《世家:嫡女谋生》 楔子 天元十六年,发生件怪事,杭州南山郊外的寺庙中有一和尚似发颠狂,不顾礼节砸了佛庙,说要还俗破口大骂,同行目睹地人不知道这是为何,只留下民间的流传是佛祖点化感道。 ...... 十月十八日,酉时刚过的洛阳城中,万家灯亮,秋日的风似刀似剪弄乱了沐府的安稳内院的一间正屋中孩啼声不断,慌乱的走动带着七上八下气氛,昏黄的烛火打在房屋上是人影的杂乱晃动。 院子外的几个婆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哎,这四小姐的病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是啊是啊,这都两三天了,大夫人都请了多少大夫了”“据说四小姐病的已经只会哭了,饭也不会吃了......” 这种的交谈已经不下几次了,早就传入郭氏的耳中,仿佛是全沐府都知道的,这四小姐可能要不久于人世。 伴随着啼哭声,隔壁的厢房中寂静地很,里屋中单调屏风隔开了郭氏和一个半弯腰的中年人的谈话。 身穿月白浮雕刺绣摆裙的郭氏,襟口绣着淡淡地菊花纹,简单地把发髻盘入头后方,仅用个银丝镂空珠钗点缀发饰,扶额的手好似支撑全部的力量,可这也没能掩盖疲惫焦虑的神色。 “怎么样了,真的没救了没?” 郭氏揉捏手帕心中充满忐忑,为女儿的病苦苦地熬着,期盼能有一线生机。 自己是昌北侯府的独女,珏儿病了,她特意回娘家请父兄去寻最好的大夫来治女儿的病。 她蹙眉紧致,等待着眼前男人的回复。 或许是早知如此,穿襕衫男子平淡的说出“小儿本就体弱多病,这府中四小姐高热不退,脉象洪大而数用了上好的药材是拖住一时,可至今亦有三两日了...” 说到这,中年大夫停顿了一下,紧接着说“过了今晚,即使救过来,也难以维持正常人生长” 这..坐在软塌上的郭氏眼神迷离不愿想心中所想,更不愿信心中所相信,手臂落下,喃喃自语“不可能”“我的珏儿” “珏儿”就这样喊着这两个字。 “夫人.....夫人,别听这乱说,小姐肯定会好的,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发热,不会有事的,夫人”着急的房妈妈在旁暗自着急喊道,房妈妈是郭氏从娘家带来的心腹,极为看重信任,不忍看到郭氏流泪伤心。 “快..快扶我过去” 扶着侍女来到床前郭氏眼带泪痕,看着女儿的眼中仿若有想抓住希望的呼喊,抽泣着抱起仅有两岁的女孩,一面尽力去热,一边温柔轻声贴着孩子的脸,唱起了家乡歌谣。 在这昏黑的夜和昏黄的屋中,嘈杂的院子一刻也不得停歇,一夜天亮。 ...... 感觉过了很长时间,浑浑噩噩的混沌,光....有光? “不对啊,这是哪?”夏夕睁开眼醒来的第一眼就是古色生香的帘帐。 “这好像不对劲吧......” 两个眼珠咕噜咕噜转啊转地打量着四周,只能看见有个穿着古代服饰的女人躺在旁边“这女人长得还行”。 “喂.....喂”喊了两声,夏夕张嘴发声后,感觉自己喉咙火辣辣地疼,哪里能发声只有嘶哑的叫唤。 夏夕转头望了望疲惫不堪的郭氏“算了,你就睡吧”,我自己去倒水。 “嗯?!!” “咦?!” “......我怎么翻不了身了?!” “......”(lll¬w¬) 第一章 有人穿越了?还是婴儿? 沐府的正屋中,天气正好,刚从鬼门关中的过来的夏夕身子还未痊愈,只能躺在被褥里,任由人倒腾。 阳光顺着窗户照在床前,映在了夏夕的脸上,紧躇的眉眼让夏夕的表情倒显得滑稽。 盯着眼前,视线中占据全部的是一双变小的双手。 五天了,对于穿越,夏夕已经能逐渐接受了,想想自己堂堂战地女记者,竟然一脚踩空,扑雷砰的一声被炸了个稀巴烂,作为战场上的记者,也算是死得光荣啊,夏夕想着想着还觉得有丝许得意。 常年记者的历练,带给夏夕可不是仅仅只有经验和能力,惊人的嗅觉和胆大心细的头脑才是夏夕保命的本钱。 为了挖掘新闻,指哪去哪在哪挖哪,咳咳..当然这是题外话。 或许是上辈子被老天爷瞧上了吧,重获一世,夏夕认为“赚大了”,有谁能活两世...还不是自己,对于心理强大的夏夕,根本不是事。 夏夕认为既然成为这个孩子,就应该好好的过,什么无法接受,命苦受罪,统统都是屁话,在死亡的面前,生命可是很可贵的要好好珍惜,即使过得很苦又怎么样,她夏夕可不是没本事的人,一样能过得好。可是吧...... “婴儿?!” “这就有点不好,虽说我天资聪颖、倾城之姿、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与我匹敌..但是又要经历十八年的寒窗苦读,真是天妒英才..好像古代女子不需要读书?!” “可是我也是第一次当古代的婴儿好不好(t_t)...........这以后还有闺阁少女....”夏夕想到这就有点头疼,想用个手做个捂脸的动作,可惜手太短,夏夕又长叹一声“谁来教教我,第一次..╮(╯▽╰)╭没经验啊” 床榻上悉悉索索地声音,引起郭氏的注意,郭氏微微转过头,看着女儿在床上挥动着手脚,时不时小手握拳,双脚后蹬,玩得不亦乐乎。 不得不说郭氏长的属于清秀端庄,一双杏仁眉眼让郭士看上去更加俏丽,可是照全身气质和老成的服饰来看却更是一种夫人规矩的体现。 郭氏挑眉,眼神欣慰:“你看,她玩的多好”,眼神里充满柔情,幸好珏儿还在。 “是啊”房妈妈欣慰地回答“之前还说四小姐很难活过来了,可你瞧,这不是救过来了么”“是夫人的诚心感动了上苍,不忍看见如此幼小的四小姐消亡”房妈妈说到这也不忍感慨一番。 “我瞧着,那些个也是庸医”郭氏嗯了声。 夏夕正在床榻上思索着将来的计划,该如何在着活下来,看书上说着古代社会家族就是女人吸血的魔窟,眼前郭氏的身影向她走来。 看着正在想她走来的郭氏,五天时间虽然夏夕根本就记不得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的名字,可是未来要在一起生活而且是她 血亲的,夏夕还是记得一二的。 这里是洛阳城的沐宅,尊敬的会称一声沐府,因为现在的爷爷,哦不,是祖父,在吏部尚书的位置做了八年致仕,他只有两个嫡子,都是沐老夫人的儿子,而眼前的这位郭氏,是我的母亲。 听房妈妈言语之间的表露,母亲是出身昌北侯府的独女,深得家里父亲和哥哥的宠爱,这门婚事是沐老太爷亲自上门求得。 在夏夕睁眼的最初,便是郭氏抱着她说些“醒了.....醒了”“不烧了”之类的话嚎啕大哭,之后又从衣食住行上无不细心照料,让夏夕心中有一丝暖意。 “嘤嘤,嘤嘤..嘤”夏夕挥舞着小手,发出叫唤,知道这副身子发热,哭了两天,嗓子早就哭哑了,声带稍微被拨动下都像刀片在喉咙上刮过的疼痛。 郭氏见状,心急,立刻吩咐两侧的丫鬟倒水来。 郭氏轻轻地托起夏夕的头慢慢地拂过我的脸“珏儿来,喝点水,嗓子就不疼了” 睁眼的第一日就有个说是大夫的人说“烧退了,挺过去了,真是万幸,不过咽喉的撕痛怕是要多上点心,休养多些时日渐渐调养,身子或许才会大好” 两只小手紧紧抓着杯沿,一点一点的把小杯中的水咽下去,落在郭氏的眼中满是心疼。 前几日夏夕也是被嗓子痛得不行,可要等这群人明白她是要喝水,还要一直叫唤,再推推索索才能明白她不是饿是渴,就强拽着抱着杯子不放,一直指着杯子,表达喝水的需求。 当时郭氏愣住了,眼前这幕好像是惊住了她,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包括旁边随行的房妈妈也同样的神情,被打击得有点深。 幸而当时旁边并没有其余的人,不然这是要被当成是妖怪,请人来做法了。 夏夕垂眸,吐出一口气,郭氏惊讶的样子,她一下想明白了。 “自己还是个孩子了。” “看来以后不能这样了,可看母亲和房妈妈的脸,不用个办法糊弄过去是不行了,不然会被她们发现的..” “得赶快想个办法了,不然等到回过神,可怎么办..”. 夏夕加紧运作着脑子无数的神经元“........” “没办法了。” 挑眉,仰起头,睁着大大的眼睛。 把脸对向郭氏,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神清湛,眨巴眨巴眼睛,笑容充满感染力。 杯子掉落在旁,夏夕挥舞着小手,对着郭氏傻乎乎笑着。 “哼哼,使出我的招牌笑容,这么小的萌的笑容,你们还能招架得住” 果不其然,她们松了口气,夏夕也松了口气。 “行吧,看你那么伤心,我就安分点吧”夏夕心想。 “病了这么久,身体全身无力,连个身也翻不了,这婴儿的身躯还能怎么样”夏夕无奈的想着。 “......” 四小姐的病在好起来,会凝居的院子里,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婆子丫鬟各司其职,忙忙碌碌,虽然秋风正凉,可屋内温暖。 孩子正在养病,郭氏当然是什么都要紧着。 夏夕的病正在一天天的好起来,可是日子却在一天天的数着度过。 每天除了听着丫鬟们的闲言聊天和母亲的关切问候,就是这个府中的各式八卦消息。 毕竟人都会无聊的嘛。 夏夕就躺在床榻上身子无力的时光里,接受了穿越成婴儿的现实,以及在心里吐槽着连个痒都抓不了的身躯。 第二章 告别 天元二十年四月十六日,沐府后院西侧的从绿堂,夏日微风拂过凉爽阵阵,此时正值夏季,天色渐晚,几个丫鬟婆子正在院子里的池子旁打扫。 从绿堂离老夫人的屋子很近,过了垂花门就是静雅堂,老夫人的院子。 “欸,姑娘,你别跑,等会摔跤了,夫人该怪我了” 一道急促的声音在从绿堂不远处响起,担心却又稚嫩,一听便知是个不大的孩子。 “没事,母亲不会怪你的”随即是一声肯定的回答。 正在打扫得丫鬟们听声便知道,是四小姐的声音。 身穿绯红纹葫芦对花裙衫,佩戴赤金宝璎长命锁的身影娇小又灵活极快地穿过从绿堂,被树荫遮挡,又穿过穿堂,不见踪影。 紧跟其后的也是看上去是同龄的孩子,穿着玉色小衫,梳着两个丫丫。 “快点,秋雨,我都走得这么慢了”夏夕说道。 算了算,我来到沐府的日子已有一年半了,从秋流到夏季,早就适应或是说接受沐府四小姐的身份,沐云珏的现状。 时刻假扮一个五岁小儿,也成为我隐藏自己的训练方式。 沙沙沙的声响和吆喝,让正坐在在屋里喝茶的郭氏抿嘴一笑,抬眸有着期盼,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原来是云珏从老夫人院子跑了回来。 云珏有点喘的在一旁的凳椅上坐了下来,向自己扇扇风。 “母亲,今日的太阳真毒,外面可热了”云珏漫不经心地对外说着。 郭氏笑着看着她,吩咐人给她倒杯温凉的水,近几日都是如此。 云珏也是拿来就喝,刚刚好,经历着一年半的相处和陪伴,云珏和母亲早已明白和熟络母女之间亲昵,云珏也是真心把郭氏真心实意的当成自己的母亲。 云珏低头瞥见胸前的长命锁,是郭氏在大悲寺跪了三天三夜祈求佛祖开光保佑自己平安顺遂,远离病痛的心意。 记得母亲回来后躺在床上整整二十多日才能下床行走,云珏觉得在这个生活还挺不错的,至少上辈子就没人这么疼自己。 想着母亲这几年为自己所做的,云珏的眼神暗了暗,很快便调整了回来。 “你都快五岁了,你父亲等会要来你..”母亲摸着凑近云珏唠唠叨叨的。 “嗯,知道了”云珏起身标准的行礼“母亲,我去换身衣服” 家里的姑娘们都是要准规矩的,老太爷和老夫人是最注重礼仪家规的,毕竟老太爷以前是礼部尚书,对于儿孙的教导是十分看重的。 “唉,母亲咋就看不清呢”云珏心里默默想到。 云珏短短见过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几面,很多事看的比郭氏要清楚明了。 郭氏生她时伤了身体,之后不好生养,一直没有嫡子出生,又或是其他沐远兴对母亲从来都是淡淡的,不亲近甚至有点疏离,也就母亲傻看不出来,还为此找借口说沐远兴是因升官事。 “这在现代不就是丈夫远离妻子的手段么...古代也如此”片刻间,云珏的心里兜兜转转想了许多,明面上波澜不惊一如往常,温顺娇弱向母亲行礼。这是要多亏了一年多的训练啊。 谁知道我受了多少罪.. 回到青竹小院,院外青竹虽形态不一,不过持有竹性挺拔修长,园中树林荫翳,蝉鸣鸟叫,黄昏将近时,绯红霞光从长长的竹竿中间漏落下来,不同红的光线照在园中。 风幽幽地吹着,轻轻地吹动着云珏鬓角细小的散发。 云珏不由地看出了神,今日的自己有些不同。 站在园中的桂妈妈看着自家小姐发呆,忍不住地喊了声“姑娘,外面风大,赶快进来吧” 发呆的云珏被喊得回过神,进了屋子,良久,也没缓过神。 晚饭和郭氏吃饭时也没吃几口便回了屋子,此时黄昏已尽。 屋中细小的来往声,云珏端坐在茶几旁,她命人将门打开,日光消散,天边的晚霞也逐渐退了颜色。 云珏就这么盯着看,屋里还有两个丫鬟陪着她,不愿打扰。 “秋雨,姑娘还有点不开心呢。”其中一个穿绿色衣裳的婢子开了口,微微嘟囔道。 秋雨是一开始便跟在云珏身边的伺候她的,多少也能感受一点看着姑娘。 “姑娘人这么好,她只要好好守住姑娘就行了”秋雨眼神肯定,在心里鼓励自己,转头瞥了一眼有点不解的阿珠“阿珠,姑娘这是在欣赏美景呢,别乱说。” 正在为姑娘整理床褥的阿珠听到着顿了下,本就有点不明白,这下听了秋雨姐姐的话,她就更不明白了。 阿珠摇了摇脑袋,撇嘴想着“难道是我感觉错了,真是不懂,我还是铺床吧,让小姐睡得舒舒服服,到时候说不定会夸自己呢。”阿珠眼角带笑,自己暗自点头,好似是认为想法很不错的样子。 一发不言的云珏像是想到了什么,没有看两人,懒懒地问道“你们....会...想家么?” 听到云珏说话和问及有所惊讶的秋雨和开心的阿珠,竟心有灵犀地涌出同一个想法“小姐,这是在为我们想?”,这是又感动又不知如何回答。 心生鹊欣地阿珠,欢快含笑回答“我和秋雨姐姐都是小姐捡来的,卖给了沐府,小姐忘了么。” 单纯的阿珠并没有听出云珏这一问题的疑点,云珏是沐府的四小姐,父母兄弟都在这府中,哪里需要去想这种问题,即使是外祖家,也是外家祖父和舅舅远在西北任职,其余人都在这京城中。 这样,云珏又何必想家,一向沉稳思索的秋雨也不禁的出神,心里想了想,跟在云珏身边,秋雨也学到了一点云珏不按常理思考,剩下的也只有小姐关心自己这一结果。 秋雨想着小姐今日心情不好,便没想那么多“小姐,你有夫人疼着何必想那么多,等到明日,什么烦恼都没了,这依旧是好风光啊。” 秋雨年纪小小就跟个小老太太一样,跟她说要学老夫人身边的青荀姐姐,好好服侍她,实际跟这副身子的年龄差不了多少,孩子的明天又有何烦恼呢。 云珏实际上并没想家,她也没有家这种东西,只是那样黄昏朝霞,美得就像当日战场上霞光,炮火沙尘阻挡不了。 她是个不会为难自己的人,更是个洒脱有自知之明的人,如同轻松接受穿越的事实。 现在的感慨,不过来到这个世界的每日一问。 “我真的要在这呆上一辈子么?” 云珏摇摇头,自嘲“自己是不会自杀的”,结果不言而喻。 即使遭遇再大苦难的事,依旧能边吃零食边看脑残综艺笑得夸张的云珏,也不会想自己持续陷入,过往和现在的拉扯。 该断的清楚明了。 云珏起身,抬头颔首,含笑跟秋雨两人说“嗯,不管了,睡觉” 阿珠听到频频点头,赶紧服侍小姐躺下就寝“嗯,睡觉才是好的,好的....”,整理好和秋雨一起去了外间,把门关上了。 月光穿过窗机,枕褥间的云珏听到声响,闭着眼又翻了个身,嘴角含笑,眼角无声的流下一滴泪,这是云珏来到这的第一次流泪。 呵,不过就是看见了死前的类似的景象而已,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真是杞人忧天,累不累啊。 睡好觉,吃好吃的,才好呢....... “应该好好的,告个别。” 第三章 沐府 寅时的梆子刚敲,东方已有一抹亮光升起,为大地上千家万户点燃第一抹微光,街道上早起的小贩早已开始为了一天的生意准备,只等买卖上门,吵吵杂杂。 沐府沐老太爷的正房堂屋里,正是和大儿子沐远兴的交谈。 身着朴素的沐端睿,冷肃刚正的样子,眼眸深邃,一手摸着胡子,看着下首左手边坐着的儿子思索。 “父亲,二弟这两年的考绩评核都为优,幸的父亲敲打,今年的下半年就能升迁回京了。” 沐远兴垂眸,言语甚是恭敬,可却让人看不懂他的眼神里的想法。 此时正是天亮,上朝前沐家父子两总是要交谈一二的。 沐端睿出身寒门,任职礼部尚书本能再进一步的,不想遭人算计,被迫致仕,如今只能指望儿子能做的比自己好了。 都说望子成龙,望子成龙,在沐端睿身体很好的体现出来。 大儿子现任吏部主事,小儿子又将要升迁回京,前途光亮,沐端睿心中欣慰啊。 “嗯。远怀将回来,也不枉这些年我为你们兄弟俩的打点。” 沐远兴脸一滞,颔首回了声是。 没有沐端睿的人脉资源铺路,沐远兴怎么可能三十不到年纪便坐上了吏部主事这样眼热的职位。 一位人走茶凉的尚书能靠这关系,侧面也能说明这夏朝的政吏朝堂是多么的深不见底了....咳咳,当然这是后话。 “你二弟升到哪,你可打听好了?”沐老太爷问道。 “是,二弟早已将信送来,说是御史殿中侍御史”,此时沐远兴眼神又一沉,言语间的恭敬却丝毫不减,沐老太爷也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异样。 “御史殿中侍御史啊...从七品..还不错。”沐老太爷细细地想着。 “你去准备下,你二弟从地方升上来,到京城后,各个方面都需要打点一番,等到远怀到了,你们兄弟两相互扶持,沐府的担子将压在你俩身上”沐老太爷点头道。 “父亲说的,儿子考虑到了,只等二弟从下丰县回来,签字送出去了” 沐远兴一向沉稳,好似早就明了今日父亲会对他说这些,从怀中拿出几张纸,递给父亲过目。 “不错,能看到这们兄弟俩彼此为对方考虑,为沐家着想”,纵然是像沐端睿这样不善言笑的人,此时也是流出淡淡喜色。 听着父亲提起沐府门楣的光耀时,沐远兴在一旁附和。 “远怀前些日来信,说甚是想念你”沐老太爷在一旁说着。 不见大儿子发表言论,沐端睿抬眼撇了眼沐远兴。 “你也是一样,你的上级们都是老一辈人了,大风大浪都见过,你也别失了礼数让人看出来.” 沐老太爷话音到这,声音顿了下。 “为父很满意,这些年你做的愈发好了”。沐老太爷难得赞扬儿子。 沐远兴眼神一暗,一脸惶恐,连忙澄清道“父亲严重了,儿子能有如今,都是父亲细心教导的好”。 沐端睿听到眼睛都眯了起来,牵扯嘴角上扬,像是偷腥的猫尝到甜头,舒服地闭上眼,慢慢地说“行了,去上朝吧”。 沐远兴抬动眼皮瞥见父亲闭上了,垂眸一笑向后走去“是,儿子上朝了”。 堂屋内安静下来,沐远兴走出院子,吐出一口浊气,有点阴晴不定,不吭声的走着。 在院子旁等着的小厮,来福看见自家老爷出来后,转身喊了声老爷,急急忙忙跟上。 老爷越让人看不懂了。 另一边,会凝居里的池子,荷花开的正好,屋外有点闷热,堂屋里云珏正一个人躺在软榻上,她虽早醒了,想着这般热的天气,有点怀念空调和冰淇淋了。 “......唉”。 会凝居是郭氏的院子,云珏有自己的院子,可有时依旧喜欢住在这里,可能这里有了习惯的人吧。 云珏将自己短小的四肢伸直,滚来滚去,终于—— 最后一丝倦意也被云珏驱散,她抬脚,一个翻身,短小的四肢起来了。 云珏暗自欢呼,握着小拳头在心底里得瑟啊得瑟.. 随后,云珏唤秋雨进来梳洗打扮,打算和母亲郭氏一起去老夫人请安。 梳洗后的云珏,坐在梳妆镜前,有一扇琉璃绣花的屏风遮挡着由外向里的视线。 桃花对着镜子里的云珏发饰,选了个简单清爽的发饰,她把云珏的头发分为两边,盘起来两个银丝珠花固定。 秋雨拿着件颜色淡雅的淡绿衣裳,想着小姐平日里喜爱素雅的衣裳。 云珏看着铜镜里花桃已经给自己梳好发髻,瞧见秋雨手里拿着的衣裳。 云珏挑眉:“有点太素了,再弄个朱红点缀的珠钗吧。” “老夫人最近身体不好,又不喜白,就别徒增口舌了。” 一旁等待的阿珠眼神都在发亮,天啊,随随便便就能知道老夫人的心意。 完了完了,小姐越来越厉害了,一定要多跟小姐学。 阿珠频频点头。 弄好后,云珏看着自己脸色红润,任由秋雨和桃花包装自己.....好像自己越来越适应有人服侍的日子了。 父亲是当家人,不过从这些日子看她那个祖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主事人,母亲在内院的大夫人,所以她的小日子是过得风生水起。 有个妯娌刘氏,是二伯父的妻子,出身清流门第,父亲是国子监博士,性子却没想象中的宁静贤淑,倒有点瞧不上母亲出身的武将之家。 不过二伯父被外放,老夫人心疼小儿子,便差人接了二伯父妻儿回京住。 父亲的原配并不是母亲,而是世代簪缨的王氏女,高贵典雅,不幸难产而死(都说古代家族是吸血的魔窟啦,说不定还会送命),留下独女云玥,字乐曦,家中排行第二。 想到云玥,云珏又挑眉又斗眼的,表情怪异变扭。 世上真有..天赋异禀之人啊。 云珏多活一世认为是被老天爷瞧上了,可见到云玥后真是忍不住吐槽老天爷.. 您丫的也太博爱了吧。 云玥倾城之姿,更有常人难以有的天赋聪颖,即使是云珏是从现代而来也不禁感叹啊....有这样一个姐姐,未来..鸭梨山大。” 所以虽然云玥没有亲生母亲的帮衬,却独有老夫人的宠爱,这是府里其他姑娘所没有的,沐老夫人出身江南世家大族陆家,礼仪名声那是很重视。 “……” 沐府儿孙辈看着不算太好,呈现出一个现象。 阴盛阳衰。 跟自己同辈现有六个,却只有二房的一个孙子,沐立轩,字厚彦,家中排老三。 沐府没分家,所以沐立轩应是沐府长孙,又是唯一一个男丁。 五个女孩暗年龄长幼依次排开,应是云喻,云玥,云馨,云珏和云蓉。 云玥,二姐她就不说了,云珏扶额,垂眸感叹。 大姐云喻占了个排行第一的名,却是二房的庶长女,性子又是个软弱胆小的,姨娘只知讨好所以经常被云馨娇蛮泼辣的二房嫡女欺负,有老太爷和老夫人在,也不敢太放肆(记忆真好)。 剩下个云蓉,在家是个小透明。 她姨娘周氏,是老夫人在母亲伤了身子后赐给父亲的,可能是因为母亲郭氏的缘故,云珏跟云蓉并不亲近。 前院的事还不是很清楚,可后院女人长短的倒是清楚了几分。 云珏摇摇头,回过神。 不想这些了,想多了也没用,穿戴整齐,带着秋雨去前屋。 第四章 请安 进正厅的云珏正瞧着,迎面就看见云玥由远及近走来。 云玥穿着蝶花浅白洋缎纱衣,头上挽着随常的云扣鬓,簪上一支碧玉花细,并无耳饰,腰下系着杨妃色锦裙,精致脸面,肤若凝脂白皙细腻,一双丹凤眉眼清明含露,脸色红润,虽并无精心打扮,却无法遮盖住其风姿。 眼角稍有疲意,行走流云间却能感受到面前这名女子独有的气韵。 云珏眼中掠过一丝惊叹,云玥只比她大两岁多一点,咋感觉人家已经是女神级别的呢。 羡慕嫉妒是没有用的,对于此等风姿卓越之人,看久了..也就习惯了,何 苦的自己,对方怎在意。 只想到和云玥同龄的小姑娘们,云珏为他们哀叹一秒钟。 云珏露出甜甜地笑容,行礼面着云玥叫道“二姐。” “你看上去,好像有些许疲惫,是昨晚没睡好么?” 云玥看着云珏,难得能和四妹妹一同向母亲问安,也有几分亲近之意,回应浅笑“是啊,不久便是外祖母的寿辰,我打算亲手绣份寿礼给她老人家。” 云玥的外祖家王家在洛阳城中威望很高,届时大多数的达官显贵家定会去拜寿,再者王老夫人对云玥的喜爱比嫡亲的孙女更甚。 两人说了会话,过会,一个穿着桃红色衣裳的貌美女子撩开门帘微微行礼“二小姐,四小姐,进来吧。” 云珏走过女子身旁时低头“嫣红姐姐,母亲今天怎么这么慢?” “夫人今天身子不爽利,所以就慢了些。”嫣红低头回话。 云玥在云珏左侧,这话听听得清楚,母亲身子又不爽利,她院子里得了外祖母的几昧珍稀药草,哪日得给母亲送来。 云珏清楚,母亲生产伤了身子,这几年身子是愈发得弱了,本是武将出身的底子全然没了。 云玥和云珏一走进屋子,就看见郭氏坐在正中间的红木茶几上,热情挥手地喊道。 “玥儿,珏儿,快来,快坐下。” 云珏和云玥坐在茶几旁的小椅上,郭氏早备人端上茶水和几样小点心,虽不精致,却也可以稍稍填肚。 等会还要去老夫人哪,之后才是用早饭的时间,可谁知会在哪用呢。 看着云珏和云玥坐在一起,郭氏并没有像往常把云珏抱在怀里,而是首先询问云玥的脸色。 不是她身子弱,云玥是先前王氏留下的长房嫡女,不论如何,让她看见自己与珏儿亲昵抚说,万一想起生母的离去伤心黯然可如何是好,要知云玥可是沐府真正的掌上明珠,郭氏对云玥有怜惜陪伴之情,她当初嫁过来,云玥从未刁难。 “好啦好啦,你们去老夫人哪吧,别再与我闲谈。”郭氏玩笑着把云珏和云玥赶出去。 郭氏不用去,老夫人免了她的晨昏定行。 其中无非是一些纠葛。 云珏和云玥接着去了静雅堂,一路上二人没有交谈,唯有脚步声和裙衣的摩擦声,这路已经很熟悉了。 走过穿堂,一座严整矗立的廷堂出现在云珏和云玥的视线里,东西厢房相对林立,迎面五间上房,两侧耳房屋落连接,及有穿廊延伸宽敞明亮。 一个清秀的紫色衣裳女子从门前出来,看见云珏和云玥笑道“二小姐,四小姐,你们来了,快进去,老夫人正在里面等着你们呢。” 云珏进屋发现云喻、云馨和云蓉早到了,正高兴地和老夫人说着话。 云喻两人二房的,不和她们一路,云蓉到了,是因为母亲不仅免了周姨娘的请安服侍,而且还让周姨娘亲自抚养沐云蓉,是眼不见心不烦吧,但对于周姨娘来说,能亲自养自己的孩子,心里十分感激郭氏的举动。 老夫人正被云馨的孩子话逗得正开心呢,云喻好似有点尴尬。 老夫人瞥见刚进来的云玥,一下就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云玥身上。 “来了,玥儿,珏儿。” “是,祖母,给您请安。”云珏和云玥异口同声,好似没得默契。 老夫人立刻让人上茶添椅,挥手含笑的眼眸。 “青筠,去把东西拿上来。” 听见老夫人的话语,云馨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祖母,是好东西给我们么?” 云馨声音娇柔,甜甜地笑道。 云喻的双手绞紧帕子 云蓉也待在不远处,眼神稍有期许。 老夫人拿出东西无一不是好的。 老夫人笑着:“就你问的直接。” 声音缓缓顿了下——接着说:“没要多久,王老太太大寿,亲家母身子现在还算硬朗,到时候你们都去祝寿。” “这些是宝品堂新出的首饰花样,祖母想着让你们每人添置几样自己喜欢的。” “来,你们都来选几样。”老夫人端起紫檀木茶几上的差啜了一口。 云馨眼神欢喜,宝品堂可是京中最好的首饰铺子,其中的花样变换,精巧制工都是常得铺子比不上的,而且又是时下流行的式样。 听完这话,屋子里姑娘们神情不同,各式其意。 几个小姑娘围了上去,云珏自然没动。 她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也不在乎什么首饰装扮的。 瞥了一眼坐在老太太身边的云玥面色淡然,也没动。 可自己不行,还是的装着的。 云珏靠近半步,却也没离得太近。 前面少女们挑首饰,叽叽喳喳的。 按规矩,应是有先有后。 可云喻是庶女,云馨根本瞧不上, 但老夫人跟前表露出来就不好。 她刚想会一句的,偏看见云玥碍眼地坐在老夫人身边一动不动的,丝毫没有要下来跟她争夺一番的意思。 云馨就更生气了。 也不知是说话不经过脑子,还是真蠢。 云馨吐出一句“二姐,不挑么?” 云珏在身后真是无语了,心底完了个白眼给云馨。 她是傻吧,云玥是王家和沐府真真富养出来的,家底丰厚的深浅可是府中人人尽知。 自己大病初愈的那段时间里,云玥这个二姐频繁来看自己,也经常去她那葳蕤轩散心。 去了几次就少去了。 虽然她刚来,对古代的这些值钱的藏品古董之类还不认识,但她在现代没见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呸呸,现在是大家闺秀,要注意措辞。 就一屋子标准的黄梨花木床铺桌椅,再加一墙面的多宝阁物件,云珏心中明了,云玥在沐府的处境,她虽没了亲娘,却依旧是这老夫人和王家的心头爱啊。 云珏心中吐槽云馨,可是对云馨的想法表示理解。 想超越前任,奈何被拍在了沙滩上.......徒劳无益。 云玥一怔,没想到三妹会提及自己。 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碗,抢先说出口,眼皮都没抬起来,只是用手帕擦拭嘴角。 “玥儿,够了,先让妹妹们挑选。” 这话既避开了问题,还稍稍秀了把孙女的谦逊礼让。 果不其然,古代的女人,脑子都是怎么做的,想的真多,云珏面色波澜不惊。 云馨始终反应不过来。 云馨眼中闪过一丝嫉妒的神色,她和云玥都是府中房内嫡女,凭什么云玥这么得老太太喜爱,自己费尽讨好,都抵不上她一兴半点。 她和云珏同岁,从小到大云玥不论是服饰衣着,还是长辈喜爱,事事都比云玥,这叫她怎能不嫉妒,当然最重要的是云玥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云玥坐在上方清楚地看见云馨眼中的异样,尽管她极力压制,云玥聪慧通透又怎么不晓。 可是她不在意。 第五章 来了个好消息 云玥能看出其中滋味,沐老夫人风雨过来,又何尝看不见。 老夫人牵了牵嘴角,在屋内的姑娘间打量了一番。 神情还是慈目善眉,眼眸却不乏冷峻之意。 也就几个瞬息,老太太便含笑开了口。 “你们几个没大没小的。” “喻丫头先挑吧。” 沐老夫人的意思表明了出来,其他人照办。 最开心的莫过于云喻。 云喻拽着手帕,眼神微喜,嘴角浅笑。 没想到祖母竟然自己先选。 是她上次给祖母绣的鞋袜,得了她老人家欢心么。 没想太多,云喻上前去向沐老夫人行了个礼,首先挑了支宝蓝点翠珠钗和玲珑翡翠草头虫耳坠。 此番景象落在云馨眼中光景大有不同。 云馨脸色一白,眼中不安的情绪露了出来。 祖母让云喻那个庶女在她面前先选,是瞧出了自己对庶姐不敬,故意冷了自己。 云馨完全没跟老夫人想到一起去。 种种后果让云馨为自己先前的事后悔。 在这沐府中祖父对祖母尊敬,父亲是祖母面前的孝子,可见祖母在府中地位。 大伯母因子嗣问题不得祖母欢心,母亲又插不了手。 这几年,沐老夫人掌管家权。 虽然云馨是二房嫡女,不缺衣食,可她却不愿低了云玥一头。 云馨压下心中的异样,拉出笑容,上前选了两个簪钗,声音娇柔甜甜地给老夫人道谢。 老夫人看到眼前一幕,心中冷笑。 她的玥儿,可是最好的。 云玥何不懂祖母的意思,不吭声,只是心中一暖。 云珏心中不屑:“世上的偏爱本就毫无道理,就如同人心中的厌恶。” 看来这沐府以后要热闹了。 云馨之后,轮到云珏。 云珏上前,从首饰匣子中挑了两支素雅的,一支月白镶珠的钗髻,一支月黄镶珠的钗髻,做工精细,各有各的亮华,却也不会高调显怀。 说白了就是低调奢华有内涵。 云珏正在学习中,不算太认识。 倒是老夫人有点诧异,四丫头把这匣中最好的挑走了。 是巧合,还是识货? 沐老夫人垂眸,内心把对云珏的评价稍稍变动了下。 四丫头也不是个蠢的。 沐老夫人轻咳了声,在一旁服侍的青筠看到便晓得了。 嘱咐人换盏茶。 云珏哪知道老夫人心里想什么,只顾自己安静等着。 沐老夫人应该很快就会放她们去吃早饭的。 云珏低头,直至看着手背。 她的肚子好饿啊。 府中看来,四小姐乖巧宁静。 实则不然,云珏是怕自己到这后说多错多,被人发觉,才渐渐养成。 云珏不像云玥得老夫人青睐,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丝异样,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每次来沐老夫人这,没啥事,云珏就和云蓉两人在旁不怎么说话,做个发呆样。 ...... 正午刚过,气色闷热,丫鬟婆子没事的都去遮荫躲阳了,屋内放了冰块,倒是让烦闷的炎热有了一点可偷的闲暇。 云珏和郭氏呆坐在一起,屋内四个角摆了冰盆,凉风阵阵,可是云珏依然是面无表情。 郭氏低头,专注地盯着手中正在绣给沐远兴的绢子,时不时的抬眸撇一下女儿在做些什么。 云珏听着耳边穿来屋外树梢上的蝉鸣声,想着。 第两百五十一声了。 也不是她真没事做,可是如母亲一起织绣品,她就更不想学了。 倒是听说云玥在王家上女学,可自己年纪太小了。 “真是....”云珏都忍不住想爆粗口了。 祖父是前礼部尚书兼翰林掌院,二姐的外祖家又是世家王氏,所以对于教学知礼上,可是大有资源,所以沐府很看重子女的读书能力,不仅是为了子孙的科举前途,亦是让人明理知礼。 因为沐王是亲家,王家又是世家大族,家底厚蕴,对于藏书学问,后代培养是资源可观,所以沐家的小姐少爷们到了年纪,就会请先生来教导,而在这上面,王家经验充足。 一般是七岁,可是云玥天资实在好,三岁以梦作诗,被府中人说为神通,四岁有余就开始请了先生,据说是祖父认为在启蒙的时候就开始学,会事半功倍。 二房的沐立轩年前也差不多年纪,去了王家的私塾,听说是启蒙的早,现如今认识的也多。 别认为大夏的民风很开放,是因为家族留下的传统,在其他的官宦人家中可未必就有如此,从府中的小姐们折射出,古代女子的命运是由家族决定的,与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男子还是靠科举仕途来改变,女子又有什么凭靠呢。 无论沐家还是王家的私塾女学是分开的,不在一处,否则还不知要传出什么样的笑话。 云珏知道后,真是可恨又可笑。 没想到她现代女博士竟然得活活憋着。 幸好有这么个身份,得郭氏疼爱,不然她还能坐吃山空,发呆度日。 兴许是郭氏频频撇见女儿一直盯着窗外,也不怎么活动。 抬手将手中快要绣完的绣品的放在一旁,神情复杂,站起身子做到云珏的身边。 她摸着云珏的尾发,抿了抿唇开了口:“你外祖父说许久未见你,让叫你去他老人家哪玩玩呢。” 郭氏能看出女儿的心思,呆在这巨大而又紧闭的府中,郁闷烦心,想干些什么,都倍感约束。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想着淮南道固昌的故土家乡,想着儿童时的肆意玩耍,父亲的宠爱纵容,哪一样不比得在这快乐。 可是他又怎么能让父亲为她担忧呢.......父亲想让她开心快乐,再者沐远兴也没有不好,只是这京中感觉时时被人看着的意味有点郁结罢了。 “淮南道........外祖父..”云珏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眼珠一转想到了许多的快乐时光,嘴角再也藏不住笑了。 “好啊好啊——,什么时候去啊,外祖父肯定很想我了。”云珏高声回答,是掩盖不住地欣喜雀跃,从蛮期待。 郭氏眼眸中满怀温柔,她知道珏儿也喜欢淮南,也喜欢父亲,每一次珏儿回去,都开怀大笑。 可这次,它却有些苦闷、犹豫不决。 珏儿五岁了,这总是去外祖家,让老夫人和老太爷瞧着,是不得喜的,老妇人本就不喜我,这来来去去要半月。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珏儿不得祖母喜爱,都是因为自己的错啊。 云珏在用着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打动郭氏的同时,自然也能看见郭氏眼里的犹豫。 一下知道了,母亲真是时时刻刻都为了自己好。 云珏眼神一转,开了口,声音暖暖的:“母亲不必担忧,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郭氏一愣,以为云珏认为担心让自己烦忧了。 “算了,我还在,那老太婆相比也不会太过分,去玩一趟回来。” “我的珏儿时最优秀的,还差这一时半会。” 郭氏绽开笑容,摸了摸云珏的头。 “好。” 第六章 出府 云珏嘴角抖动,憋着要跳起来的兴奋,一直给郭氏说若是外祖父看到自己会如何如何的好处,加紧催促着郭氏带她出去。 嗯嗯,出了着沐府,外面广阔的天地景色。 空气真清新,蓝天真蓝啊........母亲真香啊。 想着去淮南固昌,云珏心中的小人已经跳了不下一万遍的海草舞 .......像一颗海草海草.......随风飘扬....... 郭氏捂嘴抿笑,眼眸柔情。 “你个小顽童,事情还没定下来呢,得老爷和老夫人点头才行。”郭氏打笑道。 陪在一旁的房妈妈也时眼神含笑。 夫人小姐高兴,她也高兴。 “刚刚敲了未时的梆声,老夫人应该午憩了,老爷他们还没下朝。” 云珏紧接话,挑了嘴唇:“不如晚饭后去,最为妥当。” 郭氏与云珏扬起嘴角四目而对,心有灵犀。 ...... 静雅堂正厅里,烛火衬印着人影,屋内声音安静,待人开口。 墙壁上是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身影,姿势挺直地站着,有三把椅子上的人影围绕着她。 感受四周,女子好似俯首听耳以待吩咐,背脊似有些请求的味道。 高堂上的两把是沐老太爷和老夫人,两人一左一右,颇有点像年画上的守护神。 老太爷嘬了一口上好的毛尖,迅速地开了口:“既然亲家老爷身体不爽利,你和四丫头就回去看看,代我向他问个好,让他注意些身子,这我就不亲自去了......想着有四丫头在他面前,心情容易通顺。” 亲家昌北侯府掌管淮南固昌一道的兵力,郭阔接管侯府稳固沉稳的打理,两个孙子郭廷、郭烨十分优异,年纪轻轻便得父亲真传,世代武将,便又能习武识文。 若不是他不打算让子孙沾染粗鄙汗臭味,选择郭家为之上选。 郭家对自家的帮助扶持是大大的推力,虽是郭家军权不大,可也是能为大儿子在仕途上再进上一步的。 要知如今的沐府能用的明线人脉也不多了,他得为之谋划。 四丫头出生时,郭阔亲自为之取名“云珏”,意为外孙女在郭家视为云中之玉。 郭家人口简单,女孩又少,郭老疼爱女儿和外孙女是自然得。 沐端睿自诩,拿起旁得茶碗,发现已经凉了,皱眉便放下了。 不吭声,瞥了眼妻子和儿子。 毕竟这两人才是郭氏的顶头上司。 郭氏没抬头,依然是摆出恳恳切切地聆听样子。 老夫人服侍沐端睿二三十年了,听这话意思,便知道丈夫早已做了决定,又怎会反对丈夫呢。 一开始郭氏饭后带人来她这说此事时,她叫人去前院老爷书房请了丈夫儿子前来,这不是事关后宅夫人,而是郭氏父亲的信,自然得请老爷抉择,自己也不好直接做主。 坐在门口开排左侧顺位的沐远兴少言寡语,瞥见父亲说完,母亲沉默,明了:“既如此,你便去吧,备好礼数,切不可路途怠慢。” 沐远兴说罢垂眸,眼神思索:“本以为是郭氏一人去。” 烛灯昏黄地照在郭氏一半的脸上,丈夫说完最后一句时,屋内寂静了下来,郭氏便知事情定了下来,浅笑地请礼,答谢了一番退了出去。 明日一早便可让人收拾行装。 郭氏面色复杂,家父传信以病诓骗公婆,使得能让自己有借口回娘家,可这终是让郭氏心中五味杂全。 她授得是正统教育,大家闺秀三纲五常是融入骨子里的,哪像父亲、哥哥是男子,前路是战场,习武杀敌,肆意快活地过日子,高声大喊抒情言志,逍遥自在。 或许是她不懂、不明男子的苦,但也曾羡慕向往。 心中一转,一个娇小软糯喊着母亲的身影跃然于纸上。 珏儿是她的全部,她自然要让她享世间最好的。 珏儿想要什么,她这个做娘的当然要尽力为其带来。 郭氏低头,摆了摆裙边的衣角,整理衣娟。 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亲自说给女儿听。 珏儿必然心生欢喜。 ...... 天亮微光,太阳却还没抬起眼皮,会凝堂人来人往,郭氏院子早起为接下来的出行精心准备。 庭院里一个身材微高的妇人正指挥着丫头婆子把一些衣服首饰、路途必备行具归置整理一箱箱地搬放在马车上,不一会便装了两马车,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其中包括给郭家的送礼。 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大夫人的院子人进人出的,丫头们灰扑扑地抱着东西穿插,府中其他人不费心的便能知道。 郭氏要带着云珏回郭家一趟,问候郭老侯爷。 葳蕤轩中,云玥早早的起了,站在黄梨木桌前,提笔练字,纸砚笔墨无一不是上好的。 云玥自身一天是有规划的,几时起床、几时学习、学习中又分各类时段,时刻准确。 听到墨香来报,说是郭氏要走,云玥面色平淡,也未多表示,只是让华梅去自己库房选了一副宋梓山的骏马驰骋图给郭氏,是说给郭老的敬礼,了表心意。 云玥拿了东西出来,又正值话口,其他房里也都纷纷拿出心意给郭氏送来。 郭氏正在院内做最后的整理,门口的婢女报上各方各院都送来了物品,虽说不是些藏品,可是府里的心意。 其中最贵重的莫不是宋梓山的骏马驰骋图。 郭氏听见是云玥送的,十分诧异,说是让人送回葳蕤轩。 云玥可不像以后八面玲珑,此时只是打法人来郭氏面前表明。 送出去了,就没有要回的道理。 郭氏想到小女儿家的面容,代替父兄收下了。 宋梓山,天元六年的两榜进士,偏生性洒脱无心仕途,世人不信,他便大笑花了一幅塞外骏马图,去了边塞。至此画流传,世人便知这宋梓山书画大家,尤其是这马儿姿态是画得活灵活现,好似能看见马尔奔腾的灵态之感。 云珏看着这图,点了点头。 舅舅会喜欢的。 外祖父嘛......粗人一个,欣赏不来。 郭氏让内院的小厮牵着马车去外院的西角门,由外院仆役负责领路,这次出行郭氏带了几个心腹的丫头婆子,加上沐府带了十个随从,路途本就一日多,何须带太多。 出了西角门,边往码头去。 云珏被桂妈妈抱着,又有郭氏的手扶下,跌跌撞撞地上了马车。 没有朝后,回看过沐府一眼。 她哪知,回来后的沐府将大相径庭。 第七章 坐船解闷 马车行驶着,走出外街巷,大街上热热闹闹景象。 云珏已经出来好几次,对于古代街市远远比想象中的更繁华,天子脚下,长安街店铺连结七里十二寸,好不昂贵气派。 云珏对着没什么概念,可那街上店铺的消费物价她还是能推测出的。 沐府不是什么大家,不能用帐幅回避,一些地位正红勋贵王侯出行时,可是要摆足排场的,当然了沐府怎么能用。 马车平稳地向前,云珏并没有将窗帷撩起,观看眺望外头的欢闹场景,而是是端坐着。 这可还是洛阳城,皇家重地,随随便便翻出个官都有个五六品,青楼中纨绔子弟提拿一个怕不是伯爵侯府的后辈。 若是被人看了笑话,偏驳自己不顾仪态,自己还不得被沐府带回去教育,再者...云珏瞥了眼郭氏,母亲也不会让自己这么做。 不如乖乖地去了码头,等到了固昌,还不是由得自己来。 云珏心满意足,避眼将身子靠在郭氏身上。 “不知,待会码头上是哪位表哥跟我们一起去啊?” 郭氏听着云珏口气老成的询问,被气笑道。 “你个精灵鬼,莫不是怕路上无聊,才做这般询问。” 此次会郭家,当然不可能就云珏两人回去,当然得有人想送,京城里父亲若有话要说,正大光明地送去。 外祖父郭阔掌管淮南固昌总兵,也是个正儿八经的,舅舅也跟着外祖父一同在那,可舅母和两位表哥却留在京城,并未一家团圆。 想到那位性子泼辣的舅母,云珏心中一笑,自己当初身子孱弱,总是得去舅母家住一段时间,只因舅母出身医药世家殷家。 舅母爽朗直言,总爱打抱不平,每次去她家若是两位表哥逗趣调侃自己,她必是要教训一番的,说是自己没有女儿,不得女儿缘,自己正好可做她的干女儿。 舅母一皱眉,两位哥哥们便认错的场景,真真是有趣。 无理由的偏爱就是云珏从舅舅家悟出来的。 许是见郭氏没出声,云珏拉了拉她的袖子。 郭氏卖了个关子,说是等到了港口,自己瞧去。 云珏撇撇了嘴,只有郭廷那个臭小子有时间好不啦。 大表哥郭烨读书哪有时间。 还当她不知道....哼哼.. 港头人员密集,空气中带有淡淡地潮湿腥味。 就在运河口前方的一片空地上,一名身着青衣单色缎绣连襟袍,面色黝黑,脸方杏眼的男子正挥着手,高兴地朝云珏马车这边喊着。 郭氏看着侄子,云珏也高兴地盯着看。 她这个二表哥,不仅性子爱武不爱文,读个书能要他的命,脸也跟外祖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常年的锻炼将他晒得也跟外祖父是一个色。 郭廷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急刹了个车,先给郭氏作揖问安。 “姑母,我大哥已经安排好了,两艘船,一艘住人,一艘载物。,找了两个家中常走水路的老师傅掌舵,不出两日便可到淮南。” 郭氏拿着手帕,面带微笑开口:“好好好,烨哥儿我知道,定是不会错的。” “你也别拘着了,当心憋坏了,去和珏儿说会话吧,我瞧着她是有许多话要同你讲呢。” 母亲那只眼睛瞧出了....唉... “是啊,表哥。” 郭廷抓着云珏的胳膊,大大咧咧地向船上走去。 “叫啥表哥,把表字去了,直接叫哥,哥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 云珏面部抽动了一下。 你这个榆木脑袋。 ...... 湖面如镜如光,绿水江啼,两岸山峰皆如画面镜头往后抛去,只留一幅幅江南水墨画的动情演绎。 船舱屋里,郭廷正把一小的铜皮盒子抬到桌上。 桌面发出一声清脆地响声,拉开锁。 郭廷吐出一口气,拍了拍手上的灰,露出里面的东西。 “喏,这是你要带的五花八门的书,地理游记、历史记载、天文杂记.....都有,二十来本。” 够么,不够我再去找找看。 大哥应该不会怪我从他书房拿了几本书吧,反正也是给小妹的,说明他还高兴呢。 郭廷讪讪地摸了摸头。 大哥郭烨几日后,兴许会发现自己的书房里少了几本游记。 “不用,不用,够了,够了。”云珏的眼神里冒着绿光,神情傻笑。 终于让我有东西看了。 云珏文科出身,又做了记者这一行业,自然是喜爱到处看看,浏览了解,有着一颗好奇心害死猫的心。 沐府里她的身份、年龄能看的书,就是什么千字文、百家姓之类,居然还有什么女德,拜托她现在才只有五岁好不好。 有书看,却是些无趣的书。 这些可不同,就这本怪异话本也够自己打发一阵子了,而其他的历史地理,却能让自己了解清楚到自己生活在何处,又有怎样的情况。 即可拓展知识面,又能解闷,是云珏的上上之选。 得赶快了解。 要知这些书可是来之不易,她是官宦小姐,平时根本没啥机会出门,更别说去书斋,买此等类书。 都是托两位表哥才得来。 郭廷摩拳擦掌,看着小妹仿佛盯着眼前的书,就像一大坨鲜美可口的酒肉时,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着头。 “小妹啊,这次回去老头子肯定又要让我去读书背字,我不想读书了,你帮我劝劝那个顽固的老头子。” 云珏回过头,含笑抬眸盯着郭廷看。 “什么老头子,没大没小,他是你祖父,更是我的外祖父,小心我告诉他老人家,说你...” “祖父.....祖父”郭廷连忙改口,生怕哪说的不对。 他那个老头子.....呸呸,是祖父从小妹一出生,便把小妹捧在手心上,若是有小妹帮自己说说好话,说不定祖父就答应了。 再说,当初母亲让自己叫云珏为小妹,让云珏叫他们大哥、二哥,是把她当作亲妹妹的,欸...可别误会,他不是要利用小妹,他是真心对待云珏的,对她好的。 云珏看郭廷一面扭捏相,哪还不知他心中想些什么。 她这个二表哥天资不如大表哥郭烨表现好,但在武艺这一块确实有天赋,性格爽直忠厚,是个做武将的料。 她都明了,外祖父和舅舅能不知。 只是想着,即便是有一副好身手,可要做个将领也是需要在武道兵法上的磨练修艺,不然只是个莽夫,自己无畏拼死,万一把底下的兵士们搭进去可就不值了。 外祖父最是知道不过,让他读书不过是磨练哥哥的性子和能力,让他更加明白一些兵法谋虑。 此次出行,郭廷的想法,大哥郭烨应该知晓,可是却还是放他来了,这是料定郭廷这小子会来跟自己说,还是说猜测自己能有方法帮助郭廷——若是猜测,那可不太妙啊。 云珏抬眸,脸色深邃。 第八章 ....口才下降了 云珏抬头,忽闪忽闪的眼睛认真盯着郭廷看。 “哥,你会下棋么?” 郭廷一愣,结巴道。 “围棋?会那么——” “不,是象棋。”云珏歪头一笑,话锋一转。 我自己还不怎么回呢,能跟你下围棋。那不是两个瞎子同在夜路走,雪上加霜。 郭廷的声音被云珏一插话给打断了,接也接不上去。 “象棋啊——也行。” “行,那就可以啦。”云珏吩咐秋雨去自己的箱子里拿那副象棋过来。 大夏朝并不怎么下象棋,多数以围棋居中,琴棋书画中这围棋能排上一名,是属于大众范围的。 棋,奕者。 组织逻辑的思维,全局大观的视野,棋,从来都是古之人的必备技能啊,在这谋划布局中成为执棋人,少不了帝王将相等人。 可象棋这玩意,不如围棋变化多测,奇诡无常,却也是有自身存在的价值,否则市场早已被围棋挤占空了。 围棋比的是谋划策略,象棋赢得是果断分析。 郭廷还是在象棋上下点功夫吧。 ...... 甲板上一青衣男子和一名草绿衣裙的女子面视而坐,女子绿意身姿神态与这江岸十分融洽,更添一份活泼之感,反观男子眉间紧蹙,似有困顿之意。 两人之间,隔着棋盘,瞧天色将落,光线也不足来时的明亮,知晓这棋局下了小半天。 孩童般的云珏眼神平静,悠闲喝茶。 “将军了啊。”云珏重复道。 期盼上执棋的手抖动了一下。 “知道了。”郭廷把手中握着的棋子一扔,打乱了原本在棋盘上棋子。 兵都到楚河汉界里面去了。 “我认输,行了吧。”郭廷气不看棋盘鼓鼓地说,他本就还是个孩童,不才过十岁生辰,沉不下性子。 他又不是个真蠢的,下到这,小妹碾压他的实力是一清二楚了。 云珏瞥了眼郭廷,心里想还得加一把火。 “切,二哥就下了这么几盘,认输不算,还摔棋,棋品真差,还说要做大将军,威慑四方,怕不是骗我这个五岁孩童的。” 云珏起身,拍了拍屁股,侧身走去船边。 正值男孩活泼好动的郭廷,哪里能受得住被比自个小的说激将法,他大哥和母亲都管不住他。 郭廷拦住了云珏的去路,身子比她高了一个头都不止,阴影把云珏笼罩了起来,有种淡淡地压迫感。 “明明是你,实力比我强,赢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那难道摆出一副不甘认输的态度的,不是二哥你么?” 云珏平静地对上郭廷的眼眸,神色淡然,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刚刚仅有几盘棋,二哥却因输而乱了心志,实力不是一天就有的,谁没输过几场。” 郭廷回味这句话。 “这是说他没实力了。” “象棋不如围棋那般需要筹谋许久,讲究时机、兵力、和果断的命令,若不然等你想上一天半夜,粮草都吃光怎么 办.....打了败仗就畏缩不前,任由投降缴械,被人屠杀.......” 云珏义正言辞,把以前从什么古代大剧、战争电视剧里的说辞,一套一套地砸在郭廷的脑袋上,砸的七零八落的。 “我是不懂哥哥心中所想,难道将来就白白送死......” 云珏挥挥手,让秋雨,阿珠先进去,意为别打扰母亲,这很快结束。 听到小姐和表少爷的声音好像是在船舱外起了争执,秋雨和阿珠第一时间便赶了出来。 阿珠第一个看到的,想上去挡在小姐前面,万一有个好歹自己还能顶一下。 秋雨从后面一下就抱住了她,小声喃喃道:“应该没事,表少爷那么疼小姐,你就别上去了。” 秋雨按住了阿珠,可是她心中又何尝不是跟阿珠一样的想法,只是瞧见了小姐的手势,回身去跟阿珠解释。 听小姐的,应该是没事的。 但是秋雨和阿珠并未走远,只是先回禀了夫人:“说是甲板上打闹着,叫夫人别担忧”,随后在稍远的隔物中观察的情况。 郭廷一开始被唬住了,又想了会,如今才回了神。 眼前的小妹一身正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她。 甲板上瞬间静了下来,空气中的气氛都好似流动的慢了些。 郭廷眼神倔强,吞吐的开了口:“可那又如何。” 如何...... “外祖父、舅舅、舅母不想你做个睁眼瞎,不想你白白死得没有意义,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云珏真是差一点就要拍脑门,翻白眼了。 这个二哥真是不让人省心,这都要让她来做说客了,可见大哥也没个法子了。 最好就是把他丢到军营里,实践实践,才会懂得成长。 云珏在心中酸了一把,这讲的她都要掉一地的鸡皮疙瘩了。 云珏顶着波澜不惊的脸,眼神清明,背向郭廷,只摆出女儿家娇小的身影。 “二哥若是连着象棋的咫尺之地都输给小妹,终看不见‘金榜题名时’,二哥想去哪,小妹我也阻止不了。” “既然二哥想去便去罢,小妹支持你。” “但小妹想看见一个做而果断有智,胸中有成败的大将军,挡在珏儿的前面,度过风雨。” 郭廷又愣住了,他能理解小妹的这段话,闭上眼浮现的是一副杀敌战场上血雨腥风,亦是棺椁送行,白帐哭泣的景象。 他脸色一白,坐落了下来。 小妹要得是能保护她的将军,而不是一个说白话的少年。 他对刚才一番话,好像感觉明白了什么,又一支悟不出来其真正是什么,陷入一种住却抓不住的心境。 云珏忍住了心中邪恶的小人对自己的鄙夷,那更像是以及反省自己的镜子。 真是佩服自己,在说完这段话后,云珏成功的学会一项新技能。 .....劝服熊孩子。 云珏也不管郭廷听没听明白,理不理解的了,反正以后总会懂得,也不急于他一天就能明白。 接下来有得他想了。 云珏伸了个懒腰,这下午做了一两个时辰。 该去吃饭了。 云珏一走过来,秋雨和阿珠就围了上来,扶着她问东问西。 云珏没说话,就摸着肚子撅着嘴,眼神幽怨。 “我肚子饿了。” “......” “饭好了没?” 幸好是还魂到沐府四小姐身上,不然哪有好东西吃,怕不是在哪喝西北风。 唉,现在帮忙劝人,都没饭吃的么...... 不过也是,空口套白狼哪那么简单! 以二哥的倔脾气,说不定是浪费口水一场。 云珏有点懊恼。 ......自己的口才是下降了么.。 第九章 异样的商船 争执的当天夜里,云珏、郭廷、郭氏三人在一张桌上吃饭,郭廷当即给云珏甩脸子,摆着一副臭脸。 后来郭氏也有点惊讶,让人打听了,才知是两个孩子拌嘴吵架了。 云珏才不想和小孩子计较。 她干嘛搭理他。 两人一不搭二不理,闲日一下度了去。 船上少了许多郭廷爽朗的笑声,也不见了云珏走动的身影。 云珏躺在美人塌上聚精会神地看书,身子也不动一会。 偶尔手臂麻了、眼睛微微酸涩了。 云珏动辄休息翻身,紧接着投入文字中,眼睛一行一行地扫动。 眼前站着秋雨和阿珠一旁有些担忧“小姐来来去去的也要半月,表少爷总得出现在小姐眼前。” 两人悉悉索索地在门口小声地说道。 云珏惬意地躺卧在窗边,一层窗户纸,耳朵里不由得听进去了。 秋雨和阿珠虽说是云珏的大丫鬟,可在背后议论昌北候府嫡子,若叫人听了去,非得打骂她们不懂规矩。 云珏刚来不久,老夫人打卖了许多丫头婆子,说是这些人对这身的原主看管不严、服侍不周,使得原本的四小姐去了丛绿堂的莲花池子,摔了进去才导致致死的。 老夫人当然要罚,若是这沐云珏真是死在了她院子前面,郭氏还不得怨她一辈子,这可是她唯一的女儿。 云珏皱着眉,尽可能摆出微怒的神情。 她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并且哧声力责地说了她们两句。 但是她也狠不下心了,毕竟她是现代人,二十多年的现代人思维,无法真正地把秋雨和阿珠当下人,这两年她们的真心,云珏也能看见。 云珏这边的屋子并不大,训人时的声音也能传出。 郭廷离得近,就在云珏隔壁的船舱。 正当云珏想让秋雨和阿珠进去时,一个身穿墨色灰衣的小厮停在前面。 “阿大,是二表哥叫你来的?”云珏随意问道。 阿大抽了抽嘴角,这就二表哥了,前两日还是叫少爷二哥呢,吵架真可怕。“ “小姐,前边有几辆商船,载得是漕帮的商货,少爷听到说是这帮船也会路过淮南,想着一起可少些风险麻烦,派小的来问过一下小姐和夫人的意思是如何?”小厮声音停了一下,但却没有停。 “如是同意,便差人去询问一声能否和咱们这两艘。” “听船上的水手说,最近这京河有不少水匪作乱,这多几艘船,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也没有真被几局棋影响太大。 云珏挥了挥手:“行,去吧,也方便。” 阿大应声道,连忙转身。 不一小会,就跑没影。 郭廷的随从小厮办事效率高,时外祖父亲自给郭廷挑的,说是性子能互补一下,没让郭廷野得没正性。 前面的船放缓速度,等待郭家的船上来,两方的船很快便交融在里面了,漕帮特意让郭家的船行在整个行队的中后翼,很安全的位置。 其实并行没有那个小厮所得有多么的恳切,郭廷一开始说时淮南郭家,商船的人都有点惊讶。 对于经常走这条京河的商队来说,买郭家一个面子是很划算的。 这个位置也不是很难猜其中用意。 航驶的时间没有很久,郭廷突然跑到云珏这里。 云珏听阿珠说“表少爷来了。”有点诧异。 不知郭廷是怎么了。 等到门口时,郭廷跑得有点急,喘了一口气,连忙说道。 “小妹,一到淮南界就离开吧。” 云珏知道,郭廷必定是知道,猜测了什么,不然不会这么燎急忙荒。 郭廷时昌北侯府的嫡子,这地界又快到了自己家的地盘。 不是什么大事,绝不会这么异常。 “没事,二哥,你慢点说。”云珏扶郭廷坐下来,让他说说什么情况。 郭廷异样的看了眼小妹,不知该不该说。 云珏这都被他吊了起来,干等着急可不是她的风格。 “到底有没有事,可别是弄错了..” 云珏的态度像是在潜移默化郭廷的思想。 反正小妹...唉。 “我刚才在派人去打探一些情况时,注意到一些。” “出入通行都需要口令,且若无认识的人,会被严刑盘问。” 云珏心头一惊,眼中带有异色。 如此小心谨慎,必是有不便见人之处。 贩卖?走私?销账? 一股脑的,眼下思索也无更多的信息,不知这其中深浅到底如何。 ..唉......真是。 云珏使了个询问疑惑的眼神,问道“还有知道些么?” 中间有艘船,从远处望去,还是与其他船只有所不同,更加精致细巧。 “可见内里应是不错,是领头的吧。” 不然也不会处于中心位置。 “船在正中间,被其他的几艘船挡着,一开始也没怎么看到,是轮班的换岗,才被我一眼看见了。”郭廷连连叹道。 “是宁家的船。”郭廷说道。 宁家本家就在京城,以皇帝马首是瞻,是皇帝的心腹,宁武侯掌握禁军统领,一直在储君人选的争斗中处于中立派,即使宁贵妃诞下九皇子,宁家也一直也不动声色。 大夏皇帝赵琛后宫中最尊贵便是一后三贵妃,左相张家姐妹,一个为皇后一个为贵妃,另有南境宋家和眼前的宁家。 不得不说后宫女人们的出身豪华啊,后宫前朝息息相关,从后宫得前朝,朝廷深陷政党之争,官员站队,政吏腐败,一团浊气。 表面上洛阳城的繁华锦绣,里面蛀虫满溢,攀附巴结络绎不绝。 ...... 宁家的船能被郭廷发现,自然也会被别人发现,应该不会有什么。 也不知船上是谁,但无论是谁,宁家的船出现在河南道地界,也是不可忽视的。 就不知是皇帝的旨意,还是宁家的意思。 此时,云珏正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初来这没几年,又没怎么出过门。 更别说孩童般的郭廷,后宅的郭氏。 不了解着,贸然打听势必会有所惊动,这群人是好是坏现在不清楚,一到淮南立马离开会让人察觉。 “二哥,立马离开是有不妥,不如再远些以官道为由,下船转车。”云珏提出。 事出反常必有妖。 郭家是路过,不愿麻烦事绕上。 云珏与郭廷讨论了一会,决定尽快离开较好。 郭廷看着时间和内容差不多了,起身打算走。 他和小妹的事还没想清楚。 云珏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却没有叫住郭廷。 只是把心中的异样的想法压了下去,眉头微蹙。 云珏吩咐秋雨和阿珠去前面,随时注意情况,观察四周的事物。 ...... 良久,船只靠近淮南边界,郭家打了声招呼,在港口下船租了车队,从官道走了。 第十章 混乱 河南淮阳官道,人影稀少,尘沙在马蹄下随意飞扬,阳光空气中模糊的光线,干燥的天气,山路没有江路凉爽,稍有点闷热。 郭氏坐在马车里,用汗巾微微擦了擦从额头顺脸颊流下的汗滴,或许是带有疑问,她转头看向云珏。 云珏和郭氏坐一辆马车,马车并不多,一辆郭氏和云珏坐,一辆下人婆子坐,也是比较拥挤,剩下的用来装东西。 郭廷和护卫们骑马走路,这整个简约轻便。 “珏儿,怎么突然走陆路?”郭氏问道。 本是走水路今日傍晚可到,现在提前更改路线,虽也不是很远,可是半夜赶路是不行的,必然是要在外留宿一晚。 这其中的,郭氏一下就看清了。 云珏并没有看向郭氏,漫不经心地看向帘子外。 官道没有很宽,但显得不拥挤。 两边绿绿葱葱的树林,把道路装饰得很有娴静的美感。 面对郭氏的疑问,云珏早就和郭廷商量好了理由。 云珏眼光一暗,可能也是万一出事后,接踵而来的盘问。 更改线路的缘由。 “听说前面有一寺庙,名为——观民寺,关注百姓,造福还愿,据说很是灵验,总是当地的许多大户人家前来烧香捐钱,以期所愿能得菩萨保佑,求子愿也是十分出名的。” 云珏笑嘻嘻地抬头望着郭氏,小小的手掌拉起郭氏的手指,轻轻地摇晃。 “若是母亲也能求得弟弟的话,珏儿就有人作伴了,母亲的地位也稳固了不是么..”云珏抬眸,神色认真地说道。 郭氏听到这,面色绯红,自己的女儿跟自己说闺房之事,让她这让她如何辩驳。 珏儿还小,怎么就想到这些了,定是有人吹风胡造,等她回去定是要查查。 郭氏眼眶含泪,有些感动。 这下真真是羞也不是,感动也不是。 郭氏无措地抓着云珏的手,也不知说些什么。 云珏瞧出郭氏的感动,心底深处却有一丝地疼痛。 这么好的女子,样貌性格不差,只有生儿子能稳固地位。 古代社会对女子.........何其不公。 云珏在心中一叹。 须臾,马车速度慢了,渐渐地停了下来,郭廷骑马来到云珏的帘子边。 郭氏身子前移露出脸,和郭廷对视。 郭廷也不嬉笑,恭敬地道“姑母,到了观民寺,天色已晚,夜黑了不便赶路,不如在此借宿一晚。” 郭氏端坐着,点头附议。 郭氏带着十几号人一路走上山,马车行驶了一程山路,剩下的路需要徒步行走。 一行人走上山坡平台,首先映入眼帘便是观民寺的敞开佛门,来来往往的人并没有很多,可是从寺内佛香不断飘出,观民寺的香火旺盛。 ...... 没有多久,郭氏跟这里的住持表明自己一行人的来意,希望留宿一晚。 寺庙本就有时是歇脚的住所,无恶心即可。 这里的住持派了一个小尼姑前来领路。 或是第一次见人领路吧,说话磕磕巴巴的。 云珏从大后方看着,都能感觉到小尼姑的紧张。 领到众院落前院落脚处,郭氏等一干女眷便与郭廷们分开了。 郭廷还好说,可随从护卫怎么办.。 男子和女子不便住在一个院子里。 这是观民寺的规矩,佛塔后的院子是专门留给官宦人家的,施以方便。 大夏朝男女大防被家族礼仪熏陶出来的。 即使是说佛寺也是带有些许,知道官宦人家的一些事情。 男子住前院,女眷安置在后院的厢房。 但并不是特别大,两者相差一个穿堂。 分开后,小尼姑带着女眷进了后院。 给她们简单地讲解了一些院子里的情况。 院子里寂静地只有风声,只有云珏等人住在这,若是没有人说话,倒是要像鬼片中的场景了。 阴冷、静寂。 云珏走出院子,细量地打量着周围,眼中有一丝怀疑。 佛庙的住宿,是这么安静的么? 静下心,感觉也听不到观民寺其他一些人动静。 像是一座死庙。 云珏甩了甩头,不再去想。 寺庙中作息、做事规律,应该无法发出很大声音吧。 云珏换了个面,瞥见秋雨和小尼姑在一起,说的哈哈大笑。 一走进,原是秋雨在打趣小尼姑的佛名。 小尼姑一直在解释“无尘,就是心无尘俗的意思。” 两人的谈笑对话,云珏心中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过,暖暖的,热热的。 其实,我们现在都是孩子,应该轻松点。 云珏抿着嘴,笑了笑,打断了她们,让小尼姑解脱回去。 自己把秋雨和阿珠叫来,帮郭氏准备要用的物件。 被厚厚地床褥盖着的云珏,睡得正香,刚才母亲一直拉着她交代这交代那的。 无非就是见到人要注意仪态,尤其是见到外公,更是不许没大没小,不能像以前一样随自己心意。 每一次来看外祖父,郭氏都要交代一遍,可是云珏此次都没做到。 要让她像木偶一样坐在那,做不到啊。 再说,是外祖父允许的,自己还能违背。 想着明天,想着外祖父,云珏睡得正香。 “……” 忽然,外面响起悉悉索索地声音,伴随着一声巨响。 ——砰?!! 震得云珏的心一跳一跳的。 ——发生了什么事?!! “杀人啦......——山贼,山贼啊。” 观民寺里传来一阵的喊叫声。 云珏听着尖叫声越来越到,好像刀剑击打,刺入人身体里流血声也传入她的耳里。 云珏和郭氏从睡梦中惊醒,听着就是有大事发生。 后院的院子被撞开,一个黑影冲了进来,疯狂地敲打。 扇门被敲打嘎嘎作响,传入这七八声不同的环境中,竟有种别样的意味。 郭氏脸色惨白,眼神流露出惊恐的情绪。 不知道为何郭氏对此心悸,感觉不太好。 拍打声停顿了一下,下一秒一道稚嫩清脆的声音想起。 “施主,快...快一点,山下有.....有山贼,马上就要上山了。”结结巴巴地字一个个吐了出来,可能是受到了惊吓的缘故,连尾音都有一丝丝地颤抖。 仔细一看,云珏发现是下午给自己领路的小尼姑无空。 无空身体抖动,浑身像是炸毛的小猫,眼框湿润,刚刚哭过。 云珏看着这副摸样的无空,还记得来暴行提醒人逃跑,这让她心中有点感慨。 不一会,其他人都醒了,秋雨、阿珠、绿罗在次聚拢,也是十分无措,手忙脚乱地扶起郭氏。 云珏的心颤动着,她从事战地记者的直觉告诉。 ..危险... 此时,郭廷带着一干护卫冲进来,声音紧张地大喊道。 “姑母,小妹,快.....快走,是山贼。” 云珏抬头向远处望去,只见佛庙正门方向,就是他们来的方向,火光四起,似是从山下的村庄中起了火,连绵一片,红色地光线冲天而起。从山下传来的尖叫哭喊声充斥着四面八方,抬头只能看见火光四起,烧焦、干涩的气味冲入云珏的鼻腔中,让血液又一次的凝固。 这种味道云珏并不陌生。 秋雨和阿珠十分害怕,眼神也不动一下,死死地抓着云珏。 黑夜里,伴着火光,郭廷带人冲进来,微弱的光亮照在他们的脸上。 血滴顺着脸颊滑下来,好像是把脸分成了几个部分,面色紧张,眼神都有点凶神恶煞。 云珏眼神在郭廷和他旁边的老人身上打量了一番,开了口。 “外面是什么情况?山贼怎么进来的?” 她也怕啊,这又不是儿戏。 郭廷快速地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是山下,突然来了一大波山贼,乘村民熟睡杀进村子,烧杀抢夺,没有余地。” “不知是从哪来的,以前这旁边是没有山贼的。” “最近淮南道也有一伙水贼,加上这伙,事情不简单,怕是哪里出了差子,卷起来了。” “齐叔带两三个下去探探情况,杀人的手段果决,速度很快解决了村庄里的一干男丁,掳了女人让留下的人看圈起来。” 不顾什么,怕是悍匪。 “这也被瞄上了,混乱中,要不了一会,就会朝这观民寺来,我们这次人手带的不多,加上随从家丁也只有二十多人,怕是对上不好打。”郭廷唾沫横飞,把眼前所看所听之景尽可能浮现出来。 云珏眼神一冷,神情严肃。 抬眸,眼神清明,并没又郭廷想象中的慌乱惊恐之色,旁人瞧着不像是个五岁女孩,倒是有点经历甚多的感觉。 齐叔有意无意地撇了一眼云珏。 眼前这幅景象,她可管不了多少。 分析下来,这群悍匪不仅烧杀抢掠,更是抢夺女人。 这行人中女眷丫头颇多,更甚者,若是郭氏和自己被掳了去......... “嘶——” 云珏的神情更加肃然,不敢想象。 接下来,还有自己的活路么.......受到掳劫,被传谣言.....在这个等级森严,女人的名声清白,三纲五常的社会里,何去何从.... 云珏能想到,郭氏便更能先想到。 相比于云珏在思考逃跑路线时,郭氏脸色惨白,嘴唇也是白的说不出话。 郭氏脑海中首先印出的便是沐府的公婆,若时自己和女儿出了事,他们会允许沐府有这样的污点么? 而自己的丈夫..沐远兴,她不是很了解他。 对于此事,他,沐府,世人的说法都把郭氏压得喘不过气,仿佛是一座座大山落在她的肩上,让她无路可走。 郭氏不知如愿去想,若真到那一步,自己不如一死。 低着头的云珏并没有看到郭氏的脸色,也不知她的想法,但是云珏懂,她懂....假如郭氏落入悍匪的手中,下场是什么。 但是她绝不允许这样的假如。 沉默在一边地齐叔迅速开了口。 “从后山走,走官道去阜阳。” ...... 第十一章 逃跑 短短几个字,让云珏和郭廷豁然开朗,现在下不去,从背面走。 云珏当机立断,就这样走,并把无空这个小尼姑也一起带上了。 走院子时认真看过四周,这里的整套院子都在佛塔,卧房背面是观民寺的后山,山不高,确有一定的坡度,角度好,正朝北,越过山一路奔波,可到阜阳求助。 呼呼的风声吹过,只有风声。 云珏站在郭氏身边,听着彼此的呼吸。 这也是她多年逃命的经验,若不然从一些危险的地方逃出来。 云珏想都不用想,杀人灭口。 今日不仅是观民寺上下,连我们这些香客也难逃。 云珏蹙眉,眼底担忧的神情涟漪,抿着下唇。 “..大凶之事...。” 身份是最要不得,无妄之灾。 云珏和齐叔一来一往的交谈,让郭氏和其他人从惊恐中清醒了几许。 今晚过后,当场见过云珏判断抉择样子的人,会对这个沐府四小姐有个新的认识。 ..... 众人皆丢下不必要的东西,急忙从卧房翻窗而出。 一个接一个,为活命而逃。 护卫随从,能做战斗力不出三十,郭家身经百战地就更少了。 分成两批,一路在前开路侦探,其他在后保护断后,把女眷围在中间,云珏和郭氏更是在最中间。 郭廷提剑,上半身微微前屈,站在云珏和郭氏前保护。 护在郭廷和郭士身旁地时齐叔和几个身手最好的护卫。 他们脚步稳健,眼耳观听,注意四周。 云珏紧紧地抓着郭氏的手,神情严肃。 猜测一下,那群悍匪此时至少发现观民寺冲了进去,观民寺里一片狼藉,定是会发现有人逃跑,云珏脸色更加是肃然。 观民寺后山山顶树林林立,笼罩其中的是黑夜持续袭来,一群像蚂蚁一样的黑点在挪动,是云珏一干人等。 一大波的人,快速移动,向前方山顶坡下跑动,数了数,人比之前更少了。 体力的奔跑,是那些在沐府养着的丫头随从无法跟上的,渐渐地他们脱落在后面,残酷点...... 是被抛弃.... 既不是心腹,又不是重要的人,自然没人想在自己身上绑个负担。 第一个脱队的人一开始,就有不少人紧跟着一起落后在身后,速度慢下来,汗水喘息不断,可是郭廷一行人看都没看,只是一昧地继续跑着。 幸好,速度并不快,像秋雨和阿珠这样还能跟上,这都是以往跟着云珏练出来的,但也是被落在云珏后面一点点,可还能跟得上。 这是生死时速,难道云珏不知道两腿难敌,可是转身正面应对,对方人比我们多,这次路途也就两日,郭家的好手只带了八个。 这要怎么打,最后都要是死伤惨重。 云珏被郭廷背在背上,稳稳当当,郭氏也被齐叔背在身上,顾不得什么了。 齐叔是外祖父身边的老人,许多年了,后来特意来教导郭廷武艺的,也算是看着郭氏长大。 云珏和郭廷,一上一下都不作声,空气中传入耳畔寂默的喘气声,汗水早就浸透了众人的衣裳,汗珠从郭廷的额间流到鼻尖汇集滴落,云珏身子较小,时不时给郭廷擦汗。 此时,郭廷对云珏一点的争执早就没有了,同仇敌忾的,只是为了彼此着想。 亲人之间的羁绊。 云珏直看着前方,黑夜中树林的影子被放大,仿佛所有的树木都化成影子向他们袭来,沙沙地踏步与草边的摩擦声,风声伴随着脚步声缓慢地流动在空气中。 云珏的眼中只有黑黑的一片,黑暗无情地剥夺着光亮。 或许是黑夜的缘由,也或许是判断的问题,甚是其它什么原因...云珏他们很快就到后山后的半山腰了,再拖一会就能到山下周围有人烟的地方,想也不会太放肆。 寂静无烟的山上,冷凄、紧张、逼仄的气息,蔓延开来,无异于压制在这些人身上,让云珏郭廷等人身子一僵。 齐叔,原名齐二,因家里排第二取名,郭家人尊称一声齐叔,老家东南福建,倭寇侵扰,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在当时还在东南地区抗倭的郭阔救助,成了郭阔手下一员,厮杀多年,老了才跟着郭阔一起退了下来守着昌北侯府。 经验丰富地老人从身后飘来的嗤啦嗤啦声,大概能知距离。 此时,齐叔眼睛耷拉下来,让人摸不着头脑,嘴唇抿动。 “停下来,找个地方,你跟小姐她们继续跑着。”郭氏就是齐叔口中的小姐,这可是他看着长大的。 还有云珏,这个小丫头,他也很喜欢。 “找几个人,得把脚步痕迹做掉。” 齐叔眼神淡漠,看向郭廷说道。 郭廷额头青筋暴起,背着云珏的手加重了力道。 他抬眸,迸起双目圆睁,张口。 “——齐叔....” 齐叔缄默,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眼神中有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郭廷的牙齿死死地咬着下嘴唇,无法选择,倔强地僵在那。 云珏低头垂下眼皮,眼神里带有旁人难懂的内容。 郭廷压抑着心中的悲痛,盯着齐叔。 “我们就在不远处等着,您一定要来。” 郭廷深深地看了眼齐叔,胸口有种灼烧感,他还小,并不太懂,可是从小听祖父、郭家老人将战场的事情,他自己认为....断舍别离的苦痛。 郭廷犹豫地转过身,慢慢地背着云珏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郭氏也被齐叔托到另一个郭家护卫背上,并从这行人力挑了两个人,一个灵活一个身手好。 郭氏眉眼触动,眼眶蕴含泪水,泪珠像断了线的风筝不断地掉落下来,止不住悲伤,让郭氏眉眼间添一份柔弱。 郭氏小声地啜泣着,秀发因奔跑和不停地摇头,几缕头发散落了下来。 在齐叔让她下来时,郭氏默默地牵着齐叔的衣角,默声地表达着自己。 或许只有在父亲和齐叔面前,她才永远是那个活泼娇羞的郭家大小姐。 相对于郭廷,郭氏对齐叔的情感有增不减,她说不出什么道理,她只是不想齐叔去,若是有个万一,她宁愿不走。 云珏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郭氏其实爱自己爱的人,比爱自己多。 如同对她一样,齐叔在她心里也十分重要。 她舍不得。 观民寺正好离着官道不远,这已有一个时辰左右,救援官兵还没来,里面到底是什么,让人不禁思索下去,惊人冷涩的疑问就越多,疑惑的结果难以分辨。 时间不多了,几个呼吸里,齐叔平静地看着郭氏,温柔地摸着她的头顶,就像她八岁那年弄污了父亲的兵书,齐叔也是这样摸自己头,说着........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 郭氏依旧像个泪人,哭得像个孩子。 ——突然 云珏地视线中,郭氏向下倒去。 轻轻一下,齐叔神情一变,温柔和蔼变成冷冽肃然。 一旁的人眼疾手快,扶住了郭氏,将其背在身上,随即转身离开。 这个过程没有一句话,仿佛早就商量好了一样。 云珏想哭,可是摸了摸眼角......并没有泪水。 云珏自嘲地冷笑了笑。 她其实很喜欢那个老人,齐叔是个朴实又有安全感的人,他知道自己不喜欢呆在府里,总是会带自己出去。 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云珏有点不舍,悲伤。 她待在郭廷背上,并没有跟齐叔说些什么话,只是在过程中,频频回头。 她不想忘记齐叔的脸。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云珏躺在郭廷的背上,明显能感觉到郭廷心中的颤动和悲伤,已经出卖了郭廷心中真实想法.....担忧,不安。 云珏低头,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手也在抖动。 眼中像是在肯定着什么,自己已经适应了这些人......感情。 她静静地贴在郭廷的身上,不说话,和郭廷一起感受着彼此的颤动。 等着齐叔。 第十二章 不平静的夜 观民寺原本应是在和平静谧中安稳度过的睡梦一夜,如今火光四起。 寺庙各面都是烧焦的痕迹,正门的的观民寺牌匾砸落成两半,静静地躺在周边,看着一切烟消云散,焦黑断裂。 同样佛寺里的金身斋院,碎成一地,哭喊惨叫地声音正在里面不断响起,血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没有言语,没有同情,往日香火旺盛地观民寺,已经……破败不堪。 此时,一群身着青黑色麻布衣料的人正在做最后的屠杀。 是的,整个观民寺剩下的人都在这最后一场的屠杀声中殆尽。 除了走动声、拖拉声,再没有任何声音。 这群人并没有像普通的悍匪一样抢金夺银,反而是有条不紊地把尸体拉开,腾出一块地方,仿佛是等待些什么。 纪律严明,整齐待发,每个人的脸上都沾到了血滴,在月光阴影地照映下,血痕把他们的脸分成几个不均的部分,冷漠凌冽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这群人根本不像之前云珏听到和判断的那样,什么抢夺女人和钱粮的山贼匪徒,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笼罩在黑夜中这些人,是经历过生死杀戮的,受过专门的训练,不是官兵军队就是敌国的人,普通的悍匪能有纪律这么高他们的眼神这证明着一切。 后院的厢房里有着细小的摩擦声,假如现在有人靠近这个院子,必定能判断是人走动时衣服摩擦的沙沙声,不可想象地是经过一场混乱后,依然有人处在这个院子里,偷偷摸摸。 整个能被人看见的地方,都被为首的派人检查了一遍,甚至放火来吓退不必要的麻烦。 寺庙前这一群悍匪正在排成两侧,双手各放在腰间的刀把上,低头垂眸,好像正在聆听为首的人吩咐,完全没有想到——竟有人....去而后反。 此时,两三道人影在寺庙里东躲西藏,本是在混乱中躲藏的,又有天然环境做掩护,不易被察觉,但结束后安静地如一潭死水,就让躲藏之人如坐针毡。 他们隐藏在一间已经坍塌的房屋下,半漏的空间造就了许多的阴影地域,在灰烬碎片里埋起来,伪装成尸体,调整呼吸,降低自身地存在感。 极不引人注意的背面朝上头朝下的一具尸体,若有人从后面墙壁上向下细看——一双眼睛,睁着明亮的双目,带着沧桑通透,在这黑暗中无比清楚。 齐叔趴在地上,头斜着,手臂和腿部形成一个异于常人的形状,似是被脊梁屋檐压扁的,没有任何的动作,仿佛真的是一具尸体,眼神的生机骗不了人。 刚刚逃走过程,检查侦察,齐叔等人放弃了逃跑。 他们一路从山上快速返回,不曾休息,抓紧连忙把一干人逃走留下的印记,最终返回那个小小的,拥挤的窗口后,被人发现。 齐叔他们可以选择杀死那个人,然后选择其他的路线遁走。 可是,他们没有走,只是相互对视看了一眼,跟随齐叔,像个普通的、没有反抗的香客和尚一样,被压在了坍塌的房屋下。 从这短短的时间观察,齐叔确定判断“这群人是军人,根本不是匪徒。” 身手敏捷,处理简单,杀人方式,都是军队的一贯作风,而这群人,下手狠辣,不是一般能训练出来的,必是个中精英。 能不能快速脱身是个问题,若是暴露了自身的身份,不是给郭廷、甚至郭家,树敌送祸么........ 今夜,不是冲郭家来的,更不是冲观民寺来的。 若是,遍地逃亡痕迹竟没人追捕,说明他们并不在意有何人在,又有何人跑。 云珏和郭氏会在此时此地来到这,不过是一场意外,受池鱼之灾,这些人不会在意,可是我等三人却直面现场,怕是有窥探隐秘的嫌疑........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可能有人看到了,听见了,都要通通处理干净,只要有这个可能。从作法上看,便是这群人的想法,这是一个秘密的现场。 云珏能走是不被人在意,齐叔不能走是命。 齐叔在军队里待过,又是郭阔的心腹,帮着郭阔处理了大大小小的事。 这点上,他懂。 今日,怕是走不掉了,生存便是暴露,暴露就意味着怀疑,无论做的多干净,郭家来过这又逃走了,是不争的事实。 齐叔这位置正好能看到其他人的位置,一览无余,静下心的聆听,细而又实重小的悉索声,一下便显现出来 仿佛心脏的跳动也跟同样的律动。 夜色浓烈地阶梯,月色的光亮把大地笼罩了一层银色的光辉,混乱后,尘土飞扬带有种淡淡薄雾,正时不时地涌现不合时宜的呻吟,打破着静谧安宁。 正在低头窃窃私语的头目,也听见了这若有若无的声音。 他脸色一变,眼神凌冽,神情比刚才杀人流血时更加的肃然正经。 步着嗒嗒的铁靴,一连几步的跨步,身子直挺挺地站在寺门前。 须臾,四五十个和寺庙中悍匪一样,身着青黑色麻布布料,神情气息散发着一样的气味,危险残忍,但是领头的,却是—— 一个身着青色苏缎连襟对褂长袍男子,左右两边带着双耳比露玉环,手中还握着滴血的剑,年龄看着不过二十五六,眼神阴翳,面部表情仿佛长期冷漠假笑,不敢相信所表露出来的,走路动作随意,可能看得出心情不错。 但是,让齐叔震惊的是——那群四五十人的后面每个手里都拎着个人,用绳子绑着,其中有人的手断了流血,有个手里甚至有两三个孩子。 只见,那个头目一看见华衣男子,瞬间低头恭顺地叫道:“公子,都弄好了。” 那个被人称为公子,颔首点头示意知道了,抬起手,冲着后面挥手。 或抓或拖的人,挣扎反抗,被冷漠快意的杀手,死摁在地上,头部朝下,整张脸被埋在地下,手脚不停地晃动,年纪小仿若直接快要被捂死了。 “阿武,周围没人了吧?” 那个名叫阿武的凶横男人,低头顺耳,像只讨主人欢心的忠犬,恭敬地说道:”是,都检查了,看到了的都杀了。” ”只是去打听的人回报,说是淮南郭家的人到过此地,听到动静后,跑了。“面对这郭家,又在淮南地界,究竟是与杀不杀,还得等公子决断。 华服美衣的阴翳男子歪着头,毫不在意地说道:“无碍,只无人亲观便好,天下人早晚会知,不必追赶,眼前事更为重要。”声音到这顿了一下,或是男子想到了什么,不好说出来,紧接着说了句“给个警告。” 话音刚落,笑声大起—— 华衣男子放声大笑,四面深山剩下的只有笑声,鸟兽作尽公散。 顿然,他突然收声,面色冰冷,眼色倒映出眼前的一地人头。 齐叔双眼圆瞪,心中嘭出一道道怒气,眼神里是竭尽努力地压制怒火。 ......屠杀......没有任何抵抗的屠杀。 包括孩子。 七十八个人头。 第十三章 谣言 或是卯时刚走,屋外的光线逐渐变亮,斜面上的分割线鲜明地把屋内分为两个地界,敞亮分明。 阳光下,早晨的灰尘静静地飘动,可对于屋内的几人,丝毫没有找在身体上温暖的感觉。 只有刺骨的冰冷和悲痛。 云珏他们几乎一夜未眠,疲惫地站着,依靠着。 郭氏的双眼红肿干涩,却丝毫没有止住眼泪的痕迹。 ——齐叔,没来。 没有等到他们的身影。 三个时辰,郭廷从期盼到焦虑,从焦虑到不安,最后直至绝望。 昨夜郭廷背着云珏,一干人走了很久才到这一处庄子上,有个歇脚地,毫不夸张地说,一路上一直在等。 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 一直抱着侥幸。 郭廷强忍着眼泪,牙龈都快被咬碎了,拿着利剑的手因悲恨而微颤,深吸一口气。 “我去杀了那群人。” 眼看就要转身出了门口,两旁神色悲壮的人冲上去,拽着郭廷动不了身。 他们的表情复杂,眼神悲凉。 既然选了这条路,早晚都会死,看着亲近的人离别是他们最后的伤痛。 死死被拖拽的郭廷,愤恨不已。 为什么自己不拦阻齐叔? 自己不留下来一起作战? 拖累了齐叔? ...... 一个个发问,都冲击着郭廷的胸口,后悔自责溢满了他的心。 郭廷怒吼挣扎,云珏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云珏神情激动地大喊。 “不想齐叔死得没有意义,你就去啊。” “ 一起去死,齐叔会高兴么?” 云珏当下也被齐叔没有回来给震到了,敌人如此强大,该何去何从,又该如何对待这一场死亡呢。 郭廷一愣,身子怔怔晃动“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没有。 郭廷忍住了即将爆发的怒火,站在一旁,不再说话,可是表面上的神情,依然无法掩盖住。 不会没有意义的。 郭氏将云珏矮小的小身体一拉,双手抱着。 “齐叔,就不能是受伤了?”郭氏小声地啜泣着,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如此的郭氏,比云珏更像孩子。 郭氏期望着,齐叔并没有死,只是受伤了,才没有来的。 他不会死的,不会的。 郭氏觉得身上有点冷,心里侥幸是她内心的倔强,就如同她无法接受女儿被大夫判定死亡的那一夜。 再等等看吧。 齐叔没死只是受伤了,云珏不相信。 已有三个时辰了,没来就等于被发现了,无论那群悍匪会不会来斩草除根,我们都无法原路返回,查看情况和真相。 没有多少反抗之力的我们,留下来是等死,只能向前走。 不要觉得我无情,这是在前世战场上士兵交给自己的。 若你软弱停滞,便是把生命当作游戏。 死了,只能怪自己。 这是云珏所学到的。 齐叔没来,悍匪也没来——喜忧参半。 假如之后的情况还是这样,或许那群人便不会来了。 思索了一小会,屋内尤其安静,仿佛眼神在注视着云珏。 一晚上云珏的指路发声,给了众人一个主心骨和方向,或许有一点信服。 大家都挤在一个屋子里,男女分成两边,并没有人睡觉,都在警惕着后面追赶的人,或是前方未知的事物,当前现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只是方便罢了。 窗口透光照映在地面上,光线并不刺眼,云珏可以从窗口直接将视线延伸出去。 屋外的田地,好像是之前被杀村子里的土地,当他们逃到这里来时,已经是空空如也。 这屋子的人应是听见响声,害怕的逃走了吧,留下这么个地方。 正值夏季,田野里的麦子还没成熟,没有秋天的麦子璀璨金黄,可是一片一片的,在云珏眼里也是一幅美景。 云珏眼神中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 “走吧。” 郭廷轻声说道。 云珏与郭廷相视,抿了抿嘴。 二哥,好像成长了。 一句话,并没有从云珏的口中说出,却更给当场人安稳的感觉,不由自主地跟着这个十岁少年。 云珏牵动嘴唇,郭廷应该看出了眼中的意味吧。 众人纷纷把身上有用的检查了一番。 云珏和郭氏也把身上的钱银查算了一遍,跑得时候带了些贵重物品,可中途有抛却了一些,身下只有些首饰和现银。 走之前,郭氏眼角带泪痕,随手捡了一朵路边被践踏过的野花中较完好,颜色淡淡的花,轻轻地放在了朝着观民寺方向的地面上,红绿相称。 默声,起身,离开。 ...... 阜阳的城墙矗立在眼前,城门关上了,门前有不少的人好像在等着。 云珏眼中闪过一丝明亮,可是很快,眉头微蹙,似是有什么在困扰着她。 .......这么早便关了城门。 郭氏满脸欢喜地看着城墙,两日多的日程,让大家受尽疲惫风霜,到了这,就能和父亲或是沐府通信了,必是要查出那帮黑心人的底细..... 郭氏的雀跃,也感染了郭廷,露出一丝笑。 可下一秒,郭廷也变了脸色。 神色不对,两边二三十个人,有点脏乱,闹哄哄的,好像还有些流民。 两人对视——流民? 城墙上的守卫看着云珏这一群人在前站在,高声寻问道。 “我们是淮南郭家的人,麻烦你让我等进城。” 守卫们听见淮南郭家,顿时便回应,打听清楚后,不一会开门让云珏等人进城。 奇怪的是,阜阳刺史黄伟健亲自接见他们。 郭廷作为男子,身份上又比较好介绍,先开了口。 “黄大人,祖父是昌北候府郭阔,我单名一个廷,这是我姨母和小妹。” 郭廷先提昌北郭家,再提沐府,就是想让人看着昌北侯府的面子上能派人分别去郭家和沐家报信的。 谁知,沐家的大老爷沐远兴竟然在阜阳城里,说是来寻自家夫人的,停留了得有几日了。 郭氏还有点不太敢相信,官人竟然来找自己,刚平静了一点的心又一次起了波澜。 难道是郭家看到我们没到,排人回去报信,这一去一回,再打听一二,知道了我们遇难? 官府派人带他们去沐远兴报的住处。 可是一路上郭氏的脸由红到白,甚至于泛白低头,一连愤怒不解的情绪在郭氏脸上凝结。 “诶,是她么?京城沐府大夫人。” “是啊是啊,刚刚我在城门口听见了,说她是沐府的那个大夫人。” “不是说她遭到匪徒玷污遇害了么?” “大户人家的事,岂是能说清楚的……里面的弯弯绕绕!” “唉,清白没了,还出来丢人现眼,真是晦气。” “据说那群山贼,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她也是可怜啊。” “诶,你看——她旁边那个可爱的女孩子,是她女儿么?太可惜了。” “真可怜。” 郭氏听见有人在说云珏,伸手把云珏抱在怀里,紧紧地,不松手。 “如果是我,名声坏了,还出来,宁愿去死……” “就看姿色,也是不错的吧。” “……” 云珏和郭廷面色震惊,不可思议。 第十四章 郭氏之死 路途上并没有耽搁很久,换句话说,路程不远。 可是路边的人窃窃私语,能听得一清二楚。 郭廷无法相信,竟有人编出这样子虚乌有的事,诋毁姨母的清白,简直不可饶恕。 云珏默不作声,紧跟着郭氏,用自己仅有的小手牢牢地握住郭氏,试图向让自己手掌心中温度传到郭氏冰冷的手心中,哪怕只是能抵御一点点地寒冷。 天色渐渐晚了,燥热的光线也不能抵挡郭氏骨子里的寒冷,一想到这些谣言成为百姓口中的谈资,她就抑不住的颤抖。 那京城呢?是不是也已经传遍了 沐府会怎么看待? 郭氏不敢往下想了,不再发出声音。 一所两进两出的院子,跟沐府比不了,可是作为临时住所,也算是大的了,好像是沐远兴来阜阳时买下来的。 婆子随从让人给留在进门后的几个厢房里了,云珏、郭氏等一些内宅的人,被个身形高大壮实的婆子领到了一所偏后院的地方。 在这个路途过程中,沐远兴根本没有露过脸,好像这里根本没有这个人,也不是他让人进来的。 郭廷一早便被小厮叫走了,说是有要事商谈。 云珏心里充满了疑问,沐远兴究竟是想怎样。 任由谣言一而再的散播,不派人辟谣挽回名声,现在更是看不见人影。 良久,时间像是沙漏中的沙,无情地流逝,把郭氏一点一点地埋了起来,时间越长,郭氏越是不能呼吸。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郭氏一跳,清脆的响声仿佛在屋里不停回荡,瞬间让郭氏清醒过来。 “夫人,老爷请您过去。” 语言还是语言,郭氏心里却有种异样,自己认为这下人的语气充满了不屑。 前方仿佛有什么无尽的深渊在等着她。 郭氏裹了裹身子,自己没做,争辩还是要的,不容他人轻易的诋毁。 这是她的尊严和骄傲。 ——顿时,一双小手抓住了正在起身郭氏的衣袖,眼神有什么东西在流淌,是倔强,还是担心.......这两个对视人都不知道。 只是不想。 郭氏一怔,随即浅笑道:“你醒啦,把你吵醒了,这两日你也没睡好,多睡会。”郭氏伸手把云珏的手轻轻地放到被褥里,拿被褥往上提一提,更加完整的把云珏给包了起来,没有一丝漏风。 柔情的郭氏,在云珏面前崭露无遗。 云珏这两日想这想哪,费脑子思索,早就有点精神不济,就刚刚在郭氏身边打了个盹,但是听见有人敲门时,她便醒了。 现在,她下意识时的抓住郭氏的袖子,也说不出来,以前便是如此,对于自己内心一闪而过的感觉怎么也抓不住,总是会做几遍。 如今她也有不好感觉,不知道说什么便出手了。 战场上的分离,就是这样的感觉。 云珏睁大着眼睛,眨着眨着盯着郭氏,不出声。 郭氏也同样如此,摸了摸女儿的头,安慰了几句,转身出去了。 云珏没有再强行拽住郭氏,在屋内看着郭氏远去。 母亲总是要去的,到底会怎么样,都是避免不了的。 求得是真相,是解释,是结局。 云珏的嘴边勾起一抹冷笑,嘲讽道:“女子在这里重要就那么几样,家族,名声,子嗣,人生的基调都被调试好了,等待便是深渊和牢笼。” 自己也会被同化么...... 或许是云珏这两日真是有点精疲力尽,灾害逃亡发生,竟没发现郭廷已经站在了房门口。 就那么无声地站着。 云珏瞥了他一眼,便移不开眼睛。 波澜不惊地表情下,蕴含着的却是巨大悲伤的双眼,那种悲伤无法隐藏,无法释然,感觉会在人心里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疤。 郭廷眉头紧拧,一股不可言喻的神色流露在他脸上。 发生了什么大事........ 云珏掀开被子,赶快起身,把郭廷拉了进来。 轻声轻语道。 “二哥,怎么了?” 云珏没有再用什么语言刺激郭廷,只是轻声唤道,聆听烦恼,温暖平淡的和人交谈,好像什么事说出就会得到缓和,如沐春风。 听到一声“二哥”的郭廷,眼眶一下就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牙关紧咬,死死地顶住,身体忍不住的颤抖,情绪如洪水爆发,郭廷的情感一下宣泄了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郭廷一把抓过云珏的肩,把自己泪目的双眸藏在云珏的背后,不让人看见,声音沙哑。 “祖父……没了,小妹。” 说完这一句话,郭廷感觉世界崩塌了,那个老是爱打他、臭骂他的老头子好像真的走了,不会再唤自己一声臭小子,身子更是不停的颤抖。 云珏一屁股坐在了小杌上,整个人懵了一下。外祖父没了,那个老顽童不在了,走了,死了!! 云珏不相信,怔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 另一边,郭氏被领到一间小屋子前,树枝的影子也只是被一缕不强的月光照下来,随风而动,像是女人的头发在摇拽,这所屋子前,显得更加逼仄黑暗。 此时早已经进入深夜,两边漆黑静静无声,一句淡淡地“进来”,在郭氏耳里也是十分清晰。 郭氏任然是整理了衣摆和发饰,轻轻地推门而进。 破门而入的风,吹动着烛火时不时地摇曳,让本就昏黄的屋子,映照着阴晴不定的脸更加阴暗。 看着眼前神情平淡的男子,她的丈夫,再之这不停地流言,郭氏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不是死了么。”沐远兴的语气冷静,仿若自己是说今日吃什么的口吻,而不认为对重逢妻子没死,有一种失落的语气。 郭氏听到这根本不敢相信这是她相宾如敬七年的丈夫,浑身哆嗦,她没有想到一见面,沐远兴这样对待她,说是来找她,却没找着尸身,就下判定。 他真的是来找自己的么?郭氏感觉好像从没有认识过这个和她相处了七年的男人。 说起来,这七年他们没有什么对话,都是些例行询问接触,从不知他是真么冷血。 “我没死,我带着珏儿从观民寺跑出来了,赶快制止住那么流言谣言,那不是真的。”或许急于辩解,郭氏一口气快速地说这些话,脸色有些泛红,想让沐远兴了解真相,不要误解。 沐远兴没有马上给出答应,而是慢悠悠的开口,带着不屑和冷淡的口气道:“那群悍匪杀人如麻,你们被发现了,把那村子和观民寺杀的没有活口,你......呵..你能逃出来?” 郭氏愤怒地反驳说道:“是齐叔,救得我和珏儿,你如不信,可以问......”——郭氏的声音顿时没了,所有的解释戛然而止。 廷儿和他谈话那么久,应该已经知道全部的情况啦,那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 质问?怀疑? 郭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盯着眼前神情平坦的男子,头像是拨浪鼓一样摇晃了起来。 不....不是....是不在乎。 沐远兴在乎是他自己。 他的名声,家族被我拖累,对其他的不妨。 自家夫人的名声谣言一起,他便没有什么夫妻情谊,只有仕途名声。 沐远兴双眸冷淡,隐约有一丝丝地憎恶,面色在着昏暗地屋内映衬下有些许阴暗。 直接说道:“如今关于你的流言四起,京城更甚,回去后也不会有你的活路。” “更何况,这次跟着你的还有四丫头,你想拖累么,让她也身败名裂!”,沐远兴这话颇有点威胁的意味。 “若你在此全了沐府的脸面,我必对外说云珏安然无恙,为你挣得个清白名声。”冷酷无情,丝毫没有一丝温度。 沐远兴是死死抓住郭氏的把柄,沐远兴说得如此明白,那就算她坚持又有何用?及时澄清了又怎样,云珏有个这样的娘,将来的生活婚事怎么办?在那些个贵妇人眼里,必是瞧不上她,还拖累了昌北侯府的声誉,可父亲—— 自己没做出这种事,父亲一定会为查明真相。 可珏儿该怎么办。 没等郭氏从这缓过劲来。 沐远兴抬眸,刺骨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剑,射进郭氏的脑海里,面色平静。 “郭阔死了。” 郭阔,死,了。 嗡!!! 郭氏内心最后的一根弦,顿时绷断,理智的出口轰塌,这短短几日内经历的种种,无异于是在给郭氏的心里加压,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却如泰山般沉重。 郭氏猛地上前,一把抓住沐远兴的墨白鱼尾对襟衣领,盯着他的双眼,再也没有什么顾及的,疯狂地喊道。 “你骗我。” 郭氏一直喊着这三个字,想从沐远兴脸上看出其他痕迹。 沐远兴眼神里闪过一些讥讽,根本没有给出回答。 ....骗你...若不是郭阔死了,我能这么做到这一步。 沐远兴不再敬称昌北候,或是其他。 想着想着,沐远兴嘴角勾了勾,好像想到了什么好事一般,露出了平常郭氏从未见过的神色。 快了,马上了。 看着这个昏黄的灯光下一闪一暗的男子,郭氏眉间紧凑,嘴唇紧闭,仿若是魔鬼在对她微笑一般。 “......” “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说是听闻你们失踪的消息,旧疾复发,突然去的。” 说的很详细,像是在满足郭氏最后的愿望,更像是魔鬼流下了贪馋的口水。 郭氏身体一下子泄了气,到坐在地上,无声地流泪:“父亲。” 在郭氏面前,无路可走。 ...... 清晨,太阳还没有出来,露水漂浮在空气中,地平面上只有些许光亮,映照着一望无际的蓝天。 云珏和郭廷站在门前,没有人出声,他们的背影看上去那么的孤寂、凄冷,无情地命运给了她们一个又一个的巴掌。 房梁上,是上吊的郭氏。 第十五章 古代,领略到了...... 郭氏很安静,肆无忌惮的风吹动着她耳边的细发,仿佛一切是那么的宁静。 云珏身上冷,冷得刺骨,骨子里好像在叫嚣,碎成了一地。 她看过炮弹下血肉横飞的难民,遇到过争抢殴打的流寇,那是弱肉强食、屠杀殆尽,云珏没有太过于悲伤;她也直面过恐怖分子的疯狂袭击,那时她被流弹碎片刺进了胸腔,云珏没有哭泣,这是她要为之付出的代价,她没有逃避;云珏以为世界已经很残酷了,可是一句流言一场指责,就可以轻易地夺取一个人的生命,不留一丝空隙余地,云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云珏失去不只是母亲,更是一个世界观,现在,只是她谋生的起点。 云珏低沉嘶哑着嗓音:“把她放下来吧。”整个人都很疲倦,面对眼前这一幕。 “......” 众人手忙脚乱的,才终于把郭氏放了下来,平躺着郭氏嘴角噙着一丝笑,双眸紧闭,感觉十分平静。 云珏用小手轻轻地划过郭氏的脸颊,企图能得到一丝回应。 云珏面色平静,眼眸似是一抹清幽的古潭,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郭氏在来见沐远兴之前,换了身衣裳,浅绿色真的很适合郭氏,把她衬的容貌姣好,尽管现在的她被勒的脸皮紧涨,可是云珏舍不得放开她。 郭廷感觉云珏的周围气压都降了一格,云珏冷漠的气息让郭廷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更恨自己无用,若是祖父在......祖父。 云珏派人去烧水,自己亲自给郭氏整理,虽然有点不熟悉,竭尽全力给郭氏清理,水粉胭脂,钗环服饰选的都是郭氏最喜欢的。 云珏没有流泪,只是传在众人耳中,是比平时多了一份清冷。 郭廷不愿看到云珏这样,他转身离开了屋子,姨母郭氏和小妹的样子面对不了。 云珏是亲自看见沐远兴从房屋里走出来,脚步很轻盈,丝毫没有悲痛的神情。 仿佛是他坐在郭氏旁边,陪伴了一夜。 阳光打在沐远兴的发上,路过他身旁的云珏,相反被照在他的阴影下,两人交际之时,云珏没有叫他的父亲,沐远兴也只是像个陌路人一样走过云珏身旁,没有解释和问候,只是一次默声的擦肩。 云珏忍不住地想要发笑,这就是世家............这就是夫妻儿女。 古代原来这么险恶。 “……” 接下来的几日,院子里的下人们都在准备郭氏的后事,一切都是那么有条不紊,准备的妥妥贴贴,派人给沐家报过消息,也给正在一团糟的郭家送了信,云珏和沐远兴之后没有说过几次话,见面打个问候行个礼,就过去了。 两个被什么给隔开了一样,沐远兴再也没有对云珏笑过,甚至的带有淡淡的厌恶和疏远。 而云珏也是一样,不用装着跟沐远兴亲近,原本云珏就感觉沐远兴不怎么喜欢自己,对待云珏和云玥的差别十分明显。 万籁俱寂的院子里,传来了两个男子的嘈杂声,墙角打扫的下人听了那么一耳朵,院子中树枝摇摇晃晃的,有种被二人的声音打扰到了,表达着个人的情绪。 屋内,沐远兴换了身浅白色的服饰,全身上下,只有发髻和腰佩上有点装饰,简约轻素。 他对面,是郭廷,也穿着白绿交错连襟长袍,全身上下也是单调的很。 争吵的声音便是这二人发出的。 沐远兴面色缊怒,似有人忤了他的面子,眼底有着丝丝犹豫的感觉;相对站立的郭廷却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脸色冰冷,没有任何的被说服,只有争吵后面色红润。 云珏乖巧地站在两人的中间,温顺地低下头,默默地听着争论,并没有做出劝阻或是帮衬谁的就举动,好像无论做出什么决定她都会顺从。 沐远兴眼神诧异,瞥了一眼云珏:“看来因为郭氏,他这个女儿变了很多啊,要不要敲打一番,若是她坏了自己的事........” 经过这样的事,不哭不闹,又如此温顺听话,让沐远兴对这个四女儿越来越看不透,也越来越看不顺眼。 他打量着该怎么做,对面的郭廷脸上虽冷淡,但心里也在不停涌动。 若不是,或许祖父和姨母就都不会死了。 即使这两人日小妹一直在开导他,愧疚和自责也无法全然消尽。 面对沐远兴,身份上云珏不便开口,若是一个没说好,让人误解去,便是“孝”字压头,她之后的身边还全把控在沐远兴手上,在没有完全拥有自己的实力之前,她怕是要一直面对沐远兴了。 郭氏走了,外祖父走了,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俩个疼爱自己的人,他们善良,温暖,总是能带给自己欢乐。 猝不及防的,他们就都走了,即使还有郭烨和郭廷,舅舅和舅母都对自己不错,但郭氏掌心里的温度会一直停留在她心里,不会忘记。 昨晚上,云珏和郭廷商量,他们都想去送这两个最后一程,一个在淮南,一个在阜阳,沐远兴必然会把郭氏的棺椁带回京城,可这一边一头,眼下沐远兴在不会给云珏选择的。 所以才有了今日一幕,云珏让郭廷跟沐远兴对说,“我现在不想回京城沐府,心里有点害怕,借此去一趟淮南,给外祖父吊唁,之后再回京城,看看有什么办法。” 郭氏的棺椁是回不了淮南,看沐远兴的样子还是其次,沐老夫人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母亲生前肯定是想会淮南最后送外祖一程,现在她去不了,自己前去,也算是私心把,给让母亲尽自己的一份孝心。 可是在讨论的过程中,云珏猜测,沐远兴是肯定回就拒绝的。 郭氏名声已毁,即使补救回来,可是谣言即已经传到了阜阳,洛阳城里怕是也挽救不回来,自己不会京城去了淮南,得让人看尽笑话,在意官名仕途的沐远兴又怎会肯。 若非如此,必是要让人说尽闲谈,在京城,沐府、他沐远兴,怕是会嘲讽。 更何况去了淮南,势必会遭到郭家的质疑询问,若是被舅舅,也就是他妻兄郭端明知道了,必是一番苦楚;如此思索,毅然决然地否决。 半夜三更,一个五岁的女孩和一个十岁的男孩,商量谋定着什么。 云珏抬了抬眼皮,给了郭廷一个眼神。 郭廷立刻懂得,言语尖锐“姨父不愿去罢了,如此便一股脑的推倒我和表妹的头上好了,就让我和小妹去吧,这样即不丢姨父面子,也拿了里子,当是在宣扬一番,京城里谁不说一声,姨父至孝至纯。” “可若是姨父不肯,我郭家绝不会善罢甘休,今日姨母之死是为奇耻大辱,我祖父虽死了,可是我父亲还在,他日官相见,别怪我郭家不留情面。”郭廷语言淡淡,颇有威胁的意味。 郭廷多于这些不太擅长,都是由云珏做主导,可是如今的郭廷实打实地成为了一个可以顶着风雨的男人了,他年岁还小,今后有的是机会。 沐远兴眼眸一暗,眼神似有点复杂的意味,可眼底却有点松口的感觉。 “威胁我.......确实,自己不想同淮南郭家交恶。” “可此事一出,不想交恶也难,郭氏全了沐府的面子,本就不占理,就这两个小孩子说出来,叫他如何去信。” 小孩子的话嘛。 沐远兴或是隐忍,或是皱眉,迟迟没有回答。 云珏也料到了,这样的说辞说服不了沐远兴。 说沐远兴逼死的郭氏,也只不过是再让两家难看,给郭氏又蒙上一层甩不掉的抹黑,到时候人人都在背后说小人言。 她做不出来,所以这件事是会被埋在心底的。 云珏抬眸,眼眶里好若蕴含了一层水雾,有着露出淡淡的委屈,嘴角抿了抿,仿佛若是沐远兴不答应,便小声啜泣出来。 “父亲,不如让母亲的棺椁在阜阳停留一日,摆出摆设以作表示,然后启程回京城,表哥和我回淮南,给外祖父奔丧吊唁。” 沐远兴听到,陷入沉默,低头露出一丝考虑。 云珏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一开始发现的话,沐远兴也会这样做,如今的区别不过是停椁一日,在院内摆设,也无需宴请好友,只需做个样子满足。 双方各退一步,选择上无可挑剔。 这是云珏目前为止和郭廷想出的最好的方式了。 她其实有得选,闹开来,还落得个逍遥自在。 可当她跪在郭氏的棺椁前,仅有的丝丝暖意也从手中滑落时,她的心告诉自己——她不会走,她不但要在这个腌臜的家族里活着,更要活得好活得顺。 死后郭氏嘴角的笑,是想告诉自己吧.......好好地活着。 希望女儿能过好,是她的心愿。 你太傻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可惜,被父兄宠爱了一世的郭氏,并不知晓给自己的女儿留下了怎么样个烂摊子。 ......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沐远兴眼神一松,颔首同意,却定下了最多十日,便要回京,不允许多在外停留。 这样做,不过是防一手自己。 不过,沐远兴为何要如此小心?怕自己说出去,不对.......必是有其他缘故。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己还是个五岁小儿,今后的路难走了;厌恶女儿的爹,精明算计的祖父母,一家的妯娌姐妹间的争斗,嫡女的身份算个屁,等回到沐府有得自己好受的,都想得出人生轨迹,没什么存在感嫁了个稀里糊涂的古代男人,又是重复在一个新的笼子里宅斗争权,恐怖如斯。 想谋个稳定顺心的生活,怕是要赌上我这一生。 云珏面色不变,不急,时间还长。 沐远兴选了个自己身边年纪稍大的给了云珏做大丫头,叫喜鹊的,穿着个浅绿的褙子和相对的尾裙,慢悠悠地走上来向云珏请安。 云珏瞥了一眼斜前方走来的喜鹊,唇角抿嘴应下了沐远兴。 但眼底一片冰冷,平静死寂。 低着头的云珏,只能让沐远兴看见云珏的一半脸不到,自然无法察觉到云珏眼里真正的意味。 “......” 等到沐远兴挥手打发她俩后,云珏和郭廷毅然决然地转身,走出院子,没有丝毫的犹豫。 若说齐叔的死,是开始。那么郭阔和郭氏的死,就是分水岭。 两个人,一个在血中明白了成长,一个在死亡中领略了未来的路。 第十六章 重回沐府(1) 一个月后,京城,桂子香胡同,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沐家的角门口,马车并不华丽,却也让街上的百姓转头看了一眼。 桂子香胡同,种遍桂花,因其一个桂,谐音“贵”,所以胡同的地位非富即贵,虽说洛阳城里遍地勋贵侯爵,可是桂子香胡同里的人还是能抬到明面上说下的。 盛夏露出即将逝去的面容,交替之际正在到来,可巧的是,胡同前的桂花开得正好,桂香满溢,遍地碎花,伴随着走动在后扬起了一片片花带。 车上小轿一只白皙凝脂的伸出帘子,小小的手虽白,却也是瘦弱;一旁在地的秋雨轻轻握住,扶着这手的主人下马车。 足足两日地赶路,云珏本就较小的身子更加的病弱,怕是路途上的风霜疲惫。 本是要不出十日回京,偏偏被云珏拖到了一个月。 刚进郭家没得个半日,云珏就病了,传来的消息是病得严重,若是周遭波折恐一蹶不起,便被在外祖家留下养病。 谁知是不是有意而为之。 之后前前后后的事,竟把这事一拖再拖,这沐府四小姐的闲话早已传开了。 说是因为过世的大夫人,四小姐伤心欲绝病痛缠绕;也有说因为郭氏出事,四小姐羞愧难当,无脸再回沐府....... “真该看看沐远兴的那张脸,是何等摸样。” 云珏抿笑道,现在他怕是无空见我。 云珏眼神闪过一丝惊叹,想到这一个月里打听到的,波澜起伏。 南境羌人压境,与夜郎国联手,突然攻打南疆,剑南道,岭南道,两边被突袭,主攻的是岭南道的林海城,算是大夏朝南边的第一道守门。 而林海城守将为世代驻守南疆的折家,折老将军,一品远定大将军。 在这场战役却被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林海城城门不及一天被敌人攻破,羌人和夜郎的军队直驱而入,烧淫掳掠,不论是谁,不分年纪,只要是大夏人,杀。 如此有内应相通,里应外合,泄露了林海城的局域图和兵力部署,杀得个片甲不留,折老将军领着十万将士以血肉相敌,护送百姓离城,战死城中。 据听说,血水淹没了城里的地面,尸身推在一起,阻碍了污血的流动,久久停住不得消散,城门的火烧了三天三夜,剩的只有墟骸断垣。 岭南和剑南的交界之处,被生生挖去了一角,相连山脉的六个州县被踏平,羌人和夜郎人将其瓜分,且隐隐有更进一步的意味,羌人的军队还在边境整顿代发,没有要收兵的消息传来。 折老将军和折家的大儿子当即战死沙场,不久却有人上奏战报,是折家通敌叛国,泄露机密,导致林海城破,将士和百姓的伤亡都算到折家头上。 朝廷不出几日,关于折家通敌的证据呈上,仿佛是要坐实折家罪名一般,效率之快。不一会岭南道监兵,就把一道道的折家什么罔顾皇恩、功高盖主、通敌等等列了一条罪状书奏上去。 皇帝震怒,下令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将折家满门抄满,即可咎杀。 岭南道监兵是江浙一片节度使宋伟闽的人,此次事情调查结果一目了然,宋伟闽捏造事实打杀折家,与宋家挂钩的官员纷纷站队形成一派,黑白颠倒。 以左相崔清为首的一派,力求折家无罪,提宋家故意捏造,把罪名推到折家身上,目的是要灭杀折家在岭南道的势力,以得自身实力壮大,再其蚕食他人,必是国家之蛀虫,应当即可派兵剿杀。 与其相邻的剑南道节度使李家也为其发话,暗含大夏朝赵氏皇室若不处理,寒了边境的心。 如今天下局势,北境东湖人壮大蚕食部落争雄,西北匈奴频繁边境,东海又有倭寇四起,眼下南境出事已成将乱局势,大夏显露被夹在中间吞噬的现象。 而在这孱弱的大夏朝之下,有多少饥肠辘辘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看这头巨兽轰然倒下,这平静的京城下,又有多少的暗波涌动。 更有第三方默默注视,看两方争斗,不亦热乎。 宋家更是加急送来奏折,若不同意,这江浙、江南可由不得等.........已有造反的趋势。 ...... 折家人受到追杀,林海城十万将士被坑杀,都抵不住庆正帝的无措昏庸。 没过几日,庆正帝下旨,封宋伟闽为浙西大将军,赏平定叛乱之功。虽并未追究折家之过,但不明不白地做法已叫武将将士失望寒心一片。 更下旨,赐四公主名号和瑞,不日前往羌族和亲。 四公主,才只有十二岁.......即将远赴和亲。 世家勋贵的闺阁小姐们,哗然一片,惊恐未定。 荒谬之极,唾骂横飞。 短短的一个月,竟发生这么多的事,让人眼花撩然;足足的一个月,也让其渐进频繁风波。 宋家如今正和羌人对战,还要防备着各方势力,不得不说,不仅是大夏,而且何处都腾不出手来。 和瑞公主很快便去了羌族和亲,似有给大夏一丝喘息的空间。 波涛汹涌的京城又回归了平静的往常,只有刚刚走过的女子带起了散落的桂花。 为什么宁远侯的船会出现在淮南,为什么流民悍匪掳杀,为什么流言传得如此之快,如今都给出了一半原因,只是究竟是谁传出郭氏受辱的,云珏一步步去查证,不过并不是阻碍。 眼前期限一月有余,云珏以养病和路途凶险为由,郭家出面拖着,本想着能再待长点着,谁知沐府出了事——沐老太爷死了。 又是丧事,云珏作为沐府的四小姐,沐老太爷的孙女,即使病死在路上,也得回来。 云珏穿着黄白色相间梨花袖口短襦,系着银色高腰百迭裙,发髻简单盘着,露出手腕得是一只银鎏吊坠镯,整个身清淡素雅,隐约有着从容感。 重新站在沐府前面的云珏,心中清净,不再有刚到来的慌张无措,更不像上一次走时的熟悉和适应。 带着下人们的窥看疑惑的眼神下,云珏拉着秋雨的手,坚定沉稳,重新走进这个陌生的地方。 第十七章 重回沐府(2) 跟着前院婆子,进了内仪门,便是真正属于后院的位置。 云珏面色无虞,这偌大的沐府早已与她之前的印象有所差别,老太爷走了,全府挂白,不兴宴会嬉笑,不允嫣红装饰,更是不让孝期放纵。 云珏的物件摆设等会会有人送过来,现在跟在云珏身后的都是一些老人和从郭氏那带来的人。 郭氏上吊的第一天,房妈妈就跟着郭氏去了,房妈妈一直都在伺候着郭氏,五儿无女,忠心耿耿,在郭家的这些日子,云珏顺便把房妈妈葬在了老家。 紧跟在云珏两侧的是四个丫鬟,秋雨,白蕊,喜鹊和墨兰。秋雨被云珏抓着,是个老人了,稳妥忠心,可年纪却是有点小了。 白蕊是云珏在郭家时挑中的,仔细稳重,年纪也合适做个大丫鬟,自愿提出跟着她。 云珏仔细盘算了这几周发生的事情,还做了个推演表,打量着将来的生活怕是有点艰难,早早预谋,便把阿珠留在了郭家,跟着二哥郭廷学学武艺,说不定将来能有个人傍身。 当时那个小尼姑,也一起留在了郭家,看她的眼神,决绝坚定,云珏摇头随她去吧,反正自己身边也给她俩留了位置。 墨兰在后方咕噜咕噜地眼珠,打量着沐府的摆设和布置,周遭的气氛和云珏的态度也让墨兰本来活泼的性子有点压抑,本就是留下了阿珠,另选了个稍活泼的丫鬟。 后院的主卧和主书房是沐远兴的住所,可隔着不远的右边院子,本应当是郭氏住着的会凝居,如今全改了摸样。 大夏朝重文轻武,重男轻女,三纲五常尤为看重,女子以尊崇三从四得为训,世家大族的宗祀中都有明文规定,记录惩戒的方法,以规诫家族女子的家训,在经过郭氏一事后,云珏没有太天真的认为这样的生活不错,而是刚刚明了。 众人皆以为是郭氏之错,而沐远兴也并未惺惺作态,郭氏一下葬,沐远兴立即新娶娇妻,可谓是快得很。 当然,其中原因众多,无子,便是之一。 沐远兴年纪快过而立之年,却无子嗣膝下,而又出了这等事,续弦在众人眼里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郭氏,沐府在京城一度成为谈资,二夫人刘氏一直对其怨声叨叨,沐老太爷也是对此十分不满,多次谈起也是由有恼怒。 这位新上任的沐府大夫人出身并不高,是挑选了一番才定下来,来自江南下屯县的朱家,家族也不如原配王氏和刚过世的郭氏优渥,但作为沐远兴前前后后的第二任继室也是不错的。 沐远兴如今处在孝期,丁忧在家,可巧的是,朱氏刚过门不日便有了身孕,把沐远兴和沐家高兴了一下,也幸得怀上了,不然等上三年孝期,也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后继有人。 不到一个月,就被人诊出有孕,接着老太爷才死,这连接的太紧密了,要不说云珏是在哪话本子上看到的桥段。 若说这两人早有私情,怕是都有人说说闲话,当然,在沐府里没人敢;面谈时,人人也就是当一句笑话,说一下就过去了,朱氏是正儿八经地进沐家的,明面上也没什么好说的。 再说,梗在沐远兴心里的,并不是年纪,而是他那个弟弟早已有了子嗣,又十分聪颖,早早地就让旁人期待未来的仕途。 沐远兴是嫡系长子,又是这沐府大老爷,自然想着能有个出色的儿子。 云珏在这所院子前停顿了脚步,似有好奇,似有叹息。 沐府虽依旧称郭氏是沐远兴的妻子,但整个府内上下的态度已是漠然冷淡,避之若鹜。 期盼朱氏能一举得男是沐府目前最为期盼之事,而对于郭氏的名讳,却是如污点不允再说起。 会凝居的牌子早已不知被扔到哪里去了,院子的布置装饰,沐远兴明匠人重新修整装漆了一番,从前夏日凉爽的莲花池子不见了,种在院子西南角的墨兰,随着翻整的践踏也随之消逝,那是母亲郭氏最爱的花。 如今的一切一切,都不见了。 郭氏,欢笑温暖,和一年多生活在这的熟悉和影子,不在了。 会凝居改成了簇沁园,朱氏正住在这里面,相比现在正在老夫人那说话吧。 走在前面的田婆子,感觉没人跟上,转身看到四小姐停了下来,眉头微微皱起,还未等开口,云珏立刻扭回头,面色平静说道。 “没事,一时未回家,竟有些不识得,留意了一眼,走吧。” 整些话一口气说完,流畅通懂,既无小儿的怯场,四小姐也还是这个家里的主子,作为嫡女,下人们看着未敢逾,也无身份的跋扈,只是平静娴柔地回答。 郭氏刚死,新人即位,云珏的身份自然是处在中间尴尬的位置,府里尽是见风使舵,捧高踩低的人,若是在这被叫人弄着,她还要不要在这生活啦。 她虽然不是什么事都能做,可她的身份在这,有的事也别是不能做。 那田婆子挑了眉,仿佛有点诧异,以为这四小姐前来会害怕,惊慌,没料想平静沉稳,出人意料。 这个穿白色麻布的田婆子虽不是领着什么要职,可是却是在前后门之间的领走,她男人又帮老夫人管着其中的一个庄子,说起是个打听消息的好门路。 她低着头,似有恭顺回复云珏。 不一会,云珏就走到了青竹小院,云珏本就住着,却还有带领,怕是一个开头吧。 翠绿的竹子还是以前那样,根节分明屹立矗着,跟郭氏一起种下的桂花树,也有小半径高了,那是她四岁那年郭氏元宵灯会时送她的,现在开得正盛,还没到院子前就已闻着香味了,将空气也渲染了。 只不过院口和里屋外多了一层白雾,倒显得有点凉凉的气氛。 田婆子带人嘱咐一道,仿佛这一干人是第一次到一般,又跟云珏搭了两三句,才离开,走之前,白蕊塞了一个布包给她,不大,但那个田婆子露出一丝微笑满意地走了。 桂妈妈早已在院门口等着,一看到云珏的身影,眼圈泛红,哽咽地上前挽住云珏的小手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姑娘一路来着肯定累了,快进屋........快进屋,让人去收拾,若是夫人在,必定是更加热闹。” 桂妈妈声音一顿,话音至此,似有泪水掉了下来。 云珏眼眸清亮,单纯地笑着,用着平淡的口气说道。 “桂妈妈,事情已经过去了,追不回来,向前看才是好的。” 云珏小小的年纪说着这样的道理,口齿清晰,语言流畅,让在场上了年纪的人吃惊了小会。 桂妈妈听到云珏说这话,一愣,可是很快是更加的心疼,若不是先夫人去了,小姐哪需知这些着个道理,被宠爱着长大才是应有的生活啊,如今更是得一人面对着沐府。 想到着,桂妈妈又是一声长吁短叹。 云珏装作没看见,领着众人进了青竹小院,进了里屋。 良久,桂妈妈指示着四个丫鬟,又带着四个婢女,把云珏的东西整理规整了一番。 阿珠走了,云珏这里的事宜也重新理着,桂妈妈作为云珏院里的管事妈妈自然是管着这院里的小丫头们,白蕊和秋雨作为云珏身边的大丫头,一个心细稳重,一个灵敏机智,算是两个好苗子吧,所以云珏让她们两个一个管钱财契书,一个管日常装饰物件。 “好了,我耽搁这么久了,该去给老夫人和父亲请安了。” 第十八章 重回沐府(3) 青竹小院,迎面三间上房,相对的耳房,两侧是厢房对立,前头穿堂的旁还有个斜角的小屋子,看上也算是蛮大了,可是在沐府里并不算大。 墨兰和喜鹊在一旁交谈,云珏并没有在意。 进了屋,跟之前的摆设没有什么不同,琉璃屏风隔开了里外屋,门帘换了浅色的。卧房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架子床,红漆黄花木的,紧靠在右边的是一座坐榻,茶几桌上摆着和银器香炉,另一头有个小小的的净房,都是郭氏打理的。 没什么贵重物品,说是云珏还小,活泼好动很,就没人摆上去,比较低调吧。 桂妈妈走过来说道:“姑娘,先沐浴吧。”沐浴后,路途在外,洗掉了一身的风尘污垢,再去见面请安家中长辈,以表礼数。 白蕊在梳妆镜前,正在给云珏打扮,询问着云珏要选些什么。 “把孝服给我,再给我拿件素雅点的小钗。”云珏说道。 桃花将云珏的头发擦干后,将头发分成两边,盘起系成两股,用小钗固定,并在发髻鬓边留下一丝头发。 白蕊看着铜镜里云珏的样子,面色不佳,是由在生病后又加上几日的马车奔波导致,自云珏到了郭家后,白蕊就伺候着云珏了。 离的近,才知道沐府四小姐是个什么性子,服侍得主子开兴,她们这些跟在身边的丫鬟也跟着沾光,若不然,便由得主子打骂发买,不过是出气筒垃圾桶罢了。 白蕊是郭府里的家生子,年纪小些时就看清了这是世家大族里的盘根错节,家道消息,见风使舵是她们这些下人婢女早就要学会的。 可自从服侍四小姐一来,她觉得自己找到了个好主子,跟着她总是不错的。 白蕊对着云珏说道:“小姐,直接穿孝服会不会不太好,听说老夫人病了,身子不好。” 早在回来前,就派人打听一番,这些个消息是必要的。 云珏又不真的是沐府四小姐,自然是不介意这些,很想说她喜欢又关我什么事,反正这个老夫人现在对自己也不待见。 云珏也只是在心里说说,她还是这府中的四小姐,要是被人当成妖魔鬼怪上身,老夫人可是不介意把自己送去家庵做法。 她可是看过,这家族里的家庵,被送进去女子们都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不了,我本就在孝期头月,又是刚刚归家,没尽到孙女的职责,该拿出样子。” 穿戴整齐,云珏就带着秋雨去了静雅堂,静雅堂里云珏的青竹小院有点距离, 云珏却不太在意,按着自己的步伐走着。 过了丛绿堂,云珏等着静雅堂的正房门口。 老夫人身边的青筠掀开帘子慢慢地走了出来,见到云珏口气平静的说道:“四小姐,老夫人刚歇下了,让奴婢转告您,免了您的晨昏请安,以后不需要这么早过来,既然身子不爽力,旅途劳顿,养好身体为先。” 青筠算是老夫人身边的较得力的,能说上几句话。 云珏脸色平静,没有因此而沮丧什么的,她又不是真的是五岁小孩。 笑着说道:“多谢青筠姐姐。” 青筠脸上露出一抹诧异,四小姐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见血后有点傻笨了,老夫人可是在摆脸。看了看四小姐回来后,跟以前有点不同了。 云珏转身离开时候,当然了,难不成还要跪下来哭泣,自己做的出来么……老夫人也不会搭理自己。 刚巧云玥和刘氏从里面出来了。 再次见到云玥,云珏眼眸里自然闪过一丝惊叹,虽脸色苍白,可也抵不住她的气韵。 沐端睿生前对云玥也是十分看重和喜爱的,来祖母这走一遭,想起往昔,对于沐端睿的去世,是有些悲伤的。 青筠回头连忙给云玥和刘氏行礼,一旁的刘氏也是一则孝期的装扮,两三步就走到了云珏年前。 口气十分恶劣:“名声都丢尽了,怎么不和你娘一起去死,留下作给谁看。” 礼仪教养出来的刘氏言辞恶毒,眼神阴郁,全然没有对于一个刚失去母亲的孩子半点怜悯之情,只有言语之间的咒骂。 这对母女坏了沐府的名声,自己的立轩和馨儿被她们拖累惨了。 刘氏在心里一边心疼自己的一双儿女,一边对云珏暗自唾骂。 所以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云珏并未露出任何不快,只是神情淡然,眼眸宁静幽深,让人猜不出头脑,浅笑着向刘氏问安。 相反是云玥听到这话有些许的吃惊,想不到二伯母竟是说出如此不堪入耳之话,对于自小接触礼仪礼容的云玥来说,无法苟同。 “有你在,我还能安么!”刘氏撂下这么句话,气冲冲地有了,根本没搭理什么人。 云玥看到云珏,就想起自己从未见过的母亲王氏,母亲一生下她就去了,自己只能从她人的复述中才能窥见一耦,如今云珏的母亲也走了,云玥是又疼又怜,有种同病相怜的感情。 云玥性子淡漠,并不是与人很亲近,有她自己的骄傲气骨,自是没有什么偏见,虽说郭氏是让沐府坏了名声,可是四妹没错,她作为嫡亲长姐,自是有教导职责所在,这是云玥骨子里的反应。 看着穿了一身素白孝服的云珏,云玥心中涌起两份同情两份好感:“祖母刚睡下,祖父刚去,祖母近些时日身体状况都不怎么好,难得眯一下会。四妹,不如去我屋里坐会。” 云珏知道云玥没有客气假意,是真心的。云珏跟云玥这个二姐相处了一年多,她明白云玥内心的傲气,无需用什么来表露衬托,更不用惺惺作态,云玥站在那里,就应该是那样。 云珏抬头,跟云玥对视露出一个舒服的微笑,声音终于带那么一丝甜意软糯:“不了,二姐,院内事情还有很多,下次吧。” 云玥听见这话,脸上表情也没什么变动,她已经说出口,来与不来都是云珏的决定,她的身份也不用去在意什么。 “行,那我就先走啦。”云玥说道。 云珏回应了,默默在云玥身后注视着她的身影走远,被人拥在中间的云玥并未走的很快,也不曾回头留意到正看着她的云珏,好似云玥天生就是要被人注视着。 良久,云珏回过头,看向了写着“静雅堂”的牌匾,歪头一笑,有点无奈的挠了挠头。 今后日子,不好过啊。 第十九章 性子变了(求收藏求推荐) 夏末秋初,天气渐渐干燥起来,隐约间的秋风也不再湿润,沐府在这几日便预备下了换季的准备,现是朱氏掌管后院,怀着身孕拿着掌家钥匙,可谓是府里看重。 可这府里院子的,人员走动,少不了病那么几个,云珏院子里就时不时的有人咳嗽。 青竹小院里正房,云珏正躺在美人榻上看着《诗话》,是一本讲诗的注解,还是当初郭廷给她找的。 桂妈妈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玉色小碗,碗中透明乳白的汤汁正随着桂妈妈摇摆而晃动。 白蕊和喜鹊正站在云珏的一旁听着,看着,秋雨那丫头不知去了哪里。 沐府多有人咳嗽,一阵一阵的,这厨房里得令做了些润肺甜汤的,送来给各院,云珏自然也在其中。 云珏正看着呢,抬了抬眼皮,就看见桂妈妈端着碗进来了,双腿一晃,手撑着做了起来。 桂妈妈笑道:“姑娘,又在看书啊,休息一会,把这甜汤喝了,没累着自己。” 看着云珏喝着没两下碗就见底了,桂妈妈眼角又是笑意,胃口好,活的老。 “姑娘这么喜欢看书,必定是识得越多越好呢。”桂妈妈说出口,没什么见识,只是认些死理。 “嗯,今天天气不错,胃口也好。”云珏轻声应道,她是闲的看书好么。 再说,这汤也不知怎么做的,甚是好吃啊……甜甜的,我喜欢。 回沐府后,见过沐远兴几面,可也是匆匆而过的,并未说上几句话,沐远兴对云珏也是爱理不理的,连那么几次也没谈起过什么,好似之前的没发生过,云珏也乐的清闲。 倒是云玥时不时的差人来问候,云珏也去了葳蕤轩几次,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呆呆地坐在一旁,听着云玥读书声和练字,看多了也是能学上一二。 云玥宛若无骨,白皙手指拿着笔,一手簪花小楷练得已小有成效。每每云玥练好一副后侧目一撇云珏的纸面,总是眉头微拧。 云珏好似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字写得有多丑一般,讪讪的笑到又继续写着丑字,此时,云玥会耐心地教云珏,云珏也认真的学,然后去葳蕤轩的次数就少了。 云玥一岁不到开口吐字,三岁能背诵诗篇复论,五岁即押韵写诗,过目不忘,悟性天赋,由此一看—— 我还是自己学吧。 自从完全认识到这个社会是如何时,云珏就想过自己以后的生活了。森严的封建制度下,她不可能随心所欲,当成个妖魔附体,没点个什么炫酷金手指,也做不了快意的江湖虾客,更别说是进宫斗他个天昏地暗,她完全不要那样的生活。 在郭家这一月,她对于将来,做好的打算,她不可能把自己改变得面目全非,唯有选择好好的维护自己的生活。 有对比,才有伤害。跟云玥一比,沐府所有的女儿们都是渣渣,可是跟其他庶女相比,云珏的小日子不错了。 例如这眼前桌上的三菜一汤,清蒸鲈鱼,水晶虾饺,田园时蔬和枇杷花生汤,每一道云珏都尝着不错,可若是云喻,云蓉姨娘们大概只有两菜一汤,菜色也不同,沐府的制度等级分明,什么身份用什么,跟着周遭相比,人的满足感不同。 云珏知足,老天让她重活一世,已经不可思议,对什么荣华富贵,云珏不稀罕也不在乎,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衣食无忧,云珏就是这么世俗的人,看多了战场上的生死离别,别的有什么值得念念不忘,死抓着不松手的。 现代的经历让她是个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可穿越,借尸还魂出现,云珏有一点点期盼有神明的存在,因果的命运,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好奇心是云珏能在记者这个职业上持续这么久的重要原因。 因缘的丝线会随着时间长河的流逝,附着在众生身上,产生交际、涟漪,最终编制成命运的大网,把所有人包裹在其中,遇见什么人都有其发生的机缘。 再次望着沐府的的牌匾时,云珏才开始有点理解和信了这句话,或许自己会在这个世界生老病死,终其一生。她开始对未来的未知有点兴奋也有点恐慌,喜忧参半。 当然了,她也不会等死好不啦,如果命运注定是老天注定,云珏自然是——我命由己不由天,那么惨个生活,还过个屁啊,不服,就一脚脚踩过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智商可不能一直下线,万一死翘翘了怎么办,她可是惜命宝宝。 坐在饭桌前,云珏想着想着,顿了下,面部有点呆滞好像没搞懂。自己心里是两个小人在打架么,怎么越想越矛盾呢……究竟是个什么样! 算了,人本来就是矛盾的,对立的,这个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嗯,云珏流着哈喇子,色泽味美的食物还是比较重要的,吃饭吃饭,对着眼前的食物狼吞虎咽,何是不知刚刚想了什么,此时不重要了。 风残云卷后,云珏心满意足地瘫在架子床上,肚子鼓鼓的,惬意地闭目休息。 桂妈妈整理完饭桌餐盘,走进来对着云珏说道:“姑娘,要不揉揉消食?” 云珏听着摇了摇头,自己又不真的是小孩子,云珏起来向外走着,“还是去走会,散步消食。” 云珏带着白蕊在院子左右散步,并没有离得很远。桂妈妈应声道,备下一份消食的陈皮酸梅汤,清凉消食,等着云珏回来。 静雅堂上房,屋里银丝鎏铜镂空花枝香炉,正有着缕缕香气升起。 老夫人半卧着,背靠着有些许久了的的淡黄抱枕,跟前站着回话的是田婆子和青筠。 没点靠山,田婆子能在这消息灵通的位置上待着,有大腿的。 老夫人听着两人的回话,有点诧异四丫头看到府中没了郭氏的院子,不吵不闹,安静地呆在青竹小院,免了她的请安,也是有点冷落她,竟没有哭闹。 这哪像个孩子,怪不得大儿子跟自己反应,这云珏性子变了,还能说出“向前看之类的话”,落在男子身上,可说一句洒脱淡然,但对于后宅的闺阁少女,老夫人难免认为云珏有点寡情薄意。 老夫人扫了一眼低头恭敬的田婆子,询问道:“四姑娘还有什么反应?” 田婆子身子更加弯下去,轻声回应:“回老夫人,四小姐没什么了。” “其实孩子知道了一些大人的事,无法反应过来,难免有着痴呆,过段时间说不定就好了。”田婆子这话有丝丝为云珏辩驳的味道,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老夫人也没太纠结,只是觉得四丫头的性子让她留心了一下,不过听着这个回答也是认为,孩子还小,过段时间她就没再说什么。 老夫人沉默,看情况田婆子和青筠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房门。 第二十章 聊日常,请先生 青竹小院里的竹子根茎挺硕,在院口铺成两侧,那抹绿意光看着就生机盎然,看着人心中畅凉。 四季常青,品行淡然,是云珏喜欢竹的缘故,生活若能一直如此,就是云珏喜欢的样子。 云珏坐在院子里,认真地和桂妈妈学习着,如何在帕子上绣着各式各种地图样,桂妈妈正一点点地,手把手地教云珏,平、光、齐、匀、和、顺、细、密等十几种针法,白蕊和秋雨站着旁别热闹地看着,时不时插上那么两句嘴。 云珏新学,只能一点点地消化这些关于女红的知识点,所以做的极慢——说白了,就是十指被扎了个遍。 桂妈妈都劝云珏歇会吧,可云珏却好似没有听见,依旧做得认真仔细,即使一次次被针扎着。 女红是们细心的活,需要专注认真的对待她,虽然云珏是第一次,可这并不妨碍她的决心,这样的一针一线,云珏能让自己的心变得更加的细致,是个不错的消磨时光的办法。 绣活和另两门看书和练字,合并成云珏的日常三件,即在锻炼克制自己,又在精进自己,那一晚的事,她可不会忘,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云珏每日做绣活的时间也不是太长,大部分时间还是用来看书,毕竟还是读书是我快乐,至于练字嘛,那狗爬样的繁体字,还是有必要练习一下的。 秋雨走到云珏身边,俯身耳边说道:“姑娘,云蓉姑娘来了。” 这偌大府中少爷小姐们到了八岁都会有自己的院子,云珏是因郭氏宠爱的特例,现在更是没了生母,也没人让她搬到哪里。 没什么必要的事,也不怎么走动,又时云珏会有强烈的想法,这院子其中就跟个监狱一样,把每个人分开关着,豪华一点、待遇好点罢了,文邹邹一点便是个“金丝笼子,后宅的女人们住着。” 云蓉和周姨娘住在一起,和云珏也不怎么见着,自从她回来后,云蓉时不时来找她聊天解闷子,比她小了半岁的云蓉现也是刚刚懵懂,正是需要小伙伴的时候,被闷在院子里有些难受,才总是过来。 被人抱着进院子的云蓉,一下就看见了,坐在石凳上晒太阳绣帕子的四姐,马上蹬着脚,让人放下来,用着自己仅有的小短腿跑过来,软糯糯地叫道:“...四姐。” 云珏并未表明地十分亲近或是疏远,只是让人把东西收一收,再让桂妈妈去端碗去火清肺的甜汤上来。 虽然年纪还小的云珏,但是在青竹小院已经树立起了一份威严,让人不再用看小孩的方式看待她。 云蓉糊里糊涂地也知道些,并未一直缠着云珏,而是拿着自己短软的食指和大拇指,微微地拉着云珏的袖布,安安静静地跟着云珏去了屋子里。 府里五个女孩子,除了云蓉自己,还剩四个,二房的不太认得,二姐云玥也不是云蓉能打扰得起的,剩下的只有自己这个不得宠的嫡次女,她能来串串门。 若说开始因为郭氏和周姨娘的身份,对云蓉有所疏离,现在确是无所谓。 佛已远去,自在心中。 云蓉和周姨娘也没做什么错事,只是因为个身份,同跟了一个男子,想不到自己也渐渐受到了这种一夫多妻制的影响,仅凭个身份就妄断他人。在云珏回来后,她就发现了——自己正在受到这个社会带给自己的潜移默化的影响。 难道要变成话本字里那样的恶妇?云珏摇了摇头。 所以她决定每日坚持看书、练字和女红。 看书,能让她明理知事,了解世界的辽阔,知识的无尽,不被仅限于后院的范围限制了眼界的辽阔。练字,能让她静心思索,不为这个社会所纷扰自己的本心,而女红,是细致认真的体现,她是要融入这里,可决不是丢弃自己的灵魂和底线。 她要分清楚内心和现实,如此才可避免,不必要的伤害。 进了屋,婢女端来了一些茶食,云珏和云蓉相对而坐,没一会儿,云蓉就开始跟云珏说着府里又有哪些好玩的事发生了。 刚开始的日子总是有趣新颖的,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府里的人们无聊的很,不像现代花花绿绿的娱乐选择。 托云蓉的福,云珏时不时能知道府里的全部八卦,什么云馨摔了一跤弄脏了裙子,二姐云玥又得了老夫人、老爷的赞赏,朱氏的胎几个月了,厨房里又做了什么菜.......嗯~这个还是可以听下的,要知道吃好吃的,可是快乐的源泉。 .......其他的,云珏偶尔也抽搐一笑。 云蓉说着说着,话题一转,提到了前几日王老夫人的寿辰,语气中颇有点失落。 沐府正值孝期,老太爷过世了,门厅避讳,自然是去不得寿宴,所以啊,这之前沐府的小姐们的一番准备打扮泡汤了,只能将自己的祝寿礼和沐府备下的礼一起送去王家,以表心意。 听说到云玥没去,王老夫人直在寿宴上露出惋惜的神色,多番提及这个外孙女没到,是其心中遗憾。在场众人一听,无不大惊失色,大好时日,王老夫人说心有遗憾,可谓不吉。 王老爷立即上前劝说母亲,说是:“母亲长寿,不差这一年两年的。”好说一下,才让王老夫人转变神色,迎寿辰。 这一下,打听的人把所见所闻传到了云玥耳中,听云蓉说,二姐顿时落泪,感叹一番,第二日就病了,到今日好像还没完全愈合。 不过啊,老夫人为几个孙女们准备的服饰装扮可就等到下次来客人的时候才能用了,这才是云蓉可惜的。 天色晚了,云蓉要回院子里去了,走之前桂妈妈正好进来说道:“姑娘,老夫人给几位姑娘们请了位女先生。” “女先生。” 云蓉听完就回了院子,颇有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回去了。不过也是,她年纪还小,自是不用这么快。 自己也不比云蓉大多少,如此这,云珏低头思考。 第二十一章 女先生(1) 这就有意思了,云珏笑了笑。 云珏随即问道:“请的是哪位先生?” 桂妈妈眼睛一眯笑着说道:“姑娘,请得是崔先生,安徽崔氏的崔先生,若是能跟着学上那么一星半点,无论是琴棋书画诗煮茶,还是经书词赋,就够姑娘以后在京城的贵女圈子里受用的啦。” “若是能收为弟子,更是——” “停。”云珏打断了桂妈妈的长篇大论,头脑发热。 开玩笑,这么厉害的人,能这么随随便便,云珏理智的很。 说起这崔先生,可谓是京中贵女圈里的一道风采。崔先生全名叫崔瑶,出身安徽崔氏,和如今朝廷上左相崔相,共为一亲,只不过一个是清河崔氏,一个是安徽崔氏,如今谈起崔氏,世人首记清河崔氏,因其为当朝宰相崔清姓氏,而安徽崔氏家中弟子仕途不顺,时常靠清河崔氏救济。 但是当年安徽崔氏却出了个京城第一才女,便是这崔子薇,当时在京城,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聪慧大方,京城名门闺秀中竟无一人可与之在才华上相比,闪光耀目。悲哀的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没个强有力的家族在她身后挡着,她又如何耀眼下去。 及笄后,崔子薇很快就被当成家族的牺牲品嫁给忠勤伯府排行第五的嫡子姜文,姜文好色奢靡,全然不是个好丈夫,后来姜文出事,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与姜文和离,传闻说是清河崔氏出得面。 和离的条文虽有,可却甚有人做,这和离后是个什么处境,对受这个时代思想观点的女人来说,或许是深渊吧。 可崔子薇和离后以德报怨帮姜家度过了危机,让人称叹其品行才华,后来崔薇盘起头发做起了给京城名门勋贵家闺阁淑女的教学工作,因为其名声才华,世家豪族都十分愿意请她。 受其女先生的影响,渐渐对崔子薇敬称为崔先生。 云珏这些也是听云喻和云蓉她们唠嗑时,听了这么一两耳朵,别惊讶怎么会如此详细,没事做的闺阁小姐们就是这样打发日常。 云珏听此,自是十分开心,就跟在现代时上那些有名的大教授的课一样,云珏每次都热衷的很,知识,她可不嫌多。 能请到崔先生,老夫人出了力肯定不够,沐家没有什么人官运亨通,前礼部尚书老太爷都走了,王家肯定也出了力,才促成这件事。 云珏动动脑子答案就出来了,崔先生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来,对谁最便利......自然是云玥,她很清楚,沐王两家费这么打力气请到崔先生完全是为了云玥。 听说崔先生的教学方式十分严厉,名师出高徒,这也是她名声响亮的原因之一。 能留到最后,往往能给这些名门闺秀添上一层不错的名声,至于能学到多少,都是靠个人,当然能学一些实用现实的东西也是很好的。 桂妈妈被云珏打断了话语,丝毫没有影响到,又在给云珏灌输着婚娶嫁礼的种种,好似云珏未来的人生中只有这么一件事:“姑娘,虽然崔先生很严格,但是以故娘的心性,定是能入那崔先生的眼的,更何况姑娘平日里也是十分认真刻苦地读书练字。” 果然,在情人....呸...亲近的人的眼里,人的各方面都是好的。 请这先生的人家很多,可是却只有那么几家能确定了下来,说是这女先生的要求太严厉了,规矩太大了,要求里头三条,就让许多人家望之却步。 其一就是无论她如何教,主人家不能干涉,否则她就不再教了。其二是半年之内达不到她要求的孩子,她也不再教。 这其三便是她教的孩子必须在两年间琴棋书画诗,词赋绣艺茶其中一样能达到同龄人之最,她才会继续教,继而收为学生。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世家贵女想成为崔先生学生的原因,若是这十样之一能成为同龄之最,必定在这贵女圈里大放光彩,给家族赢得面子,婚配之事定是有好人家求之。 有这些个要求,崔先生的严厉名声传遍了京城,所以啊,这崔子薇能成为京城一道亮丽的色彩。 经历过高考洗礼,大学蹂躏的云珏,只是眼神中闪过一抹光亮。 云珏也不能显得太刻意,低眸犹豫地说道:“可是听说崔先生很严格,万一我要是受伤留疤了怎么办,我不想留疤。”说到底自己还是个孩子,表现的太淡定可不行。 云珏天真又有点娇柔的声音,讲得让桂妈妈都心软了:“好好好,既然姑娘不想学,就不学,别伤着自己,反正姑娘天性好,不缺这些个劳什子玩意。” 这也宠过头了吧。 云珏纯真的笑容抽了抽,整张脸现在看上去笑得有点不自然,心软的也太快了吧,怪不得小孩子一哭,许多大人就得哄着爱着。 云珏拉着桂妈妈的衣袖,无缝衔接地换了个表情,这个很自然,又有点纠结矛盾地说道:“我还是再想想吧,桂妈妈,我还是很喜欢看书的。” “万一,那个什么崔先生是我喜欢的书呢。” “是吧,桂妈妈。”云珏接连说了些矛盾的话,不出例外,桂妈妈都一一点头说好。 其实这副说辞并不是对桂妈妈的,而是对老夫人和沐远兴的,她知道,自从她回来后,老夫人和沐远兴就都派人看着自己,喜鹊就不说了,整天把她这的消息报过去,还有暗处的看着。 打消疑惑,要按兵不动。况且老夫人好像对自己有些异样,她可不敢妄动。 云珏也不是如此想激进,只是每每想到郭氏上吊那一幕,云珏的脸色都有点不对劲。 她就算能浑天过日,懵懵懂懂地过日子又如何,我不杀伯乐,伯乐却因我而死,若是再落入那样的境地,能在险境中脱困么?显然是不能。尽人事听天命,即使有些东西早已注定,可只有去争一争才有希望,女人在这里的一辈子实在是太难了,可是那也得好好地活着,云珏不放弃任何一次,能让自己强大助力的可能。 云珏跟桂妈妈两个在青竹小院里聊了许久,特意拉长了些许时间,等晚饭过了后,她才去了静雅堂。 云珏到了静雅堂,直接就和老夫人说明了来意:“祖母,听说请了崔先生来教我们,孙女也想跟着一起上,孙女喜欢看书,读书。” 沐老夫人一听到云珏的来意,眉头就一皱,直接就否决了:“你太小了,让崔先生现在教的话,你受不住,还是晚个几年。”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理由是为了云珏好,实际上跟崔先生已经商量过了,只教年纪较长的三个孙女。 再开口,她的老脸往哪放。 云珏继续说道:“祖母,孙女喜欢看书、读书,肯定不会拖姐姐们的后退的,我一定会认真学的。”此时的语调已有些柔软哽咽地语气。 沐老夫人依旧没答应。 云珏又拿出一副要哭出来的神情:“祖母,你就让我跟着三位姐姐们一起学吧,云珏恳求你了。” 沐老夫人身边弹茶的青筠笑着开了口:“老夫人,这四姑娘难得有件事求到老夫人这来了,表明了这样的决心,老夫人不如看看四姑娘能不能坚持下去。” 看四丫头的样子,怕是不求到不罢休,罢了罢了,既然她这么有心,就由她去吧,再说,能有个同房的姐妹陪着玥儿,想来不寂寞。 沐老夫人即使关心云珏,也是看在云玥的面子上,对待的态度天差地别,可谓是有点薄情。 沐老夫人盯着云珏离开的背影远去,思索着她之前因为郭氏的缘故,并不喜欢云珏,现在认真一看,其实这个孙女还是有那么几分气韵的。 老夫人眯着眼,自言自语道:“以前性子倔,现在确是变了许多。” 青筠端茶放在了沐老夫人的手边:“还不是老夫人教得好,四姑娘现在性子也好了,沐府以后也会越老越好的。”这话说到了沐老夫人的心窝子上,沐府的前途比什么都重要,勾了勾嘴角,没再说话。 第二十二章 女先生(2) 自从老夫人同意后,云珏就安心地呆着青竹小院里练字看书,剩下的时间就做做绣活消磨时间。 云珏刚来时并不认识这里的字体,渐渐地能看个明白,写就不行了,大夏朝使用的字与现代的繁体字还有些差异,这让云珏有些苦恼,在这方面,得从头学起。 云珏每日卯时吃完早膳后读书绣花,打发一天,沐老夫人和沐远兴免了请安,不待见她,朱氏以头三月安胎为主不便见人,免了一众儿女的请安,至此,云珏还没有看过这位新夫人的真面容。 沐远兴就更直接的说了,也因此府中人都知着大老爷不待见四小姐,下人们捧高踩低,不过是看云珏是嫡女,不敢过多的放肆。 崔先生也没那快到,云珏得准备下,不然等先生到了,跟不上怎么办,就那个狗爬的字,云珏得花功夫做。 前几日云珏写信给京城郭家的大哥,郭烨。心中提及希望请大哥为其挑选一本字帖,以供临摹。 二哥郭廷之上次一别,便被舅舅留在了淮南固昌,不曾回京城,虽说两人之间多有通信,可也是有段时间没见了。 秋雨踏着步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朝着云珏说道:“姑娘,郭家大少爷送东西过来了。” 前两日就约好了,大哥郭烨今日前来送物件她。 她大哥,郭烨生的眉目隽秀,长身玉立,主要的是一身通体气派,博广学识让人瞩目,是下一代郭家的继承人。 郭烨长得像舅母宁氏,儒雅正立,不似郭廷长得像舅舅浓眉大眼,骨架子比同龄人大了一倍。 听见话的云珏,立刻放下了手中郭廷宋的聊斋志异,接过秋雨手上的盒子。心里充满了好奇,不知郭廷会送什么。 上次和郭烨来信时,大哥就写个好字,也不说写其他解释,存心让她期待。 云珏拿在手上是一封信和三本字帖,用手捏了捏字帖加起来的厚度,嘴角不由地抽动积下,眼神讪讪地不知该往哪瞟。 云珏小心地裁开信口,郭烨在信中无非说到,这三本字帖是郭家的收藏,都是大家的,全给与云珏,望其可以好好临摹学习。 虽然言辞间都是一副严厉教导的口气,可是掩盖不住郭烨对云珏的宠溺气息,再加上这三本字帖,体现无疑。 翻动手掌颜真卿的《庐陵传》、萧冰的《字帖》、张旭的《狂旭》,唰唰唰的翻书声.....唰唰唰.....唰唰唰,再三确定,云珏汗颜了。 云珏看着这三本字帖,一本正楷,一本簪花小楷,竟然还有一本草书,眼前有无数的小数点滑动,她有点苦笑不得。 差距有点大啊,心里的感动不止一点点。 她是不是拿错剧本,不是古代嫡女谋生记,而是—— 甜宠剧本?? 云珏有点混乱,被人宠和嫌弃之间转变太快,卡机了。 正楷字帖正是她所需要的,但是那本簪花小楷和草书,她还是收了起来,没在让人送回去。 虽然云珏不知道是不是真迹,但却是郭烨的心意,珍贵的很,她要好好的保存起来,利用起来,才不算辜负。 想到大哥费心在书房里寻找适合的字帖,云珏低头抿嘴一笑,温柔简约。若让人看见这一笑,定是挪不开眼。 郭烨从小便是天资聪颖,博学多才,这事应该难不倒他吧。 云珏在心里小声的想到。 远在家中的打理家事的郭烨突然打了个喷嚏,好似没什么感觉,继续着手上的事,哪知小妹云珏偷偷在心里打笑他。 正在一旁收拾的白蕊瞥见了云珏的偷笑,竟也笑了起来。 顿时,青竹小院哄笑一片,笑声不断。 ...... 这样的小日子也不错,云珏想着。 过了头三月,崔先生就该来了,云蓉去不成,自己就会时这其中最小的,若是先生考核,自己不会写该怎办。 自然得是加紧练习啊,先有了物质基础,上层建筑该建起来了。 接下来这段日子云珏给自己做了份时间表,卯时四刻起床,上午练字、认字,中午小憩会,下午做做绣活,等到巳时末休息时间,可以玩玩投壶、蹴鞠之类的游戏,放松一下自己,劳逸结合嘛,不过最主要的是她并不想学什么乐器,她好像没那个天赋,就不折磨自己了。 这样看上去也充实,眨眼间头三月就过去了,这两日崔先生即将就要来府上了。 云珏和秋雨谈了会话就到了午饭时间,按云珏的份例,早餐都是两样主食、四样小菜,正餐每日都是三菜一汤,今天是红焖多宝肉,韭黄清炒,鲜笋烧排骨和糜酥豆腐汤,还有些开胃菜。 云珏舔了舔嘴唇,又摸了摸脸。伙食太好,都把她养胖了。 不多说,崔先生要来了,她要多补补,上学很累的。 午膳云珏胃口一如往常,吃了两碗饭,餐盘里基本没什么菜,之后又喝了一大碗的汤,直是让小肚子撑的鼓鼓的。若是可以的话,她倒是想去云玥院子,之前在她那吃了几次,味道的比这还好吃。 有个小厨房,真好啊。 消会食,云珏便换好衣服,带着白蕊去了上房,静雅堂。 等她到的时候,只看见云玥和云喻,云馨还没来。 呼,云珏心里想到,幸好自己不是最后一个。 不一会儿,云馨才顶着一副不情不愿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四个姑娘,只有云馨听见崔先生的严厉教导打了退堂鼓,有点心惊:“娘,那个崔先生会打人手心板,听着可疼啦,我能不能不去啊。” 刘氏自是心疼女儿,可是这么好的机会搏个才名,刘氏也不愿放过:“娘当然心疼你啦,可是这个崔先生可是老夫人辛苦请来的,总不好不去。”刘氏搬出了老夫人,希望有效,隐约的劝着。 云馨一听,嘴更是撅起来,语气不怎么高兴的说道:“那娘,就你去说,让我换个先生呗,又不急。”当她不知道呢,崔先生来完全是冲着云玥那个小贱人,自己这些人不过是陪太子读书,绿叶衬红花罢了,她才不要去。 咦,云馨开窍了,知道自己是绿叶啦,看来还是能看清的。 这种事云馨能想到,刘氏甚至其他小姐们当然也知道了:“那四丫头都求到老夫人跟前了,才得了个名额,你有现成还不要。若你不去,没个更好的先生,你就一辈子被云玥压着了。”果然是亲身母亲,知道什么对女儿最管用。 云馨听着母亲讲云珏,本想反驳,她怎么能和我比。可最后还是屈服了。 “被云玥压着”事她最不能忍受的。(依旧是看不清啊) 第二十三章 女先生(3) 来得最晚的云馨,看到人都到齐了,就剩她一个,气又不打一出来,眼神一转,就瞥见了安静呆在一旁的云珏:“四妹妹,你可真刻苦,这么小就来学习,会不会累啊?” 云珏听出来了云馨的讽刺,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很是不屑。她来跟着崔先生一起学习是自己求了老夫人的,云馨这样说,意思上让人听着是老夫人苛待她,故意让她来受累、惩罚自己的嫡亲孙女。 人自己找死,真是拦都拦不住。 云珏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不会,是我自愿的,多累我都会受着,能跟着崔先生学习到一点,就够我受用一辈子了。”客套话,谁不会讲。 云馨心想:“就你,还想受用一辈子,能不能坚持,都成问题,还在这吹牛。” 来之前,刘氏给云馨灌输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也是让云馨膨胀的源头。 没等下一次开口,沐老夫人一个眼神看向云馨,轻轻一扫,云馨就不敢再放肆,忘了这是谁的地盘,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当她人不知道似的。 云珏在心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各种反击、唾骂列了四五张纸,只等有机会一把摔到云馨身上,说的她呕吐。不过,云珏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最后,没说出来。 老夫人身边的全妈妈跟没看见刚刚发生的事,一如往常地跟老夫人说道:“老夫人,云梦阁准备好了,全部都是按照崔先生的先前所说的安置的,就剩个服侍的丫鬟没选好。”这种贴身伺候的人,还是得崔先生亲自来选,先前听说崔先生在之前人家里,不满选好的丫鬟,出了好些矛盾,这她也不好做主,索性空着。 沐老夫人对全妈妈满意地点点头,做得很好。全妈妈跟在她身边两三十年,一向考虑周全,没了她,还会有点不习惯。 未时,崔先生终于来了。在场的众人无不抬头仰脖,眼神期盼,相知这崔先生究竟是个什么由头。 前方,崔先生穿了一身若草色莲纹褙子,下身是象牙白百迭,发丝一缕都不剩的盘成了一个圆髻,插着一琉璃如意月黄点缀的簪子,发丝间些许白发,到必看上去年轻点。 崔先生走上前,先向沐老夫人请了个礼,颔首点头。 云珏和其他人,也是头一次见这崔先生,这身打扮显得老气了些,看容貌少年时也是一位佳人。 沐老夫人和崔先生客套了几句,又说了些别的,这才把云珏这四个孙女一一介绍给崔先生。 云馨本就有点惧怕这崔先生,看了真人,更是认为崔先生如猛兽般,怕不得逃离,却又不敢动,小脸惨白。 云喻也差不多,都是小女儿家的性子,看不懂多少,也看不长远,自是陌生有着畏惧。 崔先生只是各瞥了眼云喻和云馨,随后眼神落到了云玥身上。等沐老夫人一一介绍完,崔先生才开口,问着云珏说道:“四小姐,你为什么想跟着我学习?” 本来沐府是说教三个姑娘,前几日这沐老夫人跟自己委婉地说道:“希望能顺带教着四姑娘。” 自己虽是不介意,可也不随便。命人一打听,沐府四小姐竟只有五岁,还是个娃娃。这十几岁的姑娘都承受不住自己的教学方式,一个五岁小孩怎能守得住。 后想着应当是拒绝,听说是这四姑娘求着沐老夫人,才有了这么一出。 崔先生不知道云珏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她也不相信这么小的孩子能够坚持下来,不是她偏见,而是云珏真的太小了,怕受不住。 这话问的突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尤其是沐老夫人。 沐老夫人以为前几日说了,崔先生没说什么,今日前来,自是没放在心上,哪想开了口。 云珏沙愣了一下,有些诧异,这是第一次问答么?古人的师生关系都是这么快的么?还是说,刁难?? 一个个问题蹦出来,云珏的脑子忽然真的有点不够用,其实也并没有多复杂,就是突然被点名,没反应过来(大家应该都有过,上课时打瞌睡,老师的点名比泼什么冷水都有用)。 云珏心里很快就打起了小九九,拨着手指头,怎么回答。 思索了一会的云珏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吧,撒一个谎要用千百个谎来圆。 崔先生等了一会,小姑娘果然答不回来么,还是找个理由搪塞自己。 嗤笑一声,不知是在笑谁,还是在自嘲。 云珏抬头,眼神清明,整个小脸圆圆的显得可爱,软糯地声音清楚的响起。 “明理识字。” 可能还是觉得表示得不够明确,云珏又连忙说了一句:“就是喜欢。” 话音未落,崔先生瞳孔一缩,唇角微张,带有惊讶又有点回想的眼神,轻笑道:“就是喜欢,就是喜欢.......喜欢。”这两个深深地刺痛着崔先生,京城第一才女,之前又何尝不是喜欢,可就是这么个喜欢,误了她一生。 崔先生多看了眼云珏,一开始她全都打量了沐府四个姑娘,云玥云馨不用说,最让她满意应当是二姑娘云玥了,资质聪慧。四姑娘一言不发呆在一旁,木讷呆笨,现在看来是她看走眼了。 喜欢,崔先生一直回味这个词,久久没有回神。 云珏以为崔先生是在考量自己,万一拒绝,云珏忽然站出来说道:“先生,是我求了祖母,来跟着先生学习的,是祖母拗不过我的才答应的,我保证我绝不会拖三位姐姐的后腿,定不会浪费此机会。” 说完,云珏眼看着崔先生,眼睛也不眨生怕崔先生跑掉一样,等着回答。 这一幕落到沐老夫人眼里,却是有点不得体,沐老夫人微微皱眉,求学是够诚心了,可是缺了大家闺秀的礼仪,实是有点粗鲁。 沐老夫人那不知道是哪里的面子,又开始作祟。 既然如此,崔先生心头一松:“能写两个字给我看一下。” 云珏不说废话,写了:“自强不息”四个字。手握端正,目光注视专注,写下的字虽是没有很好看,却也能看出是下了功夫的,这四字还算端正,是个天资不错的。 沐老夫人神情一暗,似是有什么不好的在眼眶里孕育着。 自强不息,四丫头是有什么指向。 崔先生挑眉:“你有解释么,自强不息。” 云珏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牙,她看见了沐老夫人暗沉的眼神撇过来,随即将眼神和崔先生四目相对,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就是觉得这个词语很好。” 可不能再说太多。 前前后后,崔先生心中已有决断,暗自点头:“好。”声音断了下,又说道:“但你得知道,你还小,现在跟着我学会很辛苦的,真的不怕?”用了种调侃的口气说着。 云珏没有回答,只是频频点头,小脸微红。 第二十四章 学习(1) 崔先生似是被逗乐了,可下一秒就转变了脸冷清淡淡地说道:“保持这份想法,若是以后跟不上学习进度,拖慢了时辰,我可不是不会手下留情。”嘴上说着,崔先生其实并不认为云珏能撑多久,不过是一时兴起三分钟热度吧。 云珏根本就没去猜测崔先生心里想了什么,只是在为自己争取,若是想要便去争一争,不由得后悔,谁管别人心里想什么。 听说头三个月最难挨,该不会这老师要给我小鞋穿吧,把自己逼走...... 云珏的脑子又想偏了,走上歧途的路程也远了不少,彻底被带错了。心中暗下决定,不过是严厉点了的老师,谁没有过啊,自己绝不会让拖后腿的是事情发生的。 再不济,那不还有云玥么。云珏心里偷笑。 正在一旁认真听着祖母和崔先生交谈的云玥,突然身子一抖,起了身鸡皮疙瘩,感觉背后有点凉嗖嗖,有点不舒服,礼仪学的甚好的云玥自然做不出什么滑稽的举动,皱皱眉强忍着就过去了。 有了这么一出,老夫人也摸不着崔先生的性情,听到崔先生同意收下云珏后,老夫人的皱眉才微微有了一丝松懈。 崔先生转身,面对老夫人说道:“沐老夫人,我的规矩你应该是知道的,在我教学的这段期间沐府里的人都不能插手。”跟先前说的一样,崔先生果是严格,若是总要插手,还怎么教好学生。 沐老夫人颔首,也没有做出什么答复,这本就两者心知肚明,回复了同意。严师出高徒,若是没个规矩如何能费心教导,崔先生教出来的,即使是最后没有成为她的学生,可是落了个才女的名声,最不济的名声也差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崔先生对于资质聪慧的孩子,期待相看。此次来,就是请给云玥那丫头的崔先生,自己这个孙女怎么样,她可是了然心中,定是入的崔先生的眼中。 可能是没什么了,崔先生就先回了云梦阁,沐老夫人还拉着云玥的手说着话,云珏和其他两人便会各回了自己的院子,收拾准备一下,明日便要去云梦阁上课。 云梦阁在丛绿堂右边,离沐远兴的书房有点距离,整体环境不错,树荫包围,清幽宁静,还有个不大的绣楼,装置的十分清雅。崔先生对这个环境很满意,微微点头,走进院子后,干净简单的布置,真真是满意道:“老夫人有心了。” 能布置成这样的,是个有心想培养家中的孙女,不像有些家族里名曰请先生,实则是大家小姐们的又一处玩乐之地,颓靡享受,实在是不堪用。 等屋子里静下来,崔先生坐着,身旁的花婆子有点耐不住性子地开口说道:“先生,你怎么就收下了那四姑娘?这四姑娘才多大,能受得住么,本就说好只教三个姑娘的,如今硬生生插进来一个。”花婆子的口气多有不满,更是抱怨的说了一大堆。 花婆子是崔先生自小就跟在身边的,也不是为何如今眼睛昏花多有模糊,是崔先生身边的老人了。 崔先生在花婆子面前,神情不再似刚才在众人面前般僵硬,听着花婆子说道,也并不在意,只是笑而不答。自己心里的一些打算不必让花婆子都知道。 花婆子很是不平,却也无地位争辩,只是有点不得意,她也知道,在哪总得打量三分薄面。 紧接着又说起:“先生,如今我们的钱财这些年攒下不少,等教完二姑娘,就安定下来吧。”崔先生面色并未改变,想来这话花婆子定是说上了几次,崔先生笑道:“到时候再说吧。” 听见四姑娘也要跟着一起学习,青竹小院上下一片高兴,桂妈妈倒是知道云珏要跟着崔先生学习有点吃惊:“姑娘,既然你要去学堂定是要认真学习,才不辜负老夫人的一番心意。”云珏这么小就能上学堂,这是认为沐老夫人费了力气才说服。 云珏笑着说道:“这是自然,我一会好好学习的,放心。”这话说的模糊,并未表明事怎样的学习,可在桂妈妈耳里听起来就跟蜜糖般甜腻腻的。 这还要明日去学堂时看情况,崔先生的课程是个什么样的。 云珏在心中细细思虑,却没料想到:“一年前刚到这的时候,她还在为,如何成为一个标准的闺阁少女而担忧,现在自己主动求了先生。”若是之前,云珏定是不以为然,这怎么可能是自己。 瞧着崔先生刚才脸上的笑意,定是有点不信的,撑不住几天,不过云珏不在意,反正能学到多少都是看自己的,都是属于自己的,别人夺不走,这个名额本就是送的,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 第二天早晨,桂妈妈就进屋加了云珏起床,用过早饭后,云珏就带着白蕊去了云梦阁。 云梦阁在沐府的西边,又离静雅堂不远,云珏从青竹小院到云梦阁,基本要横穿过半个沐府,绕过云玥的葳蕤轩,进了丛绿堂往右拐才能到,沿途石峰假山显露,夹杂着林木庭院,无论从何处观看,都是形成不同景观。 云珏一路上算是回忆了一番沐府的地势图,以前来会这消磨,是个不错的放松的地方,如今五味杂全。 白蕊心思细,并没察觉到云珏的思索,只是瞧着姑娘不怎么说话,怕是又在在想些什么。 跟在云珏的这些时日,白蕊发现,云珏每次想事情时,都会把人支开,好像是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白蕊也不是故意揣测主子的心思,而是知道些主人的喜爱,是她们这些婢女必要的是,更好地伺候小姐。 云珏想自己年岁还小,不用太过着急,可是她也不像云玥那样,学得实在是太快了。跟学霸一起学习,既然跟不上,就要调整好心态(拿小本本记好了),所以云珏一直想着到底该学什么才能对自己有些实际的作用。 到了云梦阁,云珏看见了云玥已经等了一会的迹象,云珏抽了抽嘴角,带四个丫鬟,这是干什么,要这么多人。 云珏第一次在古代上学,新奇、期待、忐忑反正什么心情都有点。她瞥了眼白蕊,你应该能一等四吧... 此时,云玥已经走到了云珏面前,微微叹道:“你怎么就带了这么点东西?丫头呢?”也太不为自己打算了,瞥见就白蕊手中提了两个匣子,加起来也没一个小箱子大,云玥也不知道云珏怎么想的,装不了什么。 云珏瞬间懂了,这四个跟在云玥身后的丫鬟是做什么的了,手上或多或少都抱着个物件盒子,“没事,反正也没什么东西,就带了套文房四件等物件,其他的,老师应该会有吧。” 云珏这口气说的极其不确定,怀疑的口吻不仅云玥眉间皱拧,也有点打击到了云珏自己。 九年义务教育,本来就不用自己准备啊,况且....我是第一次....。哪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随便就好啦。云珏在心里想着,越想月越没底,声音也越来越小。 云玥一听,眼神里瞬间亮起来,锐利地凝望云珏,云珏本来年岁小,身子小,比云玥矮了一个头不止,现在高子对矮子的凝视威慑力极重。 云玥心里莫名地,不知从哪生出一团火,语气加重说着云珏,不注重自己啊,对于一些事情有点毛躁,性子也变得不爱说话了,是不是心情出了什么不好之类问题,这说说那问问的,连云玥现在都不知道,到底说了多少句话,后面的四个丫头无不瞳孔收缩,嘴巴张开。 说得云珏有点头疼,拿软小的手指忍不住的挠了挠头皮。 云玥颇有长姐风范地教导云珏,云珏汗颜,突然感觉云玥这个二姐像个女侠一般从天而降,背后有着正义的光芒,为自己声张冤屈。云珏有点无措,之前云玥和她一直是姐友妹恭,相处友好,可关系也没有进展神速啊,这现在直接到了高级阶段一样。 云珏任由云玥这样说道,其实七八岁的女孩子哪可能真的说太久,只不过是云珏从未见过,才感觉漫长罢了。其实当云玥停下来之后,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突然的、毫无预兆的、就开始了,听到停下来,她都有点懵懵的。 话音刚落,云玥就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带腮连耳通红,好似能掐出血滴一样,若是可以,云珏定是要上前好好揉揉这张小脸,触感肯定不错。 “嗤......”,云珏看到平时一副名门闺秀样子云玥露出这样可爱害羞的表情,忍不住的浅笑了出来,小手握拳低头浅笑,温柔涟漪——笑起来,美极了。 什么嘛,原来你也会这样。 还以为古代女人们都是些怪物,心思都在场子里饶了九个十八个弯,肚子里都是阴谋诡计,自己担惊受怕极了,深怕自己落得个和母亲郭氏一样的下场,回来后无一不在做打算,小心翼翼地行事,唯恐自己会掉到那个陷阱里去,算计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带剩的。 这看来,其实不论人生在何处都是一样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 处在封建等级的牢笼里,也向往自由。 带着封闭看管的动物园里,也绝不放弃生活。 生于现代又如何,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云珏的格局太小,胸襟也总是矛盾,现在才算打开了吧。无论在哪,是个什么样又怎么样,变或是不变,我都是我,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褪色,亦不会论生活的磨难而退缩,抗不抗拒,在不在意这家族里条条框框,打不打破礼教规矩,我都将是我。 何为矛盾纠结,只要心中爱就好了。 你必须承认世界上有天才,可不是所有人都如此,人生亦是如此。 云珏突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心头放下了一大块石头,甜甜地叫着:“二姐。” 云玥或许以后会成为她看不懂的、甚至不理解的人,但那也是在以后,现在矗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位疼爱妹妹的姐姐。 第二十五章 学习(2) 云珏和云玥正聊得开心,云玥和云馨也就来了。 云喻孱弱的挥了挥手,跟云珏云玥打了声招呼。 云馨心中并不想做样子,对云珏爱答不理的,只盯着云玥说道:“而二姐,来得这样早,是要上赶着学习么,不过也是,崔先生能来,定是看中了二姐姐,相比二姐不会让崔先生失望的。” 云玥皱着眉,粉唇微抿,云馨这样说,是把云玥推到浪尖上,表明这府中的小姐们都不如自己,都是个陪衬的,事实确实如此.......可也无人会当面说出来,三妹,无脑且蠢,不足为群。 云馨看见云玥无视自己,只是在一旁安静的待着,也不接话,小脸上满是怒气。 云玥也就瞥了云馨一眼,跳梁小丑。 后又反问,为什么对着个蠢的,竟无刚刚那般激动,甚至心里毫无波澜,云玥突然有点看不清自己了。 作为四个姑娘里最矮的,一抬头,其他三人的表情在云珏这一览无余,笑着开口:“二姐天资聪颖自是大家都知道,崔先生当然看中了,三姐你不知道么?”一句话,从孩子口中说出来,挑明了事实,无需争辩,倒是让之前开口的云馨下不来台,讽刺意味浓烈。 连四妹都知道的,云馨还这样问出口,倒是云喻都看了一眼云馨。 之前云珏步步小心,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尽量降低,并不想引起什么。 云馨在二房散播自己的闲言碎语,说自己是个命硬的,全身不详,自带霉运,说的有鼻子有眼,甚至都传到长房这,若不是沐老夫人不信佛,不然自己还能来上学,连院子都出不来。可现在云珏已经全部想通了,自己可不是个能现在还忍的人。 该怎么活就怎么活。 云馨本就看不顺眼云珏,觉得这个妹妹一身寒酸气,定是在跟那个郭氏身上学来的。现在这个死丫头,拉了沐府的名声,顺便还让自己在其他闺秀小姐们面前被调笑,回来后竟然敢嘲讽自己。 还会等云馨开口,云玥回了句:“这里是云梦阁,不是你的馨春院。” 语气淡淡的,声调也没什么波澜,可云馨一听就跟蔫了的菜一样,瞬间泄了气。这里是云梦阁,是崔先生的地方,若是叫崔先生看去了,闹了笑话,到祖母跟前去,云馨绝不没有好果子吃,定然会认为是自己失了沐府的礼仪规矩。 云馨想到沐老夫人心里就一颤,有所顾忌,不再说话,只是狠狠地看了一眼云珏。 一句话,在沐府里云玥什么都不需要做,什么都不用想,就会有人忌惮、讨好、羡慕......从这也能看出云玥在沐府的地位,除了老夫人和沐远兴,她谁的面子都不用给。 云珏跟着云玥,云喻和云馨在旁隔着,进了云梦阁,一进去就是两排的迎春树,云梦阁的寓意便取自这满院的迎春树,朝新云入梦,希望沐府的姑娘们都能登入云梦,是沐老夫人和沐远兴的期盼。 不过现在是夏末了,迎春应是在春季盛开,现下是看不见了。 云梦阁里,宽敞明亮,无论夏冬哪季,光线都能很好的照在屋内,有四张桌椅与教案桌椅相对立,有了这些感觉就一定能学好。 窗边,阳光下,崔先生正静静死站着,看着这沐府的四姐妹,并未开口,似是想多看一点热闹。 云玥作为最大的,站在最前面领着其他三人向崔先生问安行礼,四个都是一样的动作,若是说是云玥领着,别人的气派在哪,你想争也争不过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差不多会注视云玥。 大家没有着急忙慌的坐下,而是先询问了一番,崔先生早已定好了,让云玥做了左边的前排位置,云珏做云玥旁边那张,也就是右边前排的位子,云喻感觉就没什么选择的做到了云珏的身后,剩下的一张桌椅便是留给云馨的。 两排隔得并不是很远,可却是给了云馨一种自己不如云玥云珏的想法,顿时皱眉,她走到云珏面前,想叫她让给自己,也知不行,转身,崔先生就站在前方。 云馨捻了捻帕子,牙龈咬着下嘴唇,一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表情,突兀地矗立在那。其他三人都坐下了,就只有云馨和崔先生站着,云馨脸上红了一片,当然感受到了崔先生的目光。 崔先生看出了云馨的小女儿家的心思,冷着脸说道:“四姑娘年岁小,坐在后面如何看清。” 云馨还想反驳,却也知第一天给先生留下个坏印象,十分不好,只能一脸愤恨不平地坐到后面去。 崔先生这句话是解释,也是一次警告,心中暗自想着:“这打听的消息说云馨娇横蛮扈,嫡女气性,如此看来更是眼光狭小,妒嫉姐妹”,也不知若是云馨听到了崔先生这心中的一等评价,会不会气的吐血。 云梦阁口时发生的冲突,花婆子早就欣喜地说给崔先生听了。 确定好位置后,丫鬟们立刻就纷纷拿出笔墨纸砚,摆好东西。云玥的丫鬟更是将云玥会触碰的地方,擦了个遍,再摆上一些用具和桌垫团蒲。 云珏低头,看了看干净光面的桌椅,用小指头在桌面上一滑,一撮——一尘不染....还要擦......不是很明白。 等大家把一干笔墨纸砚拿出来后,用得都不错,当然云玥的肯定是最好,一拿出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出自名家大川的全套墨青色,相配对的用具上都有着古老的雕文,一看就知是上品。 云馨的不差,可跟云珏一比就是下品了,云喻是庶女就更是比不上了,看了三位妹妹的,云喻的额头都微微下垂了。 云珏倒是没什么感觉,印证之前说的,这沐府的其他姑娘们都将笼罩在云玥的光辉下成长。 眼前这套文房用具,是云珏从郭氏的嫁妆里拿的,刚好有一套,也不知是郭氏想留给谁用的。 或许是云馨的注意太显露了,云玥直是皱眉,后脑勺的目光太过明显了。 随即,崔先生就拿着几本书上了教案,手上还拿着一把直尺。 第二十六章 学习(3) 直尺不长,重在厚实,宽度大约有五厘米了。云珏看着崔先生手上的静止不动的直尺,心里直犯嘀咕,至于么,一把直尺就被人说得吓死人一样...请家长,被教训的更惨。 崔先生将书本和直尺连带着放在教案上,询问着四人都读过些什么书,一一问得详细。 毫无疑问,四人中读书最多的人无疑是云玥,一连说出的几个书名都让崔先生露出满意的笑容,全面又准确。剩下的三人不出意外应当是云喻读的最少,作为姐妹间唯一的庶女,受到的资源自然是少了些。 云馨也是夸夸其谈,显得自己也是喜爱读书,云珏就不做评价了。 云珏跟崔先生的回答也是中规中矩的,并没有什么突出,就是证明了下自己有点天赋,比同龄的孩子认识得更多些。因为有个云玥在前面顶着,崔先生也只是颔首表示下,云玥五岁时的水平可比这厉害得多,京城里谁不知桂子香胡同沐府家的二姑娘,天资聪慧。 花婆子抱着一堆书发了下来,云珏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是一本《弟子规》,内容是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云珏之前就听说崔先生上课不同其他的女先生在外买统一的书,而是以自己的手抄本为主,随之流传出去后,教学先生兴起以自己的手抄书教生,以示重视。 第一堂课,崔先生并没有立刻开始上课,也没有在讲些什么注意事项,而是让四个姑娘学习怎样磨墨,甚至是磨出一份好墨水。 崔先生说道:“要学习自己磨墨,是写字的第一性的。”吩咐人把那些丫鬟把刚磨好的墨水倒了,磨得并不好。 正统的小姐们都没有学过,地位更下的婢女怎么磨得好,要自己不断的学习,才能了解。 崔先生声音说的轻柔,讲的理由却是重重的,对于知之甚解的姑娘们来说,醍醐灌顶。 云馨更是小声说道:“怪不得,我平时写不好字。” 崔先生撇了眼云馨,嘴角微抿。 云玥首先干脆利落的把砚观里墨水倒了,云珏看着云玥也一起倒了,云喻看见二人倒了,哪敢耽误,跟上了队形,至于云馨,早就做了。 崔先生身先力行,给四姑娘做了个示范,一边说道:“你们平时的磨墨的姿势并不正确,磨墨时要轻而慢,整个墨要受力均匀,在砚观上垂直磨墨,也要对加水有适当的力度,手腕不要倾斜。” 崔先生认真说着,还一边矫正云珏等人的姿势,磨墨是个性子活,跟写字一样看得是心境,心里静下来才能写出一副好字,磨墨亦是如此。 云珏并未学过,所以跟着其他三人也都是从头而起,等十分钟后众人的磨墨姿势纠正对了后,也不管磨得怎样,先让四个人对着纸上写上那么一行字,就是用得刚才每个人自己磨得墨水。 云珏的短手抓着毛笔还有点不稳,轻轻地沾了沾墨水,又在边上抿好笔尖,才下了笔,写了“天道酬勤”四字,颜色还好,虽然写到后面有点水淡,但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 以前郭氏在的时候,都是郭氏亲力亲为地为云珏磨墨,如今,人不在了,云珏这些日子都是选择自己磨墨。 虽然磨得不好,可是云珏向左边的桌上偷瞄了一眼,字还是好看,就是磨墨时加水力度没控制好,现在远看是花,近看是字的簪花小楷都成了浓的淡的黑坨坨,云珏都能想的出云玥的美颜上是个什么震惊表情,或许这个从出生就在云上的大小姐,头一次发现这样的小事吧。 云珏越想越偏,突然——啪?!! 云珏假装哎呀一声,双手抱头,作出疼痛的样子,原来是崔先生发现了上课正在开小差、偷看别人的云珏,用自己手上的教案拍了一下云珏的小脑袋,说道:“上课时不要开小差,也不要以为现在比别人做得好,以后就会一直如此,写得不好的也不要气馁,勤能补拙,伤仲永的故事大家都知道。”说着说着还看了眼云珏。 云珏的小眼神直是两边瞎瞟,崔先生明显就是在说自己,自己好委屈,我又没有字面上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天之娇女的云玥也有不会的,看个热闹罢了。 还有,我看到了,看到了啊,云玥和云喻你们俩在那偷笑,还有云馨那个丫头一脸瞧不上的样子是啥样,哼,我是让你们的,我要是出手我自己都害怕。 可是这些话云珏也没说出口,假装受伤了,小嘴一噘,表露出孩童样。 但云珏不得不说的时,云玥笑起来,是她至今为止看上去好看的,现在笑起来就是个美人坯子,等长起来,还不是一方佳人,倾国倾城。 妖孽。 云珏不再想东想西的啦,专心注重在自己面前的一观砚,一块墨,一次回手,一份研磨,一副字迹,不受外界干扰,专心致志地对待眼前事物。 此番举动,落在崔先生的眼中,其大为惊讶。前一上课走神,就让崔先生认为此四姑娘是为满嘴夸大,说说其词,更有心思偏浮之意,现眼前不过总角孩儿,有气定神闲之意且有专注坚持之感,倒是让崔先生大跌眼镜,其中耐人寻味。 “磨墨要看力度水量,刚好适宜居中,浓淡正好,需要磨墨人自我把控就行,回去后,要勤加练习,若是手腕酸痛,可换切左右手,以此锻炼,避免过于酸累。”崔先生提醒这小妙招给个人。 四位姑娘都微微点头,示意记住了。此后一上午,四个姑娘都是在学习如何研习磨墨,云珏靠着自己的悟性已小有成就,是副能写下去的啦,云玥却更快一点领悟到精髓,比云珏更快地磨好了墨,不像云馨样是个半吊子,是真的是不错的,连崔先生看到都夸赞一番。 崔先生眼中冒着光:“一个上午就能学好,不愧五岁时,就得才女名称。” 说不定是有点受不了字体的反差,谁知道呢。 其他人的小表情,崔先生的眼光时练出来,现在多少都看在眼里,一个上午下来,崔先生对云玥表示满意,对云珏较为出奇,这二人可为观察,其余二人等在些时日再看吧。 花婆子一直就在崔先生身边伺候,算是从小就看着了吧。看到崔先生看四个姑娘的眼神不同,多多少少能看出些意味,其实在花婆子眼里,再看些时日,便在有些疏离的感觉。不过,崔先生在课学上说话,她也只能看着,插不上话。 中午众人各回院子吃了午饭,又小憩了会,才继续去了云梦阁加以学习,下午崔先生也没教什么,就是把《弟子规》一半的内容进行了讲解和注释,让四个姑娘做好笔记,一句一句的讲着,也没什么停顿和有趣的事发生。 就跟以前上英语课一样,云珏虽然对《弟子规》提前预习,有些基础,可她又不是古时候的人,里面的思想意境跟现代的有的一样,有的截然不同,靠猜也能猜着一点,可实际上可能大错特错,这不就是跟她新学英语一样,云珏只能耸耸肩,哪能说些什么。 下课后,崔先生布下了作业,布置的是将今日所学的一百八十句的课业弟子规,复习写上一遍,然后背诵。 云珏听到,脸上直抽抽,笑也笑不出来。一个晚上写上五百多个字,况且不能错,还要背,这是打算玩死我么! 第二十七章 学习(4) 这练了一个上午的磨墨,手腕酸死了,一晚上写五百多个字,还不能有错,她的手能承受的么.... 云珏现在怀疑崔先生是早有预谋,明早手酸的可能连握笔都握不了,然后完成不了课业,导致惩罚或是其他的出错,严厉的名声说不定就这样出来了,万一顺着下去,愈发的严重,云珏现在看着崔先生的眼神,都是有莫名其妙的瞎猜。 饿饭,加练....饿饭,加练..差不多是这样的吧。 云馨脸有点红在一旁提问:“先生,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写不完,若是写不完,会是怎样?” 云玥皱着眉坐着,没有提问。 云喻的双手紧握,拧在一起有些紧张。 崔先生一边走向教案让人收拾东西,一脸平淡语气的说道:“个人意愿”,只是说明云馨有不写的权利,可并没有明确地表明放弃课业的后果的什么。 云馨泄气,有点摊在椅子上,不再提问,想必心里坐着选择纠结写与不写。 云珏挑眉,有了云馨的例子,崔先生的回答,众人也不敢怠慢课业,没有再提出异议。 崔先生布置完课业后,便吩咐众人回去各院里,云玥眉间似有点忧愁的起身,云珏跟着其走出云梦阁。 十月末的傍晚,秋分微凉,走在穿堂里,有股阵阵的凉风吹来,给云珏的沉重小脑袋有点提醒的感觉,微风拂面。 刚到青竹小院,云珏就看见桂妈妈领着秋雨站在院门口,一脸期盼地望着、等着。 等桂妈妈一眼看见了云珏正跨步正走时,一举上前将云珏拥进院里,这问问那摸摸,好像一日课后,云珏都瘦了一般。 脸色有些心疼,有点高兴的桂妈妈关切地问道:“姑娘,今日的课,学怎么样啦?累不累?需不需要让喜鹊去和厨房的说声,多添些补身子的菜品。” 一连串的几个问题,从桂妈妈的口中像个机关枪扫射一样出来,云珏看着都点不好意思了。 低着头回答着桂妈妈,说了些今日上课时的主要发生的事情,说着对于课堂的知识点差不多了解了,就是需要多巩固复习才行。 还特意强调了关于“课业”的布置完成问题,口吻颇有点抱怨。 桂妈妈笑了笑,神色温柔地安慰着云珏,轻轻地摸着云珏的头发,一缕一缕地说道:“没事的,我相信,姑娘是最棒的,一定能完成的。” 云珏心想算了吧,谦虚有礼才是该做的,认认真真地完成一日日的课业,才是正途啊.... 云珏的心里再仰天长叹,可不能自视甚高,仰天大笑出门去,让云珏有点小遗憾。 说罢,云珏便快速说着,让桂妈妈去把晚膳端上来,今日实在是累了,晚上还要奋战...她得补补。 晚膳早就准备好了,就等各方的姑娘们回院,收拾一下就能上桌。当然,有些院里就有自己的小厨房,譬如云玥的葳蕤轩,据说是专门从江南请来的厨娘,云珏就搀这口,吞口水。 云珏看着桌上今日竟有五个菜,平日里都是三菜一汤,加菜了...“怎么今日加菜了?” 云珏抬头问桂妈妈。 桂妈妈说道:“老夫人嘱咐厨房的人做的,说是头月姑娘们都是从头学的,有些辛苦,特意吩咐的。”老夫人真是明鉴,看这情况是早有打算,考虑到府里各个小姐们的劳累,提前备下,真不愧是老夫人。 云珏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有吃就吃,没吃就想办法吃,这是云珏一贯的想法,反正现在是有的吃,想些什么,才不 会浪费......好吃。 可能是今日真饿了,吃嘛嘛香。 沐家还在孝期,也不便过于的奢靡,平日里吃个五菜一汤都有点过多,所以这次老夫人才定下了头一月如此,即全了祖孙情谊,又搏了好名声。 用过晚膳后,云珏在院子走走散步,算是消食,虽然刚才的晚膳云珏并没有吃得很饱腹,仅是八分饱刚好,可最后上的蜂蜜乳豆冰酪实在是太好吃了,云珏不自觉地的便都给吃了,肠胃自是有些受不住,转个几圈多是有利些。 戌时的梆子刚刚敲响过,青竹小院外的打夜人提醒一番敲打,沐府里寂静无声,各方丫鬟婢女的脚步声格外分明,云珏的小书桌前还亮着灯。 云珏以自己二十多年的读书经验告诉自己,不......是催眠自己——我热爱写字,写字使我前进。 每写下一个大字,手腕和手臂传来的酸疼,云珏的眉间就一直没有松开过。 云珏没有抱怨,没有喊痛,不吭声,全神贯注再眼前的那张写字的纸,如同对待瑰宝一般,无声的、继续的坚持,一直到亥时末才写完,幸好《弟子规》学过课文并不是很难背,不一会云珏便能被得滚瓜烂熟。 云珏或许是记得睡下,又准备多复习几遍,多次嘱咐桂妈妈明日寅时三刻叫她起床。”云珏睡着前,心里还想着,今日急着背下课文,对于全文的理解和背诵有些不熟悉,明日早起将一些问题提起问一遍,更加熟络流畅。 要知崔先生没说,万一后果很严重,要知上学的第一节课很重要,那是未来教师教学的基调呢......都要打好地基嘛。 第二日,云珏准时起床,将要被的课文和考察的注解再熟络一遍,又检查了一番作业,确定都完成后,去了云梦阁。 到了云梦阁,云喻和云馨的脸色都不太好,熬夜的症状——黑眼圈,娇生惯养的小姐们脸上明显得很,云珏眼神上扬,我的眼睛也有吧。 云馨擦得水粉有点厚才能稍微遮住,云珏盯着看了许久,认为还不如像云喻一样顶着两浓浓的黑眼圈,也比这吓死人的脸好多了。 云玥的神色还好,眼神自然,可是有点苍白的小脸还是出卖了云玥昨晚的努力,要写得又好又快,可不容易。 崔先生来时往四人的脸上都瞄了一眼,眼角带笑,多瞥了眼云馨,但对云玥最满意。 后是崔先生将云珏一干人的作业收上来,放在一旁让人检查,她面对着四人,让其开始背诵昨日布置的课文,一个一个的轮着背;可上课的注解则是对四人进行抽背。 结果云喻课文的背诵只背了一半,注释一个没答上来。云馨还好课文是都背出来了,就是有点磕磕巴巴的,注释的理解和回答和云喻差不多。 第二十八章 折磨(1) 云珏和云玥都是回答的不错,可对于一些的古代的尝试注解没有云玥熟记,一时倒是有点背差了,不过幸好过了关,答不出来打手心的。 云喻被打了五下,云馨也好不到哪去,硬是挨了四下,娇蛮小姐也不敢不听先生的话,两人扑通扑通地掉着泪珠子,可是崔先生的直尺可是没有停下来,一连几下,又很又重。 云玥早就背完了,回答的很好,快得很,正在一旁看着三姐妹的热闹呢,就差个瓜果盒子。 所以当崔先生叫道云珏的名字时,心里有点异样,也是怕被打手心,是个人哪有不怕疼的。 云珏乖乖地完成课业,乖巧地呆在位位置上听崔先生讲课,突说话惹人嫌,四个人中就自己和云玥没被打,炽热的两道目光从背后射来,云珏的背上被盯有点热啊。 崔先生又开始让姑娘们磨墨,不过今日不再需要花费一上午,只是用了一个时辰,才让众人翻开课本,上课解释。 云珏脸上没表情,心里直笑:“锻炼人啊,崔先生。” 崔先生对于小姑娘们在课堂上时不时发出声响,好似没看见,没收到任何影响,一板一眼地讲解说道,波澜不惊。 昨日磨墨一上午,下午记笔记,晚上写大字背诵,今日被打手心,还要接着磨墨写笔记,手还是自己么。 云喻和云馨下午直接就没来,派人来说声病了。 崔先生对于人没齐,一点也不意外,丝毫没有一点的撼动。 馨春园里,云馨正在发脾气,桌椅茶杯,装饰摆设摔了一地,手稍微划过渣滓都能有一线血线,丫头婢女跪了一地,身上无疑都沾着些痕迹。 云馨坐在卧床上,稍微动下都感觉自己的双手疼痛,每一次抬起撇动,血肉筋骨里传来的酸疼都让云馨的脸皱成了一团,根本就没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刘氏心疼着自己的女儿,看到女儿的玉手都起了红,被直尺大的手掌更是肿了起来,涂了金贵的药,丝毫不见消减。刘氏抓着云馨的小手轻轻地吹着,希望能起点作用,减轻点疼痛,小心的摸着。 “嘶~”云馨倒吸一口气,根本不领母亲的情,只感觉手好疼,没了知觉,恶狠狠地吐出话语:“别动啦,疼死了。” “那个崔子薇,哪是什么先生,根本就是个九寺的狱牢,她还要教什么书,干脆砍断我的手好啦。”云馨气急败坏,理智全失一股脑的泄愤,听不进刘氏的安慰劝说,也没有什么消气。 红肿酸疼的手,云馨从小娇生惯养,那是能受得了。 刘氏也是在一旁心都绞了起来,一抽一抽的,女儿受的苦,刘氏感觉都在自己身上有又经历了一番,又恨又怜。 先前云馨刚回来时,一直忍着没爆发,一进院里就把下人婢女们统统骂了一遍,刘氏吓了一跳,顾不得手中正忙活的事,直上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没等开口,云馨就劈里啪啦里将事情说了大概,便开始哭诉。 刘氏边听边分析:“那个崔先生,真该死,竟然敢她们沐府的姑娘们,竟敢上了她的馨儿。”刘氏狠不得把那个崔先生打一顿赶出府,殊不知之前打听崔先生可是连王家的姑娘都罚了呢。 能跟云玥齐名的才貌双全的贵女们中也是有现王家的嫡长女王芷兰,可能还差了点。 刘氏立刻答应云馨,自己去和老夫人说声以后都别去了,可是刘氏还是有点私心,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是能挺过这前三月,听说这崔先生将开始授艺琴棋书画,到时候馨儿要是不能学上一星半点,以后提起沐府的姑娘们,大房的云玥独占鳌头,哪还有自己女儿的事。 所以刘氏苦苦的半哀半求,给云馨加了个前提,再坚持那么个两日,说不定就能做到呢,实在不行再去跟老夫人说,一个下午刘氏说破嘴皮才让云馨有点不情不愿的点头。 大夏以“孝”为先,孝字当头,刘氏的姿态相当低了,云馨说什么也不能再拒绝,大不了两日后再说道一番,还不是哭一哭就能解决的事。 云馨养成了这样刻薄自私的性子,大多数都是刘氏给惯出来,没太过多的管教,一昧的宠溺,养歪了也没有联想到自己的问题。 相反的在另一座院子里,云喻和丫鬟碧环两人在一所不大的屋子里讨论着什么,好像是关于崔先生,教学,惩罚之类的,云喻神色疼痛,却没有像云馨一样发出喊叫,怨声摔东西,只是隐忍地坐在椅子上,让婢女碧环涂点不知名的药膏在手掌上,免得手臂留疤。 院子不大,只有那么三间房,围城一个院,相比于云珏的青竹小院少了一倍的面积,就这样的地方,云喻将近快待了八年,无声无息,仿佛所有人都遗忘了一般,但是云喻还是生活的很好。 云喻的生母地位低下,只是二老爷沐远怀的一个侍寝婢女,在生下云喻后就被刘氏以一个借口给发卖了出去,云喻又不得父亲沐远兴和母亲刘氏的欢心,在老夫人那就更是排不上号了。 云喻眼神有点闪躲,可是并不为难,摸样容貌已经有点张开了,手掌心在上药,小脸疼的皱巴巴,可是咬着嘴唇地动作,显示出云喻坚毅忍受她不敢叫出声,也不能叫出声,只能死死地咬着。 云喻出生不如云玥,才情样貌样样不如云玥,跟同方的嫡女云馨相比,自己也没个疼爱自己的娘,就剩个可怜的四妹云珏,可云珏好歹也是个嫡女,又有外祖郭家撑腰,沐府也不会真少了她的,就只有自己是个庶女,比比不是,样样不如。 此次崔先生的教学,是对她来说能得到最好的教学了,虽说最后入得崔先生眼的定然事云玥,或许还有其他人,但肯定不会是自己,所以她绝不会主动放弃,浪费点滴。 云喻的神色坚定,眼眸中充满肯定。 ...... 次日的早晨,些许光亮的云梦阁内,四个姑娘到齐了,崔先生没多给个眼神,只是每日例行对四人的课文注释的背诵。 第二十九章 折磨(2) 昨日夜里,云喻亲自来了青竹小院,接了云珏的笔记,连夜是自己复习了一番,才在今日勉强赶上,或许是下了会狠功夫,今日的大字抽背到云喻这,结巴地过去了。 相比于云馨好多了,云馨也是借了笔记,不过借的是云玥的笔记,云玥对于《弟子规》这样的启蒙读物,早就学完了,眼下不过是再次精进一遍,两人进度不同,云馨对于一些知识点的掌握实属有些不懂,又挨了崔先生的两板子。 旧伤添新伤,云馨有苦说不出。 崔先生挑眉,对于今日云喻和云馨的反应有点意外。 今日崔先生并未叫四人磨墨,上午直接把这两日的《弟子规》重新捋顺,才开始接着往下讲《千字文》。 讲课的速度流程比昨日快了些,云珏人小手小,抓笔有些费力,如此加快的记写自是有些累的,等到下课,云珏的手酸的要死,忍不住的晃动一了一下。 桌面上的东西,让白蕊稍微的整理下,剩的弄张作废,下午接着用,云珏赶着会青竹小院,想让自己多休息下,不然下午走神,又被崔先生发现了可不好。 刚出云梦阁的屋子,印着两边的绿树荫,云喻正在跟崔先生解释关于昨日下午的缺席,恳切地道歉,表示下次也不范,不再缺课之类。 崔先生却皱着眉,不太理会说道:“这是大小姐自己的事情,自信是好事,过度的夸大就是自大了。”她不再跟云喻说论,直径地越过云喻,走开了。 云喻咬着牙关,满脸潮红,像是现代当着许多人面被老师批评的学生,一言不发低着头。 云珏没靠得太近,站在一旁,侧面一眼就能看见云珏的神色——不甘心。 云珏摇了摇头,走步向着青竹小院的方向走去,路上对着云喻有些感叹,不甘心,是对出身还是学业,她不清楚,想去安慰下吧又没身份,只是期望这云喻能够放宽心,不然以后有她累的。 这府里的姑娘都顾不上什么,就被困住这后宅,天天为些小事争破头,就像云馨昨日在院子里发脾气,云珏晚膳后消食有路过那一片,听到馨春园声音大的很,云珏想了会才离开,也不知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云珏走后,云喻有点想追上崔先生再争一争,可是被花婆子拦了下来:“大姑娘,先生现在有点累了,要小憩了,请回吧。”云馨更是在一旁看云喻的笑话,从云喻身边讽刺评论。 云喻顶着云馨视线,很快地离开,感觉云梦阁的丫鬟都在看戏子耍戏一般看向自己,多呆一秒都是煎熬。 倒是云玥见状,在会葳蕤轩的路上,开解云喻,认真的学习完成课业,虽然崔先生是有些严厉,但是做给崔先生看,拿出诚心,崔先生也不会太介意的。 云玥也没有说很多,也只是明面上老气横秋了一遍,给不出什么实质性建议,可是云喻却是一脸感动激动地回答云玥,搞得云玥都写张不开口,两人也并未走很久,两人院子并不顺路,日常问候下就走了。 但对于云喻来说,云玥这个出身高贵的二妹能主动与自己说上话,就很好了。 此时,云珏已经到了青竹小院,桂妈妈正准备午膳,五菜一汤,红焖肉、宝鱼羹、酸笋豆角、清炒时蔬、鸡蛋卷和一大碗云珏根本说不上名字的浓汤,一下子云珏吃得一小嘴的油。 饭后,充满饱腹欲的云珏休息会,一脸的样子引得桂妈妈和秋雨偷笑。 云珏也装作没看见,能在自己的院子里做什么都放松点,还记得自己上次在沐老夫人那吃个早饭,一个花卷、四个水晶虾饺,两碗鲈鱼羹,还喝了杯羊乳,在老夫人死死的视线下欲绝放弃了自己想添第三碗鲈鱼羹的想法。 主要是食膳的份量太小了,这里的菜量还不够自己在饭店里的一半,更何况那个鲈鱼羹云珏感觉自己能把一大碗都吃的光光的。 云珏中午小憩后醒来,就开始写字,按照昨日来看的情况来看,崔先生的课程进度又有些加快了,今晚怕是得写上八百个大字,她得加紧写一点晚上才不至于太忙,可以多睡一会。 好吧,是她没出息,睡觉很重要。 三日的缓冲,云珏的双手渐渐适应了,不会像第一晚那样夸张,移动下都疼,如此云珏的手速倒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提升。 崔先生中午也是打了个盹,却不像云珏孩童般需要睡许久,才能有恢复精气神,比上课的时间早起了一刻钟,收拾自己准备再看一遍下午要教学的东西。 花婆子也听见崔先生起来的动静,立马就进来跟崔先生说了中午打听来的事情,把云喻的表情,云馨的嘲笑,云玥的开解说的头头是道,更是赞说着云玥:“这二姑娘真真是个不错的人,品行又好,才情悟性也高。”夸得真是没谁了。 刚刚看着花婆子一下子进来,崔先生本还有点皱眉,现下听到云玥的名字,也没再谁说些什么了,颔首满意说道:“不错,我快教了二十几年了,能有像二姑娘这般资质的人,不出一个手掌,甚至更少。”才情样貌次次最优,她还是头一次碰到,主要是面对姐妹们间的遭遇,能友爱安慰实属不易,不像她以前的姐妹,勾心斗角。 崔先生对云玥很满意,心性出奇的不错,教过一遍的东西很快就能熟记于心,也没有自满自傲,上课时专心听讲,不懂就问,能反思己问。崔先生都不知是第几次夸赞云玥了,目前云玥在她这没有一点瑕疵。 后又说道了其他的三个姑娘上,花婆子对于云喻和云馨这次也没有夸大,实打实的形容,感觉不如云玥,更是指出其中的毛病,再说到云珏身上。 崔先生有些好笑,这龙生九子都各有不同,何况这些小姐们,你个老婆子还敢对这些姑娘们说三道四,小心你的皮。 花婆子连忙陪笑,摇头否认道:“先生,婆子我说的事实,这府里出了二姑娘,其他人资质实在是不算好,又吃不了苦,剩下个四姑娘资质不错,品行却是高高挂起事不关己,先生您近来身子也不太好,如今遇上个二姑娘,收了做关门弟子,教完后舒舒服服的歇一歇,到时候再好不过。” ——啪!? 一声拍桌子的声音突然响起,花婆子全身一颤,马上跪地匍匐,承受着崔先生的怒气。 崔先生鬓角虽有点白了,可还没老眼昏花,一个婆子竟敢在自己面前打起注意,是当她没用了,要做主了。 花婆子跪地声音害怕地说道:“先生,婆子我跟在你身边也有三十几年了。” 崔先生怒火中烧,花婆子你还知道跟了我多少年,竟犯这样的糊涂,冷脸没好气说道:“出去吧,别再让我听见,你说这话。” 花婆子急忙应道,火急忙了地退了出去,顺便还把门关了起来。 崔先生坐在云梦阁的内屋,好一会才把心中的火气压了下去,也没真想打发了花婆子,毕竟她也跟了自己三十多年,不过想敲打一番,不然花婆子真忘了自己的身份。 崔先生之后仔细一想花婆子说的话,崔先生也能看出云珏的事不关己的态度,通过今天的事情,她也能看出四姑娘的性子有点漠然,崔先生又多想了几遍,其实她对云珏的看法也是出入很大。 第三十章 折磨(3) 四姑娘不错,资质和悟性稍稍能跟上二姑娘,想来在二姑娘这般年纪在天资上也只是略高了一截,看着资质、毅力、品性都是能多留一些。崔先生独自打量着。 中午睡了一觉刚醒来,云珏就匆忙地来了云梦阁,桌椅上的物件上午离开时没怎么移动过,下午继续接着用。 下午上课的时候,云玥一脸悠闲地听着,十分轻松,云珏和云喻两人也是在认真的听着翠仙上讲课,唯独云馨一人心神有点散乱,或许是上午又挨了一直尺的缘故,云馨现在满心想的都是手上的疼痛,没心思上课。 也不知是怎得,云馨的双手愈发地红肿,倒像个蒸熟了的红肘子,拌了猪肝色,不能提不能动的,直是让云喻在休息间暗自讽刺了一番,云馨气得直跺脚。 崔先生上课有时也会体谅大家写得慢,便时不时的停一会,留给空隙。可即使时云珏有着熬夜奋战的精神,也不能开小差,不然错过一下就接不上了。 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云珏对于自己的身体真的是被深深的折服了,听一会就累了,更不别说课堂的时间一下就是半个白日,所以有时休息会云珏都是用来打瞌睡的。 小孩子嘛嗜睡很正常。 下课后,崔先生依旧是和之前一样的布置课业,如云珏所料,没什么差别,崔先生让四人将进入所学的《千字文》课文内容写一遍,再加背诵所学的课文及内容,看进度也差不多。 云珏心里小嗨了一下,自己有先见之明啊,中午已经写了两百多个大字了,剩下的晚上也只有五百字左右,加上手臂没那么酸痛了,自己应该能在酉时半刻写完,轻松了一天。 用完晚膳,云珏本打算动一会,谁想云蓉来了。 算起来,自从入了学堂,云珏忙自己的课业,也不曾见过几次云蓉,两人的往来愈发少了,此次云蓉来青竹小院,云珏也没猜着,大概是又有什么府里的八卦了,小丫头片子忍不住。 云珏坐在里屋,等着云蓉进来。正值天真烂漫的云蓉,一见面就恭恭敬敬的向云珏行礼:“四姐,妆安。”双手合楫,像个老太太。 云蓉一来就直接开门见山,直入正题,说道着刘氏带着云馨去老夫人那哭诉去了。 不知为何,这云蓉总是喜欢讲些关于云馨的事情,不知是不是两人上辈子也有交集,到这一世做了姐妹。 云珏没听进去云蓉说的话,脑袋摇了摇,心里失笑道:“何时信了,这些个妖魔鬼神,都是些劳什子玩意。” 不一会,云蓉就将内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面面俱到。 刘氏先是到沐老夫人面前,将云馨的一双被打得直流血污的双手呈到老夫人眼前,一边抽咽一边说道:“那崔先生简直是个牢狱,这是把我的女儿当成犯人了不是,竟是要活生生地折磨死,这还不如那我带为熟之。”云馨也在一旁小声的掉着金豆子,弱弱发抖。 云馨不想当面说,就使刘氏出面;刘氏心疼地看着云馨:“当真不会后悔?若是捱过去了,可是有大好处的,这崔先生可是老夫人千辛万苦为二丫头请来的,错过了…”又摸了摸云馨发疼的小手。 云馨听到皱眉,她知道崔先生是难得才请到也明白后面种种,可是那适合的是云玥,好久才开口:“再写下去,我的手就要废了,留了疤可怎么好。”云馨想了想眼神里有利光,自己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当下,老夫人就明白了,崔先生的严厉的程度,正好云玥在老夫人身边捶腿,又让她复述了一遍,大致了解了其中原委。 老夫人有点不解刘氏的哭诉原因,直接发问道:“那你如今前来是要如何?让三丫头不去课堂?”此话问的刁钻,把问题又重新的踢回给了刘氏。 云馨干站在一旁,神情讪讪地说道:“祖母,馨儿的手好疼啊,近日又被崔先生打了一板子,现在火辣辣地好像要烧起来。”云馨委屈巴巴的,把手摊开给祖母看。 沐老夫人也只时随意瞥了一眼,又轻轻地看了云玥的一眼,仔细确认后云玥的一双手还是好好的,不见一点损伤,沐老夫人心里松了一口气只是问了几句安慰后,便没有再出声。 刘氏当然时等不了,没理会沐老夫人的沉默,紧接着好开口,希望云馨能够别在跟着崔先生学习,或是能让崔先生宽容一二。 沐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恼火,自己的玥儿都没这待遇,崔先生难请,费了不少功夫,你个刘氏以为自己是掌家人......没等开口,沐老夫人心思一转,情绪突然一平静:“喻丫头都没曾说什么,三丫头好歹是二房的嫡女,这落差的有点大。” 云喻听到祖母说到自己名字,没有平日里的喜色,低着头不敢抬起来看其他人的脸色,视线正好对着云喻那双也是有些红肿不堪的手,心思复杂。 云馨的眼神中霎时怒火中烧,目光沾了火一样照在云喻的身上的每一处,狠不得把云喻给烧光,一点不留。 连刘氏也没想到,沐老夫人竟然把云喻那个死丫头搬出来,这不是明显让自己下不来台么,自己可是大夫人,就这一个小小的庶女今后的吃穿用度和婚嫁易娶都掌握在自己身上:“这个老妖婆,竟然这样恶心自己,半截身子入了土,还不知什么时候会栽入棺材里呢。” “别以为自己不知道,你个老婆子能有怎么好心让云喻云馨跟着你那云玥一起上课,不过是想这沐家的女儿们能多有点名声价值,好让沐家能好好巩固如今的位置。” “......” 刘氏还是不敢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只是一声不发地带着云馨离开了静雅堂,夜里馨春园一片响声。 云珏当时就在场,只是没自己说话的余地,现在云蓉跟自己说得这些自己早就知道,还更详细,就怕打击到云蓉。 云珏一挥手,打断了云蓉的滔滔话语,否则还不知要说多久,也就是在云珏这云蓉才会显得像个孩子些,等在其他院里、长辈在的地方,云蓉连气都不敢喘一下,闷声地低头看脚趾,怯懦极了。 云珏不是个喜欢听八卦的人,她得赶紧把云蓉这个小丫头送走,再去完成课业,她可不想明日挨手心板,肿得和云喻云馨一样。 夜晚,云珏完成的早,睡得也早,明日在早点起床温习一遍就可以了,刚进被子,云珏感觉自己的脑子就有无数个瞌睡虫在向自己唱摇篮曲,睡得沉,一觉好梦。 寅时一刻,天幕才有点微光,云珏就被桂妈妈叫起了,一日之际在于晨,准备去开始又一日的古代谋生,云珏没有很刻意,她只是想让自己活得好一些。 第三十一章 折磨(4) 温习功课和课文后,云珏就去了云梦阁,今日没有带白蕊,而是叫了喜鹊跟着。 喜鹊好歹一开始也是跟在大老爷身边的人,还是被一些下人捧着敬着,自从跟在了云珏身边,云珏几乎就没正眼瞧过自己,冷淡排斥自己,做了些无关紧要的差事,让喜鹊有点不是滋味,所以今早听见云珏说让自己跟着,喜鹊真真像个喜鹊,连眼角都带着喜色。 看那些长舌妇怎么再说闲话。喜鹊得意洋洋地跟在云珏的身后,步子都比平时快了些。 早起的不仅是云珏,云馨今日也早起来,同样是在写字和背诵课文,可是看云馨脸上表情就知,她完成的情况有多糟糕:“我不想去云梦阁了。”算上今日,自己已快要受罚六七日了,若是一两日还好,可在天天如此,手还不得废了。 云馨回想到云玥和云珏两双完好无损的手,就恨得咬牙切齿的,又不停得咒骂云喻。 旁边的丫鬟迎春更是心疼自家姑娘:“姑娘,若不然,还是别去,这一双手要是留了疤,可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啊。” 云馨的脸色变换,眼神复杂。 云珏走了一会才到云梦阁,刚进门就和旁边走进得一人,差点相撞,云珏急忙刹住脚,自己这年纪身高那里经得起跟眼前这人相撞,停下脚步,一抬头看了看。 这一抬头,云珏一愣。 身旁的人匆匆进了屋里,迅速地消失在了云珏的眼中。 云珏回神,皱着眉也快速地走着。 崔先生每日寅时三刻便会准时上课,不喜欢人迟到,云玥便每日准时提前十分钟到,端正娴雅地坐在位置上读会书或是练字,等待先生开课。 这先生和学生都是这样每日的坚持,似是相互督促相互提点,两相静听之感。 不例外的云玥正端坐着,听见有声响,抬眸瞥了眼情况,看见是云喻时,云玥的眉头皱了下。 云珏紧跟着云喻进来,等所有人落了座,崔先生自然而然的准时出现在了门口,带着两本书和直尺走上教案,挺柱环视了一遍,三姑娘没来,这大姑娘是怎么回事。 云喻现在是一身狼藉,衣服像是被人推到了花丛中后蹂躏一番,皱巴巴的,那个脸色就更不好了,一会白的,一会红的。 崔先生皱眉,没问缘由,收回眼神。 云珏和云玥对视了一眼,两方眼神中透漏出来的都是一个意思:“大姐,怕是又不知的被云馨捉弄。” 云玥的神情有些恼怒,云馨也太不懂礼数了,教养都白学了,今日在崔先生面前丢这个人,可是沐家的面子。 云玥不好对云喻说道什么,可是心里却是对云馨有所不满。 云珏在一旁看到,自是猜测到了一些,脸上神情却没怎么变,更是专注地听讲,除了一开始的愣了下,并未偏向注意后排的云喻。 她自己都还是个泥菩萨,哪有空去为云喻出头;更何况自己受得欺负,得自己找回来才算得数,靠别人的怜悯同情撑不了多久;被打了,忍痛站起来继续打了知道胜出,不然就趴着。 背诵课文还要,云玥完美过关,云珏也不差没几次的停顿,云喻侥幸过关,可是在交课业时,云喻被打了四下。 云馨没来也不知该怎么处理,崔先生没发话,众人也不问。 接下来的几日云馨,没出现,课堂上只有三人,云珏有十几年的底子在能跟得上云玥和崔先生的进度,不出三日,崔先生就将《千字文》《百家姓》就都给讲完了,又开始给云珏下任务磨墨和写字的时间被拉长了,又让众人重新体验了遍一开始的酸爽,当然除了云玥。 这个小姑娘是云珏至今为止看到得神童中的学霸啦,背书理解都不在话下。 云喻几乎是日日手心都会红肿,即使老夫人送了消肿的药物也很难见好转,所以时不时地云喻以伤病为理由来崔先生这请假,崔先生看了云喻一双娇手的惨状定是不会拒绝的。 这样日日、时时的观看下来,崔先生对云玥和云珏两个人的表现还是有所期待的,二姑娘不说,天资好,但没想到这四姑娘也是不错,资质上虽不如云玥,却也能跟她以前的学生相较量一二。 崔先生把日常的注意和教学主要都放在了这二人身上,至于这第三人大姑娘,虽然毅力不差,但天资有限吃不了苦,最近也时常不怎么来了,对此颇有点可惜。 花婆子最近倒是安分了一些,但是在云馨没再来上过课后,花婆子十分不平,自家先生可是许多家里都请不上的,竟还有人不来,真是有点看不上先生,不过这话说得在理,崔先生也正有此意,云梦阁总不能跟个菜口,想走就走吧。 隔天,崔先生就去单独见了沐老夫人,义愤填膺地讲了好一番说辞,决议拒绝云馨在云梦阁,云梦阁也不是给姑娘们玩耍的,语气神情激动。 很快这个消息传遍了沐府,云馨气不过,加上手上的血泡也有点见好,自是不想错过崔先生,可是又碍于面子开不了口,只好跟着刘氏求到了老夫人那。 老夫人知道云馨来得目的,躺在榻上没个好语气地说道:“既然想装做生病之象,逃课逃学,又何必再回那院子受罪?” 听到这句话,云馨和刘氏的脸涨红,唯唯诺诺地也没说几个词,慌不择地退了出去,之后刘氏和云馨又想再求一番崔先生,可是被无情地拒绝,也没脸在闹下去,此个事件也就慢慢地消了下去,云馨被彻底地关在了云梦阁的门外。 不然,云蓉那丫头天天要来打搅自己做功课,烦得很。 不过,事情哪有那么容易过去,沐老夫人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刘氏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敬,沐老夫人自是要好好地震慑一番,也不罚云馨,只是把刘氏身边得一些得力人给打发了,然后让刘氏每日来静雅堂晨昏定行地伺候。 本事新妇该做的,现刘氏都过门多久了,竟还被提着,难看得很。 丈夫不再,就跟没人说话了,刘氏就得受着。 刘氏感觉自己之前怕是疯魔了吧,竟以为这老妖婆身子不行快死了,现在真是步步走错。 现在云珏在这府中降低存在感,偷个闲了。 云喻在这段期间,虽是状态看上去不好,但是很明显能看出眼底盖不住的笑意。 第三十二章 性子倔 真不夸张,这已经是今日云珏第数不清楚的甩手了,胳膊手腕都像是要断了似的,崔先生当是没看见,继续讲课。 云珏心里直犯嘀咕,晃了太多下,云珏都感觉自己胳膊都没啥力气了。云玥倒是看见了云玥近几日日日重复这个动作,本想着前几日就应该开口,谁知被云馨那事给耽误了。 近日又瞧见了,云玥倒是直接开口道:“四妹,这动作还是应早改掉的好,粗野行陋,不宜出现在平日的举止步坐。”若是叫外人看去,真是说她们沐府没有礼教,世家小姐的姿态举止都是处在一颦一笑,一静一动中,这些个动作,假如在外交际,可是要不得的。 云珏看着云玥葱嫩般的玉指,线路直到自己刚才甩手的手腕处,神色讪讪第笑了笑:“好的,二姐,我会注意的。”转头,云珏的内心就有无数个草泥马奔腾而过,我去,云玥二姐,我就是普通人,放过我吧。 云玥也是跟云珏相处许久了,看见云珏乖乖听话的应声道,却是表情有点不对,有点产生怀疑的态度,感觉四妹,是在敷衍自己么。 云玥在内心歪了歪头,捉摸不透。但若是让云珏此时此刻知道了云玥心里是如何想的,影帝般的演技就是要崩塌了。 收拾了会东西,云珏打算起身离开,布置的课业不多也不少,自己的手最近多有生长血泡,写字的速度慢了不是一点点,得加紧回去多做,靠数量赶上速度啊,不然今晚得多晚才能睡啊。 云玥突然开口,希望等会云珏可以来一趟葳蕤轩,自己有些话想跟云珏说说。此事,云玥也不好惊动祖母,祖母本就不喜四妹,若是让祖母来了,四妹定是要被斥骂一番。 云珏没附和云玥,她知道云玥要说些什么,这些个时日云玥总是时不时得让自己过去,都是说些名门闺秀的事,云珏哪不知云玥操得是什么心,可她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若是个五六十的老太太还能有点代入感,可你这异样感也忒大了,连个小儿都被洗脑了,自己还是赶快撇清。 等云珏弄好,起身说道:“二姐,抱歉,崔先生的课业有点多,今日实在是不得空,我可不想挨崔先生的手板。”说罢,云珏将自己的血泡给云玥瞧上了那么一眼,才匆匆离去。 云玥自是没什么好说的,云珏手上得血泡,自己手上自然也有,不过并不严重,早就让祖母送来上好的去伤膏,恢复得极好。 可是对于云珏,云玥实在是上了点心,沐府五个姑娘,庶女算了,三个嫡女,云馨已经被养歪了,剩下自己和云珏,若是再放纵不管,以后会被人指责沐府没有规矩教养。 墨梅看看云玥,又看看远去不久的云玥身影,一脸不平地说道:“姑娘,这四姑娘就是个蠢笨的,根本看不懂姑娘的用心,何必与她多说,叫她自己出糗时才好呢。”说着还跺脚表示自己的不爽,她就是看不惯竟敢有人三番两次地和小姐相悖,所有人都得宠着姑娘才行。 云玥知道墨梅的心意,抿了抿嘴无奈地笑道:“管管你这嘴,若是再这般编排主子,我就不再带你出门。”此话语气有点打趣道,毕竟是自己身边从小长大的丫头,也没一个丫头说主子的闲话,在教导礼仪上有什么天大的不是,即使云珏很不得宠。 回青竹小院一路上,云珏的脸色其实有点不对,就跟云玥频繁地叫自己去葳蕤轩有关。 刚才在离开云梦阁时,云珏捉摸不透云玥的表情,感觉心里的异样感更强了,从小学习女则女训的闺门小姐,自己在她们眼里不会是个怪胎吧,但也不会啊,沐老夫人也没找自己谈话啊,反正这里面充满了异样,云珏的心里又多了个问题。 一会去,云珏就让桂妈妈帮自己新长的血泡重新挑破,再涂抹上药膏,这样能好得快些,写的字太多,手掌还好,就是握笔的十指上大大小小的血泡不止,也不知这五岁小儿的云珏怎么坚持下来的。 挑破的时候疼痛是一点都不消,几次下来,桂妈妈和贴身婢女们都不忍心再让云珏动手了。 云珏自叹一声,做课业的时候,手指上可就没有这么去伤的过程了。 桂妈妈一脸心疼地说道:“姑娘,别再写了,这挑挑敷敷的,若是给手上留疤,是后悔不得的啊,不如就学三姑娘,别去了,姑娘也学了不久,给其他的闺门小姐也是坚持的时日更长。”桂妈妈在一旁干着急的,却又是下不去手。 若是真真如此,去世的夫人,不得心疼死啊。 云珏也知道这古代的女人是不允许身上有多处伤疤的,更何况是高门大户的姑娘小姐,豌豆点的疤,都得让今后夫家的门槛,退舍三里。 可是她实在是忍不住,反复地坐着,倒是能减轻下伤痛,早就听闻崔先生的教学严厉,不再前期,后来更甚,却不想真是如此。 万事都是开头难,踏出第一步,接下来更是步步艰辛,坚持才是前行之人的动力,如今崔先生怕是也要给云珏等人造势,吃得苦方有成就,坚持到最后经得住考研。云珏不是不信,只是有点怀疑,头几个月靠些小办法,咬牙吞血她也能做到底,可要是个一两年,就这身子骨,开什么玩笑。 课堂也不见其他人的身影,基本上就剩下云珏和云玥两人了,云喻倒是想来,可是病了,很凑巧,正躺在卧榻并得有点重,不像是装的。 云珏想着云喻那么要强隐忍,不会这么就错过的,怕是真是伤风病榻不得走动。 要知她从穿越过来,见惯了云馨欺负云喻,可是云喻每次都默默无声却是总能站起来,倒是个隐忍坚强的性子,所有的时候云珏还是蛮佩服云喻的。 这看着云喻躺在屋子里,不得力,云珏叹了声可惜,云喻是庶女不得喜爱,将来的婚嫁不得是刘氏一手掌舵,怕是到时候人财两空,这若是坚持到底至少一些小圈子里还能有个名声。 对于云珏来说,所有人都知,云珏在云玥旁是陪太子读书,桂妈妈白蕊几次三番劝说云珏,但是她还是跟平常一样,唯有秋雨沉默的眼神,读懂了云珏。 她又不是个受虐的性子,天天在云梦阁被崔先生和云玥精神上的摧残,可是她没有母亲撑腰,有个父亲还不如没有,她没有像云玥这么强硬的后台,是个嫡女也就比云喻在一日三餐上好些,其他事差不多的,说得明白的,以后是怎样,都是别人一句话, 沐老夫人、沐远兴、朱氏都免了自己的请安问候,这不是明摆的告诉自己,要谋取得靠自己,就崔先生这些,在现代的应试教育体制下顶多就是多收点肉体上的罪,其他的无非是些边角料,对于做了快十年记者的云珏来说,费神劳心都是平常事,难道是她喜欢在炮弹中东走西奔的,难道是她愿意到这沐府里谨慎小心,难道是她热爱自己的手被挑挑破破的,每天坚持背写,然后再将学习了无数的知识点再来一遍,想多了——只是混口饭吃。 舒服的人,谁不想做,云珏还想躺在钱堆里看潮起潮落,再无病呻吟——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可是她不想在沦落到那种地步,到了这表达方式不同,可是内在核心是一样,要想有过好,就得有话语权,从哪来?...实力, 再来一遍就行了。 性子倔,天生的。 第三十三章 又是吃力的活 休息间,云珏正有一会的神游,难得发了会呆,平日里崔先生难得休息几个呼吸,让人调整下状态,集中专注上课可是会累的。 崔先生刚上完《千字文》,便让云珏和云玥选一句个人最欣赏的句落,写下来再加以自身的解释,方为今日课堂上的提问。 之前是没有提问,也就是写完了写最简单的内容,才加入的,当时崔先生培养学生思维思考的方式,得能看出各个学生的才学性情,都能从人的论述中有所体现。 再者,如今的课速不算是很快,之前所讲的一些《三字经》之类的都是这些个姑娘学过了的,剩下的只是再次稳固了一遍,其实也算不得学习。 接下是是学《女则》《女训》《和女德》,也不需要多久,加之《论语》和四书五经才是后面的主要部分,崔先生还没拿出真功夫,就剩下这么两个人,倒也是无所谓。 崔先生说到前头,定是要两人好好的写,若是随意写道,确实不免偏颇。 云玥自然是很快就写好了,云珏也是加紧地写好,这写出来的其实也没多少有用的内容,也没什么长远之见,别问我为什么要伴猪做乌龟,神童哪有那么好当的,云珏的内心努了努嘴指向云玥,看见没那位,每天的一丁点时间都被挤满了,可怕。 两人写的东西和内容也并未出户崔先生所料,只是用了半个时辰来指点字体的不足。权当是即磨墨后的练习,这是自己对于教导的另一种解释。 姑娘中写字写的最好的应当是云玥第一,一手簪花小楷颇有意境,崔先生颔首点头,又指出其不足之处,说是云玥的字是成体不错,却无新意,在众多使用簪花小楷的人中只会被淹没,应当融入自己的理解加之晕染,方能有所小成,这其中必然少不了多番的苦练。 云玥皱眉,容颜上自学习以来第一次有了点羞涩的粉红,崔先生奖的文雅,云玥一听便解其中意道,崔先生说自己的字有点模仿意味,应当有自身的气韵在,这点云玥否定不了,很早前她启蒙的字帖便是崔先生的《游园惊梦》,之后又习得多年的簪花小楷,其中自是得了崔先生的精髓所在。 被先生淳淳开导,叫人一眼瞧了去,真真是让云玥这么多年丢了回面子。 崔先生也没有再去同云玥讲道,得让二姑娘瞧着去,山外自有山,学不会就继续学吧。这节课到最后,倒是叫云珏出了回风头。实际上,云梦阁里就三人,云珏、云玥、崔先生,谁知有没有面子和风头,观众都不知道在哪。 云珏也是联系多次持续改善,不仅是对于正谨的楷书有所练习,那篇《狂旭》草书偶也也是涉猎一二,平时为写字是方便,云珏会将二者做个融合,省些力气和笔画,多写几个字也是好的啊,别把力气不当力气,有用的很。 云珏下课后一脸不太相信,眼前桌子上那有点似正似斜的字竟成了崔先生给口中的“洒乱有序”,天啊,当崔先生说出来时,云珏下意识感觉这个空间正在离自己远去,脑中回响着一个声音——天啊,我可能是个弱智。古代人,真可怕。 崔先生看这着几笔的,就知四姑娘定是平时多有练习草书的时候,多打量了几番道:“你对草书上倒是有些天赋,只是如今年岁小,正儿八经端正地写好字,等在大些时日,多练习一番,在这一块定是可以有所精进。” 走之前崔先生也给两人留下练习的方式,对于云玥,崔先生建议能让其多去观察身边的事物,仔细的分析规整,可以更加认知自己得出些以前从未有过,在静下来写字。 云珏在心里给了个更加白话的解释——就是你太仙了,多吸点烟火气就好了。 唉,真是的..讲明白的啊,还得绕个弯子说,累不累。 可是她听懂了、习惯了。 转头,崔先生就让云珏回去建议可以在手臂或手腕上负重一点重量,加以学习练载,应当会有些成效。 “字是一个人的脸面,虽然上不了科场,也不多少人可见你们的字,可是真正要看的是你们自己,如何看待自己,学习的崖途中,磨墨是第一步准备工作,写好字才是真正走好这一步,若是以后有人提及,也是不外乎对你们有好处的,世家豪族里的小姐姑娘都应是明白的。” 崔先生留下这么句话,彻底走了,不得不说,崔先生还是敬业的。 云玥和云珏同出门,云玥看向云珏的眼神里有些复杂。从小自己就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也不是她经不起批评与超越,只是第一次感受到、还是自己的嫡亲妹妹,云玥的心里有点别扭。 云珏能在今日比自己得先生多一句赞赏,也是云珏的本事,云玥别扭却不嫉妒,忍着一股劲相信自己,不过是一次的落下,再超过扳回来就行了的。想通了的云玥,一下就放开了,匆匆急忙地走了。 想通了的云玥不是认为短处谁都有,而是想着做到最好;每天都有不同东西要学习的云玥,从四岁开始好似就没有了玩乐,直至这样的想法,背后的是对孩子的一种剥削。 有人羡慕嫉妒云玥,有人感叹悲伤。 云珏挠了挠鬓角的碎发,好像知道云玥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感觉今日云玥有点奇怪罢了,又不太确定。 回到青竹小院,桂妈妈就听说了自己被崔先生夸奖的事情,笑得都合不拢嘴,直是在一旁开心地说道:“姑娘,老奴就知道咱们姑娘是不错的,这不,让先生夸奖了,那要是把二姑娘比下去了,也未尝不可啊。”说完,还偷笑了一番。 云珏随意地回复了一句,不出声色地瞥了眼跟在身后的喜鹊,这么快就传到青竹小院了,是别的院的,还是她说的。随即就让桂妈妈制止这个话题,传出去不好,若是让葳蕤轩听到或是老夫人那听到,自己还不得遭殃。 桂妈妈听到,瞬间就泄气了,脸上不再有什么表情也不再说些话题,开心地去给云珏准备晚膳了。 云珏又扫看了屋子里的人,下一秒又去看书写字。 其实在这,一天天的,无趣的很。 云梦阁屋子里,崔先生正满脸的纠结矛盾之色,云玥在来之前她就知道天资聪颖,不然她也不会来,三姑娘云馨倒是意料之中,云喻也是不甚了解,唯有这个四姑娘云珏出乎了崔先生的看法,天赋不错,毅力也不差,这倒是让她有点难选了。 第三十四章 来客 花婆子崔先生右侧正给添茶,有时眼珠子往崔先生身上瞥一眼,猜测会内心在想些什么,倒完茶,轻吐出一口气。 崔先生有点苦恼道:“若是在年轻点,教上两个学生倒也不是很难,年纪大了,精气神不如以前,一个就需要费上一些功夫,若是再加一个,怕是有点难了,身子骨也不知吃不吃得消。”得从哪里剩下这些精力,崔先生有些个烦恼,这云玥和云珏都是不错的苗子,她倒是心中有所叹息。 云玥的资质、品行说得上是万里挑一都不为过,可是小姐心气养得太足不够落实心细,相反对比下来云珏在毅力和见解方面更甚一筹,有灵气崔先生认为也是不寻常。 两人各有千秋,云玥的性子若是能再压一压,或许会领先太多,唉,崔先生挥挥手讪讪地说道“一个是气韵悠然,一个是灵动毅然,不过我还是更看好云玥点。” 崔先生已经把云玥和云珏在心里的距离逐渐拉近,可以就是有距离,此时只是对于争论评价。 在一旁的花婆子看见崔先生的皱眉,似是知道了崔先生心中所想,眼神闪躲地动了动嘴皮子:“先生,可是在烦恼该选这沐府的哪位姑娘收为学生?”花婆子伺候三十载,也是能知道一些主子的心里和习惯。 就刚才崔先生皱眉思索,定是为了近来的事件,那除了这件事还有些个什么事呢。 崔先生听到耳边传来的话音,不开口,似是默认了。 花婆子商榷地说道:“看明面上,二姑娘和四姑娘都是不错的,可是老奴知道,先生也知道,二姑娘的资质更优,四姑娘也不差,才仅有五岁就有这般毅力,但其他的还是得再看看得,先生想收下来,不如再看看,反正也不急再做决定?” 花婆子被敲打一番后,性子倒是没之前那么的莽撞浮躁,崔先生感觉花婆子变得有点像以前了,她能在这京城世家圈里教学这么多,人又跟在身边这么久,花婆子哪能真是个蠢笨的,可能是年纪大了,性子有点左了,偏激了些。 此时,崔先生听完后,花婆子给了个好建议,再看看吧,也不急。 第二日,云珏和云玥准时到了云梦阁上课,令人出奇的是云喻来了,还有云馨。 云喻的脸上还是有点泛白,气色没有太好。崔先生到没有像往常样的忽视装作没看见,今日倒是有些不同,主动询问了云喻关于病情和身体的状况,也没因为云喻缺了课业而做出罚处,带了两句就过去了。 午膳十分,云珏没有回青竹小院,老夫人派了人来传话,说是在静雅堂说会话。 上房屋里,檀香丝丝幽香淡淡地穿过众人的发梢,绕蕴在谈话间。 沐老夫人坐在中间的左边,顺手边手搭着云玥的手,一脸亲昵,云玥也时不时说话浅笑,朱氏刘氏没到,就是一些小辈,顺下去坐着云馨、云喻和云珏,云蓉太小了,站着最末端。看位置的安排,在老夫人的心里份为可观。 沐老夫人左边坐着一个眉目慈祥的老太太,是现在的陆家老太太,宗正寺段家的姨老太太,嫁到了陆家属于沐老夫人的妯娌,今日上门做客。 云珏坐在末端,其实也听不太清楚两个老太太说什么,可能也是没认真听吧,偶尔的笑声把云珏拉了回来。 沐老夫人提前让姑娘换了身衣服,捎带了花色,见客打扮下免得让客人吓着,要知现在沐府里基本还是一片白色气氛多有点凄凉。 云珏也没换身衣服,本就是一身银鼠色薄娟衣裳,不是很凸显,午憩后打算直接来的,但实在是经不起白蕊的罗里吧嗦,头后面的两个鬏鬏缠着象绿色的篦钗,简单并不出彩。云珏想着正好,又看了眼云玥,别把注意力放我身上就好了。 屋内最惹人注目的就是云玥啦,云玥穿的是一件白竹绿对襟褙子,加之莹白的衣裙,没有很刻意地去装扮,头上也只用了两根玉钗妆点,脸色淡淡,倒有点菩萨的笑颜,颇让人侧言,若是叫她去街边上指点一二,可能都有人相信。 简单很唯美,有点宽大的袖袍,仙气飘飘的啊。 云珏眼神向别处,简单的两根玉钗,看着就很贵好不啦,怕是把现在自己一身上下都拿去都不止一根,唉,云珏又瞥了眼坐在右前侧的云馨。 云馨现在心里憋屈死了,她费心打扮,要得体,又得适当,她累不累,云玥一现身就被秒成了渣渣,在客人面前也不好表露出来,可是脸上的僵硬还是有的,神情也有点不自然,听着陆老夫人一直看着云玥夸赞跟不要钱的似的说,她的嫉妒连坐在身侧的云喻也能感觉到。 夸赞,却是不要钱。 云喻认真听着,云珏和云蓉在身后低着头自顾自的。 可能说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沐老夫人和陆老夫人又是长谈,随意地就瞥见了坐在门边上,像是在发呆的云珏。 陆老夫人的笑声渐渐小了,眉头也有点皱起来了,她派人听说了,郭氏死了还还败坏沐府的名声,留下这么个姑娘,也就是我这个妯娌心善,不然在陆家早就送去家庵了。 陆老夫人父亲是宗正寺做个外围的差事,可就这个也是让很多人眼热,这可是为皇家做事,其实得的也是皇家的恩宠,所以陆老夫人从小就是被女子从家族,得益于家族的思想影响,都是是事事以大家为先,所以对于家族里一些小辈在礼法上可能比沐家还要严格。 她看不懂沐老夫人,沐老夫人又何必让她知晓什么,大家也只是一点点的亲戚,说白了到底也是两家人,那有显得亲近都是些表面工作,看看有多少人会在危难时刻出手,沐端睿走了,看起来这群人是悲痛地来吊唁,实际上还不是看沐家的笑话,贬低沐家的地位呵....谁说的准呢。 沐老夫人眼睛一眯,现在的沐家不如以前,扳回来等不到下一辈的人撑起来,等下去也只会垮,还不知道等多久,家族的子女本就是要为家族而出,没有娘家的撑腰夫家实则是看扁姿态,世家的名门小姐大抵如此。 或许沐老夫人是将云珏他们物品化,卖个好价钱。 眼前的少一个不如多一个,其他的,她也不在意,翻不出什么大浪子。转头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云玥,眼神里的目光顿时转变了,便得慈爱温柔,乐曦,定是要嫁个好人家,舒舒服服地过一生。 沐老夫人还拍了拍云玥的说道:“我们两个老婆子坐在这,小辈们也感到拘束,放她们去吧,同龄人之间说不定还有些话聊呢,去吧走动说会话。” 说罢,就将云玥向外推去,陆老夫人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也认为这个不错。 动作标准统一,两家的少女门都向前头行礼后退,有点说话声地向外走去了。 第三十五章 来客(2) 丛绿堂围绕着一个花园子,不算很小,其中还有一座不大的角楼,假石林木参差不齐地坐落围绕角楼,飞檐景观从静雅堂中往去各处都显露不同,秋季银杏洒落了一大半,从枝干上摇曳着飘散,配上周围建筑上的白幡,凄凉地气氛崭露无遗。 两边的小辈也没让走太远,来了这丛绿堂,丛绿、丛绿一年四季中也就唯有这秋季的景观稍有不同,看久了绿意盎然,枯黄黄也是有趣的。 云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有个鎏金镯子,是陆老夫人赏的,头次见长辈,一般上都是有见面礼的,可是云珏没想到的是,陆老夫人给自己了个缨珞彩金镯子。 云珏皱眉:“这次在讽刺自己?”,没说话,跟着云玥走着,随便又搭话几句。 云珏紧跟着云玥,眼神里露出一副害羞怯懦的样子,眼珠子却是没停过转动。 过了穿堂,堂院里的景观显露在众个小姑娘视线里,云玥上前介绍,在其他人眼中云玥的身份最高,理应第一个开口,说道:“欣雅姐姐,我们府里年长的四个姑娘你都见过,唯有这个小的云蓉没瞧见过,排行第五,今年才四岁有余。”形态举止,语言谈吐,大方得体。 陆欣雅也是有礼数地浅笑回礼,点头示意,往来介绍。陆家的五小姐陆欣婷瞥见云珏低头看着手腕,笑嘻嘻地说道:“你喜欢这个?我以后送一些其他更好的。” 陆欣雅听到,脸一黑,立马就呵斥说道:“陆欣婷,住嘴,陆家的教养你都学到哪去了,还不赶快和沐家的四妹妹道歉。”说完,陆欣雅脸上还带有一丝歉意看向云玥。 陆欣婷确是语言失当,是想干什么,沐家势弱,这是要让两家的暗里波动,有没有脑子,丢了面子,那话对沐云珏说出来,不是一番讽刺么,说别人眼皮子浅没有家底,又是踩压别人的现状,实则是不怀好意。 陆欣婷眼神向左瞟,抿了抿嘴角,开了口:“对不起啊,云珏,是我口不择言,你别介意。”这话说的,不情不愿,若真是无意,一开始就不应该说出口。 云珏也不是想一直揪着这件事,回个礼就过去了,两个人也不能一直相互看着对方。 云玥浅笑,摆摆手说道:“没事,欣婷妹妹还小,当不得真,就是姑娘们的一些口角罢了。”轻描淡写,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得,没我什么事了,云珏没在跟着云玥。 云珏环顾四周,云玥、云馨和陆家的陆欣雅、陆欣婷正坐在石桌那喝茶话谈,云喻、云蓉和陆家另一个庶女在银杏树下玩闹。 泾渭分明。 嫡庶没有一点灰色地带。 云玥和陆欣雅根本就没有对云喻、云蓉有过侧目,云喻他们也有自知之明,没有去打搅,两边形成了不一样的圈子。 云珏以前也没有感觉很明显,如今处在这真真的难得,扶额无奈。 她现在站在中间,往前走、还是往后啊。 云珏是在是选不出来,身份圈子说自己属于那一边,都不太对啊。 没办法,云珏只能自己和自己玩,荡秋千总能一个人坐吧,最多让白蕊推下就行了。 云珏之前也去过陆家,见过这几位陆家姐姐,自己对于应酬交际之类的并不上心,但也不会过度出神。 陆家姑娘对自己的差别也没有这么大啊,云喻带着云蓉和陆家的六姑娘朝着云珏这边走来。 云蓉好像跟这个陆家六姑娘陆欣婳很投缘,玩的不错,聊天时也是浅笑来往,倒是像两人玩伴,云喻都插不进去话语。 云喻也是苦笑,自己已经快十岁了,那会真跟这点大的孩子认真交流,向云玥那边看了一眼,没地方去啊。 陆欣婳走到云珏面前,抬头微笑,很有礼数地向云珏行平礼,两人差的年岁也不大:“云珏,你今日妆容的很素淡。”云珏挑眉回礼,心里惊讶,陆家的礼教真的很好,若叫人来看,定然不会以为这眼前的少女是个庶出的。 云珏又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云喻,每个人都不同啊,你这点可能都是别人玩剩下的,各有各的命。 陆欣婳开头,就将话题带到了云珏身上,话匣子一说开,就很难停下了,至少云珏不能让它停止。 陆欣婳眼神中带有些光亮说道:“云珏,听说你们家请了崔先生作为女学的先生,是不是真的?”小手还微拉着云珏的衣袖,似是很期待云珏的回答。 云蓉小嘴一噘,神情委屈,想要上前步伐却没动,那是我的位置、我的姐姐。 “嗯。”云珏没多说什么,只是肯定回复了一声。 陆欣婳有点兴奋地开口,语气都比刚才都活跃呢:“真厉害,我们家也去请了,但是崔先生拒绝了。” “其实你知道么,刚听说你们府上又崔先生,我是想见见其真容,担忧怕是个真真严厉的人,心里喜忧参半的,如今到这没瞧见,心里又有点空落落的。” 云珏面带微笑,没说话,你知道么......我不知道啊,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你。 转头,云珏带着眼神看向云玥,云玥懂了云珏的意思,关于崔先生,还是少说的好。 云珏坐在秋千上,和云玥离得并不远,云喻她们过来,其实两边距离近,说话的内容多多少少都能听见。 云玥喝了口茶,举止优雅,微微开口:“欣雅姐姐,崔先生不喜学生们在后面说着无用的话,抱歉。” 陆欣雅颔首点头,心里高看云玥,京城里的小姐姑娘,都羡慕着沐家的二小姐——沐云玥,天姿容貌才情往来,人前不输任何一人,回答浅详有序,让人挑不出错来。评价也多是赞赏,陆欣雅既视为闺阁密友,又为共同进步的对手。 陆欣婷叹气一声:“要是崔先生能来陆家就好了。”眼神望向云珏表露出有点不满。 云珏、云馨这样的都可以,自己怎的就不行,再说嫡姐也不比那沐云玥差。 第三十六章 送行 一切都步入正轨,沐府又和以前一样生活单调平华,云珏和云玥跟着崔先生学习每日都过得很充实,崔先生把之前大家读得启蒙课本全部讲解了一遍,按崔先生的话来说,就是复习阅读一番,接下来才是重头戏“经书六艺”才是学习的重点,认真仔细地对云玥还有她说道。 云馨也乖乖地没在吵吵闹闹的,刘氏另请了个女先生在家独自教云馨,听说是想赶超云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都快大半个月都没见到了;相反云喻再也没有来上过崔先生的课,从小体弱多病被折腾到现在也实在是不易。 自从这第三个月上课,云珏就一直跟云玥两人紧密地上课,府里有人猜测说四小姐没跟大小姐一样生病是因为云玥照顾,后来云珏专门去问过云玥,云玥只是回应了一个浅笑。 不过云玥看样子应该出了力,这就让云珏有点好奇,这个二姐怎么突然就对她这么好,云珏发现用其他的角度或是将自己代入进去也想不通。 崔先生专心教导从四个人变成了二个人,也不再要求背诵课业交上去检查,要让云珏两人学会自律自己监督自己,每日布置的课业内容还是要做,做出色是靠一点点的积累的不能半途而废,但是崔先生也是严厉要求,随时突击检查。 云玥和云珏两人点头,不敢不答应啊,这崔先生的直尺还摆在教案上,威严地一动不动。 今日崔先生年纪打了,身体总会有些不适,早早就顶下休息半日了,云珏也早就和郭阔约好了,说是可以出去走走散心。 上次一别,云珏就将近三个月没与郭阔见面,也不知他过得好不好;外祖父的过世对郭阔的打击相当大,至少云珏就再也没见过郭阔的笑容,现在郭阔是神色上也有点像外祖父了,不苟言笑。 .云梦阁前,云珏正在跟云玥分开,云玥也知道云珏今日要和郭家的郭廷出去,让云珏在外注意仪表姿态。 云珏想到即将要和郭廷见面,心情也好了起来,匆匆地和云玥问安就走了,短小的腿走的可快了,云玥在云珏身后,看着背影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四妹妹真是没个正行。 接云珏的马车从青竹小院到内院门,出了后院偏门,郭廷在巷口处等着云珏。 云珏坐着轿子不方便,郭廷上了马车,看见云珏那一刻,郭廷的疏冷的眼神似是有点化解了,但脸上表情还是没什么暖意。 男女八岁不同席,所以郭廷和云珏坐在一辆车里也没人说些什么,等大些就不行了。 车轿里面安静无声,两人面对面都不知要说些什么,云珏感觉气氛有点怪怪的。 “二哥,今日你是有什么事说么?”面对郭廷,云珏也不想搞虚的直截了当地发话。郭廷这么久才从淮南来京城,一见面的样子就不太对,怕是有什么事要开口。 云珏的话语有点像石沉大海,毫无音讯,等了好一会郭廷才闷闷地开口。 “我打算去西北了。” “......” “可能不能经常来看你了,小妹。”郭廷说的有点慢,可是语气很坚定。 这下反而轮到云珏有点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谁的主意?” “我” 云珏心里无奈地笑道:“应该是大哥吧,想得停周全的,二哥如今也不适合再待在南方,宋伟闽和羌人、倭寇正打得火热,各地的起义镇压乱得很,让二哥去也没什么用处,反而会响起外祖父落得个伤心地,不如去北方,想来二哥打得主意就是这个吧,这两兄弟也是。” 看着郭廷的神色,知道劝住不了,二哥有自己的想法担得起后果,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客船上,脸红赤热的小小少年。 如今的郭廷即将成长为参天大树,磨练拼杀才是他的路。 云珏神情放了下来,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小心点,别死了。” 漫不经心地语气云珏还瞥了眼窗帷,郭廷抬头眼神带笑,他知道小妹会理解自己的;只是这一走,得很久才能回来。 云珏神情一松笑起来有点俏皮:“那这算是践行,得去明楼。”明楼是长街最繁华的酒楼,宾客云集菜品上等、开得最好也是最为人热道的,据说背后东家是沈国公府不过也就这么一说;明楼通得是入出京城城门的主街上,世家名门出门践行都以明楼宴请。 郭廷一愣,听出云珏语气里俏皮,平时的云珏口吻多像个长辈过了五六十一般,哪像这样活泼少女样子,大笑一声干脆利落:“好,去明楼”。 云珏看着郭廷笑着的样子,忍俊不禁跟着浅笑,顿时马车里笑声阵阵。 车板上的秋雨和阿大一起回头向车帘里瞧去,好奇姑娘公子说了些什么竟小声之大。 此去西北困难重重,不说出人头地就单是沙场杀敌都是步步危机,路途险恶此不得不走唯有突破自身方能前往,云珏不问、告诉郭廷自己支持他;郭廷不说、表明云珏自己信任她,两人相互不说不问,留下答案给对方是在点滴中知晓彼此。 云珏不太拿郭廷当亲人当哥,更像是知己好友间的相处相惜,郭廷身上有种不足道的任侠之气。 可惜,这一去杀敌制胜、部队军令,不知还能不能保留这份任侠之气。 云珏担忧,但又想亲自送郭廷一城;在明楼里,就云珏和郭廷两人的践行宴悄悄地开始又结束没什么发现郭廷就出城走汉中,踏上属于他自己的路途。 云珏没有出城,单薄的身子站在明楼的阁楼上看着郭廷骑马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身影才转过身子;在这里生活的越久越会受其影响,或许在不知不觉中云珏与刚开始有所不同。 秋雨站在云珏身后满脸担心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表少爷走了,那小姐的助力不就又少了一个,若是小姐劝阻一番,表少爷......”云珏挥手示意制止了秋雨接下来的话语,没让说出口。 “他有他的路走,我有我的。”云珏眼神平静地缓缓说出口,若说之前云珏的眼眸里还会表现出孤冷,那么现在的眼神冷清的让人看不出里面的波涛,都是崔先生教得好啊。 “你又何尝知晓最后好坏对错。” 云珏自言自语地走了。 头三月快过了,崔先生的教导也快到分水岭,此下才刚刚见真章。 第三十七章 刚刚开始 天元九年大年初一,各家各户都在张灯结彩迎逢新春,大街上小贩店家吆喝叫喊,主街十二条年初年头摆长宴,游行舞狮花灯杂艺好不热闹;明楼、翠贤居、会宾园等繁华酒楼都被一些大家包下来允三天流水席,气派富丽一片景象。 大夏周围或是内部地方一切的反抗镇压从未影响到京城丝毫,京城各地显现富庶美好把一切都压下去。 趁年头庆历帝下旨以边境混乱,加强中央机制,强制命令各地方节度使进京面圣,如顽有抵抗推拒以反叛论处,各地节度使再三借口阻碍,但庆历帝下死令年头最后期限,所以今年年初如此热闹繁华,也有此一番原因。 各大地方的节度使进京考虑诸多原因才做下决定,可不是寻常人能见到的,即使节度使无亲自来的,也是由重要人物和亲属后代前来赔罪。 庆历帝想借此扣下各地的人质,昭然若揭;各大人物心中了然,争夺强哭,人生如戏,朝堂上处处演技遍地纷争,诡计谋划究竟是个什么头。 桂子香胡同沐府里,对于年初一沐府也不好大肆操办,但祭祖拜利还是一年里仅有的大事,沐家的人都要到场不容缺席。 男子在祠堂内跪拜祭祖,祈求祖先保佑后代子孙子嗣繁盛、前途光耀、无灾无难、保享百年,家族里的女人不能进祠堂祭拜,得在门口的穿堂虔诚跪拜得名头好前途才能有机会进祠堂。 规律是人定的,是死是活都是人一句话的事。若是为家族有大功绩大能力,自是会有能力甚至死后能将牌位立在祠堂之内。 说白了就是要是女子嫁的好嫁的高成为家族的有力助手、影响帮助,为家族出力以家族为先就是规律。 云珏想着给了个白眼,mmp去你的。 崔先生想着年初并未给云珏两人布置过多的课业,基本要做的云珏也没落下。 每家每户都在过节,崔先生自然是要回老家,留假,算是自从学习以来第一次休假还是有点意外。云珏受了崔先生尽三个月的教课,现在闲下来还真有点不适应充实的生活会让云珏感觉时间流逝之快。 云珏备下年礼,崔先生离去前夕几天送出去了;崔先生不是喜欢让学生磨墨练字么,云珏就亲自写了一幅字篇作为年礼送给崔先 算是讨个巧吧。 另一个云玥怎会落下,亲自挑了一套成色上观的文房墨宝示际于师。选的都很适合崔先生。 走前崔先生在云梦阁看到送来的礼,失笑摇摇头两姐妹像是商量好了。 其他的一些物件一目了然,沐府按礼数备下一份,二房刘氏好似赔礼送了件贵重物,大姑娘缝了个荷包重在心意,剩下的崔先生展开云珏送来的卷轴。 越打开拉长展示其内容崔先生的笑容就渐渐没有,等了好一会才露出一个不温不火的笑。 “好一个通透灵秀。” 其实云珏在里面无外乎写了督促的话语看似是在表露学习上的态度,实则是在讽喻崔先生少偷懒的好,整个语言中透露出一种少女的俏皮可爱,说起来啰嗦活灵活现地就像云珏在崔先生说着。 崔先生变了神色固然有这部分的原因,但主要是内容里藏了一副藏头诗,藏诗的方法还是崔先生自己交给她们的,私人的没多少人知道。 学了这么久该有点进步。 藏的是崔先生早年经历,就是世人所知道不属于什么隐秘,更不算威胁;不直接说出来,只是不想让人多心发现自己是其他人的绊脚石之类的,能安分一天是一天。 可云珏又在隐喻自身,这是在利用崔先生心窝子柔软的地方,现在的境地与当时那个崔子薇所处的就是时间长短问题 府里的事情不用云珏亲口跟崔先生说,崔先生也能让人打听明白,这三个月来崔先生迟迟没有做决定,谁知有没有这样的原因。 云珏就是在试探,按理说算是讨巧;这样的小把戏崔先生迟早是会看出来的,而云珏等的就是让崔先生看出来。 云珏知道崔先生是喜爱认可自己的,不然早就会说出口,直至现在崔先生每日上课也会叮嘱留意,这就说明还是有的争取的。 她不留给崔先生太大的空间,玩心理虽然还有点嫩,但崔先生定是会想看的。 —— 紫气出升的一刻沐家开始祭祖,云珏还好也就是跪了半天磕了十几个头罢了,还行还行。 那是云珏第一次瞧见继母朱氏的真容,典型江南女子的婉约清秀,一双长眉入髻让朱氏显得有些清爽,可是皱起眉来却颇有种刁难人的意味;身段娇柔虽是挺着个肚子却没什么违和感,整个服饰妆容大方端室,正头娘子的气派。 云珏没想跟这朱氏混的关系好,就没跟朱氏有多亲近;云珏如此,云玥就更是不用,反倒是云蓉与朱氏到显得亲近时不时问问“母亲怎么样,穿的如何”“总和什么花样”谈论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瞧着,云珏倒是有点像看戏一样,看着两人的对话闲着也是闲着。 朱氏有孕长期不曾见人,不止是云珏云玥这些小辈,对于府里大部分的下人这大概是头一次见新夫人,以后是个怎么过活的。 对于朱氏也是如此,出身不高嫁给沐远兴做继室幸得无子,现如今一嫁入沐家就能怀上身孕对于朱氏来说是千金难求的幸事,所以她推拒了一切琐事安心养胎,就是这几个前夫人生的女儿也是所见无几,其他的还好说唯有着二姑娘沐云玥怠慢不得,婆婆和老爷可是对其抱有大期望。 朱氏打的算盘到响,可能如谁的意。 未时末云珏才得了会休息,头冒金星饿得眼花,要知道祭祖麻烦既没时间也不允许先祖享受;一直到了下午才没了小辈们的事,沐家人口简单没什么嫡庶脉有也是现在才出现得,应该是沐老夫人的手段了得;接下来主事人长辈们还有些琐事礼单宴请需要继续忙上那么两天。 京城的昌北侯府是个空壳子,郭廷走了、外祖去了舅母匆匆赶回淮南办丧就再没回来,整个郭府也就只剩个郭烨还能算个留守儿童;这不郭烨拜帖打算让云珏一起去逛逛年头长街,一条街繁华热闹极了。 第三十八章 麻烦快来了 喜气红帆挂满了街头,一连串的往去红红的没有尽头;街上正有些人在比拼杂耍,闹哄哄地一片,云珏看着眼角也带笑意。 云珏拉着郭烨在街上多看遍,时不时猜个灯谜赢个小花灯,除了二月初二龙抬头的花灯会,就属年初街上的花灯最是亮丽,大家闺秀们都喜欢摘得那么一盏回去瞧着看着当个无聊消遣的小玩意。 酒楼摆流水席许多人就有口服,明楼的鲜酱肘子、会宾园的金鸽烧鸭、还有翠仙楼的零食点心尝起来都不错,郭烨派人排了许久的队伍给云珏拿了一份。 不远处正有几个华衣锦服的少年跟郭烨打招呼,是平日里郭烨在京城的交际世家公子罢了,云珏等着无聊看着情形,就让秋雨去郭烨那报个消息解围,很快郭烨脸带歉意从扎堆的人里走出来,呆在那实在是无聊得很。 前有虎后有狼,云珏刚把郭烨从一推无聊的事中拉出来,还没玩个尽兴迎面又走过来一群人,这不同于之前的华衣公子,个个都俊逸眉眼,华衣热色根本无法覆盖其风华,少年策马谈笑风声的姿态尽展无疑,虽是只有三四人,气场谈笑应是压倒周围繁华无数的景象。 若是是与花儿相比,彼之更胜。 云珏心想。 郭烨在云珏身旁跟立虽脸上充斥着笑容,可是眼底露出阵阵忧心,说眼前这那是比老虎更凶猛的野兽,可偏偏方向向着他们这走来。 可能是说得正兴笑声大肆放荡,引得云珏皱眉瞧去,发出笑声的男子眼角修长,眉间阴沉似有常年厉气让人不寒而栗,沉着群青色兽纹锦袍嚣张至极。另外三人中也就只有一人云珏认出一二。 那位浅笑儒雅如玉,温温公子般是王家小辈里的人物王夕,字之山,王家是世家门阀,代代相传的百年大族,出过两位宰辅、三位尚书其家族里为官入仕的年轻子弟为同辈前列,所以王家的下一代领军者都是这豪门世家里佼佼者,谁都不能忽视;云玥最大的靠力便是这王家,该说云珏是王家所有孙女辈中最出色的。 但这四人中王之山并不出众,该说四人相当,唯有那前头男子嚣张出风些,云珏和郭烨想着直接略过,谁知那其中阴沉些的男子竟是将目光转向云珏这边,似是认识发现了她们一样。 下一刻云珏就肯定不是好像是一定,因为那人的脚步就朝向这边来了。 人未到,先声夺人。 “这不是昌北侯府的公子么,真是巧能遇着。” 郭烨脸色不好,这下两边已经开了口,就势必要接下去不然如何收场;各方自是各报家门,顿时云珏就清楚了另外三人的身份,那阴沉嚣张的男子是浙西节度使、也就是处于风口浪尖上宋伟闽、宋家的嫡次子宋愈之,他上面还有个嫡亲哥哥可却是个残废、双腿天生孱弱无法行走,这次宋伟闽派的就是他来进京。 虽说这为身份惊人,可让云珏感觉好笑的是,后面中的一人却似是像看猴戏般看着宋愈之自娱自乐,这是云珏第一次的看到时的直觉,相比于宋愈之的中看不中用,这人才让云珏感受到不舒服的感觉。 很快,身份挑明出来,一位是黔中道节度使的公子,一位是剑南道节度使李辙的儿子,李熠;而让云珏感觉异样的便是李熠,他长得太......该怎么说呢,能从这与之相匹敌云珏见过的人里,也只有云玥,若是两人搭在一起,定是世人眼中的神仙眷侣。 李熠今日穿着一身玄色竹节纹长袍,仅以一花银长带系身并无装饰的吊坠,显得一身轻松;但那人的清冷眼神告诉云珏,这李熠绝不像看上去这般无用,反正云珏就是这么觉得。 此次庆历帝下令进京,鸿门宴空手套白龙谁人不知,以作为人质把控各地节度使,若是忠心耿耿的自是没有担忧,可剩下的谁不是满腹算计,眼前这三位便不就是送来的人质,说得好听是宴请论功,即为人质身家性命都是在这京城之中。 明知即将是如何,现下局势还未彻底挑破,庆历帝是周天子,而各方节度使就是占地诸侯,即使周天子衰微可是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国力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动摇的,想崛起替代也得牙够硬,要知周遭的敌人可不只是一只猛兽,枪头鸟一出头可能就会很快去死;各方诸侯不想翻脸那也得照着做,此下打定休养生息为主。 宋伟闽能如此光明正大的灭杀折家,不是因为他强,而是庆历帝蠢,只想着羌人倭寇大军压境得尽快清整,哪会有如今的宋家,下令让江南东道和江南西道的周围出兵分食,也不会有折家的惨案。 但到底最后的利益,不是给了这家,就是全了那家,最终的利益争夺还是少不了争抢。 像如今的岭南道宋家能说全部掌握了,想必答案定然否定,宋伟闽得了实打实的好处,可周围各势力趁其吞食时也分一杯羹,各争一块抢夺地盘剩下的也没多少,宋伟闽拿了大头得了好处,自然是要面对着剩下的一堆混乱惨相。 朝廷虽给了宋家岭南道的权,可是又扶了其他势力的做监兵,边境压敌加上原本折家势力的扰乱破坏,外有敌内有虎,宋家怎么治理安稳都是个问题;若说谁是这林子里的枪头鸟,当属这宋家。 所以这次来往的亲属或是亲自前来的都是在顾忌示好大夏,除了云珏这眼前的三位,其他的节度使基本上都亲自来,剩下的也是让家中重要的子弟前来赔罪,要知道剑南道节度使虽没到,但李熠却是李家唯一嫡子,可见其重视,也知大夏还是有一定实力震慑。 宋愈之同样如此,宋伟闽现在可不敢跟开战。 —— 当所有的事情都展现在这热闹的街中央时,云珏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一连串的文字和数据,得出结论中签,可能还有变故。 第三十九章 麻烦来了 宋愈之全程没有说道郭烨旁边的少女,可阴沉恶寒的眼神提溜不住地王云珏身上撇,云珏皱眉对眼光的注视感到不舒服。 这宋愈之是有病么,眼珠子被我抠了么一直盯着我,要不是实力不够,我md早抽他了。 云珏一脸恬静地站在离圈子一米处,不参与交谈也不想有过多和男子有交集,那样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静静的也没什么表情就那么等着。 王之山虽是与沐家有亲,并且对云玥也是疼爱有加,可眼前一个是郭家之子、一个是无亲之戚,都是各代的亲戚,他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而买面子。 郭烨的昌北侯府世子的身份对于眼前来说虽是丝毫没有威慑力,可也绝不允许这人来轻辱自己妹妹,上前走一步挡住这些个劳什子公子的视线,把云珏拦在身后冷冰冰地说道:“各位抱歉,在下和小妹还有事,就不打扰先走一步。” 说罢,不等众人呼应就转身离去,颇有魏晋名士风流但云珏懂得郭烨的性子,郭烨郭阔两兄弟性子完全不同一个不羁一个执着,若说郭阔是一个刀客纵横沙场一往不悔,那么郭烨就是一个隐士,出则谋动隐则归居。 郭烨其实天资好能算善谋,所以如今郭家在文交给郭烨,舅舅很放心;但是郭烨生的性子太倔,如此只有用一些伪装来遮掩,在外人说道郭家世子是八面玲珑,实则郭烨更想要的是一片净土,现下却不由自生分说。 宋愈之嗤笑一声,他快走几步拦了人的去路,不是郭烨,而是云珏;或者说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云珏,原因是什么。 夜晚云珏穿的梨花侧翡高腰裙佩着素银铃荷包随风作响,铃铃风声飘散了一朵朵红色的帆布,让云珏整个俏皮活泼的气质体现出来。 看到宋愈之靠近云珏,郭烨赶快上前拦截住不能让他俩碰着,对宋愈之没什么可是对小妹是灭顶之灾。 云珏早有防备,靠近鸟的猎人可不是善茬;迅速地向后退去,可惜年岁小身子短,退的步子也小,这样看着两者的距离不是很远。 皱眉的云珏眼前出现人比郭烨更快,一个伸手一拉没让宋愈之靠得太近,冷冷地语气在众人心中升起:“别把事情弄大,注意你的身份。” 被人拦住的宋愈之脸色一黑,眼底流出狠毒的神色,像是冰冷地吐着信子的毒蛇散发气息,异样的眼神很快就被宋愈之压了下去,可是流露出来的被云珏看得清清楚楚,实际上何止云珏一人看见,王之山、郭烨也都能感受这两人之间发出的无形血痕的摩擦。 云珏很诧异,抬头一脸不解地望着离自己不到三步的男子,如此静距离的感受直觉告诉云珏:“李熠,大凶。” 李熠一脸的不耐烦,刚毅坚定的眼神直视宋愈之的那张恶心的脸:“你被宋伟闽放弃了,别在这发疯。” 这句话瞬间让宋愈之疯魔,放声大笑直至榨干肺叶里最后的一丝力气,从旁边不远处路过的人纷纷回头,这人是有什么喜事。 宋愈之笑得榨干肺叶里最后一丝气息,他不甘心,老东西宁愿选那个残废大哥也不选自己,我不甘心;我不会这么干做下去,我要那个老东西死不瞑目。 呵...他不好过谁也别想舒服;宋愈之在满是恶意的周遭里,似哭似笑地盯着云珏的脸,缓慢又缓慢说道。 “谣言,是宋家做的。” “......” 四周还是那么繁华喧闹,但是云珏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电影画面般一切都在远去,声音都在消散,眼中留下的只有一度画面,郭氏吊在房梁的模样。 凄冷,萧瑟。 云珏低头,没在说话,只是等了一小会后,缓缓地再抬头时,眼神像古潭般清冷,笑嫣如花。 “谢谢你,李大哥。” 现在她确定了,宋愈之有病,病入膏肓。 而她绝对会比他更疯。 说完的云珏跟着郭烨头也不转的离开了,留下目瞪口呆的王之山,一脸的不可思议;刚刚宋愈之所说的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即使有搞不清楚状况,从宋愈之的口气中也能听出这话对云珏的影响不小,可这皆为真是出人意料。 云珏既没有辩驳,也没有嘶叫;而只是答谢之前李熠的一次帮助,可见小女孩即聪慧又很审时度势,一味地指责辱骂是不是个人想看的样子,那个笑把一切都推得干干净净。 王之山洒脱地笑了笑,沐家的情况他是最为了解,他那个表妹怕是有目标了,以后沐家少了个装傻充愣的四小姐,多了个聪慧坚毅的沐云珏。 从身后向前往去的视线,渐渐被人群人流阻挡,那个笑得灿烂的女孩身影已经渐行渐远,李熠此下深深地记住了沐云珏这个名字。 旁边的人还催促着,王之山打趣道:“李大哥,这人已经走了,这从今往后可就多了个妹子了。”说罢王之山和耿淮哈哈大笑,倒是有趣很少看见。 剑南道节度使的世子李熠,很少有人见过,也极少听过他出手深浅,可就冲这份气度就没人小看他;可今日他为了个京城里屁点大的世家小姐解围,为了这个原因云珏怕是都会上了京城里的“热搜榜”。 李熠懒得去想这些个破烂事,出手是不想让宋愈之搞事,要知道这全京城地位高权力高的人不在少数,可此次从各地节度使前来的人中,就属李熠呵宋愈之身份最为引人注目;宋愈之不言而喻是和大夏不和,而李熠是因为大夏忌惮李家功高盖主,成为下一个宋伟闽。 李熠说宋愈之成宋家的一步废棋,该怎么走都是死路,可他不是。 李熠望着云珏登上的马车早已消失,眼神忽明忽暗让人猜不到头脑、摸不到根源。 刚刚在街头,就应该做掉宋愈之,不然哪来这么多麻烦事。 李熠脑子里有点烦,怎么搞的,事情越做越烦。 马车上,郭烨一脸认真的嘱咐云珏,今后怕是要小心行事少出门减少交际,若是今日的事情传出去你就要和剑南道、浙西道纠缠不清,推上风口浪尖,于云珏来说只有弊,没有利。 云珏心里都清,应该说大家的心里都清楚,京城要乱了;各家粉墨登场,搭好戏台子曲曲唱罢、处处好戏。 第四十章 你真的不能要求太多 正月初十崔先生就回来了,可能也是没什么好挂念的人,早早得到了沐家贺喜恭贺一番了了收尾。 自从那日回来后云珏尽量避免出去应酬,少不了得再三推阻;云珏这样的小人物中的小人物呢能被一些大人物知晓概率极低,京城里也没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给了云珏一个喘息的机会。 反之,李熠、宋愈之等人带人进京的,倒是被批斗、一个个酸儒唾沫星子横竖乱飙,宋愈之衣服生无可恋地样子受着、跪在殿中正中央,倒像是被人人踩了一脚似的,听说是张皇后的主意。 皇后嘛,和皇帝一体的,之前宋伟闽落皇帝的面子,现在想来装孙子还送了个人来,真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那还就不行了;怪不得宋愈之说自己是被宋伟闽放弃的,宋伟闽和大夏已经时表面上的,现在不进京送个质子,哪能是真的。 反看李熠,一脸木讷地听着庆历帝的询问,可是那唾沫星子却不怎么挨到,听闻是李熠在看到宋愈之的惨相后,特地向庆历帝说明“此等污浊液体,恕无法忍受。”也行,因为这个事李熠去了殿门外跪着,两人请罪三天祭神。 云珏听见云蓉讲到一段时,不就是洁癖么...还污浊液体,更污浊是没见过吧。(原谅原谅) 这京城来来往往的,李熠算是因为这事小火了一把;而且,不知为什么,京城的媒亲喜事也是热闹了一番,毕竟这么多青年才俊、有权有势的来到京城,还不给眼热,再者说不上那些顶尖尖的,说个厉害些的门生才子还是行的。 ...... 而有关那日的事情倒没什么人传言;其他的,王之山在场,云玥后面自然是一清二楚,王之山在书信里提醒云玥说得看清些,沐云珏可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像个五岁娃娃。 云玥笑道,四妹妹当然不是个简单的,正常的五岁孩儿能在这众人逼迫的气氛下,笑的洒落、懂得争取,她从看见云珏回来的第一日起,就知道四妹妹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加小心了、也更聪慧了。 若是先前是同情的主要些,那有一部分是她帮云珏得缘故,她沐云玥不喜蠢货;既是为了同房利益,也是为了自己,有个聪明人一起向前走,是个不错且难得的过程。 —— 这事过后,云珏认为宋愈之是个小人。 这说话的真假是非评判不了,也不是个知晓能看到的。可是无关如何出口言辱家长,实则是大不敬,宋愈之这是想干什么,为宋家树敌?!!要知道沐家虽厌弃了郭氏,可明面上郭氏还是为了沐家的名声去了的,而且郭家继续把握着淮南,谁也不想朝堂上再多一个对手,里子面子上对在背后中伤沐家声誉的人,都不会轻易放过。 难道沐家是打探不到是什么人在后面造谣!还没衰败到这种程度,宋家并未掩饰,沐家随人一打听就才出了事情原委,是受无妄之灾。 沐远兴咬不动这块钢板,只能打碎了牙自己吞为了维持沐家的面子名声,所以郭氏死了,就是这么残酷无情。 云珏早就清楚明白这谁是谁,可这层窗户纸没人想去捅破;高高在上的没兴趣,低落衰微的够不着,剩下的怕殃及自身;捅破了也只是露出里面腐烂肮脏的利益罢了,谁曾想有人想要这假笑场面做不下去、垮掉,让深陷其中的人都互相捅刀。 这以为云珏真是得人开恩,能好好的生活在沐家,沐老夫人有自己的小算计,可大体上若不是不想坐实这件事情的内情,维持面子工作,让云珏在沐家不得安生还不是随口一吩咐。 云珏是呆得挺好,有吃吃有喝喝还能跟这崔先生上课,可实际是沐家的下人婢女谁不在说句云珏风凉话,看不见是因为云珏不怎么出青竹小院的门,白蕊秋雨等人可没少受气。 云珏日常根本不需要去请安,平日里也就去云梦阁上课会出趟门,其余的就呆在房里看书练字,被人遗忘的也就和云喻差不多了。 即使知道崔先生总是拿自己和云玥比较,是为了压一压云玥的性子,云珏也依然泰然自若。 因为她不在乎这些,她要成长,要谋生,她的养分太少了。 要不然云珏为什么要费尽心力抓着崔先生,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最多、好歹还是可以增加一些筹码,最多可以卖个更好的价钱。 云珏知道古代女子的基本上都是从婚嫁的时候成为一道分水岭,既然接受了、逃不掉,那就勇敢的争取,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刻自己也会披上嫁衣走向一个陌生人的洞房,相夫教子生老病死,过着可以一眼望穿底的,说失望吧也没有多大感觉,但既然能活得更好,自己为什么不选。 从经历过事可以看出来,云珏调整心态很快,生活,就开开心心的,若说是泥潭沼泽,也还得过下去不是么;那既然有这样的机会,自己干嘛不用,努力在不幸中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才是一个穿越女该做的。 你问我,男主?!再看吧。 云珏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在郭家待一辈子,该来的还是会来,除非去做尼姑;但是吧...云珏专门让郭阔打听了下着家庵是个什么情况,听说真的是跟说上写的差不多没油水、没荤腥、没娱乐,一心向佛,青灯古经天天念叨头。 云珏还不信呢,特意悄悄地看了一遍......好吧,还是现在的生活不错,至少还能在院子里投投壶、踢踢毽子、说个段子。 过久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云珏也是有点无聊,现在乱了好、乱了好。 每天够有八卦听的了;崔先生还没让云珏她们俩去上课,空下来的两三日云珏得空就这么听着云蓉讲一小会饭后差点,消消食。 怪不得许多人都会来那么点饭后消遣,这简直就是古代版下午茶,虽然云珏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可能知晓京城又发生了些什么虽然不知真假,也是个不错的消食选择;什么才子佳人配对婚嫁啊、那家的花样首饰又出了新品....... 古代闺阁少女的生活,你真不能要求太多。 第四十一章 学生 清晨的光搭载床沿,丝丝点点落满帷幕,小院里安静有序,树头淡黄色的桂花落了满地虽禁不住一夜的雨疏风骤,仍然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云珏正打算去云梦阁,半路上遇见了脸色奇怪的崔先生,吩咐云珏等会一道去了上院。 云珏一听,明白了;崔先生这是做下决定,大概是去向老夫人报备一声,云珏内心平静,她做了努力,若是不成那边就是不成,师生是要两方相通;这三个月下来,云珏不说懂了崔先生,但一些小小的猜测还是能有的。 这崔先生看似严格,实则心软,不然这越到后面怎么越是放松,即使是想让她们学会如何自律坚持,那也是无可厚非的放水;既有分寸,也有决策,就算她跟着去了上院也改变不了崔先生的决定。 云珏一脸淡定,恭敬微笑地向崔先生行礼:“那您慢行。” 回到青竹小院,云珏站在桂花树前,看着这枝头最后的的花儿,弯腰,落下......云珏看着眼前的生命,万物有始命有终,,她不屑地一笑,拿起一朵掉落在地上的桂花,放在了枝头上......今朝醉谋清醒梦。 上院,安静。 沐老夫人坐上位居左,崔先生居右坐得端正直挺,右侧一排坐着云玥、云珏;云珏看了这场景,心里嘀咕:“什么时候出结果。” 君父之后,师道为先。儒家正统思想当是主流,大夏朝读书学习是贵族世家的特权,普通寒门无书籍教诲,只能四处求学拜师入舍;贵族子弟不缺纸张,其他之人争执如漪,等级贵贱、贫富差别由此而生......贵者更富、贫者更穷,才是大夏朝、乃至封建社会的生活规律。 寒门弟子为了求学,宁至冬雪、足肤皲裂,可在世家门阀当道、混乱不休的大染锅面前,大部分都沦为里面的无名颜料,圈地为牢;剩下的,变成添加剂死在其中。 本应以忧国为任、以体民为务的官员,如今哪还敢要求他们,只求个平安无忧,可怎么安、怎么忧。 今日这一幕,应当就是个拜师宴。 崔先生姿态正式,有一番说道:“经这三月以来,只有二小姐和四小姐坚持下来,咬牙吃苦坚持至今实属不易,天赋、毅力、品行,两位姑娘也是各有春秋。” 各有春秋?沐老夫人慢慢地啜了口茶,翻翻茶面;果然这丫头,还是有点小聪明。 “老身年事已高,实则精力不够,我决定受云玥...和云珏为我的关门弟子,此后即退避修养了。”崔先生一脸笑意地看着云珏。 沐老夫人想着:“嗯~,二丫头果然如此....还有四......四丫头?!!这是怎么回事。”顿时,沐老夫人脸色一变,事情仿佛脱离了她预计的轨道,偏向她有些未知的方向。 怎么四丫头也选上了。沐老夫人深深地看了眼云珏。 这就等于说,沐家有两位姑娘将要露名,云玥是自然,可这跳出个沐云珏算个怎么会,想也能到这这京城里的贵圈,怕是会疯狂打听往事经历,翻个底朝天。 云珏也算是真真正正地为自己赢得一块像样的筹码了。外祖家郭家疼爱,大哥郭烨宠爱、二哥郭廷心疼,但云珏知道那只能是一时的,她不可能这样维持一辈子;要想达到目的,最可靠的就是靠自己。 云珏当然喜爱郭家的每一个人,不是说她在拒绝,而就是因为真正的想守护所以才更要小心翼翼地对待,就她这个情况在偌大的沐家,根本就没所谓疼爱有加的亲人,不是充满敌意、就是俯视看低,唯有云玥还算是待人亲切些,可云珏知道“沐云玥心里最重要的是家族、是个人。” 她举步维艰能靠的没有谁,若是次次麻烦郭家出面,只有拖累。 她已经不想再看见像外祖父、郭氏去世时,自己的束手无策,毫无退路;若是只靠郭家,那当郭家塌了,她死了也救不了其他人。 所以既然这个社会看得是权势地位,谋略心机,那一无所有的沐云珏就做自己手中的唯一手牌。 沐老夫人已经在考虑该怎么解释、怎么说明了;把云珏包装的漂漂亮亮,推出去。 云玥眉间微拧,随即又松开,大概是想到什么,她也有点意外吧;都知道崔先生教学严格出了名,实际上收弟子的严厉才是暗地里被人说到的,若说云玥和云珏是崔先生的关门弟子,那么崔先生一生也只教过了两位数的徒弟。 这些个学生里除了三个在花季年纪里去世的,出过一位王妃、一位侯爵夫人,一位尚书夫人,这也就是崔先生成为世家豪门的座上客缘故,谁不想家中女儿加得好,这还是徒弟,那要是有过那么的个把月教学的就更多了。 当然这是题外话,云珏的这一个筹码赢得好,这至少不怕老夫人或是朱氏随随便便赛一个给自己了。 云珏一脸笑意,似是意料之中“我这么早就看清了,您老还能不给我机会。” 崔先生挑眉,拿起左手边沏好的茶,没喝,看着水面上尖尖似刀茶叶随水漂浮,不禁感叹:“真是聪慧的一个人,若是当年自己如她般看清自身,何须浪费数十年。”真是可惜、可惜啊。 崔先生不知是在可惜谁,看了眼端坐正视的云玥,贵气大方,一看就知少女的未来是贵不可言;可又瞧了眼一旁邪魅非笑的云珏,自然灵动,不知怎的发展;这两个少女看似不同,但各自的魅力气质都各有吸引崔先生的地方。 云玥不说已经是够清楚的,可这云珏,崔先生从未见过如此天性自然之人,就如云玥在天资的资质一般;当初她拿到云珏的信轴,她一度气愤认为这四姑娘在耍心眼,可云珏的真诚打动了她。 云珏毫无畏惧地袒露自身的情况,真诚地讲述着目的,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崔先生想去赞同她,所以当今日再一次瞧见云珏时,脸色淡然,她就下了决定。 “自身这个年纪时,自然是比不上这两个。”崔先生想到,云玥天资比云珏高一点,可心性可能还差了一截,这结果会怎样崔先生自己也不知道。 或者说崔先生收下两个,就是一次尝试。 第四十二章 学生(2) 沐老夫人整理了下情绪,是件好事:“云玥、云珏,还不行礼。” 云珏和云玥相识而看,同一动作对向崔先生行大礼:“先生问礼。”;双手奉茶,提兼崔先生。 崔先生先拿了云玥的那一杯再喝了云珏的,这一幕落在沐老夫人眼里十分满意。 “静德修身,明理克己”是我对你们的要求,云玥为先,云珏在后,可有异议?两人口径相同:“并无,听先生教诲。” 崔先生还是先得把规矩里在前面:“先说好,我一个人精力有限,所以需要你们自己或是双方互相监督,平日里一些小事就不用来烦我了;而且克己、克己,我希望你们能明确自身的目的再去学习,别徒劳无功知道么,我会检查你们的。”随即,又说了一些平常里的注意,云珏和云玥都很好的听着,用笔纸记录下来以免就范。 事情定下来了之后崔先生就离去了,留下云珏云玥和沐老夫人“将贴心话”。 如今轮到云珏正经危坐,不知为何,云珏总感觉屋子里的檀香味很重;沐老夫人坐在上位俯视地视线大量云珏;“四丫头,既然崔先生收了你做徒弟,那你就得好好学,多去向你二姐姐学习,别让崔先生看轻我们崔家。”这话说的,表明云珏还远远不够,别想着一步登天啥的,可假的是云珏还得乖巧遵循“是”。 沐老夫人希望云珏能培养出来,虽然不及云玥,但是在其他方面还是能不错的,姐妹两个成为翘楚,红花配绿叶,成为京城里独一无二的。 至于其他的也没什么突出的,陆家那丫头不错,能跟我玥儿看齐,就不知道还能有什么。 特别想摸下鼻子表示下,云珏总是在心里有个小人物。 “下去吧,记得明日来请安。”老夫人随意地口气说道;云玥仿佛猜到了老夫人会怎么说,抬了个眼神给云珏:“四妹,不如明日同我一道来向祖母请安。” 云珏笑道:“好啊,二姐。”看来这老夫人是看重了自己的价值,松口请安应该是一个开始,之后应该还有后续吧;不要紧,来什么我都接着。 沐老夫人眼角的皱纹像似轮环,眼神一眯,盯着云珏的背影,拍了拍搭在肩上的玉手“玥儿,你留心看着你四妹妹。”沐老夫人口气像是在叮嘱,又像是在试探。 云玥听见祖母的话语,明了祖母还是对四妹妹有些芥蒂,拍拍沐老夫人的胸口:“放心吧,祖母,四妹妹是聪慧的,能明白祖母的良苦用心。” 祖孙俩享受着这天伦之乐,云玥笑着、老夫人也笑着;在爱的人眼里,没有太多的绝对,如同在云玥心里,相比于四妹云珏,老夫人更重要;可若换成沐云馨,云珏依然重要。 —— 青竹小院,桂妈妈正一脸焦急,和秋雨在一旁紧张地讨论着:“你说崔先生,会不会收我们小姐啊?” “这位我哪知道啊,只祈求先夫人能在天保佑。”桂妈妈脸色紧张,双手合十做出祈祷样。 秋雨瞥了眼笑道:“小姐,小姐回来了。”哒哒的脚步声,秋雨跑到云珏身边“小姐,怎么样了?”云珏离开青竹小院,去了静雅堂,是崔先生吩咐人来请的;那人说的极为大声,整个院子说不准邻着的院子也听见了,崔先生是因为什么来请的四姑娘。 此去,云珏带着稳重的白蕊,秋雨性子相对于白蕊来说有些不够细心,所以就将她留下了,但既然知道,云珏就忍不住想逗逗这小姑娘,好好的孩童年纪偏要跟着自己吃苦,这下让她好好的受一番苦楚。 云珏哭兮兮的小脸,眼眶也有点湿润,纯属是心理作用:“唉,我其实也清楚在天资上我不如二姐,没想到......”说着云珏还停顿了一下,哽塞一番。 秋雨连忙说道:“没事的,姑娘,崔先生不教你,我们还能请其他先生呢,就像三姑娘那样似的,也可以自己看书啊姑娘平日里不也是这样,也不需太难过。”一脸正经安慰地秋雨,看上去可爱极了。 云珏正打算编下去呢,正巧被秋雨打断在了重要位置,还没等接上,秋雨就使个劲的安慰,仍是把云珏说到嘴边的话给活生生咽了下去,都不好意思开口了;算了,怎么这么幼稚,骗人家小姑娘的。 云珏一笑:“没想到,我成功了。”她可没说假话,云玥的天赋本来就比自己好,这没想到的后面,还没说出来呢秋雨就自己编撰了一等些,可不怪她。 “成...成功了......成”秋雨像是愣住了,看看云珏又看了看后面,正憋笑的白蕊脸色通红,这下秋雨哪能不清楚,是怎么个回事;但天下可没有丫鬟打小姐的理论,秋雨只能满脸绯红追着白蕊打闹,哼,轮到自己了吧,叫你当时调戏人家小尼姑。 云珏看着这两人打闹,不管着回了屋子,桂妈妈一脸高兴地在后面叫道:“真是个喜事,今晚得让厨房加菜,庆祝一番。” 云珏摇摇头,这点小事就高兴成这样,那以后不得上天;又有点担忧,这个院子里,白蕊、秋雨之外,就没几个沉得下心、看得长远的。 ...... 晚膳的时候,管事婆子让人送来一堆东西,说是这个月的份例;一大堆呢,都有以前的三倍了,其中还有些价值高的。 云珏眼神淡漠,挑看了些:“这怎么还有燕窝。”那人立刻就会话“府里的嫡小姐按惯例每三个月都会有一份燕窝,这是这月的。” 云珏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让人放着就下去,反倒是桂妈妈一脸不平“这一看就是平日克扣咱们小姐的,以往去领个份例哪有这么爽快,再三去拿还不是被人驱赶,如今送来真是个另个作呕的事。” 看来这府里是得到风声,就不知是收为弟子,还是老夫人恢复自己的请安让这府里的分头瞬间转向,或许两者都有吧。 云珏摇摇头,这些都不重要。 第四十三章 先生和学生的互相吹捧 崔先生收弟子的消息正在暗涌流动的京城传到着,而议论纷纷的主人公,正脸色漠然,踏着小碎步走在去云梦阁的路上。 沐老夫人疼爱云玥,忍不住辛苦,让人把在云梦阁旁边的小院子收拾出来,给云玥做小憩休息的地方,距离幽静适宜很得云玥欢心。云珏自然还是像个走读生,慢悠悠地走到。 从青竹小院去往云梦阁的路上,丛绿堂的又开始了新一季的枝繁叶茂,如同从未有过凋零和更替,一年花开又去,物是人非再幕。 寅时六刻,云珏又是刚好踩点进得云梦阁,已经成了惯常。 早早地就到了的云玥,正安静地坐在团蒲上提醒云珏:“四妹,崔先生定了寅时七刻上课,但作为学生也应克己守时,做些准备才是。”平日里云玥也不是这般烦烦叨叨地念叨云珏,只是作为正式弟子的身份上课,实属应该做出一些表现,再多提点些四妹也是没坏处的。 还没等云珏应声,崔先生先行出声传入屋内,云珏和云珏听见响声,纷纷回顾去望向门口的地方,等着出现人影。 崔先生穿着浅葱墨纹连襟长袍,搭着短鼠绒的毛袄出现在云珏面前,头上一根木簪将园髻盘起来,一丝缕发都不曾掉落,手里依旧是拿着教案和直尺。 年岁大了,崔先生休整了一些时日,倒像是跟回复了些活力似的,看上去身子倒是爽朗了些;云珏也是刚刚踏入门口,正位于崔先生面前,侧身让了个位置。 “既然是寅时七刻,那便是这个时间,在此之前都是自由时间;云玥,你偏执了。”崔先生回答地随意,应该说崔先生本就这样的人,只是在一开始的严厉只是伪装自身一道围墙罢了。 云珏还没来得急装个样子,话就全被崔先生说完了,云玥对于崔先生的话语倒是有些意外,不算是太接受不了,可还是耳根微红地应答。 崔先生瞥了眼不知在干嘛,可能是是在转移注意力的云玥,她这个学生啊,什么都好天资容貌、品行方式都是样样不缺,可就是将自己圈在框架当中,虽说世家闺阁少女应当如此,规矩利益、等级家族深深刻在脑海里,可是自身却不希望她们就这么永远把自己框起来,就如同当初的自己一样。 相反,云珏倒像是独立站在圈外望着她们这些人,为了一些人根本不知得一提的小事打斗挣扎,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会不顾一切去达到目的,这类人,太少了。 崔先生想着,当初自己是考虑到各方面,还是决定收云玥为关门弟子是最好不过的啦,连花婆子这样劝说自己。 再者,自己的年纪精力真真是教上两人还是有些吃力,无法分得太开;而云玥和云珏差了五岁,而且云玥的资质被云珏好这是一目了然的,所以一开始她是真心担忧云珏会拖累云玥的后腿,导致两人的进度完全不同,学习程度缺失,二选一最后是有些惋惜。 但在看到云珏的那份书诗时,崔先生还时想遵循内心的声音,留下她......留下她吧,当时有个大胆且埋藏在心底九九不敢言的想法,如果...或许会有个不同的结果,看到的也许就如话本字上写的。 是私心吧。 崔先生也教了许多的学生,收过的弟子都是期望能在婚嫁更有个更好的因素,才不断保持求学的姿态,向她拜学,云玥也是如此。 可是她在沐云珏上看到不是这样,云珏要的是自己是筹码,或许这也是自己的一时猜测。 因材施教,旧病身子差些也不要紧,只要能教好就不算坏,花大些精力尝试。 最坏的结果不外如此,这两姐妹就像是同时开蒂的牡丹花,一个高贵雍容一个独自摇曳,少女独有的气质让她不仅侧目。 看了看这两人,崔先生仿佛看到了年少花娇的崔子薇,浅笑知礼在春意盎然地兰花院里作诗画画、下棋品茶,暖意午后的小憩是她最期望的回忆,后来,嫁人了,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崔先生出身思绪有些飘扬,云珏的问礼将她从不可追忆的往事中拉了回来,真是的那都是过去的,何必去在想都不会再改变了。 崔先生轻咳了一声堪堪忍住,云珏也规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等待聆听崔先生今日的教课。 云梦阁可能也是又布置了一番,坐垫的团蒲桌椅被扯掉两个,现在就剩下两个正好云珏在坐、云玥在右。 空间也是调正了一番,门口的琉璃屏风往内屋里移动方向,整个空间加起来显得大了,只三人当有点空旷,不过摆拿了些茶桌在那,文雅悠然这是云珏脑海里蹦出的词。 崔先生开始讲课,四书里崔先生已经讲完了两个,接下来自然是接着讲着,整个课时下来很快,是云珏的第一感受,跟之前不见多少;若是知道这还是崔先生为了体谅自己,还稍有点慢,云珏倒是会有点惊讶。 不如往常那般整日的上课,而是把各个时辰分成碎小的时间段,云玥听着、崔先生说着、云珏记着。 寅时后直至辰时一如往常讲课说道,如上得便是《论语》但将近午时末,崔先生将抽出半个时辰,用手法将茶饼捣碎、煮以烹茶,对于云珏来说,新鲜且充实。 崔先生慢慢地教,云珏细心地学,对于论语或是之前其他的书本上的内容,崔先生都讲得知趣,特别是说《千字文》听得云玥都逗趣,不像是云珏印象里、或说是其他的女先生那般刻板、循规蹈矩。 这也是云珏对崔先生的感受,眼角已有皱纹,青丝淡淡发白的先生,已经不见花季的活力柔美和当初的年少风发,但经过岁月的打磨、雕琢,先生,先生这两个字教的当之无愧,可能崔子薇作为女先生不如天下名家那般才华出众、学富泰山,但她有自己的理解和诠释。 沉淀下来浓浓的书卷笔墨,所被吸引的互相欣赏的,该说是灵气么,不,是重新对这一认知,沙哑亮堂的嗓子给崔先生的课添加了一层期待感。 云珏是真的喜欢听崔先生的课。 第四十四章 花婆子 子时打的梆子声声作响,光洒在屋子里,照的敞亮,隔着帘子云珏听见了“解救的声响”,随即头顶上方没拖沓,直接开口:“下课吧。” 云珏的肩膀以眼神可见度的差异,松弛了下来,有点累。云玥没有云珏那么夸张,但也是揉了揉蹙起的眉梢,缓解持续的眼睛疲劳。 崔先生眼神一转,还算明亮的眼神也暗沉了下来,带有些疲惫,身子终归是不行了,认真教导下来竟有些累。 可紧接着瞥见正松了口气的少女们,眼神有闪过一丝光亮,不能耽误了,都是好苗子;不说别的,在这个年纪就这一上午下来,能紧跟着、理解清楚的人不多。 云玥好说,能有个理由,毕竟年岁在那里摆着;可这另一个,崔先生的眼神里充满笑意 瞥见正在急速补充自己的能量的云珏——就是打盹,没其他的办法了,有科学证明的“睡眠,是最好的保养品”很多明星都用这招的。 云珏也是个正常的五岁小儿,从身体上来说;比起物理上的运动肯定是追不上云玥的速度,即使崔先生已经算是照顾她了,脑子一上午下来,就跟个浆糊充斥着疲劳。 但在精神层面上,云珏运用自己加起来年龄超过三十岁的大脑运作,可以一路狂奔,学习的有条有序,不算太难的内容整理、分析都能接受;瞥了眼天资聪慧云玥,想了想天真年少的云蓉,自己也算是作弊开了下天赋。 所以云珏在上课时,都会快速地把崔先生的要点记下来,然后一些碎小、繁琐的内容规整,她可以下课接云玥的笔记嘛,这不就行了。 谁还没向同桌借个笔记呢。 但在崔先生的眼里,却是个不错的学习方法,把要点记下来,之后再丰富完善到是讨巧,可是也否定不了云珏的机智灵敏,能在快速的进度之间寻找方式,才是崔先生看重的。 云梦阁算是正式进入固定模式,没什么变动了;除去崔先生住不了多大的地方,过了穿堂,特地留了厢房给云珏和云玥小憩,不大却实用,云玥在沐老夫人的静雅堂也有独自的屋子,也并不是很远。 但对于云珏来说,确实是满意的,这样自己中午就不需要匆匆赶回青竹小院补觉啦,可以轻松闲暇地计划,崔先生还是很人性化的,这一刻云珏的眼神里,崔先生头顶背后泛着光的。 既然有先成的,云玥自然也就近原则,派了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去静雅堂,给老夫人回个话,说是中午留在云梦阁,别叫老夫人担心。 白蕊正蹲在云珏的桌几边,收拾着云珏的笔墨,有条有序。 踏着小短腿,云珏和云玥过着穿堂,廊下的帘席和纸铃随风沙沙吹动,闲情雅淡;阁边两侧的红漆房屋,搭着梁架高高举起,衬托着中间院里的凉亭,围绕衬显,像是个红木战士围着家园,不得不说云梦阁建得蛮好看的。 在欣赏什么是建筑美、园林特色,云珏跟班还不懂得,只是个新手,能用的词汇“嗯,好看,搭配的不错。 这也算是云珏第一次全部的看了遍云梦阁的内部主屋结构,平日里来云梦阁都是在外屋院子里听课,里院布置得随意,但也看得出天玄了一番,但是不如外院精心,是专门按照小姐们的喜爱装添,帘帐拜物的小物件颇有些活泼柔美的,可是这偏向清淡,倒是个清净修养的地方。 云珏撇嘴,崔先生还真就喜欢这样的。 主屋淡青色门帘,掀起里面映入眼底的是老派的桌椅布置,而向里屋瞧去,偏左边的上方是崔先生的卧屋,而右侧的则是书房。 崔先生在书房正打算在看一遍准备的内容,年纪大偶尔记忆会出现状况,免得惹人笑话;花婆子安置好云珏和云玥,转身回屋伺候崔先生。 花婆子内心不解,也有些惊讶先生的抉择,这些时日她是最清楚先生的纠结和决定,她也看在眼里,先生对于两个学生的喜爱。花婆子也不敢怵先生的眉头,斟酌了一番说的话与:“先生为什么决定要收两个关门弟子?”这关门弟子是两个,传出去也不好听啊,关门弟子不就应该意味着是一位么,出色的到应以她为最后的关门、不再收生,可这说的也不顺。 崔先生翻个身,用自己的另一只手压在椅柄处、支撑着身体,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着:“就算我收下四姑娘,最坏的结果也不外如是,那我又何必踌躇。”此话说得,颇有几分逻辑,收下来对自己几乎没什么影响,那想要为什么不遵从内心的想法,反正年纪大了也不缺什么了。 花婆子脸色僵直,声音停了好一会,顿时没说出话,犹豫着、像是在找着蹩脚的理由:“先生身体要紧,多费些精力不妥。”果然,找出的理由不怎么让人信服。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还能拖个几年。”此时崔先生的声音已经有些降下来了。 可能是崔先生自从来了沐府后,对于花婆子的打压越发的严苛,或许是和之前生活的有所差别,亦是被人抽取了些好处甜头,花婆子忍不住问道:“先生,那四姑娘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先生如此侧眼相待,毕竟那位的生母可......” “住嘴。”崔先生一声阖唳,打断阻绝花婆子接下来恶毒发愁得话,一下子就把花婆子打回原形。 花婆子也是当说出口后,马上意识到自己发了多大的错误,不管如何自己身为下人也不该如此编排辱说主子小姐,更何况那人还是跟先生学生有关的人物。 可或许也是问出了内心的声音,因为自从四姑娘来了,崔先生脸上得笑容越发的多,性子也比以前淡然随行,这样得转变让花婆子害怕,把握不住先生的想法,花婆子怕先生处置、遣退,那自己的怎么办。 这三十几年来除了头几年过的艰苦些,后面的日子花婆子基本就跟着崔先生在各大世家里吃香的、喝辣的,谁不看在先生的面子上供奉着自己,平日里先生也个好相处的人。 或许花婆子就认为崔先生是个好相处的,时间久了,就犯了大忌。 崔先生指着花婆子:“你滚出去,回安徽老家做个守门婆子,算我对你这些年费心伺候的底线,滚。”崔先生的语气肯定,且不容分说,寒冷刺骨地声音冻住了花婆子的每一块血肉骨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失了魂、磕磕绊绊地走出门口,这次在没有给她关门的机会。 花婆子似笑似苦,在云梦阁的门前,无声地流泪,哭的是自己余生的悲苦;可花婆子没想过,跟头几年相比,去做个守门婆子算过的不错的了,欲望,真的会改变人。 崔先生走到窗前,透过窗户的纸砂,隐约看着花婆子失魂落魄地身影,缓缓地说道:“就是因为知道,才想的啊。” “......” 第四十五章 乐器 睡眼朦胧,微光打碎着在窗外的树荫上,绿意春季般的美色风光如风儿唤醒了云珏,这一午憩睡得尤为安稳,总算是往前去了一小步,云珏缓缓起身,白蕊听见动静连忙从塌团上站立,服侍云珏收拾弄洗。 云珏搭着白蕊,把困意打跑了后才连忙带上课业去了前屋。 穿堂廊阁,云珏正瞧着花婆子眼神涣散地出现在不远处,刚想要不要向花婆子打听打听先生最近的打算。刚想张口,花婆子就正好向这边看来,眼神怨恨恶毒,一副像是要把云珏吃掉,而又是无比厌恶的。 这看到这,云珏就止住脚步,在看到花婆子手上那这个包裹,鼓鼓的相比是将家当都拿起了,一切明了;云珏也懒得去知道为什么,既然这人自己作死就没有必要了。 云珏抬起小巧的脚向前屋直径地走去了,刚到云梦阁的前屋,崔先生和云玥早到了正高兴地聊着呢,像是在说些云珏不太懂得琴道,刚刚有过什么不愉快的云珏已经忘却。 崔先生挑眉瞥向门口云珏,瞧着中午小憩一会还是不错的,每个人的精神都有所缓解,笑着说道:“云珏也到了,那准备会,开始上课吧。”此刻崔先生根本不记得中午时关于花婆子的冲突,仿佛忘却了也就不重要了,当下崔先生更重要的是教课。 云珏和云玥连声应道,各自回到位置上摆好物件,崔先生在教案上也是正经危坐,又拿出了一副严厉的态度:“上午是教课,下午开始其他的内容,你们可以跟着看看。” 崔先生又转头,看向了暗自大量的云珏:“云珏,你年纪小,怕是更不上你二姐云玥的速度,这样你先跟着上课,再看这情况做安排。” “但也不可懈怠,你们也跟着我上了三个月应该知晓,可有异议?”云珏连声点头,生怕崔先生又改了主意,这简直是量身为我打造的,哪还会有意义。 崔先生将一天的事件分成了八节课,上下午各对半之前已经讲了课程和茶艺,云珏虽然还没确定究竟是个什么样,正好今日崔先生讲着琴艺课上。 云梦阁有着专门的各个房见放着不同的教程物件,例如乐房、棋房、茶房等,每个都有明显的区别,乐房就是崔先生经常会去的地方,沐府里时不时传出的幽幽琴声多半都是来自崔先生的手,据说崔先生心情若较差,总是会弹一曲稍稍缓解。 崔先生自己也说过,自己的意托思愁都在这一把琴上。崔先生领着两个走进乐房,云珏才看清内部摸样。 一走进就看见了地上软榻摆了两张桌子,看来是要坐在这弹琴了,而桌子上都摆了不同的乐器,有琴、古筝、箜篌等,还有些云珏没见过、不认识的乐器。 墨菊上前,将桌子上的乐器一一拿下来,从身边自带的小匣子里拿出绢帕,将桌面仔细地擦拭一遍,等确定洁白如镜,这时才让墨梅上前将手里的琴放上去。 云珏根本没有留心这几个干了什么,只是听见声响才回头瞧见了,但好像是习惯了葳蕤轩的做事风格,不再像头几次看到的那么诧异,毕竟洁癖也不是什么大事。 崔先生直接让两人去挑选一二,凭眼缘瞧着那个好、喜欢,选个练习的乐器,云珏没学过,也不太懂这个,当然是偷偷地向云玥那撇过去,看看能不能也有个什么选择。 云玥好似没见着云珏的眼神,嘴边笑得浅眉目温柔,将琴递给崔先生一瞧像是多年得心爱物;红黑相漆如间是天然纯色却又像是被人打磨了一番,蛇腹断纹身前交错,这把琴得年头有点时日。 崔先生不吃惊,笑道:“这把是凤仪?”虽是问的疑问,但语气中口口透露出肯定得意味,想来是早知晓了。 云玥低头,眼神温柔似水,芊芊玉指似清风拂面划过古琴的表面,神色像是在回忆:“是的,先生,这是我娘的琴。”云玥点了下头。 崔先生颔首,嘴角也露出了微笑,眼神流转回忆往事:“当年你娘得这把琴的时候,我也在场,那时还有些羡慕,不过可惜了”云珏在一旁像是在听故事,看着两个露出追忆的面容,就差托着腮了。 听崔先生这话,看来是和这云玥的娘还有一段往事,云珏打算做一次捧角:“先生,怎么了呢?”五岁小儿问出这话才算正常,哪些人在此等年纪不好奇活泼,多问些为什么才更有童真。 崔先生不上当,或许是往昔的酸楚太多,脸上流露出痛苦落寞,云珏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崔先生不提,这事就过去了。 崔先生说道:“那你学琴可要好好学,等你追上你母亲,再用这把琴演绎定是差不了。” 云珏对于琴并不太懂,只是了解这把琴能有自身的名称,肯定是把名琴,昂贵的很。在听崔先生口吻中流露出的赞赏,就大致推断下。 云玥很早就请了先生教导,对于琴很是熟练,等一曲弹奏完毕,崔先生面容满意:“不错,手法熟练,长期练习才能又这样的效果,不过弹琴时应注意力道,你平日里怕手指上留下薄茧,在某些弹奏上定是没有用全力,这就使得整的不完善,得多改进。”一下崔先生指出云玥的不足。 云玥浅笑,内心有点讪讪地,弹琴用力时间一长手指就会留下老茧,云玥当然会注意这一方面,即使她想下苦功,沐老夫人也不会同意云玥的芊芊玉指留茧的。 崔先生看着云玥摇摇头,世家少女身份高贵,根本不需要真正地长久练习,不过是一首曲子、一次弹奏罢了,谁不能做,何必让自己留下茧子,到头来都是些中看不中听,比不上他人拿不出手。 云玥的问题并不大,在琴的天赋已经十分出色,基础的一些东西崔先生也无需教导,剩下给云玥留些意见和指导。指导完云玥,崔先生走向云珏这边,云珏没有基础,刚听会云玥弹琴,现在竟还没选个真正下手的乐器。 第四十六章 打量 木桌上摆着的乐器虽没到眼花缭乱的地步,但云珏瞧着真没几个适合自己,该说自身本就对于音律弹奏不怎么上心,也没什么兴致。 对于乐理来说时名门淑女必学的内容,宴会宾客前,才艺展示都会时少女们的大显身手的机会,例如当年的崔先生,不就是在各种的宴会上展现光彩。 大夏朝对女子的社会态度和家族见刊十分严格,不许有过多的失礼逾越的举动,更是对于名声极为看重,可是家族之所以称之为家族,是因为有着自己行为准则的规范,以家族的利益为先,对于能够展现自己风采的事情又怎会制止。 不仅男子更是女子们一次崭露头角的好机会,世家又是其中的主要的承办者,若是没得世家大族撑腰,这些个其他得又怎敢真正让自家姑娘小姐前去,要知哪一个不是自家的宝贝。 郭氏便是这一种体制下来的,或许时云珏时看到郭氏才对乐理有点的抵抗心理;在这只有真正超脱的大家才会对于乐理有着执着,身处于庭宅深处的闺阁少女哪会有真正的认识,为的不过是一场娱乐、一场交际。 云珏不太在意这其中的绕绕,至于到底要有什么精神上的逾越,云珏也不会选择这个,她更喜爱去练字,一个屋子一个人,没人打扰没人介入,自己可以在熟悉、安心的环境下,去面对一些事情、去思索不同的问题,云珏才感觉能更加的平静。 又瞥了一眼桌上,若是说是不想学乐理,沐老夫人绝不会同意,沐家嫡女竟然不会乐器,传出出去得让多少人笑话,沐老夫人可不像再将沐家成为各家的饭后谈资,消遣玩意,该说这她比谁都重要。 云珏心想着此前郭氏出事,沐老夫人能放自己一马在许多人眼里看来定是有了天大的恩赐,若是自己再起话题定是惹着人,比如二房的云馨。云珏心知云馨看自己不顺眼很久了,不然也不会时不时的跟自己拌嘴吵闹,以前云珏是府里正儿八经地小姐,上有母亲掌家做主什么都是最好的,府里的姑娘之间,也就云珏能和云玥一比,云馨看不过天资的云玥,又怎的看的过受母亲疼爱的云珏。 再说,云珏现在低落地跟云喻差不多,云馨想不踩都不行真是好机会,只是之前有个云喻一直当在云珏面前,才没太多的受到云馨的挑衅和骚扰。 现在风波基本上过去了,云珏又得了崔先生的眼,云馨那还能看得过去,一个云玥就快成了云馨的心病,再多个云珏可怎得行,最近云馨眼中嫉妒的火越少越旺,要不是沐老夫人压着,云珏认为日子可就真是得闹起来。 不过赶巧的是,二伯父不再沐远怀只是回来祭祖,又赶回去做交接工作,还没真正回到沐家,到真正回来才是真的好看,大房和二房向来不和。 云珏瞥了眼,崔先生正打量着自己,看来是有些打算了,总得选一个骗骗表面的人,不然装个样子都不像。 云珏眼眸低落下去,神情没落表现出思索徘徊的情绪,琴肯定是不行了,有云玥在身旁比较该怎么学、学得怎么样,一目了然,总得让崔先生瞧个大概,古筝也不太好,心里眼里都转动着找一个说辞。 崔先生正瞧着,好好地问道云珏:“有什么合眼的么?”还是说,一个都没瞧上。云珏面上苦笑,这话说的好像实在做什么重要的事,这么小的年纪哪会有什么真正的喜好。 云珏内心对此时怎么也想不通,俯身应道:“这乐声不同,心境不同,若叫这乐器有着不同意境,实则是大学问,学生瞧着二姐的琴音甚好,不如相似不相同,学生挑着琵琶如何?” 崔先生听着云珏分析,云珏又将主动权抛给了崔先生,云珏心想着这琴学的,定是不怎么,尤其对于乐器云珏不通,也不怎么想通。 古人言:“乐声通境,能舒心解意。”云珏刚听桂妈妈说起时,嗤之以鼻,都是成年人了还信这套。 崔先生听着云珏没有基础,从头开始学,亲自上前拿着琵琶给云珏演示:“琵琶是由头”与身构成,头部包括弦槽、弦轴、山口,身部包括相位、品位、音箱、覆手等部分。”说着还拨弄一番给云珏记着。 接着又用了弹奏给云珏讲解什么该用不同的音域:“这其中又由六个相、二十四个品构成了音域宽广的十二平均律,这里要记住,不同的地方和区域,琵琶快、指法多,得要这内容多练习。”云珏这一下午的听得都快分辨不出来了。 云玥的问题不大,只是时不时的去让崔先生弹奏或是点评一二,但云珏这把是真的实打实的让崔先生教了一下午,琴音和琵琶声相互交替、此起彼伏,若是两个高手还好说应有交融对应的感受......可有这么个新手中的新手云珏的拨弹,这就瞬间成了地狱,连云玥时常打量云玥一番,忍不住的起身教导云珏。 每每看到云玥起身教导时,云珏口不择言说不清楚,只是内心感觉没天赋就别强求了,我困了。 课时一到,云珏就给崔先生拜别,赶紧逃离这乐房,这么点时间云珏就发现自己并不适合这一方面,倾听点评还能有点空间学习,云珏对琴棋书画都具备的少女表示无奈。 结束前,云珏还隐喻地向崔先生提及,自己可不可以不学换个乐器,崔先生面色缊怒颇有些话语:“都还未下苦功夫,怎得就放弃,半途而废可不好,既然选了好好做。”云珏看见崔先生的脸色时,就不再说着,这之前选的时候云珏也就没打算学乐器。 云玥还好对于乐器早已练习多年,云珏就没那么好了,算是较痛苦的了。崔先生摇摇头,对于云珏学习乐理也是表示怀疑,这么多人看下来云珏还是第一个如此......第一日就如此,接下来对其他人也是,又转头看了眼云玥...用手摩擦书籍,得把两人分开,免得相互影响。 第四十七章 打量(2) 风轻,雨后。 清晨地微光搭在屋檐上,昨夜的雨疏风骤,打落花儿一朵朵,风雨声、雷鸣声将窗户纸一层层地抓破,房里的丫头们都不停地在外忙碌守夜,可雨声轰隆晚上怎得比早晨还要嘈杂,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云珏睡得也不怎么好,总是能感觉雨滴穿透瓦片低下的声响,滴滴答答、疏疏浅浅将这愁绪笼罩其中,凉爽的晚风也顺着这屋里的缝隙肆意钻入,像是再宣示主权,凛冽感、强有力的吹打在人的身上。 加之紫光闪现,雷打巨声又是个多么善变的夜,给看见的人心头埋上一层阴霾,天变了,不知道这乱世该怎么变。 白蕊和喜鹊昨晚在外守夜,也还是有点惊慌,毕竟确实挺大的,尤其是喜鹊十分惧怕雷声,一有趋势要开始了,喜鹊就露出惊恐面容,紧儿向白蕊怀里躲着,祈求能雷声减小,云珏后半夜起夜的时候就让白蕊带着喜鹊回去睡了,别守着了。 白蕊拉着云珏起身,桂妈妈在外催着了,说是天气好,若是再不起就真是要得懒症了。 寅时四刻,云珏就醒了,其实昨夜雨大雷响半夜也是时不时地惊醒,有客观因素的原因,可也有其他的缘故,平常云珏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影响,在较安心的环境夏人的疲惫会放松许多。 恰好是昨夜云珏又梦见了郭氏,不过却不是观民寺那晚,而像今日风轻云盛,郭氏搂着自己在摇篮上,看丫头们嬉戏的画面,时间过程很短暂就像是电影画面一般很快闪过,可是云珏瞄到就记下来了,那样的日子算一算已经有很久了,自己从未有过梦见过郭氏,可昨晚有,更何况是这样的画面。 只有曾经拥有过,才知道珍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云珏也有点思索,昨晚天象异常是郭氏给自己回想的梦,梦中的郭氏很温柔、大方美丽,象是一株随风的玉梨花,带有自己的色彩。 想着郭氏死前的画面,相比她也不想再回去吧,那样的黄粱梦多么可悲,多么可笑,跟这梦一样,都是郭氏永远的痛。 推开窗,屋檐下还有连绵不断的雨珠掉落,像是丝丝的泪不停的下坠,檐角都有些旧伤,比大雨冲刷过的痕迹,表露无疑。 云珏抬起手,挡住眉额,眼波一转向前看去,院子里的一片融洽之象,屋边的竹柏碧洁直立,挺拔向上的植栽其中,尖儿片片的叶子上面盛满着露水,一到头水珠就像叶身压下去,掉落在地,一来一往宁静平和。 云珏反向一思,如此的悲天悯人、时时愁绪,根本有何种必要,不过一梦随它去吧,若想想,这真像是文人雅客之间的忧伤和不满,为了一场雨疏风骤,梦落霜花,真真是古时闺阁女子的闲谈日子。 云珏嗤笑一声,不知在笑谁,被院子里催促的桂妈妈瞧着了,更是数落一番。 “姑娘怎的,还在磨蹭,今儿赖床又默不吭声地看着院中,是没看够我这老婆子......要是叫崔先生等着,多不好。”崔妈妈一脸紧张,用着慌乱地口吻说着。 云珏脸上随意,笑道:“别紧张,时间还有得充裕,何须要如此着急,又没得人催。” 桂妈妈又来拿出道理了,一说就是一摞,越发老了就越是啰嗦。不过云珏今日却是起晚了,有些不寻常才赢得桂妈妈注意。 穿着月牙淡色碎边蓝绣球的织缎连裙,里头搭着青色小衣,云珏活脱脱个烂漫天真的摸样,可能是学习太累,然后补充营养睡眠跟上,云珏长高了些,从远处看着整个都瘦了,若是让不怎么瞧着的人看着,定是明显能望着云珏高矮改变。 这不前些日子去老夫人那请安就被沐老夫人给看出来,袖子口短了半截,立刻就让人做了拿过来,新换的尺寸测量重新让府里的绣娘做。 云珏对着梳妆镜台看着自己身上的服饰,也不知怎的想的。秋雨从里屋其中一个柜子中拿出一个首饰盒子,白蕊再给云珏盘头,将头发分成两股,一边盘髻成两个小鬏鬏,前面的碎发一搭气质就出来了。 青竹小院,穿堂廊下喜鹊正气喘吁吁地穿过穿堂,在廊下叩门有事禀明,或许是跑得有些疲惫,鬓角碎发间都有着些许的薄汗,旁边奉茶的丫头有些诧异,连忙先让喜鹊喝口茶先。 秋雨走过来正搭着问云珏,正听着喜鹊突然进来,有点兴奋:“姑娘,妆安。” 云珏也不想墨迹,挥挥手直截了当地说:“你不是去领早膳了么?”这喜鹊本被云珏派去领取早膳用餐,现如今空空无物,空手而归如此喘气,定是听见了要紧事,这是有些奇怪,不过让云珏感到差异的是喜鹊不先去沐远兴那,怎来着。 反问一声,喜鹊立刻像是找到宣泄口开了口:“小姐,二老爷来信了,说是就要回来了。”这话说得急,让人根本分不清那些字是重点,语气又是怎得裕太,可能喜鹊有些兴奋。 云珏一听,手上挑选的举动稍稍一顿,颇有些惊讶:“回来了?!你从哪听到的?”说着,云珏抬头看向了喜鹊,像是在观察她的表情举止。 喜鹊肯定地点头,嘴上马上接着云珏说道:“是从老夫人那打听到的,老夫人身边的青红是我的堂姐,平日里我两总是有些来往,今日去时她便和我说起了,我这才回来。” 二老爷,沐远怀回来了,若这两兄弟相见面,该是谁压着谁,刘氏怕是也不会善罢甘休有,得再多去看看这里的浑水有多深。 看着喜鹊嘴里支支吾吾的,看来是还打听到什么,不然也不会如此。云珏没抬头,继续让白蕊给自己束发:“那二伯父现在到哪了?” 喜鹊听着云珏问着,才终于说到重点上:“二老爷已经进京了,现在就在码头清点,恐怕中午就要到了。” 喜鹊的话音一落,云珏的手就停了,手里把玩着一根蝴蝶蓝镂空点缀的篦钗低头思索:“码头,够快的,说是来信,可这人都已经到了,恐怕是早有准备算好了路途时间,这一下是有打算。” 喜鹊看着自家小姐低头思索,心里有些打鼓“难道小姐不喜欢这个消息,可是平日里小姐总让我们去打这些,可如今怎么没见得高兴。”暗自想着的喜鹊揣测云珏的想法,还加了句:“奴婢见着二爷带了不少东西呢。” 沐远怀会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肯定有他的打算,有怎样的谋算云珏现在还不清楚,但总会露出马脚。 沐远兴一回来怕是就要成为大房心头的刺,咽中的骨,咽也咽不下去。 停了把玩手中的蓖钗,递给白蕊让其插上去,心想:“等不了那么久。”消息已经来了,沐远兴怎得会让人等着,更何况里面还有沐老夫人,他迟迟不归定会惹人说闲话,大概辰时左右他就可能要到了。 白蕊手上加快了速度,时间不多了小姐还要去云梦阁,很快把选好的才做好,云珏看了镜中的自己,眼神闪烁,然后起身:“喜鹊。” 听到姑娘叫自己的名字,喜鹊有点诚惶诚恐,脸色低落,云珏口吻的温度有点冷冷地:“这是你的投名状?”心思巧妙地云珏认真想过,喜鹊认真打听又来禀明的原因,这左右排除下来好像只剩下这原因了,既然有这个猜测云珏就问出来,喜鹊若是想这么做自己给她这个机会,若不是就彻底排除干净就好。 喜鹊还在反复品味云珏的语气态度,试探着云珏的反应,此时,喜鹊眼眸张大、脸色有些惊慌,可是很快又给压下来,立刻跪地俯身在地向云珏表明想法,语音颤抖却明亮有利:“是。” 这确实是喜鹊的一次转向,沐远怀回来的消息不是她再老夫人那打听到的,可也差不多。今早刚到膳房有听到这个消息的流传,她立刻就像一些亲近的老人打听越想越觉得可能,再踌躇了一会才放下手中的膳盒,去静雅堂青红那确认打听一番,要知她可是花了三个月的银钱才让青红漏了那么一句:“已经到码头了。” 等听到心中确定的答案后,喜鹊才跑来和姑娘说,为的就是能在姑娘面前搏个机会,让姑娘改观的机会。 喜鹊趴跪在地上,承认的有点快,云珏有些诧异“没想到,喜鹊会导向。”从喜鹊被沐远兴送来的第一刻,就已经有喜鹊在云珏心里的身份:沐远兴的监视者,所以无论如何云珏都始终对喜鹊持有怀疑。 云珏让白蕊拿好上课的匣子,准备走的时候语气淡淡地问道:“为什么?” 喜鹊耳朵一听到云珏回答,猛地起身面带喜色,姑娘愿意听自己说:“婢女一直知道,姑娘认为婢女是大老爷派来监视您的,可是婢女并不是,婢女也是希望能跟着个不错的主子,希望姑娘能给婢女这个机会。”喜鹊一边说还一边磕头,诚恳至极,神情也是无比认真。 其实喜鹊内心一直觉得冤枉,她真不是大老爷派来的,自己就是被大老爷点出来的罢了,再说沐远兴虽然疑心病重,但还没有怀疑到五岁小孩身上,还是他亲生女儿,即使这个少女将来会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他依然不相信有会对他自身产生威胁。 呵,也没谁想到,有个成年人的灵魂在这具短小、还没有成长起来的身子里,作为官场上打拼过的沐远兴,那会分这么多精力来盯着云珏,实际上是云珏太过于小心,看得太过于重要了。 喜鹊没想到云珏对自己的戒备心也多多少少能感受到,她也不想一直这么下去,到最后并不过是成为沐宅里某个不知名角落的婆子,若是如此,喜鹊宁愿跟着云珏没有退路。 每个人都有想法和目的,云珏有,喜鹊又何尝没有,云玥、老夫人、白蕊、沐远兴等说都会有自己的目标,所以云珏并不意外喜鹊的回答。 但是喜鹊的这个回答,云珏还是无法完全相信,她不会完全相信他人,但她也不会绝了别人的路,在可以允许的情况下。 云珏眼神平淡,如古潭般平静,叫人看到这双眸时也会忍不住的探索警戒,深深让人陷阱去,云珏转身在走出屋子前给了一句:“起来吧......记住,忠诚是第一位的。” 在云珏这里,忠诚是第一位的,她不需要你要怎样的能力但是忠诚是云珏第一看重的,在神鬼莫测地这里,她需要的是忠诚,遭人背后捅刀可能就是你的结局。 可以说云珏是缺乏安全感,可是她就是缺乏安全感,怎么了。 不行么! 第四十八章 打量(3) 去云梦阁的时间快迟了,云珏也没看喜鹊的反应如何,其实对于其他来说日久见人心。 云珏踏着快速的小布子轻轻地过了丛绿堂,从绿堂里的樱花开了,短暂开的少,片片地樱花儿在昨夜风雨的倾打下,枝头上已经很少有花瓣朵朵,只有残枝余花,该说这些花儿落在地面上可惜么,黛玉葬花是怜惜么,其实都是源于人内心世界的想法罢了。 据说这丛绿堂的樱花是二老爷沐远怀种的,为的是沐老夫人的一次想法,沐老夫人由此去庄王府里参加宴会,看到庄王府百花园里偏隅一角的樱花落,盯着湖面又正值樱花开放的季节,随风嫩粉嫩白的花瓣一点点、时不时的掉落,如镜面般的湖面瞬间荡起了涟漪,美极了。 当沐老夫人回到沐家后,感慨到自己所看到的风景,无不赞美、无不喜爱,沐远怀为了满足母亲的愿望,在丛绿堂一侧种下樱花树,亲闻每一颗都是他亲自的种下的,种的角度又很微妙,刚好从静雅堂的正屋的卧榻旁的窗户向外望去,就能瞧着樱花树绽放飘舞的画面,可谓是心思巧妙。 沐老夫人当时十分震惊,因为从未想到过自己的嫡次子还能有如此巧心,连夜让人给沐远兴准备物件,准备也给儿子一个惊喜,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这般原因,相对于掌家继业的大儿子沐远兴,沐老夫人更宠爱小儿子。 每每当樱花绽放时,老夫人一瞧着准是要提起远在异地的沐远兴,一脸想念又心疼,也会让人用樱花入膳,分给众人一应品尝。 云珏也只瞥了一眼,又想着刚才喜鹊来的消息,樱花开了,沐远兴回来了,有什么特别的蕴意;可这受到一夜的雨疏风骤满地落花,又是怎样的走向。 今日沐远兴就要到,自己去云梦阁,沐老夫人应该让自己去弄接风宴,应该能落个清静。 刚到云梦阁,云珏才刚好赶上,与喜鹊对话确实是耗费了一些时间,今日来得晚了些,相较于之前更是晚些,在云玥眼里云珏的时间安排越来越不规律,竟一次比一次晚到,定是婆子丫鬟没得监督。 团蒲上云玥手带翡翠冰种手镯显得整个人的气质愈发的好,衬着面色红润光泽,又刚巧呵云珏穿的月白色调相撞,该说云玥穿月白色更加的显得出尘脱俗,不染尘埃。活脱脱的事实若是有人与云玥色调相似,靠着这容貌与全身通体气质,也是要被压在地上摩擦的。 云珏内心还是感叹了一句,祸害;而且怎么看这身也像是从云玥身上爬下来给自己穿的,瞬间有点土气,云珏讪讪地笑了笑,若我是男子肯定追求云玥,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惜了。 云珏脸色有些无奈:“四妹妹,你怎么又得晚到了,是昨夜睡得不安稳么?”这话问的好,若说你晚到不应该,找了个借口,刚好昨晚雨大不好眠,即提醒了云珏的问题,又刚好的找了台阶给云珏走下去,真真是玲珑心,说的面面俱到。 云珏都找不出一个点来拒绝,走到座位上安安静静地坐着回首应声道:“是啊,二姐,昨夜吵闹不怎么安眠。”得这话一说出来,立刻接了云玥的下一句话,连贯地接下来。 云玥抬额语气中带有点建议,命令的意味不怎么强:“四妹,明日不如同我一道前来,姐妹间在路上也有个照应。” 云珏将手里的笔墨纸砚一一摆放好,桌上一尘不染:“二姐时间忙我就不打扰,往后定是记得早些时候。” 崔先生也是感觉有着不适,今日云珏来的确实是晚,比平时有些反常,倒是让崔先生多注意了一番。 崔先生如今也并不每日按时刻板的让云珏云玥叫课业,更像是放手给两人,让云珏她们选择去自己监督自己,起到一个好的运用,若是作为自身都无法坚持、偷懒,一点苦楚都吃不下去,该怎么学习,干脆就别来。 以前都有悬梁刺股、凿墙取光,科举才子、读书伟人学习读书时谁不对自身有所要求要求自身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和理解,所以别小看这其中的内容,真有这样的。 云珏现在也还是跟着崔先生之前的习惯,每日要求自己写上一百五十个大字,再将平日里喜爱书籍内容写下来,练习熟练又能够对于书本的理解更深透。 云玥那边更甚,云玥年岁大每日的精神精力都不是云珏可以比拟的,云玥每日学习内容都有时间分段,即使崔先生让其休息的时刻,云玥都可能有其他事做,坚持练字是崔先生希望的,两人能从中明白能坚持做一事年年日日,对自身所产生的经验都是不可估计的。 云珏云玥都是人精,聪明人明白崔先生的用意和想法,而且对于云珏和云玥来说,虽是根本不同的两人,但既然都坐着其实有着相似方面。 她们都绕不过自己,心底里的坚持才是左右两人的想法,可以自己坚持不管谁说什么。 刚巧昨夜风雨,如今院子里春风拂面、绿意盎然,点滴的雨水还在从屋檐角滴答滴答低落下,地面上带着小水塘、没有干的栏杆,从草帘子窗口向外望去,一股透意春感油然而生,宁静致远平淡如水的画面即瞬间出来,适合人们将其记入下来,不论是是诗画、词曲,还是随即感慨一番。 崔先生瞧着,便想着让云珏和云玥今日画一幅春意阑珊图,要求配诗词,是今日的学习内容和布置课业。 云珏不善音律,但在色彩画展上却是有着天赋。 崔先过来瞧着云珏桌上的纸张,云珏天生对于用色大胆,画图上一朵春意盎然的玉兰正缓缓开放,相映衬的竖条绿枝将整个玉兰独立高行,不留一丝空隙余地,崔先生心里叫好谁看了这图,都会赞叹一声此子优好。 深深地看了云珏,不善音律但却擅长其他方面,人也不是完人,总是会各个方面的优缺得失,强迫不了也强求不来啊。 崔先生又转头,眉眼一动,希望云珏也能想清楚这个道理。 云玥本是画着不错,是一幅踏青山水图,有景有物更是和人交相辉映,看着是云玥的技术更加高超,但却没有云珏的给人逼真和灵性,只为追求名流风范的未必可达到那步,云玥还是要从自身的束缚中走出来,找到真正的兴致在何处。 云玥拉过裙边有些皱乱的莲纹裙摆,蹙眉脸上定有些思索,显然崔先生说的是事实,但不知为,云玥的心里总是不想放下、认输。 空气顿时安静,云珏眼珠一转,好像又暴露一点点......呵呵呵,崔先生也瞧着两人,算了也别太较真,说罢就让云珏两人回去吧。 云珏、云玥起身行礼,恭送崔先生离去,才回过神看向对方。 云玥面色犹豫,像是有什么话含在嘴边:“四妹,今日先生说出口.....我不及你,但四妹可以多来葳蕤轩走动。”此话一出,彻底惊到云珏了。 人能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的不足是很少一部分的,更何况是像云玥这么高傲的人,既然已经说出“走动”一词,便是从心底里认可,不管如何云玥做出来就是一次云珏所始料未及的。 人都是会变的。 第四十九章 接风 人究竟会不会变云珏不清楚,云玥思绪进取能有取舍,并且有结论什么是自己更需要并做出选择,这样的云玥很耀眼,笑起来弯弯的眼角、带星光的眉眼充斥少女的纯美,嘴角不自觉的笑意,云玥是一个绝世美人,但这一刻云珏知晓她绝不止这一点。 云珏不可否认,云玥的闪光点很多,绝不止是容貌上、天资上,或许以后在云珏的眼中,关于云玥的影响就不在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更是一个不同的女子,不同于其他云珏所认知的古代闺阁女子。 崔先生已经走了,像是故意让出红箭给两姐妹。 云珏眉目有些笑意,嘴角微微开口:“二姐,若空闲时多有叨扰。”云珏的话也不敢说得太满,之后去不去还是个未知数,但云玥已经给出如此的态度,不好好回应她才是真正的不尊重,之前也去过葳蕤轩相比云玥也知道这其中的差别。 云珏不说的那么满,事情发生的一切都会有所改变,点头示意云玥,云玥肯定能懂吧。 知晓对方已经明白相互的意思,云珏也就不逗留了,刚出云梦阁的门就和云玥分开了。 云珏没想太多,直步往前。云玥提起裙角时脚步轻盈,裙褶随着摇摆幅度相同,突然像是记起什么,声量稍微提大:“二伯父到了,午时祖母定要摆接风宴,四妹不要忘记的好。”人之间亲近起来,是否会为给出便利。 云珏刚要踏出的脚步,听到云玥在身后响起的吴侬软语,温柔似风吹进云珏的心里,云珏侧身笑得开心,孩子的笑容或许是最有感染力:“多谢二姐。” 云玥说着说着,可有什么地方可能感觉有些异样的,云珏是脸色笑意,眼眸里闪烁的意思确看不透,让人看着像是没有笑意。 看着云珏并未立刻说道,云玥把提着裙摆的玉手放下来。 不管云珏有没有打听到,云玥说出来提醒云珏就是一种表达善意,出于何种目的怀疑,云珏都没有理由再去问什么,唯有感谢可以。 云珏的身影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再也看不见了,云玥正走在回葳蕤轩的路上,沿途假山分布,荫林路途相间。 云玥走得慢,墨菊走在一旁眼神忽闪,脸色着急总是时不时地看向自家小姐,云玥早就发现了墨菊的怪异,一路上云玥也没提及所以墨菊也不敢开口,毕竟上一次姑娘发火还是有些可怕的。 可能不伺候姑娘的不知道,姑娘是有些大家嫡女风范循规蹈矩,可是并不代表云玥不懂管教下人的手短,若是说起调教人的方式,云珏也是远不及云玥的,看两个院子的风气便知,云珏的院子里除了一些极为重要的,基本上多多少少都会走漏些风声,可又有谁听过葳蕤轩的闲话。 若云玥真如面上,又怎么镇得住手的下的丫鬟婆子。 等真到葳蕤轩,葳蕤取树木茂盛之景的意味,代表的是希望云玥能也如此长久之势,不曾凋零,旁边还种了蔷薇架子,雅观清淡,一走进屋子就能感知是云玥的屋子。 云玥问道:“想说些什么?”刚刚在外,她怎得好让下人来编排主子们的是非,假如真让人听过去,又是个麻烦事。 确实在自己的地盘上才让墨菊开口,听到云玥已经开口问道,墨菊眼神疑惑地问道:“小姐,为何还要邀四小姐来葳蕤轩走动,今儿崔先生可是......说小姐...不如四小姐。”说到这,之后的墨菊也说不出口,万一...墨菊心里担心这担心那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云玥眼神流转,瞧着这磕磕巴巴的就知道墨菊是个什么意思,本是懒得回答可是一想又觉得有意思:“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次表达的更为明显罢了。” “总是比你好,这是无可容说的,若是自身差了,那就追上去,你来我往才更有意思。”云玥虽是有些放开但依然是有些偏颇,她不接受行行出状元的客观现实,能追上才是看重的,说罢云玥的声音一顿,紧接着又想起这清脆软细的声音。 “再者,一次嘱咐能换的四妹顾首也是不错的,不行就算了,云珏她啊好像没什么家族为先的思想,虽然可能......”话说到一半云玥停下来,留给正在一旁认真听着的墨菊更多的疑惑,这不是一个嫉妒问题,怎么又扯到家族上了,墨菊不知道头尾自然也不清楚云玥在想什么。 “行了,没事。” 云玥已经没说了,轻巧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等不了多久她就得去练琴,每一日从昼到夜都被安排的满满的,大概没怎么休息,云玥有时也感觉有些累了;有时候云玥羡慕,云珏还能再院子里跟丫头们打闹,那种画面葳蕤轩已经很久没有了。 墨菊正正立侧身再云玥左侧,云玥一坐下墨菊让人吩咐的茶就上了,不快不慢、不热不冷刚刚好,摆在了云玥的右手茶几桌边,听见响声云玥闪动着浓密修长的睫毛,眼皮动着象是睡着了的冰美人,随手端起手边的茶杯小小的浅尝一口,不再说话。 墨菊看了看也不再说到,虽然她依然搞不懂这其中有什么关系,但既然小姐说了没事那就行,她也就是担心小姐,在墨菊的想法里:“小姐说的话永远都没错,如果有错也是自己想错了。”丫头们的世界其实就是主子。 青竹小院里,云珏刚进门,就碰见老夫人派人来吱会自己一声“午时的午膳,主子们都要到。”传话的婆子撂下一句就走了,当然也说了其他的,但在云珏这另外的都是废话,这才是重点。 这沐远兴回来聚焦点也不在云珏身上,云珏虽到场却不得人注意,何必再去装扮一次,短时间内云珏让白蕊将鬓角间的碎发和细发再伴着头油细梳一遍,又换了个更为暖色、热闹的头饰和香包,草潦地就去了正厅。 第五十章 不同 静雅堂,人来人往的,婢女婆子都在紧张的准备着,嘈杂的环境总有些不合时宜,年轻洋溢着活力的少女们脸上都带笑意,今日二老爷回来老夫人高兴,那这沐府上下就得热闹。 云珏一踏脚走进屋子,先前已经有人宣了四小姐到,有专门的丫头掀开草帘,以方便云珏抬脚跨过门槛,屋里三两人都在相互交谈,大部分都到了,除了朱氏她如今是沐府的重点保护对象,七个月了得好好静养,来这种嘈杂人多的院里要是有个什么磕着碰着,还不得让沐远兴和老夫人紧着。 屋内花香味有些重,京城里得贵太太为的学那不知烟云得名流风,总爱拿着花香熏衣裳,步步随风声响,不正是这样正派娘子的行头。 平日里还好,云珏不怎在人多的场合,所有些闻着淡淡不怎么有,眼前加上丫头婆子在一旁站着少不得二三十人,若是每人都带一些这香气就浓烈些,云珏不太适应这些,闻上去才会有浓烈的感觉,看着这屋里的男人们大多数是已经习惯了,或是对于女人的胭脂花粉闻着接受。 四周一看着,云珏大概将屋内的情况基本上瞧了个遍。 云珏来得晚,大部分要紧的人都已经落位,一张梨花木花纹的八仙桌大得很,能容下二三十人,沐老夫人坐在上位,左手边坐着二老爷沐远怀,顺下去是沐远兴然后是二房唯一的嫡子沐启轩,然后就是刘氏紧跟着儿子边上,脸色宠溺手上就没停过,一直问着“桌面上的小吃哪个更好,最近学业累不累。”反正一个母亲的该做的她就落下过。 沐老夫人面容喜色,今日儿子回来对于这位半百的老人就是天大的喜色吧,沐远兴已经远去多年,当年俺走得匆忙没留给这位母亲太多心理准备的时间,放小儿子离去,多少年才能安安心心地坐下来吃一顿饭,沐老夫人心里可谓是无比开心。 头上一条寿星淡粉络子抹额,要知今日开不是过寿,可是沐老夫人这不就是给众人信息“沐远兴回来,心情犹如做寿”,抹额还是如此亮色倒是超出云珏的想像,如今也才离老太爷离去一年还有个把月。 老夫人右手的第一位当然是云玥,云玥回去又换了一身更为正式打扮,上午像是未曾打扮的水芙蓉,如今就是有所不同的桃花,尤其和老夫人说笑时脸颊上泛起的阵阵红腮,看着好像年岁还不大整人没张开,可就从这瞧着,云玥已经是个美人,若等到以后出阁嫁人定是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 一身漫紫绯红连纱裙,中间袖口都绣着不同的花纹相衬匹对,头顶芸飞髻用着一对玲珑点翠牡丹镶珠银簪做主饰插在发髻边,在搭配着其他一些小钗随意转头都能看见她。 而她旁边—— 正在和身旁的祖母打笑的云玥笑盈如齿,纯银手络再雪白的手上荡漾着,正往门外瞧着云珏刚好踏了进来,双脚还停留在原地,云玥如清风般的嗓子响起:“四妹,来这里,坐我旁边。”说着还拍了拍右手边的空气,像是精心准备过。 留了位置。 还是给我的?!云珏有点无措,今儿人都差不多齐了,云玥这样一叫倒是让两人的关系更如其他院猜测的那般,不是一般的好。 云珏像云玥那边笑了笑,首先向沐老夫人和在场的长辈行礼,没什么人应,老夫人整合沐远兴聊得欢没空搭理她,沐远兴神情冷漠,薄唇抿着就未松开过,相比于旁边母亲和弟弟的母子情深,沐远兴这时更像个外人。 云珏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会这么想,只是这么一眼瞧过有种感觉就在云珏心头涌出。 刘氏一直抓这儿子的手不肯放,哪愿意多给个眼神给云珏;所以从云珏进来到现在也就只有几个小辈抬了抬眼瞧过,然后又把眼神收回去。 云珏自顾自地起身,向云玥身旁的位置做下,从青竹小院走到静雅院,比平时更快了些。云珏肩背上有一层薄汗,脚踝处有点累。 坐在小椅上云珏坐着挺直,双手搭在腿上,没办法,这左右都是这么坐着的,自己也不好特立独行得跟一起坐。 幸好这边还坐着云蓉,不然这诺大桌上,云珏还是做个木雕吧。跟云蓉笑声地说上那么两句话,还能动动腰、伸伸腿,起码不难受。 等确实坐下来,云珏才敢用一些时间去观看今天这宴上得主角——沐远怀,眉眼处都与沐远兴想像,鼻峰高耸入弯,给人一种凌厉的视感,嘴角下巴边有颗痣,不大但看着很难用脂粉盖住,从这就让两兄弟的整体的样貌和面色都不同。 身着简单一身银鼠色单薄长袍套着内面罗处的白色连衫,衣角绣着独特的玉兰,看上也不知是旧衣还是风尘仆仆地赶来的缘故,这边角有些尘旧。 整个人身子看着还不错,可能外放给沐远怀锻炼的机会,从内到外的气质就是带有一种干练,若是他去现代面试定是给人可靠的感觉。 云珏只随意的瞥了眼,沐远怀就不简单,没有看着跟母子情深,饭还没开,云开接着向下一瞟,不着痕迹地看了下沐远兴,虽然是时不时搭上句花,云珏就要感觉没这个人了。 屋里,说话声、笑声、脚步声、首饰碰撞出的响声此起彼伏,云珏看着着屋子的坐着的、站着的、走动的、不说话的人,脸上都写满了两个字——演绎,包括自己。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云珏嗤笑一声,摇摇头,真是终极的难题,想透了也做不到。 后面的小厨房准备好,老夫人身边的老人赖妈妈蹒跚着脚步跟着沐老夫人耳边说道。 老夫人颔首,神情慈蔼,嘴角的笑就不没掉落下来,用手挥挥:“行了,开膳,别等久了。” 赖妈妈应道,立刻使了个眼色给门口的小婢女,不一会各人分开端着一道道菜品,菜色不同也是有紧着这些少爷小姐们的口味,把对味都败在了面前,老夫人还是了解那些人爱吃那些的。 一般没什么事老夫人是不怎么留人再静雅堂摆膳食,云玥除外,云玥基本上三天两头就得再静雅堂吃饭留宿,若不是想着静雅堂放着云玥的东西不便,过于小了,不然云玥定是要住到这来。 云珏不挑食,基本上什么都吃,好吃的就会多下那么几下筷子,有着云玥在旁盯着,云珏也不想吃多不然她说不准,云玥会不会直接在众人面前说导她。 饭后,按规矩漱口洗手,再喝茶,减少些粘附上得饭菜味,条件允许得情况下,一般膳食过后世家得子弟都得回屋换身衣服,更加撇去味道。 沐老夫人让人再丛绿堂摆了桌椅,移步过去一起喝茶聊天,沐远兴提及寅时有事不变参与,先离去了,云珏这一顿饭的功夫跟沐远兴一句话也都没有,云玥还时不时得几句关心,相较下来,云珏真为这句身子之前得主人感到不值,若真叫看到这一幕,心里得多不平衡。 喝了杯茶,云玥首先起身向沐老夫人请求,下午得去云梦阁,不便再兴耽误得先走一步,云珏一看脸色马上反应过来,跟着云玥一道。 小儿子长孙,娘的心头宝。沐老夫人心头不外乎便是沐远怀和云玥,应声点头允了两人的离席。 穿过垂花门,云珏吐出一口气,虽然已经能很好的应付这样的场子,处于本心云珏其实是不喜这样的宴会,人人戴面具说笑嬉戏,她宁愿待在屋里里看书。 “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云珏惊恐,转头防备,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再背后,毫无预兆让云珏毛骨悚然。 身轻如燕的云玥眼角露笑看着云珏,看着反应动静有点大的云珏,眼眸透漏着意外。 当辨别处出是云玥的那一刻,云珏才放下立起的双肩,脑子动动给答案:“没有,二姐,只是中午的小憩被打断了,有点不适应现还泛着困呢,这下午又要接着上课觉得有些疲劳。”云珏的解释很合理,并没有直接回答云玥的问题。 云玥也没继续说些什么,心里或许是其他的想法,和云珏一路上走着,不知为何,当今日云玥跟云珏说话时,云珏脑子对云珏的态度有些微妙,感觉和之前不一样了。 云玥好像也察觉到了,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两边跟着的墨梅和白蕊也只是跟着,察觉到主子的异样。 好一会,快要到云梦阁前,云玥停步,云珏看着等着,云玥酝酿一下开口,面色沉重:“四妹妹,无论你想什么,但永远都别忘记,自己是沐家的四小姐。” 云珏一愣,听上去不像是警告命令的意味,更像是对自己的一次提醒,如同大姐姐对待妹妹的口吻,怕她走错。 总算要说,云珏眼眸里透着光,以前也没瞧着云玥是会这种话,云珏等着云玥说出自己的目的。 “怎说?”云珏露出疑惑的眼神,面容带笑。 第五十一章 不同(2) 午后的微风带有丝丝热气,吹在少女的脸上黏热不太有凉意,云珏抬着眼皮其走着云玥垂下来的发缕,眼神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前些时日云珏刚过完正六岁的诞辰,没多人在意,青竹小院给办了个小型的庆祝会,到场也就是那么几个老人,跟在身边久了的,明面上云珏虽是没太多反应,但心里多少有些感动。 本就说明好诞辰就简约随意,没太多的约束,可秋雨那丫头偏是吵闹要弄,说是哪有人不过诞辰的,云珏没管就让她们去了,礼呢也没几个,也就是一些平常的心意,贵在真诚。 那晚上云珏都像个孩子跟着她们一起傻玩,笑的平日的规矩都没了,桂妈妈在一旁手拿着油灯,眼角皱纹笑起褶子,就是个老人瞧着后辈欢笑的场景。 云珏的身形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的短小、矮矮的,稍稍向上窜起的个量把腿和手臂的距离拉长,不再是个肉团球子,更像是往清秀童子发展,在云玥面前云珏虽是没得气势,但也有点存在感。 云玥面色平静,唇边的笑容藏了起来,语气郑重:“我知道你悟性高,什么事都无需讲两遍,在我面前傻气的样子就不用再显露,也不用再藏那份灵敏。”云玥抬手,如画中人将耳边的细发捋到耳后,露出娇嫩红霞般的耳垂,小小的耳垂上带着宝蓝翠镂空耳环。 听着云玥说道,云珏沉默,换了个姿势继续等着云玥往下说,主要的内柔还没到呢。 云玥也没拖延,直接了当说道:“你不想生活在沐家,是因为你母亲郭氏,但结果就是如此,沐家是你一生的后盾,离了沐家你能有什么。”云玥这话就说的重了,这说的什么意思,若是云馨在场定要骂云珏是个白眼狼,养不熟还要反咬。 云珏低头,眼神向别处撇去没直看云玥说道:“二姐,你这都看出来了,是要说什么?”对于沐家云珏的目的其中也没太藏着掖着,一般人都会以为云珏这是受伤过后的性格大变,孤僻安静些,可是跟着云珏上下课,又得崔先生一起指点的云玥,相处的久了一眼就能瞧出来,云珏没有呆在这个“家”的心。 云珏没解释,直接问云玥,实则是试探云玥的态度。 “你也别试探,我没打算告诉祖母和父亲,这也并不奇怪并不是家族的每个人都会由衷地服从,我只是给你个提醒。”云玥有点不食烟。 云珏心里有点恶趣味:“难道是下凡点化世人的仙子么。” 突然,云玥开口:“别再打听折家的事。”此话如同一个氢气球爆炸,使得全场一静。 云珏真没想到,脸上有些震惊险些没反应过来,笑着同云玥说道:“二姐真是厉害,郭家打听的事二姐也能知道。”云珏佩服云玥,这是自己在和大哥郭烨单独偷着商量的,多了解一番也没有坏处,郭烨是郭家世子打听一些也没人在乎,可能知晓云珏也在其中推波的真没有几个。 要是让人传出去,云珏一个姑娘家的竟在偷偷打听参与其中,老夫人和沐远兴绝对不会轻饶了自己。 云珏并没有像让人知道这事,但她也不怕有人说出去,既然做都已经做了,担心又没有人发现都是多余,等之后再想办法好了。 云珏认真瞧了瞧云玥的脸色,平淡认真说事时有种别样的美,云玥没有骗她,是真的一个提醒罢了。 慢慢吐出一口浊气,云珏问道:“方便告诉是谁吗?”两人都是聪明人,话也无需说的太透,简单地问个是谁,云玥心领神会说的是哪个通风报信、卖主求荣。 “墨云。” 云珏嘴角一勾,那个丫头得搞搞看清楚,问道:“她说,怎么知道的?” 云珏问个原因以便日后再犯错,云玥连人名都说了也不外乎多说一个:“说是在角落偷听。”云珏了解了,转头跟着道了一声谢,至于其他的背叛的理由就无需知道,不外乎就那么几个,而且也不值得再污了自己的耳。 云玥让墨梅牵着芊芊玉手,慢悠悠地想向云梦阁口走去,绿油翠枝弯弯垂下,像是被枝叶压弯了头,云珏跟着云玥身后,两人时不时交谈两句。 云珏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提醒我?” 云玥没回头,眼皮没动眼眸有光,同样漫不经心地回答:“你看上去很有潜质。” 说的很风轻云淡,好像丝毫没什么不妥。 云珏随手抓了一朵花,算是开在路边草丛地里的野花,反复把玩到云梦阁门前才把它扔了,眼眸中带着从未有过的笑意:“有潜质就好办,这是打算投资我啊,简单就怕你们不需要。” 心中想着事,云珏一直猜不透云玥的想法,更是捉摸不到云玥的目的究竟是怎样,说是古代闺阁间的思想毒害,还是同为母亲不在的可怜同情,亦或是欣赏赞同,各种样式的理由云珏都找了个遍。 可是这依然说服不了云珏,云玥能表露在云珏面前都不是最主要的方面,若是如此容易就让人知晓,云玥还是云玥么,大概宫斗剧第一集就死了。 云珏别的不信,但云玥还是能活到最后一集的。 今上午云玥跟云珏说那番话时,云珏的心里顿时有种异样的感觉,总感觉云玥有点不怀好意的感觉,云珏拿出抵挡的姿态来戒备,才有了两人之间的奇怪。 云珏本来问这个问题就没想着云玥回答,没想到竟有答案,而且这个答案是云珏想要的答案。 云玥把话说开,云珏并不排斥这样的关系,简单纯粹不把其他东西牵扯进来,能这样的相处云珏云玥都感到相互舒适,既然无法给出理由接受,那不如选择更为简单便利的方式。 云珏从不否认、贬低人的欲望或是阴暗面,因为每个人都有甚至没人能摆脱,那既然是如此又怎么能强求他人。 只要不伤害别人,没有什么途径、方式不能做。 云珏和云玥就想维持着这么简单的关系,亲人血脉都不靠谱,除了利益。 云玥温和浅笑,和云珏两人相视而笑,进了云梦阁的院子。 第五十二章 不同(3) 月儿的半角从天边的露出弯弯的头,天幕暗蓝色的光辉映衬在院子的屋落上,落下的阴影分则两边,交相辉映,青竹小院内灯火明亮。 戌时的敲打声还得有一会,云珏眼神惺忪,完整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有些许泪珠的映衬,用手揉了揉发困的双眼。 喜鹊看着,眼神里透露出种种担忧上前一步:“小姐,今儿要不就早些睡吧,书明日再看也不迟。”白蕊说着脚步徘徊,显得有些疲劳。 云珏歇口气,捶捶背又伸了个懒,放下了手上的《茶游》,说着从桌前起身,慢悠悠地向卧床边走去,边走边揉手。 喜鹊立马上前托着云珏的手,力度适中又有点劲道给云珏按着手,云珏的手有些得到舒缓,喜鹊扶着云珏,嘴边又有些犹豫像是有些话含在嘴里没敢说出来。 昏暗的屋子伴着有些明亮的烛灯,暗黄色的灯亮照在云珏和喜鹊的脸上情绪不定,云珏坐在床边,脱衣鞋袜。 喜鹊手脚轻地很给云珏捏开被褥,等到云珏睡下去安稳后,喜鹊才蹑手蹑脚地去外间守夜,今晚本不是她,可来的突然喜鹊总有些疑惑。 瞥见眼前的人影向外走去,云珏一句小声地说道:“墨云冒犯二小姐,现已被处置。”说着翻了个身,声音停顿一下又继续说道:“你替墨云升一等丫鬟,明日,告诉桂妈妈吩咐下去。” 云珏又托云玥帮个忙,处理掉墨云这个麻烦,算是云珏欠着的人情留着以后,她现在没权利可以这么做,即使墨云的卖身契在她手上,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云珏不想留着这么一祸害在身边,不如早早地打发,可是随意处置一个丫鬟婢女,总得经过老夫人同意。 云珏和云玥都不想今日谈话的内容传了出去,望着小事化了,由云玥出面是最好办,所以编出个这么理由。 喜鹊是又喜又忧,连声应和才推到外间守夜,怪不得墨云没今晚守夜,冒犯二小姐罪可不小。 喜鹊是家生子,自然比其他外面买进来的丫鬟知道的多些、懂得多些,沐府里二小姐沐云玥就是天上的公主,犯不得碰不得,掉根头发都有人心疼,何况是墨云这个外面来的不懂事。 喜鹊摇摇头,在外边的桌几边数着沐家还有那些不可冒犯的人和事,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地睡去。 一夜好梦。 —— 清晨的光还不太刺眼,只有东方的地平面上射来一缕紫色的阳光,照在大地上柔软坚挺,每日这微光从未缺席。 寅时三刻,云珏被桂妈妈的夺命连环催给吵醒,迷迷糊糊的从被褥里做起,给人洗漱的时间动作,昨夜真是睡得不错,云珏一夜天亮没受到梦境的侵扰,精神兆头饱满有余,比平日更快些吃了早膳,开胃的小菜云珏吃着爽口,心情也不错。 提着小匣子,云珏就去了上院,给老夫人请安。 静雅堂,花瓶里总是插着新鲜的花香,若天气再热些花香的味道定会弥漫整间屋子,奇怪的是云珏踏进屋子里,竟少了平日的檀香味,习惯在沐老夫人这闻着檀香味一下没了倒有些不适应。 云珏用随身带着的帕子,低头捂了下鼻随即放下手进去。 沐老夫人正坐在上位的左边,看着悠闲地拿着茶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茶,暗黄色浮蔓纹纱袍,藕色琵琶上裳镶搭倒显得年轻了几岁。 云珏上前,礼数恭敬到位,面带微笑用着还处于软糯糯地声音喊道:“祖母,福安。” 说着,身子还半伏着,双腿弯曲着有些难受,沐老夫人盯着眼前的茶杯琢磨着。 云珏当下明摆老夫人这是在惩问自己没让起身,给自己下威慑;没让起身,那么云珏就还得这么蜷着不动。 可能是达到沐老夫人的心理作用,她放下茶杯抬了眼皮,苍老了的皱纹多像是变不回来的树皮,眼神炽亮。年岁的老去给她添上了最坚固的栏杆,看似强大却又脆弱。 沐老夫人的双眸中投落出的阴沉,云珏一眼就望的到,真不愧是一家人,这样的眼神她在沐远兴沐远怀兄弟的眼里也看见到,可能有不同但本质却相似,都是一种不适的防备,那是无缘无故地轻视和敌意。 高高在上么!云珏心里笑着,旁观者看着这一闹剧,而自己是身为主角。 沐老夫人蹙眉发问:“听说你房里有个丫头冒犯二小姐。”老夫人没用更为亲昵的称谓说云玥,反而更为正式想要突出严厉的口吻。 云珏听完后,语气平淡地说道:“是。”说罢,噗通云珏跪在了地上,地面上扑了柔软顺滑的地毯,这么一跪也不是很疼。 终于能动,累死我了。 云珏跪在地上,双脚得到了舒缓,神情惶恐:“祖母,是我没有管教好婢女,珏儿自请责罚。” 地面上云珏趴的好好的,态度诚恳认真、承认错误,各方面都说的恳切,沐老夫人眼神里有些惊讶和无奈,接下来要怎么开口。 云珏低着头,看不到老夫人的神色和语气,只是听见头顶前传来声响:“行了,你起来吧。我也不是责怪你,但一个下人毛毛躁躁,竟能犯下这样的错误,若是将来有一日冲撞了贵人,可怎么担着......”沐老夫人说是不在意,但语气口吻里无一不在透漏着对云珏的苛责。 云珏没吭声,仍由着沐老夫人说着,说着就没劲了。 沐老夫人本也没打算多在意,但毕竟是冒犯到自己的心头爱,昨日小儿子刚回来摆宴,就发生这样的事,若是在平日沐老夫人哪里懒得在意,但节点刚好不好就卡在这,让心头有些不舒服。 主要的是昨日玥丫头亲自来和自己说道:“祖母,这点小事,就让玥儿自己处理吧,不然那些人总是说玥儿长不大。” 沐老夫人当然不去说这点,但能让玥儿如此重视,她总得留意一二,这不今日就像云珏发问。 可瞧着云珏也就那样,诚惶诚恐颇让沐老夫人感到没劲,没在问着什么应该也就是那点小事,又扯了些其他挥挥手让云珏退下。 云珏眼眶含泪,真像是被人训哭的孩童,双眸带着软软的委屈,退出了静雅堂。 刚走出院子不远,离垂花门有点距离后,云珏闭眼一收,再睁眼时神情已恢复平静,眼眸不在有什么其他情绪,唯有冷淡宁静,不受外界熏染。云珏在这个地方生活的越久,或许演技越高超。 云玥处理的好,云珏也知晓来静雅堂会发生什么,两人早就有了各自的小九九。 长不大! 云玥或许也不如老夫人心头所想的那样。 云珏浅笑,眼神平静。 第五十三章章 局势 九月的花儿开得正盛,云珏待在屋檐下的阴影处,用手挡着阳光向前方眺望,金桂快开了,现在枝头上正露出些些残影花苞,让人等待着,望眼欲穿。 没看多久,云珏收回眼神,将精神继续投入到眼前的纸张上,休息一小会得到了放松,云珏又提起笔写字,一瞥一捺都十分较真,写不好重写,写的不对重写,不符合心境重写,整一时段云珏都在练习那么一句话。 自强不息。 云珏仅仅是盯着字体的好坏,拿笔的姿势力度,专注在上面沉浸其中,丫头们的嬉戏声和下人们的脚步声通通排除在耳外,唯有这事能引起云珏的注意。 云珏做事沉浸其中一心一意做,很少又被其他事分割心思。 廊檐下,秋雨穿着青花翠枝裙从外面走进来,面露喜色,胸口随着奔跑稍微有点起伏,敲着云珏所在的书房小门。 云珏不喜人进入书房,每每进入都得让所有人出去,只有自其一人无需他人伺候,白蕊和秋雨也从不得进入,若是叫人进去定是要好好惩治。 云珏每当需要一个人沉思,理清思维反复观想问题,独处书房总是个不错的安静地,云珏可以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没人打扰的地方去想着一些往事、或是不为人所接受的事情,这样的方式,云珏享受其中。 青竹小院里,基本上没人知道云珏总是一人带在书房都在干些什么,只知道自家主子不喜人进入书房私密的空间,且书房本就这些主人家的机要之地,对于不允许进入也是司空见惯,没人感到很大的不妥。 云珏也不太喜有人一直在身边伺候,这边站一个人下面跪着一人,这是在有违云珏现代人的思维,当然若是和当初相比,云珏现在也基本适应了有人在一旁站着洗漱和生活,但洗澡净身总得还是一人,有人站在一旁看着甚至还要上手,云珏是真拒绝了。 当然其他得一些小事,云珏也是陷入纠结,但渐渐还是找到方式去解决。 下人们也是对其有些慢慢地适应,感觉青竹小院那位是个好伺候得,不太发脾气也不太有些什么刁难捉弄之类的,完全就不像个嫡小姐,当然在其他方面上跟是比不上葳蕤轩那位,下人们都是看人下菜碟。 秋雨清了清嗓子,小声地敲打着门:“姑娘,表少爷来信了,说是邀小姐明日去书店。”在沐家里,云珏也不好直接叫郭烨为大哥,随便让人听去再给添油加醋,还不成了府邸的笑话,更要是连累了大哥就不好了。 云珏和郭烨郭廷商量好,私底下才叫得亲密,明面上该怎么叫就怎么叫。 停着门外面传来得小声说道,云珏的笔一顿,大哥这是打听好自己明日休假,才派人传来的帖子,上次去逛花街匆匆结束,被人打扰并不尽兴。 至于其他的,还是说沐老夫人会不会同意都不是云珏所关心的,大哥应该能搞定。 云珏将笔毫沾尽墨汁,在浣洗盆子里搅动,本就漆黑无比的水流笔毫一下去也无任何改变,干后云珏一挂,打开门,秋雨的眼神正好看着云珏。 面带思索的云珏,小嘴有点嘟囔:“好久没见着大哥了,送些什么好呢?” 秋雨一听,立刻接着云珏话说下去:“表少爷什么都不缺,就是很久没见着小姐了,小姐到了,比什么礼物都管用。”秋雨笑嘻嘻地说道,小嘴真甜,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云珏叹了口气,又好好地说道:“再说这样的话,我罚你,说的有歧义误会。” —— 云珏没找人去给郭烨通信商量什么,信任的把一切交给郭烨,就等着出门。 其实云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信任郭家人,按理说像云珏这样的性子,内心冷漠孤僻是很难轻易相信相信别人,但对于郭家人不管是老一辈的外祖父、还是郭烨郭廷,云珏也不说完全不设防,但却是给了从未有过的相信和依赖。 在遇到之前,云珏总是有事一人做一人扛,跟别人合群也是工作需要,独处时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不惜人打扰,就如同如今这般的书房里。 感情就是这么捉摸不定,谁也说不清楚;这世界一切都有计划,但感情就是独善其身的旁观者,永远不受支配,你可以拒绝它,但阻止不了它的到来。 像是众多人的偏爱和厌恶,其实没有道理,沐老夫人比起长子更疼爱幼子,比起其他的孙女更偏爱云玥,这便是如此,沐远兴厌恶自己或许也是如此,第一直觉靠本能和直觉,虽说听起来荒谬,大家都是成年人,但难道真正没有吗?! 云珏不信,人人都会有自己的划定规定范围的区域,靠这个来靠近或是接触他人,或许有时就是因为单纯感觉做出的选择,如相比于云馨,云珏更认可、偏向云玥,不是因为身份,而是性情上云玥更值得云珏欣赏。 说白了,真小人伪君子,云珏选前者,这个世界本就残酷、假意很多,云珏就这样。 云珏眼角带笑,自身初到这个世界,首先对自己释放善意的是郭氏,其次便是郭家人,或许这很不可思议,但不是每个人都会选择先放出恶意,偏爱就是如此,或许这很不讲道理,但就是如此。 平稳的马车上,云珏轻靠在柔软的坐垫上,闭目养神,突然帘子被掀了起来,郭烨到了。 修长的身形穿着千草丝绣竹叶花纹带着浅白的对襟花边长袍,和腰间相衬的环形镶空玉佩配在一起,将郭烨整个人的气质都显露出来,儒雅清秀,更别提轮廓分明,眉目清俊,活活一个世家公子。 郭烨很不自然地坐下,云珏憋笑,唇角抽抽好似就要绷不住了:“怎么如此打扮?”手指从上到下指了个遍,郭烨瞬间就不淡定了。 郭烨抿了抿嘴角,眼神无奈地说道:“今日进宫了一趟。”语气闷闷不乐,被云珏这么一看郭烨有点不爽,平日里的斯文尔雅在这一刻只剩下些酸儒气味。 云珏挑眉,原来如此,很是赞同,点点头:“哦~。” 郭烨脸色一沉,又回到了往常的薄唇厉色,一副老成静言的摸样,省的让云珏再取笑、打趣,挥挥手出声道:“走,去知吟书店。” 第五十四章 局势(2) 看着大哥郭烨闷闷地不说话,云珏将笑意收了收,小声地给郭烨解释说趣事,郭烨才不装着架子,继续说着平常里的小事。 云珏手里把玩着腰间的荷包,手指转啊转,最近云珏没什么事时,偶尔会发会呆手里时不时把玩着各式各样的物件。 随口一问:“大哥,今日进宫什么事?” 云珏本也没想多问,可看着郭烨好像并不是为了刚才说笑的事烦心,相比是最近有什么其他事的缘故,云珏处在后宅对于消息的灵敏度不高,也没什么可靠的人打探,不知今日发生些什么。 郭烨一听,眉峰间紧皱,眼神露出担忧之色,语气干涩:“宋家出事了,现在庆历帝把宋愈之给软禁,昭我们进宫是为了杀鸡,给猴看。” 话音刚落,云珏的脸色也是一沉,连忙说道:“什么原因?” “折家的最后一个儿子,折言出现在岭南一道,振臂一呼把原来隶属于岭南道军兵的召集了一大半在南山,举旗跟宋伟闽斗法,把浙西搅的稀巴烂。”说着郭烨的喘了口气,似乎语速有点快没来及喘气。 “领边的道都不愿出兵镇压,宋伟闽希望朝廷派兵镇压,但庆历帝听了全海那厮太监的鬼话,坐山观虎斗,下令册封折言为浙西将军平定羌人,看两边怎么斗。” 郭烨嗤笑一声,折家会如何想,折言会如何想。折言虽然只有十三岁,但作为折家费力保下的人,定是有过人之处,折家这辈最出众的、让世人说道是折言的大哥折华,但不幸的是在林海城就和折老将军一起战死了。 这下子局势变了,郭烨给出的信息量太大,云珏得慢慢分析,好好地思索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云珏语气有疑问:“宋伟闽杀了折言全家,这不死不休,何况扶植一方势力跟宋伟闽斗,难道不怕内斗的同时让倭寇、羌人捡了便宜?”云珏是战地记者,对于政治内容还是有点敏感。 如今宋家在跟倭寇开战,旁边又有羌人盯着,虽是幸好隔壁还有个剑南道可以震慑一二,这才是宋伟闽愿意一直臣服 居于大夏朝之下的缘故,无论以前现在,这些个节度使不都是各个地方的土皇帝,谁人知晓。 郭烨将声音降低,语气有着寒冷的感觉:“庆历帝怎想着,只是当下和往常一样压下来,此次听了全海那个老货的主意,甚至派了三万兵马给折言,不日就启程,简直是给折言送磕睡枕头。” 郭烨愤愤不平,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受儒家思想浸染多年,即使郭烨再不喜如今昏暗腐败的朝堂,但也有一颗入仕爱国的心。 云珏问道:“这才一年不到,折家的人就敢露头,看来是有把握。”这话不假,折言赶在宋伟闽的地盘上露头,即使那儿荒芜、混乱、不堪一击,但是露头不是一般人敢做的,这完全是把靶子立起来。 折言这等人物,云珏想认识一下,但又担心会不会亡命之日。 即使宋家屠的折家,理由可能不仅仅是吞并,宋伟闽能走到如今这一步肯定不是个蠢货,既然都不敢和大夏彻底翻脸,又哪来的下策对阵折家,陷入这两难的境地。 云珏猜测或许还有什么更大的猛料没被挖掘,越想越可能,不然宋伟闽做不出这么绝的事。 像是想到什么,郭烨脸色担忧:“可若是让羌人或是倭寇钻了空子,灭了两家或是一家,让后长驱直入,大夏不危也,且无论从那进入,淮南道都将成为前线战场,或是预备地区,父亲那怎办......” 说罢,郭烨叹了口气,外祖父去了,他虽不似郭廷那小子性情大变,但心头里的影响巨大,突然感觉头顶上的肩膀没了,肩上的担子沉了不少。 若是真叫人长驱直入,天下乱局就要开始,想着领道帮忙,那还如自刎,这乱世群星有能力者谁不想做主角,演绎一出自导自编的好戏......云珏想着后续也是有着担忧,有什么其他的途径么。 云珏另辟蹊径,想从其他方面想着,忽然脑海中浮现一道身影,那日顺手帮她一把的“李熠”,若是他,会怎么做。 ...... 霎时,云珏一笑,笑容绽放,神情放松:“若真到了那一步,剑南道李家不会坐视不管。” 云珏语气里的猜测,让郭烨突然感到有些后悔,神情漠然:“早知道就不应该和小妹说这些,怎的就议论起政事,本只是解释一句罢了,小妹还小过于自负,竟讲出此等猜测。” 郭烨心底其实还是有着封建男子的弊端,能和云珏多说是因为他宠爱云珏,但没想到云珏会说出此等大话,越想心里越憋屈忍不住想要教导云珏:“小妹,为何如此想?” “因为李家送了李熠来洛阳,李家还不想、或是说当下就让大夏四分五裂,若是真想隔岸观火、群雄逐鹿,那李家又何必再送个质子来,更何况是李熠。” 云珏笑吟吟地说道,其他可能不太清楚,但就李熠这个人物,来京城的这些时日所表现,云珏不相信李家会像宋伟闽的做法放弃他,而且以战养战,折言和宋伟闽正杠上了动不得,羌人送上门来简直不要太好。 云珏的思维比郭烨更为成熟,看得更远,郭烨按现代人的思维说到底还只是个青少年,即使能撑起担子,但绝对没有云珏经历的多、看的多,从云珏的历史基底来说,运用可能没郭烨多,但多年记者的实际经验让云珏显得比郭烨还要老练。 两人一路上又聊了一些,都是关于当下得时局政事,颇有些朝堂上理论分析,将这方方面面讨论一遍,最后得出结论,该来的还是得来,指望别人不如靠自己,昌北侯府本就是在战中诞生出来,那最终还是得回归于战中。 避战、弃战,郭烨也做不出来去劝说,最后到达知吟书店时,两人还未说完,一直连续两个时辰的谈话,两人都说的口干舌燥,到了主街直接去令人买了茶水。 郭烨越和云珏谈论越是惊讶,他发现小妹的思想和他想的根本不一样,甚至有些方面还在赶超他,有的郭烨就从未听过,比如说是一些道路划分的方式、军队训练的方式,例如现代化的军事训练让郭烨一惊。 第五十五章 偶遇(加更) 知吟书店门口,人流往来,多是达官贵人的后代进进出出,郭烨拉着云珏的手,轻轻地从马车上走下来,郭烨脸色复杂,对云珏的想法有点转变。 郭烨有点后悔云珏为何不是个男儿身,若是男儿身定是能为国家效力,施展一身作为,单凭今日云玥在车个郭烨所说的内容和思想,完全不输同代男子,若是有个好先生认真仔细教导一番,说不定在科举仕途上会越走越远。 郭烨惜才,对于云珏想法中的内容不好好实践或是经营一番,实在枉费一番心思,可是云珏在沐家的地位和身份,又让郭烨无从下手。 说是今日出门是为了购书,也不能真两手空空回去,真得做做样子。 郭烨牵着云珏慢慢地从车上走下来,云珏虽已至七岁,但也并未显得年龄过大,穿着淡黄色的服饰倒像是个活泼的精灵。 书店里穿着长袍长衫的人有的正在看书,有的正在买书,有的甚至在和老板讨价还价,知吟书店红漆梨花木的牌匾高高挂着,大气典雅。 牌匾上的店名请的是书法大家提的名,龙舞形势体现出一种猛龙翱翔于天际的气势,意境超燃,让往来的学子世子们能从中感受道:“余如龙鹏翱翔于十万八千里,扶摇直上九万里。” 云珏点头,店门口还挂着一块牌子写着:“可观记心,不可抄写。” 这是不打算让人抄写复制一份带着,不过书店也是靠买书挣钱,更何况如今买书的人少,又是动乱的期间,人们的钱财都用去购粮食和衣棉物品,若是来这也都是世家子弟,对于平日里的书本哪有缺的。 若真是让人抄了去,这书店要开不开。 云珏挽着郭烨的手臂,郭烨也轻轻拉着,这人多走丢了或是像上次那般,云珏可不像遭这样的罪。 郭烨拉着云珏在书店逛着,挑到合眼的、有用的就揣在怀里,等着之后的付钱。 云珏边边看边打量,这书店里书籍是不少,基本上的书都有,可都是关于正统思想和科举经书内容的,关于一些奇闻怪事的书记录的少,云珏到没见着基本,颇有些可惜。 手上拿着不少的游记杂文,云珏倒是也是喜爱,一时段找了不下五六本。 云珏都想好了,等会再买些正规书籍,把这些夹在其中带回府,也没人会真正看自己手里买了啥,也就是装个样子。 云珏瞧着书架的第二层,有本《异传》,看名字不太正统,勾起了云珏的心思。 云珏跟郭烨说,郭烨也瞧着了,可是郭烨没有太高,虽是勾到了,但手没拿稳掉在了地上,郭烨笑笑,蹲下去拿。 ——更快的,是一只结实有力的手,将地上的书籍捡起来,递给了郭烨。 “喏,你的书。” 郭烨和云珏相继抬头,郭烨是蹲下了抬头,而云珏就是矮。 当从下往上,看到属于这只手主人的脸上时,云珏和郭烨对视,眼里流露出肯定。 是他,李熠。 今天请假一天 请假一天,祝大家天天快乐。 第五十六章 偶遇(2) 书店的地段不算好也不算坏,开在了偏街的十字交界处少不得人流往来,小店虽不大,但供求平常的书籍绰绰有余,瞧里往去,书架不高但也有五层,两边书架的间隔不大,正好可允两三人通过。 李熠手上拿着书递给郭烨,郭烨道谢双手接住,说着说着身侧旁还有客人穿过,令人侧目让道,云珏缩在郭烨身后。 云珏举着一双明晃晃的大眼睛,偷偷的打量着李熠,不得不说看身形李熠必然有过练武,不过李家为武将府邸也实属应当,但刚才比郭烨还要反应灵敏的动作来看,武力值应该是要比郭烨高。 书架前的李熠虽是跟郭烨同岁,但却是比郭烨高了半个头,云珏在其面前就是个后辈,刚及胸前。 云珏抬着头看着李熠,今儿穿着和郭烨服饰相近,清雅简约,衣间袖口绣着独有的玉兰花瓣,长袍遮住了修长的双腿,整个人立直于前似木兰清幽片片,不受浸染。 云珏的眼神从身形向上移动,想看看这人的面目会是如何表情,再仰起脖子。 四目相对。 云珏和李熠算是第二次对视,李熠的双眸就如同他的名字般如同有火焰,在灼热云珏心底,那是云珏未曾理解过的东西。 李熠瞧着云珏的眼神,孤冷平静如深井里的古潭不愿泛起一次涟漪,平淡孤寂的眼神是李熠对此的评价。 李熠心中一惊,这女孩能有如此般的眼神,究竟是经历过何等事情,种种缘故让李熠想去打探。 云珏低下头,垂着眼角,用手无心地翻弄着书本。 脖子好酸。 一直举着真是个苦力活,怪不得现在的人总是低着头说话,不用仰视抬头。 李熠面色平静,眼神从刚刚的打量已经收回来,转到郭烨的脸上,说话直视对方是礼貌。 李熠挑起话题:“女子来书店,不常见。” 郭烨笑道,保持礼数语气不卑不亢:“我这小妹年岁也渐渐大了,酷喜书籍,说是没见过外面的书店,我带她来看看。”郭烨语气轻松,并没有被什么所影响,拱礼以待:“上次的事,还未正式感谢李兄,今儿在这郭烨正式地给李兄道谢。” 话音刚落,郭烨就顺势要弯腰辑礼,李熠的手和云珏的话音同时发生。 “不可。”云珏喊道,李熠的手也是撑住了郭烨的身子,没有收这一份大礼。 李熠将郭烨的上身掰回来,神色淡然,语气微不足道:“小事,郭兄不必放在心上。” 李熠的淡然倒是在郭烨的意料之间,可小妹这倒是意料之外。 云珏恨不得撬开郭烨的脑子,郭烨怎么能做出道谢,道谢要来也是自己做,哪能让郭烨费心。 兄妹两个都是在为对方着想,想着自己来做更好,郭烨顾忌云珏的声誉,云珏在乎郭烨的面子,真是谁都不饶过谁。 兄妹情深这一幕落在李熠的眼中,颇为不顺“有必要在我面前表达你们兄妹感情深厚”,近日发生的事件多,加上诸多其他原因,李熠感觉这两人是真闲。 本来对郭烨的行为举止有所欣赏的李熠,现在转瞬成空。 李熠嗤笑一声,眼神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再会。” “等等。”云珏话语说的很快,在李熠转身前就开口,让李熠要离去的动作一顿,李熠用眼神盯着云珏的脸,想在云珏的脸上看出什么。 云珏本就不喜人一直看着自己,更别说像是李熠这厮的眼神太过灼热,云珏瞬间有点不自然。 云珏笑得有点僵,就不笑了,如同李熠一般举着个淡漠的脸说道:“上次的事多谢你。”一边说着一边行礼,向李熠表达谢意。 李熠瞧着云珏脸上淡漠的表情,心里都气笑了:“这是道谢应有的表情?!看着像是我强迫的。” 李熠可能最近真有烦心事,但不是为了折家和宋家的事,就如同云珏猜测的那般眼下南边、西南还翻不了什么大乱子,而是他母亲李大夫人正在给李熠来信,鼓吹先成家后立业,一股脑子正想给儿子、或是自己,添个新媳妇。 李熠也是快被母亲给烦死了,李大夫人信里直说:“如今天下危势,性命堪忧,剑南道李家又是常年征战,若是有个什么好歹没个子孙接香火,如何如何的......”这倒是把李熠陷入困境。 李熠不愿随意娶个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将整个婚姻变成负累,可是又无法对母亲下黑手,两相无错下李熠就自请进京,逃离母亲的唠叨。 洛阳,果然清净。 李熠瞧着云珏眼底的平静,颇想看着这小姑娘脸红耳的样子,若是那双眸起了波浪定是有意思的很。 李熠眼角调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你要怎么谢我?” “你能拿什么谢我?”李熠问地赤裸,一点都不避讳,说道其他部分云珏真是样样不及,别认想要的权钱名利,好像自己都给不到具体的事物上。 云珏陷入苦思,小脸深深地低下去:“虽然说这个谢,本是客气一下,但对方既然提出来了如何谢,自己也拒绝不了。” 云珏蹙眉,小小的脸上有着沉思:“李熠想要的,太高的自己也夺不来,剩下的嘛......” 空气中突然一静,虽然对于书店外街市上的吆喝叫卖还是有些嘈杂,但是在云珏这一隅却是静下来。 郭烨眼神不对,看看李熠又看看云珏,越想眼神透漏出来的东西越是惊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以身相许可不行。” “……” 云珏和李熠面露不敢相信,都看向郭烨直呼:“才不是。” 郭烨被说的有点蒙,好像在场的只有他不是正经人。 云珏神色惊恐,刚想好的思路一下被打断,还没缓过劲来:“郭烨脑子是什么做的,转盘吗!想的这是什么!” 李熠心中也是吓一跳,李大夫人的话还历历在目,加上这怕是要疯了。 再瞧。 云珏左看右看,时不时瞥了一眼李熠:“越想越不对劲,自己看上去这副撑死了也就八九岁,难道自己看错这人,他真能下得去口?”想着,云珏后退一步,一脸戒备。 落在李熠眼中,更是不可思议:“你们两兄妹都想什么呢”,又指着云珏的小身板,轻声说道:“就你,我还看不上。” 说完,反身一走留给云珏和郭烨一个背影,李熠今儿真是自己坑自己,挖坑自己跳。 云珏也恶狠狠地瞪了郭烨一眼,气愤地走了。 郭烨摸摸头,无奈的跟上。 第五十七章 宴会 转眼,又到了十月。 青竹小院常年竹柏长青,云珏低头盯着地面上飘落了一地的金桂,和郭氏一起种下的桂树今年开花了,花瓣饱满多枝,盈满枝头尾梢,一抖落掉满一地,香气逼人有种淡淡的美感。 院子里桂花洒落满地,喜鹊正在金桂树下,抬头神情专注地盯着树梢,手指轻轻地将树上的桂花一一摘下,小心翼翼像是怕被碰坏了,云珏瞧着,真一天好风光。 喜鹊提着小半摞挂篮的桂花,面带喜色走在云珏面前轻声说道:“小姐,我让后厨做个桂花酿圆子,好不好,小姐最喜欢吃了。” 云珏点头,随她去了。 看着这可金桂也终于开花,云珏低声说道:“又过了一年,事件过的真快。”在云珏心里这一年过得无比艰苦,不是什么其他的磨难,而是对于云珏身心的改变。 不由得的,云珏又回想起来到沐家的第一年,即使看顾许多电视剧,云珏也依然无法很快的适应这样的生活,每日的晨昏定行、学着如何像个小姐般的生活、等着有人来伺候穿衣,一切一切的云珏都像是在体验新得生活。 不得不说,云珏真心感觉到的不适应,是从精神层面上传来的,是三观上的一种改变和扭曲,云珏想要在这继续的活下去,就要融入进去,而今云珏在着两者中找到一个平衡点,那是她不断摸索才得出来的。 而这一年,云珏又从新看到了这样的残酷,如同当年她第一次出入社会、派往战场时所经历过的,那般残酷。 云珏都一步步的过来,没有怨言、没有抱怨,没有叫嚣,只是那么一步步的走过来,踏实坚定、强有力,在重压下依然奋力前行着,云珏清楚明摆自己没有什么太大抱负理想,她只想对自己负责,就够了。 又一年了,云珏回想着这一年中的点滴过往,想把回忆串成一部电影,可又有点断断续续,云珏想着或许做的还不够好,但是她改变了许多,这也不都是坏的改变,也有一些好的改变,她更加认真的对待自己的生活和未来。 云珏相信她会变得更好,或许想到以后也会改变,时间时不可捉摸的眼云,但会越来越好,云珏笑着看向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 白蕊轻声地从门口走想云珏这边,低头俯身恭敬地说道:“姑娘,老夫人那边派人来了。” 云珏挑眉,这么快。 不久前,朱氏,沐家大夫人终于临盆,一夜一日的哭喊声终于在半夜产子,给沐远怀添了一个儿子,而且是嫡子,这一下沐家人的心落地了。 朱氏没让沐远兴和穆阿咯夫人失望,顺利产下一个男孩,健康顺遂,皮面也长得好,没什么缺陷,是个健康的宝宝。 云珏那晚没在,但第二天去请安的时候也瞧上了一眼,是个干干净净的男孩子,养的很好面色红润,顺利临盆当晚沐远兴就将名字给取上了,叫沐立轩,立轩、立世入轩,取的寓意好,希望沐家未来的前途能在他身上得以施展,如同二房的沐启轩都是不错的名字。 云珏心里摇头,盯着那么个一直傻笑的沐立轩,你未来的使命很重大你知道么,加油吧。 沐立轩自生下来,不怎么哭闹性子静,平日里多是爱笑,这地啊可是很讨老人家欢心的,当然是到沐老夫人可是喜爱,终日把沐立轩抱在身上,逗乐打趣一刻也少不得,没两天府里便传遍了老夫人对二少爷的偏宠,一时巴紧上去。 朱氏也应此在府中的地位一日日的牢固,真是说沐家缺什么朱氏就正巧给什么,不是男丁不旺么这不一进门就给怀上了,现在产子落地更是满了众人心意,沐老夫人看着一把就将掌家权限给了朱氏,欢喜地很。 云珏笑道,朱氏也是个有想法的角,沐老太爷去了嫡亲血脉得守孝三年,可大房子嗣不多,如今生了儿子朱氏也不着急,瞧着婆婆喜爱这孩子,朱氏就找了个由头自请的将沐立轩送去静雅堂,给老夫人养着。 即得了老夫人的眼,又收了其他人的心,坐着掌家娘子的派头日子好不滋润,这叫二房刘氏七窍生烟,在房中日日暗骂朱氏包藏祸心。 朱氏也不是个手软的,之前刘氏次次给她脸色看,她也不做声,是因为朱氏认为自己是新妇,在沐家又没个根基,妯娌对自身不友善说出去、还是做出行动都不是太好。 现可是有了依靠,朱氏突然又想给刘氏脸色,想着自己是大夫人,虽年纪上比刘氏小身份上刘氏得叫朱氏嫂子,那不是以大压小。 最主要的是,婆婆老夫人即愿意将这个管家的权利自己,那就是想要相信自身,若是马上就闹出动静岂不是在打老夫人的脸,万一对自己这个新媳妇不满就不好了,思索全后朱氏就更好的对待二房,有什么紧着的都先向二房送去,做出表率。 沐家下人们想着的景象并为出现,一切又是欣欣向荣。 云珏点点头,示意白蕊自己知道了,眼神平静转身说道:“去跟人说,我马上就到。” 白蕊应声知道了,缓缓地向门口退去十分安静。 云珏抬头,想像马上要取得宴会,今日正好是她那个新弟弟的百日宴,抓周,沐家摆了宴会请客人前来,沐家的全部的人基本到场。 云珏自然也是要前往的,只是她是小辈没想到也要这么快前去,往日里这般的宴会她都是最后几个到的,然后坐在角落里,默默无声地度过整个宴会。 今儿沐老夫人很早就派人来请云珏,云珏自然是得准备一下,据云珏的猜测怕是宴会上有人提及自己了,但没看着人,老夫人才派人来请。 云珏觉得麻烦,想像自己也没什么真的优势,怕就是为了崔先生的事来的,沐家之前孝期无论里子面子上,上门拜访的人也是小猫三两只,又是特殊时期也不怎么有人多问其中的情况,上次韩家的人登门也是潦草地提了一句。 但这次不同,很多人都趁这次的机会,又是喜事上门询问询问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是其中重要的部分,学习一二的。 第五十八掌 宴会(2) 不在想东想西的,云珏掀起帘子,跟着人去了前院。 这次百日宴设在沐家的前院前厅,处于正厅偏左后方,沐远兴书房的隔壁院子,平日里这就是沐远兴款待客人的地方,正厅正瞧说完事,即可以去这前厅坐下吃饭聊天,也可随即去旁边的书房畅谈时事,前后位置适中合适。 男子和男客人都被安排在了前厅,那里都是男子的聚会桌,又沐家的沐远兴和沐远怀两兄弟招呼,出了内院门,拐个小道风景有个后厅,是安排给夫人太太门的宴会。 男女八岁不同席,自然是得有两个厅。 相比于前厅的简约大气,后厅的布置更为古典淡雅,更为古色古香朦胧隐约,招待夫人太太们的都是上好的茶水点心。 其实宴会,就是变相的男人女人们的走动往来,还无需有太大顾虑,有需要就来,没兴趣就找个借口不来,当然有身份不一定请的来。 后厅,空间范围很大,像是撞门空出位置给这些个太太夫人打量玩耍的,喝茶聊天说笑的摆了四桌,若是有些疲劳困顿的即可在这坐下休息一会,也有以其他的乐趣。 再往左后方有个湖心亭,一个人工培育出的小池子水流清澈,湖中水仙多多,开得甚好美得很,三两人可在这赏花美景,也可前往湖中小亭作诗画花,格外有蕴意, 当然还专门开辟了个小型空地,给一些武将世家的后辈女子有个投壶射箭的地方,基本上准备的挺齐全,朱氏定是花了不小的心思,这是想着跟这些人留个好印象,交往密切发展。 后厅正屋里,各大夫人小姐们坐了一屋子,沐老夫人坐在上座,右手边的位置留给了韩老夫人坐,两个老太太有说有笑,时不时口感了啜口茶,还调侃一句下方的人儿,引得堂里哈哈声一片,隔着穿廊都能有个大概的响声。 今日有许许多多的人物前来,带着都是各个家族的脸面,有小官的也有大人物的,如今日魏国公家也来人,不过不是很主要的人物,但既然给了沐家这个面子,沐家自然是喜气高照的接着。 云珏平稳的地走着,一步一个脚印前来,带有这养成的大家闺秀的气质,让人们不自觉地想看一下。 到门口了,有人去通传,老夫人身边的青筠小跳着出来,脚步飞快地走到云珏面前,语气听上去高兴的很:“四姑娘,老夫人正说夫人们到你呢,快进去吧。” 云珏浅笑,带着别人喜欢的假笑走进去,屋里一片祥瑞。 有的人正聊得热火朝天,有的人正在消遣听着,但大部分的人都在其中高兴的笑着,云珏很想来个白眼,但想也知道不可能。 云玥正站在沐老夫人的左手边,小臂正轻轻地搭在老夫人的肩上,慢慢地给老夫人揉着肩膀和脖颈,云珏瞧上一眼都感觉舒服。 可能是有人来宣,当云珏走进来时,屋子里有点一静数十双眼睛想门口这边往来,带有不一样意味的注视也是云珏身上打量,云珏动了动眼神。 立刻,云珏上前一步给沐老夫人和在场的夫人们请安,来之前白蕊就打听了一遍今天大致来客的名单。 沐老夫人脸上带有笑意,像个慈眉善目的弥勒佛,挥挥手说道:“四丫头,来...到祖母这边来。”说着还让带着云珏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仿佛真的是祖孙情深的两人。 云珏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走向木老夫人身边,云喻已经站在老夫人的左侧了,云珏也不能站在大厅中间吧,只能往后安静地待在云玥的身后。 可是好像众人的眼神从未从云珏的身边移走,话题总是时不时地待会云珏的身上,云珏都是浅笑点头的回答,适应顺眼。 屋里右手边第一位坐着位年纪四十左右的夫人,梳着个云发髻,中间钏着绿珠宝石步摇和青色璎珞镂空吊坠,走一步不要就晃动一次,前后来回体现着这个时代女人的审美,穿着青叶轻纱裙,点着腮红颇具有雍容大气的气质,云珏一看就知道此人的身份不低, 这位雍容华贵的贵太太眼角稍笑,可是眼神透漏出的些许阴气倒是给其添了一份戾气,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此时这人正和沐老夫人打笑,开口说道:“诶哟,老夫人你可真是有好福气,刚得了个嫡孙子,又有这么两个好孙女,得了崔先生的眼以后可是不得了,说不定将来一飞冲天,您老就等着享福吧。” 这话说到沐老夫人的心里去了,听着直是笑声不断,沐老夫人整个人都在不停打颤,像是女人被人夸赞美丽漂亮的样子,开心极了。 笑着笑着,沐老夫人摸着肩上云玥的双手,拍了拍,又将其放到自己的胸口,止不住的夸赞:“张大夫人,没这回事,这两孙女我还打算多放在身边几年,我可舍不得。” 云玥听着面腮带红,脸上带有这小女孩的娇羞妩媚微微低头,直叫人看着都是一种欣赏,云珏也跟着云玥装装样子,低头露出一副害羞的表情。 可是不得云玥精髓,云珏低头时有点不自然。唉,云珏真是佩服云玥,这演技、这表情让她甘拜下风,原来自己要走的路还远得很。 云珏听着,张大夫人,工部尚书的夫人,听说之前和沐端睿关系还不错,但只从沐老太爷死后,也不怎么来往,瞧着口气今日上门也不是什么真心的祝贺。 张大夫人话题一转,有点生硬,语气带笑,对沐老夫人说笑:“着两孙女得崔先生得眼,必定是有其特别之处,不和大伙讲讲,不然我这心里可不得平静。” 云珏心里有点抽抽,果然麻烦。 沐老夫人笑道,工部尚书府前两年也去请了崔先生指导自家女儿,听说想多培养性子,但再三去请都没有青睐,这张大夫人可是念叨好久了,如今瞧着沐家都在日渐衰弱下去,但崔子薇竟然愿意收两个弟子,都不愿来自家教导三个月,这让长大夫人甚至屋中一部分人心里不平衡,自是想问个清楚。 第五十九章 出彩(1) 沐老夫人浑浊黯然的双眼,随着提问微眯,眼神里体现出一种老谋深算、防备的神色,沉默了一会没说话,接着沐老夫人哈哈大笑一声:“哪有,我这两孙女那是命好,得人看重,不然我这老婆子还不得去东奔西跑的。” 说罢,沐老夫人又拿起右边茶几上的茶碗,仔细地盯看了一会,才缓缓地嘬了一口。 张大夫人脸色一沉,嘴角微微抽动像是要说些什么,可有时没开口,心里对沐老夫人暗自咒骂道:“这老婆子讽刺我呢,命好......呵,能有多好的命,我等着看,看我为女儿东奔西跑是个笑话呢,说不然她沐家可笑的地方。” 云珏默默地在边边角落里,瞧着这些个女人争锋相对、暗嘲喻讽,面上跟个没事人样的心底里说不准都是辱骂,云珏有点同情。 但也只是一点。 宴会上,热闹极了,人人都在交谈对话,好像是要把多日藏在心底里的话都说个尽兴,俗话说的好:“有女人在的地方,八卦就在。” 云珏想一想,很有理,至少她在场的这个时段下听到的八卦绝对不下于十个,这还是保守估计,女人的力量真可怕。 有些人都窃窃私语,云珏瞧过去发现许多人都在说道:“如今宁贵妃怀着龙嗣,又得皇上宠爱,更所谓是宠冠六宫。” “张皇后也怀上龙嗣,听说是要和宁贵妃斗法。” “真是可怜,皇后嫁给皇上这么多年,才有了身孕……” “这可怎的了,这两位娘娘神仙斗法,京城里又得出一些风波,要是波及范围......” “......”云珏没怎么说话,今日前往来着就没怎么说话,一直就像个木头,都是云玥在一旁的搭话,说得有声有色。 相较之下,云珏落到众人眼里,倒像是个摆设,傻里傻气的没有半分优势的地方。 云玥或许才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年岁越长云玥八面玲珑、拂袖运筹的手段越是不着痕迹,连如今云玥更像是个不着烟火的仙子,不怎么会被人说着脸腮耳红,愈发的有气质。 云珏在成长,云玥也同样在成长。 可能是聊的话题过于承重,涉及政治敏感上的话题,沐老夫人在身边一听,挥手打断众人的交谈,令身后的人去准备些节目助兴,刚一抬手就被张大夫人所打断。 张夫人也是个心里有谱的,肯定是要谋划一番,正巧来了这个机会,眼神里有着些许谑笑,唇边带有淡淡的丹汁蔻印开口:“老夫人,就别忙活了,正巧今日是您府上的喜事,不如让我这等不懂事的小丫头演奏一曲,算是增添个好彩头。” 这话说的扎心,这沐家的好彩头,用得着你来添。沐老夫人嘴角一勾露出些许不屑,心里颇有点不舒服。 张大夫人轻轻地使个眼色,给旁的一个穿着燕彩绺紫云霓纱裙,佩着花纹彩色修包,显得整个修长端庄,眉间秀气,勾笑的桃花眼配上去,倒是个美人坯子。 云珏再回头向右侧一看,跟云玥比还差了一些,天生的气质压不过去。 那女子低头含笑,轻柔小声地说道:“芷嫣冒犯了。”说罢命人将弹奏的乐器摆上来,多为调试一番。 工部尚书张涛,在工部尚书这个位置上一呆就是十年,前不前后不后的让张大夫人着急死了,而张大夫人一直想找人好好教导张芷嫣,就是想着自己女儿能再高嫁,过个顺心舒畅的日子。 可出乎她意外的是,崔子薇那个老货竟得拒绝她,而且说的她女儿心思不端,空学无误,这般的说辞怎叫她接受。 张芷嫣坐在古琴面前,双手试拨一二,眼神里有股好胜心,想要赢过所有人,抬头瞥了眼正在同老夫人说笑的云玥,尤其是她。 张芷嫣随后低头,眼里颇有不甘,说是不如也就罢了,但身边人人都说“沐家的沐云玥天资聪慧,样样都好。”她不服,她就是要来看看沐云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想着,张芷嫣心中一定,缓缓地演奏者古琴,手指灵活,弹奏的给人一种不错的感觉。 正在一旁发呆的云珏,听着琴声,将头一转看着正在一脸沉浸琴声中的张芷嫣,心里默默为这个女人怜悯两秒钟:“古琴!真是不凑巧,云玥最擅长的可就是这个。” 云珏没在看着,低头真像是做出默哀的动作,跟着崔先生学习倒也是有一段时日了,各个学习内容来说对于云珏来说最痛苦的便是乐器,真可谓是五音不辨,云珏学习时差点没把崔先生给气晕过去。 一个琵琶学了得有两个月,云珏都不得要领,也无法完整的学习出一篇完整的曲子,还得在一个一个的琴音上打转,实则是扶不上墙,崔先生不仅要忍着云珏魔音上课,还得不嫌累的反复教导,云珏都给崔先生竖个大拇指,敬业。 相较于云珏,云玥却是在琴道上精通甚深,各式的乐器都会,完整的表演个曲子下来不成问题,古琴古筝箜篌之类的,云玥都能又十分的理解,没有那几个人能和云玥相比,而这其中的最当属古琴上的演绎,可谓是别有意境,云珏都要赞同。 云珏每次在青竹小院里练习琴道时,都像是发出惨不忍睹的叫声,身处在青竹小院的下人们每每受到云珏的吵闹时,都忍不住的想要避开,不为别的,实在是太忍受不住,耳膜里的震动导致整个脑子都不听使唤,要晕过去了。 云珏虽是在琴道上不怎么样,但日日熏陶和讲解,做个基本的倾听者还是没有问题的,况且不知为何云玥总是时不时的邀自己去葳蕤轩听曲评解,听得多了能评判的也就多了。 据云珏判断,着张芷嫣学琴也蛮久了,当时从小就请人教导,才有如今的经验累积,且从今日的曲子中云珏也能知道,这演奏之人的手法高超,应该是下了苦功夫的。 但是,张芷嫣今日将会知道,什么是天赋作祟。 第六十章 出彩(2) 一曲过后,张芷嫣用力的收完最后一个尾音,满脸喜色的从椅子上站起,向周围的人致意,掌声响起,更是让张芷嫣心中更加肯定自己的演绎肯定不错。 一边想着张芷嫣一边回到母亲身旁,等待着什么。张大夫人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女儿一脸欣慰,满意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拍了拍张芷嫣的手询问道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之类,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高兴。 张大夫人今日来,不仅是为了查探查探,更是想让这家女儿出个风头,毕竟她家女儿也十三了,近些时日出门交际也是为了多瞧着些人,好给自家女儿物色物色。 沐老夫人瞧着这群人的意思,真是赤裸明白,眼神里有着点点笑意:“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把戏了。”转身撇过头,眼神想云玥给出了询问。 云玥浅笑,眼眸里星光闪闪,颇为不惧。 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内容,这张大夫人如此出风头不就是想着让云玥下场展示,也无需她再开口假惺惺的试探,云玥自己开口下场,倒是满足了某些个人的想法。 云玥含笑,声音像是轻暖的风儿呼过众人的心中,语气淡淡地说道:“既然芷嫣姐姐已经先一步给大家弹了一曲,那沐家作为主人岂敢不来,如此就由我来给大家也弹奏一曲助兴,如何?” 众望所归,云玥轻盈盈地走着,像是裙边带风走动着,旁边也就来着风儿相迎,一颦一笑都尽显色彩,与张芷嫣就这容貌气质相比就胜过一大截,沐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眼神里的笑意、满意都快要溢出来。 今日宴会,云玥未曾浓妆艳抹,,穿的依然是云玥喜爱的月白色藕粉浮雕裙,通体白皙,带着碧色翡翠草叶点缀钗,点清淡妆配上淡淡粉蔻色腮红,就是个下凡的仙子,在云珏心里,再也没有那个女人会比云玥更好看的。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或许这句话很俗套,但是云珏就是喜欢用这句话,因为很符合她内心的想法。 如同之前,云玥坐在屋子的正中央,演绎《广陵散》,战前序曲是为了调节将士士兵的气势,能勇往杀敌、无谓牺牲,所以当云玥站在那一刻闭眼时,云珏感受的到云玥在调整自己的气息,达到琴人之间的交融,从而感受其中意境。 云珏弹不好琴,但是整个的气质、气势的改变还时多少能感知一二的,和云玥上课时的朝夕相处,可不是一般的相处。 等满屋子的人安静下来,云玥勾手弹了一个重音,云珏闭上眼认真仔细地听着云玥的整首曲子,不知觉的在场的众人也是闭上双眸,静静体验着这曲子中带来的果断、前进和战场的残酷浓烈,仿佛每一个在听的人都身临其境,不得不听着、感受着战场上的现状。 云珏也听着、感知着,她能感受云玥想要给自己表达着什么,世家大族女子在其生存繁衍,就是一场刀光血雨的战争,只要你身处其中就无逃脱,只能这么走下去,直到黑暗的尽头;云珏仿佛能嗅到那战场的血腥味,那是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一曲结束,云玥赢得满堂彩,众人的欢呼,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谁更好。 在云玥的琴声里,众人感受到的是真正面临的现象,那种真实带给人们不一样的感觉,她们重新认知了沐家二小姐沐云玥的样子。 云玥的笑今日格外的明媚,不知道为什么,云珏越来越喜欢沐云玥,这个姑娘,哦不...是女人,有趣的灵魂百里挑一。 带着众人的欢呼和沐老夫人期望的眼神,云玥回到云珏旁边,那个本就空出的位置,两人肩膀相互擦肩之时,云珏懂得云玥的眼神里的含义。 这一曲,是给云珏的。 明白清楚其中的意思,云珏抬头一笑,眉间绚烂,笑得如晚夏染尽天幕的霞,生动极斯;云玥是弹奏给云珏,云珏又有所认同,若不是一开始的不信任,或许这两人将会成彼此的知己。 云玥瞥了一眼左侧,四妹的笑真是有灵气,看见了的人都会喜欢这种无拘无束、随性洒脱吧。 满堂彩,无疑于证明了什么,张大夫人眼神里满是阴侩,唇齿咬着下嘴唇都快咬破皮,这怒火都快要把云玥给烧透了,而张芷嫣眼神里的不可相信更为明显,神情透露出来的震惊已经完完全全的显在脸上,不加一点遮掩。 云玥和云珏相视而对后,转头瞧着张大夫人怒火中烧的眼神,露出微笑:“本着并不想得罪人的心思,云玥是不打算如此做的,但张芷嫣想踩着我沐云玥上位,想得美,就算是你张大夫人也得再想想。” 今日,云玥大出风头,定是会热得众人不快,尤其是这工部尚书夫人张氏,定是不快,云玥不仅驳了她的面子,更是让她女儿在众人面前出丑丢脸,这是张氏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的。 算是结仇还达不到,沐老夫人可不是吃素的,今儿在沐家的宴会上想踩沐家的脸,也得看看情况,既然技不如人那就回来多操练操练,免得再出来丢人。 事既然挑起,那么就要负起责任,在场的都心知肚明,明面上根本就不会参与两边的口舌,但暗地里谁能知晓。 张大夫人瞧着云玥这边,看着这两小姐妹互相看着,心中更是不平,但既然刚才已经败了自是没什么好说的,但眼珠子一瞟,看着云玥身边正在含笑低头的云珏:“崔先生收了两个,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态度明显就不同,看的是每个人身后的家族势力的强盛程度,沐云玥身后不必说了众人都知晓,可你沐云珏一个无依无靠的又凭什么。 “听闻,崔先生不教无天资之人,贵府四小姐定当如二小姐那般,神采出众才是,不为在场的来一曲?就当添喜了,想必四姑娘不会拒绝吧。”张大夫人的话语声响传遍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屋里一静众刷刷的眼神齐聚想云珏这边射来。 看热闹不嫌事大,就在在场的心里。 云珏心里想着:“这是再逼我啊,若不上就不是给我亲弟弟添喜,而是添祸?!哪来祸,郭氏么?!”这话阴险的很,云珏的眼神一暗,就怕你们收不了场。 云珏转头看向沐老夫人,沐老夫人正巧和云珏的眼神对上了,意思很明确了。 云珏一笑,缓缓上前:“曲子上姐姐们各有千秋,我就不献丑了,不如给各位添碗茶。” 第六十一章 出彩(3) 云珏上前一步,笑吟吟地打量着,众人的眼神都看着云珏。 就知道这群人不达到目的是不会罢休的,今日前来众人不就是想看看看着沐家的小姐究竟是那里出众。 张大夫人心中冒火,瞧着云珏样子就想一口气喷出来,那沐云玥也就算了,能有个王家在后面撑腰,你个又是想怎样,不得父母疼爱,名声更是被那个生母郭氏搞得一塌糊涂,以为能通过这个有一丝翻身之地,倒是想的有意思。 这在场的人都拿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云珏。 云珏一脸坦然,一步一步走向屋内的中间,浅笑一眼将众人的神情收入眼底,让下人们去准备准备,待一切都好了之后,云珏静静地跪坐在柔软的团蒲上,专注宁静地盯着眼前的煮茶物件。 煮茶席地而坐,模仿地是秦汉时期的人士作风,举手投足之间有种淡淡的儒雅之意,众人在看着云珏的样子时仿佛整个人的心都有点静了下来,只有眼中剩下的关于这个女子的样子。 有的人更是其窥见云珏双眸里的神色,平静如镜没有一点波动,即使去触碰也只是得到自己的影子,时不时的沉静其中,显在众人的眼中就如高岭之上所开之花,高不可攀。 张芷嫣眼中怒火,看着云珏的眼神里充满着怀疑,一脸等待着云珏接下来的动作。 随之,云珏抬手,拿碗烹茶,一举一动都即得优雅,茶水打筛、过滤,等到一沸,云珏将其迅速撩起,快速的在茶沫泛花时,给众人一眼带过,那茶沫在沸水中一趟,旋转着露出一朵花的样子。 ——桂花。 “诶,你们看,有花。”在场的人有人没见着,第一时间喊了起来,惊了沐老夫人一跳,不仅是沐老夫人你,张大夫人的眼里也是充满着不可相信。 怎么可能有花,这烹茶的手艺,却是时众人眼里少见的。 众人一脸诧异,沐老夫人更是将身子做起,双肩微挺脖子往前望去,眼神一直停留在云珏的身上,应该是云珏手上的动作。 云珏手中飞快,不一会小锅中的茶,二沸时,碗中的茶水呈现出“悖”,云珏立刻摇起放入茶碗,不一会,茶碗中的花开了。 ——是朵水仙。但这一多并不像之前一沸时先露出的花儿,只显现一眼便消散了,这水仙像是在正在含苞待放时,在众人的瞧看下,水仙才慢慢的展开自己的容颜,含羞的花瓣儿在水中一片一片的打开,露出原本的姿态。 本是水仙,自当是要开在水中。 云珏心中一笑,眼波都带有些许满意,看着自己的作品,云珏点点头,马上从地面上站起,步伐坚定的很一步步的走到沐老夫人的面前。 抬手,低眉顺眼,云珏缓缓说道:“今日云珏多了个弟弟,是喜事。而这水仙,又有一层寓意,长寿。” “理所应当,这杯都应该敬祖母,请祖母喝茶。”云珏将茶碗托放在老夫人的面前,这即全了面子,又将寓意说的好好的,云珏这一份话说得天衣无缝,老夫人想不喝都不行。 沐老夫人盯着眼前还不满十周岁的女孩,发现什么时候云珏已经愈发的看不懂,例如刚才她本以为云珏这丫头上去,定是惹得一番丢人,但没想到竟给出了次风头。 再瞧着眼前的这杯茶水,沐老夫人也是差异的很,云珏什么时候学了这番手艺,倒是惊羡众人,包括自身。 要知,茶水泛景象不易,定当是有此等功夫之人能学习之处,况且这仅仅泛花,已纯属不易,沐老夫人还是懂得的,烹茶中有分一沸、二沸和三沸,普通能练习好一沸时泛景象不错,更为天资出众的能在二沸泛景,而少有的大家才能在做出三沸,云珏小小年纪就能做到二沸,已经是能说上一句出众。 沐老夫人拿起云珏的茶碗,小尝一口后大笑说道:“好好好,珏儿说的好,这杯茶祖母我就愧敬不如喝了。” 云珏看着沐老夫人喝了后,转身离去,走到云玥的身边,像是不留名的侠客,从容淡定,想必于云玥的高贵端庄,云珏有自身的一种气质,不同却别有姿态。 云珏走过来时,又和云玥四目相对,有点头疼怎么又对上了。不过云珏瞧着,云玥的眼中满是肯定,也就理所应当地回了过去——这是返回给你的。 既然云玥给自己瞧着那,云珏自然得还回去,况且这不还有观众呢,云玥既然想看让她知道又何妨。 瞧着众人都在讨论,云珏早已回到了本来应有的位置上;有人一脸羡慕赞叹地说道:“你们瞧,这烹茶的手艺可不是一时半点就能学会的,定是苦学一会,看来这沐家四小姐也是十分的优异。” 张大夫人右手边的女子,应到也是一位夫人脸色肯定地说道:“崔先生果实厉害,教了两人,个个出众,听闻这崔先生年轻时一手煮茶烹茶的手艺无人能及,想必这四姑娘也是师从高手啊。” “是啊是啊,若是这样看着,这沐家不仅有二姑娘,这四小姐也是个不错的。” “......” 沐老夫人听着,面色满意,眼神里有着得意的意味,众夫人称赞云珏,更是让沐老太太有种成就感,仿佛时又完成了一件不错的藏品,待等估价。 张大夫人心中也是十分气愤,可时在云珏烹茶结束时露出水仙时,心中气愤更是被其他的一股力量给冲走了,那是一种不甘心可有无奈的感觉,在此等方向确实是技不如人,张大夫人为此惋惜。 但对于今日被沐家驳了面子的事情,张氏可还是记在心上,女人们的心里记得清清楚楚,什么好什么不好,都有一本谱算的好好的,绝不会漏一点点。 云玥含笑低头,脸颊上的花儿像雪般滑嫩,这等的云玥的心中也是给出云珏很高的评价,她之前就很看好云珏,如今再次等公开的宴会上云珏终于展示了自己的实力,让大家看到其实云珏还是很好的。 第六十四章 出彩(4) 当初崔先生收弟子时,不仅收了自己,更是把四妹带上了。当时云玥想着:“应当是崔先生下不来面子,收了云珏的影响才会如此。”之后一开始上课时,云玥总是时不时的教导云珏,想着既然崔先生已经收了那就要把握好机会,所以云玥总是会纠正一些云珏的事情,免得再崔先生面前失了礼数。 等到后来,云玥发现了云珏的小性子、小脾气,以及有的时候崔先生上课总是提问题,云珏的所知道知识的宽广程度竟是比自己还多,云玥慢慢地知晓原来其中还有许多是她所不知道的,云玥就起了好胜的心,她要超过云珏。 那时,云玥想着:“或许崔先生是想让自己两姐妹相互促进,这也是件好事。”云玥即偶尔回去问问云珏,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云珏心里自然是有些奇怪,但想着人无完人,还是就这么跟云玥相互讨论促进,共同进步。 再着,云玥愈和云珏上课后,云玥发现自己的心胸眼见变得更加宽广,那不是什么去见什么人,然后能在什么交际中所得到的,而是一种心灵上的升华,云玥发现其实云珏身上有点东西是值得自己真正去学的。 例如云珏的淡然随性,就是云玥学不来的,但那又是云玥最为之所羡慕的,因为看似云玥什么都有,天资样貌比比接好,但人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最好的往往也是最束缚的,这偶尔让云玥感到有点喘不过气、郁闷无趣。 每每能瞧见云珏随意的样子,云玥总是时不时的去记住,那是她所没有且期望的。 崔先生也说云珏的天资是不输云玥的,但当然不是同一方面的,而是在其他方面云珏的某些天赋是云玥达不到的,就像是眼前的云珏烹煮出的那碗茶。 云玥笑道,虽然云珏到现在连一首完整的乐曲也无法弹出意境,但是在“烹茶”上的领先,就如同云玥在琴乐上超过云珏等同的距离。 想着之前崔先生上茶艺课时,云玥已经是有点底的,云珏那是真正的从新手学起,不过到这个时代后的方方面面,云珏基本上都是从新手学起,绣艺、练字、打扮装饰、还有烹茶等等。 头几次,云珏对于烹茶的步骤有时还会忘记,没怎么记住,但在多几次课业后,云珏后起直追,没很长的日子云珏就超过了云玥,想着之前云珏刚能在一沸时泛景象,可把云玥惊了一会,崔先生倒是笑得如花般,眼角的皱纹都往上仰去,没想到云珏在这里技能熟练是如此高。 崔先生倒是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是平等的,这孩子琴道上一窍不通,可这茶做的不错。 之后云珏在茶艺上的进展如虎添翼,一沸二沸都像是早就熟练于心,只是差了是时间的练习,慢慢地云珏就像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学会,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做出三沸。 如同云玥在琴艺上的领先,云珏的茶艺在同代人中应该是找不出第二个人能超越云珏,今日宴会上的内容说是:“沐家二小姐和四小姐一个琴艺入境、一个茶艺泛景,定是要在京城里的圈子掀起波浪。”静静等着,都会又着不少人的上门打听,这算是给了云珏和云玥一次出名的机会。 云珏想着若是叫这些人知晓:“自己已经可以三沸了,怕不会是更招人瞧。”云珏想了想,脖子一缩更是有点怵的慌,还是算了,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些就让云玥去担着吧,她应该习惯了吧。 也不知道若是云玥听见云珏在心底里这样想的话,会不会有点胸闷气短的感觉。 云珏低头,回头瞧着了云玥,没想到云玥正好看着云珏笑着。 云玥侧身,更为贴近云珏小声地说道:“四妹,泛山水不是更为好么,怎么只想着泛花,这也太没趣了。”其实在云玥的眼神里,云珏能做的更为好看有趣,为啥不做才是个问题,至于做些其他,那是云珏该想的事,云玥才不会去浪费自己的想法。 云珏撇头,特别随意地说道:“二姐,今儿宾客这么多,若是做的时间长些,定是要惹不耐烦,还是如此简单些时间短。”这答案很云珏,就如同云玥心底的答案一般。 或许事更云玥相处的久了些,云珏有时的小习惯云玥有时能猜到一二,像这般回答本质上像是四妹在为在场的宾客着想,实则四妹藏了一手,不愿暴露太多惹人注目。 云玥低头一笑,芊芊玉指轻轻地挽在优美弧形的下颚边,美目盼兮;看到这一幕人都忍不住的,说一句妖精。 真正如此,云珏离得最近,所以更能看见这美景,赶快转移好视线,云珏看着别处。 好了,瞧着众人都聊的差不多了,沐老夫人起身主持者今日重要的事情开始,抓周。之前众人都光顾着“聊天闲聊”,那还曾想。 云珏这一结束,时间卡的刚好,男宾在前厅举行着沐立轩的抓周,而在这后厅便是举行着这沐云沁的抓周,男女两边各分开,同时进行,热闹的很。 本是往常只有男孩才有抓周,先是在男客那抓完后,才将孩子抱到后厅给母亲夫人们瞧过一遍就好。但今日朱氏临盆双生,还是龙凤胎,寓意是好,所以才有了男女一起抓周,男孩在前厅,女孩便是在这后厅。 虽然在大夏朝,女子也是要克己复礼,而且女子不入仕途、不考科举,那么女子满周岁时是不兴抓周的,但也不是没有,一些极其富贵的世家或是皇族子弟,不论男女都是抓周的,那体现的是一个世家的底蕴。 沐家自是没有那般,但是在今儿是对龙凤胎,也是值得一起抓周。说着说着,就有奶婆子抱着今天其中一位的主人公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沐云沁。 云珏听着,又没认真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根本就没注意到大家的讨论,反而有个方向的人一直笑意满满地看着自己,但云珏能清楚的分别出来,那不是赞美而是一种恶意的揣测。 第六十三章 陆欣婳 屋内,说笑一片片,都在打趣着今儿的主人公沐云沁。 刚出的宝宝,白嫩可爱,整个人蜷缩在小小的桃粉色连襟褙子中,看上去软软的、小小的,想让人忍不住的亲上去,面桃如花,真真是可爱。 在座的有不少是已经做母亲的人了,瞧着这么娇小的可人儿,有种母爱泛滥的感觉,人群蜂拥而上,都围绕着这个看上去十分可爱的女孩子。 沐云沁和她哥哥一样,也是不怕生,抬头挑着眼皮,用着那双带有星星的眼眸看着众人,眨巴眨巴有趣极了,嘟囔着小唇像是要说些什么。 礼物都是一早就备下的,此时纷纷拿出来给沐云沁添利,都是好彩头,里头老夫人给沐云沁戴了一副佩金寿纹长命锁,蕴意孩子富意绵长,其余的也是添了不少好东西。 其中属韩老夫人的礼最为贵重,打造了一套镯银点翠的头面,虽然云沁还太小用不少,但是能将着送出的都是家中关系亲密,来往密切的。 云玥也笑着给云沁一个眼神,拿出一个不错的物件,她的大房的嫡长女,算是大房小辈里身份最高的,又是原配嫡出,拿出的礼物当是有头有脸的。 众人笑呵呵,脸上一派祥和,完全不见刚才的剑拔弩张、好似要压人一头,仿佛现在她们真的是为了给云沁庆生,不过当然也有这么部分原因。 云珏并未被众人给吸引过去,一直瞧着某个方向,陆欣婳也到了。 陆家此次来沐家拜访,并未像上次那般的人多,陆家老太太就未到,是韩二夫人秋氏领人前来,而其中更为奇怪的是出众高雅的陆欣雅也没到,韩二夫人秋氏也只是带了陆欣婷和陆欣婳两人。 今日宴会是个小型的联欢场所,陆欣婷和陆欣雅年纪和云珏相仿,在这等年岁下正巧可以多走动走动,联络感情拓展眼脉,那比之更为年长些陆欣雅就更为适合了,何况今日这等日子也是众人夫人相看中意的儿媳人选的好时机。 这等陆欣雅更为是得心应手,别看今日云珏算是和云玥一起有所出名,但在今日的会上云玥才是真正的主角,将所有人比了下去。 云珏才感受一丝异样,要知陆家和沐家关系友好,陆家人没怎么到这样的场景可少见。而且从一表演结束后,云珏就发现陆欣婳一直在打量自己,就没停止过。 陆欣婳先正安安静静第待在韩二夫人秋氏身边,不想陆欣婷那般随处去结交闺中密友,陆欣婳穿着色系深沉,不象往常甜美可爱,倒像是故意装深沉,眼神犀利向云珏这边扫来。 云珏眼神微眯,心中在想:“瞧着,着陆欣婳又如上次所见不同,是有发现还是说只是一种敌视。”反正,观陆欣婳的态度,云珏在心中已经给陆欣婳插上了一个敌视的牌子,给出一种淡淡的防备,不似所见。 沐云沁得到众人一片的赞美后,笑嘻嘻地回到原位,被奶婆子放在了抓周的桌子上,一放到上面小朋友就开始左右乱爬。 众人已经向那张卓走去,云珏也小步地跟在云玥的身后,靠近那行人群里,心思全然不在那上面,心里像这:“这陆欣婳真是从哪爬出来的老妖怪?!一直神神秘秘的,如今又那这般的眼神瞧着自己,怕是知道了某些隐秘的事吧。” 云珏一脸思索,陆欣婳又向这边瞧来,或许说是云珏这一边的位置。 众人吵闹的说话声、脚步声动静有点大,谁也不会注意到谁在角落中做些什么,当然是不知道某些人的小心思的,沐老夫人也是一直瞧着沐云沁的小卓上。 站在一旁云玥也是有所感应到,或许是说有一点感应,她也是发现有人一直在注意着自己,透露出来并不是太好。 云珏转头,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陆欣婳那边,耳边云玥轻小的声音突然响起:“四妹和陆欣婳很熟?”这话问的突然,云珏心照不宣一下就知道云玥的想问什么,怕是看着前几次来客,陆欣婳一直和自己待在一起让云玥误会自己与其关系很好,左右这般发问,想问着陆欣婳为何一直向这边望来。 云珏没转头,语气平淡地反问:“二姐,最近陆家有发生何事?怎得陆姐姐没来。”问的很漫不经心,像是随口一提。 云珏抬头向云珏这别一撇,随即回答说道:“四妹,真是观察仔细。”算是称赞了一番云珏,今儿事多还能发现其中的异样,陆家确实是发生了不小的事。 可能是接下来说的事需是隐秘的很,云玥还特地向云珏这边靠近了些,说道:“近日来朝廷上因立储之事烦忧,多数有党派之争,皇帝为此烦忧的很。” “且这其中陆家有刚好事做宗正寺里的差事,处理的不好惹天子一怒,正被强制家中静壁思过,而陆家的大夫人一下子就病倒了,陆欣雅在家服侍呢,没抽的出空前来。”云玥将前因后果讲了个大概,云珏算是大致了解,但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陆家的事,云玥没说云珏也不问,想的也是不知道。 陆家在宗正寺上的位置,其余的一些人早是眼红心热,眼下怕是有许多人要暗自嘲讽一二,陆欣雅此次没前来应当也是有其中缘故的所在。那今日里来的陆家二夫人又是带有怎样的情绪,在其中扮演者角色定是有些不同,在陆家二夫人这个位置上定是也有那么些痛楚。 跟沐家有些相似,陆家也是如此,大房的子女们更为出众,如陆欣雅这般。 云珏又撇过头,给了个质询的眼神给陆欣婳,刚好跟陆欣婳的眼神对上了,两人眼神间仿佛没有容得下其他人,只是在默默地交谈,云珏迅速地回过头,不再像那边望去。 云珏在陆欣婳的心中隐隐约约地看到了,有点疯狂阴郁的眼神,对于云珏来说那是不好的眼神,那是一切都将被破坏的眼神。 因为云珏曾在战场瞧见过,敌人的冲锋扫射也是如此。看来今日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备着。 不远处,陆欣婳也是正在一脸的看着转过头云珏,云珏也只是猜了个大概,陆欣婳是一直再看向云珏这边,但不仅是看向她一人,还包括云玥。 事实上,陆欣婳打量云玥的时间更多,只是从她这边的角度看过去,云珏是处在云玥后面,将云玥大半个身挡住,这才有些更多的注意。 第六十四章 陆欣婳(2) 陆欣婳眼神微眯,眼神里像是在想着些什么,随即盯着云玥后,眉间又舒展开:“这两人果然是她命中的绊脚石。” 什么意思,难道陆欣婳早已有了预断...... 确实,陆欣婳,是重生回来的,在前世中她一直活了到了二十多岁,一场叛乱将她杀死于乱刀之下,无数的血与水从她的脸上滑落,她甚至有点分不清那边才是正确的方向,到处都是乱跑的流民和刀光血影的杀戮。 她那么跑呀跑,陆欣婳感觉好痛,身上无处的伤口都在告诉她,她要死了,终于,她还是倒下了,倒在了一群人的乱刀砍伐下,她只能感受到无尽的寒冷在向她袭来,冰冷、冰冷的感觉还将陆欣婳整个人都包围其中。 一片的漆黑,最终领着陆欣婳睁开眼,她发现自己回到了六岁的时候,那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她母亲还没死掉、她还没有嫁给那个好色头子,一切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他可以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那一刻,陆欣婳发现自己有着无限的未来,能知未来提前预知会发生什么事,即使当陆欣婳睁眼时,发现自己依然是住在那个偏离破旧的院子里时,她的眼神也是充满光亮。 所以当陆欣婳回来后的一个月内,总是制造各种意外,救下了她的生母,让其不必再像前世那般死得凄惨,但是陆欣婳也是行差小心,生怕走错一步导致万劫不复的下场,慢慢的来,要知她可不是像沐云玥那般的天资聪慧之人,陆欣婳只能用些蠢笨的办法,一点点达到自己的目的。 要知,在陆家生存的陆欣婳,身份只是一个不得宠姨娘肚子里出来的庶女,地位上就如是沐家的沐云喻一般,都是被人遗弃的,所以相对于云珏从小被郭氏和郭家人的宠爱,陆欣婳是一点都没有。 所以说,云珏的想法是对的,任何的落差都因为有了对比,或许跟云玥比,日子生活会有点差落,但是和些更为差的想必,云珏的日子就算过的不错了,例如陆欣婳。 云珏对自己的生活很满足,人要懂得满足,不要太过于贪婪,有些东西不重要就随它去了,不必执着。她懂得知足,知道有些东西,无法强求即使得到了也无济于事,但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总是很少能看清。 像沐老夫人、像沐远兴、像陆欣婳等等。 算起来云珏倒不算是个一直揪着不放的人,可能是经历了太多的别离,云珏的心极为强大和宽松,如同接受郭氏的离去和宋家的紧逼,云珏在时间这个医生的治愈下,愈发的平稳。 陆欣婳今日一直盯着云珏云玥两人,也是更其有关联,她早就知晓云珏、云玥两人会在其宴会上大房光彩,就如前世所显现的那般,沐云玥的美名流传的更甚,有更多人的因其美名前来,而此次宴会上更是众人熟知沐家还有个茶艺高超的四小姐沐云珏。 一下子,京城里就对这两人好奇起来,更是有了一丝丝的羡慕,这其中之人便有陆欣婳。 前世,陆欣婳没有云玥的家世、没有云珏的洒脱自然,那个时候她还在为了一件不如姐妹们的首饰衣装而闷闷不乐,远没有像云珏的这般的思想觉悟。 或许是这个时代限制了陆欣婳,最终她沦落为了局势的牺牲品。 当她回到这,她发现一切都像是预料好的那般,循序渐进,朝着她想要的目标前进;可在云珏、云玥赢得满堂喝彩时,她得意的笑了,确认了这个事实。 很快,陆欣婳就将心中的喜色压了下去,反想其中的问题:“在前世,这两人真是天骄中的天骄,是她眼中的高不可攀,今世也是如此的耀眼夺目。”陆欣婳不由得想,这两人不会成为自己路途上的绊脚石?! 陆欣婳怀疑了、迟疑了,结果才在宴会上三股频频的砍向云珏的方向,如崔先生所说的一样,云玥的天资是从未有过的,而云珏也算是开挂,现代人的大脑可不是盖得;这两人确实是同代人里的天骄。 这些个夫人小姐们,心中不由得会去猜想:“这沐家难道是个不得了的风水宝地,竟如此养人,有两个如此优异的嫡女。”怕是今后会有更多人打听一二。 霎时,云珏向陆欣婳这边瞧过来,在云珏看出了陆欣婳眼中的疯狂阴郁之前,云珏平静如镜的眼眸像是可以反射一个人的内心,完完整整地将陆欣婳反映出来,那个不堪阴暗的自己。 陆欣婳那一刻便有不可出来的心思,她可能永远都无法超越、甚至是赶上这两人,她看到了云珏眼中是她没有的光,陆欣婳就像上一辈子产生了不可抗拒的想法,所以她的疯狂阴郁是想着剔除道路上的障碍。 而沐云玥和沐云珏就是两颗绊脚石,且是无比闪烁的绊脚石。 陆欣婳这时,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如此胆大,也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她还没有这个实力。 你在进步,别人也在进步。人是不会停留在原地等你的,云玥不说别的,条件就摆在那了,况且比你的天赋高还比你努力,那更是很难说的了,想的真是美太过空洞。 云玥那分的仔仔细细的时间表简直是模范标准,云珏多多少少也能知道点,除了崔先生必要的教学内容和正常的作息,云玥每日还要挤出两个时辰来学习巩固,做到样样都出众,比比皆好。 完全可以说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分钟。或许云玥的起点高,但努力的程度依然是别人所不能即的,而要想做到各个方面都好,当然是要下苦功夫的,人无完人。 崔先生说,必须承认人不是完美的,总会有缺陷,要学会接受。云玥还不能很好的接受,就像云玥承认云珏的茶艺高超,但私下依旧会拿出时间联系,不会承认谁的天赋更好,或许这也是云玥性格中的缺陷,很难放下。 陆欣婳想要弄死这两个人,无疑于给自己找麻烦,若是让云珏知道这个陆欣婳不止是想搞事,而是想引发生死战。 云珏绝对会先给她个蔑视的眼神,没实力说这种话的下场一般都不怎么好,云玥一个小动作绝对会让其输的惨不忍睹。 第六十五章 终于要开始抓周了 云珏之前让云玥处理下墨云,云玥跟老夫人那边说的好好的,一点没留情,很快云珏没在沐府里在看到墨云,府里的下人都心照不宣的以为是四姑娘惹到二姑娘才有此,连沐老夫人都是如此意味。 云珏没过问云玥是用了什么方法,但是就现在来想云玥也是有自己的渠道,请陆欣婳同学现实点,你确定现在云玥能不强大,云珏也不太清楚云玥的底。 ...... 屋内,人多,声沸。 沐云沁小朋友在趴坐在桌上,众多双眼睛都注视着她,桌子摆有许许多多的小物件,或许还不止是单纯的珠宝首饰,还有绢子、掌家钥匙、琴画、诗书等等,只要是有关于女孩子将要学习都有人摆上去,就等着吉时开始,不论沐云沁抓着什么都是好彩头。 沐老太太身边的赖妈妈,步履微快从帘子后出来,快速地在沐老夫人耳边说着什么,说完身子坐直,沐老夫人脸上一片喜色,挥挥手意思是沐云沁这边可以开始了。 云珏离得有些远,有点听不清楚远处在说些什么,赖妈妈一直帮沐老夫人在前厅看着,现如今这般赶来定是沐启轩抓了件好东西,只瞧着面露喜色,眼底止不住的笑意,云珏心中嘀咕:“看来以后日子,怕是又不得安生。” 吉时已到,有人高声喊道,屋内众人安静下来,寂静声一片,正坐在哪的的小姑娘脸露疑色,像是在询问怎么周边的环境突然就安静下来,十分不解。 朱氏今日打扮的端庄得体,整个人的气质已全然是沐家大夫人的气派,完全没有年礼上云珏第一次瞧着的局促,现已经能很好的驾驭这种场合;宴会上,朱氏就站在云沁的不远处,暗自喻意云沁去抓桌上的物件。 云沁看着母亲就在不远处,手舞足蹈的,以为要跟她玩呢,;在朱氏期待的眼光下,云沁左边摸摸右边瞧,仿佛是将桌上的东西都抓了个遍,每抓起一样,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说两句吉祥话。 可云沁也是抓起来看看,也不曾有过真正举起来的时候。云沁被人放在桌上已有点时间,一时间没受到母亲或是奶婆子的照应,瞬间有点不习惯,这么点大的孩子突然失去熟悉的照唤,顿时云沁的小嘴一瘪,眼眶含泪,像是要哭出来死的。 朱氏眼神一暗,心里有些许慌乱,若是云沁在抓周礼上哭了出来可就不好了,要知这可是平时没有的机会,那可是算是沾了沐立轩的光,这该怎么办,朱氏在心里暗自想到,抬头作出一个拥抱的动作。 小不点沐云沁本就要哭了出来,瞧着母亲在不远给出回应,是要让自己拥抱起来,云沁立刻磕磕碰碰地站起来,同样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面向朱氏,不是说小孩子最开始就是模仿么...... 云沁一做个拥抱,人又矮手又短,还没等站稳就像前栽下去,等再站起来手里抓了一堆的东西,里面有绣绢、琴弦诗画,算是把面前的东西那起来了,一旁的朱氏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朱氏立刻就给那个报声的人一个眼神,赶快接着,果不其然云沁抓周这一件事总算是过了,众人都鼓起了掌。 沐老夫人坐在主位,眼角上扬,语气中有着满满地笑意说道:“今儿,老身在这感谢诸位了,两个小辈的抓周劳烦诸位前来,真是大为感激,瞧着府里已备下薄宴,等各位入席。”都是一些客套话,留客人用餐。 也有是一些客气话,一些有事的、无趣的,定是早已找好了借口离去,剩下的人才是等下入席的,云珏在旁面色平静,仿佛等下的事和自己无关一样,没有任何违和感。 此时,云沁抓完周后,不少身边带着人的夫人们也从前厅的人那传来消息,说是沐立轩抓周,什么都没抓,就一直抓着官印没松手,像是早就看上了一般,目标明确。 这可是让沐家为之一振,官印,意味着仕途;沐立轩抓着官印不松手,在大夏朝里可是喻意此人之后官运亨通、仕途顺利呢,这样看来沐家是要家族兴盛,前厅在场不管信不信的,都上前来恭贺沐远兴。 今儿在这丢了面子,张氏和张芷嫣哪里还肯留下来,给别人再添几抹口水,看着这一结束便打算起身离开,刚巧听着前厅传来的消息,张氏眼神不快,嘴里似含有东西般走到沐老夫人面前说着恭贺:“真是恭喜沐老太太了,嫡孙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瞧着这孙女又是抓了一手的好喻意,怕是以后又是个天资聪颖的,抵得上您这两孙女了。” 沐老夫人没管张氏语气里的不疼快,只承接着这满是恭贺的话语,动了动腰更为舒服的坐着。 “老夫人,你可真是好福气呢,我们还有事,就不麻烦了。”张氏说道完,就牵着张芷嫣的手出了屋门口,走了;临走时,张芷嫣还回头看了看云玥这边,像是要把今日云玥带给她的全都记在心里,云玥今日的巴掌大的响亮。 张芷嫣看望云玥,自然也是看向云珏这边,连带着云珏也瞧见了,心中不由得笑道:“这就有点拂面子,她料想云玥还没拿出真正的实力,那还是有所顾虑,不想太过于驳了面子,不然张芷嫣差了不止一点点。” 云珏面带笑容,一步步跟着众人向旁边的饭席走动,安安静静地就像朵白花,默默无闻地绽放,落到许多人的眼里都暗自称赞云珏沉静乖巧、娴行淑温,是个不错的姑娘。 殊不知这个在别人眼中行为举止都不错的女子,正在内心世界里做个戏精,不停地在想东向西,云珏也是发现,其实古人在有些事情上想法都是一样的,没有自知之明。 现在,云珏都想抱住自己,伸出一个手指给自己赞一个,自己还是很聪慧的。 沐云沁已经被朱氏身边的婆子抱下去,府里有专属做了她的餐,婴儿餐,朱氏在最前头领着各位,可能是也知道自己儿子的事脸上的笑意满满,刘氏和云玥一边一个搀着沐老夫人,顿时廊下笑声片片,多数人都被其感染到了。 云珏也不怎么想着其他人,反而事跟在云珏身边的云蓉一脸兴奋,好像自从朱氏怀孕以来,云蓉就频繁地向朱氏的院子跑,立轩和云沁出生时云蓉也是一直跟在身边,想必事多了有了不同的感受吧,尽管从嫡庶身份上就已经分成了两端。 这才是孩子天真烂漫的时候,云珏无奈地看了眼云蓉,要是一直保持着就好了。 第六十六章 期待 酉时的梆子声还差两刻,天边的光幕已经开始落下了帷幕,云间的角霞慢慢都出原本的摸样,月光逐渐地驱散着阳光,将大地的眼色都渲染上属于自己的气息,池塘边都是鱼儿在打转,想必今日它们也是不错的,许多人向着池中扔饵丝,赏鱼或许也是一种乐趣。 这顿宴席菜色十分的丰富,云珏用完后感到满足极了,这或许是今日一天下来最值得开心的事情。 没过多久,各宾客就纷纷离席告别,一会儿沐府的院子就瞬间冷清,烟火热闹的气息一下子消散,前后厅的院子屋内响起了各种打扫的声响,有的扫地有的拿碗筷,一时间好像吵杂的环境又回来了。 沐远兴朱氏两人在门口松州了最后一位客人,像是生活了十几年的老夫老妻般,同时收起笑得僵硬了脸,面无表情地转身回院子里,面色在昏暗的屋檐下被隐藏起来,仿佛躲在暗处的毒蛇,不可捉摸。 晚膳一结束,云珏就回了院子,白蕊也与平日不太一样,一回到青竹小院就兴高采烈地跟秋雨喜鹊等人讲着,今日云珏是如何在众人面前表演高潮的茶艺,将在场的人都震惊了一把,白蕊说得神乎其神,完全就要把云珏说到天上去。 云珏笑笑,白蕊在这其中所说的大部分忽略了今日云玥的表演,其实根本上来云玥的表演才更为出众,将张芷嫣狠狠地压了一头,不过在自己丫头的心里永远都是主子最好,如同云玥在葳蕤轩里一样得众人心,云珏也如此。 不可否认,秋雨听到白蕊说的事情经过,忍不住拍大腿,跟云珏抱怨道:“怎么没带她去,不然自己也可以看见小姐烹茶了。”要知,云珏的日常就是呆在书房里,不允许人打扰和进入,所以云珏究竟在里面做什么,外院的不知道,青竹小院的不清楚。 害的秋雨还一直担心着,怕小姐是在是心情不顺,闷闷不乐的,秋雨的心里想找机会安安小姐的,现如今听着白蕊说道姑娘这么厉害,秋雨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这样下来,就没人敢再小看小姐了,秋雨心中又默默地开始给云珏大气;喜鹊没说话,就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白蕊语气中的兴奋,看着秋雨眼中的憧憬,慢慢地才将眼神落到云珏身上,喜鹊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有慰藉,是慰藉自己吧:“没选错就好。” 当初喜鹊是跟着云珏一起回的郭家,待了一个月又再次回到了沐家,在所有跟着云珏的丫鬟里,除了秋雨就是喜鹊了,连白蕊都能感受到云玥是个好主子,有着差别对比的喜鹊,对于这的感受就更为浓烈。 人都自己的徘徊和选择,你永远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能决定的只有自己的想法,就如喜鹊和墨云的选择不同,导致的结果也就不同,改变不了这是自己选的。 唯有剩下的,是可以珍惜的。 桂妈妈听着,眼眶泛泪心中颇为感动,想着心里:“姑娘,肯定是下了不少苦工夫,这是她都看在眼里的,每日寅时三刻,风雨无阻的早起,练字、上课、学习这些都是众人能看见的,姑娘的时间安排虽不及二姑娘,但也是远超于其他的小姐们。 从小吃得苦中裤,才会成为人上人,今日云珏能在众人的面前出彩,又何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云珏没感觉,可是桂妈妈都给她记着呢。 云珏只笑了笑,就向着里屋走去了,整一天下来云珏的脸都要笑僵了,揉搓了一下面部肌肉,再拿热毛巾轻轻地敷着,云珏的面部才慢慢的放松下来,可能还等到明日才会恢复正常吧。 —— 簇沁园里,浓墨古香的茶几桌椅摆在正屋间,淡紫色风纱隔开了里屋间,屋内的桌上的鎏金镂空银丝炉正点着熏香,丝缕般的香烟缓缓升起,照应着卧榻上的两个人影。 卧榻上,朱氏面容带笑,脸腮耳红,双手正搭在沐远兴的肩上缓缓的揉捏,给眼前的这个男人放松肌肉,眼神里时不时的带着柔波,其实朱氏还算是新妇,刚过门才一年就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他人都说朱氏是个好生养的。 沐远兴闭目养神,舒适的享受着朱氏带来的按摩,仔细地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朱氏的面容。 两人身上都穿着深衣,一副将要入睡的摸样,朱氏一边轻轻地揉着,一边开口问着沐远兴:“老爷,今日瞧着安排的可还行?”注意措辞地问道,朱氏拿着掌家的钥匙,理所应当该是朱氏来一手操办,正好给了朱氏一个机会是对下人们施威。 沐远兴听着朱氏的话语,眼皮也没睁开随口应了一句:“还行,不错。”回答的模糊。 朱氏知道操办的不错,这可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女儿当然并不会马虎,开口问自然不是要问这个,只是为了一个前缀。 手指上轻轻地加重了力道,朱氏的语气比刚刚还要小心仔细,慢慢说道:“今日宴会上,二姑娘和四姑娘那都大放异彩,真可谓是老爷教的好。”朱氏的这个马匹拍得不够好,至少没那么好听。 朱氏说这话,无非是想提醒沐远兴云珏和云玥的身份,要知道朱氏算辈分可是两人的母亲,云玥她知道是个惹不起的,但云珏她也才是今日发现十分不凡的。 瞧着两姐妹都十分出众,朱氏说不羡慕那是假的,但朱氏也是管不到这两人的,按理说嫡母拿捏女儿的便是婚嫁,但看样子这事还得要老夫人发话才行。 从一开始朱氏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没去注意,也不太在意云玥云珏两人的晨昏定行,但今日好像有得重新打量这两人,朱氏不得已才开口问的,向沐远兴口中打探些深浅。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的沐远兴立刻就睁开了眼,回头用着怀疑的眼神看着朱氏说道:“这你就别管了,云玥和云珏自有安排。”一句话把朱氏接下来的话给堵死了,也给朱氏想要的答案。 朱氏心知肚明地闭上嘴,懂得了墓园新口中的意思:“老爷,这是对二姑娘和四姑娘有大期待啊。” 第六十七章 安插的眼线 只要不超出预期,不管怎样,朱氏都乐的见成,沐云珏和沐云玥都是大房的嫡女,算起来都是记在她的名下,这两个女儿即使不是亲生的,但若是嫁的的好,朱氏脸上也有光,而何况底下还有自己的两个儿女,有个声名远扬的姐姐,也是不错的。 朱氏笑得柔美,带有着江南女子明显的娇柔,刚产子不久,朱氏身上带着女人独有的韵味,手上揉捏着硬实的肩膀,脸边却慢慢地靠在沐远兴背上,靠的十分的接近,动作暧昧。 朱氏特地让人装扮了一番,脸上带有淡淡的腮红,语气都不自觉地染上轻佻:“老爷,轩哥儿早睡了。”算起来自从朱氏怀孕以来,沐远兴就再没有和朱氏圆房,多是在书房或是几位姨娘房里歇息的,今儿的算是将事情都差不多弄好了。 朱氏的语气和暧昧的动作,落到沐远兴的眼里心里明了的很,都是成年人又已经是圆过房的夫妻,自然是懂得一清二楚,朱氏十月怀胎一朝临盆,又操办近日里的事,确实是辛苦得很,沐远兴转头,盯着朱氏的脸,那张柔美温柔的脸,心中顿时有一点恍惚,仿若又瞧见了什么,眼神透露出些许迷离。 朱氏看着丈夫一脸不转动的盯着自己,心里是又羞又恼,都是当母亲的人,依旧是不太习惯沐远兴的盯看,平日里都是烛火一灭,双眼一闭什么都忘却了般过去的,从未有过像今日般主动。 随即,沐远兴摇摇头,像是晃掉脑海中不知名的想法,再瞥了一眼朱氏心想道:“是要安抚一下。” 朱氏打从一进沐府的门,沐远兴就待她相敬如宾,不曾怠慢,给她权力管着院子,虽然在某些方面朱氏是不能触碰沐远兴的底线,如沐云玥,但在其他方面沐远兴待她还是很好的,如今又生了嫡子,算是稳固了朱氏的地位。 朱氏心里也清楚,当时是刚好卡在孝期前怀上了这一胎,若是再晚一点朱氏都不敢想之后会怎么样,若是说了,老爷和老夫人定是会打掉这个孩子,孝期间作乐怀胎,那是大不敬的罪名,这个孩子生下来也是个让人厌弃的。 沐远兴和沐老太太定是留不得这个孩子,给沐家抹黑,要知沐家的名声和前途在这两人看来是天大重要的事,到时候不只是肚子里的孩子,自己怕不是也要无处发声;可若是不说,肚子仍是大起来,最后还得东窗事发。 那时,朱氏先同老太爷和老夫人说了事,老太爷没过几日才走,幸得朱氏想着:“刚过门就怀上了,跟公婆讲能讨喜,朱氏就提前说了,若是安稳点再等上那么十天半月的,最后谁也说不清这孩子究竟事哪一日,麻烦可就大了。”朱氏心中无比的庆幸,像是躲掉了一场大祸般,梳了一口长长的气。 可接着,朱氏就得戴在孝期坐胎,丈夫丁忧在家,一下就是三年,若是肚子里这胎不是男孩,岂不是又得等上三年,到那时候朱氏如何能心安;朱氏不愿拖着个有孕的身子还得去操心乱七八糟的后事,索性以安胎的理由推掉了手中的事,安心的待在簇沁园里养胎。 这几个月以来,朱氏事又担心又害怕的,生怕肚子里不是个男孩,等到落地的那一刻听产婆说是龙凤胎,朱氏是喜极而泣,笑不自若,高兴坏了。 那可是大喜事,朱氏又兴高采烈地去操办自家儿女的抓周宴,真可谓是好事都凑到朱氏的头上了,一连串的巧事,朱氏先回想起来都是感觉不可思议,现如今是要赶快抓回相公的心,沐远兴都许久未碰过朱氏了,都是在那些个小蹄子房里睡下的,朱氏如今顺利生产完,心里当然不安。 若是云珏知晓,心里肯定要用个专有的现代词汇:“产后焦虑。”一般这样的症状,也不需要吃药,就让丈夫或是重要的琴人在身边多陪陪就行了,女人可能需要娇纵出来。 之前朱氏临盆得第二天,朱氏的母亲便上门来瞧看,给朱氏出了这么个主意,才有了如今这一幕,要知道朱氏也是在三教五常、三从四得等想法下教养出来,谁会又那般得想法,又不是个青楼窑子,费了母亲好大一番口舌才说动的。 朱氏也算是又被这封建思想给整治了一回,还是完全体会不到其中的恶意,被人卖人还说人好。 还能说些什么,一夜旎光。 ...... 竖日,沐远怀的书房,阳光才刚从东边的地平面上升起一缕,屋内稍微还带着些黯淡,隔着帘子隐隐约约能瞧见地面上有两个影子,影子时不时左右走动一番,在地面越来越光亮后,影子的主人才渐渐露出面孔。 “查的怎么样,有什么重要的线索?”一道偏沙哑声线的声音响起,语气还带有淡淡的严厉,本来很安静的屋里的突然响起那么一句,瞬间像是打破屋内宁静的一角,很明显是沐远兴的声音。 另一道影子的姿势,突然从站着变成跪在地上,背对着阳光、阴影遮住了脸庞,看不太清楚,只能清晰地听见此人说道:“主子,还没找到大老爷空子,......但从之前的印迹发现沐远兴和宋家有联系。”语气里满是恭敬,低着头此人将费尽心思打听来的内容,一一告诉沐远怀。 大老爷......沐远兴、贪污、宋家,这像是又牵扯出了一张大网,躲在暗处默默进行编制的网,而沐远怀又是暗处里的一双眼睛,这又是一连串的问题,沐远怀为什么要打听自己哥哥沐远兴?怎么又扯出了宋家,而且还有联系....... 沐远怀听到地上的人回答后,脸上陷入了沉思,眼里似乎是在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抿说道:“下去吧,阿大。” “是”随着应声,跪在地上的人慢慢起身,然后转身提取,清清楚楚地映衬着另一个影子的主人就是阿大,沐远兴的身边人。 “宋家.......”沐远怀仔细琢磨着这两个字。 第六十八章 品茶听琴 自从那一日的抓周宴结束后,云珏算是勉强进了京城里众多人的眼里,不应为别的,就是那一手超高技术的烹茶,就入了许许多多人的眼。 大夏朝崇尚儒学,四书五经自是奉为经书,文人附庸风雅的事便是煮酒喝茶,尤其是一盏灯、一本书、一杯茶,便是众多学子所崇尚的名流风范。 沐老夫人也是愈发的喜爱云珏,仿若是忘记了郭氏所带给云珏的影响,对待着云珏的态度跃然不同,时不时便会让人去请云珏去往静雅堂喝茶谈心,经常性的云珏便亲手烹茶给老夫人喝,逗老夫人开心,惹得沐老夫人总是要夸上几遍云珏才肯罢休。 云珏面露喜色,兴高采烈地接着沐老太太的话,心想:“你既然想看这个,那就给你做,倒也算是省点麻烦,演戏嘛,都是熟能生巧的。”慢慢的,时间一长,府中上下都知道老夫人是越来越喜爱四小姐,连桂妈妈也是为云珏感到高兴。 风和日丽,阳光正好,云珏并未待在青竹小院好好享受自己下午的时光,品品茶看看书,反而是被云玥拉去了葳蕤轩听琴。 休日的下午,沐府的右侧边总是会幽幽地响起一阵琴声,听曲调拨弄云珏便知是云玥在挑动,那都是云玥下午时练琴的时间,今日不巧,云珏早早就和云玥定下要前来,葳蕤轩的食膳可是云珏吃过最好的。 沐府假山林立,穿过青竹小院前的小林子绕过一个人工湖就到了葳蕤轩,也不算是太远,云珏惬意地踏着小碎步就到了。 葳蕤轩前,总是会站着一个机灵的小丫鬟,不论是何人总是会笑嘻嘻地请安、领命,云珏每次来葳蕤轩,都要让这丫头带路有趣的很。 今日也不例外,云珏刚到,这丫头就快步上前带着满脸的笑意,声音清脆像是会唱歌的黄鹂鸟,叽叽咋咋地讨人喜欢:“四小姐您来了,姑娘早就在院里备好茶等您了,您快请。”这话说的沁人心脾,云珏完全没觉得心里异样,只是想着若是旁人定是会受着着丫头的影响,一下子就被感染了。 云珏不得不佩服,云玥身边能人真多,像是有个完全用不完的百宝囊应有尽有,云珏瞥了眼今儿跟着来的白蕊,算算自己身边.......行吧,还是不贪心了,不然老天爷要下惩罚的。 “黄鹂,二姐最近怎么样啊?”云珏随意地问个问题,转一下注意,说是不羡慕云玥那是假的,谁不希望能多个帮手呢,云珏也不是神仙,也会有七情六欲,心里有个小戏精总是时不时会吐槽一二。 那个叫黄鹂的小丫头,其实也不小了,看上去都跟云珏差不多高,只不过从云珏加起来的心里年纪上来说,这就是个小丫头。 黄鹂笑着说道:“四小姐,姑娘就在前面,您不妨自己去问,奴婢也不好替主子回话。” 云珏没吭声,脸上挂着标准的浅笑:“嘴真言。”不过,这个问题确实没什么技术含量,什么时候自己的青竹小院也会变得像铁通一样,水泄不通的,就好了。 葳蕤轩的主院子里,大的很,不像青竹小院单几棵树木和一片竹林,整个院子有花有树、四季轮着绽放,总是不会单调,能瞧见季节的交替,云珏每每来葳蕤轩,就没看着有萧瑟的感觉。 主院里中有一棵常青无花的芭蕉,据说是云玥母亲最喜爱的,是沐远兴亲自跟已去世的王氏一起种下的,如同云珏十分珍惜青竹小院里的金桂,葳蕤轩里这棵芭蕉树,云玥不允许任何触碰和损坏。 除了主院,葳蕤轩还有一处偏院,那里几乎是给婢女下人们住的地方,可见一整个葳蕤轩是沐府里除了沐远兴的院子最大的院子,老夫人的静雅堂只能在往后排排。 云玥穿着淡粉单色的衣裳,唯有胸口绣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紫罗兰,清新淡雅,云珏向云玥一看,便发现云玥今日并无擦拭粉黛,没有做很细心的装扮,但就这么放在阳光下瞧着,云珏赞叹:“绝世佳人。” 淡淡的阳光搭在云玥的玉脂般肌肤上,像是白玉晶莹剔透,云珏可是知晓云玥那肌肤稍稍一按都会留下红印,真是碰也碰不得。 云珏含笑,眼神平静淡淡地上前喊道:“二姐,妆安。”云玥看着一笑,也是轻声叫道:“四妹。”院子里的石桌上早已摆好了琴,煮好了茶,还有几盘样式新颖的小点心,等着云珏。 云珏和云玥相继坐下,云玥先是开了口,唇齿红白浅浅盈笑:“四妹,烹茶手艺不如你,请尝。”云玥知道自己在这一方面不如云珏,也算是潜心学习吧,两人在此兴成良好的竞争的关系,云珏倒是没什么感觉。 云珏拿起碟子里一小样点心,笑着说道:“二姐,这不是准备了点心么,正好配茶。”两人自从跟着崔先生上课,交往密切起来,云珏也是时不时常来葳蕤轩,跟着云玥一起说着什么。 慢慢的两人也有了一些小习惯,例如这,若是云玥请云珏喝茶评价,总是会摆上一两样新颖的点心,云珏就这么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点心。 云珏端起茶碗浅尝了一口,便说道:“二姐,火候太过,应当是二沸时水温把控的不仔细,才没了......”云珏一边说着,云玥就在旁听着,两人缓慢地度过这下午的时光。 云珏说完后,云玥就督促了一番云珏;起身,云玥端过自己的琴,摆在云珏的面前不远处说道:“我近来新学了一首琴曲,四妹不妨听听。” 云珏刚打算拿起一块云叠糕,听到这话手不由得搭了下去,笑着说道:“二姐,你这茶还行,若是要我听曲,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在乐器上天赋...” 云玥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无妨,你先听完。”说罢,云玥手指一勾,开始了演奏,云珏只好在一旁听着,时不时闭上眼,偶尔又睁开盯着云玥看,认真仔细地听着云玥弹琴。 一会儿,一曲结束,云玥问云珏的感受,云珏认真地回答:“好听。” 云玥又是给了云珏一个无奈的眼神,这个四妹总是在这上面不开窍,叫她听曲总是只有一个回答,好听,也不知是不是在敷衍自己。 云珏真是冤枉,她本就不精通,现能听出其中韵味已属难得,还是被云玥时不时的听曲给练出来的,而且说实话云珏是感觉真好听。 云玥瞧着云珏,算了,说些其余的:“听说,祖母给我们请了教养嬷嬷。” 第六十九章 教养嬷嬷 云珏有点诧异,对于教养嬷嬷,云珏倒是知道些,九月底左右宫里会放一批教养嬷嬷出来,这群都是服侍过宫里的贵人,有需求的权贵之家都会想要去邀着到自家教导姑娘,老夫人如今便选好了人选,倒是有些快,云珏没想到罢了。 云珏也猜到沐老夫人心里回想着这事,事情付诸行动很快。 云珏笑道,对着云玥说道:“二姐,知晓是什么时候?” 云玥也是很确定得表明,过上几日便到了,想着跟崔先生说一声,老夫人那自是会派人通知。 就不知是云玥去和崔先生说,还是沐老夫人亲自说道。 这样岂不是崔先生上课将会少了时段,如今也便是那么紧凑,云珏想着:“教养嬷嬷到了,老夫人定是不会让人把整天都给这崔先生上课的时间。” 这应该还有上几天,云玥提前便跟云珏说道,也算是有个心里准备,云玥的消息果是比云珏灵通。 申时刚过,云玥这早已备下了晚膳,等待着饮用之人,云珏对于请教养嬷嬷这事倒不是太过于上心,这事也不是她能决定的,云玥的年岁渐渐大了这时候老夫人想请嬷嬷的原因,不外乎那么一两个,云珏怕有是个陪衬的。 既如此,还不如好好温她的书,睡她的觉,其他的事总是有人来冲在前面,云珏一笑:“云馨才不会坐以待毙。” 其实也不怪云珏的消极态度,只是沐老夫人这目的太明显,路人皆知,而且虽说这几个月以来老夫人对云珏的态度事越来越好,但云珏可是不敢有任何表示,更是敬而远之。 既然都会来,云珏只用跟在云玥的后面,捡捡便宜,好好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喏今天就不错,云珏看着眼前一桌的好菜,不着痕迹地咽了口水。 要知道,人能分泌多巴胺的事物,是不多的,人生难得快乐,当然要把握住了;云珏个人认为,就平常的人来说越成长,能感受到快乐的事情便越少,小时候或许是一次游玩、一次玩耍便能感受到无比的快乐,持续几天,可长大后便会发现对于有兴致的事会愈发的少,这闺房中的少女们,似乎也是如此。 晚膳后,云珏简直想把葳蕤轩小厨房的厨娘给挖走,每次在葳蕤轩用膳都是享受啊,尤其今晚的玉米虾仁时蔬,爽口开胃,云珏对其情有独钟,吃了一大半。 饭后,端上的羊乳,云珏也是为之感叹,怪不得云玥的皮肤丝滑光亮,怕就是每日的食膳养出来的,看着真叫云珏羡慕,如果有条件的话,云珏也想给自己按个小厨房。 云玥也只是浅尝了一杯,但云珏快要喝第三杯时,墨菊眼角抽抽,不知道怎么就开口了:“四姑娘,今儿的胃口真好。”语气里的隐喻说的很明显了,怕是葳蕤轩里的婢女们就没见过云玥有过这样的胃口。 云珏讪讪地笑笑,瞥眼看了下云玥眼神一暗。 云珏一想,现在倒不是时候。休息了一会,云珏便是带着白蕊走了,婉拒了云玥的建议:“说是明日,可一同前往云梦阁。” 云珏当是不会同意,那可是在早起两刻时辰,云珏的作息很规律,什么时候布课,什么时候温书,什么时候起床,都是有规律的,虽不像云玥那般安排到每一个时刻,但在睡眠这件事上云珏是会退让的。 学习已经够刻苦了,怎么还要在睡觉上苛待我。 云珏每晚亥时五刻入睡,寅时三刻便起,日复一日的每日也勉强睡四个时辰,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来说真的已经是折磨了,能坚持下来,云珏有时自己也感觉不太思议。 叨扰了一下午,云珏也该回青竹小院了,委婉的拒绝了云玥,云珏偶尔也有点迷糊,云玥总是时不时会跟自己讨论一些完全无关的东西,搞的云珏有时不太明白,像是跟云珏同去葳蕤轩一事,云玥不是第一次提起了。 云珏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云玥看不见,站在一侧的墨菊脸色才露出淡淡怒色,有点愤愤不平说道:“小姐,四姑娘不知你情,又何必次次去说,让它去不便。”或许是墨菊真的不明云玥的意,这才问道。 葳蕤轩正院宽大平整,云玥一行人等在院子前显得有点矮小,云珏嘴角的笑从未给落下,不自觉得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墨菊,你的脾气该收一收。” 在墨菊的耳中听来,云玥的语气中像是带有着淡淡的不耐烦,让墨菊的身子一蹦,立刻低头回话:“小姐,墨菊错了,请不要生墨菊的气。”语气恭敬,颇有点讨好的、承认错误的口气,从刚云玥回答,墨菊便对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语而感到后悔。 之前也有一次,云玥的两次话给墨菊一个提醒,或许是真该改改自己的性子了,免得以后给小姐带了麻烦。 墨菊深深地低下头,不敢再回话。云玥想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墨菊,瞧着人儿有了醒悟,云玥还是做了一番解释:“云珏,我已经很少能看透了,若不在多多接触,怕是要甩到不知多远的距离。”墨菊机灵有余却稳重不足,时常会有些话语讲出不得体,若是在以后定是要惹上麻烦。 云玥身边的老人墨菊也算是服侍得久,云珏也不想轻易放弃,这两次的教导也是云玥给墨菊的机会,幸好墨菊能开窍,虽说是云珏的帮助下。 墨菊没能理解云玥对她的深意,眼神里带有些许惊讶:“难道那四姑娘,还能超越小姐?小姐对四姑娘的如此看重......”墨菊对云珏的态度今日后有所改变,之后每每见到四姑娘,墨菊总是会暗暗记下云珏的动态,瞧着云珏哪里值得学习的便记住。 小姐说的便对,墨菊依旧在奉行这句话,因此此后云玥发现墨菊的进步快速,还得感谢今日云珏所表露的态度。 正在回青竹小院路上的云珏,完全没想过,自己就那随意一回答会给他人带来如此大的影响。若是知道云珏定要嗤笑一声,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现在正在被人讨论的主人公,云珏,只想着葳蕤轩的食膳真好吃。 …… 第七十章 教养嬷嬷(2) 次日,崔先生被请去了静雅堂,沐老夫人跟崔先生说道:“崔先生,过两日教养嬷嬷便会到,等人来了,这云玥、云珏便不能整天跟着崔先生上课了,还望海涵。”老夫人正坐,面带歉意地跟着崔先生说道,云珏和云玥在坐在上方聆听着。 崔先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宫里刚放出人,每每这个时候都是权贵世家的应邀,崔先生倒是早知道消息,像是早就在心中做好了决定,满是不在意地说道:“可以,以后每日早晨到云梦阁来上课,午时以后的时间便和教养嬷嬷学规距,老夫人您看如何?” 沐老夫人眼神瞬间一亮,很是满意并未用过多的口舌,其实这都是沐家的事,虽是作为师长崔先生对于云珏、云玥的名声很重要,但也不能拦着说是要拒绝,世家小姐对于礼仪教导都是必备的,崔先生也没有置喙的余地,唯是沐老夫人亲自来说的态度,让崔先生颇感欣慰。 抬头瞧着,此事便这般定了下来。 出了院子,云玥瞧着云珏的脸色似是和平常不太一样,忍不住地发问道:“四妹,怎么了,瞧着面色不好。” 正在走神的云珏突然被云玥点到,马上回过神一脸肯定地说道:“昨夜窗外的蝉鸣声响了一夜,赶也赶不走,倒是没怎么睡好。”云珏这话很好的解了云玥的疑问,看上去面色不佳的缘故,这完全久云珏在瞎编,内心根本不是这么想的,只是刚才突然被云玥问道,随即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云珏今日瞧着沐老夫人的重视,以及崔先生也是十分赞同并未反对,从这就能看出整个社会对请教养嬷嬷来指导闺阁少女的礼仪之事,定是一种风气,云珏从中有了认知,正在想着着教养嬷嬷会是如何样子、怎样教导,心里想着便不由得走神,被云玥瞧了过去。 云珏怕是又来个比崔先生还严格的嬷嬷,教学方式刻板严厉,云珏也是第一次做古代少女,谁也没有经验,自然会担心这些个问题,毕竟她还是有疼痛感的。 这教养嬷嬷什么摸样,云珏也不清楚,偷偷地想云玥打听道:“二姐,我听说教养嬷嬷严厉得很,规矩礼仪的教导上都是容不得沙子的,好像一没做好就得给做上几十遍,还不得休。”云珏既然是第一次没经验,自然也是不知道这其中的过程,又没个长辈在一旁提点,所有对这其中的想像都是来自于云珏之前的影视记忆。 云玥瞥见云珏仿佛真是有些许担忧,本想打笑云珏的,下一刻脸色正经地回答云珏:“四妹,规矩没学好,也没真到要连个几十遍,那不得练出伤痕,容不得沙子这话你可还信!说这话的都得统统杖罚一遍才好。” 听到云玥的内部消息,云珏的心有点放下来,之前云珏心里便有疑问:“身份上自己是小姐,又是什么丫鬟,哪能有真的处罚,更何况这些个教养嬷嬷都是伺候贵人的,哪能不知轻重,看不懂脸色,定一个个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云珏再摆出一副询问的神色不过是内心的小作祟罢了,云珏都没想到,不说其他的,就说沐老夫人给云玥请的教养嬷嬷,云珏也不想会有之前的话实现。 瞧着云珏的疑问解开了,云玥说道:“四妹,这今日......”话还没说完,就被云珏给打断了。 云珏道:“二姐,今儿我就不去葳蕤轩了,还有事。” 云玥自是以为是云珏找的借口推脱,云玥也不是个愿意强求的人,即云珏次次拒绝,云玥的性子可不是一直会贴着说的,也不强求便顺着话说下去:“妹妹,院里打算做什么?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可直说。” 云珏想了想,很快就回答:“不用了,二姐,我近来正练习一幅字帖,崔先生说我的字心神已有,只是笔力不足,让我回去好好练习写字力道,用手悬空在墙壁上写字,增加手臂和手腕的力道,最近颇有心得。” 云珏想着,熟能生巧,昨儿已是有点熟悉的感觉,今日当然得抓紧才好,慢慢的但又是一步一步的走着才能前进,不得不说云珏还是愿意选择这样的方式,脚踏实地的好处才会让人得的心安。 云玥没想到云珏会这样的回答,昨日在葳蕤轩云珏还在开着玩笑话,说是要把葳蕤轩小厨房的厨娘给拐走呢,一时间云玥没能反应过来,嘴角微微张开,可又什么都没说。 回到葳蕤轩后,云玥独自待在庭院中的角楼中,也没的人打搅,神情暗淡,盯着角楼外池塘里欢快游铤着鲤鱼,鱼尾左右摆动。 墨菊近来愈发的沉稳,待在云玥身边行事又不差机敏,如现在看着小姐神色暗下来,有点担忧的问道:“姑娘,你怎么了?”便是跟着老夫热心情还好,只好像跟着四小姐交谈了一会,便不太一样了。 云玥轻声一笑:“四妹妹,总是能出乎我的意料。”云玥以为云珏就是那么一个人时,云珏总是能带给她新的感知,总是那么的随行自然,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有时候云玥总是很羡慕云珏的。 墨菊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姑娘说羡慕四小姐,墨菊脸上带着浅笑上前一步说道:“小姐,四姑娘哪能有你好,平日里有时路过青竹小院时,都能听见四姑娘在说若是有小姐您一半的天赋便好,那样她就不用那般的辛苦。” 云玥笑了一声,不是对着墨菊,而是像是对自己说道:“她那哪是说羡慕自己,不过是不愿在乐道方面下功夫,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罢了。”云玥相信云珏在这方面是羡慕自己,其他方面就未必了。 平日里云玥和云珏一同上课、下课,除了休日,云玥基本上能和云珏天天相见,若说云珏羡慕,那也是羡慕自己的某些方面的不用劳累,总有人为她着想,说多了可就不像了。 第七十一章 教养嬷嬷(3) 青竹小院屋内,昏暗地灯火映衬在云珏的脸上,眼底里倒映出一点星火的光芒,此时云珏正专注着心思在眼前的书贴上。 甩甩手,云珏的眼底有着疲惫,张旭的《狂旭》果真不是好练的,这一笔一划的力道都是云珏所不能及的,平日里云珏总是悬臂练字锻炼腕力,近半月云珏都在开始练草书。 想着崔先生说过的话,云珏不同于云玥簪花小楷并不适合自己,崔先生想着云珏的正楷字已经连得够好了,之后便是看个人的造化心境。 云珏回来后思索,随意翻了几本字帖寻求些灵感,随即拿起的张旭的《狂旭》,云珏才心有体会。 自己不是正经老实性子的人,来到大夏朝在沐家成长,云珏不停地在压抑自己的天性,使得自己去更加融入、适应这个原本不是自己圈子的生活,让自己变得更加淑女、得体、礼仪学识样样都学好,但当云珏看到那本草书时,她发现不应该是如此的。 人应当有属于自己的性子,草书里的狂洒不羁、自由随行才更是符合云珏的性子,她本不应该束缚自身,正楷的规矩平整更像是云珏给自己画得一副皮囊,将原本的自己罩进去,越来越不像自己。 人也总是会被影响,或大或小,云珏也不例外;从那时云珏便想着练习草书,像能有一副自己看上去顺眼的字,是在重新认识自己,这个被许多思想再一次冲击的自己,然后找到最舒服的摸样,对于练字来说,更是又一次云珏的不断摸索。 云珏也没打算告诉别认,自己在屋里默默地练字,崔先生也不清楚云珏每日还花费心神再去练字。 桂妈妈走过来,一脸询问:“姑娘,还在练字?” 云珏听到桂妈妈的声音,正好缓缓地抬起头,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纸张上的笔墨,看来是有些进步,之后得加紧练,记得下笔时的力度和感觉,随意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桂妈妈想了想,回答道:“戌时三刻了。” “行,准备睡吧。”云珏起身将桌上的物件纸墨都收拾好,才转身去向里屋卧榻。 桂妈妈跟在一旁,有点犹豫地开口:“姑娘,明日教养默默就到了,需得准备什么。”此话让云珏的脚步一滞,转头问道:“准备什么?” 桂妈妈现在都感觉,云珏在某些方面真的是有些迟钝,急忙地说道:“姑娘,头一次见嬷嬷,需得好好打扮一二留个好印象才好,再说明日姑娘可不准晚到,其他姑娘们定会早早就在等着的,姑娘您也不能落后了。” 好像自从云珏跟着崔先生学习后,桂妈妈的上进心也有上升些,时不时便来督促云珏。 云珏确实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含义,不太上心地说道:“教养嬷嬷都是老夫人请的,好与不好都没太重要,又不是我所能够决定的,想是都准备好了,我也不兴这个。”云珏笑笑,没在跟桂妈妈说什么,转身去了里屋。 留下桂妈妈再原地,一脸想不通;一直在场的白蕊瞥了眼桂妈妈,便跟着云珏去了里屋,伺候云珏铺床入睡,心里摇摇头:“桂妈妈,魔怔了,什么时候瞧着,姑娘对此上心。” 竖日,云珏早起梳妆,不施粉黛,但穿了身活泼灵动的淡黄清荷纱裙,看上去像是个会说话的精灵,让人眼前一亮,这身还是喜鹊今早给云珏的准备的,云珏随意选了钗环便去了静雅堂。 喜鹊看云珏走得飞快,有点遗憾,若是在认真打扮一二,美人胚子的模样显露出来,除了二小姐,谁能比上自家小姐。 云珏可受不了喜鹊在哪叽叽咋咋挑挑选选,看着大致好了便拉着秋雨赶紧出了院子。 上院,云珏已经算是比平日里早到了一刻,但看着院子里的人都到齐了,看样子自己是最后一个,云珏浅笑地上前先给老夫人请安,才走自己的位置,按辈分站在云馨和云蓉的中间。 云珏瞧着今日众人都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连服侍的丫鬟们都不太一样,云珏心想着真是可怕,云玥脸色红润,头钗碧绿相称殷红,一身梨花檀香百合连身百褶裙艳压全场,没有人能比之。 跟云玥相比,云馨穿了一身暗金红上的衣裳显得老了不止四五岁,两人又正巧站在邻边对应下来,云馨像是比云玥老了一辈。 云珏都跟瞧见云馨眼底的怒火压制不住,总是瞧着云玥。环顾周围,沐家的五个姑娘都到了,连云蓉也在,年岁可能也符合,多一个也是一个。 沐老夫人等在最前方,院前有人传话人到了,在众人眼神期盼的瞩目下,静雅堂的正门口映照出人影,等到人靠近,老夫人一把拉住人说些客气话,两边有来有往的夸赞对方,云珏算了算一共有四个嬷嬷,分别是常嬷嬷、苏嬷嬷、花嬷嬷和田嬷嬷,是大手笔。 要知道大夏朝每年从宫里放出来的嬷嬷,权贵世家邀请可是有个限制,即使是公主县主也不能有太多,更何况是沐家这样的家族,能有个三个就不错了,可沐老夫人请了四个嬷嬷,云珏想也知道是为了谁,瞧着最前方的常嬷嬷和苏嬷嬷都不像一般人。 看气质,云珏都知道这两位嬷嬷定是在宫里地位不低的,不像那些平常的随行嬷嬷,整个人气质和姿态都不同。 沐老夫人心里早已有了方案,将四个嬷嬷分配开来,田嬷嬷平日里教导云喻和云蓉,常嬷嬷、苏嬷嬷、花嬷嬷教导三个嫡女,到平日里专门上课。 常嬷嬷住在葳蕤轩专门教导云玥,云珏是让苏嬷嬷教导,而花嬷嬷在去专门教导云馨。 嫡庶分明,教养嬷嬷分配在沐老夫人眼中很合适。 老夫人的话语只停顿了一会,又经接着说道:“四丫头,青竹小院小了点,苏嬷嬷不合适住在那,葳蕤轩的空屋子多,就让苏嬷嬷住过去,你每日辛苦点便去葳蕤轩,这样你们俩姐妹都能够在常嬷嬷和苏嬷嬷的教导下学习。” 第七十二章 教养嬷嬷(4) 教养嬷嬷来了,云馨心生欢喜,眼角笑意满满,一开始听见沐老夫人如何有个分配的问题,云馨还特意在院子里跟刘氏讨论过,后想着老夫人定是有安排且是头先紧着云玥那丫头的,云馨怎么样怎么不服气,云玥在什么地方都压自己一头,大家都是嫡女。 可当听着老夫人说着,三个嫡女都能有各自的嬷嬷教导时,云馨心中是欣喜的,毕竟云玥也没有比自己好太多,而且有个云珏做垫底,人有时是这样的,距离太大有落差。 可后面老夫人话题突转,竟然那苏嬷嬷住到葳蕤轩去,说是说的好听能够两个同上课,如同在云梦阁崔先生上课一般,延续姐妹情,实则谁不清楚老夫人这是想把两位嬷嬷都派给云玥,云珏就是个陪衬的。 云馨别的不懂,一些女人间头发丝的小事还是头头是道的,自家的情况是绝不允许一个姑娘单独有两个教养嬷嬷的,不然老夫人也不会想到这招,竟是眼皮底下偷梁换柱,让苏嬷嬷教导云珏,实则住在葳蕤轩教导云玥,这是云馨最为恼火的。 云馨不为云珏不平,在她看来云珏能得一位教养嬷嬷单独教导已经算是恩赐了,没有了就没有了还能怎样;只是对比云玥,自己只有一位教养嬷嬷不平,凭什么都是女儿、孙女,自己就要事事比人矮一头,她咽不下这口气。 云馨很想说出来,但是常年在封建家长制度下诞生的恐惧,还是压住了云馨的天性,让她不敢说、不能说至于到以后的不想说,云馨不敢在老夫人面前开口,只能用充满妒忌的眼神看向云玥,又瞥了瞥云珏,暗示她说话。 听到老夫人的话语,瞧见云馨的神色,云珏面色不改,像是丝毫不知两人眼神中的深意,脸带笑意地上前说道:“好的,祖母。” 云馨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云珏,仿佛云珏是个怪物一般,这都能笑着,难不成真是个不开窍的。 云馨的疑惑在沐老夫人的眼神里同样也有,她本想着四丫头怎么着也得有个难看的脸色,然后自己再准备一番说辞,敲打一番,可没想到云珏的脸色丝毫未变,甚至笑着回答自己。 沐老夫人仔细打量云珏,一遍又一遍,看着半俯身人影,沐老夫人在云珏的眼神中没有看到一点不满、怀疑、愤怒,眼眸里唯有平淡的接受,仿佛什么也掀不起眼底的波浪,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云珏,直到现在她也分不清四丫头是演戏,还是真的不在意。 沐老夫人不信,可当云珏起身时,直勾勾地不带任何掩饰的眸子看向她时,她又犹豫了,或许四丫头是真不在乎,也听打探的人回报说四姑娘在院子里,总是看书、练字、绣花、下棋,不甚出门妆扮,平日里也没瞧着四丫头对些胭脂钗环的兴趣。 这么细细的想来,沐老夫人发现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自己这个孙女,云珏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她也从未仔细看过,只记得是个清秀的模样,安静的性子不怎么说话,但回想以往,沐老夫人脑海中浮现的云珏,好似就是不太对此有兴致的。 沐老夫人认真想了想,自己看来是忽略了许多,再看吧日子还长,瞧着底下云珏和云玥交谈着什么,老夫人刚才心里的担忧顿时被抛诸脑海,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她也不愿去想,反正什么样的结果她都都想过了,这也不是最坏的。 云珏没异议,倒是省了老夫人的不少口舌,一眼望过去倒是云馨像是有许多话说得一样,沐老夫人眉间一皱,轻声问道但语气中却带有淡淡得严厉:“三丫头,对祖母的安排有什么建议。” 一听老夫人类似是询问的话语,云馨的脖颈间微微有些发凉,瞬间就不敢说写什么:“没有,祖母。” 沐老夫人听着,大家都没异议后,笑笑地说道散了,姑娘回院子休息去,又让赖妈妈派了下人带着各位嬷嬷去往各院安置,务必安置妥当。 云珏全程没说话,也没发表意见,即使是听见老夫人说出那般的话;像云馨说的那般,她又不是真的榆木脑袋,不然也不会被崔先生看上。 沐老夫人的话清清楚楚地表明,这几位来云珏虽是能跟着云玥一样,在葳蕤轩里同两位嬷嬷一起上课,但实际上如众人所说到,这就是陪太子读书。 这也不是第一次形容云珏了,在云梦阁崔先生同上课时,府里、外头便都有人这般说道,但云珏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这其实并不重要,所以不在乎。 礼仪规矩学的有多好能干什么,是能在别人的冷言冷语避开自己,还是能在观民寺那晚上给出更好的解决方案,亦或是能带给云珏无比的自豪感,都没有。 在云珏眼中看来,世家大族请教养嬷嬷无非是给自家姑娘铺上更好的路,能够在众人面前更加从容自在、雍容大气些,可以显示自身的底蕴深远和内在华美,但云珏不需要那种内涵,那也不是自己所追求的,如果说有云珏不强求,如果没有云珏也没太大的感觉。 沐老夫人对云玥有更大的期待,云珏不关心,或许云珏能从教养嬷嬷那学习到许多,但云珏也绝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的内心,她不会去迎合,所以云珏清楚云馨的眼神,但她依旧可以坦然自若。 沐老夫人看到云珏平淡的眼神,那是真的,云珏当时的内心就是毫无波澜,她有时候一点也搞不懂云馨、或者说这些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反正也是有两个嬷嬷教导也是捡便宜,云珏不挑食。 有说有笑的云珏和云玥出了院子,好似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打搅到两人的感情,跟在云玥身后的苏嬷嬷看着眼前的两名小姐,尤其是看向云珏时,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味颇有深意,像是瞧见了熟悉的人,脸上带笑意的跟在后面。 第七十三章 讨论 云梦阁里,崔先生赶花婆子走后,沐家也没再派人伺候,还就是那么几个老人,崔先生能说心事的人又少了一个。 崔先生默然地坐在里屋的主位上,抬手细细品尝着眼前的茶,身侧的人已经不是花婆子,而是一个新面孔,像是崔先生来沐家路上买的小丫头,可能是用不惯沐家的婢女,崔先生总是不太让沐家的下人来服侍。 小丫头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先生神色冷淡,像是有什么心里事,添茶时说道:“先生,今日怎么了,神色不太好。”语气委婉,听着让人并未有任何的不舒服。 本在出神的崔先生,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响,神情有些惊讶,倒吸了一口气像是被吓着了,自从花婆子走后,崔先生的耳边很久都没人说话,也不知是寂寞,还是不适应,崔先生倒是有点诧异,撇看了一眼身边的丫头,好像是叫阿雪,心中有点暖心倒是个不错的人儿,说会话。 崔先生说道:“没事,只是想着以后云梦阁将会越来越冷清。”这话说得慢,落在阿雪的耳中,颇不是滋味;先生这是想念花婆子了么,想必将花婆子赶回老家也是个很难下决定的选择,崔先生也是再三考虑之下才有的决定。 阿雪这是心疼崔先生,花婆子也太不分轻重,崔先生已经算是宽松待人,竟还是一错再错,阿雪对花婆子没有一丝好感,认为花婆子是在消耗先生的情义,若是换成自己定不会如此。 阿雪想要慰藉崔先生:“二小姐和四小姐整日都在云梦阁上课,先生充实的很,又如何会是个冷清的模样。”笑着跟崔先生讲道。 阿雪还小,不如崔先生经历的多,自是眼见也不如崔先生,只见崔先生斜眼轻看了阿雪一眼:“沐老太太对二姑娘的期待不低。”说着说着崔先生的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个姑娘的身影。 今日在静雅堂发生的事崔先生也有耳闻,府里都在谣传四小姐总是扒着二小姐,甩也甩不掉,在云梦阁这是、教养嬷嬷那又是,但明面上又敢说只能藏着掖着偷偷将,后来风言风语传到了沐老夫人的耳中,横绝杜令府中的风言风语,这才平息一阵。 那是没人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崔先生想着那个上课总是偷瞄领座笔记的姑娘,无意识地笑了出来,崔先生挺想知道云珏之后如何面对的葳蕤轩的嬷嬷,那孩子对这就是个不感兴趣的性子,摸清楚性子后,连学个琴都敷衍自己。 沐老夫人应该也对云珏有所期待,不然以云珏的背景,一般是没个由头去单独请教养嬷嬷的,若是现在云珏在场知晓崔先生的想法,下巴都要吓掉了,这崔先生的猜测越来越没有根据,怎么就看出来沐老夫人是有期待的,不是陪太子读书么,云珏还想着随便做得像一点,混过去。 阿雪在一旁模模糊糊地,好像听懂了:“先生你是说,沐老夫人想把二小姐高嫁,可二小姐资质如此优秀,是必然的。” 崔先生听见这么小孩子气的话,心中暗自笑道:“云玥摆在那就不俗,仅是一个高嫁可满足不了沐老夫人的胃口,想必宫中的那把位置才沐老夫人的目的,而此带给沐家的收益可不小。” 想来沐老夫人心中早有成算,看年纪云玥和当今圣上相差甚远,定然不会如今送入宫;皇子都还在成长,年龄与云玥、云珏这些个姑娘相仿,沐老夫人怕是要多留几年再看看。 崔先生是在许多的勋贵豪门世家中走过来的,看到的腥风血雨、刀光剑影不少,得到的消息是来源可靠,自是知道葳蕤轩里住着的常嬷嬷和苏嬷嬷的来头,沐老夫人请这两位怕是想真正从年岁小的时候就开始培养云玥。 连带上云珏,都是顺便的,你以为有人想有两位嬷嬷教导就能成功!虽说一同教导是给云玥行方便的借口,但云珏能跟着也是许多人求不来的,若是老夫人真没看好云珏的心思,又何必大费周章选了云珏做这个陪衬,挑个年岁小不就好了,可能还不太会拖慢进度。 崔先生是教书育人的,自是知道两个不同人放在一起,要因材施教可是要付出更多倍的心力,别人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崔先生没在跟阿雪说些什么,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就是给出答案。 阿雪听着,面露疑色看崔先生的脸,仿若崔先生好似不是这般想的,明显是不愿多谈的意思,阿雪感觉到有些伤心,先生不愿和自己多交谈,怕是心中不喜自己。 如此阿雪也不再开口,屋内又陷入一片安静。崔先生老去的时光越长,内心的心思就如同越是像个孩子,愈发的不甚隐藏面部上的神情,不似沐老夫人的谋算猜测。 ...... 葳蕤轩一所宽大的屋子里,古色香浓郁,入门便是能瞧见一扇四开的屏风挡在前方,将屋内分成了里外屋,视觉里的空间面积被拉长,显得屋子平整敞亮。 里屋的座椅上常嬷嬷和苏嬷嬷正相视而对,对着对方喝茶谈话,相对于常嬷嬷的方脸杏眼,面部常常带有着不苟的严厉,苏嬷嬷的狐狸眼让人看起来更为狡猾,但整体看面部却有着不同人的漠然,丝丝地盖住眼神里的气质。 两人间苏嬷嬷先开了口说道:“你今日瞧着怎么样?”这是再询问常嬷嬷对沐家姑娘的影响如何,是否真如之前所说的那般。 常嬷嬷回应道:“沐家姑娘中都如之前所说一般,二姑娘气质容貌最为出众,是见过人之中最优秀的。”语气中确如身上表露出的气息一样,听着是个比崔先生还要苛刻严厉的人。 苏嬷嬷闭着眼点头,确实她赞同常嬷嬷说的那样,但又有点小意见:“你看那四姑娘何如?”云珏也不小了,这个年岁的孩子是最闹的,能很快接受和平复心情苏嬷嬷见的不少,但是能真正不改脸色的却不多,这点上苏嬷嬷确实是有点被云珏所吸引到了。 第七十四章 规矩 云珏能同云玥一样成为崔先生的弟子,说明是再崔先生眼里是很优异的,再者之前云珏一手烹茶手艺大放异彩,也是流传的很多,许多人都知晓了沐家还有这么一位小姐。常嬷嬷和苏嬷嬷此次见面也是最期待这二人。 本想着该是个什么模样,但二人都超出了常嬷嬷和苏嬷嬷的意料,云玥是太过于惊艳,而云珏是太特别。 沐家姑娘多,但各自有各自的风格,本是百花齐放,奈何有一株牡丹艳压满园,令所有的花朵失了眼色,五个姑娘往那一起站着,跟云玥一比瞬间光彩就黯淡了一半,像云馨更是老了几岁,云珏也只是清秀近人。 常嬷嬷想到之前见面的场景,她全扫了一眼,如刚才所说的那般云玥最为出彩,可对于其他的姑娘中常嬷嬷最不喜的便是云珏:“另四位姑娘都是精心装扮过,但我瞧着那四姑娘随意前来,且在后面竟不哭不闹地应承下沐老太太的话,想必是个心机深沉的。” 这话,苏嬷嬷也是事实,确实在姑娘们里的打扮上,一眼就能瞧出四姑娘花费的精力更少,这应是让常嬷嬷感受到了不尊重,想着四小姐不重视规矩礼仪,一下就扣出一个大帽子压在云珏的头上。 苏嬷嬷笑着说道:“我不这么觉得,四姑娘无生母庇护,看着也不是个得父亲祖母疼爱的,在沐府的地位上进退两难,说是嫡女但看着不是,说是庶女身份又摆在那了,若再不有点心机还如何活下去,你在宫里见这样的还少?” 不知今日是怎得,苏嬷嬷总是谈到云珏,这让常嬷嬷感到诧异,忍不住问道:“你今日是怎的,竟跟我唱反调,难不成一面你就对这四姑娘抱有期望?” 常嬷嬷疑惑地问道,吓得苏嬷嬷连忙摇头:“去你的,也就那样,我曾见过年轻时的崔子薇,想着这四姑娘到有些想像的地方,说了两句嘴。” 年轻时候的崔子薇,这第一印象可不低,常嬷嬷比苏嬷嬷进宫进的早,很小便在宫里讨饭吃,自是没见过,可听其他人说崔子薇年轻时可是一枝独秀,无人可敌,若是说云珏像的话是哪方面想像。 常嬷嬷听着这话,只是看了眼苏嬷嬷,苏嬷嬷没说什么。 —— 竖日午时六刻,太阳刚从头顶在上移开一点点,云珏就到了葳蕤轩。 上午在云梦阁学习好一会,回青竹小院好好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才前往葳蕤轩,等好一会都没看见云玥的身影,而且两位嬷嬷也未到。 打探这瞧了一会,云珏发现云玥的屋子里真的都是些古董和贵重物品,进门右侧的多宝阁就不说了,云珏在这里越来越习惯,越来越能适应作为一个闺阁小姐的日常生活,受到的思想文化熏陶便越多,现在云珏完全不需要他人的解说,便能知道服饰装扮的区别,连着看物件的眼里也锻炼了起来。 那多宝阁上的些许物件,云珏也是从未见过的,想来能摆在上方价值也是不凡;除此之外,墙上的一些图画也是一些大家所做,云珏看着唏嘘云玥这真真是被人捧在手心,就凭着这满屋子价值千金都不止的物件,云馨想必是恼怒三丈。 屋子里云珏正盯着一副字意洒脱的书贴看了又看,近来云珏在书法练字上多有磨练和心得,瞧着这件书贴,顿时沉浸其中意境,很好的体会一二,时不时面对空中动手挥墨,像是在同原作者等感受意境一样,久久沉浸其中。 旁边一个小丫头瞧着四姑娘一直盯着这副书贴,瞧着云珏脸上的神情似是十分喜爱,忍不住炫耀地说道:“四姑娘,这是去年中秋大老爷送给小姐的礼物呢,据说是名家所作,十分珍贵。” 注意全部专注在眼前的云珏,突然被这话语声打搅到,刚才的意境瞬间没了,摇摇头感受到十分可惜。 转身,正巧,云玥被人搀扶着从门外走来。 云珏和云玥四目相对,云玥被墨菊伏着,整个人穿了十二件内衣外加一件华贵无比的矿宽大长袖的长袍,看上去贵气十足,头顶着一副琉璃碧翠宝钗的冠,云珏一看到脖子就感觉有点疼痛。 云玥好像也被这身衣服和冠压着,得扶着墨菊,走路极慢而且手动挥袖,像是画面被人放了慢镜头,感觉要许久才能走云珏面前。 后头是两位嬷嬷,跟在后面,十分小心地指点着云玥。 云玥瞧见屋内云珏已经到了,面带笑容,唇角微微张开说道:“四妹妹到了,没等太久吧......妹妹,怎么没换服饰?” 常嬷嬷和苏嬷嬷也是站在一旁,等待着云珏的回答;云珏眼神里透露出震惊,心里充斥着不可思议:“那冠看上去好重啊,脖子不会被折么...还有,我怎么肯能有这样的衣服,而且确定要这样学规矩么。” 云珏只是呆呆地回答:“二姐,我没有这样的衣服。”回答的很自然,一点也不僵硬,常嬷嬷感觉云珏有点搞不清楚,这学规距当然要一套完整的衣裳,再配之练习才能有成效,一般如此这四姑娘怎么就穿着平时服饰就来了,怪不得要登上一会。 云玥瞬间领悟到云珏的意思,直着身子站立不需人扶着,吩咐墨菊去拿一套服侍来,墨菊领命转身就出去了,行动很快。 云珏心里的下巴还没收回来,急急忙忙开口:“二姐,你的衣服,我也穿不了。”也是云珏和云玥差了半个头,袖子裙摆都是问题。 这云珏可就想岔了,算下来云玥可是比云珏更为聪慧玲珑,怎能不晓。云玥笑着开口:“这是前两年做,正好符合妹妹的身量,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先用用之后再命人敢做吧。” 云珏多虑了,等穿上和云玥一同的衣裳,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时,着实不一样了,像是个蹩脚老太太,不似云玥贵气,倒是被云玥打趣一番。 第七十五章 规矩(2) 云珏看着的高髻头上面还插着五六个簪钗,顶着冠走路都走不稳,还需要白蕊在一旁扶着才能走稳当,若是一个不小心连头到底栽下去。 瞥见站着十分平稳的云玥,云珏的头都大了,这哪是学规距,简直是受罪,都不知道云玥是怎么四平八稳地站在那。 云珏被丫鬟扶着,东倒西歪的模样落到常嬷嬷眼中十分不雅,怎么看怎么别扭简直是重灾区,常嬷嬷脸黑着开始上课。 指导着云玥轻声说道:“二姑娘,慢慢地走段路看看。”只见云玥幅度微小的晃动着自己的纤细手腕,脚步微微挪动,举止优雅、姿态平稳慢慢地走着,从容悠闲。 云珏一下脸色是真不对了,眼神里透露出些许的不可思议,充满了惊讶:“这是怎么做到的,太夸张了。” 云珏根本无法想象,云玥在这等艰苦的、不可思议的情况下还能走着从容优雅,她感觉自己是假的,是用木头做出来的,不是真人。 常嬷嬷看着云玥的动作姿态很是满意,笑着说道:“可以了,二姑娘,你做得很好。”云玥本是就沐老夫人的重点对象,衣服都能是前几年早早就备下的,何况是提前教导一些规矩仪态的,这落在嬷嬷眼中也并不是稀罕事,只是这云玥的姿态很是让她们惊讶。 常嬷嬷瞧着云玥,走路时面容上显露的优雅从容,是她在宫里都少见的,唯有少部分贵人娘娘或许才有这气质,而这其中能比云玥样貌更好的不出几个,常嬷嬷一个手都数不完,所以说云玥期待不低。 接下来,常嬷嬷转头,脸色变得极快像是翻页如翻脸,云珏都要怀疑这常嬷嬷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云珏这是真不淡定,因为你明知道自己会做错,还要做那不是很尴尬么,云珏只是笑笑不说话,尽量表现出很耐心的样子。 其实也对,常嬷嬷确实是对云珏有些意见,但并不是对于具体的某些方面,而是瞧着云珏的态度有些不对,是常嬷嬷心里大家闺秀就该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况且这边上还有个云玥对比下来,云珏就真的显得很是平常不恭的样子。 常嬷嬷说道:“四姑娘,你来走一段我看看。” 话音刚落犹如晴天霹雳落在云珏的身上,尤其是脖子肩膀,该来的始终会来云珏逃不掉,无奈,云珏只能在常嬷嬷没断过的注视下走着,为了不摔倒云珏什么样的姿势都使了出来,滑稽好笑的很,云玥都差点没绷住。 听着边上丫头们的笑声,云珏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倒吸一口气:“我去,好疼。”衣裳太重了,云珏有点撑不起来,限制了她走路时的动作,一下子就摔倒了。 云珏赶紧摸了下发髻,幸好没乱,东西没掉,要知这一套都是从云玥的首饰盒子里拿的,看着就知道贵的要死,云珏可没钱赔,应该没什么损坏。 当云珏摔倒那一刻,常嬷嬷严肃绷着的脸差点就破碎了,她是真没见过这般不开窍的世家小姐,学个礼仪竟会摔倒,而摔就摔吧,怎的倒地的姿势如此难看,简直是把规矩丢到那里去了。 接下来,常嬷嬷胸口的气顺不下去,一直将云珏当成自己的重点对象,练不好就继续练,什么惩戒都没有,常嬷嬷的办法就是让你一直练,练到好为止,但云珏算是突破了常嬷嬷的想像。 这一遍遍的教导下来,云珏摔了不下四五次,次次摔倒的姿势都不同,但一样的难看,常嬷嬷眼神里的惊讶都掩藏不住,老脸上的褶皱都有些许的挂不住,她是算看出来的这四姑娘不仅不开窍,而且也不知道努努力。 知道要学规矩了,不懂也不知道提前学一些,这一下来如何跟的上二姑娘的进度,简直是操劳。 这教导下来,云珏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得罪常嬷嬷了,看常嬷嬷一直盯着自己云珏的后背就发凉,刚是说让休息一会,云珏感觉自己的肩膀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酸痛的很。 白蕊在一旁帮云珏揉肩,力道有点重,捏的云珏的肩膀有些疼痛,但忍忍就好很快就会舒服些。 看着云珏让丫鬟捏肩,腰酸背疼的,常嬷嬷都感觉自己也是如此,腰酸背痛的,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肩膀。 苏嬷嬷看着常嬷嬷的后背,笑着说道:“算了,你去教二姑娘,反正我也没事,我去看着四姑娘,从基本的教起也是可以的。”提出的建议很好,常嬷嬷没有理由拒绝。 没过多久,便又开始了一轮低于十的折磨,别说这一遍遍的下来云珏好像能感受到一点点,那种轻松的感觉,但也只是一点点,很快姿势又不对。 苏嬷嬷慢慢走上前,一点一点从头帮云珏纠正动作,哪不对、用力的位置不对、走时的重心在哪苏嬷嬷都耐心的一点点教导,云珏也是很快心领神会,将苏嬷嬷所说的要领记在心上,走得越来越像样。 苏嬷嬷一旁点头,很有成就感。 时间过的很快,很快时辰就到了,不得不说今日下来,云珏学到了很多啊,不仅是知识还有许多的理论经验,更是让云珏眼前一亮,虽说也知道这规矩里的大大小小方面都是从小练习,但云珏感觉今天自己做的还不错。 “四姑娘,回去后你还得好好的多加练习。”常嬷嬷冷不丁地开口,一脸督促着云珏,生怕云珏回去会偷懒一般。 听见常嬷嬷的声音,云珏皮笑肉不笑,乖巧听话地点头,懂事的很;一旁的云玥心想着:“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待云玥先离去后,云珏本是要走,但突然就被苏嬷嬷给拦了下来,带到里屋让云珏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云珏的脑子当时肯定是被人踩了,说道:“嬷嬷,这是干嘛?加练?”听到这话的苏嬷嬷被气笑了,一脸不知该怎么回答云珏。 苏嬷嬷没好气地说道:“每日你练习完后,我都给你按摩半个时辰。” 第七十六章 规矩(3) 听着这话的云珏内心有点惊讶:“嬷嬷,你还会按摩。”古代嬷嬷怎么感觉会的很多,之前云珏就猜测沐老夫人给云玥配了两个嬷嬷定不会都是同样的作用。 来之前她还猜测了一些内容,之后看到一般都是常嬷嬷在教导自己和云玥的行步规矩,云珏就知道这个苏嬷嬷肯定是有别的用武之地,现在看来这也是一部份。 听说宫里有些嬷嬷都是有自己的独家手艺,可以让那些个娘娘护理出光滑如丝的肌肤、油润乌黑的长发、调养护理的方子也是不下少数,想必苏嬷嬷也是这类人中的一个吧。 这还是云蓉跟自己说的,云珏看着苏嬷嬷,想来这肯定是不知全部了。 苏嬷嬷也没回复云珏,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你没有学规距的日子,这头几日折腾下来,身子受不住,若没个好的解疼的法子,后几日你就别想有块好地方。” 苏嬷嬷也是将云珏今日的所作看在严厉,这一次次的摔倒怎么可能不疼,即使有厚重的衣裳缓冲一些,但多次的摔倒还是会疼的。 云珏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但她在乎自己的感受,很疼的好么,没人想要受伤疼痛。 回去后,云珏发现苏嬷嬷的手艺果然不错,这稍稍的按下一背部的一些位置,整个走起路来更加轻松,也没那么腰酸背痛腿抽筋,倒像是运动完的一次舒爽的滋味。 云珏突然起了个念头,想和苏嬷嬷学学看能学到多少,这种有用的东西云珏特别想学,是对自己的一种滋养。 况且刚巧这嬷嬷的手在自己背上像是在摸索着什么的时候,想要应该是在找穴位,苏嬷嬷也不是个简单的,或许就是沐老夫人请来调养云玥身体的,云珏打算偷学两招。 —— 云喻待在院子里,漫不经心地剪着花的根部,时不时地便把花剪的不成样子,连身边的丫头都能知道云喻的心不在焉。 丫头上前说道:“姑娘,怎得今日心不在焉的,是教养嬷嬷教的有些累了么?”想来今日云喻学规距怕是有些累了,才如此心不在焉的。 云喻回过神,又瞧了瞧自己手中破烂不堪的花朵,眼神里充满了失落,闷闷地说道:“都是沐家的女儿,因为嫡庶便要相差甚远。” 待在云喻身边很久的玉莲听到自家小姐说这样的话,险些添茶的碗都没拿住,连忙起身说道:“姑娘怎得说着这般话,让人听去了徒惹是非,快快忘了此时。” 云珏和云玥在教养嬷嬷哪如何教导的事情,府里都知是场风波,云喻相比于云馨的看热闹,心里更多是羡慕,如同云珏所说的:“这虽是找个借口附带上自己,但能教导云玥的定是个不错的,跟许多人想必这个机会别人求也求不来,即是机会就该好好珍惜。”云珏当然不会自己要求过多。 云喻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沐家的位置,不逾越不逾矩,当得知崔先生将会来沐家教学时,她是无比的兴奋,因为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她要抓住因为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的机会,庶女的将来掌握着主母手中,云喻不想越过越差罢了。 云喻竭尽全力想要在云梦阁留下来,但一位云馨......那个贱人,自己失去了那次宝贵的机会,本来三个月自己是可以坚持下来的,就因为她云喻又变得一无所有。 该怎么说,是说云喻可悲么,她接近想把自己物化,提升价值,但却没人认可她的价值,是前者更可悲,还是后者更可悲......不知道如何给出答案。 云喻越来越抑郁,越来越恨,上次她没有抓住,这次教养嬷嬷都是一次对云喻的打击,嫡女都是有各自的教养嬷嬷,只有自己和云蓉那个丫头共有一个嬷嬷,按理说自己最为年长,理应是最先受到教养嬷嬷的教导的。 但老夫人宁愿给云玥铺路选最好的,云喻这也得不到一个关心,云喻不得不恼火;虽然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但年岁更加年长云喻,可以理解的内容方式也越多。 云喻清楚这是无法改变的,但某些方面云喻羡慕云珏,同样是一样的处境,但云珏是嫡女,而自己是庶女就分开了一道沟。 云珏得崔先生重视,又逐渐入了老夫人的眼,这些都是云喻所追求的,大家的水平线本该是一样的,但云珏走了、跑了,领先太多,这让云喻十分郁闷。 玉莲静静地待在云喻身边,默默地听着云喻的自哀自怜、满腹苦水,又不忍自家姑娘伤心多愁,开口安慰地说道:“姑娘之前不是说么,四姑娘失了生母性子大变,或许对姑娘来说是件好事。”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说的话,云喻好像有些记不清了,眼神里透露出些许的荒唐,低头嗤笑一声说道:“现在看来,就真是不知是好事和坏事了。” 沐家姑娘里,本是云玥一枝独秀,所以其他的姑娘都是平常待好,但突然园中又有一朵盛开,花香四溢,虽说不如那朵最美丽、最盛艳,但有属于自己的风采总是能吸引到一部分人群,那就真真显得剩下的不如。 云喻的内心想了许多七绕八绕的,这一直被人惦念着的主人公正待在青竹小院温书呢,今日花费的精力都在葳蕤轩那,都没怎么温书,要知这每日可都是上下午不停歇,早上云梦阁、下午葳蕤轩,云珏今一日下来,累得都有些虚脱了。 明日又还得早起听课,近来崔先生将得内容越来越碎小,需要记的地方有很多,云珏要合理的分配自己的时间,功课还是不能丢的。 温书时,云珏又把崔先生上课标注过的、难点的部分给圈出来,再仔仔细细地看一遍,昏黄的烛光映照在云珏的眼神里,充满光亮。 白蕊端着茶碗走到云珏的身边,忍不住地说道:“姑娘,先喝杯茶吧。” 云珏没抬头:“你先放在一边吧,我还有一点就看完了。” 白蕊劝说道:“姑娘,这天天都温书,也不差这一点时间。”云珏天天都要温书练字,从不落下一天,白蕊看着都替云珏心疼,更别提累了一天,云珏都还得温书。 云珏的眼神只看着桌上的书本,无心其他:“贵在坚持。” 白蕊听着,眼眶泛泪。 第七十七章 葳蕤轩蹭吃 若是说跟着崔先生学习知识,云珏的知识面越来越广泛,能看到的这个世界更加的多元全面,云珏便能更加有把握去桂花自己的未来。 近来一个多月,崔先生已经开始讲解传统的四书五经,虽说闺房女子是无需知道这些的,大夏朝倡导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也只是针对普通人,对一些阶级的人是不起作用的。 世家大族都是要求家族里的女子博学多闻、增广见识,一来是突出家族底蕴、二来是培养家族子弟的眼界,要知道“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老夫人给云玥请先生、请嬷嬷都是要好的,这不就体现出这个社会体现出的“另一种双标”,即想要女子贤,又要是可以聊天解闷逗趣却又不会感觉枯燥的,云珏真的是想翻个白眼。 全观大夏朝的女子氛围下,身为女子不能有属于自己的自由,永远都要呆在一个看上去完美、宽敞的金丝雀,做得好的便得个正妻贤德的名声,要不就是给自己的丈夫纳个小三、小四的,说不定还会成为千千万万妾室中的一位。 能帮助到的便是旺夫,阻碍了、不喜欢了、觉得有所憋屈了就是干涉、插手,这都是写个什么事,云珏看着这个时代所定义的三从四得,就是个披了肮脏皮囊的血脓,随之时间越来越烂,直到溃烂全身。 跟着崔先生学习,不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经书六艺,云珏想抓住每一个可以使自己蜕变的可能,在沐家她的起跑点已经很后了,不能再掉队。 崔先生每一次课,云珏都没落下,只是想着快点、再快点、能让自己成长......好去进入这个社会。 不得不说,云珏跟着崔先生学习后,日日温书练字,又是茶画、又是绣琴的,整个人的的书卷气息多了些,更加文静沉稳,像是本轻柔唯美的书籍,慢慢地翻总会想要的内容。 相比之前云珏看上去还有点冷冷的沉静,这种文静才使得云珏更像是云珏,更像是...沐家四小姐,如果有人在来瞧仔细,云珏不太又像以前般丰富跳脱的表情,而是有了真正大家闺秀般的气息。 苏嬷嬷一个多月的教导,云珏也是一点都没有偷懒,伴随着这双向的推进,云珏的姿态更加的优雅从容,像极了名副其实的世家小姐,即使现在连云玥来看,都不大能看出云珏的变化,这是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的,云玥就离云珏不远,怎么能瞧见。 以往的一些不符合古代的习惯,云珏也在一点点的改变,或许说本就是要改掉的,但云珏一直都忘记了。云珏总是看不上这些个姑娘小姐们的梳妆打扮,认为那是矫情、总是有种莫名的批判,仿佛这是个坏事情,这些小姐们是在物化自己、掩饰自己本来的模样。 可渐渐云珏发现,这是别人的事情,别人开心就好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云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抱有这淡淡的恶意去揣测别人,她发现是她自己不放过自己,是她自己的心底依旧有某处地方在守护着自己。 当云珏发现自己会如此想的时候,她陷入了思考、徘徊,她又有点拿不住注意,那一晚她躺在床榻上,整夜未眠,她想了许久,直至天亮时才有了那么一丝倦意,缓缓入睡。 云珏抱有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矛盾面、双面性,这无关与其他的部分,只有当云珏想到自己的某些地方时,才会陷入深深的徘徊。 对于云珏来说,她要先理清了自己,才能处理其他事情,这是她一贯的风格,无论时做人还是处事,这都是她所奉行的;所以那晚云珏没有找到答案,一夜未眠她也没有像之前那般很快便能找到二者的平衡点。 云珏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件事上,虽然她很重要,所以她决定先将此事放下,这是一个可以在实践、时间的过程中找答案的。 夜色,就是黑夜的黑,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葳蕤轩里,云珏和云玥早早便学完了嬷嬷要教导的东西,近来云珏进步神速,稍微勉强能跟上云珏的进度,平日里得教导便不怎么会拖沓。 常嬷嬷形影不离地跟在云玥身边,瞧这些个日子下来,云珏想这常嬷嬷怕是要长留在沐家,准确地说是葳蕤轩,正巧云玥身边缺个嬷嬷,常嬷嬷怕是会留在葳蕤轩,跟着云玥身旁做个管事嬷嬷。 至少云珏就没瞧见其他些个教养嬷嬷有常嬷嬷如此勤奋,葳蕤轩现如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经过常嬷嬷的过眼,才会放到云玥面前,只想是个平日的管事嬷嬷。 至于苏嬷嬷,云珏现在还不太能看出来是个什么情况,只是大致了解到苏嬷嬷之前是宫里膳药局的,主要是调养管理一些贵人娘娘的身体肌肤,凭着这一门的手艺在宫里很吃香,云珏点头赞同。 沐老夫人让云珏日日来葳蕤轩学规距,此时传出去自是有点难看,但她更怕云珏乱说话,因此之后沐老夫人送来了一大些礼物,但云珏瞧过了都是个没啥用的。 匣子里珠宝首饰都是老夫人常年不用的,虽然也有新款式样,但这些根本就不能卖,云珏年岁还没大到要用这些的地步,拿到也没处地方用只能放在柜子里压箱底,带来不了实质的东西,唯有的就是还算是价值高些。 云珏亲自去沐老夫人说道:“希望能每日在葳蕤轩跟云玥一起用饭。苏嬷嬷住在葳蕤轩,每日都会给云玥做药膳,又一次天暗了便被云玥留下来用膳,尝到了一次好吃到都要跳起来的药膳后,云珏用向云玥打听,证实了这药膳确实是苏嬷嬷做的。 云珏到听后,便有这个打算了,苏嬷嬷的药膳又好吃又能调养身子,云珏确实是有点心动,不然在只是一次次按摩,就猜测苏嬷嬷懂得药理还说要偷学几招,那是云珏真的是对这个感兴趣,只是一直没找机会将这个说出口。 第七十八章 葳蕤轩蹭吃(2) 云珏想要学习一些关于药理的简单知识,即使是不行的话也是希望身边能有个懂药理的身边人,当然云珏也是说天生对这个感兴趣,不然就去学医了,也不会当记者。 只是想着之前看着朱氏临盆时候的痛苦,云珏感受到莫名的心慌,她不确定以后自己会不会经历怀孕生子的事情,但有备无患总是不错的,而且瞧着这也不会有妇产科医生能时时把关,也没有现代医疗科技那么发达,说不定云珏以后死在“这道鬼门关上了”。 何况,云珏也不知道以后会经历怎样的磨难,连成长到这个地步都是十分的艰难,云珏做下最好的打算,也发现还是需要的,若是在经历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什么宫变、夺嫡、战乱留名等等,这种经常会在电视上看见的,就更需要关于这方面的一些常识。 云珏想的可能有些夸张,但现实实际上某些方面也是无可避免的,既然苏嬷嬷在葳蕤轩里做药膳,那云珏打算去蹭蹭。 回想着上方,静雅堂里,老夫人静静地靠在蓝底翠白鸟兽纹的软垫上,眼神透露出从未有过的阴冷,一直用着强势的眼神注视着坐在左下方的云珏,话语里充满着疑惑地说道:“为什么?” 神色一点都未有变动的云珏,恭恭敬敬地回复道:“二姐的葳蕤轩膳食尝上去好吃,我有些羡慕。”姿态礼仪十分得体,让老夫人一点错都挑不出来。 “羡慕?!”沐老夫人心里抓住了一个词,然后不停在心里琢磨这个词语,难道这四丫头是要提醒自己什么,顿时心里有些冷冷的,对云珏的态度瞬间下了一个台阶。 老夫人变了个脸色,语气里也是带有冷淡地口气说道:“别拿这个说,若你想吃,我让人后厨给四丫头做个一样的,何必去葳蕤轩。”这是在说云珏不应该要的太多,能给就不错了。 听到这话的云珏,心里冷笑:“果然,只要给个够大的诱饵,就会上钩。”之前让云珏日日去葳蕤轩时,老夫人并未感受到不妥,即使有也当作没有。 可现在老夫人明显能感受到云珏去葳蕤轩时别有目的,这只是要问个清楚明白,不然之后又会什么幺蛾子,老夫人可猜测不了。 云珏浅浅的笑道,眼神里透露出的冷意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演给老夫人看:“听闻苏嬷嬷每日做药膳给二姐调养身子,又日日教导孙女,孙女十分羡慕。”苏嬷嬷名义上就是给云珏请的教养嬷嬷,自然是该教导云珏。 可这每日住在葳蕤轩,照料云玥,知晓的便都知着苏嬷嬷应当是云玥的嬷嬷,那云珏的位置又在哪,是个人就清楚的事,现在说出来自然是个笑话,云珏的笑话。 云珏知道在这一方面,是沐老夫人欠自己的,若是云珏是个没用的,老夫人才不会考虑这些,会将云珏放逐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但如今云珏的实力还不错,沐老夫人眼里出了云玥,排在第二的孙女便是云珏,自然是舍不得这个看上去十分优秀的孙女,才会找个这样的方式,为了安抚云珏的脾气才派人去送东西。 云珏正愁没地方说,正好老夫人给了这么个机会,云珏自然是要好好利用一番,相比这样说老夫人不会拒绝。 确实,沐老夫人听到云珏说出这样的理由时,便收回了停留在云珏身上的眼神,浑浊双眸里表露出思考的神色,云珏这话落在老夫人的耳里倒是有用的多了,这个理由也确实合理:“四丫头,若只是想着这,那不如答应算是一次安抚。” 没想太久,老夫人便同意了云珏说话,派人去跟云玥说了一声;葳蕤轩里云玥听见祖母派人带来的消息,也是有些诧异,刚巧常嬷嬷就在身旁也听见了。 云玥开口问常嬷嬷关于这件事的看法,云珏若是为了苏嬷嬷的药膳还是十分有理由相信的,毕竟平日里四妹就瞧上了自家院子里的厨娘,现有了苏嬷嬷的药膳也不足为其。 云玥对云珏的判断落到常嬷嬷的耳中,显得有些不同,常嬷嬷从未想过姑娘对云珏会有如此的判断,倒是出人意料。 或许说是常嬷嬷没意识到云玥对云珏的姐妹之情,她以为这两人即在同一个先生、同样的嬷嬷的教导下,但是待遇完全不同,会使这二人互为敌手,或许常嬷嬷不喜云珏的缘故便是从这里来的,选了云玥为主子,那么云珏作为主人的敌人自然是无条件不喜。 但现如今云玥表露出的太态度让常嬷嬷怀疑自身的判断,究竟云珏是不是在她眼里如此不堪......常嬷嬷压下心中的一样,冷不丁地回答:“四姑娘是个聪明的,相比早就想好了。” 云玥点点头,赞同常嬷嬷的这个说话:“四妹又自己的打算,想来早就想好了。”这件事就像是平日里的一个喷嚏,很快就过去了,并未给众人留下过多的影响。 除了老夫人和苏嬷嬷,那日云珏从葳蕤轩出去后,老夫人便心里有些不舒服,她转头看向赖妈妈,疑惑地问道:“我好像越来越看不懂四丫头。”现在云珏所表现出来的,都是沐老夫人从未见过的模样,无论是当时的宴会上的大放异彩、毫不在意的接受和如今猜不透的想法的云珏,都是沐老夫人陌生的,她很不喜欢这种手里抓不住的感觉。 赖妈妈站在沐老夫人的一侧,将话听的清楚明白,也懂得老夫人心中的想法,不过不为了把事情闹大只是笑着安慰:“瞧您说的,四姑娘还是很好的,除了性子冷淡些,其他有哪些比不上其他个世家小姐,是老夫人您之前太过于忽略四小姐,之后多注意些就好了。” 赖妈妈还是很知道老夫人的脾气的,说着说着提起一碗茶放在沐老夫人的手边,等待着老夫人的下一句问答。 听完赖妈妈的话,沐老夫人还是有些担忧:“就怕这孩子是个养不熟的,对送去的物件也看不上眼,她父亲也是不怎么交谈。”如此下去,云珏会对沐家有个什么样的态度,老夫人也不好说。 第七十九章 风波 沐老夫人说话的角度刁钻,这话完全是把云珏放在火苗上烤,落在一些外人的耳中定是又要起一番风浪,孝字当头云珏必然是落个不太好的名声。 赖妈妈一脸上前跟在沐老夫人身边说道:“老夫人也别太过于担忧,四小姐的性子无非是从那位走后变的,等时间再长些便会好的。”赖妈妈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但对于一些方面来说,云珏却是变得更加贴近沐老夫人,如此次云珏便亲自来和沐老夫人说道。 沐老夫人心中总有一番的担忧,众认为这云珏不像往日里那般,或许也是因为郭氏的原因,沐老夫人总是抱有对云珏的偏见,每当她说郭氏时,郭氏也是这般无所在意的听着、坐着,但心里却好似完全不赞同,这让沐老夫人看着就心烦。 沐老夫人也是在云珏的身上下了功夫,颇有些看重云珏,若是让一切变得不可收拾的局面可不是她所想看见的,暗自想着:“或许如此吧。” 此时算是落下了帷幕,青竹小院里云珏专心致志落在眼前的绣绢上,旁若无人,很快沐远兴的生辰就要到了,得准备一份礼物给沐远兴才行,不然落得其他的眼中又要说父女不和。 云玥也是再三提前云珏,不能再像以前般随性,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毫无破绽,云珏认为自己可以做好这个乖女儿的角色,就是只有一点沐远兴也可以配合自己。 桌几边上,喜鹊正拿着厚重的服侍向云珏这边走来,恭敬地说道:“姑娘,葳蕤轩那边的时间快到了,穿好服侍要过去了。” 听着,云珏微微点头,想必时间是要到了,等会葳蕤轩那嬷嬷们就要开始上课,自己也要过去了,低头瞧着自己手上的绣品,心中点点头想着:“按这个进度,看来要抓紧了,不必然生辰那日前是绣不完的。” 崔先生不善绣艺,云珏在这方面虽不如琴乐那般不通天性,但也是苦练无果,勉勉强强能得个还行,自然无法十分精湛的做出绣品,但此次云珏对于沐远兴的绣品是想绣个貂皮大衣,用得是上次老夫人赏得银貂裘的毛皮做的。 沐家也只得了两件,一件给了云玥,一件在老夫人那上次便赏给了云珏,这也算是云珏这最为贵重的毛皮,云珏用此亲手给沐远兴的做件大衣,想来也算是体现自己作为女儿的孝心,没人会说些什么。 云珏去静雅堂跟老夫人说着关于去葳蕤轩的事情时,瞧看着老夫人的眼神,云珏便知道以后的日子,定是会有诸多的目光会停留自己身上,不仅仅是云玥还有老夫人了,可能还会有许多云珏不知道的暗中观察的人。 那对于这些,云珏知道要把表面功夫做到足够好才不会让人有借口数落自己,既然接受了这路上的点滴,就不能抗拒这其中的苦难,当云珏想要争去在崔先生那上课时,便就已经被决定了。 这几次下来,不过是把范围又扩大了一点,云珏能在属于自己的范围里好好的承载着一切。 未时的梆子声刚刚敲打过,云珏就一脚踏进了葳蕤轩的门槛,屋内并未有云玥的身影,倒是看见苏嬷嬷正坐在主位,盯看在门口走神。 云珏来的凑巧又刚好跟苏嬷嬷的视线装上,这下二人大眼看小眼,云珏不不知为什么,心中有点莫名的小尴尬,赶紧上前向苏嬷嬷问安:“苏嬷嬷,安。” 屋内不见云玥的身影,不知又去了哪里,今日的时间没记错。 瞧着云珏一直在四处看看,苏嬷嬷开口打消了云珏的想法:“二姑娘刚去了静雅堂,回来没多久正在换衣。”云珏之前也是需要提前换好这十二件深衣的服饰,实在是太难换了,错了一件就得重新来过,云珏心里明白。 云珏面带微笑,微微轻点示意自己明白了苏嬷嬷其中的意思,便没在观其他的,只是在一旁等待着,顺便喝茶吃点心。 云珏也就随口一说,苏嬷嬷在坐在上方一脸看着自己,云珏哪能真吃,只是象征性的吃一小口点心再配茶解口,云玥应该很快就到了。 苏嬷嬷却不这么认为,趁着这么点时间跟云珏谈论些其他的事,例如云珏找的那个理由:“药膳”,苏嬷嬷很想知道云珏是否是真的如此想的。 苏嬷嬷也不跟云珏绕弯子,直截了当地开口:“四姑娘,是真的很喜欢药膳?” 直接发问,好像并不像给云珏思考的空间,云珏也是很快就回答了:“是的,听说有调养身子的功能。” 云珏委婉地跟苏嬷嬷说着自己的目的,但苏嬷嬷并未想这般轻易的放过云珏:“既如此,那老身去四姑娘院子里亲自做不就好了,四姑娘也不用强制来葳蕤轩了。” 听到这话,云珏心中一笑:“苏嬷嬷这是在试探自己啊,看来苏嬷嬷是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又有个好奇心才开口的。” 云珏又有点疑问,不是说在宫里的人都是小心翼翼,而好奇心这种东西是最要不得的,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难道不是这样的?!可这苏嬷嬷竟直截了当地在云玥的院子问自己,云珏都有点纠结要不要告诉苏嬷嬷...... 云珏抬头,嘴角带笑,眼神里恨平静,没有崔嬷嬷想要的答案:“若是如此便更好,可这要劳烦苏嬷嬷日日往青竹小院跑,心中多有不安,实为不妥。”云珏跟苏嬷嬷打太极,或许说实在等苏嬷嬷真实的想问些什么。 其实,云珏想的没错,在宫里却是不该有这么强烈的好奇心,尤其是在教养嬷嬷身上更不需要,苏嬷嬷一贯里在宫里也是十分小心,所以最终苏嬷嬷选择出宫,而在沐家也是苏嬷嬷也是大概知道每个人心里下个想要的是什么。 有的是前途,有的是名声,有的是为了权力,但很少能有苏嬷嬷看不懂的,不多但也不少了,例如云珏,苏嬷嬷就没从看到真正的目的,或许说是云珏心底的秘密,那是苏嬷嬷不了解云珏。 第八十章 别没事找事 还没等两人正说上两句,云玥带着常嬷嬷就进来了,正一脸疑惑的看云珏和苏嬷嬷,没想到两人会交谈。 云玥也没问道两人说了些,这是云珏和苏嬷嬷的事情,云玥并不想知道,直径走进屋内,云珏也没说道些什么,紧跟着常嬷嬷,开始上课,在场的人都没那么八卦什么都要知道。 尽管云珏还是不知道苏嬷嬷想要问些什么,只是这事被云珏压在心底。 晚膳后,云珏在回青竹小院的路上碰见了云馨,云馨带着两个丫鬟正在池边投鱼饵,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云珏本想绕过去的,还是给云馨身边的丫鬟看见了,一把将云珏给拦了下来。 天边的光亮还未完全低落下去,还剩有一点微光大在云馨的脸上,面带讽刺的口气,云馨说道:“葳蕤轩的膳食,好吃么,四妹。”这话是在讽刺云珏像个哈巴狗一般去葳蕤轩讨吃吃,云馨能说出一般的话,云珏也不是感觉太意外。 云珏没给反应,只是回说道:“这是祖母允许的,而且教养嬷嬷也是被沐家请来教导的,二姐这话是祖母没眼光选了个下九流,还是说教养嬷嬷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云珏咄咄逼人地说道,把云馨弄得进退两难,瞬间让云馨打脸,而且承受的苦楚自己吞,还不敢多说一句。 你讽刺我是个讨饭的,那作为跟为同一家族的你又算什么“乞丐么!”,而且这即使老夫人所允许的,那你就没资格论足且你是说老夫人是个蠢东西,竟让这样的人来教自己孙女的规矩,岂不是老眼昏花。 反证明,教养嬷嬷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要不怎得来教导云珏了。 这一层话云珏给云馨解释出了三种意思,不论是哪一种都能让云馨去静雅堂走一趟,妙语连珠打的云馨连嘴都张不开,挪动的嘴唇张了又合上、合上了又想张开,最终还是没反驳云珏。 云珏面色怒气冲冲,眼睛睁大,像是要把云珏给吃了一样,她就看不过云珏,凭什么大家都是嫡女,老夫人只看重云玥和云珏,没多关注自己。 而且每每想到云珏可以跟云玥在同个嬷嬷下教导,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开始她以为这是云珏的笑话,只不过是老夫人为了给云玥多请个教养嬷嬷弄出的花样,她还一度嗤笑过云珏,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惹得一身骚。 可是后来的母亲刘氏的点播,说是老夫人是看重云珏才这么做的,云馨一开始还不信,可是后来刘氏一点一点给云馨说道,云馨才慢慢懂得。 其实沐老夫人要是真想给云玥弄这事完全不用放到云珏的头上,这种一看便是会引起祖孙两人矛盾的事情,完全没必要让云珏承担,随便找个不得宠的庶女不就行了,想云喻、云蓉等,还不是更为好办的一件事。 相对于身份上,云珏再怎么说也是嫡女的身份,将来的位置肯定是要比其他些个庶女来的好,按老夫人的性子定是不会做出此事在云珏的头上。 况且云珏还是日日去葳蕤轩学规距,虽说看上去难堪些,但实际赏云珏收到的是个云玥同等的待遇,换做是旁人可是没有,且是老夫人实质上不让云喻、云蓉去葳蕤轩又如何,难不成还能去哪伸冤不成,还不是鸭巴吞黄连——有苦说不出,只是咽了下去。 这最后还不是一无所获,说不定还不如现在。云喻是想去占这个便宜,可奈何老夫人没看上她。 云馨的性子自是不愿去做此等事,在背地里想着对云珏冷嘲热讽一番,但刘氏说这是老夫人对云珏另一种抬举,想要达到目的的方式很多,老夫人可以有很多选择,但能将云珏也带上的方式没多少。 老夫人即想要给云玥更多的资源,但同时想让云珏也能得到好的,又不能占用云玥更多,所以才想出这么个蠢办法,虽说这明面上是不大好看,可实际上是达到了老夫人想要的效果的,况且云珏没有任何不满,高兴地接受了这是出乎沐老夫人意外。 但落到云馨和刘氏两母女的眼中,成了老夫人和云珏的密谋,像是这两人早就商量好了一般,老夫人当场说出,云珏高兴接受,完全没有一点波动就完成了。 该说是刘氏和云馨不相信能有人真的面对这样的事,还面色不不改的,但云珏却是超脱她们的认知范围以外的,所以才会产生误解,例如现在云馨对云珏讽刺。 当云馨都明白想到在老夫人的心中,除了云玥,竟还有云珏在自己前面,心中总是有些不舒服,才有了现在这一幕,当然这也是云珏没想到的。 云珏心中想过云馨因为无数个缘故对自己的敌意和不满,但就是没想过是老夫人,或许是云珏从没想过会和老夫人扯上和云馨的关系,真是让人发笑的一件事。 眼前,云珏盯着云馨有点想要发怒却又不敢发的动作,云馨不敢将事情闹大,若是闹大到静雅堂,云珏绝对会一字不落地告诉老夫人,老夫人不会轻易放过云馨的。 眼前这个敢说不敢说的云馨,自然也只敢用眼睛蹬蹬云珏,除了这个其他的她都做不了,不然沐老夫人说不定罚哭她,这也是为什么云馨只能用语言攻击云珏,大家闺秀超出其他的可就不是姐妹拌嘴那么简单。 云珏抬头瞥了一眼云馨,平日里避着你就算了,今日本想着让过你,没想到你还要走上前来对战。 不好好教育教育你,你还真当我是个好欺负的,就你平日里三三两两的叫嚣,我是看你是个小朋友,不想欺负你,不然你以为谁都像我这样人品高尚!!! 云馨一脸说不出话的样子,真像是被云珏欺负了,又无处找地图诉的小孩样。 云珏虽说性子随性,遇事也是能过去就过去,没必要在小事多纠结。 可是这三天两头这云馨便来找事,云珏不得不好好提醒提醒这位姑娘。 自己很忙,别来没事找事。 第八十一章 云珏的崇拜者 云珏真不是和云馨开玩笑,自己真是忙得很,早晨去云梦阁,下午在葳蕤轩,会青竹小院后还得忙着课业,云珏哪有时间配着云馨玩过家家。 不理云馨,云珏自顾自的走了,留下云馨脸红耳赤在原地,也不知实在干些什么。瞧着身边得丫头也是越来越看不顺眼,惹得云馨心里厌烦。 转眼又到了秋闱,时间过的飞快,沐家如今得孝期已过了一大半,在一些不必要的小事上也不再有些过多的在意,今年的秋闱比去年办的更为热闹,瞧着老夫人十分不在意,沐家上下都是对于秋闱十分高兴。 像云蓉这个丫头,早早便到云珏这来讨赏,一股脑的嘴甜不过云珏才不会给她,相比云珏,朱氏倒是给云蓉哄得高兴。 听下面的人回话,近来云蓉很得朱氏得喜欢,虽说大房应该只有云蓉一个庶女,头上又两个嫡姐,现在又加了个嫡妹,该说在云蓉在大房根本不起眼。 当然,朱氏也不会像刘氏那般苛责云喻般对待云蓉,但也绝没有对待嫡女般得份量,所以云蓉在沐家大房也算是半个小透明。 这最近云蓉一直在讨嫡母欢心,直是让朱氏有什么好得都留了份给云蓉,这才是让云珏刮目相看的地方。 大房里云玥、云珏是嫡女,本该说是由嫡母管教的,但实际上整个沐家是由老夫人掌家的,朱氏管着大房也没多大权力,且这云珏两姐妹算是被老夫人看紧的,朱氏也动不了。 开始朱氏还以为能摆摆嫡母的架子,可后来打听清楚后,也没在敢招惹云玥和云珏,说的白一点,老夫人看重两位姑娘,她个做媳妇的也没立场。 云珏也清楚,自己和这个继母也就是明面上交道,无需太过于深入,这朱氏也管不到自己头上,因此朱氏免了云珏的晨昏请安,云珏也不太常看见朱氏,云玥想来也是如此。 听着云蓉在自己耳边说着一番繁琐的事情,云珏不免感觉有些聒噪,绣绢的手微微有些慢了下来:“你要是没什么事做,就会你院子去。” 一是在赶云蓉的意思,云蓉那里听不出来,只是想在青竹小院多待一会,她这个四姐从以前都十分厉害,她总是时常来青竹小院看看四姐在做些什么,好头学几招。 云珏一说,云蓉的话语顿时便停顿了下来,嘴唇微微抿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云蓉也怕云珏怕发脾气的,她也见过云珏教训吓人的模样。 偶尔瞧着,云珏的神情也是十分不敢靠近,不得不说有了云珏这两年的调教,青竹小院越来越防范起来,虽说外院的一些不太重要的云珏随她去了,不过院子核心的一些人都是些嘴严实的,也不知当不当是。 云蓉可不敢惹云珏生气,这不想了些其他的云珏感兴趣的事情说,其实这一年年的,云珏在度过了许多个春夏秋冬,慢慢地过着也没什么太大的事情,云蓉也算是云珏看着长大的。 从之前和自己一样的短腿肉丸子,现在一下张开了,身子也挺拔起来,小脸也多是清秀碧玉,活脱脱像少女转变的过程,这样的云蓉时不时来找云珏聊天喝茶,要知道四姐煮的茶是最好喝的。 从一次次的观摩来看,云蓉也是能知道一些云珏想知道的事情,云蓉眼神睁得大大的,一脸好奇的看着云珏:“四姐,你知道荣禾郡主要举办百花宴么?” 云居然正绣到关键位置,自然是要好好想着什么的眼色搭配更为亮眼,眼神根本就没有看向云蓉,只是随意地回答一声:“知道。” 云蓉听到云珏的回答,眼神有点低落:“四姐,你和二姐肯定要去的,我就肯定去不了,听说到时候会有有意思的场景,都没法看了。” 云蓉低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荣禾郡主办宴,许多世家小姐甚至是一些重臣夫人都会到场,不应为别的,只是因为荣禾郡主是庆和长公主的女儿,身份上无比尊贵。 庆和长公主,身份头一个表明的便长公主,一般能有长公主受人尊称的名号,想来也不会低到那里去,确实庆和长公主是先皇的第一位嫡公主,备受宠爱,得到是别人想不到宠爱。 而最使人说道的,是长公主的名号“庆和”,当今的圣上是为庆历帝,两人共用一个庆,无一不是显露当今庆历帝对长公主的尊敬,两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关系又不似其他兄妹,互相友敬。 而庆和长公主的女儿荣禾郡主自然是得众人得敬仰和膜拜,这其中无数的家族都是像沾上关系,正巧荣禾郡主办宴,自是许多人打破脑袋都想挤进去。 不过云蓉不是因为荣禾郡主,而是因为云珏。 云蓉跟云珏差不了不到一岁,所以现在云珏已经将近半成人高的身子来说,云蓉也差不了多少,按理说两人同无生母,即使云珏比云蓉的身份高一层是嫡女,但实际上也不该相差很多。 但云珏的前进的步伐和到达的位置是云蓉想都不敢想的,至少如今这下看来这沐家里除了云玥,第二个想到的小姐姑娘便是云珏。 云蓉知道错过了崔先生,便离得云珏这般远,云珏的资源确实是比云蓉好,或许这就是云蓉为何会讨好朱氏的原因之一。 云馨对云珏是嫉妒,是恨不得毁掉的,但云蓉不是,云蓉从小就算是跟在云珏身后长大的,二姐云玥看上去太过于高了不敢靠近,而云馨是个不好相处的,所以从小被姨娘灌输要讨好嫡姐想法的云蓉,只敢跟在云珏的身后。 云珏也不太在意,自是没去多想;可是跟在云珏身后的云蓉却是在日积月累中学习到了很多云珏自身都未曾发掘的优点。 就像云珏会为了一件事而拼劲努力,这是云蓉所达不到的,像是去老夫人那求能跟着崔先生上课,这就是云蓉所做不出来的。 第八十二章 人生有时要一个人走 当云珏能正式跟着三位姐姐一起上课时,殊不知云蓉躲在自己院子离偷偷哭泣,处在世家讨生活的孩子总是要比同龄人早熟的多,就像从没有人怀疑过云珏一样,云珏也是天资早熟、处事老练,但好像这落到众人眼中便是懂事乖巧,血脉优秀。 云蓉讨厌自己的懦弱,讨厌自己的不敢争取,可再这个社会下,许许多多的人就是这样,心中有怨言不敢说,心中有执念不敢做,她们的心在潜移默化中被腐蚀了。 所以云蓉对于云珏更多的是崇拜,对于云蓉来说,用云珏的方式讨好朱氏有时候真的很管用,而这一切都是云蓉子啊云珏身边偷偷地学的。 云蓉没想过要对云珏有过怎么样,只是想着能朝着云珏离得更近就好,毕竟四姐可是唯一一个能跟上二姐姐的人。 话题偏了,荣禾郡主办百花宴,若说嫡女都去的话,云馨本也是要去的,可想来这么重要的场合老夫人也不会让云馨去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沐家只有云玥、云珏两人收到了帖子。 这才是最为关键的,这样的宴会自然不会是随随便便的人都能去的,唯有是公主府发来帖子,凭贴进入才算有效,老夫人本想着沐家云玥应该能得一张,毕竟如今沐家大不如从前。 有一张也是在意料之中,可没想到云珏竟也得了一张,这又让老夫人对云珏的态度上了一个台阶。 但若是老夫人眼中的好事,落到云珏眼中成了麻烦事,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想。 对于云珏来说,当听见来访的人上报沐家四小姐也有一张时,云珏的内心是有无数的乌鸦在叫,这么麻烦的事让云玥一人不就行了,何必再拉上个自己,云珏就是“不想做事,且又想拿工资的。” 云珏专心提升着自身的价值,但偶尔碰到些真是麻烦的事心里又有着叹气,不过最后云珏还是会很出色的做完、做好,这是她自己选的,难道还能劳烦他人,最终还不得自己面对,不得不说云珏个矛盾却又果决的人。 至于为什么会请云珏去,那荣禾郡主本应该不太会关注到云珏的,但上次云珏一手的茶艺,着实惊了众人的眼,传出了名声。 巧的是庆和长公主是个爱茶、品茶的人,这一下来云珏这是非去不可。 这下沐家又是闹开了锅,先是刘氏来老夫人这说道,也不提为什么云馨没有这样的蠢话,而是想着劝说能不能云珏、云玥去的时候将云馨也一起带上,去见见世面,这种机会可不多得。 不过老夫人没让,可能是怕多个人多份风险,对于这次百花宴,沐老夫人可是卯足了劲想让云玥大放光彩,谁都不能碍了她的眼,不论是从各方面。 最终还是云珏和两人前去,不得不说这对于云珏来说喜忧参半吧,既是没个长辈配着,但却有个云玥这般的人物在前面顶着,算下来云珏觉得还不错。 云蓉年岁和云珏差不多,但在这却相差甚远,自是有些失落。 云珏也发觉了云蓉语气里的低落,抬头看了云蓉一眼,却也没在多想,这都是云蓉所要经历的,现在没个好心态,等再往后每个人的人生规划线出来,云蓉这些人还不被云玥吊打......云珏不可能一直施以援手,最后帮不了、安慰不了。 要是说,云珏现在放下手中的事物,走上前去默默云蓉的头,像是一个知心大姐及一样说着:“没关系,你还小,以后会好的。”不出一刻钟,云珏自己都要打死自己。 这实在是太残忍了,对一个还算是孩子的小姑娘,说着一戳就破的童话,到最后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东西,还要云珏现在再给云蓉一丝希望,云珏做不出来,那太残忍了......至少对于现在是这样。 云珏不会做这一步,也不会上前做出什么虚情假意的姐妹情,但若是日后云蓉自身发现,有能够用于面对、拼命争取,到那时后若二人不为敌,云珏说不定会给云蓉一番劝告。 如此,便算了。 云珏没再管云蓉说些什么,只是低着头默默地绣着自己的绣品。 消沉了一会,云蓉好似又找到方式缓解、还是遗忘,很快就忘却之前的低落,找到了其他关注的点:“四姐,听说祖母准备了许多好看的衣饰,有意图在百花宴的夫人们之间想看二姐的婚事。”像是故意在转移话题,至少云珏是这样想的。 小孩子家家的,说起婚嫁的事,还不似妙龄正值这个年岁的少女般害羞,云蓉说起来颇有些打趣的意味,若是换成云喻定然说不出口,脸红耳赤就得要跑开。 云珏心想:“这很正常,二姐记年岁也相近了,近来也是多出席这般的宴会,想来此种目的也是其中之一......”一边想着,一边看着绣东西,为了能第一时间明白说话的人的一丝,云珏好像渐渐有点一心二用的趋势,像这般简单的还是可以的。 “——好像......”云珏突然想到了,是很重要的事,至少刚才那一刻云珏的脑子是有点混乱的,可是很快就清晰起来。 “若是云玥相看完,很快便要轮到自己吧。”云珏心中一下便确定接下的日子里要做些什么。 云珏没想太久,老夫人既然以对云玥有意象,想来自己也不会太远,看来得首先找个目标下手。 云蓉也不便在青竹小院待的过久,她现在也是有教养嬷嬷在一旁教导的,虽说不如云珏忙碌,但也算是有点正事做了。 送走了云蓉,云珏打发了身边伺候的人,独自一人走进了书房,拉开抽屉,里面躺着——郭廷的信,从大老远的西北地区送来的。 郭廷也是对云珏十分关心,不出意外三个月内准有郭廷的信,由大哥郭烨跟着家书一起送到云珏的手上。 云珏这也算是个郭廷之间的秘密渠道,从郭廷这云珏能得到一些平日里知晓不了的事情,例如现在,云珏的面容露出严肃的神态,眼前的这张纸上写着不得了的内容。 “折宋,议和”。 第八十三章 审势 云珏低头,延伸露出些许的思索,郭廷能知道这个消息,想必京城里早就传来消息,只不过是被些有心人下了去,或是说根本就没人在意这两家的血海深仇。 折宋议和,应当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几十条的血海深仇,怎么可能轻易就议和,可若是两家权谋下的产物,倒还真令人害怕。 宋家现在左右为难,右边领海敌寇侵扰,腹背大夏并不会给余再多的援助,甚至会又些防备,而这仅仅得一些其他内容还有待商榷,而剩下折家在一旁虎视眈眈,令人安心不了。 而折家,折言独领大旗,在岭南道苦苦支撑,想来也是十分辛苦,云珏并不知道这两方的打算是什么,但无论是什么,都不是可以真说出来。 现表露出来的不过是权宜之计,如此明显的谎言,想必也没多少相信。 云珏面露疑惑也并不是为了此事,而是想着之前所说的相关联的事情。 去了西北的郭廷,其实一直跟云珏有联系。 前不久郭廷给云珏的来信,提到西北安家近来动静颇多,一连串的吞噬周边的小部落,壮大自身实力。 这等势力定是有自己的盘算,倾吞资源、招兵买马,可这之后又是一番的实力的增加,,当初郭廷自请去西北锻炼。 云珏一直不明白为何郭廷会选择西北,那般遥远之地,即使是战场历练要选这最为艰苦的地区,而这之后郭廷总是时不时的送信,云珏才慢慢了解到。 郭廷只是想着,理想抱负岂能在护卫中成长。 算下来,郭廷也去往西北有一段时间,虽还仅仅是个斥候,但面对一些事情看得已经有点长远。 郭廷上次来信,给了云珏一个十分有用的消息,折家和安家是世代友族,互相帮助,听说有姻亲的关系。 折家的磨难想来安家一开始也没什么动静,可是郭廷说安家有意象和折家联姻,直接将女儿嫁给折言,以带联姻互利之关系。 这一消息,云珏猜测宋家也必然会提前知晓,不过这之后又传出的两家议和,让云珏不得不怀疑这之后的目的。 肆无忌惮,云珏担忧地是这天下分裂的情况,倒是自己又该何去何从,难道还想个大家闺秀那般在闺阁里绣花喝茶?!还是说要跪地求饶哭上一哭。 云珏突然深深地沉浸在这个问题之中,她有点迷茫、有些不解、甚至有点纠结。 如今大夏四处民不聊生,各地起义,谁也不曾想说这各地节度使不会纷纷扬旗,云珏虽然现在还能安安心心的摆茶,但心中总有些说不出的担忧。 这不经让云珏想到之前跟崔先生上课时所想到的,崔先生教导自己学琴、教导自己绘画,还有教养嬷嬷一直在指点着自己的规矩礼仪时的场面。 无数无数的画面在云珏的面前涌现出来,对琴棋书画诗酒茶......规矩礼仪小姐风范,这些都是云珏所要学习的,而且每日云珏都在不断重复的。 也从没落下过。 云珏从来没有怠慢,她知道这或许是自己在不断给自己价码中,而在以后的生存交际中,云珏徐要这些东西来完善自己的不足,或者说是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在崔先生和教养默默的双重指导下,云珏越来越清楚自己未来的路会是怎样的,可能是在无数的交际宴会中,沐老夫人亲自为自己选一门夫家,然后在面上无限风光的嫁出去。 当然料想,云珏往坏处想,这夫家也不会是落魄贫穷,沐老夫人怎么着也会给自己挑一名还能看上眼的。 嫁过去后,好一点便是坐在家里相夫教子、相敬如宾,像沐家一样就那么过一生,差一点的可能就是小妾婆母争斗不断,上演一幕幕的宅斗戏码。 可是这好像都是众人眼中白日梦中的白日梦,不论其他,看如今的现状,云珏能从这么的迹象来看,不只是一丝丝,云珏能嗅到大难快到的。 这活生生地步就是历史上衰败瓦解的朝代时期,云珏说不准还有多少时日,但是根据以往云珏的经验,云珏不相信未来还有那么多的时间留给这些人成长。 可最可怕的是,京城里竟是嗅不到一丝气味,有的只是贵族世家们的花天酒地、荒诞无力,就像不久后荣禾郡主要办的百花宴。 那样的宴会上,都是世家小姐们在争些风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尤其是在快要有大事来到的时候,她们看不见这个国家的破败和消亡,她们只能知晓眼前的现状和利益。 说实话,云珏不是一个日日忧愁家国的人,更别提是这么个她不喜欢的家国,但是她生活在这,若是一切都没有了那还要怎么生存,云珏向这些人表示默哀。 云珏想了想,她不想去想太多的东西,那本不是她所希望的,可是脑海中却是由不得她,只是有闪过观民寺那晚。 血、风、树以及人。 云珏感觉到有种像之前那般的感觉,她忽然看了看手边篮子里绣绢,突然感觉没什么意义。 若是在遇到那晚事情,云珏又该再拿什么来面对,难道是一幅话、一副曲子去告诉后面追上来的人,然后说别追了! 当出现这个想法时,云珏就感觉十分的荒谬。 云珏发现她无法想象出若是在回到观民寺纳个夜晚,自己依旧时只能被他人背在肩上逃窜,而没有奋起反抗。 那样弱小、无助,苟延残喘的小女孩,成长后,难道依旧要是个任人宰割的肥羊......这好像并不是云珏所期盼的。 再次面对的时候,这绣品、烹茶能拯救自己一次,能让自己的生命得到保障,向来是不能的。 云珏曾说过自己很惜命,不然也不会次次做出退路,但想到日后的种种,云珏眉间依然紧蹙,不肯松开。 即使她又让阿珠去往郭家学武,自此来给自己更多的保障,但其实人生有时候只能一个人走,靠自己或许才是最有保障的,而自己无一寸。 第八十四章 审势(2) 云珏将手中的信纸烧掉,虽然郭廷现在带来的消息并无什么真正的用处,但云珏相信就这么下去,郭廷迟早会成长到云珏想象不到的样子,到时候,郭廷必然会带给云珏福气。 走向前,云珏将那篮子的绣品抱了出去,只等在一些人的目光下,云珏盯着手中的绣绢好好的思考这其中的问题。 这些东西,不应该是我费尽心力学习的,也不应该是我所想要的。 云珏在跟着崔先生学习,总是有意无意的让自己沉浸在学习当中,时不时的忽视一些身边必要的东西,就如云珏一直忘却了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 这是一个很需要深思的问题,云珏来到这里后,究竟真正想要什么。 虽然云珏一开始说是要生存,但人人得目标都是生存,若不生存死去了变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在这个基础上到底是什么,或许有的人是为了婚嫁,但云珏却又不在意,当云珏接受了以后要嫁给一个不知名的人,她其实便对家人没什么太大的要求。 云珏相信自己会成为一个所有人眼中的好妻子,因为她不在乎。 但对于一些人来说,是希望能在仕途上走得更远,获得更多的全力,但是云珏也不恋权,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 而或许是等到郭氏离去之后的时间里,云珏慢慢懂得一些内容,她明白了大家族里一些肮脏、不堪、阴险的东西后,云珏领略到古代世家里的阴暗,她想着她要好好的活下去,她要让郭氏看到,自己的女儿可以过的很好。 所以云珏花心思得到崔先生的青睐,让老夫人更加重视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这样就没有人可以随便得忽视自己,而云珏也会有更多得选择性,她要去达到自己目标。 可现在,云珏却忘了在这个过程中什么是最重要的,如何去做到。 云珏该明白在自己心头路到底该怎么走,不是说将自己物品化,然后摆在柜台上说我应该又怎样的生活;而是应该为了达到什么,我选在站在哪里。 云珏学习烹茶、绘画、琴乐、诗赋......她尽力让自己各个方面都能更好一些,可是最终云珏发现这里有很多东西是自己不需要的,而且可能永远都用不上的。 云珏有点本末倒置,她忽然需要好好的理清楚脑子里的东西,究竟需要什么。 她是想要活得更好一些,能在一定的范围有更多的自由,可这都是表面上泛泛的说道,云珏现在要拨茧抽丝,一步步的说清。 她把手中的东西都摊开,云珏要谋生,是为了能够在危险来临时,能够一丝反击之力;是在面对一些无法反抗之力时,能够再有一份退路;能够在没有退路的时候,置之死地而生。 换句话说,想要没有束缚的活着,云珏的要求真多,也是不可思议,她现在在高估自己,但或许这便是云珏最真实的想法。 不为其他的,只是再有一切的面前还能有自己的选择,可是自己的选择放在这个大夏里是个多么可笑的玩笑。 大夏的危机、沐家的前途、云珏的命运都交织在一起,她没有逃避的可能,例如一个百花宴,云珏都做不到不去这一选择,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 云珏是一直被三纲五常的思想侵蚀,在某些方面变得和以前不同,想着融入进去,这让云珏并未变得很好,反而是更加肯定内心深处得想法,那个来自很久以前得想法。 命运,一所以要做命运,就是因为有始有终,可是低头的蚂蚁总会仰望天空,坐着摆脱命运的事情。 云珏也是如此。 可能生活的越久,压迫的越严重云珏也越来越想保留住那一份思想。 云珏突然想回到观民寺那个夜晚给所有人一个好的交代、吩咐,可以不用逃,直至去面对,郭氏也不用死,留下来的都是个好的结局。 刚冒出这个想法,云珏的眼神里有着不可思议,仿佛刚才是魔怔了一样。 却是,云珏刚才是魔怔了一下,不然这么会有如此大爱的想法,要知道云珏一直认为人这种生物都是矛盾的、自私的,所以有时候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奇怪。 云珏缓缓地起身,她好像是想好了,面色不像之前疑惑,一脸平静地对门口站着的白蕊说道:“给两位嬷嬷的礼物准备好了没?” 或许刚刚想的问题已经过去耳里,而接下来云珏才要面对真正的问题,毕竟之后的路还很长,云珏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她还有得要经历,眼前紧要得是把一切要做得做好,包括刚才想法中提到得。 但毕竟时间不多不少,就在那里,云珏自是要好好过。 上次请教养嬷嬷云珏本以为,也跟云馨一样只有一位教养默默,但后来想着只准备了一份礼,可是后来突生变故,云珏手中得礼也没能送出去。 要送两份得体又符合的礼物,云珏又去挑选了一番,之后又是一些事情给耽误了,没能及时送出去,才到了现在,但既然已经是又两位嬷嬷礼还是不可废。 只是如今才送,嬷嬷们会指责云珏不及时的缘故。 为了赶巧赶快应付过去,云珏不想拖了只是今下午送去便好,正好云珏也要去葳蕤轩。 葳蕤轩,云珏亲自把礼物递给苏嬷嬷,面带歉意,仿佛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嬷嬷,迟了一会时间,请不要介意。” 这是苏嬷嬷接着的,眼带笑意接了过去,也没说什么,若是常嬷嬷定是会数落云珏一番。 苏嬷嬷回到:“本就是之前突然的,四姑娘也不必太过于在意。” 云珏俯身,好像准备要说些什么,眼神礼透露出正经,跟在云珏身边教规矩的苏嬷嬷自然是感受到云珏身上突然正经的面部表情,苏嬷嬷也是挺直身子,正耳恭听。 “这话可能有些不符时宜,但请嬷嬷见谅。”云珏准备措辞才开口,在苏嬷嬷的注视下,云珏才说了她的想法,而苏嬷嬷面露诧异。 “我想请问嬷嬷,药理如何入门。” 第八十五章 你不去,她也会来 云珏的语气听上去十分正经,使的苏嬷嬷对云珏的想法很诧异,其他的也是想不到云珏会如此说。 苏嬷嬷心中当心一惊,闪过无数的画面:“这沐家四小姐怎么好当当的想要知道药理,是有什么困扰着她么,还是说她想要用药理做些什么。” 这四小姐跟二姑娘一般,有着同龄人没有的东西。 不论云珏怎么会说出这个问题,苏嬷嬷心中都有疑惑,而解开这个疑惑的答案必然要云珏亲自回答。 苏嬷嬷盯着眼前已有自己肩膀高的云珏,整理一下言语,尽量听上去温和一点:“四姑娘,你为什么想知道药理如何入门?” 在云珏的耳中听上去并没有好一点,可以知道苏嬷嬷的严肃。 紧接着,苏嬷嬷又提出些:“或者说,你做出这个决定的理由是什么?”确实,一个少女对一个老嬷嬷说着这样的话,仿佛是说少女的身边有危险,想要救援一般。 无论云珏处于何种目的,苏嬷嬷或许今日便要问个清楚。 云珏停驻在原地,并没有及时给出苏嬷嬷这个问题的答复,而是后退一步,好好地思索着其中的内容。 跟在一旁的秋雨显然也是被云珏的想法给惊到了,显然她也不知道云珏是什么时候起的念头。 若是叫眼前二人知晓,云珏实在刚刚下的决定,定是要哭笑不得,而苏嬷嬷也会怒骂一声:“胡闹。” 药理,不是儿戏;云珏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十分的仓促,但是思索再三的云珏还是决定这样做,因为她知道她需要这个,而她也无法避免其他的事情发生的话,云珏只能从自身上砥砺前行。 即虽说云珏一日便做下的决定,但云珏给出的决心并不少,她给足了自己的心里准备去迎接另一项困难而又艰巨的任务。 但对于向苏嬷嬷开口又是另外一件事,云珏来之前也犹豫过,要找个什么样的时机或者说是机会,向苏嬷嬷开口。 可是想来想去,云珏始终发现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无论是之后的那些个时日,可能对苏嬷嬷说出这般的话,都是不合时宜的。 况且常嬷嬷现在已经能算是葳蕤轩的管事嬷嬷了,云珏料想常嬷嬷正在拉拢苏嬷嬷和其同一阵营,这对云珏来说无论是怎样的结果,都不是好的。 所以说云珏是个矛盾的人,偶尔是纠结思索的,但时常能下手果决,例如刚刚云珏和苏嬷嬷交谈时,一瞬间云珏的言语便脱口而出,直接做出决定。 瞧着苏嬷嬷一脸疑惑的眼神,云珏也知道苏嬷嬷这是在等自己的解释,云珏抬手揉搓一二,在为心里的目的找出一个满意的借口。 这要不说个理所应当,苏嬷嬷是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当然,云珏也不能将心中的想法托盘而出,不将来传到老夫人耳中,定饶不了自己。 云珏想学药理的原因很简单,只不过缘起之前的那份信,可思来想去的云珏看发现自己身边可用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 想到以后,云珏也是想了一些,从那些个发面开始,比如做个又绝世武功的奇才,云珏没那个天赋,这也不太能实现,最多能请个有底子的人在身旁保护,但这也有点风险。 其余什么兵马、钱财......等等,云珏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拿到手,总结一番下来,云珏对于得到的结果颇有些头疼。 能立马得到并不是很关键,关键的需要长时间积累。 云珏既不能练武强身,那样太引人注目、自己年岁也有点大不是练武的好时机,最重要的是老夫人一定不会同意,一个世家小姐学什么武,传出去沐家算是什么。 且老夫人本就不喜武将出身的郭氏,连同郭氏所处的云珏也一带的不喜。 想着周遭的利弊,云珏想了想或许从苏嬷嬷这里下手是最为方便,毕竟学个简单的药理还是不错的,况且云珏认为苏嬷嬷对自己应当也不反感,不然之前何必三两次替自己解围,省了常嬷嬷的教导。 云珏不相信苏嬷嬷为无缘无故的释出善意,像个圣母一样普渡众人、帮助众生,那剩下的便是苏嬷嬷对自己还不算讨厌。 云珏没怎么看过药理的书籍,但前世也知道医生、或者说是这一方面的知识都不太简单,云珏还是想着能有个人在前面领路较好,而苏嬷嬷正好可以担着这么个人。 但这并不是云珏所有的计划,云珏还没开始学,自然也不知道药理的学习究竟难不难、会不会熟练熟知,最好的情况便是云珏能收服苏嬷嬷,留在身边。 低着眉眼想了想,云珏抿了抿唇,似乎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等了一会好才开口:“我生母郭氏,死于谣言,你应该知道吧。” 苏嬷嬷听着云珏提起生母时,眉头微皱,接着听云珏说:“那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我母亲为了全沐家的脸面上吊自尽。” 讲到这云珏停顿了一会,像是提起伤心事,眼角低垂,眼眶泛红像是真要哭泣出来,好好哭诉一番内容:“因此当我回到沐家时,我想努力让自己变优秀,这样或许就不会落到像我母亲那样的下场,药理也是如此。” 云珏说的很动情,苏嬷嬷也有在反思,对于沐家之前的大夫人郭氏的事情,苏嬷嬷也是早有耳闻,这都是很明显的事情,一般人随便打听一二也能知晓,但苏嬷嬷眉头紧蹙,是感觉云珏所说的话语中总有那么一丝丝的异样。 一般像的世家小姐,即使是云珏遭遇如此之事,也因是想着请家中长辈出面,培养能人义士,不太会亲自去学,而云珏讲出这般的理由,还是因此学习药理。 云珏瞧着苏嬷嬷不信的样子,紧接着又说:“权阀世家里弯弯绕绕根本就是我想不透的,我有时候真怕会有人出来害自己,在背后中伤毒害,然后跟我母亲一个的结果,我只是不像那般,嬷嬷。” 第八十六章 试探 云珏这话更加动情,直接将一些阴暗、深沉的内容摊在苏嬷嬷面前,让苏嬷嬷明白有些事就在那里,你不去,它也会来。 既如此,难道要自身手无寸铁去面对、去搏杀!这无异于是将自身置于险境。 想来在宫中生活多年的苏嬷嬷,也必然知晓这个道理。 不必再多说,苏嬷嬷低头思索的反应给了云珏答案,她不在说话,等待着苏嬷嬷接下来的反应。 今日前来同苏嬷嬷说这些,云珏只是开口先试探一番,想来苏嬷嬷也会感觉突兀,更何况是个少女所讲,无论从何处观看都有些不可信。 自己不说是否跟着苏嬷嬷学药理,那样太过于直白,苏嬷嬷仔细一想定然是不会肯定的,而且云珏自己也没有太多的理由可以用来作为借口。 所以云珏只是再今日给出苏嬷嬷一个询问,如何学习药理的入门,自己也不是恳求苏嬷嬷的教导,也不明说,只是给出这个问题。 能在宫里侍奉,然后还能风风光光、平平安安的地出来的,肚子里没几个心思才是假的,云珏能保证若是苏嬷嬷听见这,定然是要反向思考。 得出来的结论,便是云珏想学习药理而无门,这般云珏就把自己的目的亮了出来,而苏嬷嬷究竟有多少的好奇心,云珏便能从中得知。 慢慢地苏嬷嬷会去探索云珏想法的背后究竟是和等原因,一层一层地拨开,苏嬷嬷才会有了兴趣。 这个方法只对那些强有好奇心的人有用,这还是云珏前世去实习时,还是她师傅教她的:这样才能让采访者更多的透露信息,知晓内容。 与云珏内心思索不同的苏嬷嬷,心中有着悲凉,那种悲凉是对身处这个时代的女人而感到的悲凉:“这她也是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会对云珏产生如此大的影响,这奴家也是,伤害过了就像一掌揭过,哪有那么轻松。” 苏嬷嬷一边想着心里的想法,一边又在打量云珏:“你是想要学药理?” 云珏点头附和:“是。” 这话回答的有点意思,像是已经把底牌露给苏嬷嬷,苏嬷嬷也不着急,刚才心中所想的事瞬间并不是很重要,只是一小会她就想通了。 人对于想做的,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眼前这个沐家四小姐果然是值得苏嬷嬷期待的,从第一日开始苏嬷嬷便觉得云珏也和有趣的人。 能冷静面对自己所在的处境,也能够很平静接受现实,不骄不傲、不吵不闹,在这个年纪实属难得,加上贵气,若是没人说苏嬷嬷定会认为这是皇家的孩子。 苏嬷嬷对于宫里的贵人也是接触颇多,从来到沐家第一面,云珏和云玥两位姑娘,身上的从容淡雅就是耍同龄人所没有的。 云玥的背景和成长环境在那,苏嬷嬷也是意料之中,而这云珏也不同,像是突然从那个不知名的犄角格拉的角落蹦出来的,自是没人想到。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苏嬷嬷也渐渐发现云珏的成熟和早慧,但有个更加优异的云玥在前,苏嬷嬷也辨别不了。 但如今的状况都了然于胸,这个女孩还是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比如说,学习药理。 苏嬷嬷不再板着个脸像常嬷嬷一般,嘴角扬起笑意,打趣云珏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说出去?” 这个问题,云珏早就在心中设好了答案,只等苏嬷嬷来询问。 只见云珏抬头,用干亮纯净的双眸盯着苏嬷嬷看,这招还是很好用,毕竟我的眼神如此真诚:“说出去,对于嬷嬷来说什么也得不到。” 云珏的回答十分简单,就像是没走心,随便一答,语意中还带有淡淡的笑意。 苏嬷嬷全然当做没听见一般,只是再次面带笑容的问道:“二姑娘,天资聪颖,相比会理解的。”这是在告诉云珏,她无需非要跟在云珏身边,云玥的选择更好。 况且苏嬷嬷和云珏现在也只是在试探,并未完全相互信任对方,这样下去又谈何相处。 云珏面容神色并未改变,反而脸上的笑意更甚:“可是,嬷嬷你没有做出这选择,想来是有其他原因。” 确是,云玥和常嬷嬷都曾有意无意地暗示过苏嬷嬷,但有其他的原因导致苏嬷嬷不想留在云玥身边。 权财名利,苏嬷嬷并不看重这些,要不然当初何必出宫来到沐家教规矩,无非是厌恶了宫里永无止尽的斗争和心机,随时会让毙命毒药和秘密。 苏嬷嬷有着厌倦了,她当然不想再回去,可是沐老夫人的态度早早地便和两位嬷嬷说清楚了,留在云玥身边或许还会回去,这才是苏嬷嬷拒绝的最大原因。 她也老了、累了,没那多的心思了,反正这些个年存下来的钱财也够她养老度日,无需再多想。 转头,苏嬷嬷看着云珏,这孩子能通过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便能后想到这么多。 真是个特别的孩子。 一开始注意到云珏,是因为苏嬷嬷发现云珏宫里的一位娘娘气质相似,现在越瞧着或许才更想像。 虽然这样说对贵人不敬,但苏嬷嬷很少难在这般大的女孩子身上看到那种平淡安静,宫里得宠的宁贵妃便是如此的从容淡定,随性安然的样子,云珏便也是苏嬷嬷当做看见的。 云珏感觉有些奇怪,那是因为苏嬷嬷看她的眼神多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苏嬷嬷叹了一口气,算了。 苏嬷嬷仔细地问道云珏:“我为什么要帮你?” 这个问题很实在,无论出于各种理由,苏嬷嬷都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去教给云珏什么,不选择不敌对,但也没有帮助的选择,所以苏嬷嬷实在需要。 这下完全出来,云珏抬头笑得灿烂、笑的单纯天真,眼神里是苏嬷嬷从未见过的平静。 “您需要一个可靠养老的主子。” 云珏语气肯定,当说出的时候,苏嬷嬷脸色大变。 眼前的这个孩子……哦,不,是少女产生了无与伦比的震惊。 第八十七章 试探(2) 苏嬷嬷一开始便知道眼前的孩子聪慧,这一点点的看来,又一点点的试探,苏嬷嬷更加确定眼前的孩子是个早慧特别的孩子。 可是现在云珏又再一次说中苏嬷嬷心底的想法,不由得再才让苏嬷嬷心中泛起涟漪,怎会有如此的人,能看透人心底的想法。 苏嬷嬷想要控制住自己内心的声音,减低眼神中的震惊,慢慢控制好呼吸说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询问的语气满是震惊,云珏对苏嬷嬷这样的反应很是窃喜,既然要开口云珏也不能没有准备啊,虽然决定仓促但是并不影响云珏手中的筹码。 如之前所说的,云珏选择开了口定然是要有结果、有把握的,不然苏嬷嬷凭什么、是啊,凭什么,若是刚刚,云珏也知道需要个理由。 云珏抬起头,笑盈盈地望着苏嬷嬷说道:“我说是推测出来的,嬷嬷信与否?” 这话的语意里颇为暧昧,无论如何仔细打量下来都是感到暧昧的口吻和怀疑的语气,这让苏嬷嬷陷入深思。 按理来说,苏嬷嬷出宫养老,不爱幕荣华富贵、声名权势,只求一安身之所,本是大好所办,但苏嬷嬷却来了沐家做教养默默,这其中难道就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就像之前都打听到的,云珏也清楚按苏嬷嬷的手艺和这些年在宫里攒下的钱财,完全可以找个清闲安静的村落定居下来,也无需再理这其他的事情。 若是没仇家陷害追杀,苏嬷嬷应该能在随便的某个地方安居,可是这样的人竟然来了沐家,那可真真就是奇怪了。 沐老夫人的心思谁人不知,想必来之前都跟二位嬷嬷说过了,而苏嬷嬷也知晓的,老夫人对云玥的期待,现如今常嬷嬷留在云玥身边,那苏嬷嬷呢?! 都说了她自己的期待是想要安心养老,那何必来沐家这个污泥鱼塘,而且还是教导云玥,这不是自相矛盾么,所以云珏这样好好的梳理了一番后,认为苏嬷嬷定然还有其他的缘故。 而之前苏嬷嬷问道云珏相关的内容,云珏也是有意无意的进行一番试探,证实苏嬷嬷并不想留在云玥身边、也并不爱慕荣华。 这又确定苏嬷嬷是个也是有其他原因才来到沐家的,可是是因为什么呢,云珏还是好好的想了想,是个什么原因让苏嬷嬷如此的矛盾纠结。 云珏也一直没有想明白,苏嬷嬷是宫里的人,云珏也打听不到多少有用的内容,跟之前知道的内容差不多,她思索了一会,发现自己既没有耐心,也没有时间可以等着苏嬷嬷自己说出来,说不定到那时候是敌是友都说不准。 云珏先开口,不过是为了把握主动权,进一步引导苏嬷嬷,试探一些她所不知道的内容,可惜在这其中苏嬷嬷很谨慎,十分小心云珏,想必云珏开口的话题也让她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苏嬷嬷回答的很好,让云珏说出口的理由,但其中云珏还是抓到了一个关键词“宫里的娘娘”。苏嬷嬷是宫里得贵人眼的老嬷嬷了,自然是十分让人眼红。 这样的一个有用的人,云珏都清楚,在宫里玩弄手段的贵人心中能不一清二楚,所以苏嬷嬷在宫中不是有主子,就是处于中立方。 瞧着苏嬷嬷这样子应当是中立方,不偏不倚的才不愿呆在宫中,那么出来后选择沐家来做教养嬷嬷的理由又是什么。 云珏想不到许多的理由,钱、权、利益交换......这些都可以在宫里拿到,但苏嬷嬷没有去,所以排除了无数无数的答案后,云珏心中有了一个答案。 真的就是很简单的答案。 苏嬷嬷只是需要一个能在她很多年后放她离去的主子。 宫里的某某某给不了苏嬷嬷,按苏嬷嬷的步骤,想必许多的世家小姐也不适合,云玥就更不能满足了。 可是这与之前的一个问题相重叠、相冲突,所以云珏一直不敢肯定这个答案你,连刚才问出去的言语都是云珏在试探苏嬷嬷,没想到苏嬷嬷的反应算是不打自招。 现在云珏是真真的不相信,苏嬷嬷为甚想要的是这个。 眼前苏嬷嬷一脸震惊,想来她也不敢相信,云珏光靠这些便能猜个大概,或许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不过苏嬷嬷还是久久无法反应过来。 云珏俯了俯身子,语气中带有种种的疑问说道:“嬷嬷,既厌恶了宫中的斗争心机,大可离去,又何必找个主子来束缚自己?” 这便是云珏心中的疑问,想来这个问题对于在这其中种种是关键所在,不然何必有所矛盾。 苏嬷嬷苦笑一声,眼角低垂下来,认真说着某件珍重的往事:“之前我答应过某个人要带在她身边不离去,可我违约了,所以为了赎罪我将永不离京城。” 被这番震惊到的云珏,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苏嬷嬷竟有这样的誓言存在,这其中想必有许多的故事还没来的及说完。 云珏匆匆地开口:“可京城又何尝没有地方......”没等云珏说出口,就被苏嬷嬷迅速打断:“京城就那么大,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能到哪里去,更何况是我这等从宫里出来。” 苏嬷嬷说的很明显了,于其在某个角落,还不如再找个主子,乐得轻松。 云珏皱眉,现在轮到她有点深思。苏嬷嬷的往事她并不想知道太多,但是现在苏嬷嬷将话语全盘托出,云珏不得不在自己的立场上再考虑。 这一刻,苏嬷嬷完全不没意识到自己是跟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说道,云珏也没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十一岁的女孩,这副场景十分怪异,两个年龄相差跨度巨大的人,竟在说些严肃的问题。 或许在云珏说出那个疑问的时候,苏嬷嬷就再也没吧把云珏当作是一个正常的孩子,而是将其拉到和自己同等的位置,可他们的身份并不相符,一个是小姐、一个是嬷嬷,这还是奇怪的很。 第八十八章 云玥的疑惑 云珏之后又和苏嬷嬷达成了协议,单纯的君子口头协议,毕竟如果真要是不行了、散了、变了,你那个五花大绑也没用啊。 云珏很简单地跟苏嬷嬷说道:“我的现状你也了解,想必也是知道,在沐家你想来找不到我这样的睿智、性子又好的主子了,当然如果这是在沐家,其他范围或许也有,不过我有信心不会有人比我更好。” 说的很在理,云珏将其中的利弊都说与一番给苏嬷嬷听,其余的便让苏嬷嬷自己做决定,听上去合情合理,但其实是云珏赚了毕竟能多个实实在在的盟友,而苏嬷嬷还要出力。 苏嬷嬷也是知晓一些内容,之后直接问了一个十分耐人寻味的问题:“恨你父亲么?” 云珏很平静地回答:“以前有,后来看开了,是我母亲自己的选择,我恨没有用。” 听到这个问题的苏嬷嬷,暗暗地看了云珏一眼,压下心中涌动的异样,下了决定:“好,我可以答应你。” 苏嬷嬷心中像是被云珏震惊到已经习惯了,看来沐家四小姐有许多寻常人并不知晓的事情,苏嬷嬷为那群人感到可惜,例如沐家老太太,想来是不知道自己孙女的性子究竟是如何。 到现在,苏嬷嬷也不完全确定她明白云珏内心在想什么,何况是老太太,不过既然云珏已经给了苏嬷嬷选择,苏嬷嬷也不会再在外人面前说些什么,仆人如何能在背地里说主子。 这个回答已经是苏嬷嬷的回答,云珏一笑,还好完成了,虽不是成功,但也是一件好事,尽管云珏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有变故。 但那时之后的事情,云珏想来是会再想。 就这样苏嬷嬷开始在暗地里教导,这次苏嬷嬷算是花了十二分的心思在云珏身上,让云珏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教导。 在这个方面,苏嬷嬷可不必常嬷嬷弱,之前不过是没用心罢了。 至于其他的,云珏并不在意苏嬷嬷会不会给自己带来灾祸、或者说是不信任,那不是云珏所在意的,她只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已经选择了,何必再给自己找麻烦。 当然,云珏也不是傻子,谁有心、谁有意,她还是看得出来的,墨云的事情可不是次次都有,更何况是次次都有。 这样下来,云珏和苏嬷嬷彼此心照不宣,很多人都不知道云珏再跟着苏嬷嬷学药理,不过这事是瞒不过日日和云珏在一起相处的云玥。 对于这事,云玥还专门找上云珏谈话,要知道若是此事落到了老夫人的耳中,肯定是件大事,这般云玥怎能不急。 没出两日,云玥便亲自来到青竹小院询问云珏,面对云玥如雷轰顶般的问答,云珏给出的答案是:“二姐,我自幼好学,况我生母离去时手足无措的样子,我不想在经历第二次。” 这个理由是跟苏嬷嬷那的理由一模一样,至少这样下来很符合,云珏拿出的是自己的生母,这是不太能质疑的。 但云玥如此聪慧的人自是能知晓其中的不同之处,云珏没太让云玥反应过来,直说道:“听闻嫡母王氏,离世的原因是因难产,难道二姐不觉惋惜,万一能有医术高超的起死回生,更何况学了药理,说不定以后还能防患于未然。” 云玥听着黛眉微蹙:“四妹,此话怎讲?”云珏如此说,难道是说自己以后会遇到什么需要药理帮助的地方?可这沐家难道有人要害四妹,老夫人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四妹为何要如此担忧。 难道观民寺那晚真给四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四妹偏要自身学药理才能有安全感,种种的问题在云玥的内心响起,只等待云珏一个回答。 看着云玥那倾国倾城的脸庞,云珏内心毫无波澜,眼神平静地说道:“二姐,你我心知肚明,祖母对我的教导,难道不是为了想让我在婚嫁方面帮沐家的前途更近一步?!那在之后的日子,究竟有多少的艰难险阻,需要我去面对,若是需要里或许还能为我以后捡回一条命。” 云珏这话就说的严重了,完完全全是把老夫人和沐家的亲情置于泥土之中,低廉而不看一眼。 今日这一番话,是云珏对云玥的心迹表露,但这一番在云玥心中却是十分刺耳,这是在说老夫人会不管云珏的以后,把她强行推到火坑里去。 这样的思想,云玥当然无法苟同,从小到大都是老夫人对她最好,若是说老夫人有着自己的私心,云玥能理解;可云珏完全把一切给否定了,这就是问题所在。 青竹小院里,云珏和云玥面对面相视而坐,但并没有产生什么大声争吵的反应,相反你看到的是一对姐妹,更像是在喝着下午茶,讨论着今日的课题是怎样的景象。 云珏和云玥完全没有发声说道,而是各自用各自平稳的口气,说着己方的观点。 云珏不跟云玥说太多,只是拿出感情牌:“二姐,你未见过生母在你面前上吊的场景,那种痛苦我不想在经历第二遍,我只说这么多,若是二姐你真无法忍受,便去同祖母说道,但那时我还是这一番说法。” 云珏的样子看上去很肯定,云玥面上平静,心中想着:“果然,郭氏的事情还是在云珏的心中留下了隔阂,四妹怕是因此和沐家之间有了很深的隔阂。”这该如何是好...... 云珏都这番说了,云玥自然是不会就这么直接跟老夫人说道,更何况云珏还谈及生母,这要是落在老夫人的耳中,更是要闹得不可开交。 按现在沐家的情况,云玥心灵透彻,自然是不想到那种情况,更何况云珏只是想要学药理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不也是在偶尔会向苏嬷嬷请教么。 只是这其中的问题,云玥也实在不好向祖母提起,思来想去这事便被搁浅了,但云玥没想到的是,今后云珏竟因此真的救了命。 云玥没说,云珏也顺势逃过老夫人的询问,想着云玥竟然没有说到老夫人面前去,真是帮了云珏一个大忙,不然到时候云珏有要想各种理由。 第八十九章 生辰 转眼又到了年底,沐家刚刚大肆操办了年节,不过对于云珏来说,参与感并不强。 年底,沐家给各个交好的世家备礼、送礼、做客,反正这个年节沐家的人都辗转于各大宴会,像似要赶快去把自己推出去,好让人们再次记忆起。 沐家上下高高兴兴、热热闹闹,每个人脸上都带有些许笑意,似是这个年节过的不错。 沐老夫人眼角的笑意也是没有消下去过,过了今年,沐家的孝期算是过了,沐远兴两兄弟也是能正式回归到仕途上,而沐家的女人们也是该莺歌燕燕,穿得喜庆一些。 正巧,赶上云玥的生辰,这几件事加在一起,老夫人打算在家中大办,还不同于之前的百日宴,这次是名正言顺是一场交际的宴会。 这次来了许多跟沐家交好的人家都来了,不仅仅是陆家,王家和韩家也是接连派人来恭贺庆祝,仿佛云玥是什么一般,真是徒惹人羡慕。 这次宴会开在内院们后的花厅,地方又大,宽敞明亮,最适合来招待客人、宴请宾客,而且不远处就额是内厅,可供一些人议事聊天,还能给个乘凉的地,最好不过。 周边拥簇着五颜六色的花,都是春天开放的花朵,各种花枝交错在一次美不盛艳,像极了在场各不相同的少女们,都如春儿的花一般争相盛开,美艳如花。 云珏早早地便到了,不如说就是跟着云玥一起到的,主要是想着没什么注意,也是,瞧着不远处被众人拥簇在中心的云玥,自己确实是不太惹人注意。 云玥在的地方,其他少女的光亮很容易就暗淡无光,被云玥的光照的只剩下阴影。 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算是从小就认识且看着云玥长大的人之一,云珏心中依然抱有着敬畏之心,世上的事真不好说,就如云珏从未想过:会有向云玥这般的人物存在。 今日云玥生辰,作为主角的她自然是该好好的打扮打扮出现在众人眼中的,可平日里即使只是随意装扮一二的云玥就已经是秒杀同龄人。 这还得仔细的打扮一二,那还有人能超了过去。 不同于平常,云玥经常喜爱穿月白或银白的服饰,虽是淡雅高贵,却也是有种谪仙飞在天上的感觉,可远观不可亵玩。 可如今在宴会上谈笑风生的云玥,穿了件漫粉绯红连衣高迭裙,带有映梨花底袖口的深意,左右袖口的花瓣飘落的花纹,更加体现出淡淡的伤愁之意,显得云玥柔美委婉。 头上梳着云髻,钗着琉璃宝翠飞天步摇,一走一动都是颦笑优美,今日云玥愈发美丽动人,不似仙女,更似佳人。 眉眼带笑,唇腮红润,面容神色带有喜色,能瞧上一眼的人心里都是划过一丝暖心,仿佛看着心情都是不错的。 如今云玥已经完全张开了,脸上的面容已不再是个美人胚子,而是一位绝世佳人。 到场的人,看着云玥无不惊讶吃惊,像是看见了什么,无不和老夫人打探赞美这个孙女的优异。 云珏是不去凑那个热闹,自己还是待在角落里好好的弄一弄就行了。 可惜云珏想的很好,但是有人不想放过她。 就在云玥那个中心圈里有许多名家的女儿、孙女,云珏也是能混个眼熟,但熟悉的也就那么几位。 王家上次老太太的寿宴,云玥没机会到,此次云玥生辰,哪会缺席。 这次王老太太亲自前来,拿出厚礼以祝贺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外孙女的诞辰。 一眼望去,就属王老太太的份位最高,一品夫人的头衔,人人见到都要行礼,连沐老夫人见到也要恭敬地问上一声。 屋内的座位安排上,王夫人和沐老夫人正相约一起喝彩,看着园中小辈们的嬉戏打闹,慈祥和蔼的模样相视而笑。 云珏瞧着王老夫人和自家的老夫人正在悄悄地检讨着什么,十分严肃认真,在旁的人都没敢上前打搅。 王家今日不止是王老夫人带着王大夫人何氏前来,王之山也来了,不过在外间,没到里屋里来。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这王家如此大张旗鼓的来沐家还不是想表露看重沐家的这个外孙女。 上次在花街,云珏和王之山的偶遇并不愉快,也没有太多的交情。 虽说是一家,云玥的外祖家应当也是云珏的外祖家,但云珏很少去王家,对于跟王家的人也不是很熟。 云玥身边一直有个藕粉色连衣的女子,勾着云玥的手臂嘻嘻哈哈地说道,眉眼圆滑,鼻峰高挑看上去有点刁蛮任性的风范。 云珏看上去没错,那个现在云玥身边还勾着手的少女是今日跟着王家一起来的孙女,王雨欣。 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每每来到沐家,除了云玥基本瞧不上任何人,王家百年世家的底蕴在王雨欣身上完全看不到。 王家对于嫡庶的辈分尊崇比沐家还盛,据说在嫡妻进门前不允纳妾和庶子出生,所以王家家族人口虽然庞大,但是各个房中的人口还是很简单。 王家分东西二房,各有两位老太太,而今日前来正是东府的王老太太和王大夫人,也是两府中较为鼎盛的一家。 王雨欣作为东府大房里唯一的嫡女,自然是身份尊贵,从小到大无人敢惹。 但唯有一点,这个王雨欣很是喜爱云玥这个表姐,认为她表姐云玥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没人可以比拟。 所以王雨欣很听云玥的话,喏,这不瞧着一直跟在云玥身边。 云珏身边不知不觉地多了几个人,是刚刚走过来的。 陆家此次也是来了四位小姐,其中打头的自然是陆欣雅。 不过陆欣雅是不太待在这,肯定是在云玥那边,出现在云珏身边的是陆欣婳和韩琦。 韩琦是韩家老太太的嫡孙女,上次百日宴因为风寒没来沐家,此次病好了出来瞧瞧。 只是云珏没想到的是,这两人一起来了,什么时候陆欣婳和韩琦这般要好。 第九十章 生辰(2) 云珏瞧着,韩琦怎么说也是韩家嫡女,怎么会好端端的就和陆欣婳勾在一起,这倒是听反常的,至少云珏是没打知道些什么,只是挺下人回答最近陆欣婳频频受邀去了韩家。 韩家倒是还行,韩家夫人都还挺亲切的,只不过云珏也就去过那么一次,不好妄下断定。 云珏没有给予太多的注意力,看着走向自己身边的两人没说话,倒是陆欣婳有点沉不住性子先开了口:“你二姐沐云玥,真是个天仙般的人物。” 云珏只是嗯了一声,表明自己还是听到了。 确实,云玥是个天仙般的人物,云珏再没有看到过比云玥还仙的人。 庭前还有高声报数的下人,正在不停着说着谁家送了什么,又有那家敬上了蝴蝶翡翠瓶一件,听下来件件价值昂然。 伴随着宴会上嘈杂的声音,众人依旧能在其中听见声响,说明云玥是多么受人看重,惹得如此多的人送礼拜访。 想必也不是为了真的两家来往,云玥距离上次露面已经有段时间了,这段时间时间内云玥受到崔先生和教养默默的双管齐下,对一些事情的处理和理解直线上升。 即使现在是云珏站在云玥面前,云珏也不一定知道云玥到底怎样,再加上云玥那一副容貌,简直是怪物,云珏都有些自惭形秽。 云玥年纪到了,在过个两年就可以嫁了,这个年岁的少女,都称之为“豆蔻年华”,女孩一辈子最青春年少的时光就在现在。 云玥的青春少女时光,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而且再往后余生将是要迷倒一大批人,云珏毫无怀疑这样的可能,那可能就是云玥以后的写照。 这般的云玥让人羡慕的紧,陆欣婳眼神暗沉,紧接着开口:“我们这般瞧着都能感受到压力,想来你们是同府的姐妹,更是心里暗沉。” 陆欣婳开口试探,直接用于迂回方式,试探云珏的深浅,这话是将挑拨沐府姐妹之间的情感,说是在云玥的压制下沐家的其他姑娘将永无出头之日。 虽然沐家的姐妹之前确实没什么情感的纽带,这话若是对着云馨等人说道,或许还会被挑怒,但云珏却没多大的感受。 只是挑起眼皮,斜眼看了陆欣婳一眼,今日穿着漫紫青底的纱裙配着流云碧发髻,相得益彰、得体大方。 但在云玥面前,还是显得像俗人一般,至少云珏感觉还没自己好看。 云玥生辰,云珏自是不会精心装扮,别人的生辰宴自己装扮的花枝招展干什么,索性云珏就穿了见若草色简约玉兰的褙子,搭上云珏清秀淡雅的脸庞,活脱脱是不容于这个喧闹俗气的宴会。 沐老夫人首先就瞧着了云珏今日的穿着,只是皱眉低垂,没说些什么,但云珏识相自己乖乖地在宴会的角落喝茶。 云珏为什么会产生如此想法,可能是陆欣婳眉间的戾气破坏了个人整体的气质,带给人心事重重的感觉。 这里是个给人交际的场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即使不喜面露笑意的人,进了这里也应该带有一副大方得体的笑容。 可自从上次云珏看懂了陆欣婳的眼神后,再瞧着这个女人的微笑,只剩下虚假做作,那还有什么欣赏。 这下云珏并没又回复,当作没听见。 陆欣婳心中也是有些急了,今日受邀前来本想着能有个出头的机会,可惜沐云玥的光亮照射的范围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想。 转眼瞥见一旁坐在角落里的沐云珏,对于她来说这两人都是不可捉摸、不可预测的,陆欣婳岂能放过机会,走上前选择了一次试探。 不过,可能陆欣婳还没适应好自身的身份,失败的试探反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瞧着云珏不回答,陆欣婳心中有一丝凉意。 如此这边更是安静地很,不知为何韩琦站在一旁并未出身,在云珏的记忆里这韩琦可是个爱热闹的姑娘。 可能是陆欣婳把云珏这边的热气给照起来,还是云玥一早就有关注。 推掉其他人的问候,云玥直径走向云珏这边的方向,没有一丝犹豫,就像云珏这边走来。 瞬间云珏的背就坐直了,每每云玥所在的位置、所去的地方都是无数双眼睛地终点,云珏内心不明白这云珏怎么向这边走来。 整个沐府,云珏除了不想和沐远兴有所接触,顺数排下来的第一位便是云玥,云珏不希望有很多人注视到自己,她更希望自己能隐藏在后面,没人能够注意到自己。 好巧不巧的云玥刚走到云珏面前,跟陆欣婳和韩琦打声招呼,前边沐远兴便喊道云玥的名字,云珏的心中松了口气。 云玥却紧接着说了句话:“四妹,一同去看吧。”这话又把云珏给提了起来,这不是要穿过中心位置么...... 云珏面带浅笑,姿态规矩无一不是最标准的,跟着云玥在一旁走动,旁人都以为是不可思议,因为二人的步伐、步调竟都是一致的,想来是下了苦功夫的。 还是不可避免的,云玥带着云珏走进了这几个小圈子,面谈交恰十分合宜,婉转在众人之间云珏的表现很好,至少跟云珏接触过的太太小姐都感受到云珏招待的如沐春风。 云珏只是不喜这般的场景,可这并不代表云珏就不会做,相反,云珏对于这些事情做的很好。 场上,各家的太太小姐都在奋力交谈,表现自身的优雅从容、介绍自家的底蕴现状,就是现代高档酒店里一次太太们的聚会。 云玥是最闪耀的那一个,云珏也在其他的位置发着自己的光芒,越接触越发现沐家真是个风水宝地,养出的姑娘个个聪慧水灵,得人心意。 不久后,沐远兴从前厅过来,亲手将自己的礼物送给云玥,是一幅七宝花簇双面扇。 双面绣在平常里见的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只是面上流传的少,不少人家中不少,但沐远兴去花心思找了一扇,也是十分有心。 云玥接过时,面容上充满了喜色,若柳般细腰轻轻一拂:“多谢父亲”。 第九十一章 何子蓉 这幅礼物贵重,但对于云玥来说也并不是没见过,只不过是父亲的一番心意,云玥内心更为开心。 瞧着沐远兴的面上满满洋溢着幸福,那是一个父亲看女儿的正常表情,在一旁看着的其他人心中五味杂全。 云喻的眼神都是慢慢的羡慕嫉妒,沐远兴从小的时候对待各个女儿的态度便是不同,即使云喻早就知晓这是嫡庶的区别,但心中难免是一番唏嘘。 侧面默默地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云珏,心中想着:“或许即使是嫡女也很难有这般的待遇,瞧着四妹妹不也是如此”。 云喻的生辰,沐远兴就从未记住,也从未有过什么生辰礼物,云喻没有生母,也不讨嫡母喜爱,所以没有什么人还记得她的生辰,可见这么一个大型的宴会是为云玥办的,这让云喻的心中五味杂全。 相对于云喻,沐远兴好像只记得云玥一个女儿的生辰,即使是云珏也是很少才想起来,。 以前沐远兴其实也没怎么跟云珏一起过过生辰,大部分都是在忙,都是让郭氏全权负责,而沐远兴走个过场罢了,郭氏走后,沐远兴其实对于云珏这个孩子就再也没上过心。 云喻眼神中慢慢地羡慕都露出来,很明显,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云珏一脸无所事事,瞧着这眼前的这群人,真真是满脸的可笑,一个不是父亲的父亲,算是云珏见过诸多奇葩父亲的其中之一,若是放到以前云珏定是要做个深度报道。 云珏也没其他多余的表情供他人观看,这宴会上父女情深的把戏也就只是一小会,马上宴会就开始了。 三三两两的少女们呆坐在花坛前赏花,云珏脸带笑意面对着这一个个的场景,旁边是御史何家的小姐,何子蓉,王大夫人也是出自何家,算起来这两人也应该是姑侄的关系。 云珏带着这么个小姑娘一起坐在花坛边的小树荫下,即安静又舒适,这个位置不错很得云珏的欢心。 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是云玥介绍两人认识,可是后来何子蓉就对着云珏言论,再后来谈着谈着两人的关系就走的近些。 而且云珏看着不远处心事重重的陆欣婳,还能有个挡箭牌,多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还不错。 收回眼神,云珏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何子蓉,算是一个小家碧玉的姑娘吧,也不怎么爱说话,就喜欢一个人低着头站在一旁听人说话。 到是没怎么见到过笑起来的样子,反正云珏是不知晓。 云玥其实到处在找云珏的身影,可云珏和何子蓉两人站在这已经做了很久了,也什么人打搅。 云珏拂了拂耳边掉下的碎发,是不是该有些话题,不然两人坐在这也太过于可疑:“何子蓉,是个不谈常见的名字。” 听见云珏的声音,也不知是不是询问,何子蓉的身子一颤,像似受惊了的仓鼠慌慌张张地把自己收成一团,好避免什么似的。 云珏瞧着何子蓉,心中也是有些不可思议。 何子蓉却好似什么也没感觉到,只是微微开口:“蓉本自双,日暮花出;这是我母亲给我取得名字,我本有个双胞胎姐姐,但无奈早逝。” 云珏讪讪地笑了笑,好像提到了一个不太好的话题,不过何子蓉说着自己双胞胎姐姐的故事时并未有太多的悲伤,反而是在谈及母亲时脸上划过的笑颜,很宁静让人看着心中会安静一些。 云珏心想:“想来是年少不曾记忆到多少关于胞姐的记忆,但看脸色神情母亲这个角色对她应该很重药。”云珏起身,看了看不远处看是要开席了,云玥定是派人到处找自己,得赶快不然可得被她数落一番。 云珏很多宴会的时候,若是没有长辈在的常常一个人落跑,云玥时常都看不见人影,还得派人出来寻找,而等回去云玥定是会教导云珏一番。 转头,云珏对何子蓉说道:“走吧,马上要用膳了,别让你家的找不找你。”说罢,云珏已经转身,但忽然何子蓉叫住了她。 “你会想念你母亲么?”何子蓉轻声轻柔地开口,像是有人捏住她的脖子一般,仿佛轻轻一用力她就会没气。 但刚刚看到过何子蓉眼底神情的云珏,耳中的声音却有些坚定的味道,像是一定要问出答案一般。 云珏忍不住发笑,眼底却一片冰凉:“为什么问我?” 何子蓉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算了,没事,走吧”。 云珏心中一脸的疑问,却是不想现在就让何子蓉说出口,两个人便去了内厅。 后来云珏才明白何子蓉在何家也是不容易,父母双亲去世的早,现在何家是她二伯当家。 本来应该是何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但奈何命运捉弄人,父母早亡,想必何子蓉的心中也不好受。 看到时她如此怀念母亲的眼神,对以往温暖的时光也是念念不忘。 何家本也是家风清正,秉洁世家,何子蓉的父亲也是名声在外,颇有声望。 可人走后,何家二老爷竟不是个主事的,何家也算是没落了下去。 对于前头大哥留下的孩子,何子蓉不像是跟舒适的过活,更像是在别人家底下讨生活的寄宿,差一点就真的什么都不如了。 幸好,何家二老还不是老的糊涂了,把何子蓉接到京城里养老的宅子,由两位老人亲自照看,这才没让何子蓉受人欺负。 可需要由两位老人照看的,又能有多好,何老太爷打算用以前的人脉,给孙女找个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安心随意就好。 后来得何子蓉自己亲口说到:“我母亲走的早,继母却不怎么能容我”。云珏对何子蓉这样的感受可以理解。 不知什么缘故,或许是其他的,何子蓉竟是感觉自己和云珏同病相怜,才和云珏讲今日之话,不过落在云珏耳中却是不同。 云珏心中所想:“古代女子真真是不同”。 第九十二章 相反 天色刚刚微亮,晨昏的光在地平面光第一次露出了头,昼夜交替之际让人们感受大地的沉思,万物的生灵都在这一刻有了无限的光辉和美丽。 淡紫色的天空把屋檐的阴影处照的动人,屋檐窗口坐着一个悠闲自在的少女。 少女清秀近人,画峰眉眼,薄润的唇角微微的勾着,像是在眼前手中握着的书籍中看到了什么趣事,嘴角的笑意不断,但从脸庞向上往去,少女的眼神里却又不带一点波动,如平静的潭水,从没有人能挑动起波澜。 四四方方的院子,院墙角口陈年老旧,背阳的竹松坚挺立直,长长的檐角伸出一条裂缝刺破天空,随着天色越来越亮,屋外的人儿嬉闹的声音渐渐响起,来往的人脚步声一刻也没有停歇。 此时正有一名穿着青色婢女服侍的女子正匆匆地在廊下穿过似是向主院跑去。 院子里正有三二婢女正闲着唠嗑,看见跑来的女子立刻放下了手上的瓜子,起身招呼询问。 “喜鹊姐姐”。 喜鹊只是回声应了一句,便匆匆的向主屋跑去,心中冷不丁地发笑:“这虽是些不重要的小位置,但院里的下人婢女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该让白蕊姐姐好好管管。” 云珏深知调教人的拿浅程度,既要抓也要放,既不是身边的人,便让其去吧,怎么费心力都是徒劳。 喜鹊并不懂得云珏心里是怎样想的,只是匆匆地进了内屋,刚一进去就瞧见了云珏正坐在那把美人椅上看书,一点都不着急。 相反,喜鹊却是心中着急的很,眼神有点小埋怨,上前说道:“姑娘,怎么还在看书,该去云梦阁了。” 喜鹊一边说着,一边在从旁边的置放位拿起云珏平常上课要用的一些物件,平日里云珏头一天晚上便会把东西都准备好,以防第二日早上忘记,那可就是不太好。 云珏应声,抬头,将手中的书本合上,轻柔将其放在桌面上,起身,拂了拂衣边的褶皱,这才出了青竹小院的门。 屋中桌面上,放着本《前史》。 云珏心想:“这前史还挺有意思,感觉像是再看不同皇帝的段子。” 去云梦阁的路上,云珏正巧碰上了云玥,能碰上说明接下来的路也没多少了。 云珏、云玥两人静静地走着,姿态规矩,云玥先是开口:“四妹,最近如何?” 听见云玥的问题,云珏挑眉,不禁想到这不是云玥的口吻啊,看来是有什么其他的事,云珏平淡地回复道:“还行,多谢二姐关心。” 云玥点点头,抬手瞧了瞧衣袖边的纹底,甚是华丽,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为什么今日没怎么来琴房?” 该说是云玥的一个坏习惯,云珏跟云玥待久了,自然知道云玥平日里是个什么语气;所以若是云玥稍有点其他的事,便总是会问些不相关、不符合的问题,虽然听上去像是安心慰问,但实际上云玥是给其他的事情做铺垫,以免太过突兀。 这个习惯是接触很久以后,云珏才慢慢发现的,如同偶尔云玥也能猜到一些关于云珏的想法,这是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会慢慢发现,除非双方都是在演戏。 不过,云珏和云玥感觉都没这个精力,对方也是。 云珏并不打算告诉云玥,那样自己才会更多的便利可以占。 云珏意识云玥是想要问什么,心里暗自点头:“那件事,没怎么去琴房,纯属是感觉没兴趣、不想做罢了。” 心中这样想的,云珏怎么可能会真的说出来,但说其他的也不定会相信,最终云珏还是一半一半的说出口。 “崔先生说我没这方面的天赋,与其练琴,不如多花点时间在烹茶、棋艺上,况且说不定还能多做两首诗。”云珏打马虎眼地跟云玥说道,但语气里透露着真诚。 这她可没有说假话,本来就什么兴趣。 云玥听完云珏话语里的意思,心里总感觉那里不太对,可又说不上来,只是对于云珏不怎么学琵琶后,本能地有些拒绝。 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连一件乐器都拿不出手,要知道云玥可是琴箫双绝,其他更是入门精通,眼看着云珏一步步地跌落下去,心中总有哪说不上来。 云玥拿出一副严肃的态度,对着云珏说道:“四妹,总不能一件乐器也拿不出手吧,好歹得坚持学一样,到最后定是能有个好结果,若你是感觉琵琶难学,不如换成笛子,容易又好入门,想必是要简单些,你看如何?” 云玥一脸的好心,云珏都快被心中的小人给说死了;瞧着云玥一脸为云珏已经规划好了的计划,云珏心中不慎惶恐。 云珏的嘴角抽抽,但看上去像是笑得更为灿烂,俯身:“那我再去问问崔先生一方面的内容,多谢二姐”。 虽然云珏说的很诚恳,但是云玥心中还有点说不出的异样感,可有没太抓住。 很快,两人就到了云梦阁,崔先生近来起得早,总是比云珏两人早一步便等在了教案前。 崔先生笑着说道:“近来你们二人的学习都颇有进步,很是不错。”听到崔先生的赞美夸奖,在一起学规距的云珏、云玥,像是约定好了一般俯身,同声说道:“先生谬赞”。 看着二人的模样动作,崔先生大笑一声,随即说道:“可也不可过傲,二姑娘你虽是各个方面都是十分优异,但要知这天下的东西学无止境,学而不精是你最大的缺陷,以后不必每个方面都下功夫,求得精功便好。” 转头,瞥向云珏这边:“还有四姑娘你,切不可过于偷懒,只学自己想要学的,而忽略其他方面,别想着只要有一两门精通便行,天下之大学无止境,停止于一步之前可是大忌,之后定是要多学习充实。” 云珏和云玥都站在一旁,低头恭敬,认真听着崔先生对两人的教导和指点,丝毫没有不耐烦。 瞧着两名学生的姿态,崔先生心中大为感叹:“一开始便知晓的,如今瞧来还真是有感,这二人看似都是天资聪慧之人,但实际却大不相同甚至某些方面根本不同。” 第九十三章 认真看清 崔先生颇有感慨,自她教授课业以来,也快有三年,感叹时光真是飞快,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带走了。 自己的身子也愈发的不如以前,幸好是上半天课,若是像以前那般全天的课,不同进度的教导,身体可能不太能吃得消。 崔先生心底笑了笑,云玥、云珏这两人作为关门弟子实属是不错的,若是以后有人来和我说道,定是要为她们骄傲。 她就等着,以后的日子当人们说起云玥、云珏时,为她们欢呼骄傲,虽然那是在很久的以后,但崔先生心中有种莫名奇妙的自信和预感。 眼前正端坐在位置上,认真复习看书的两名少女,一名如皓月之光、高贵典雅,一位如清泉竹叶、从容坚毅。 她们的名字,定当是会被人们提及。 崔先生调整心态,把心底里对学生们的喜爱赞美暂时先放一放,翻开教案上的书籍:“今天,我们来讲《史记》”。 “读史明鉴,虽说你们都是女子,不用科举、不用仕途,但是对一些史料名记还是要有所攻读,一是可增添见闻,开阔眼见,二是能修身认知,能更好的面对一些事物。” 崔先生先把对于学习史记的好处说了一遍,云珏听得清楚,崔先生是希望我们不要只局限于后宅的一小块眼界,可以放宽范围,思考的更加全面。 一节课下来,云珏和云玥收获颇多,像是认识了个新大陆一般,尤其时云玥相似从未见到过一般,只觉的新奇有趣,发现其实很多方面都曾见过,有迹可循。 云珏还行,毕竟接触接触的不少,但跟自己看书不同,通过先生的一番再解读、理解,整体下来更加通透,上崔先生的课,总是有收获。 课后,云玥带着人先走了,云珏本也是出了云梦阁的们,但后一想心中有些未解的疑问,折过身,又向云梦阁里面走到,去询问崔先生。 云珏心中早已准备好了,提问说道:“先生,读史明鉴,可史记里涉及的内容方方面面,有天文地理、兵书谋策,这些又当如何?” 这些也是跟云珏上一辈子的教育有关,现代思想是对于你要做的、或是理解的事情是需要很全面的,这样当你做出来东西的时候,它呈现的程度、方面才会更加全面。 例如有些事情,肯定是要调查清楚、了解全面,才好下定断,不然它可能就是虚假的,不长久的,容易被人推翻的。 云珏喜爱看书,却不知局限于同一类书、同一本书,她更愿意去多面的看看大千世界,不同的人会有怎样的描述,呈现的效果和感受也不同,这是云珏所看重的。 那之前崔先生教琴画茶,绣艺赋,其实对于云珏来说更像是在学习一项项技能,安身立命的技能,但对于读书却不同,这需要理解和添加,云珏更愿意去提问、讨论。 所以云珏即使有时候对于其他方面不太上心,但对于崔先生的教课从不迟到、开小差,每一节课云珏都会认真同科做笔记,下课后回院子里再好好的复习一遍,再做一次自我的理解。 日日年年的这样下来,云珏对于每一课的内容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且是一遍就过,不需要反复观看。 崔先生将史记,云珏之前也看了不少,对于一些历史从未见过,那其中有些地方云珏还是抱有疑惑的态度,正巧今日崔先生讲课,云珏就顺便问一问。 被云珏一问的崔先生,低头认真思考,从没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大部分的人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有的想过的也只是在上过课后便没了兴致,即使是云玥,也从不在这方面深究。 云珏是第一个。 崔先生好好的考虑了一番:“本是学史书一反面的书籍,若是主修撰写史料的书,自是当了解历史一般,让学生来了解一番开拓视野,但若学习偏专项兵法、地理的史书,或许是当对其中的一些方面有所了解辅修。” 这话说的很中肯,崔先生既没有因为自己再教导而说什么不应该,也没有夸大成分说什么应该必许的假话,如此客观的说道的崔先生自己也没想到。 紧接着崔先生笑着说道:“不过今日我们上的是史记,没有太多苦涩难懂的内容,只是学习一二,你不必太过于在意。”还以为是云珏是怕内容过于难懂,看来崔先生对于云珏的认知并没有很全。 云珏对于之前崔先生说的内容了解,但这点她倒是不理解:“先生,那既然有些书只是走个过场,那何必要有?” 云珏心中想的是,既然只是为了了解一下,过了很久之后想必很多人也很难在记得,那先学习的必要也没有多少,就如同现代教育体制,很多历史课都只是为了让孩子考个高分,完成任务。 实际上上课时,并未体会到历史课真正的意义和精髓,孩子们一遍又一遍写着这个事件、运动的意义怎么怎么样,但不知过多久就会忘记,实在是没有必要。 云珏很喜欢上关于历史的教程,大学时自己去辅修了考古历史的课程,在那其中云珏学习到很多,这也是云珏之后选择去当一个战地记者的重要影响因素之一。 因为云珏认识道,很多不一样的东西,和之前的相比。 瞧着云珏一脸认真严肃的问题,崔先生一脸惊讶,没想到云珏会把话又再一次递给她,接下来崔先生的眼神低下来,好好地在心底里思考、组织语言来回复云珏。 “你说的可能存在,但你要明白学习读书这一类跟你平日里烹茶一般,都是看个人,我说的不是天赋,而是毅力,我知道你平日对于烹茶、棋艺这一类都是感觉是学到一定程度就好,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但感觉学习和这些都不同。” 崔先生的语气更加的认真,仿佛在用她几十年的经验和历练告诉云珏一些真理:“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这只是理解的不同,但读书和烹茶一样,只不过是配料不同,方式和过程都是相似的,若是你忽略一部分,那么结果就会出错。” “不要想着有很多东西不重要,但其实你比任何人都需要”。 第九十四章 准备 崔先生慢慢吐出一口气,把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是云珏自己的反思,它也不好再多说。 崔先生走了,留下云珏一个人在原地默默地发呆,反思。 她不是没有想过,但这也正是云珏内心某处的偏执,这其实有点像是长辈的教导,云珏却还是听进去了,甚至有点被打到了。 云珏面色滞泄,口中自言自语地说道:“不要想着有很多东西不重要,其实你比任何人都需要”,这让云珏要好好的思考这个问题。 接下来很多时候,云珏对于某些事情都不再呈现敷衍的态度,而是好好的拿出行动去做,就如同每日练字时的专注,云珏把很多自己的小错误的都改正了许多。 其实很多时候,你不想要的往往是你最需要的。 今日云珏和先生的谈话并未是秘密谈话,很快这各个房里的人都清楚知道,沐老夫人深沉的眼神微亮,像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葳蕤轩里,云玥是最快得知消息的,听到下人的汇报,云玥一开始还楞了楞,跟云珏一般也是有所反思,看着眼前的棋盘,云玥更是有决心:“看来四妹妹,很是有感触”。 其他院里也都是一副对于云珏有所羡慕嫉妒的眼神,尤其是云馨更是对云珏的怒火一天天的增加。 云珏回青竹小院后,瞧着桌前的书籍,想了想,随后写了份信,把之前郭烨、郭廷交代的事情说清,顺便按谈及最近的状况,在信中最后一段拜托郭烨帮她找几本兵书和游记,说是自己想看看。 —— 转眼间,四季的交替很快,酷暑的夏季过得很糟心,云珏其间风热感冒,在这整个夏季算是在生病中度过的,而且十分的不舒服、不愉悦,天气又热得很,身子也不太愿意动唤。 青竹小院里,云珏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少女,肤白齿红,峨眉脸蛋,戴着精致妆容的少女,是个不俗的美人。唯有一双眼眸平静如漪,神秘至极。 云珏如今也是年岁渐长,不管是身子还是容貌都在张开,越来越让人瞧着是个美人,虽然没有云玥那么惊艳,但却是别有风味。 身边是喜鹊和白蕊在为云珏打扮,之前老夫人比拿来吩咐,说是请云珏去老夫人那走一趟。 穿着宝花翠微绿枝叶纱裙的云珏,像是个在田野里飞舞的精灵,动人灵慧,看了看装扮好了的云珏一步步的除了院子的们,去了上房。 静雅堂内,云玥一早就到了,应该说每每云珏来的时候,云玥总是在老夫人身边,就像是住在静雅堂一般,从来都是第一个到的,相比之下,云珏总是最后一个。 云珏摆摆手,提着裙摆走进去,面向老夫人请安:“祖母”。老夫人挥手应声让云珏起来,加座。 云珏紧跟着云玥坐在后头,面对着的是两位教养默默常嬷嬷和苏嬷嬷,四人面对面而作,上面坐着老夫人。 之后老夫人跟云珏说起了关于去百花宴的事情,礼仪姿态等问题,尤其是说了些关于长公主和其他人的一些喜好和需要注意的地方。 这其中百花宴,是男女合席,不同于往常的不同席,这次是长公主为荣禾郡主办宴,场面更加盛大,这其中更是不能有半点差错。 而且既然是男女同席,排场又大去的人身份想来是不会低了,此次老夫人便让朱氏带着两位孙女前去,务必是要做好一切准备。 这宴会本是早就要办,但长公主府里在春季时发生大事,驸马惹怒圣上圣上被罢职留看,其余的事大大小小的事加起来也是不少,夏季的天气又热,实在是不宜办宴,荣禾郡主的百花宴自然就往推了推。 这一推再推的,实在是有些长,一下便到了九月。 坐在一旁的云珏心中无奈的很,这老夫人需不需要如此,实在是吓到云珏,整个一下来云珏还是认认真真听完了,就是在某些时候发了会呆。 说得不久,但也没有很短,老夫人把云玥、云珏留了留,拿出两套头面给两人,看上都是价格不菲。 云珏也是正好缺这类的,年岁打了以前的有些饰品不是太单调,就是过于老气不适合云珏现在的时候,这下老夫人应当是发觉了,正好给云珏安排好。 云玥想来是不缺这些东西的,云珏想着。 出了静雅堂,云玥走在云珏前面,好心说道:“四妹,都准备好了没,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尽管来葳蕤轩找我。”这是要给云珏开便利的机会啊。 云珏笑道:“不用,二姐,我这一切都好”。说罢,云珏就到了分岔口,先走一步离去了。 喜鹊跟在云珏的身边,感受有点浓烈总认为二姑娘是在对自家姑娘炫耀,忍不住地开口说道:“姑娘你也不生气,瞧着二小姐都如此炫耀说着,你竟也不生气”。 喜鹊的口气里带有着些许不满,像是在为云珏打抱不平一样。 但云珏眼底没什么反应,只是平静地回复说道:“你错了,二姐就是这样的性子,并不存在什么炫耀,是你们的反应太过于激烈”,是的,在云珏的心中,云玥的性子就是这样偶尔会拿出一丝长姐的关心,并不是由其他的感受。 不怎么了解云玥的人,想来会有许多的想法,毕竟云玥的容貌条件摆在那里,总是有人带着有色眼镜看她,这将会是许多人的错误之处,云玥可不是许多人想像那般是个花瓶。 对于云玥,云珏从来就没有放低过标准,在她心里,云玥一直是个很厉害的女人,有天赋不可怕,怕的是比你有天赋还比你努力的人。 云珏接着说道:“以后别在说这类的话,惹人议论”。 喜鹊没在说话,一脸恭敬地跟在云珏身后,往青竹小院里的方向走去。 之后很久,云珏都没再说起过云玥,相比在心中已经有了定断,无需在说起很多遍。 第九十五章 百花宴 早晨,还未有得太久,云珏用完早膳,便去了静雅堂,今日去百花宴的都会在那里集合。 刚到静雅堂院门口,云珏就和云玥碰上了,一照面云玥就打笑道:“四妹妹今日打扮的典雅文静,想来是喜鹊的手艺吧”。 没多说,但却是一下指出要点,云珏浅浅的回应:“二姐,眼神总是不落人的,今日也是如往常一般美丽”。 两姐妹互相嘘寒问暖了一番,走进静雅堂的院子,里屋朱氏已经在等着了,想必早早的就到了,在这里陪同老夫人打点处理待会要做的事情。 老夫人在屋里跟云玥说话,云珏就呆坐在一旁,也不太插话,只是默默地听着。今日前去百花宴的贵人们很多,云珏并不是最起眼的一批,但左边那个天仙般的女子,云玥应该会是。 老夫人拉着云玥的手,无不关心仔细,连朱氏也是在老夫人那提拿着许多的小心,今日宴会都是小辈们举行的,老夫人的身份也不好亲自去,这剩下的便落到了朱氏身上。 今日这一举动,老夫人和朱氏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朱氏刚做沐家的大夫人,这眼瞅着沐远兴的孝期将至,想来很快便能恢复以往的仕途。 那么作为沐家大夫人的朱氏对于一些人脉往来还不是很熟知,如今这个百花宴便是个绝好的机会,既能给朱氏带来人脉的拓展,也可在上层社会中展露身份,何尝不是个好机会。 朱氏瞥了瞥了眼前的两名穿戴整齐、妆容精致的少女,况且,这两位可是沐家的宝贝,想来有云玥在前,不愁没人认识。 老夫人对着云玥说了一通话之后,就让云玥、云珏先出去,到马车上等候,自己再同朱氏说两句体己话。 云珏云玥俯身问安,随即就撩起帘子便出去了,老夫人瞧着孙女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挥了挥手,适宜朱氏向前来,到跟前说话。 老夫人抬眼,仔细打量站在眼前的儿媳,其实对于朱氏,老夫人也没什么想拿捏的,论出身这朱氏实在是比不上之前的两位已去世的儿媳,出身不高就意味着很难压住下面的人。 作为大房的掌家人,竟还没个刘氏出身高,这是在有不妥的地方,如今日百花宴的主事人,竟也找不出一个,就朱氏这么个小官阶出来的儿媳实在是不好拿上台面。 但其他的刘氏性子过于浮躁,不太适合,自己又没得立场前去,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个刚进门的新媳还行。 虽然沐老夫人不太满意朱氏的出身,但是朱氏的性子却十分得自己的胃口,不像之前的世家王氏故作高雅、贵不可攀得气质,又不似昌北侯府郭氏得武将出身、随意散漫,这个由小家族培养出来得女儿,性子、步调都十分和老夫人的性子。 看着朱氏的低眉顺眼,老夫人慢慢地说出口:“今日你去庆和长公主府,不论是要结交人员,还是拓展人脉,但主要的目标你要把握好,不要忘了我的嘱咐”。 庆和长公主府里,今日前往的都是贵人,身份上都是朱氏见不到的人,况是不避席,朱氏前去的主要目的便是想看有没有品行杰出、才情高雅、家世优渥的适宜嫁娶的人家。 云玥的年岁到了,也是该要为其找一位好人家的时候,老夫人特地空出很长的时间,就是为了慢慢地、细心地为云玥挑一位好人家,况且是长公主想来今日有不少皇子也会前去。 朱氏听着前上方传来的声音,一一记在耳中:“是,婆母,儿媳定当谨记”。她是新媳,还需在很多方面慢慢地打好基础,之后才有舒适的生活过活,前几位夫人的孩子也将是她未来许多年的难题。 沐老夫人看着朱氏如此恭敬的样子,吩咐可以出去启程了,别谈耽误事情。 很快,马车便被车夫牵着,过了内院门牵到前院,交给老夫人精心挑选的车夫手上,很快便出了沐府的门。 马车上,云珏和云玥做同一辆马车,朱氏坐在另一辆上,剩下的是丫头婆子们做的,这次出行基本上能和云珏回昌北那次相提并论了,整个队伍多杂,路上还和陆府的马车遇上了,两家短时有个伴,便一起结伴而行。 庆和长公主府,门口的牌匾气势庞然,巍巍人流壮阔的很,沐家和陆家的心都从侧门涌入,不一会便到了长公主府里的内院。 真真是人山人海,就云珏视线所及的地方,就都是人们在相互交谈,今日来了许许多多的夫人小姐,这一眼望去眼花缭乱,真不知道该看那边,四周都是打扮精细的姑娘们,若认真瞧去,云珏都快分不清谁是谁,要是一直下去云珏都要怀疑,自己由脸盲症。 云玥低头,紧跟着旁边的云珏说道:“这儿是外围,里头才是正屋,待会会有人来接待我们,先去给荣禾郡主打声招呼”。 云珏连忙点头,表示今日所有的一切,她都听云玥的、跟进云玥,这实在怕走丢。 很快,云珏、云玥就被领到正屋那,云珏正视前方,那有许多的姑娘小姐们在聊天,都是云珏不认识的生面孔。 旁边的云玥撇头正好瞧见了云珏眼底的疑惑,轻声一一跟云珏说道:“你瞧前面左半边的顺手位下来,第一位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和嫡次女吴家姐妹,接下来是户部尚书甄史的女儿甄俏。 听见甄俏的名字时,云珏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真实个好名字,甄俏倒是符合那位美人的名字,容貌确实不俗倒是和这名字相融合,眉黛似柳,尖脸小唇,就生的是一副美人样,加上那弯弯的柳叶眉活脱脱是画上走下来的人。 云珏不着痕迹地又想云玥的而脸上看了一眼,评价容貌虽好,但气质上比云玥差了一截,倒是可惜了。 云玥紧接着跟云珏介绍,下面右半边的顺位下来,首先便是宁远侯府的嫡女宁舒,那可是宫中宁贵妃的嫡亲侄女,身份也是贵不可言。 第九十六章 百花宴(2) 剩下的几位也是云珏第一次知晓的,这几位人加起来想必就是京城里又名的豪门贵族,可能有些世家并未派人来,或是没有到,只眼前这些,就够让云珏知道的。 云玥的到来,使眼前这群少女都停下交谈,把眼神注目都转到云玥的身上。云玥好似什么也没有感觉,姿态优雅地向前问候。 荣禾郡主向前微微握着云玥的手,嘴上忍不住的夸奖道:“早有耳闻,这沐家二小姐沐云玥,如天仙下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来,快上座”。 被主人如此的温柔相待,云玥也是回以问候:“没有的事,荣禾郡主才是美丽动人”,两人手拉着手一起向桌几边准备好的椅子那走去,像是早就认识了一般,丝毫没有疏远违和。 这一谈到沐云玥的名字,全场许多的人家都纷纷停下话语,转头看向这边,希望能一睹这传说中的沐家二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是不是真如天仙下凡。 瞧见的人,心中都是颇为感慨,真是不凡。云玥今日穿着碧绮莲花绣襟缎锦纱裙,梳着流云髻,将头发尽数盘起,钗着月白翡翠的头饰,底下的戏珠步摇真是跟着云玥一步一动,宛如流水画面,潺潺而过,美不胜收。 云珏在后面瞧着,都是十分赞赏,云玥今日怕是全场最佳。 一边走着,荣禾郡主还向云玥问道这身后的是那家妹妹,竟也生的如此标致,云珏虽然不似云玥容貌惊人,只能算是个美人罢了,但这通体的气质却也是让人移不开眼。 应该说在这满是春色的院子里,百花开放、竞相争春的景色里,云珏如秋日里的竹叶一点绿,虽是不显露光辉,但那点不同却不让人忽视,总想要一探究竟。 云玥面带笑容,微微地开口说道:“这是我家四妹妹,今儿大家应该是头一次见到”,云珏虽也会参加这类的宴会,但不如云玥参加的多,也不如云珏参加的高档,实在是对于一部分的人来说面生。 况且虽然云玥、云珏都是沐家的嫡小姐,但从家世身份上来说都是相差甚远,想来平日就能桥梁出来。 眼前这群人能接受甚至注意云玥,不是因为云玥是沐家的小姐,而是因为云玥的王家的外孙女,可能就是王家的因素,即使不是亲的但云玥的地位也不容撼动,这才是主要原因。 而云珏虽然也同样是昌北侯府的外家,但实际是不如王家来的印象里深刻。 荣禾郡主听见云玥的回答后,云珏又上前再一次问安,她笑着说道:“这沐家真是出美人”。众人听见荣禾郡主的话语,也是纷纷扬起笑容附和,也是,一家出了两名崔先生的弟子,想来是真真养人的好地方。 云玥和云珏心有灵犀地俯身,同声说道:“多谢郡主夸奖”。说罢,起身时,云珏和云玥相时而对,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云珏和云玥入座,但是待遇是完全不同,云玥被人拥在中心范围,云珏就在边边打酱油,也不怎插话,很快就不和她们是在一个圈子。 看了看四周,又瞥见云玥那的情况,云珏心中大为侥幸:“幸好能有云玥这人物挡在前方,不然自己真是要许多许多的麻烦事,多于繁琐。”云珏在心底为自己松了一口气。 长公主还没有到,到场的所有人都还是各自交谈,朱氏跟着云珏和云玥来后,便不知道去了哪里,云珏看了看四周都没有找到朱氏的人影。 刚才云珏这边碰上了陆家的车真是好巧不巧的,陆家应当是陆欣雅收到了帖子,可不知为何陆欣婳竟也跟着来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来了后陆欣婳很快就和一些贵族嫡女们交谈起来,并未向云珏这边看来。 但云珏实在是佩服陆欣婳的手段,这都前来,沐府里云馨求了许久老夫人,都没得到允许,但陆欣婳竟是跟着陆欣雅来了,真是不可思议。 这下,云珏愈发的感觉,这陆欣婳很是不简单。 没到一刻,庆和长公主便在众人的拥簇之下缓缓地登场,映入众人的视线中,云珏瞧着也是有种震撼的感觉。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看到皇亲国戚,之前从未有过这番景象,云珏都感觉不可相信的模样。 庆和长公主四岁已过四十,今日的宴会打扮的高贵素雅,简单的一品公主的服饰,将发髻简单盘起用一套碧绿琉璃的头面装饰点缀,很是有感觉,直面而来就是一种贵气,在现场人的气势中,没人能够胜过庆和长公主。 或许这里百花争艳,但云珏心里有种感觉,若是这所有的芳花凋逝,长公主也是留在最后的那一朵。 果然,一出场就如此大气未然的庆和长公主挥手,适宜在场的众人停下声音,这吵杂无序的院子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看见有的人影响力之强。 说了一番,让众人玩好、弄好,完全不必顾及府里的事物,只要今日的宴会是成功的。此声音落到云珏的耳中,竟是说不出的严肃,像是想要忍不住的跟着声音的指示去做。 一通说完了后,在场的许多人明白,庆和长公主为什么长久不衰,是有原因的。 看着远处云玥正和荣禾郡主聊天说笑的热闹熟络,云珏本想找个机会偷溜在一旁去的,谁曾想这群世家小姐们突然提议说玩什么争艳。 各家都可派人前去,从琴棋书画、茶艺词赋中挑选一样进行展示,希望能给此次的宴会添些彩头和趣味。 云军本来是想溜走的,可是云玥在那,崔先生的弟子头衔也定在头上,怎么样有的人也不会放过。 云珏虽不起眼,但也忘不掉。 一群小姐姑娘们都想不远处走去。 被众人拥着的云珏也是身不由己,跟着云玥前方不远处的小亭子,正好亭子边风景如画,池水假山应有尽有,配上边上的一些花草虫鱼、树林阴翳,倒是有欣赏的意境出来。 第九十七章 百花宴(3) 不远处有人来报:“说是青禾郡主到了”。这青禾郡主是蜀王的女儿,很得蜀王的青睐和喜爱,一出生蜀王便给其求了个郡主。 荣禾郡主笑着给青禾郡主介绍,在场的一些生面孔的人。 青禾郡主的眼神也是在云玥的身上落了几下,云玥早已习惯了他人对自己容貌的打量和评价,但青禾郡主的眼里似乎带有着一些的不怀好意。 作为东道主,荣禾郡主首先发声仔细瞧着云玥说道:“听闻云玥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如让我们一睹为快”。 其他人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云玥,云玥以退为进,自是不会现在出头,那不成了枪头鸟,徒惹风波。 云玥听着笑着回答:“这可不敢当,荣禾郡主的琴音也是让人赞叹的,今日百花宴的主人,不如您先来?”话说的很适度,既表明了态度又不过于强了人的风头。 要知道,云玥从新便是人群中的中心,因为一副美貌徒惹多少的风波,对于这些小事的退避早已得心应手。 云玥的话不用太过明白,在场的姑娘都心知肚明。 荣禾郡主嘴角微微扬起,起身拂了拂裙边的褶皱,自然该是她这个主人来开场,才最符合规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是没有什么必要说什么。 荣禾郡主用的是古筝,弹了一曲《牡丹亭》哀伤婉转又有体现着牡丹的高傲不肯低头,荣禾郡主本身就是皇家血脉,用这种的方式也是极为适合的,颇让其弹出一番风味。 这荣禾郡主一曲弹后,轮到云玥,亭边树下的海棠花,开得极盛,云玥坐在拿的一刻,都是一场艳丽的风光。 全场的目光都关注在云玥身上,吸一口气云玥抚上了自己独爱的古琴,精致的蛇腹纹让古琴的声音更为清透明亮。 不似其他人的弹奏,云玥弹奏了一曲《伏歌曲》,据说是开国皇帝在战前位提升士兵气势,勇于冲锋献身振奋人心的曲子。 在场的人无不被这首曲子给惊讶到,云玥此刻身上的气质也是一变,坐在最后面的云珏心中也是大为吃惊:“云玥为什么会选择这一曲”。 想着之前云玥一直让云珏去给其试音,听着像是一直在练习其他的曲子,不似今日的振奋激动,更为平缓流畅的旋律。 但云珏一直没想清楚云玥为何是选了这首,瞧着云玥的眼神,怕是今日早有成算。 众人都闭眼聆听,像是沉浸在其中一般,悠悠然,突然—— 突兀的箫声响起,跟琴声相互交替,有种融合相聚,如是独创然的音色,琴箫结合在天地间游荡,将其所表露的合一,只为表达那一下的感触。 云珏转头,向身后看去,正巧就看见了来了的男子,金丝蟒袍,头戴金冠,眉如剑冠,眼中带星,徒步上前,手中还带着箫声,一看就是个皇子。 云珏蹙眉,心中顿时有些不解。 这男子一进来,就受到众人的目光打量,云玥也瞧见了,但手指上的挑拨并没有停止,两人就这么相互对视,叹惋了一整首曲子。 等曲终收罢,云玥脸腮绯红,一脸的娇羞从位置上下来,仿佛不敢看向男子的目光,男女合奏此时实属不雅今日还好有众人作证,若是放到旁的地方定是要惹人非议。 荣禾郡主一脸笑意的打望着刚才合奏的两人,眼中的笑意是止不住的翻涌出来。 男子的眼中也是直勾勾地盯着云玥,不敢眨一下眼,仿若下一秒眼前的仙子就要消失了一般。 青禾郡主嘟囔了嘴唇,眼底里颇有些不满,身子轻快地跑到男子的身旁,笑盈盈地喊道:“牧哥哥,你怎么来了,是来瞧穗儿的么?” 这话落到众人的耳中,都是明白话。 荣禾郡主也不在站在一旁干看着,这总得要个人出来主持大局:“三殿下,你怎么来了。” 在场的大部分姑娘都是认识的,只是有些脸生的,例如云珏还不曾认识来人的身份,现在被荣禾郡主一语道破,才愈发的明白。 云珏心中微微思索着:“今日云玥弹《伏歌曲》难道是为了他,可是这其中的道理她还没想明白,但刚巧好这人又有曲子,不知为何云珏对于一些过于巧合的事情,是不太相信的”。 男子的身份为说破,是当今三皇子赵牧,在场众人都俯身请安:“三皇子安”。 云玥也在其中,而这三皇子赵牧的眼神也就没从云玥的身上移开,虽说她意境见过那么多的美人,也不是个好色的,但看到眼前这位如天仙般的女子,竟还是被惊艳到了。 且刚才合奏曲子时,更是感受到一种契合感,这让赵牧对眼前的这位女子更加的产生求知欲和探索感。 不知是云珏、荣禾郡主发现了二人眼中的交流,站在一旁看的最清楚的应该是青禾郡主,瞧着二人的眉目传情,嘴唇都要被咬碎了,眼神里的薄怒明显的很。 三皇子出身高,是宁贵妃的长子,也是最得当今陛下欢心的儿子,如今年岁渐长,也是到了开府成家的时候,今日本是来看望长公主府的。 后来云珏得知,这三皇子的母妃宁贵妃和长公主是闺中密友,所有两边的交往密切,友好往来,而这青禾郡主的母亲是庆和长公主驸马的胞妹,经常带着青禾郡主来长公主玩耍,这一来一往的,便是熟识了。 看青禾郡主的模样,想来是不甘心止步于此,想要更近一步,这身子都快贴上去了。 若是仔细往后看去,定是会看到一群男子,风华决衣,仪态盎然,惹得众人顾看。 只不过是里屋这刚才发生的事情,才没人去关注身后的事情,不过这群人的存在就够引人注目的,其中云珏还看见了李熠。 李熠还是带着那一副沉默脸,不说话的跟在众人身后,完全不似之前那般的随意,之前......想到之前,云珏的脑海中自动出现李熠那张着急忙慌的脸,还挺有意思的。 第九十八章 被长公主点名 荣禾郡主站出来,把人群涌到长公主那,出于情理都应该是现在母亲先说一声符合规矩。 一大群人从刚才的阵地出来,本是好好的交流点会,但却是突然被打断,像长公主拿走去。 人群向固定的位置地方走去,像是流水潺潺的线条,云珏就跟在云玥后面,不算太引人注目。 四周都打量了一番,长公主府的雕梁画栋、飞鸟走兽的方位都摆得很好,华丽高雅的很,不似沐府的简约,真是要有对比才会发觉沐府简单的单调的一些。 后方是男子在跟着,前头的少女姑娘们也看不太清楚。 好一会,众人猜到了后院长公主的院子外,一进去女客们就被一个看上去地位颇重的嬷嬷给拥到院子后的里屋喝茶聊天。 院子很大,有前后两院,前屋里还有个单独的书房,是长公主在这会客的地方,长公主府本也是有主院的单独书房,但在这屋内还是有个小书房。 今日办宴,男女宾客也并未太过于苛刻,既然已经到了,长公主也不好就让客人再次移步,便在这里接客。 不出意外,后院的姑娘们都在喝茶吃着点心,等待着长公主的宣高,荣禾郡主也是十分无奈,本是都准备好了,但一下子就被人打破。 现在待在母亲的院子里,荣禾郡主一直在组合着这群世家小姐的交谈,要知道这可不是街上什么农夫的女儿,可以随意打发、派遣的。 都是朝中有名家族里的小姐姑娘,这随随便便的被搅成了一团糟,心中要是有什么不满,可就说不清楚了,多找了几个敌人真是的。 青禾郡主现在心中划过烦躁,眼底里有着深深的阴沉,撇头看着和荣禾郡主谈笑的云玥,那种脸,一瞧着就十分不爽。 荣禾郡主正在这群小姐姑娘中间打笑的说着:“云玥真是厉害,这我甘拜下风”。 云玥一听,更是玲珑剔透心接着说道:“郡主谬赞了,不过是一曲子罢了,不如郡主今日的宴会举办,很是沁人心脾,惹人欣喜”。一下,云玥在夸赞的同时,瞬间把话题转移到今日的宴会上。 几个少女在一起说说笑笑,时间一下就过去了,也没人记得太多。 青禾郡主嗤笑一声,怎么可能能那么容易就放过那个女人,众人望向同一个方向。 青禾郡主突然站起来说道:“瞧着时日还长,不如我们来弄词赋接龙,输的人可是有惩罚的,怎么样”,提议不错,闲在后宅的小姐姑娘就是时间有的多。 云玥眼中带着举止优雅的笑意,却止不住的冰凉。 云珏在距离云玥不远处浅笑,看来今日云玥是被人针对了,情敌?! 真是有意思。 转头,青禾郡主一眼就望见了正在微笑的云珏,心中更是厌恶,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到沐家的人就讨厌,一下就看到云珏也是让人厌恶的嘴脸。 荣禾郡主瞧着面色不对的青禾郡主,低头微微叹气,真是诸多不顺,抬头笑着询问诸多人的意见。 众人也是随随便便的态度,都行都可以的语气,这下荣禾郡主松了一口气,还好,场面还能控制住。 也不怪荣禾郡主的小心谨慎,虽说看上去长公主府荣华鼎盛、富贵雍容,但是前些时日父亲被罢职的事情,也是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都在看长公主府的笑话。 母亲也是逐渐老去,瞧着未来时日新帝若即为,庆和长公主便要沦为过去的事了,到时候自家的还不得多少人来踩。 别瞧着今日荣禾郡主风光无限,除了长辈就属她辈分地位最高,但其实在做的宁贵妃的之女宁舒、定国公吴家姐妹等一些人,谁不比她尊贵,这都是手握实权的府邸,王家也是不弱。 这样下来,荣禾郡主自然是要从中调和,而这青禾在这里闹,她也下不来台、拉不下面子,只能走一步再看吧。 青禾郡主也是瞥见云珏,语气笑着说道,但云珏并未从这里面听到任何的笑意:“听闻沐家四小姐也是师从崔先生,想来也是不会推脱的吧,定是要让我们大饱眼福”。 要说一开始荣禾郡主说这样的话,是为了开场的嘘寒问暖的话,那么现在这般从眼前的女子口中说出的话,便是满满地恶意。 云珏和云玥相识一看,今日怕是不能安静了。 云珏纠正之前说的话:“看来今天不止是云玥一人被针对了,是两个人!” 面对恶意,两人体现出了常嬷嬷和苏嬷嬷的精心教导,此刻脸上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云珏依旧是那个大家闺秀,仪态从容,面对众人,没有一丝的松动,体现最标准的礼仪。 门边,有个神色匆匆的老嬷嬷,看着是长公主身边的老人,像是有什么急事跑到荣禾郡主的耳边说着什么,之后好像有意无意的向云珏这边瞥了瞥。 听完后,荣禾郡主心底松了一点,想来负担减少了一些,笑着抬起望着云珏:“沐四姑娘,母亲亲你过去一趟”。 突然被点到的云珏,没有丝毫的打乱,从容的起身跟荣禾郡主打个招呼,又和云玥对了个眼神,然后再众人的注视中从然退场,像是一个舞台上的主角光彩夺目。 能被长公主点名的,足够人来记住。 这一刻,众人才仔细打量了沐四姑娘,眉目清秀,眉黛如画尤其是一双眼眸,勾人神秘,平静的让人一瞧心里就静了下来,乍眼一看不像个十几岁的少女,更像是个阅历经验的老人。 长年累月的读书认学,云珏的身上浸染了一股子书香气息,与往日性子里的执着坚毅融合在一起,时间做久越是沉淀,让此刻的云珏愈发的随性安然。 是这个时代少有的。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云珏被请去了长公主的内院厢房,对面的嬷嬷才说出请过来的理由,又跟云珏解释一番。 背有点驼着,说话嘶哑的嬷嬷说道:“沐四姑娘,听闻您师从崔先生,一手茶艺高超,长公主想请你烹茶,不知能否可以。” 第九十九章 烹茶 这都已经把人请过来,还能怎样,再送回去么,这样也太随便了。没办法人在屋檐下,有些时候就是身不由己。 想来给长公主烹茶,也多少人想捧着都没机会,云珏俯身自然是点头同意。 走进内屋里一件特定的屋子,还没看清全貌,云珏就带头嗅到一股茶香,似山间茶树的清新,带有着淡淡的安宁。 撩开帘子,若不是长年累月房茶饼或是茶叶的屋子,是很难有这样的茶香。 果不其然,云珏走进去演入眼帘的是许许多多的茶罐,想必其中定是有着不同种类的茶种,如此看来庆和长公主真是对茶一往情深啊。 也只是打量一番场景,云珏之后便没再四处张望,在主人家如此行事在规矩上鲁莽又冲动,更何况是在庆和长公主府,行事小心才是主要的。 云珏思索了一番,将嬷嬷请来的意图再反复斟酌了一遍,又询问说道:“长公主喜欢喝什么样的茶,茶具有么?” 嬷嬷将手边紧要的内容给云珏介绍了一遍,回答刚才的问题,没过多久,云珏动起手来。 让白蕊将自己的摆袖绑起,连在腰襟后,又反复清洗双手,即使云珏认为自己的双手已经在白玉芊芊,但按照长公主府的规矩,还是规规矩矩地做下去了。 云珏先是捣碎茶饼,起泡,再轻挑碎末,然后进行第一次烹茶,牡丹花开动京城,茶碗上显露出花样,又紧接着上第二碗,云珏手中的速度之快,所有的步骤都了然于心。 旁边站着的婆子也是眼神诧异,即使是她再宫中多年,能烹茶煮茶的手艺也算见的多,瞧得精,但如沐四姑娘这般手法书练,技术精湛的还真没几个。 尤其是这沐家四小姐年岁还如此小,若是将来在烹茶这一方面定是会有再进一步。 眼见宽的,见识经验多的老人都能一眼瞧出这云珏手上的动作和技艺是多么的不可思议,且动作优雅行云流水将其一件件完成,丝毫不破坏美感,带有这名人意境的烹酒煮茶。 二次烹煮,云珏并没有很快结束,停顿了一会,询问嬷嬷府中有没有老井的清水,听到回到后,云珏请求让嬷嬷去打一下碗来。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下,没几个呼吸嬷嬷就带着东西来了,云珏盯着眼前的火候,又瞧这年老嬷嬷手中的东西,这长公主府下人的效率真是快速。 很快,云珏拿到后,眼神坚定地看着手中的那一万井水,已经做好完全的准备,就是今天了。 慢慢地、慢慢地,身边的人都发现了不对劲,尤其是那个年老的嬷嬷更是从诧异的眼神转变到不可思议,那或许是她不曾见过的场景。 云珏并没又结束这一次的烹煮,又将其那一碗井水沸烹,进行着第三次烹煮。 越来越快,时间悄顺流逝,在场不明所以的人只能感受到烹茶所需的时间十分长久,但心中肚明、早已知晓的人却是大惊失色。 烹茶有序,也是度,一般的都是一烹,能有幻化技艺的二烹实属难得,唯有专门学习才可能有成,那剩下的三烹,已属于造化之境。 虽然文绉绉讲下来,但实际便是这若是要到达第三部其中是需要常人所没有的天赋和悟性。 云珏一开始并不缺茶艺上的天赋悟性,即迅速便能入门精通,但所有方面里若是想要有所达成,最后一步的跨出,却是难道了大部分的人,最后一小部分人的成功也是对于自身答谢。 之前云珏受自身限制,困在死胡同并不像走出来,导致云珏一直死死地卡在这,但后又有崔先生教会醒悟,等冷静坐下细细想来,却是有不同的感触。 等候了许多的时日,或是心境沉淀下来,云珏想了想不如就在今日尝试一番,打破过往的限制。 正巧,长公主这应有尽有,样样都是顶尖的,云珏心中也有其他的考量:“长公主府虽之前驸马被罢,没有实权,但庆和长公主的身份在哪摆着,还是十分有有力的家族”。 长公主若是只叫云珏来烹茶,那便做好,但若有其他的目的,云珏表现出自己最有利的一面,也没什么坏处,还有其他的一些...... 一会儿没到,云珏就拿起茶勺看茶的成色,神情紧张;不仅是云珏,那个年老的嬷嬷也是止不住的紧张。 茶碗中清幽见底、白浮潺潺,茶水清新,不再似之前的花样百多、幻化变化,只留茶面清透平静。 淡雅简约,但让瞧上去的人都心中不平,惊讶的很。 沐四姑娘年岁才多少,竟有如此手艺,虽说世家小姐无需学这些个玩意,但许多大家还是将烹茶视为教导里十分主要的一项,因为烹茶时的姿态仪容都体现这一位女子的气质底蕴。 能有这样一个头衔,可不是一般的闺阁小姐能有,为什么云珏一次烹茶便能大放光彩,跟云玥相比也并不逊色,这便是其中之一的理由。 此刻在许多人的眼中,云珏的优雅从容简直是她们所不可及的,那位跟在长公主府中许多年的老嬷嬷,也是在心中给云珏打上了一个非常满意的分数。 云珏将茶透亮降温,放到茶碗中又端给了老嬷嬷面前,笑意说道:“这位嬷嬷,可以了么?” 看着眼前光彩出众,但眼底又有着同龄人少有的聪慧冷静,这位阅历丰富的老嬷嬷也是忍不住一笑,脸上的褶皱都笑的像树皮一样皱了起来,恭敬说道:“辛苦沐四姑娘了。” 云珏俯身:“不用”。随即转身出门,由刚才进门的小丫头领着走了。 那位老嬷嬷看着手中的茶,眼前不见得人影,心中稍有感触,想来这天是要变了,百花争艳还是一枝独秀的好戏就要登场了,那还是很多年前崔子薇那时才有的现象吧。 这些年许多的少女姑娘们都是平平显露,不似有些人那般出众,绝大部分都是按家世决定,但如今像是不同。 第一百章 和亲公主 老嬷嬷低头又笑了笑,不知是笑什么,转身跟在长公主汇报去了。 其实老嬷嬷难道真的是因为云珏一次的烹茶,虽然那也是挺震惊的,但远远还有到那里,只是云珏这全身的气质和烹茶时的状态,让老嬷嬷惊讶这不应是个年岁如此小的,沐四姑娘的技艺虽是稀有,但真真吸引到她的,是云珏眼中的从容典雅。 长公主府内院书房,古色悠韵,纱帘幽香必其沐府更甚,让人不自觉的沉浸其中。 一张红檀木八仙卓如镇山之灵摆在屋内的正中央,长公主坐在上房,从高至下的往去气势凌冽,尽显皇家长公主的风范。 三皇子赵牧坐在下方,都挡不住庆和长公主的气质。 此时二人正静坐在屋内,想来今日是赵牧前来定是有要事跟长公主述说,这才匆匆赶来。 赵牧眼色低沉,嘴角微微开口:“姑姑,西北边境屡次犯境,安家蠢蠢欲动,父皇想让姑姑能在世家小姐中挑选一位聪慧机敏的,封公主送往和亲”。 赵牧也不跟庆和长公主绕圈子,直截了当把今日所来的目的说出,剩下得由长公主提问和选择。 赵牧所说的内容里,无非提到两个,一个需要人去和亲,另一个是希望我去组织。 选世家小姐和亲,这样的恶人事,落在我头上,还真是好差事呢!!!那可是嫁去鸟不拉屎、敌对势力的军营中去,若是战争一开,这个和亲公主不是送去军妓营,就是首先被砍头祭旗。 庆和长公主府嗤笑一声,心中冰凉透彻,但怒气的火却怎么也消不下来,冷不丁地来一句:“那是,我那个好弟弟亲自跟你说的?还是你编来欺骗我的?” 语言完全没有避开庆历帝的名讳,阴阳怪气的语调来讽刺。 听到这话,赵牧眼中闪过一丝暗沉不悦,这姑姑也是架子愈发的大了,竟是直接讽刺父皇,难道还没有吸取上次的教训,不知惹怒圣上是大罪。 庆和长公主的眼神犀利,一直盯在赵牧的脸上、身上,丝毫不给赵牧侧目的机会,硬是想要在其脸上看出其所以然。 赵牧脸上没有一点不悦,就像是平常人家中长辈同后辈聊天问候般,笑着说道:“这是父皇亲自说的,让我给姑姑带来,希望姑姑考虑考虑”。说着,还起身给个拱手。 瞧着自己侄儿如此恭敬的庆和长公主,心中发笑:“哼!现在便想起自己一家,之前听张嫣那个贱人的挑唆,罢免驸马态度强硬,现在有了恶事便都丢到我的头上来,还真是我那个好弟弟啊!!”。 这口中的张嫣便是侍奉庆历帝的张氏姐妹,姐姐张氏是皇后,妹妹张嫣是贵妃,两人同侍一夫总是被世人非议,相较于端庄娴静的张皇后,庆历帝更喜欢其妹妹张嫣的柔美无骨。 而张家和庆和长公主不对头,是因为以前的一桩旧事,当时庆和长公主还未出嫁,先帝本早已定好张家嫡次子尚主,当时张老爷子和张家次子都不愿家中多个公主,一来仕途毁了,二来当时张家也无需用尚主这一方式夺权。 后张家也不愿被推倒风口浪尖,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说是次子并不适合公主,怕是承担不起,急急忙忙地便找好了之前所定好的一家小姐,将婚期提前早早地便办了婚宴。 这一事出来,先帝和庆和长公主都十分尴尬,但很快这事便过去,但结局不好的缘故是:“谁料想,那张家次子竟在一次醉后狂吠不止,说是长公主性格蠢盲,似芋嚼之无味”,此下便是把先帝和长公主惹怒,张老爷子也是求情无数,又看在之前的功劳,只是将那张家次子砍头,不牵扯其余人。 这下张家大伤,庆和长公主和张家的梁子便也结下了。 连带着张家,庆和长公主对待张氏姐妹也是十分厌恶,可这样的人家竟做了自己的弟妹,自己的亲弟弟也是色欲荤心,竟宠着那个女人来恶心自己,当然是自是颇为不适,也因此姐弟俩越走越远。 长公主心中对此颇有怨言:“她那个弟弟既要防着自己,又想让自己出力,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更何况天家无父子!” 现在心中冒出许多想法的庆和长公主,神情十分不悦,面上一脸的不耐烦,挥挥手打法赵牧离开:“行了,这事我会亲自进宫,同皇帝说,你先走吧”。 如此明显且不悦的逐客令,赵牧听着十分刺耳,心中同样不悦但还是微微起身恭敬地行礼离去。 出了庆和长公主府,三皇子赵牧心中不情不愿,甚是是心中咒骂说道:“也就是现在,过去了,长公主还不止定是什么。” 屋内,长公主正坐在椅子上,思考着刚才赵牧所说的问答,这本是应该皇帝亲自来与自己说,但却让赵牧那个小子来当出头鸟,明知当下我是不会同意的,但这还是来了,这其中庆和长公主正在思索其中是否有自己没有想到的地方。 门外,那位年老的嬷嬷轻声慢步地走到了长公主的身边,俯身倾耳地说道:“长公主,喝茶”。说罢,嬷嬷将一个茶碗里茶香四溢、清澈幽然的茶放在了庆和长公主的手边。 正在想事情的长公主,专注于脑海中的一些想法,并未注意这茶碗中的不同,只随意点头轻声迎合了一声。 嬷嬷瞧着长公主没有任何反应和吩咐,眼底闪过一丝叹息,默默地退了出去,随手给长公主带上了门。 这又重回了安静,死寂般的安静,长公主长年累月的礼教仪态,本能地抬起手边的茶碗,轻轻低头,小啜一口茶,缓解头脑中的疲劳和模糊。 入口茶香,淡淡的凉意却丝毫不影响茶味本身的口感,甚有一股舒适的感觉流到心尖,该说这淡淡的凉意才是整个茶水的精华。 长公主瞬间心中的烦心事便放在了一旁,只眼盯着手中的茶杯,茶水清幽淡淡,沁人心脾,本该是人人口中所说的,但长公主却是十分有感触。 这杯茶,极好。 第一百零一章 离席的青禾郡主 没想到会被人谈论的云珏,正跟着领路的小姑娘回到戏中,烹茶虽需要时间,但也无须太久,宴会的时间还有一段时日才能结束。 云珏一现身,在场的目光便投射出来,落到云珏身上像刀、像剑般想要在她身上落下个痕迹,以消心中的疑惑。 看着诸多人的眼神,云珏心中大量思索了一番,在全场看了看,最后还在云玥身边坐下来了。 本来按云珏的性子是怎么都不愿坐在这么引人注目的位置,但现在出去一趟又回来,想必这里的小姐夫人们应该都把自己议论了个边。 风头已经出了,想来也躲不掉了。 既来之,则安之。 云珏还不如在个熟人的边上坐下,还能有个人解闷,更何况云玥应该是好同桌,什么事都会提醒自己一声。 不仅是云珏自己意外坐着,旁边云玥也感到十分的意外。 熟知云珏的人总是会有所察觉,一般宴会云珏都是尽量在外围就在外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总是低调地站在角落,静静的、默默的,仿佛刻意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偶尔也会偷溜出去,到时候云玥总是派人出去找人。 但现在不同,云珏坐在自身的旁边,虽说是破罐子破摔,但也是少见的。 云玥望向左侧不知正在摆弄着什么的云珏,浅笑对视,像是在打招呼。 但云珏瞧见后,回声说道:“放心,二姐”。其实云玥看似是在打招呼,但实际上是云玥在给云珏使眼色,让人今日小心些注意点。 这个眼神,云珏总是时不时会给云珏来一个,这么偶尔偶尔的下来,也总是会熟练的。 云珏转过头,正着身子,心中感叹:“果然是个好同桌”。 听到在云珏离席的时间里,这在场的姑娘们也没落下什么,该八卦的还是八卦,但琴乐、绘画、诗赋,一样样的都没落下,反而都尝了个遍。 想来这些个姑娘们也是真无聊,本就没什么可做的,云珏心中想着尬聊也是很尴尬。 那个青禾郡主一脸不屑,提升音量问道,仿佛云珏是个聋子听不见似的:“沐四姑娘,长公主请你去干嘛?” 听到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云珏心中简直有点无语:“这随便一打听都知道的事,非要讲出来,有意思么,现在的小姑娘也真是”。 云珏笑盈盈地起身,平静地回答说道:“烹茶”。 这话更是早已进了青禾郡主的下一步回答,只见青禾郡主发笑问道:“那你可真是有心了,特意来一趟长公主府烹茶,辛苦你了”。 话音刚落,只见另一位郡主,荣禾郡主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让人瞧着都知是个心情坏的。 云珏挑眉,没搭理这人的唇枪舌剑和语言中的讽刺,只是默默地坐下来,喝口茶消消火。 在其他人的眼里看着云珏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般,不敢言不敢怒,只能委屈自己哭,但实际上只不过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荣禾郡主现在脸色黑的不能再黑了,青禾这话即是讽刺云珏是个不入流的,又何尝不是在反讽长公主府的低等。 况说出此等话,简直是把长公主府的规矩忘得一干二净,让人感觉长公主府恃强凌弱、欺软怕硬,对于其他的一些家族持有贬低、踩踏的姿态,若是宣扬出去,谁还来捧着、敬着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岂不是又得在刀尖、风口处受人非议,这就罢了,若最终府中内部出现问题,该如何是好。 在场的姑娘门看似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女,天真烂漫、无忧无鱼,但每一个代表的都是背后的家族势力,今日前往长公主府谁还不带个老人,若真让有心人听见,那可不是一两个人的问题,倒是怕是要掀起巨浪。 荣禾郡主心中叹了一口气,神态有些疲惫:“这青禾,真该好好管教一番了”。 随即,荣禾郡主起身,神情严肃,仿佛青禾犯了什么罪呵斥说道:“青禾闭嘴,今日你已失仪丢了长公主府的脸面,会后院带着,之后再亲自去向我母亲庆和长公主谢罪”。 被人训斥,一脸不敢相信的青禾郡主,高声大喊:“荣禾,你训斥我!你有什么资格,若不是我父亲......”今日一连串受了刺激的青禾郡主,此时又被荣禾郡主所说,心中顿时没了礼仪规矩,只是高声大喊。 “——住嘴,祸从口出,我不想从你口中再听见什么,希望你自重,好好瞧瞧还有没有一个郡主的模样”。此刻,荣禾的脸上无比冰冷,眼神也冷的像一堵墙,无人可以接近和打破。 仿佛要在青禾的身上留下一个个冰窟窿,青禾打了个冷颤,心中终于冷静下来,清晰地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顿时闭上了嘴。 放眼望去,在场有许多人的眼中都带有讥讽的笑意,青禾的脸色瞬间不好,但也明白此时再也不该说什么,只是说了声歉意,便离席退场了。 在场的有些人仿佛早就知晓会是怎样的结果,感到颇有些无趣,叹息一声似若没尽兴,转身又百无聊赖地歪着头,看着场中的笑嫣春风。 云珏不着痕迹地向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发现那个叹息的是宁舒,就是宁贵妃的侄女。 想来对于这些世家来说,今日不过是演了一副戏文里的戏码,还没看尽兴便草草退场。 后来在场的又玩了起来,云珏不太会便让云玥代替,两姐妹相互搭着,竟是无一人可敌,连许多人还没曾上场,便早已感觉输了。 云珏后来找了个小丫鬟打听,说是之前几场内容,大部分的都是云玥独占鳌头,即使有一两向不敌,那也是名列前三的节奏。 听到这,云珏还是忍不住的在心里给云玥鼓掌,这个女人还是十分优异的。 到宴会的后半部分,云玥又和云珏联手,两姐妹擅长的不同,但各自精通,此次下来真真是所向无敌,连荣禾郡主瞧着也是自愧不如,不经由得感叹:“不愧是崔先生的学生”。 第一百零二章 遇险 当然还有些人并未下场,只是在身旁干看着,也不知水平深浅,说不准这其中有高手的存在。 依轮过后,主要是云玥在前,这样下来又是云玥占头筹。 云珏想了想,现在下来应该还是云玥更受人瞩目,自己可以稍稍地减弱一下存在感。 心里这样想着的云珏,随即付出行动,起身找了由头,起身去湖边上散散心,想来云玥而言是知道其中的意思。 等到出来后,云珏才是真真的松了口气,刚才坐在云玥边上,众人的眼神也没从云珏身上下来过,如今真真是放松了一会。 白蕊在后面,小步小步地跟在云珏的身后,轻手的扶着云珏。 从一开始到现在,还没有认真打量过长公主府里的环境。 云珏终于能慢悠悠地走着,无需身边有什么再瞧着自己,认真在湖边绕了一圈,发现长公主对于风水地理位置更为讲究,有些地方不合时宜偏偏要放一座假山。 池塘面上水流清澈,随着鲤鱼的游动泛起阵阵涟漪,连带着水中的莲花也飘散渐远,像是莲花在路途上的游玩荡漾。 云珏笑着,拿起水池边的鱼饵,随即抛洒了一些到池塘里,提手、挥臂、如藕节净白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云珏的脸上笑得灿烂。 池中得鱼儿欢快地游着,争相吃着饵料,泛起的波荡将莲花又转动颇快,像是真是跳舞唱着歌。 并未有很久,云珏走到假山后面,想来这也是打发一些时间,云珏让白蕊坐在自己身旁守着,免得不知有人靠近还傻傻呼呼地坐这闭目养神。 今日起得有些早,温书花费了一些时日,之后又是来了这百花宴,也真是时间长,云珏得眉间有些疲惫得神色。 假山高大宽阔,也只有一面是入口,剩下便是头顶这片天,云珏让白蕊在旁守着,自是等有人时叫自己一声。 云珏低头、闭目,想来是打算一眯一会。很快,睡衣便席卷而来。 但并不为人所知的是,云珏和白蕊待在这的地方很隐蔽,不容发现是事实,不然云珏也不选择在这里,不过有时候太隐蔽也不是太好。 若是在这不小心有个人过去,不被人瞧去,说成是私会那可是百口莫辩。 意外的是,有人和云珏看上了同一个地方,长公主府里那么多位置,偏偏就这最得人钟爱。 脚步声很近,越来越近,像是在追逐着云珏要把她吞噬掉,一点都不留余地,脚步声就藏在身后的黑暗中。 那里黑的,云珏都看不清自己的影子,看不清自己的双手,她发现自己正在逐渐被浸染、吞没,云珏逃无可逃,可有摸着前方没有任何阻碍,依旧能够奋力泵跑。 但却没有最终的重点。 云珏瞬间被惊醒,正好白蕊的抬起,相对应是云珏的肩膀,头顶上的太阳光折射下来,将白蕊手掌上的阴影照在云珏的脸上。 两人对视。 突然——身后传来声响,是两个男人的声音,像是在报告着什么。 云珏此刻心中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没有被刚才那个噩梦惊醒后有任何的遗留问题,又转头看了白蕊一眼,想来刚才白蕊是想要叫醒自己吧,刚好自己就醒过来了。 现在边上的两个人像是已经交谈起来,现在出去想必是不太适应,云珏示意白蕊捂住嘴别发出声响,又让自己的身子再诺一诺,别让人发现这后面的地方有人。 其实这快假山从正边上瞧着像是个实心的,但刚刚云珏在池塘边喂鱼时随意一瞥,才从一个特殊的角度防线,这里面是个可以站人的地方。 可那个角度的方向,刚好是唯一的那个路口,云珏心中都忍不住想道:“这还真是个适合偷听墙角的位置,当初雕刻这假山的工匠心中到底是个怎样的想法”。 这巧合来的也太突然了,就像电视剧中的人物总是能在不被人发现的墙角处偷听到什么大事,云珏低头思索了下现在自己这个样子,未免也太像了。 云珏和白蕊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和呼吸声,静下心仔细听着台面的人说了些什么。 其实这两边的距离隔得有些远,这也是很难看出有人的原因之一。 但让云珏感受到奇怪的是:“既然要说些隐秘的事情,何不找个安全的地方,或是将这四周检查的干干净净的,不就少了许多风险,这样难道不会太随便了么!” 外面处的人说话很小声,云珏基本上也听不清什么,只能偶尔听到几个单词什么节度使......时间快了、举动,西北怎么的,反正就是没怎么听清楚。 这倒是让云珏都松了口气,今日松的气也太多了。 这样听来,想必人是离她们有些远,这样自然是少了许多的危险,而且云珏也不太想知道什么隐秘,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或者是死亡的机率更大。 云珏听认同这句话的,毕竟隐秘越大,拿捏的利益便更多,那么风险发生的意外程度更高。 若是想要风险控制,那便要付出的更多。 云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等了许久,等听到外面再也没有了声响,好像已经人走了挺久的时候,云珏才和白蕊走出来。 一脸小心翼翼,还四处打量,跟在云珏身后的白蕊心中早已惊吓不停。 “......” “——嗬!”云珏倒吸一口凉气,瞳孔睁大,心里止不住的打颤,眼前的人影伴随着光影无一不在告诉云珏一个事实。 她被发现了,而且还是守株待兔。 站在云珏身后的白蕊手和腿都止不住的发抖,胸口大面积的起伏,不停地吐纳呼吸,像是快要昏厥一般,即使是再沉稳性子的人,想必也未曾见过这般境地。 这该如何是好?! 云珏脑子想了很多的方案,但都一一否决掉了,眼前这个男子是刚才交谈的两个人之中的一个? 还是说他只是刚才才到这的? 他站在哪多久了? 若是刚才两个人之中的一个,那么他是一开始便知道了有人,还是说是之后发现的? 云珏现在脑子里迸发出了无限的问题,不过好巧的是,这个男子给了她答案。 ——拿着刀,飞快的杀向云珏这。 第一百零三章 长公主府有人遇刺 云珏拉着白蕊急速后退,移动着自己的双脚,恨不得张出能百米五秒的腿,赶快带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心中憋屈地很。 “果然电视剧偷听墙角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天上哪有那么好的事,这么简陋还能偷听,太小看人了。 还未等云珏跑几步,那人便早已追了上来,凌冽寒意的刀峰,被擦得明亮,刀面上折射的光影,云珏能在其看到自己惊恐害怕的脸庞。 想必很快那把刀便要捅进自己的肚子里,或是身上某处位置; 云珏想说些什么,但还没等开口,那男子便定在了眼前——一动不动,刀峰背面的刀面上映衬着那个杀手的惊讶和恐惧。 身子微微变得僵硬起来,随即就要倒下,可突然身子凌空一飞,似一个弯眉的弧线坠落进池塘。 咚!!! 水面上泛起巨大的涟漪,水滴溅得到处都是,在亭子上、在假山上、在草木虫鱼上、在人的身上,云珏的裙摆处沾湿了不少的位置,连脸庞上旁若也有些。 可这些都不重要,眼前最重要的是代替那个杀手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新的男人,而且是一个华衣锦袍的男人,一个云珏认识的男人。 眼前不敢相信、不可思议,该说云珏今日,不,现在为止已经松了无数口气,又遭受了无数次的惊讶困难,真是一点都不可信了。 男子手中的刀下手很快,一击毙命,凌空一脚干净利落,不留一丝后力,可以看出男子的武艺超群,杀死一个人不费吹灰之力。 面上的表情也是说明一切,冷酷漠然,无情狠辣,这绝不会是第一次。 云珏现在心情复杂,神情也不太对,怪异奇特语气冷冷地问道:“谢谢你”。 “李熠” 对面李熠的神情也是十分惊讶,没想到竟然是云珏站在那。 挥身,李熠把刀尖上的血滴一摔的干净,随即插入左手边的刀鞘里,将身子偏斜侧过来并不直视云珏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这是在问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还是在在问自己为什么会被人拿着刀追杀,还是说...... 云珏苦笑着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一出现就被人盯上了,然后就这样啦”。 话语内满是充满了无奈和无措,想来云珏也是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现在,两人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这人的身份不明确,又是死在长公主府的,没个合理的交代根本无法糊弄过去,李熠眼神复杂地看向云珏。 又一次,李熠救了云珏一命,算下来已经是第二次了,李熠没想到会和云珏碰上这么多次,云珏也没想到会欠李熠这么多条命。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都太不寻常了。 云珏心中还是分析想道:“如今大部分的人都在主屋那边,池塘边根本没什么人,但却不乏会有路过的下人走过,这人敢明目张胆地在此行凶,想必和长公主府是一伙的、有关联的,不然如何选在这,就地绝杀”。 李熠的心中也是有过一些思索:“这人如此名目张胆,想来是死士或是杀手,下手决断,只是还是不明确这人究竟是来杀这个姑娘的,还是另有所图”。 瞧着李熠对云珏的称谓,想来是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这也不好过于打听一个姑娘的闺名。 云珏对李熠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寄希可以有所可以值得分析一二的地方,又向李熠问道:“你刚才是何是到的,有看清楚这人的脸,或是又其他的动作么?” 李熠摇头,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两人都想着,不能再拖了,如此大的声响,想必早已引起了许多人的注视,很快便会有人感到,云珏和李熠需要赶快编好一个过得去的版本,不然待会又要引起风波。 云珏低头,齿龈紧紧地咬着已经微红的下嘴唇,像是有些纠结,欲言又止的模样。现在,云珏心中十分纠结,不知该不该和李熠说事,但又怕引来更多的祸患。 李熠瞧着云珏欲言又止的模样,当下自然知晓云珏还有事情瞒着自己,这犹豫的模样落在李熠的眼中,简直是要命的毒药。 李熠顿时有些不解,心中想着:“今日这一刀是自己出的手,是看见认识这个女人的面上出手,但往后被人发现,即使云珏有何等理由都没人会相信,这样的一刀毙命不是谁都能使出来的,到最后又是牵撤出自身”。 云珏这一刻脑子里像是魔怔了,但瞧见李熠的眼神和神情,知道不能再拖了,咬牙说道:“其实刚才我是在听墙角,只微微地听见有人说道,节度使、安家、叛乱”。 李熠瞬间把自己的眼光从云珏的身上收回来,心中惊讶,其实这么潦草的几个词语李熠便能够推测一个大概的内容。 这明显便是说西北安家有叛乱,各地节度使开始暴动,剩下的内容八九不离十,带回去再细细的斟酌一二,便能推演出全部。 李熠的眼神复杂,又瞥了一眼云珏:“西北安家有乱,剑南道离得并不是很远,自是知晓,可是各地节度使暴动,这颗要是好好的分析分析。” 这个女人,还真给他带来了个好消息。 云珏看不懂李熠的眼神里的意思,但也明白李熠这是再思考,不便打搅。云珏便和白蕊再一旁整理衣衫,刚才步伐慌乱、惊慌逃窜的样子也真是丢人,如今衣裳上都是褶皱,让人瞧去也是失利。 池边的景象十分诡异,一个男人正在低头想着什么,一个女人和婢女正在整理衣裳。 “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竟还敢偷听墙角”,李熠把心中的话大声说出来,简直是给云珏不堪的样子再添上一层热油,难受的很。 本想大声跟李熠辩驳的云珏,身子都快窜起来了,但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这个人刚刚救了自己,而且眼前的这个场景也并不适合说这些。 李熠哽了哽声音,随即和云珏商量好对策。 第一百零四章 长公主府有人遇刺(2) 池边云珏正和李熠一起站在一具尸体前,两人并没有像之前站的靠近,现如今相隔的距离像是专门设置好的位置,给别人做戏。 李熠一脸冷漠淡定,双手附于腰带上,闲庭阔步根本没有丝毫的担忧,有的只是眼底中的不耐烦。 相反云珏神色哗然,一脸十分震惊害怕的模样,身子止不住的发抖,眼神中更带有让人害怕的冷气,但像是被眼前这副场景吓到的神情。 不远处,长公主带人匆匆赶来,有着十几个护卫,而身后跟着一些名门望族的小姐们,云玥也在里面。 长公主神情异样,然眼神也有说不出的惊讶,走上前看着李熠面前的这具尸体,胸口前一个巨大的窟窿,还在往外流着的血,但人早已不在了。 这人是长公主府中一个暗卫,不知怎得竟死在了这里。 人后方的云玥神情也是十分着急,急忙上前拥住了云珏,脸色青的难看,云珏背对着李熠,自然也是看不见那具尸体和长公主的脸色。 云玥跨步上前,虽是不堪入目的画面,但云玥还是不小心瞥见了一眼,那真是无法说出口的感受,若叫旁人瞧上一眼,定是要将肠胃吐个干净、一丝都不剩。 知道了看到那具画面是个什么后果的云玥,自然更是抱紧了云珏,现在落在她眼中的云珏正是如此的可怜和伤心。 云玥心中不甚想道:“四妹,看到这,想必也是心中留下阴影”。 长公主现在看着眼前这一幕幕的,心中顿时恼火,真是诸多不顺同时发生,这是要斩断我的运势么。兰蔻汁液浸泡过的指甲狠狠地嵌入手掌中,疼痛而不自知。 长公主看着脸色难看的云珏,想必这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转头面向李熠,这位剑南道世子,用着冰冷地语气说道,但依旧止不住语气中的怒火:“李熠,你打算怎么解释。” 也是,之前云珏便已经和李熠串好词,搭好剧本了,将事情推到李熠身上,说是这个人突然出现要刺杀李熠,反被李熠一刀毙命,而云珏是正好来这湖边散心瞧见了刚才那一幕。 这个版本的内容,云珏和李熠一下就定好了,也没有任何问题,简单但实用,里面也不过是将二者的身份位置换了一下,所以看不出什么当然。 地上的痕迹确实是如刚才说的那般,两个人厮打,一个人旁观。 长公主听到李熠的回答,再仔细瞧了瞧地上的痕迹,确实是如其所说的那般,但却也不知道真伪,无法判断, 她无法那李熠如何,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绝不是自己能够动的。 庆和长公主转头,走到云珏的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灭看着云珏,说道:“他说的是那样么?” 云珏没出身,只是神情木讷地点头适宜,就是那样的。 瞧着云珏和李熠的反应、模样,长公主哼的一声,挥手让后的人上前将尸体抬走,今日的宴会到此结束,让各家依次散场吧。 边上身后的不远处,有些站的靠前位置的夫人姑娘们,八卦凑热闹总是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被庆和长公主府里的暗卫遮得严严实实,但也不乏有人从后面额空隙中看到发生了些什么情况。 当有些夫人小姐看到了地面上是个什么场景,顿时拿着娟子猛地捂嘴,推开人群俯身呕吐,完全不顾自己的丝毫形象。 大部分的经常的名门夫人闺秀是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景,自然无法接受、反应不过来。 今日再众人的面前,云珏也不算失利,顶多也是就是时运不济能碰上这么个事情,或许云珏的反应还算是众人面前好的一面。 今日这宴会不欢而散,云玥领着云珏回了沐府,走之前云珏给李熠打了个暗号,说是有事可再联系。 后再京城此事便又是上了夫人太太们的饭后甜心桌上,一时风起云动,人人都在讨论一件事,说是:“长公主府中有人刺杀剑南道世子李熠,反被李熠所杀”,这个版本的谣言也是越传越快,到最后竟不知成了个什么模样。 有人猜测是长公主想杀剑南道世子,位陛下解决一个隐患;也有的人说是陛下暗中下令,让长公主出手的。 庆和长公主府内,长公主怒火中烧,这谣言是想要挑起剑南道和皇家的战争么!看来这幕后推手是打算正对皇室,一举灭了皇室的威信,再趁虚而入?! 不管如何,这消息传出去已经是事实,庆和长公主的一些名声算是彻底没了,而且对于庆历帝所说的那件事,庆和长公主想必能拿捏的部分要大大减少了。 筹码少了一半,利益可不止少了一半,这才是最让长公主不甘心的地方。 后来宫中传出消息,不许再讨论此事,再得以消声一段时日。 多亏了李熠才风波前挡着,另一个目击者沐家四姑娘云珏并未有太过的牵扯和传言,很好地度过这一段充满风波的时段。 当事人,沐云珏现正躺在青竹小院的美人椅上,舒舒服服地吹着凉风,打量着眼前的一片片风景。 跟着云玥回到沐家的云珏,立刻便被沐老夫人传话去了静雅堂,在哪里云珏是被当成犯人一样被审讯,老夫人尖锐从、刺眼的眼神打在云珏的脸上、身上,仿佛要把云珏的每一个字都解剖开来,仔细琢磨。 云珏一个不落地跟老夫人说着,当然这是早就再云珏心里想好了的内容,语言很流畅,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再老夫人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询问下,云珏依然是没有给出一丝空隙。 了解情况后的沐老夫人,一脸怀疑的让云珏回去好好的休息,今日操劳了一天也是该好好的休息休息。 望着出了门口的云珏背影,沐老夫人的眼神阴翳:“这个孙女她越来越看不透,抓不住”。 之后,云玥还专门到青竹小院里看望过云珏,询问怎么样、有没有好点,然后给云珏带了一大堆的补品。 第一百零五章 转移注意 百花宴的风波早已过去了许久,但对于一些宴会上的事情,还是久久地给人讨论,尤其是李熠再长公主府上遇刺一事,真真是十分精彩。 虽然人们不问真相,但是对于故事里面的挖掘,也是绞尽脑汁,如今京城百姓的口中流传了许多个版本。 而最为罪魁祸首的云珏正一脸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看书喝茶,惬意的很,仿佛完全不担忧明日会发生的事情。 况且另一个帮凶,李熠也是仿若无闻,只是每日待在府中,并不出去有任何的交际,不清楚其中内涵的人,都是暗暗揣测这人是否是出了差错,才被人封了起来。 但实际上,帮凶李熠和主谋云珏都是在做着自己重要的事情,完全没有被外界打搅的样子,李熠倒也是天天练武。 要说这其中让云珏感受到有趣的事,倒是云玥的风头竟是被李熠压了一头,本应是这云玥在这百花宴上一枝独秀,让人们议论纷纷,但有了这李熠的出头,瞬间云玥差了许多。 但最后,云玥还是作为宴会上为数不多的人,得到了许多的注意,连许多从未关注过沐家的人,近来也是发帖来邀。 如同云珏,也是收到了许多的要贴,连同宁府宁舒竟也下了贴,不过帖子内容主要还事说希望能邀请到云珏,对于云珏应该也是顺便一提。 云珏自己猜测地说道:“应当是长公主府请人一趟的事情,还有其他的例如那遇刺一事引起了人们的注意罢了”。 但后来听说,是云珏在离席的那一段时段里,云玥又在其他的方面赢了许多人,而在赢的许多方面的时候,云玥都十分谦虚。 而在在场姑娘的注视下,云玥高调地赢得棋局,却委婉地说上一句:“这其他方面上,像这棋局我还是不如我四妹妹的。” 此话激起了众多人的怒火,这沐云玥说这话便罢了,但竟是在做完后,还要退一步说如此不如人的话语,这岂不是说在场的人都不如她,甚至不如她四妹妹。 她四妹妹,算个什么东西。 这落到众人的耳中,简直无比刺耳。 这下,许多人的心中不仅记住了云玥,更是记住了云珏。若说刚开始云珏只是让众人惊艳到,沐家还有这么个嫡女,但也仅仅是一时的诧异,那沐四姑娘也就那般,不过如平常一般,并不太多的出彩出。 不过,是会烹茶罢了,在家世底蕴的拼比上还是不如许多人的。 本是一件小小的事,但被云玥这么一说,瞬间让许多人心中留了疙瘩,对沐家四姑娘产生了怨念。 若是下次再瞧见云珏的话,想必云珏是避不了。 当听到这样的消息时,云珏心中瞬间有一片乌鸦闪过:“云玥这招一推未经、避开风头用的真真是好”。 云珏都忍不住为她喝彩,鼓掌。 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这样便减少主要的注意力,如此简单的招数,不是云珏想不出,而是说没想到众人如此轻松地便接受了。 这才是始料未及的。 云珏心中担心的还是会来到,若是在有下一次的宴会,到场的说不定事要为难自己一番,若是没接好,怕是下不来台面。 但庆幸的是,在长公主遇刺的当场,作为目击者,云珏一个世家小姐实在是没见过那般场面,心中真真是受不住,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受到影响。 这不,一回到沐家就倒下了,心中郁结、心结不顺、偶有头疼脑热的症状,大夫说这是心病,怕是要自己缓解过来,别人没办法帮助。 云珏病了,而且是一回到沐家就病了。 这落到有心人的眼中,不就是因为此事而导致的心气不顺,见了脏东西,对身心产生了巨大的不适。 云珏凭借这等理由,忽悠了众人、也是将近来的种种宴会给推却了,不给众人一个探寻的机会,这般等到风头过后,想来也是没有许多刁钻的事情。 云珏想到云玥在宴会说的话,就忍不住联想到之前崔先生在课上多说的内容, 有一日崔先生上课,学得是博弈,而最好的方式便是在棋艺上见真章,当时云珏和云玥早早便是跟在崔先生身边学习。 崔先生也是手把手地教导云玥和云珏,一个都没落下。其中云珏对此表现出莫大的兴趣和天赋。 其一是之前云珏给郭廷做思想工作,说是博弈谋略在战场上是无比重要的,当时云珏说的头头是道的,其实也是因为云珏对此有十分的感悟,且心中便是如此想的。 而后跟着崔先生学弈,云珏又在其他的方面得到启悟,自是有想法有毅力想要学号这博大精深的棋艺。 所以便是日日定好时辰,在练字后的半个时辰对于各个时期的棋谱、名人棋谱进行钻磨和研究,日日如此、月月向轮。 且是时不时的向崔先生请教问题,进行博弈,这些都是其他人所不知到的,云珏都是挑其他人不在的时候,再和崔先生默默请教。 即使有人瞧见了也只是认为云珏是在请教先生问题罢了,并未有太多的注意,也并未过问。 云珏就是不太想让此事引起太多人的关注,要知道在沐府中什么事情让人知晓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渐渐地崔先生发现,云珏进步很快,一开始是要让十五个子,后来是十四个、十二个、九个、七个、六个、四个、三个......甚至到了无需再让的地步。 云珏在一次局势十分有利的情况下,竟是赢了崔先生,这倒是让崔先生惊讶,虽说后来云珏是输得一败涂地,但这也否认不掉。 云珏赢了崔先生。 按这个道理来说,云珏已经可以出师了,因为当初崔先生教学的规则便是有那么一条——若是弟子中能在某一向赢过自己,便能出师,不再为弟子所困。 崔先生里立下的,若是这般,云珏还真算一个。 云珏虽不是第一个做到的,但却是在棋艺这的第一个。 第一百零六章 棋艺稍稍高一点 要说其他人也有,每一个出师的弟子都是;若是说比云珏年岁更小,也有,云玥在琴艺、艺术、绣艺等多个方面也是胜过崔先生许多。 虽说崔先生各个方面都有所涉及,但主要的方向还是在教学学术上的,所以在一方面云珏、云玥是根本追不上的,也没人可超越她。 但若说其他方面,要轻轻松松便越了过去,也是不容易,即使有也是少数,但像是云珏、云玥这般的人儿也是少数。 况且是在棋艺方面,崔先生实在学识方向博学,而棋艺看的是人心中的宽广和博大,这样才有扭转乾坤、寻生路而改棋局的能力和方式,因此博弈这是最难的。 虽说云珏赢过一盘,但在后面的棋局中还是崔先生大杀四方,云珏也是输多赢少,但这并未改变云珏赢过的事实。 既然有,便算数。 在崔先生心中,云珏已经是超过自己的存在,要知跟云珏同岁的时候,崔先生还不如云珏呢。 云珏和云玥,沐家这俩姐妹,真真是出乎人的意料。若在以后,崔先生心想,或许两人的目标是何等人,也是猜测不出。 那日课上云珏并未赢过崔先生,但云玥却是跟崔先生下了盘和棋,这样看来云玥也是十分不错的。 当场崔先生也被惊讶到了,这是一个追赶一个,崔先生心中所想并且付诸于行动,随即放下手中的白棋,微微叹气一声:“云珏前些时日赢了我,今日你棋艺又有如此的精湛,想来是苦练多日”。 云玥听完崔先生的话后,很快的便抓住了整段话语中的重点:“云珏胜过了崔先生”,云珏的眼底中有着深深地怀疑。 四妹,难道真真是这般的厉害。 崔先生下棋时也不能同时教两个,一般都是和其中一个下,另一个便站在身边瞧着,看看如何下能多么一子半子的。 这样下自然时精力有限,偶尔估计不到另一个人,这样下来总是不好。 现如今,云玥、云珏及都如此,崔先生大可让两人手谈一局,她在其旁看着,指出其中的问题和可改进的方面的。 先生说出口了,学生们也不能太过于拒绝。 一开始,云珏是想了想还是别表现太过,这样以往的一些经营怕是要造成影响,因为云珏跟云玥对棋的时候,总是露出一些漏洞,造成士气上的不足。 因此大多数结果都是输多赢少,若是讲出理由云珏大可说,是棋艺不精、辜负了先生的期待。 可没想到云玥还没有个说法,崔先生倒是先拆了云珏的台。 一局局结束后,崔先生摸了摸鬓边的白丝发,笑意说道:“云珏,你若是让了你二姐,云玥可是会不高兴的”。 此话真是阴险,明摆着说云珏让着云玥,可还要加个假如,这人又不是傻子,何况是云玥,必是能领略到崔先生言语中的深意。 况这般的话说出口,还是自己先生所得,便已经是给出了答案。 只见对面相识而坐的云玥,脸色瞬间耷拉下来,眼底有过阴沉闪过,语气中充满了不客气的说道:“你是瞧不起我么,四妹?” 云玥手中的白棋一落,打在桌上声音响亮,配上一系列的表情、神态、动作,无一不在说明云玥强硬的态度。 云珏心中早已将崔先生咒骂了一万遍,但依旧解不了心中的火和眼前的场景。 云珏讪讪地笑道,眼底有着煞白的神情,近来的病情也是才刚刚见好了一些:“二姐,并非如此,近来我身体不适,实在是心中郁气不解,乃是无法做如此需费神费心的事”。 云珏说的真诚,这本身最近身子便不太好,还奢望能有个清醒的脑子,这个解释好,非常具有说服力。 想到那日的场景,云玥也在场,每每想起的时候都事眉头紧皱、不见舒展,想来云玥也是知道这其中有多难受。 见是如此理由,云玥也不揪着不放,但还是同云珏嘱咐说道:“那来日,我再请四妹去葳蕤轩一坐,到时希望四妹不要拒绝”。这是已经给云珏下了最后通令,想来云玥也是想见见云珏真真实力的时候。 心中不适也能有如今的攻势和守势,那全力之时岂不是难以抗敌,这给云玥留了期待和激励,回葳蕤轩之后也是在棋艺方面有所发力。 这简直是给云珏挖了一个大大的坑,而且是自己挖坑,自己跳,然后崔先生还将自己给埋了。 “一定。”云珏勉强笑着说道,这已经费了自己无数的心力,若是之后......瞧着云玥的眼神,怕是有更多的期待和疑问,这要是拿不出来,像云玥这般聪慧的人,必然能把前因后果想的明明白白的,云珏简直能想像到之后是个什么场景。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云珏后青竹小院后,也是在棋艺又下了一番苦功夫。 不知为何,当有云珏的存在时,云玥总是忍不住和云珏争上一争,也不能用争这个字,只是感觉想要能在某些方面和云珏共同进步,是良好的关系。 或许有时云玥疲惫,想要休息的时候,但只要在第二日去云梦阁上课,瞧见精神奕奕的云珏在一边认真听课时,云玥也总是会督促自己,保持一个良好的学习进度。 人人都说云玥聪慧,云珏心中也是对云玥评价颇高,也某些方面云珏也确实再向云玥学习和探讨,也并不人谁高谁低,只是每个人各有所同,但实际改变不了云珏对于云玥的一些忌惮。 不得不说,这两人的总是时不时的会给对方以激励。 这不,崔先生小小地一说,云玥心中又是被激起了,而相反这次云珏倒是没有任何的感受,但迫于无奈,也还是被激励了。 那段时间,云珏和云玥在棋艺方面的进展也是又是一小步。 后来,云珏想起那段时间,倒是心中一笑,当时云玥其实给了自己一些不一样的变化,或许是崔先生吧,自己却是有些像个孩子般,较真。 第一百零七章 大悲寺路上的冻死骨 冬至的梅花,又开了。 此年比前几年开的都要早,每每以此来到,沐家都会去郊外的皇家寺院大悲寺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前程似锦。 人来人往、香火不断的大悲寺,其中冬日梅花的盛开,竟也是染了满山的红,这火红的一片、如血落下时的艳丽,惹得许多的香客前来一赏。 人一多,此时的大悲寺静夜诗忙不过来,分出客流也无用,况且这其中多是达官贵人,都是惹不起的人物。 所以大悲寺每年花开时节,定是有一段时间让游客观光,也是给自身一个理由,梅花落败,万物死寂,大悲寺都会关闭寺门,等来年春日在开启。 留给众人一个好的语意和说话,更是有着对这许多方面的交代。 不过这些东西落在云珏的心中却并不这么认为,大悲寺如此不过是找个借口逃脱争论罢了,免得引起事端。 即使是其他的,云珏也并不是很清楚,只是心中有一些猜测罢了,至于是否是真相,也并不是过于重要。 前些时日在上房静雅堂,老夫人正说起这事,本是沐家每年的事,但因为时日提前了些,天气有些过于的寒冷,空气中的冷风刮在脸上都有些生疼。 云珏本是想着用身子不适的话语来回绝,或是说做个理由便退却了,可后来看看了云玥怀疑且思索的眼神。 接着大哥郭烨也是送信而来,表明今年也会同人一道去大悲寺上香,询问云珏是否前去的意象。 这一个个的加起来,云珏又思索近来也无事,不过是些以前就留下的课业罢了,若说走走还是可以的,瞧着云玥即使是娱乐生活搞得好,学习生活也从未拉下过,这可是有迹可循。 其实说白了,就是云珏不愿动。 不过后来,幸好云珏没开口,老夫人准备了一大堆的物品,瞧着云珏眼神中便发亮,想来这些东西是要带去大悲寺的,看样子是要住上一段时间。 云珏从云玥那打听,说是住的时日也不长,不过七八日,但需要的、应备的一样都不能少。 婆子丫鬟也没能多带,像是老夫人不过也只是带了三个嬷嬷、四个丫鬟罢了,常嬷嬷跟着云玥来了,剩下的云玥又带了四个婢女,这是除了老夫人带得最多的了。 想云珏也就是带着白蕊和秋雨来,连嬷嬷都没带。 白蕊稳重,秋雨灵敏,这都是在外居家的必备人手。 云珏瞧了瞧这一旁收拾东西的秋雨,可能是观民寺留下的阴影,回来后秋雨并未向阿珠那般直接去学武艺傍身,当然天赋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不过自从苏嬷嬷跟在云珏身边后,教导云珏药理的实用,秋雨也是跟在一旁努力认真地学习,希望有一日能帮上云珏的忙。 有时秋雨也会自责,她是云珏身边最早一批的老人,但却不能去学武保护小姐,也不能像白蕊一样在繁琐小事上给云珏解忧少烦,剩下的秋雨也只能时常配云珏解闷。 可自从来喜鹊得了小姐的眼后,秋雨就时常感觉到自己的无用,因此在苏嬷嬷来了以后,秋雨主动提出要帮忙,不过此话有些逾越。 一个丫头,哪有那么多的选择,主子叫你做什么边做什么,哪能有要求。苏嬷嬷可能或许要一个,便没有太过于刁难秋雨。 沐家的马车浩浩荡荡便去了大悲寺,这是云珏第几次出门已经不记得了,能自由出门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见。 年岁越大,云珏能出门的机会便越少,大多数的都是在跟云喻、云玥她们出去交际宴会,很少能有自由地出门。 记得上一次,还是给郭廷送别的时候,此后云珏便是再也没有。 马车里,云珏和云玥坐一辆,紧跟在后面一辆偏小的马车里做的是两个院里的丫鬟婢女,其他院里也是如此。 老夫人单独一辆,在最前面,刘氏和云馨坐了一辆,云喻和云蓉一辆,云玥和云珏一辆,每个车中的主子一起打一个丫鬟婢女的车辆,还有剩下的一个大车是一些粗使婆子的。 朱氏没来,老夫人留她在沐家管事,这一群人出来,沐家仿佛像是空了一般,寂静无声、宽大无人。 这已经是正常的,有的豪门权贵出行更是夸张,京城喜铺张奢靡,各大府中都是争相攀比,这京城的风气早已乱了套,更是有华丽奢侈的风向。 出个门的马车都是镶宝带钻的,气派无比,街上的行人远远瞧着都知晓这是有贵人出门,应该退避三舍、让出过道,以免惊着贵人,伤了自己。 马车内,百无聊赖的云珏掀起帘帏看向车外,道路两侧多是小店和酒楼,街道上少不了有些小摊位的老板吆喝叫卖,看上去热闹的很。 但此时冬季,路面结上一层淡淡的薄冰,让人的脚步一走上去便有些打滑,更别提是动唤的动作大些。 因此街道上的热闹便都是一小部分的表象,实际上街道上并未有许多的行人。 甚至在一酒楼的侧巷中,有几具尸骨冻死在路边,看服饰不像是京城本地人,当像是从外道赶路、满身淤泥般脏黑到在路旁,无人注意、无人停留,行人都匆匆一瞥而过,不落再多的关注。 瞧着那冻死在路边的尸骨,云珏心中感慨:“这人,便这么死了,也不知会不会有人关心在意”,若是真没一个,许多的生活意义又在何处。 那人身穿的衣饰破烂,但有些深衣的布料还好,一瞧便知是个逃难来的。 云珏瞥了一眼叹息,又收回眼神,这外面看来都是不太平,街上虽是人不多,但每个几个庄子,便能瞧见路上的冻骨。 云玥坐在那闭目养神,听见了云珏的叹息,想来是云珏看到了什么问道:“四妹,是瞧见了什么事么?” 听到云玥的提问,云珏喉咙深处顿时一哽,微微开口:“没有。” “说起来,二姐你有想好未来会嫁个什么样的郎君?” 第一百零八章 责任?利益? 云珏说这话完全事为了转移云玥的注意力,这样的招数云玥会,云珏当然会。 云玥比云珏大三岁,这年岁已经是可以仪亲的年纪了,沐老夫人和王老夫人都为操碎心思,只为给云玥一个好婚事,近来多方人都曾上沐家提亲,都是为云玥提亲仪亲,老夫人一律以大姑娘云喻还未出嫁,这一下便订好了云玥的,不合规矩。 统统把人给打回去了。 可云玥跟在老夫人身边,一月至少一次去王家做客,消息通常的很,想必云玥是对于其中的内容稍稍有了解,总不能挑个云玥不喜的。 简单的道理,沐老夫人还是很疼云玥的。 云珏提着问,也是想着看看云玥的反应。 只见云珏的话音刚落,云玥的脸颊瞬间带红,低头娇羞瞬间不知如何回答云珏的话题,这般娇羞模样的云玥,云珏还是第一次见。 没想到云玥竟对此事有点抵挡不住,虽说这闺门深处的世家小姐们对于婚嫁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丝不敢有异议,谈论到都是不敢言。 此等大事,一些少女们都是婚前一夜由人传授,想必大部分都是如此,像之前郭氏谈到求子的事情,也是如此的表情...... ——郭氏! 云珏心中不甚感叹:“我有多久没想到母亲了,感觉过了好久”,一瞬间,云珏眼底的神情便不如之前开始时兴奋。 云玥也并看出了云珏的神色有何异样,只是想着云珏问的这个疑惑,怕是有些不解。 等冷静下来,云玥也并不着急回答,反过来问云珏:“四妹,为何问如此问题?”在她心中,怕是想这四妹到年纪,也时考虑如此问题。 但让云玥感到有趣的是:“云珏问此等问题,竟是十分严肃,不带一丝笑意羞涩,更像是个经事颇多的嬷嬷”,这倒是奇怪的很。 看着路边的死人骨,云珏心中异样感突如其来,不着痕迹地放下帘子,说道:“作为上位者,究竟是利益更重要,还是责任?” 云珏说出此话时神情严肃,口吻执着,仿佛这个问题早已在云珏的心中做好了准备,只等被人问起。 前世、今世,共两世为人的经验,云珏发现自己根本逃脱不掉这些内容和疑问,好像总会遇到,前世战争爆发的地方,总会有居民死伤无数,被杀的、被弄死的、被当成人肉炸弹的......等等都有。 而发动战争的,往往都是政客的利益。 当然云珏也并不否认有责任守卫的方面,但云珏本身便是个消极的积极者,即没有消极的底色,又怎么会有真正的积极! 这是云珏,这事云珏所信的道。 所以今世,本以为自己会在闺阁小姐的身份中吃喝玩乐一辈子的云珏,没想到老天一次次给她开玩笑,让她急速下降,虽说她并不排斥,乐观接受,但到如今这场面是真真没想到。 云珏希望被派去各个地方,不是因为云珏就能吃苦、性子强、不怕疼,是个人就会痛、就会疼,云珏也不例外。 只是有时候,云珏更愿意靠近那些更能震撼到自己的、强有力表达的,有的时候云珏都感觉到,自己在勉强,但勉强之后的结果,是云珏想要的。 那便够了,其他的不重要。 云珏心底总是想,战争到底要死多少人才甘心,难道要死光,当然每每见到各自立场不同的士兵时,云珏的心中又有其他的感受。 但同时,见惯了生死的云珏,一年年的磨练出来的坚毅冷漠的性子,也是不断给云珏造成影响。 对生命的淡漠。 云珏想这是常年下来的后遗症,时间越长越明显,如刚才瞧见街侧道的死人骨时,云珏也最多给声叹息,顶多在哀悼一番,但却绝不会下车去埋骨、或是慰藉这等蠢事。 经过如此多年的古代贵女教导的云珏,收到了许多方的影响和因素,也是绝做不出这等事。 但云珏会怜悯,会可怜,会为了一些民不聊生的现状,而感到不公,每看到一些不公的现状,云珏依然想要去拼斗,想去发声。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虽说老套,却依旧是说着现状的风气,云珏为之奋斗的事情,往往是一些云珏不太注意的事情,这是云珏的矛盾性,这是人的矛盾性。 云珏无法解释这样的事情,但却是实实在在长在自己心底的事情。 这或许很多年后,云珏依然问的问题,可在现在云珏是想要问云玥。 上位者?利益?责任?谁为第一性?云玥震惊:“云珏是在问自己这个么?——朝政的问题也是随便能议论”。 云玥瞳孔睁大,眼底露出深深地惊讶,这云珏所说的内容无不震到云玥,什么时候云珏有这样的思想,女子议政即使不是,也是涉及这类方向。 云玥顿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嘴角张开,不敢有任何的其他表情,只是微微的吐露,磕磕巴巴的:“四妹,你为何会如此想?” 在询问云珏的同时,云玥也在心底飞快的反应一些猜测,云珏同自身一样,都是在崔先生的学生,上课时也同样会接触到这一方面的内容,而其他的影响,云玥想遍了也只是剩下一个猜想。 郭家。 或者说是郭家的世子和二公子,听闻郭烨郭廷两兄弟总是时不时会给云珏来信,虽说没人知道信件内容是什么,但是有的时候双方的交往频繁,倒还是惹起人的一些想法,说是这两边的兄弟情深。 可偏偏的,沐启轩才应该是云珏的嫡亲哥哥,可笑的是云珏竞和郭家、外祖家更为亲近,虽说云玥也是如此,得王家的垂爱。 这般下来,云珏也并是太过引人注目。 但若是说郭家两兄弟会给云珏谈关于政事或是相关的事情,云玥也是玩玩没有想到的。 云珏本也没想会弄成这样,本想着云玥学识广、眼见宽,想必是有许多不曾知道的见解,对于一些其他的也是想来更为透彻。 可云玥合不上嘴的表情,已经给了云珏答案。 第一百零九章 云珏的多面性 云玥从未想过,云珏即以说出必然是心中有过念想,是谁带给她的?是什么引导她的?又是何等时间产生的念想? 三个连问,在云玥的心中发酵,好似云珏已是怎样般,也应该说这般的思考也是首次在云珏心中落了根。 很多年以后,每每当云玥再次会想起此次场景时,都不胜唏嘘,没想到以往的今日竟是成了之后的现状。 云珏做到了,而云玥还停留在原地,来临时,手足无措。而后的数十年云玥都对云珏产生了为之羡慕与敬佩的想法。 因为此时此刻的云玥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让云珏先给个话语,才能知晓其中的表皮。 瞧见云玥的表情后,云珏心中早已了然于心,对于一些猜测已是心知肚明,这个时代的许多人都被这晃晃无日、终日虚华的景象所带偏,根本无法很好的再次去看透本质,即使有也是剩下的一些明白人罢了,和切身处地能表露出来。 云玥或许有,但不是这个年岁该有的,或许再等上一些时日便能看的清楚明了。 先云玥怕是早已对云珏有着疑惑,云珏直截了当,用了一个看似正当实际不是的语气,撇开眼神,转看向帘子外,不着痕迹地说道:“二姐,祖母和王老夫人可是卯足了劲要给姐姐寻个好人家,这怕是人人皆知的,难不成还会委屈二姐”。 云珏这话说的不假,确实如此,两位老太太大张旗鼓,声名传播,不就是为了云玥而这么个可人儿,总不成会委屈了云玥,逻辑自然而然地顺下来,没有任何疑问。 可为了解答云玥眼神确确实实的疑惑,云珏声音并未停,只是用了个更为冷清的语调说道:“若是二姐做了上位者,碰上如此场景不也会怜惜、同情,发动战争确实不争的事实,可这其中的矛盾模糊的意识该如何......是继续享**乐、放肆虚度,还是大放府门?” 云珏这话说的模模糊糊的,其中也是有许多的地方让云玥感受许多的惊奇之处,而其中想告诉云玥无非两点: 一为如今京城骄奢**的举步现象繁多,若是改变不了的话该怎么办。 二为若是已有了决定,会不会为了利益牺牲他人。 云玥撇着云珏看向帘子外的场景,地上结了一层霜,霜花白皙只留一盏空隙给众人取暖,而每隔一段路程,便能看见边上的冻死骨。 虽然零零散散的并不多,但每瞧见一身子便是一次打击。云玥也是等了许久才等到云珏想看的内容。 薄冰的路面上,煞白吐沫事物尸骨,一具具的充斥着云玥的眼帘,一个个倒下去的尸身更是让云玥心中产生悲悯。 云玥不是第一次看,但却是在云珏的引导下看到那一幕,更何况是听了云珏的一番见解。 “原来是对于这些事感到了害怕,之前四妹妹便是有过这样的遭遇,联想起郭氏、观民寺那晚,想必四妹对此相当敏感”。云玥心中想道,给云珏找了个完美无缺的理由。 当事人,云珏若是直到云玥早已想好了给自己的说辞,定是要万分感谢一番,省了一堆麻烦。 云玥也是人,会有悲悯、会有同情,有时带着的一些超前的想法,可对于云珏提及的事情,确实从未想过,或者说她的想法和大部分的人不谋而合。 拉了拉裙摆,云珏从帏帘的窗口处抽开,免得一直将面容暴露在外,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将心底力其他疑问压了下去。 眼底早已回归了笑意,惊奇的眼神没有了,心中给云珏下了个新的定义:“易被过往的事影响”,像现在云玥便是认为云珏只因为之前的缘故,而导致的异样。 这点事还并未超出云玥的范围,只是想着四妹云珏有时想的有些多,回去后让常嬷嬷和苏嬷嬷再教导上些时日,怕是这些个小毛病都要减少、甚至消失。 幸好今日这马车上只有云珏和云玥两人,不然若还有其他人在场定是会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肯定会拉住两边的小姐,不让其在交谈下去。 刚好,便是如此。 云玥笑着回答云珏:“若说是天下之事,我无可知脍,可对于四妹妹这个问题,我确实未曾在脑海中出现过,刚才实属惊讶,如今思索后正式回答妹妹”。 这话先礼后兵,像是献给云珏吃颗糖,之后再下猛药。 果然的是,在先前一小段的解释后,云玥的表情未变,神情冷肃说道:“我们没有资格谈论其上位者的目标,因为我们不过是权力斗争中的一个小小的角落,没有能力便无需多言,若是到那一日可扶摇直上成为四妹口中的上位者时,这个问题我再来回答四妹”。 云珏心中对于这些事早已是门清,问个问题本没想着云玥回答,可即见着了答复,云珏自是想好好琢磨一番。 可没想到云玥回答的如此官腔,想来也是知晓了自己要从她口中套话的可能性,不愿再开口了吧。 话音说完,马车间随着路途的奔波从未有一刻停止过摇摆,就如同人生漫漫长路,从未有一颗停止过被命运讽刺。 而人同时想着其他的事情,但引导的因素竟是同一个,但云玥想着:“四妹,果然是因旧感伤,想必此后是无法痊愈的”。 但想必云珏来说心中想的却是:“今日在云玥面前露馅,表现出不属于沐云珏的思想,想来许多的异样这个云玥都要像个清楚明白了,万一告诉老夫人,此后自己真是一场大麻烦”。 两人同在烦恼,但担心的却各自不同,完美的错过。 之后老夫人并不知道两人的对话,云玥并没有将其中的内容告老夫人,因为她自己也说了一番言语不佳的内容,自是不想给老夫人知道。 如此此事便消了下去,只不过今日的云珏却是给云玥留下了深深的影响,直到许多年后。 这郊外的大悲寺,依山傍水,有绵绵不绝之势,寺庙内更是装潢璀璨金黄,连的一些摆饰都有一种独特的气息。 第一百一十章 大悲寺 大悲寺门前有十二位禅师在念法,以此来祈求来往的行人顺心平安,也是给众多前往的客人一种祈盼。 不得不说,如此的排场,怪不得大悲寺是为京城第一寺庙,连许多皇室的宗亲也是时常来大悲寺祈福,因此大悲寺又有皇家寺庙的称呼。 像云珏知道的便有鲁王妃、永王太妃,便都是这的常客。 沐家一行人被主持大师加持,又添了香油钱,被后面前来带路的小尼姑给带到专门休息的地方。 走着的路上,云珏站在偏后方,沐老夫人站在最前面,左边是刘氏在搀扶着,右手勾着云玥的娇嫩玉手,有说有笑仿佛不是来祈福的,倒像是来游玩的。 不过说实话,这其实就是来游玩的,只不过是加了个幌子罢了,云珏也是如此想的。 后方云馨和伺候老夫人的一干人等,都跟在身后,一边小心着老夫人的脚下身形,一边也是给众人一个伺候。 而在后面,云珏才拉着白蕊的双手,慢慢地跟在后面,隐隐约约能瞥见前头带路小尼姑的背影。 半大子的身子,站在领头颇有些异样,让人像忍不住去摸摸那张剃了发的光头。 云珏不胜感慨,想当初无尘仿佛也是这么个身量,当初阿珠还拿她的法号来开玩笑,又说要捉弄无尘,给其带一顶假发,让其感受什么是三千秀发。 无尘当初,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差一点便被阿珠气哭了,还是最后阿珠用一份自己的点心盒子才哄得人没掉金珠子。 物是人非,想必无尘那个小姑娘早已今非昔比,身量定是长得快,怕是自己倒是要认不出来了。 想当初那个昼夜交替之际,清晨的微光缓缓地打在众人的脸上,屋内的人都是疲惫不堪,有的身上都是血痕、血迹,但所有人的眼神不平、愤怒、坚定,仿佛要跟命运决战到最后一刻,也绝不服输。 当即云珏便下了决心,以后身边定是要有能保护自己性命的人,或者有朝一日自己至少也要能够防身。 可惜的是外祖父早已给自身瞧过,说自己没有习武的天赋,平常也是只能锻炼一二,将身健体罢了,若是想要真真的对照怕是无望。 如此,云珏便退而求其次,只是每日早起锻炼一刻钟,不忘给自己的身子添一道保障,但云珏却从未放弃过。 云珏是女子,自然是没有办法让郭家调任过来,郭家的好手都是军营力打拼出来的,一是军人,二是男子,怎样都不合适。 所以那日观民寺逃难的清晨,云珏在剩下的几个婢女中间询问:“有谁想跟着郭家去学武艺的,现在可以说出来,只有一次机会别错过”。 云珏的声音铿锵有力,回音荡漾在屋内掀起波涛,众人的耳中都是震惊,看着屋中心得云珏,心想:“这是疯了么,一个小姐竟要培养学武的婢女”。 当时,郭廷立刻便拉住了云珏,与云珏说了种种,如现在挑选、站出来的,能不能学武还是个未知数......如此过早的下决论,是否太过于草率、仓促。 可云珏不想其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郭廷说道:“现在挑的是心中有火、脚底有风的人,这人她不畏风雨、不怕命运,她们要的只有心中的执念,那既如此我何不帮其实现心愿。” “——而我要的,是她们的效忠和潜质”。 即使失败、做不到,但我至少会有心腹,效忠的心腹。 云珏仔细算来在场基本上不可能有奸细,一来刚刚的事件见证了许多人的心,不论是不怀好意的、还是充满忠诚的,都看得一清二楚。 再来,自己不过是个没权没势得小嫡女,有谁会注意自己,还给自己塞耳目,那云珏可要说那人眼光够好得,一眼就看穿了自己! 只见云珏高声说道,阿珠第一个站起来,眼神坚定,闷声闷脑地回答,但语气却不用质疑:“阿珠没用,保护不了小姐,此事定是不出第二次”。 云珏在场听到阿珠的回答,有点哽咽,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阿珠的心意,看上去虽然是有点随意,但云珏早已有了阿珠的心意。 环视四周,只见坐在一隅之地的小姑娘,身穿道士袍,小脸脏黑,脸颊上还是有止不住的泪痕。 但那双黝黑、明亮的双眸却是给云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云珏看着眼前矮小的身影,说道:“你呢?” 只见那无尘双膝突然跪地,伏地磕头高声喊道:“无尘愿意,血洗深仇,终身为姑娘效忠。” 云珏低着头,望着跪在地上的无尘,心中无限感慨,一夜改变了多少的人,瞧着这么多悲事竟都在一起发生。 云珏语气坚定,给了无尘一个回应:“好”。 这个好字,包含了肯定与信任,听见此话的无尘,跪在地上的头面瞬间一颤,止不住的感谢。 瞧着云珏的一番举动,在场的人都心头为之一颤,尤其是郭氏,好像自己对这个女儿从未了解,现在才有那么一点点的显露。 后来,云珏便把阿珠和无尘一起送去郭家,由郭家的独特门客训练,等以后会有成果,云珏也等待着这两人的回归。 现在瞧着这小尼姑的背影,云珏淡淡地回想到的之前的事,谈不上感伤,却是有些想念那两个小姑娘了,想念这两人会成个什么模样。 院前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想来应是到了的声音,不然人群是很难发出声响的,可后来传来的声响越来越大,甚至能听两边的问候的声音。 一到这,云珏心中便能肯定:“应当是遇到了什么人,一同在这边,沐老太太上前打声招呼,然后聊的火热”。 果然,云珏猜测的一点偏差都没有,越走上前看得越是清楚,在沐老夫人和恶云玥的手边上,有一群穿着华服贵衣的人群,其实跟沐家的大致是不错的,夫人、小姐、和丫头婆子,但人带着比沐府多。 瞧着主子们也是多了些。 其中云珏还瞧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悲寺(2) 沐老夫人身边是宁大夫人,其中更是有宁舒等一干人,而凑巧的是云珏竟也瞧见了陆云婳那人,竟是后面的地方对着云珏这边挑眼。 看来宁家也来了,这沐家跟着同一天,是否会太过于凑巧。 云珏面不改色,但心底颇有些疑问:“陆欣婳怎么又跟着一起来了,陆家最近是有什么动作么?” 瞧着前面聊的挺欢的,带路的僧侣都是跟两边的主事人说了一声,有顺水推舟让两边的人的住客修行的院子都一同安排了,就是隔壁院的距离。 只见沐老夫人都为快六十好几的人了,脸上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直线,依旧是合不拢嘴,跟在宁家的后面有说有笑的向着不知何处走去,竟是一点思索都没有。 云珏摇摇头,真是不知该说什么。 后方两边的大部队跟上,云珏和一干人物都在其中,其余身份高些的都眼不丁地跟在前方,恨不得两只眼、两双手都长那,不理一点的分心。 宁家今日跟沐家一同前来,是意外还是刻意,云珏根本是猜不出来,可不管如何能同宁家一起,还久在不远的院子,想必许多人的心中早已不胜欢喜。 刘氏和沐老夫人一同在心中怕是都是巴不得攀上这些当红的权贵或是百年的家族,宁贵妃在宫中长久不衰,宁家也是有些年头的老牌家族,这等相遇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惹得众人眼红。 大悲寺每年来进香的达官贵人简直是不可量化,加上平常日的修行斋戒的那边要更多了,大悲寺买下了两边傍山的山体,用来以作修行禅寺的后山和院落,不仅是寺里的僧侣,大多数的人都是住在山上,这样大悲寺显得及宏伟且敞大。 这寺庙的人又将不同的人分到不同的山体,身份不同待遇不同,简直是这个朝代直到底层的共识、潜规则,大悲寺自然也是清楚明白这个道理的。 一般身份的游客和香客的住所便都在西山,而身份尊贵的、有背景的一般都住在北山,坐北朝南,这是所有建筑屋落的好喻意,自然是要留给对的人。 加上大悲寺常年的一些客人,都是在这北山都特定的院落,常年让人打扫和清整,以便人一到,便可进驻。 这等规矩,定是给了一些贵不可言的人。 其余的还有些寺里一些大禅师、法师之类僧家弟子住所,还有一些红尘里的出家人居住的,因此这北山是又大又热闹,基本上好的坏的、有背景的不要命的都在这里。 低着头在想事的云珏,心中想道:“前两年沐家到,并未和这边的贵人碰面,这院子间也是有段距离,不怎么走动,今年怕是要有热闹事了”。 其实沐家本身跟宁家也没得比,可今日不知怎的宁大夫人和沐老夫人聊的火热,甚至是手牵着手,肩碰着肩,似忘年好友,一见面便有说不完的话。 云珏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心底也是有了一点怀疑的苗头:“这其中有问题。” 其实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又说说笑笑,当然是说前面的一干人等,云珏这后面可是冷清的很,开始也走了一段,现在停在院子前整体也不算太慢。 当然这要有比较,若是跟云珏在现代生活的速度相比,这简直是龟速,慢的不要再慢了;但若是跟着之前去外面交际宴会时,一大群子人绕着池边赏花鸟鱼时的速度,这其实已经够快的了。 至少云珏耳边没有一大群正值青春期的少女们,不是在思春便是在忧愁,甚至有的要拉着云珏一起哀愁,那真真是一麻烦事,现在云珏只用在后慢慢跟着便行,颇为轻松。 云珏很快便到了自家的住处,是一所还行的院子,两进的屋子,虽说跟沐家相比或是各方的院子相比,实体上更为偏小,但在这寺庙中还是挺大的,至少能住下她们这一大家的人,相较于其他的宁家,其中这院子算下来还少了两个厢房和两个耳房。 不过宁家的势力更大,大悲寺自是要给出更好的,不然便是破其他人的规矩。 云珏一边走进沐老夫人给紫安排的屋子,一则厢房加一个偏小的耳房,云珏住在厢房中,而旁边白蕊和秋雨住在耳房。 果然是比不上云玥,那是安排了两个大厢房,虽说云玥那人多,但算下来人也是住的宽敞。 不过云珏这还好,人少,虽不多但还行;相较于云喻和云蓉得住一个屋,有对比便有了落差,摸摸心:知足常乐。 云珏坐在屋内的椅子上心想:“大悲寺,不愧是皇家寺院”,能让云珏产生此想法,定是和其他寺庙相比过,这大悲寺无论是从各个方面都胜过其他寺庙的一大截,能在京城称为第一寺,是有实力的,不是个靠钱能堆出来的 光着这各家的院子带领分配,就是个不错的抉择,怕是这背后也不知是谁在撑腰。 门口处,白蕊慢慢地走过来,低头站在云珏身边附身,对云珏小声说道:“姑娘,老夫人派人来请”。 云珏抬头看了看白蕊,回应说道:“知道了”。 等到了主院,即沐老夫人的院子,瞧着人差不多都到了,老夫人才开口:“此次来大悲寺,沐家的人都是斋戒修行,切勿让我瞧着谁不守规矩,寺内也有各家的人,若是本事不够的,便别再外面给沐家丢人,闹开了的我严惩不待”。 老夫人这话说的在理可又偏驳,想来没人想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可沐老夫人如此严肃苛求众人的回应,想必是十分注重此次修行。 可前几年也没瞧着如此紧张,云珏在一联想今日宁家同我们一起到的大悲寺,心想:“难不成这老夫人是想给宁家留个好印象?还是说不给沐家丢人的机会?” 云珏思索着仿佛内心要抓住了某些想法,可老夫人突然大声喝声,竟是将云珏脑海中的那一丝丝、快要抓住的想法给打跑了。 云珏抬头望着眼角皱起、神情漠然的老夫人,耳边听着:“听清楚了没?”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悲寺(3) 环顾底下的一干人等,并无人有异议,神情附和老夫人,只待之后瞧着,不过老夫人认为在场的应当没有敢坏自己事的。 说罢挥手,又安抚一遍:“都下去吧,舟车劳顿都去歇着吧”。 是啊,现在已经够累了,可得好好歇着应付之后的半个月左右吧,云珏细想来:“说不准是半月还是一月了。” 跟着云玥出去的云珏,两人的厢房还靠的挺近的,也不知是老夫人怎得打算的,竟是将云玥的厢房定在云珏的斜对面,这般二人当是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 一路上云珏和云玥交谈融洽,并未有任何的不妥的神情。 刚巧两人相对着的不远处,一群男客向这边走来,云珏和云玥都让了让位置,给贵气明亮的男子们让出一条过道,虽然这街道的位置并不窄,但男女授受不亲,两个人还是微微撇身让位置出来。 此群男子应都是跟着各家的嫡庶子,此次都是一起同道的,不过男客和女客的院子不同,好像是专门为了给个方便,直接让男子们都聚在同一个院子,里面可方便交谈、赏析。 但此等举措,不仅让云珏感觉有些过于刻意,仿佛想让其中的什么事情发生一般,不过若是不喜的,也可单独做其他安排。 一般愿都在同一院子的都是些小官员出身的、或是庶子之类的,有身份的都是有好友相约,早早便定好了的。 这群男子中也有沐家的人在,是沐启轩,二房的嫡长子,不得不说沐家也是个容貌较好的家族,就这一辈出的竟是每一个张得出丑,最差的也是清秀标致,当然像云珏这般容貌不算好的,但又有一身气质做加分的也是少数。 人群中的沐立轩剑目眉星,眼眸的形状像极了沐家二老爷,远远瞧着都能看见眼中的自信光亮。 但放在人群中并不是特别出眼,只能算是中等左右,因其前方更是有些让人睁不开眼的男子,其中郭烨也在。 那个容貌出众的,云珏简直没有办法认真吐槽他。 郭烨直直地走过来,藏在三五人中间,对着云珏使眼色仿佛在说:最近过得怎么样,不过云珏也不好直视郭烨,这时不仅是沐立轩这位正牌大哥也在,其他的像是宁家的人也都在,云珏也不好做些出格的举动。 云珏和云玥的身份便在那,无法去主动打招呼,倒是沐立轩上前主动给众人介绍:“这是我二姐沐云玥、四妹沐云珏”。 云珏和云玥都顺势俯身应和,礼仪完美,让人挑不出一点错,但并未后过多的举措,两边也都是点头示意,不好有过多的交际。 只是在走远不久后能听见,那人群中仿佛有人窃窃私语云玥的容貌,不过这都是后面沐立轩跟云玥说起的。 云珏与云玥又谈了些关于近来崔先生课业的问题,相互解决课业上一些问题,尽量少问崔先生,内部能解决便解决,不过好的也是如此。 等到云珏回到厢房内,天边的夕阳已经是开始向西边落下,天幕上的霞光将人们的脸照的火光,至于其他的东西也是被照的一片光亮。 云珏被白蕊服饰着进行洗漱,准备先是洗漱完可全新全新坐在桌前看书习字,在大悲寺每日的饭菜都会提前送来,不用有时还需要去老夫人的院里用膳。 这不,云珏早早的便做好了打算。 桌前,黄亮的烛光将云珏的映衬着一半亮一般阴暗,尤其是那双充满灼光的双眸,更像是黑暗中一盏明灯,一下便可点亮其中的昏暗,因为其中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云珏每夜前都会在桌前思索一些内容,也是看书时一边思考,此时的云珏大多数都是独处的,也是最放下防备的时刻,没人能看见。 手中的前史已经被有些发黄了,这本是郭烨给云珏从自家中找出的,很是珍贵,云珏也是看得第二遍,每每翻起时已是有发黄的页纸,这让云珏不得不再三小心地保护。 沐家人人都知云玥天资出众,而四小姐云珏也是紧跟在其后,只微微差了一些,但众人并不清楚云珏究竟实在哪一方面出众夺目。 唯一些亲近接触的人才了解,例如崔先生和云玥,心中时心知肚明的,其余的不过是听个过场话。 两世为人的经历,让云珏接受东西的速度更快,理解能力更为透彻深入,而这被崔先生和云玥理解为是“悟性高”,而剩下的一个是连云玥或是说是崔先生都未曾发觉的。 那便是,云珏有一较好的记忆力,虽说做不到过目不忘,但若是能认真看上两遍的东西,基本上也算是差不多,一次也能记个大概,有时也记不太全。 但总的下来,还是可以一目十行。 这是个基本上没人知道的点,云珏不太想超越云玥神童的称号,况且一个六岁小儿也没有多出彩的地方,记得当时云珏也是想低调一些罢了。 只是在后来云珏却是明白了在天赋上不如云玥,只能一点点表露出来自己的速记之类的东西,但也并未引起什么注意,众人也只是觉得这是随着天赋发掘出来的。 内屋口,秋雨默默地走进来,神情像是有要事,云珏抬头望了望是什么人近来,瞧着秋雨脸上的神情,怕是有正事跟自己说才来打断的。 身边亲近的人都知,没事的时候别来轻易打搅云珏。 秋雨眼底有着担忧,俯身在云珏耳边悄悄地说道:“姑娘,刚贵生来传话,说是后天公子想见一见姑娘你”。 贵生是郭烨身边的人,平常也是联系云珏和郭烨只见信件往来的人手,是郭烨的心腹,郭烨很是信任他。 此次他前来问话,怕是郭烨有什么话想亲自对自己说道,刚才遇见了却并未能开口的话,想必试下私密的话,不得上名面。 云珏点头回应,这可有点难办,最近大悲寺的人越来越多,要抽空见个外男,怕是有些不易。 秋雨本是要出去,突然又被云珏叫了回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误会 云珏后一想:“若是可以的话,想必郭烨也会来信了,他想必一早便想好了,我瞧瞧何时有空”。 本是打算给另一番回答的云珏,突然一回想便算了,又让秋雨出去了。 各个屋的都将带来的东西整理摆放,每个位置摆上各院主子们爱的东西,将一些都准备妥当,其余的一些主要的物件,基本都在老夫人屋里放着,若是有需要的便可派人去老夫人身边的赖妈妈那取。 倒还算方便 ...... 后日,微光还未太过于清晰,但后山中虫鸟走禽一一都发出了自己的声响,万物有灵,似若都要诉说一番衷肠。 清晨的露珠沿着屋壁滑落下来,空气中有点淡淡的凉意,云珏倚靠在床边,瞧着屋外染了满山的梅花,红的惊美。 云珏伸出手掌,去勾勒远边的山形和景色,那是她一时兴起,却又是想抓着罩住,心里想着:“今日好像比昨日,更冷了一分”。 况这山间树荫,峰谷相连,怕是比平日里在沐府的气候更冷些。 不知为何昨夜里,云珏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心中一直有着异样感,那绕着云珏的心头盘桓、旋绕,久久无法散去。 云珏又仔细思索了遍心中的藏事,后一想到郭烨的消息,郭烨性子全面,看得周全,平日里也不过是让贵生送封信的事,此竟要亲自前去。 看来在郭烨的眼中,这接下来的得是说一件大事,或是一件两件说不清楚的。 云珏昨夜一直再回想,闹得在外守夜的两个丫头也是睡不着,白蕊更是起身走到云珏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么?” 这还没个定数,又是哪能告诉白蕊的,云珏自然是说是无事,但接下来的时辰云珏也是久久才入眠。 今早上,云珏被白蕊推醒的时候,神情恍惚,睡得时辰不够,云珏现都些迷糊的感觉。 屋外老夫人的人今儿又来请云珏过去,在她那院里用早膳。 云珏起的也够早的,梳妆打扮是一早便弄好的,只待走便是了。 可不凑巧的是,昨夜冷风有些大,顺着窗沿的缝隙偷溜了进来,硬是将白蕊和秋雨弄了个风寒,这不一早上便不见两人的踪迹。 云珏打发了她们便在屋中好好的休息,不必前来服侍,可除去这两人云珏便没带人过来,眼看着手边都每个人跟着自己去老夫人那。 云珏心中打算着前去晚些到,也没什么注意。 老夫人的院中,早已是七七八八的都到了,叽叽咋咋地闹作一团,云珏不算晚,也不是倒数那么几个,幸好的没什么注意。 但等云珏到了后,才发现老夫人竟不是训话的,竟真是吃个早膳,这倒是让云珏唯是不同,对老夫人的评价是有些改观。 寺里的早膳更为清淡,但款式也多,各类的早膳都有些,适合不同人的口味,当然都是些素斋。 不过云珏却是喜爱的很,在沐家老夫人那用膳时,云珏总是跟着云玥吃罢了,桌上摆的都是些云玥爱吃的,云珏也就是个顺带的。 还好的是,老夫人说是今早上去诵完经,便可自行安排剩余时间,算下来得有半个时辰,不过在最后结束的时候,老夫人还是说了:“小辈们都要在这段时日里抄本佛经,以示诚意”。 果然,跟云珏心中所想无误,老夫人一般无事是不会将众人聚在一起用膳,一般有也是要事。 云珏会给郭烨的信便是说是在今日,北山假山群边上的院落前,即清净,又宽敞,适合谈话人也少,但院前空旷并不像偷摸着干什么的,倒是清清白白地给众人看。 这样一来,即使有人瞧见也不过是小声说上一句,议论流言可就是万万提不上来的。 云珏想着还是得有个在边上看着的人,思索了一番决定还是让白蕊和秋雨中挑一个跟着自己,后在屋内瞧着白蕊昨夜的动静多,想必是严重些,便选了秋雨。 前日里便是秋雨传的口话,自然也是知晓自家姑娘今日是要去何处、见什么人。 云珏小步悠闲地走着,但步伐的速度却不停,身后跟着的是秋雨,云珏也不是第一次来大悲寺,对刚才的地也算是熟悉,不然也不会选这么地方。 这边是大悲寺的假山群落,范围宽、地势高,一般从这向下望去能瞧见半小个大悲寺,假山的排序也是有着独有的规律,云珏看着那些个易经风水书说的内容,便有个七八分像眼前的布置。 不管那么多,云珏只走向那个自己定的目的地。 前方不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像是两个人在交谈,云珏眉头一蹙,心中似有想法,紧着走着映入眼帘的,便是两男一女的身影。 其中明显的云珏能看见郭烨的身影,可旁的李熠和陆云婳是怎得回事,这让云珏有些不解,怎得便如此碰上了。 远处脚步匆匆的云珏,一进入这个画面中,云珏生生地停住了脚步,放慢步调,轻轻的柔和的向前面那三人的位置走去。 可不管现在的利益姿态有多么的优雅,也遮盖不了刚才的急忙。 一个少女,急匆匆地走过来,但硬生生地掰过来,显得气质优雅。 无论怎么说,都已经落入众人的眼中,解释都是徒劳。 云珏不清楚陆云婳心中在想什么,但却能很明显感受到郭烨心中的讪笑,李熠眼中的嘲笑的意味。 努力想控制脸上表情的云珏,简直便不想和这两人计较什么,笑便笑吧,反正我是不会在意的。 可云珏心中想着,能不能不要一直沉默,这样会显得自己很尴尬。 云珏上前,先是跟着郭烨打了声招呼,之后再是向李熠问候,上次他救了她,云珏还没跟他说声谢,这一来二往的云珏仿佛感觉自己欠李熠怎么是越来越多。 至于陆欣婳,便随意说了句算是回应,瞧着她的样子想必也是嫌弃云珏出现并不是很好。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误会(2) 云珏现在心中有无限的事情想要跟郭烨说,还希望郭烨能告诉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地方偏僻,但也不算太难找,时不时的都是有僧侣经过、或是有各家的婆子从这院前绕路。 可眼下这四个人都聚在这,那也太巧了吧。 郭烨不停向着云珏这边挤眉弄眼,有比划了一番,指向某一个方向,像是在告诉云珏什么。 但那一刻云珏的内心真的是想戳死郭烨的脸,你丫的明知道不清不楚,还要笔画。 可是很快,云珏便知道了郭烨脸上神情的意思,手指的方向,是一树林的背后,缓缓地走出一女子。 峨嵋粉黛,面容姣好,细细的柳叶眉像是画上的仕女一般动人,随着走动头上钗着的琉璃白兰点缀的步摇也跟着摇晃,映衬着身上那套银狐毛的绒袄,雪白通透,显得人更为娇小。 此少女虽是看上去淡然从容,但眉眼中带有些许的俏皮娇蛮,认真看便知这女子更为活泼,不似云珏这般真正的清淡随然。 云珏心中知乎说道:“原来不是四人,而是五人”。 郭烨一直注意着云珏的神情,终于是心中松了一口气,云珏终于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这里面的水深着呢,一不小心就要踩个满身泥,弄都弄不掉,今儿也是不走运的一天。 当一瞧见云珏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郭烨便知道贵生定是没有来得及将话传达给云珏了,但确实是时间太短,来不及说。 云珏还是上前给这少女大声较好,规矩还是要有的,别丢了礼仪姿态:“宁小姐”。 原来眼前的女子便是那日在百花宴上,说没尽兴的那位宁贵妃的亲侄女,宁舒。 云珏友好的伸出手,但宁舒却像是变了个人的模样,一点也不搭理云珏,反而露出世家大小姐的傲气,瞧都不瞧云珏一眼,只是直接走在李熠的身边,一脸讨好、小心翼翼的神情。 这下,云珏是彻底不理解这在场的五个人的关系。 场上明显是宁舒对李熠有好感,瞧那个小女孩的娇羞,想必宁舒早已将李熠列为亲近直认的名单了,然后李熠跟着郭烨站的靠近,想必两人是一起过来的、或是结伴而行,然后自己是赴约而来,那么陆欣婳这个多出来的人,是怎么回事?! 云珏现在也不好说话,此时场面太尴尬,先说话的必是要有勇士的勇气才行啊。 没办法,郭烨讪讪地笑道:“要不改日再说,我跟我表妹云珏有些话要说,告辞”。 说罢,郭烨转手,想要跟着云珏说道些什么,身子都快转过了一半,空气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将郭烨当场杀死在原地。 “怎么,你和沐云珏要去私会?”李熠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瞬间惹怒了云珏。 这话说的,像是云珏和郭烨中间有什么样子,况且这是败坏女孩子家名声的事情,怎能让你如此玩笑, 不知道,一次留言便能一个人的生命夺走,甚至事更多人的,这话说的也是太冷酷了。 云珏的怒火简直压抑不住,闷声直接说道:“剑南道节度使的独子,也是好大的口气,这是要一言定人生死,女子的名声如此珍贵被你一糟蹋,还能有活路么......这是要逼死我!” “想的现在,我连个活路都没有” “......” 云珏越说越严重,越说越悲哀,越说越让人无法反驳,至少在场的其他两位女子便是听着听着心中赞同万一,仿佛自己便是其中所说的女子,真真是无比的哀伤。 宁舒本是对着云珏不太有认同的,但越是被云珏说的越是感同身受。 云珏越说越来近,说的吐沫星子都要一一喷到李熠的脸上去了,而相对应得李熠得脸越来越黑,越来越不见底。 这个没良心得白眼狼。 李熠在心里忍不住对云珏说道:“亏我还救了这个白眼狼那么多次”,现在云珏在李熠心中就是个白眼狼得形象,以往典雅淡然得姑娘模样已经碎了一地。 一旁,云珏完全不顾郭烨得阻止和劝解,拉都拉不住,站在那里说了得有小半个时辰,乘着云珏换口气的时候,郭烨将人给拉走啦。 等到一处小偏僻得地方,郭烨才将云珏给叫停,给云珏讲了这前前后后得关系和事情。 宁舒确实是粘着李熠,就如明面看见那般是有意向对李熠的喜爱,郭烨也清楚,至于说这两人怎么来的。 前夜郭烨和李熠打赌打输了,李熠便趁机给了郭烨一个任务,若是之后宁舒来此黏着李熠,郭烨必须出面阻止、或是做个挡箭牌之类的作用,这便是打赌输的内容。 说到这郭烨简直是苦闷的不要不要,这都是个什么事,这也是郭烨今日有些烦闷的事,然后果不其然宁舒时不时装成偶遇,与李熠和郭烨同路的模样。 李熠警告、威胁的眼神无一不在透露给郭烨,昨夜的赌约。 这本一早郭烨便派人去了云珏那,可惜是没赶上。 这路上刚到院口,不知怎得陆家那姑娘竟也杀了出来,后云珏又到了,简直是混战的场面,无比尴尬。 宁舒一开始本没想着对云珏那个冷傲的态度,但是云珏当时站的跟郭烨靠近,那跟郭烨靠近,在宁舒的视野中便是跟李熠靠的也近,这才有了小姑娘般吃醋的姿态。 而这次不仅是李熠,还有云珏都被郭烨给坑死了,云珏的形象崩塌了,而李熠在几人面前的形象那时顺便跌倒一个谷底,简直就是戏本子里薄情寡信的主人公,要被人一口一个唾沫星子给弄死的。 郭烨将刚刚的情况给云珏说了个明白,这下倒是让云珏盯着个苦瓜脸,完全没办法怎么再去面对李熠了,对于救命恩人——恩将仇报。 郭烨也说:“刚李熠说那话完全是在提醒自己,可能话语有些重是不应该,但你也说回来了,想必此事便过去了,没人会太过于在意的”。 郭烨笑得单纯,完全不懂云珏内心的糟糕想法。 而另一位主人公,又是在和宁舒一路上,心中万万没想到今日会是如此景象,心中更是牙痒痒地想道:“本都已是计划好的安排,现在竟被一个小丫头片给我打断了,还叫嚣咒骂我,白眼狼”。 第一百一十五章 局势 李熠好不容易才摆脱掉宁舒,回到院落中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不带一丝的笑意,眉峰间透出的阵阵杀意,仿佛让人置身于无尽狱火的地狱,无人敢触及其怒火,似昔夕便死亡。 屋内的光线并不强,各个帘席将屋中真实的情况遮得严严实实,无法从外面直接望见里面的情况,如此的李熠,或许才是真实的李熠,那个在边关拼杀搏斗成长起来的孩子。 此时,里屋李熠坐在太师椅上,俯视着看向眼前跪在地上的人影,看样子是跟随多年的人,只见此人战战兢兢,将头已经全全数贴在地面上,回话说:“主子,了空大师闭禅道,不见客”。 此男子说出此话的时候,心中和所表露出的语气,可以得知此人的心中几位愧疚。 李熠听到男子的回答,眉头一蹙,挤成山峰状的眉眼显得眼神更为凛冽,随即又一松,心中叹息,说道:“延云,辛苦你了。下去吧”。 那位名唤延云的男子,一副姣好面容的模样,若是换上一身较出色的服饰,定是让人为之眼前一亮,思索这是哪家的小生、后辈,一身书生气却不乏果敢之勇。 延云脚步微动,像是还想跟李熠说些什么,可看到李熠的眼神后还是止住了,一脸消沉地转身退去了,但看样子却有无限的话语述说。 李熠看着延云离去,眼神顿时有些疲惫,心想今日本是打听到了空大师位于何处,想过去做个偶遇指点一二的,但奈何诸阻碍的因素限制其身。 大悲寺香油钱、香客如此笼驿不绝,除了其一些的客观因素外,最主要的一点便是这大悲寺是大夏朝禅师有名的圣地,无数无数的禅师都希望有朝一日前往大悲寺朝圣。 不然为何这北山上除了住着达官贵人,也住着禅师们,两者皆是山上的主人,且客人会走,而禅师基本上一生都在此,不变更的。 而这大悲寺重又有三名大师最为出名,三丈大师是为主持,故对大悲寺进行管理,希望能看见尘世中的有缘人,这其二便是悲空大师,和一些贵人走的极尽,但在世间也是颇得赞誉和赏识。 而这最后一位是了空大师,了空便是十多年前突然顿破红尘,大悲寺外狂笑不止一名异人,踏絮而去落在大悲寺做了一名禅师,修行多年,据说能瞧见人的命运往来。 李熠揉了揉眉间,心中不胜唏嘘想道:“自己本是不信这些的,但父亲在自己临走前传来消息,希望自己能在京城的时候,拜访这位了空大师”。 听父亲的意思,瞧着跟那位了空大师像是多年好友,想必是拜访老友的心情,想着如此的李熠也是一到京城,便去了大悲寺拜访,但临李熠未曾想到过的是:了空大师竟是一次次的拒绝拜访。 仿佛李熠是个弼马温一样,会造惹灾祸,这个趋势也是让李熠防不胜防,本是无心但奈何有人有意。 了空大师越是如此态度,李熠便对其中更为好奇,想尽办法也都想弄清楚,究竟是那了空大师真能看破面向,笃定自己是个祸害、唯恐避之不及,还是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机谋、等着他? 这两种结果,无论哪一种,李熠都无畏。 等到屋内静悄悄的,世间万物的嘈杂仿佛都安静下来,李熠向后倒去,并未像往常的样子倒下,背部撞击在椅子上,发出声声巨响,像是有意打破空气中的安静。 李熠微微有点恼火,心中更是不由地繁杂:“不知为何,近来心中尤为烦闷,无法如平常般静下心来,甚至有些说不出的异样,仿佛大事将要来临”。 并不只是一次,李熠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对于很多事情的处理也是受到了情绪的影响,虽然在大事上李熠依然是果敢决绝,但时间拖得越久,心中的烦闷感便来的越深。 李熠不喜这种抓不住、碰不到的感觉,因此李熠最近把事情的进度加快,便是希望能够有所缓解,到了大悲寺后,李熠便想着收敛下自己的脾性,好好的打磨打磨。 李熠本就已经算是个沉稳寡言的性子,就因为心中的一点小感觉,李熠便打算再来打磨,这了空大师不见他,他便打算越挫越勇,算是给自己最近异样的性子来个敲打。 不然,昨晚上怎能想出跟郭烨做赌约的蠢事,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事情,李熠现在想来都认为:昨晚的自己定是魔怔了,不然也不会想出这般的蠢方法。 怪不得别人,是自己将事做的一塌糊涂。 李熠闭目,又专心思索近来的重要事,例如如何找个理由会剑南道。 这可又是个大麻烦,给地方道的质子都留在这京城,李熠该找出个什么理由,这庆历帝才会安然将他放走,这简直是个问题。 想来父亲在李熠提及多次,父亲的身子旧疾时常复发,想必是想着自己回去接管剑南,可这一直没有借口,不然,李熠何必在这京城苦苦演戏。 当然,这也是个理由,手下的人多方打听,有可靠的消息来源说:“这了空大师和庆历帝身边那个宦官,福全,有不菲的关系。 如今朝堂腐败结党,基本上能有的、不能有的都一一呈现,前朝两相相争,官员士子纷纷被迫站队,后宫四位贵妃加皇后做法,争夺太子之位,牵连前朝也是对此事紧抓不放,如今是哪位皇子会登上大统,也是必争之事。 皇后之子今年不过八九岁,虽是嫡出正统,但年岁偏小,加上庆历帝年岁已高实则是争不过他几位年长的皇子,当然保皇派的是力争幼子登基、继而选出摄政王参政。 不过,这究竟是忠心护主,还是谋算权力,那群老家伙心中自然有数。 剩下的当属宁贵妃出身的两个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位年岁相差不多,但却是在为数不多的皇子中较为出色的,前面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一个出身不高,一个早年夭折,算下来三皇子、四皇子应是顶靠前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局势(2) 不论从嫡从张来算,唯有皇后之子六皇子能在正统血脉上稍稍胜过一筹,其余的倒是机率更小。 至于其他的妃子中,五皇子出身生母是宋贵妃,这看上去倒还是出身高贵,但因其宋家五皇子并不得庆历帝喜爱,一年也不见得能见上几次,当然还有张贵妃,不得不说这两姐妹,一个做了皇后,一个做了贵妃。 张相也是好打算,如此希望前朝、后宫一起把控,可惜算错了敌人,拿着把枪蒙眼到处乱扎,可瞎子乱挥枪,打不到敌人便算了,说不定还得将自己赔进去。 当然谁也说不准这庆历帝何是会亡,若这几年还好,但若是再等上那么几年,让六皇子在成长几个年岁,可就又不好说了。 要知道皇家子弟想来都是异常早熟,比同龄人都要快一步成长,当然那时他们的生活环境便如此,不快点明白一些东西,怕是在那种黑不见底的皇宫中,要被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前朝,后宫已是如此混乱,可偏偏这中间还夹着个福全,跟在皇帝身边的中枢官,基本上皇帝在哪,这福泉太监便在哪,应说这人应当是每日跟在庆历帝身边时间最长的。 天天在耳边吹风,这庆历帝竟也是听这福泉太监的,这围绕着权力的中心位,无数无数的权贵、将相、逸事等等打转,简直像个染的见不得底的大染缸。 即使在黑不见底,但依旧有人前赴后继底扑上去。 如此这般,才是真真让李熠心累的。 若说是打仗兵法,李熠自认可以胜任,且有无数种方式可以选择击败、或者击退地方,可政治的谋划、算计,这真不是他所熟悉的。 该说能在这京城避免风头的做一个质子,简直是不容易,因此李熠并不参加什么交际宴之类,大多数便是待在府中喝茶习武。 但对于如何会剑南道的事情,李熠也是苦恼迟迟没有方式得出,而此前被他打发出去的延云,不仅是他的心腹手下,也是他为数不多的谋士门客。 李熠在政治玩弄手段这方面,知晓自己的欠缺,早在剑南道便去寻谋士门客,可要找一个出众且合心意的实在难得很,连延云也是经过一个多年好友的介绍才认识的。 而提出走福泉这条路的,也是延云,但李熠也是感觉不太可行。 想着之后倒是得走一步、看一步,如今朝堂风云变动,指不定下一刻便会化成漫天暴风雨,席卷而来,不留一丝情面。 据打听人传来的消息,最近羌人和匈奴都在蠢蠢欲动、整顿军务,在边关屡次试探,匈奴在西北陇西左上方位置,虽说里剑南道距离远。 虽说西北有玉门关拿到天然屏障阻挡,但若是安家也同当初折家被人算计,败了被攻城失陷,那么匈奴便可越过玉门关,直取北地,再南下汉中益州。 到时候,剑南道面对可就不只是羌人和夜朗,怕是要被三面夹击,腹背受敌,苦苦挣扎无人应援的地步。 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便是匈奴直取北地后,并未南下,而是直接向东边进发,向南阳进攻,直击函谷关,那便是京城告急,到时候便是天下大乱,剑南道必然是其中之一。 虽说剑南道不畏战、不惧战,但如今李熠自己不在剑南道,父亲的身子常年顽疾复发,怕也是带兵困难,若是父亲带伤上场,李熠简直不能够想像会发生怎样的神情。 军人马革裹尸,战死战场,是归属是理所应当,但李熠此事有种责任压在肩上的职责。 这么短短的时间,李熠坐在位置上,将最近的一些朝堂局势和实时情况分析一边,早已把刚才同云珏发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 而此时一处偏僻得假山后,云珏正被郭烨拉到一旁讲完其中得来龙去脉后,心中对李熠颇为愧疚,但也只是一点。 云珏心想:“这李熠虽是被我说的脸色大变,但这瞧来应当是做给宁舒看的,而至于追究还是什么得,应当是不会太过于在意。”当初李熠手起刀落做抹脖子得事情,干净利落,从那个动作来看,也并不会对云珏怎样。 对于这一点,云珏和郭烨有着相同得理解。 空气中得声音一段时间里都被沉默给代替,想起今日前来得主要目的,云珏直接问起:“大哥,你本来要和我说得要事是什么?” 提到这,郭烨的声音又是一顿,看了一眼秋雨,挥手吩咐秋雨和贵生各去一个转角口,剩下的郭烨才仔细准备措辞,眼神严肃,小声给云珏说道:“近来匈奴使者到了京城,使者向皇帝进言希望能和大夏缔结联姻关系”。 云珏认真看着郭烨,等待着郭烨接着往下说。 ”但庆历帝已经没有公主可嫁的啦“。 云珏直接说出要害的地方,庆历帝子嗣不旺,现存在世的皇子不过九个,除去一些完全没有竞争力的,剩下的也只有六个。 而本来按这个比率,庆历帝的公主应当有更多才是。 但这么的征战、求和、和亲,陆陆续续地传来,基本上每年都会有噩耗传来:“外邦的和亲公主惨死异乡”,如此事情简直是闹的人心惶惶不安。 如当初庆历帝把还是十二岁的四公主远嫁羌人,但没出三年,和瑞公主便被羌人割头、挂于城墙之上,是为大夏的耻辱。 而庆历帝最后一位公主,也是在三年前也被远嫁。 如此下来,庆历帝根本就再没有公主可以和亲,那些个外邦人也是没有办法拿此事来说事。 云珏低头,思索,嘴角微微张开,小声的分析:“那这次匈奴又再次前来,又说......要求娶公主?” 这不完全是在刁难庆历帝么。 郭烨点头,马上接上云珏话说:“对,因此此次庆历帝,说是让庆和长公主做宴,请各大家族的世家小姐前去,相互争艳,选出和亲的人选”。 此时郭烨停顿了一会,眼神里透露出些许担忧,紧接着说道:“你...应当也在其中”。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见底 在听到要挑选和亲人选时,郭烨的眼神便告诉了云珏,对于这个云珏并不惊讶,郭烨担心自己被选上,云珏自己心中也不确定这个可能性。 但此刻云珏并不害怕,因为路上山前借由路,既然有时候无法阻止,那便尽量走得更好、更舒服些,例如云珏现在的身份,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当然,云珏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从不是个顺应天命的人,该去争的她一个也不会放过,郭烨担心的事情,云珏会看着办的。 听完郭烨说道,云珏反问:“选出一个不是公主的和亲公主远嫁,匈奴人能答应?若是能,这之前何必远嫁公主,随便选个宫女便可。” 云珏这话也是问的在理,但郭烨很快回复云珏说道:“那匈奴使者是不同意,但好像经过一番争执后,还是妥协,这本身也是不占理,或是他们来大夏后应当是早早地便想好了的,不然怎会答应的如此快”。 这也对,云珏点头,倒是有些赞同,说道:“能知道皇帝和他们说了什么没?”若是能知道说了些什么,便更好猜测其中有何等谋算。 郭烨摇头,这种机密之事,唯有少数人能知晓,其余的人都是靠传出皇宫外的消息打听。 云珏也是微微点头,郭烨又有些担忧,直说道:“据可靠的消息回答,皇帝可能会让庆和长公主来选出人选,你和云玥最近在长公主府风头太过,我怕你触及危险边缘”。 庆和长公主?!云珏心中发笑,眼神底部有着一丝讽刺:“皇帝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是要榨干长公主的最后一滴血汗啊”,看来云珏也是懂得其中的道理。 驸马刚被罢免,眼看着皇帝想让庆和长公主没落下去,可现在又派遣个这般苦力活,出力不讨好,还真真当他人都是傻子。 如此简单浅显的东西,云珏稍稍一想便清楚了,想必是后宫的各位娘娘都在为夺嫡准备着,拉拢结派,丝毫不敢轻易得罪一些家族。 这不,既然没人拦这活,后宫娘娘相互推诿,那便留给了长公主这个烂摊子。 令人发笑。 云珏将心中的想法说给郭烨,以同来说着这些个内容,郭烨也是十分赞同云珏的观点,不过按庆和长公主这么多年的经营、常年的经验,想必也不会如此轻松帮她那个皇帝弟弟的忙,更何况是一点甜头都没有... 云珏扯笑,心中更是想道:“接下来,这皇帝和长公主的斗法,才刚刚开始,戏还有的看”。 不慌。 云珏仔细底在心底里分析了一遍,然后又嘱咐郭烨:“近期便少出来走动,想必这庆和长公主马上别要出招了,这姐弟俩的斗争,我们都避着点,免得祸及自身”。 郭烨也是以想通过的话语嘱咐云珏。 基本上有些内容说的够清楚了,这其他的云珏想着也无须多说,转身便打算离去了,可郭烨却叫住了云珏:“小妹”。 嗯!云珏回头,眼神像是在询问郭烨还有何事的模样。 郭烨脸上露出浅笑,直接说道:“阿珠和无尘,就快要回来了,你可有个心理准备”。明知阿珠回来的消息,更能激起云珏的情绪波动,郭烨还是留在最后说,只是想着给云珏一个惊喜。 听到内容的云珏,瞬间便有些不淡定,直接快步上前,用疑问的眼光打量着郭烨的神情,仿佛要看出一个洞来:“真的?” 郭烨的嘴角也是终于笑开了,嘴角扬起,急乎乎地告诉云珏这个消息,算起时间来,这二人却是已经离开云珏身边许多年了。 听郭家老人给出的答复,说是两人刻苦努力、勤能补拙,且学武的资质尚好,开启的年岁也不算太晚,一切都是来的及的。 这不,刚有了这么个好消息,郭烨便直接来告诉云珏了,想必云珏也是会高兴一番。而也是给云珏一个心理准备,别到时候被吓了一跳。 云珏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带有着近些年的一些浊气,此时听见阿珠即将回来的消息,云珏心中更是底气。 郭烨看着云珏那个高兴的模样,要有心理准备,心中微微皱眉,说道:“不过,这些年这二人练武,性子沉默寡言的,跟以前相比无论规矩、还是气质,可有很大的差别,你可别觉得怪异”。 这些事情,云珏还是明白的,多年习武自是会让人改变颇多,对于这云珏还是能坦然接受的。 但规矩这里,云珏颇有些担心,以后的一些场合待人出去,也无法无个规矩。 像是看出云珏内心在担忧着什么的郭烨,笑着说道,直接打消了云珏心中的顾虑:“你别担心,她们现在还没到,便是我先让人去教她们学个规矩。” 云珏说道:“我这也能教。” 郭烨摇摇头,笑着摸了摸云珏的脑袋,眼神充满了宠溺,仿佛之前的担忧悄然消失了般,说道:“没得再浪费你时间,这二人脱节多年,这规矩什么的实在是不行了,再给你送过去,徒惹笑话,你处境也不好,免得给你招祸端”。 “等弄好了,哥哥我亲自给你送过去。” 郭烨这话说的实在是漂亮,且语言中的口吻是再关心云珏,云珏也是只能点点头,接下郭烨的好心。 此事便了一段落,但郭烨带来的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不,是半个坏消息,实在是令云珏的心情大好,近来云珏也是正在准备给沐远兴的寿辰礼,是一件大氅,而且用的是老夫人给云珏最好的一块料子绣的,绣绣品时,神情愉悦也是令众人为之诧异。 心想:“小姐最近是否是有高兴的事发生,或许也有得人想道:“最近老爷也是寿辰临近,或许小姐也是高兴。” 世界上并没有几个人懂得云珏心中所想,所思,只有徒空揣测罢了,真正明白的不过一二。 门外有人来催了,说是老夫人的吩咐到了,请四姑娘梳妆打扮的快些。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忘记飞翔 今早,老夫人早早便派人来传话,说是了空大师,在寺内作法,为各位禅师解道,聆听众人疑惑。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了空大师的寺法可不是谁都能听的,谁不定这大师为其谁解一惑、解一道,便可终身受用。 老夫人当然不会错过这大好机会,便在提前一日早早做好准备,只待时辰一到,便启程去禅寺门前,做早课、朗读经书、聆听大师授课。 其实这般算下来,云珏认为老夫人对于各路神仙都是十分崇尚,应该说哪路神仙能保佑其家族亨通,老夫人便拜哪路神仙,例如这是禅寺,而沐家静雅院中摆得是佛堂。 不过,关于这了空大师,云珏还真像去会会...哦不,是看看,因为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假货,云珏十分想知道这老道究竟能不能看透自己。 更何况,穿越,这等大事,云珏还是第一次,没啥经验,若是可以,云珏还真像向前人请教请教,就不知这了空大师能带自己多少内容。 云珏第一次有点迫不及待,这是云珏从未想过、也从未知道过的事情,未知而又充满危险的深渊,云珏现有种特有好奇心想去挖掘其中的宝藏和漩涡。 说不定,是场有趣的。 云珏在妆镜台前,最后确定了一番自己的妆容、服饰,确定一切都没问题,挥手示意秋雨撩开房帘,扶着白蕊的手走出门口。 看着门口的赖妈妈,云珏面容微笑,点头示意,赖妈妈则看望右侧,那是云玥所住的院子,这样一看来赖妈妈主要是来等云玥的吧。 云珏也不急,不想太过于驳了老夫人的面,一起在原地等着云玥,确实过了不久,才瞧见云玥慢悠悠地从屋内走出,似是仙子不带一点烟火气。 两人坐着马车,也是如刚来大悲寺路上的情形,云珏看着帘子外,而云玥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云珏坐马车出门这喜爱撩开帘子向外看的习惯的,总是改不掉,或许是不曾经常出门的习惯,而时不时又出来一次参宴,便无法彻底改掉这一毛病。 但云珏已经是几位克制自己了,在人多的公众场合,云珏也就是下意识撩起帘子一看,不再让自己失掉大家小姐的风范,而只有像这般荒无人烟的时候,云珏才会一直看着窗边。 云玥虽然不懂得:“窗外究竟有什么好看的,竟惹得云珏迟迟不肯放”。 好几次云玥也跟着云珏看了一看,可却并没有看见什么,想着云珏已经足够优秀努力,云玥也不便再说她什么了,便由得她去了。 不同的人,看到的不同,发现、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和方式便不同。 窗口,一个小小的窗口,或许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们望向世界最近的样子,因为她们一辈子都被养在巨大的府邸笼子里,能见光、够富裕,但却没有自由地飞翔。 飞翔,那是雄鹰该做的,金丝雀便老老实实的做一只金丝雀便好。 云玥看着和云珏同一个世界的景色,心中所思的完全不同,或许总有不同的景色是各自追求的。 世界很大,但人们总有各式各样的原因,会将世家之大融入自己的一方世界,然后画地成园,看着方寸之间,抓着毫不在意的东西,去争抢。 然后,忘记飞翔。 云珏不再看向云玥那边,只是看着这北山满山的梅花,开遍了山头、枝丫,又随着时间的流浪,回归尘土。 大雪越落越大,雪花的颗粒将冰冷的凉意带给路过的行人,也将最美的风光留给匆匆的马车,马车的咕噜车轴将满山覆盖的雪白路面,勾画出两道轨迹。 如同命运的齿轮,在慢慢地向前推进,而身处其中的人们,却并未有丝毫的察觉,自己早已落入这大雪的怀中。 云珏瞧着外面的天空,自言自语地说道:“今年的雪,好像比往年更大了”。刚想伸出手,便被云玥的声音给打断了。 “四妹,我们到了”。云玥的语调,好像也因为这一场大雪而变的有些冷意。 云珏收紧了些衣领处的毛衣,毛领出的绒毛将云珏秀美的脖颈处围得紧紧的,没有丝毫的冷意可以穿过其过去,但云珏还是收了收脖子。 仿佛是穿上铠甲的武士,将要去面对血一般的战场,可这名武士穿上了防御最强的盔甲,不论何等招数、拼杀,都动腰不了一步武士的坚定。 云珏默默地跟着云玥下了马车,其余的也是如此,后面跟着两位姑娘的婢女。 老夫人这次没等云玥和云珏,自己跟着宁家的车早早地出发了,而后云珏和云玥才坐着马车赶到,想必这时候老夫人早已弄好一切,跟宁大夫人聊的热火朝天。 没有等很久,便有人前来,带领着云珏和云玥去往目的地。 一路上,金碧辉煌的建筑,高达五六丈,巨大的金拱门让每个佛寺的肖像都看上无比的慈祥、悲悯众人的模样,看到许多无可述说的生物。 例如佛前有株睡莲,静静地依靠在边上,仿佛是在虔诚地诵经,云珏及认为有趣,既有佩服打造这一寺庙的能工巧匠,竟是将如此大的殿庙雕的栩栩如生,还能瞧出个什么意思。 云珏佩服。 看到云珏暗自点头,东张西望的,云玥眉头微蹙,心中似有些摇头。 不远处的殿内,好像有许多人在交谈,有些吵闹,云珏心想:“这便是了空大师所演讲的地方吧,许多人也不容错过”。 确实,之前云珏和云玥在外殿等上了一小会,便是因为当时了空大师还没结束,中途进出实在是不妥,这不最近的时段便休息了一段时间,此事刚巧让这二位香客进入。 沐老夫人派人一直在殿外守着,只等云玥的带来,这不一到,老夫人便派人将云玥、云珏二人接了过去,招呼的人可是紧着的。 没出任何意外,云珏还是坐在那个想像中的位置上,这中间休息的一部分,若是又什么不解的可以上前询问,但一般了空大师并不回答,只让其两侧的禅师做解。 但偶尔有那么几个有缘人,了空大师愿亲自做解。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道 一番讲解后,了空大师身披禅服,拥做在上方,如同一开始云珏从外走来看到的肖像般泯然。 但说泯然仿佛又不太正确,反而是用一种看化众生的感知更好。 云珏每每前来大悲寺,无非也是如此做早课、吃斋、念经礼佛,除此之外并无太多的事情,但今年不同,了空大师亲自讲课,实属少见。 北山上的住院处,大半个的都住了人,想必今年如此热闹,来了许多多的达官贵人,跟着也离不开太多的关系。 自然,这许多人的林子里,还属宁家最为尊贵,既而沐老夫人在其身旁也是有着众多的谈话。 云珏一开始也是打听过一点内容,如了空大师的虚实,听人说其是半路出家,看破红尘的,可指着这小小的修行便是能一跃为这大悲寺的大师,应当是有些手段。 不过云珏没有那个渠道和实力,能打听到更多,之后是郭烨为云珏打听了一番,这结果真真是出乎意料。 云珏更是惊讶。 自己穿越而来的那一年,便是这个人癫疯的一年,世人以为其不知去哪流浪,谁知竟转了个身做起了禅师,也是让人苦笑不得。 前来这打听的,能完全安静下来的聆听经书诵读的没有几个,在场的人无不是来一求这了空大师的解道。 最主要仿佛也是如此,沐家、宁家来此的目的也是如此。 看着殿内的人流,一点点减少,这个时代的女人们,被整个环境的影响下,基本上对于天命、鬼道一事即使是不相信,心中也是多多少少的发怵,敬而远之。 涉及家族、后代子孙的便是更加小心,错杀一万、不留一个,所以许多人求签解道便是小心再三,不曾会让其他人知晓知晓具体内容是何等。 云珏跟着一堆人,虽说也没有很多,可这都挤在一起,实属让云珏误会。 按身份地位,一个个走上前,求签,而云珏和云玥作为小辈,排在相对于后面,等到长辈都求完,云珏才上前。 站在偏后面时的云珏,认真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景象,金灿灿的、被人用含金物质打仗的佛身,被光线一照,反射在皮面上更像是打了腊一般,而身高无比的身子,摆满了世人虔诚恭敬的贡品。 经书、香烛、贡品。 无一都时寓意极好的东西,这都是给天上的神仙,祈求心中所愿可得以实现。 此时,这巨大的屋殿,空气愈发的冷,愈发的静,而在众人十分恭敬地跪在佛祖的膝前,默想着心中祈愿时,云珏心中顿时有些异样感。 可佛者嘴角微带着的笑,似若告诉眼前所求之人,自己的答案,是普渡众生,亦或是俯瞰世间?! 无人知晓。 可世上是否是真有“天爷”,这说******到云珏时,她心间瞬时有点发毛的感觉,无论是何等原因、何等说法,都改变不了云珏,本不是云珏的事实。 她,就是一个冒牌货。 或许也是十分凑巧的事情,两个蒲团,同时跪下的是—— 云珏和云玥。 好像从一开始,这俩姐妹便是一同前景,但路途、方向完全不同。 而这一幕,正巧被一旁的了空大师所见,而其眼神中所透露出的高深莫测,更是让人心底发问。 这一幕,究竟是凑巧?还是早有深意? 云珏跪在那里,跟之前的众人如出一辙的动作,神态,像是在求着什么,但实际上云珏心中微微发问:“若这世间真有天,也请您看清”。 “无论这天,如何考验,如何阻碍,我都当不惧,我都当自立。”云珏在心中肯定的决绝。 或许这天,想要给我自己一个磨难,或许这世间,不肯给我一个安身之所,但这些云珏又何惧,只等来日自强不息,悠然众生。 这是云珏所想,亦是云珏心中所求。 “自强不息,悠然众生”。 既已接受,自当受之;既然早已做出选择,又何必再问“为什么选择”。 云珏就是这么一个一往不回头的人,前世有人劝说云珏:“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但世间有许多许多的结局,都在那南墙的背后。 只有翻了,才有破局。 这是云珏的原话,自如此有时云珏又是跟随自己内心,如此便好。 心中思索定的云珏,在心中给了眼前这个佛祖自己的祈求:“你是很厉害,可能我不会败得一塌糊涂,可我不服输——” “便永远不会输。” “......” 云珏不知,云玥求得是什么,可当手握着卦象之签,跟着沐老夫人一起去四种专门求解之人处时,云珏心中挠了挠头发:“自己的卦象,好像有些不对啊。” 但云珏也偷偷瞄了一眼云玥手中的卦签,跟自己的不一样,但也不是平常之签。 云珏这刚到地方,远方便有一方的骚动,仿佛是有些不得了的事情,起初在场的贵人太太们都是心中薄怒,面对一群人的嘈杂,心想:“都是些没规矩的,竟在此等静心之地,吵闹不堪,实在不雅。” 可很快,众人静下心来听着周围传来的声音,说是剑南道世子,李熠竟是被了空大师接见,正在解签呢。 这等不可思议的之事,竟是真真发生了,虽说了空大师可能会瞧着某个有眼缘之人,可实际上在场的人心中都知晓,这不过是个幌子。 了空大师,又不是路边算命的,还能真是去做,在众人心中早就有个谱。 可这真正发生时,许多人的眼中便是有着不可相信和怀疑,例如云珏的眼中,便是浓浓地怀疑:“这李熠,真是哪都有他。” 这不众人都挪步过去,算是瞧个热闹。 云珏也倒是想去看看,这李熠是用了怎么个办法,弄来的。 下面的人动作很快,没一会便打听清楚了,说这李熠是个脸厚,硬生生地将了空大师给磨了下来,差点这厅中都要被拆了,这才逼得了空大师相见。 云珏低头浅笑:“也就这个李熠能做出这般不要面子的事,若是叫这些个其他人,定是连一步也迈不开的”。 第一百二十章 天道(2) 不过云珏也不相信,仅是有个皮厚些,便能如此容易,那不世人皆可模仿其做法,那这了空大师不得烦死,因此云珏笃定这其中的绝不会那般简单。 至于究竟是什么,云珏也不过多深究,毕竟那是他人的手段,知道得太多没好处。 不过这样看来,了空大师破了以往的规诫,当然平常也没这规矩,因此许多势力又折了回来,期待能得到大师的一二见解。 这不,了空大师也是知晓今日的状况,想必也是知道逃不掉,挑了还在场一些家族,一一解签。 但也只限于解签,其余的一概不知,一这做法简直是满足了众多人的想法,地位尊崇、当红权贵的人基本上一个没落下过,当然,宁家也在其中。 沐家也在其中,不过确实指名道姓了两人,云玥和云珏。 这般肯定的指出两个人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目光和注视都落在了云珏、云玥的身上,像是此般的状况,毕竟是第一次,难免惹人注意。 不似沐老太太的兴奋与激动,也不似其余剩下的姐妹们的羡慕与嫉妒,更不似云玥的安静自信,云珏的眼眸中闪过深深的不安和忌惮。 仿佛一进入后,便是有什么东西要改变了,而这了空大师便做好一切准备,等待着云珏。 这种感觉很不好,而上一次云珏有这般感受的,还是郭氏死的前一夜。 可最令人担忧的是,云珏并不知道这了空大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世人只知其的禅法大成,但因常年修行,世人并不清楚这个人是个何等脾性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云珏、云玥这群人才慢慢地进去。 而此前因此事,一个带发的禅师,是了空大师的弟子,对了空大师的做法并不解,甚至是无法认同,直接发问道:“师父,为何你要答应那浪蹬子,无力的要求?” “这般目空一切的纨绔子弟,也不是第一次见,最会有人出现打发他出去,何必师父您用此等方式?”说着说着,这个带发的禅师,眼神还有着些许的怒火,越说燃烧的越旺,就差没有掀桌子来表示了。 而了空大师,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师,世人终究很少人能见其真实的模样,只见其花白的胡子和鬓角,已有些垂尾,眼角的皱纹也是令人能感受到,那双眼眸中,隐藏不住的睿智。 了空大师没有睁眼,只是微微开口:“德和,你急了”。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那道名为德和的禅师,被如同被人从头到脚浇了盆冰凉水,透心凉,不敢说出一句话。 可还是忍不住地小声说道:“可为您不值啊”,这全部都是为了师父着想,要知今日师父可不是像品尝那般,这一个个下来,可是消耗心神的,甚至有时是要折寿的,这可如何是好,为此,他当然要说上一说。 听到无人回应的了空大师,也是了解自己这个弟子的性子,虽说名号为德和,这德还好,平日里的德行也是有目共睹,善心帮助他人。 可这,和,却是不符,就这脾性急匆,若是等自己归去后,还不知能不挑起大梁,莫不是要将这一道给落寞了。 这不,仿佛心中早有定论的了空,依然是缓缓开口,跟人一种了然于胸的感受,给德和说道:“我已是尽量避着这些人,可无奈命运所趋,终将会来,避是避不开”。 “但,能拖一点,便是一点吧”。 说完此话,了空大师不再开口,仿佛是继续等着什么。 身为弟子的德和,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待着自己的师父说完全部,内心顿时一慌:“师父,如此无奈的口气,莫不是这其中有些是师父自己也无法知道的,这番说法竟还是躲了的现状,那若是不避,又会是怎样的情形......” 德和无话可说,一脸失落地呆在一旁。 下一刻,耳中泛起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人的脚步声,滴滴答答的又如同是交谈声,两个如花中的女子出现在德和的眼中。 其中右边的女子,真是不辜负许多诗中所写的那般,如天上仙、如地上媔、无人扣其一,至此眼前。 天仙般的人物,那眼、那唇、那脸,都是德和从未见过的,仿佛那一瞬间他便坠入了无限的深渊,他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但云玥对此却是有些厌恶,眉间微拧,十分想避开:“如此无礼的登徒子,竟是直勾勾地瞧着,真是个不知礼数的”。 此番眼睛都长在了云玥身上的德和,完全不知自己依然失德,等到人都站在屋中,都未曾察觉。 云玥依然是皱眉,可瞧着前方了空大师坐在那,又不好直言驱赶,这前也不是、后也不是,徒惹云玥尴尬,站在那真真是什么也不是。 一旁,云珏倒是笑得开心,即对云玥表示理解,也对眼前这个像是禅师。可如今这场景又不像禅师的人便是同情,你是第一个这般看云玥且被其迷上的,但看云玥的神情,怕也是第一次碰到个如此不讨喜的沉迷者。 在云珏、云玥第一次踏入这个可观察到的视野当中时,那一刻,了空大师的双眼瞬间睁开,眼眸中像是迸发出了两道瑞光,射向云珏和云玥的身上。 尤其是,云珏。 这个未来可能会改变一切的女人。 了空大师瞧见德和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该来的,还是躲不掉,这是德和的劫数,亦是天下的劫数,总该要来的“。 了空大师仿佛是知道了一些阻止不掉的东西,刚才还充满瑞光的双眸,现有些暗淡了下来,语气冷冷地说道:“德和,你先去三丈那,我等会过去”。 找了个理由,将德和支走。这是德和的劫数,无论如何,都不是他所要看到的结果。 了空大师心中还是为德和叹了口气,但心神的注意却是移到了眼前的这两个姑娘的身上,认真、仔细、全面的观看,不留一丝缝隙,仿佛要将两人看尽。 若说接了李熠那小子的话,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眼前这二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两个少女,一个宛如云间月,遥看不可及,一个堪比空中星,隐约而满是光辉,各有各的亮点,各有各的不同处。 虽然俗话说:“星星围着月儿打转,衬其光芒,使其无比耀眼与世人眼中,如此这般的围绕、奉献,这是世人眼中的星与月。 但了空并不这么认为,世间万物皆有定数,而万物有灵,又何谈其谁为谁奉献之话,若是说纵然几人的命运相互交错,因而有时这星、月...... 究竟谁为主、谁为客,谁为福、谁为祸,无从知晓。 了空大师的眼眸中像是藏着无尽的星海,浩浩荡荡的天空竟被他一览无余,不论是星,还是月,仿佛在这双眸的眼前,都逃脱不了。 云珏和云玥相互看了一眼后,回过头看向了空大师那一刻,两人的脸上都带有最标准的笑容,行径动作相同,对着了空大师行礼。 作为常年的修行之人,自是不问这些俗礼,但云珏和云玥的礼仪依然是了空大师所见少有的。 二人先后坐下,手中都紧握着一根签,面带询问的眼色看向了空大师。 或许是了空早已心知肚明,伸出手说道:“请”。 此时,云珏眼前的了空大师,面目慈善,嘴角含笑,而那双充满无限智慧的眼眸,才是最出彩的地方,让人忍不住地想窥探更多秘密。 带给云珏的直观想法便是:“是个神秘的人物,不好惹啊”,这是当然,了空此时更像是落在人间的天上仙,普渡众生的感受。 了空伸出手的方向,指向了云玥,分明是说你先来。 云玥浅笑,恭敬地起身,将手中的签递给了空大师。 了空一接,挑起眉向竹签的面上一瞧—— “浅凤得水好运交,喜气上眉梢” 这乾卦,还没得了空大师解读,云珏便能清楚知晓其中之意:“这浅凤得水好运交,便是云玥可能又做贵人的命,现在所处的庙太小,若是有朝一日得水,便可喜色直上眉梢”,如此浅显的说明,便是说云玥未来的命势顺畅,必能有个不错的归处。 云珏在心中分析的头头是道的,若叫其他人瞧去,还不得慌乱死的,这沐家四小姐什么时候都懂的风水卦数了的。 应当是前几年看的书籍过于槽乱,没有系统的整理,不过也因此这样,云珏也是得了不少好处,至少现在脑子里记得过一些平常人没有的知识。 这些给内容,有的是有用的、有的是没用的,可不管怎样,云珏感觉总有一日能用上的。 了空大师看着手中的签,浅俗易懂,明确的很,但眉头却是一拧,仿佛心中似有不解:“这眼前的卦象,竟是有无解之处”。 至于其他的,果如云珏所料,了空大师所说的如同云珏的意思一般,但更多的细节处却说的比云珏心中所想更为详细。 详细到,本是坐在一旁默默听着的沐老夫人,竟也事听到这一内容猛地站起,无法再维持自己表面上的淡定。 了空大师对云玥说道:“你是凤鸣之身,若得水一助,必能凤鸣九天,翱翔于世,但瞧你命中有一变数,会导致其走向不归路”。 了空大师这般说道云玥,简直是将云玥的未来的定数一说,若是被人传了出去,这天下怕是有乱子发生。 云玥面色诧异,直接走向云玥身旁,俯下身子,就差将跟人贴上:“了空大师,真真如此?” 沐老夫人直接略过了之后的半句话,直接将重点放在前面半句,眼神中透露出的光简直恨不得马上实现一般。 了空大师也只是给了个莫名其妙的眼神给沐老夫人,而在场就那么几个人,也没懂得其中的意思,如此浑浑噩噩的便渡过去了。 接下来便是云珏,此时了空大师面上无虞,但心中却是有着诧异,云珏的签卦之象,更是看不懂透。 了空大师心想果然如此,与此前预料的也无相差太远,看着手中写着云珏的签卦:“从今解去愁和闷,满腹经纶得意回”。 此卦甚是巧妙,这其中所说的是;“万物有灵,极盛转衰、衰极必反,说的是应时之变”。 如此卦象竟出现在一介女流之辈身上,且是闺中姑娘之身,也是属于少见。 这卦象所说的“应时之变”,应是战时中各方势力、各地群雄为顺应天下时事,而改变自身的某些东西,这等本应是男儿身。 为了天下、为了江山、为了所追求的,而顺势而变。 但云珏得到了一个签,不就是说若是如今时运不济,但来日方长,终有一天定是鲤鱼翻身跃龙门——翱翔九天。 看尽天下大州、山川,竟是将卦象中云珏的现象,表露出微小的痕迹。 况了空大师观看着其中之意时,眼前的卦象竟总有被阻挡之隔,仿佛关于这个女子的未来都被蒙上一层厚厚的薄雾,这是何意—— 难道是说,云珏的未来竟是被遮掩起来,连天道都无法窥探,其余的也是如此,总的下来了空大师竟是无法窥见一丝丝云珏的未来,或者说是被人打断了一般。 如同漆黑的夜中,断面的悬崖,被什么给斩断了,而后面所结上的道路,竟是无一处的路途。 解卦之象,令了空大师眼眸震颤,不敢相信其中之意,若说此女子是变数,也或许是最大的劫数,因其身边人都将卷入其中,无法幸免。 而反观,这沐云玥怕也是从小受沐云珏影响,更甚者,了空看见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此女,六岁之际竟有一缕死气,这...这......” “......” 了空大师虽说看云珏的时候,时间更为漫长一点,但也并未有太多的延长,只是一小会,便是将心中所看的景象讲出。 而首先的,便是了空大师仿佛即懂了、又好似未懂得,因为此时了空大师得眼神中充满着透视,仿佛一切都了然于心。 “——观此女之象,应当六岁之际,死了一回,可又不知被何人续命,得以存活。” 第一百二十二章 解卦 了空大师此话,在云珏的心中挑起轩然大波,不仅是云珏,连同着沐老夫人都是心中一惊,仿佛说出来的是不可知的一般。 听到这,云珏倒吸一口凉气,在心中不断的讲明利害关系,要使自己从慌乱的境地安静下来。 云珏心中扯笑,用着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没想到这了空大师真如传言所说,竟是真能看破,如此这般,就不知他究竟看见了多少,莫不是看的干净透彻?” 她在心底直发问,了空大师说她六岁而亡,眼神透露出的神秘莫测,简直是让云珏毛骨悚然:“这世间,真有神仙?上帝?” 现在来怀疑这个问题,已经是没有用处,更何况一开始云珏便对此有所困惑,既然穿越都有,那这世间万物中又有何等的不可能...... 或许正应如此,云珏才感受到,这世间的不可思议和不可相信,让其对着众生有着悠然的态度。 知道自己是已经死过一回的,那还该浪费,应当用在正途,和喜爱的事情,不应虚晃而过,因此云珏的性子变了,但究竟是何样也不清楚。 面对了空大师似是疑问的评价,沐老夫人心中已经升起慢慢地恐慌:“六岁以亡,那如今待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孙女......” 心中越想越害怕,沐老夫人心中已经有了无限的遐想,仿佛只等了空大师最后的一句。 面对如此险恶之境,云珏扯了扯嘴边的笑,用着平缓的语气说道:“了空大师果如其名,名声赫赫,不错,我六岁时生了一场大病,我母亲为其寻了众多名医,但其名医竟都说我已无药可救,让我母亲准备后事”。 刚说到这,云珏突然笑了笑,接着说道:“可巧的是,我外祖家竟为我寻得一位江湖郎中,用一方子将我救回,自此以后我母亲便日日求经拜佛,吃斋祈愿,我一生平安”。 大师,这样也对,可见是我母亲为我求来的一线生机。 云珏的话说的不同,将了空大师的话,一下便把一些的具有歧义的内容,转换了意思,如此椅相仿佛也是对的。 听完了云珏的话,在场的人都为之一静,空气似是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并无再多的声音。 而了空大师心中也是对云珏有了更多的看法,例如,伶牙俐齿?反应灵敏?但无关如何,了空大师仿佛有些明白了些什么。 突然一笑,竟是将云珏给惊到了,像是个智者,缓缓地开口:“姑娘,真是有贵人相助。” 沐老夫人听见了空大师所说的有贵人相助,竟还是不敢完全相信,心中的怀疑更是只降下去了一半,至于后面可能还有取决什么,才能证明云珏,究竟是不是个扫把星,是个祸害。 当然,了空大师并未将真正地应时之变讲出,毕竟那般无人听懂,也无人能真正相信,但了空也是说了个可能的卦象:“沐四小姐,盛衰相转,若是有一日时机到来,必是有着不一样的天地”。 此话像是终于让沐老夫人安心一般,仿佛终于证明:“云珏是有价值的,至少不会给沐家带来灾祸,但听了空大师的说法,想必这云珏也是有个不错的归处”。 这样细细地想下来,沐老夫人的心全部放下来。 云珏虽心中还有许多的不安,例如怕被真正的看破,但又庆幸这了空大师应当只能瞧见一丝内容,应当完全看不出来。 说完后,云玥和沐老夫人走在前面,面带喜色,毕竟这云玥的卦象可不似平常象,是上上签、是上上之卦,这真是让人高兴。 而云珏一脸心有余悸地跟在后面,心中微微想着:“以后怕是不能再来这禅师,若是在碰见个厉害的,该如何是好”。 云珏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万一也就这么个了空大师能看见一丝,其余的就更是不如了,这了空可是名震天下的大禅师。 但可能太过于惊讶,云珏对于此还是有些不平,即使以后要来,怕是也要一段时日。云珏想着拍了拍手背,像是在给自己加油。 不过突然,背后响起一道声响,是了空大师的声音,仿佛是专门说给云珏听的一般,而此时沐老夫人和云玥已经先一步出去,而了空大师的声音并不大,只是悄悄地响起一样。 “你的过往和未来,被虚无所掩盖,我无法告诉你。”了空大师像是给了云珏一个忠告:“但你要小心,未来的路将无比凶险”。 说罢,了空大师便像是沉寂了一般,不再有任何声响。 停住脚步,云珏微微折过的身子,又翻了回去,像是领悟到了空要说的那般,云珏眼神有了不曾有的怀疑。 转过身,云珏坚定地踏着脚步,向前方走去,今日来大悲寺,并无空手而归,至少让云珏懂得或许以后真该小心一点,或许该再小心点。 此时,云珏直径地走出去,跟云玥汇合,她问其为何还在其中呆了许久,但云珏回答:“没有什么过多的,不过是摆了摆衣角”,云珏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但此次,云珏却是心情如同过山车,一上一下,将云珏弄得团团转,而最要命的便是这说是命运的红线。 仿佛是想将所有人都拉入其中,不再有任何的边界,这样看来,云珏还真真是小瞧了。 但仅仅是一个小小的被人挑起的事实罢了,即使是过往和未来都被黑雾所遮挡又怎样,是想说我将遭受屈服、还是要我跪地求饶。 或许有着不同的可能性,但是云珏依旧是坚持心中的信念,不为外人轻易改变。 凶险又怎样,我自己的路,选了我自己有。 ...... 从大悲寺修行吃斋的日子,已经过去有一段日子了,云珏跟着沐家的人早早的便回来了。 回来后,平日里的状况发生了些许的不同,沐老夫人对待云珏的态度渐渐转化了,说不准是哪里,好像也没变好、也没变坏,但云珏感觉:“沐老夫人对待她,渐渐有点异样的感觉”。 自上次大悲寺一行,云珏性子更加沉稳淡然,对待一些事物的处理上也更加成熟,仿佛此一行将云珏向上拉了一个层次。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云玥订亲 很快时间转瞬即逝,二月的梅花已经掉落的差不多了。 枝头上唯有萧瑟、凄冷的树干,此花已落,但新叶未长,可能还需再等上半月左右。 青竹小院内,从未栽种过梅花,但院子的石椅上坐着云珏,若草色的衣饰将整个人衬得生机勃勃,连带着肌肤上的红晕也是一朵光彩。如同这春意的到来,万物生长、破茧而出,好似一日日,一年年的沉稳下,云珏愈发的不着痕迹。 喜鹊拿着茶具,端走到院子里,看见云珏的模样,舒适的靠在背后的石桌,眼睛看向远方,眼神中像是在回想着什么。 喜鹊仿佛知道什么,只是上前用着玩笑的语气,调侃说道:“小姐,你怎么又穿若草色。” 云珏回头,听到喜鹊在背后的发声,直接说道:“偏爱淡青色”。 喜鹊也知晓云珏平日里的穿衣打扮,自是知道一二,如此不过是把云珏的注意力给找了回来。 云珏笑了笑,明白这丫头的心思。 回想刚才云珏不过是想道:“那日的大雪封山,梅花的红沾染了整个北山的场景,美极了”。 或许以后众多的日子,云珏都在没看见过像那日般美妙的梅景。 也正是因为大雪封山,沐家也是拖了将近快十日才回到府宅,这都快奖金年关底才到,因而一月前的年关,沐家可真谓是忙的前不着后的,团团转。 但今年的除夕,确实是比往年办的更为成功热闹些。 最为沐家上下所欢呼的,却还不是今年的年礼,是沐远兴的复职,而且是官复原职,但不久后,似有因上级年迈不动,自请回老家颐养天年,这不空出一个空位。 顺水推舟,顺利至极的沐远兴坐上了那个位子,翰林院侍读学士。 这个位子,真真时大有来头,从四品,但若是有朝一日做的好,向上在迈上两步,又有贵人提携,想必可再进一步。 当云珏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大与所想的不同,但却是有趣的很,如此瞧来定是有什么帮了沐远兴一把,不然能官复原职不说,竟能在走一步。 若没个贵人相助,难能如此简单轻松。 本应该时没落下去的家族,如此又有生的希望;本应该是被人踩上几脚的人,如今反身做了官人,许多人的心中都恨得牙痒痒,忍不住想上来咬几口。 当然,这点事情还是很好打听,并未掩藏的多隐秘,不过是投靠个人罢了。 据下面打听来的消息,据说二老爷沐远怀出的力,搭的是宋家的线。 听此,云珏皱眉。 如今京城里宋家真正重要的人,在乎的人,没几个了,宋伟闽将重要的人、物一起带去了福建,剩下的也没多少了。 但最重要的便是皇宫中那位宋贵妃,怕是如今才是真正可搭上的线。 也不知这宫里的宋贵妃,每每想到自己的亲哥哥抛下自己孤儿寡母的,前往福建扩张势力,留下这么个妹妹做了回人质,而且就睡在皇帝身边,不知作何感想。 伴君如伴虎啊。 云珏越想越不对劲:“沐远怀是怎么和宋家搭上关系的?” 这是一问,且为何如此大好机会他不自己用,反而是留给了沐远兴,若说是兄弟情谊,那真是对不起,云珏没看出了。 自上次静雅堂一别,云珏好似就未在瞧见过沐远怀这个人,以当时的评判来看,这应当是个心思叵测的人,且有传闻说沐家两兄弟,从小就不和睦。 那,这其中的深意可就值得好好的探究探究了。 云珏勾笑,眼神里流露出好奇的神色,想着这其中的,很快就要出来了。 二月初二,花朝节,街道上灯火辉煌,连绵不绝的花灯蔓延千里,主街旁的太湖里,放满了花灯,都是来这祈愿的诚心。 当然,在各大酒楼,摆宴三天流水席,目的嘛—— 是的,很快云珏得知了一个消息,沐家全府上前都为之一庆的消息,云玥的婚事顶了下来,刚巧是在二月初二,花朝节,云玥的生辰这日。 是留庆历帝亲自下令,赐沐家二小姐沐云玥和本朝的三皇子定亲,婚期便是定在明年的四月。 此事给了朝野上下一个炸弹般的惊喜,谁也没料想到,这沐家怎么突然便和皇室联亲了,而这三皇子怎么突然便去了个沐家二小姐。 虽然这些,云玥在各大交际宴会上兜转,不论是性情、容貌、才学,在众家世家女间无人可敌,也算是赫赫有名。 但作为一个皇子妃,还是有许多人不赞同、不认可的。 当然也有得明白人一眼瞧出,这三皇子怕是在那日百花宴上,便是对云玥念念不忘,当然,就云玥那么完美的一个人,想必没有谁会不爱的。 例如云珏便是聪明人之中的一个,三皇子的生母是宁贵妃,听闻宁贵妃气质过人,有着不寻常的气魄和性情,十分得庆历帝喜爱。 这样一个女人得儿子,而且成了皇帝陛下最宠爱得儿子,云珏不相信这个赵牧会同个草包一般,见色忘义。 这场婚事背后,不知有多少人得助力,沐家、王家、王家的姻亲、陆家甚至还有沐远兴的一手力,当然其中宁贵妃应该是那个给皇帝吹枕头风的人。 一个巴掌拍不响,想来上次去大悲寺,正巧感的和宁家一起,两边的都想出的关系融洽,云珏心想:“应当是一次见面,看看双方的诚意和态度”。 这群个子女人们,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但这并不让云珏感到有什么害怕、或是异样,这是年幼时便懂得计量,但这其中有一事,让云珏感受十分的不同。 这沐家大老爷费尽心思,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三皇子,但沐家二老爷沐远怀却是通过宋家的手给了大老爷沐远兴一个官职,这是何其矛盾! 若说这兄弟各侍其主,便罢了;但偏偏是这沐远兴得了官位,这不明摆着被人看着不同心么...... 这两位娘娘,宁贵妃、宋贵妃,这二人可都是有皇子的人,若是将来某日打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云玥订亲(2) 这沐家、或者说这沐远兴该如何是好。 由此一层层的剥开,破露出里面的真相,可知里心机颇深,且是一击毙命,云珏分析后得知沐远怀这是怨恨多年,非得弄死他哥哥,沐远兴。 看来果然如传闻所说,这沐家两兄弟不睦。 大部分的人瞧见的都是沐家的复兴和当红权贵,却很少人瞧见了其中的险恶,若是一步错,便是被斩成两截的结果。 云珏虽说并未喜闻乐见般想见到那般的场景,但也并未要提醒什么,只是做个旁观者是一边注视着,也并不出手相助。 云珏感受到了某些人的用心险恶,当事人沐远兴自然是一早便发觉了,只是为时已晚。 外人瞧着沐家、沐远兴是如何如何的好,确未知这其中是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沐远兴狠狠地将桌上的茶碗,挥洒着地上,叮铃当啷的碎了一地,但这未减沐远兴的丝毫怒火,反而更是激起了沐远兴内心的狂躁。 他那个好弟弟,可真是会给他找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件不是被其搞出来,这如意算盘打得好,明知是阻止不了两边的姻亲。 便想着在这官位上搞小动作,这还真做的好,宋家、搭的还是宋家的线。 如今宋家被皇帝厌弃,连带着宋贵妃和五皇子都是一同不喜,即使宋贵妃以来质子的感受,但沐远兴依旧心怀不安,自己刚接了与皇家的姻亲,本应是大好机会、施展雄图战略。 但偏要被这点小事而牵扯, 沐远兴如此愤恨不平,坐在太师椅上,呼呼的喘气声无一不再表明着沐远兴内心的怒火,眼神阴晦,闪烁着点点的昏暗的沐远兴,心想:“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母亲怕是又要站在他那边了”。 或许沐远兴想找个办法,好好对付沐远怀,这俩兄弟的矛盾怕是很快便要爆发了。 云珏倒是想看这一幕,兄弟反目的戏码。 但沐家整体的氛围并未改变,都是这为二姑娘庆祝的话语,整个沐府也是围绕在这一气氛之中。 很快这六礼便采集妥当,有定好了来年樱花漫天的四月,为嫁期;待好日期,云玥便可出家,前往忠王府。 庆历帝特意赏了恩典,如同此次三皇子赵牧成家,也到了开府成亲的时候,庆历帝便直接封三皇子赵牧为忠王,开府立衙,成亲的府邸。 这可是众皇子中,第一个开府的,羡煞旁人。 这些个时间段,云玥小脸上的红晕就从未消下来过,不是一直被老夫人打趣着,便是一直被众人恭喜恭贺,连个笑脸都不曾落下。 对于云玥来说,这真是羞涩的不知该钻到那个不知名的洞去。 当然在之后,云玥只需安心地待在家中修好自己的嫁衣,至于其他的只有专门的人来整理,一切事物,想必在王沐两家的合作下,都是畅通无阻。 云珏也是一早便得知了这等大消息,想到云玥都订亲了,她那副好手艺,绣艺精湛,虽说不常绣,但一些精致的手绢、披肩、抹额之类的,云珏就再也没见过比云玥修的还出色的。 等来年四月,云珏定是能看见一身无人能及的嫁衣,精巧绝伦,配上云玥这副容貌、性情,定是要让夫家的人惊上一惊。 此时,云珏作为沐家的四小姐,沐云玥的嫡亲妹妹,感叹这云玥来年便要出嫁作为人妇,感慨时光匆匆不复返。 还记当初第一次来到这的时候,相翻个身都无比艰辛。 更何况之后的点点滴滴,郭氏突如其来的过世,终于领悟到古代并不是那么好混的,唯有靠自己的一双手,才可能有一片美好的未来时,云珏就再也不再时以前的那个云珏。 她变了,周围的人能感受到,云珏自己也能感受到,变得心更硬了,更不可靠近了。 但无论人如何做,在时间的面前,都不过是沧海一粟、渺小一粒,云珏看得透,因此云珏才更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不随意放弃。 时光一转,云珏已经十三岁了,已经在亭亭玉立的一个美人了,出落的大大方方,给人一种高雅从容的气质,鹅蛋脸颊,眉黛如远山,层层迭峦,给云珏添了一层英气,眼神里充满着光亮。 而微微的刘海落在云珏的额前,隐隐约约能看见额头,倒是增添了些孩童气。 时光多块,云珏已经是豆蔻年华,而云玥也是即将出嫁。 身为府中的大小姐云喻,早在年前冬末的时候,便出嫁嫁去了南方一家富庶的家里给人做继室,虽然这门亲事不算原配。 但这年云喻也没少讨好朱氏,朱氏这一门亲事虽说是想给沐家找个拦财的亲家,但也还算是给云喻找了个好的,家里人口简单,虽说有原配的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但云喻这辈子想来是衣食无忧,可以过上富太太的生活。 然如此匆匆,仿佛是为了着急给云珏定亲一般,且如此的落差也是给云玥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但那时又有何人会在乎。 虽说这些个年,云喻早已看开了,只求嫡母能给自己求得个姻缘好的便好,但真实下来,心中难免失落,上花轿时,云喻的表情已是麻木不仁,没有欢喜、没有悲哀,仿佛早已预料到这般结局。 这一幕,云珏瞧见了,毕生难忘的神情,让云珏不由自主的咒骂这个时代:“一个人的结局,就如此被轻易下定论”。 她心有不甘,不愿屈服。 或许云珏在融入这个时代,在迫使自己改变,但有的原则却是无法磨灭,这一刻,云珏看见了自己真正的内心,在叫嚣,在愤怒,在怒吼—— 我不愿争,但也不愿受忍。 “......” 大家姐妹一场,云珏这些年也是从老夫人那得了不少好处,且郭氏的嫁妆单子也在云珏这,所以可谓这些年吃穿也不愁。 云珏特意从箱底里挑了一副最适合云喻的头面,作为云喻的嫁妆礼,放在了随行的车力,算是她对云喻的最后一次送别。 随着送嫁的车辆越行越远,不再看见其阴影时,云珏知道云喻是真的走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时光荏苒 这可能就是最后一面,以后可能就天各一方,不会再相见了。 而云珏也知晓,之后的日子她或许送别一个个自己所认识的人,下一个是云玥,而在下一个或许便是自己。 嫁人,真不知该说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沐家少了一个女儿,而云珏是感觉别了一个故人,此后南北天长。 云玥定亲一事,刚一传开,崔先生便也来拜别。 云珏是真真有些忧愁,怎么好像分别的消息都在同一个时间段。 崔先生一大早,便让沐老夫人派人直接请云珏、云玥去了静雅堂,语气闲然,仿佛心中早有打算。 老夫人坐上上座,而云珏和云玥接连坐在右下方,而崔先生正坐对面。 崔先生今日前来表明,课程便只教到今年九月,九九归一,是个好兆头,且忆起当年初到沐府时,也是夏季正炎热的时候。 如今一眨眼,便快八年了。 八年之期,漫漫酌长。 一开始的人和事,都变了,或许人的心也变了。 崔先生坐在椅子上,眼神低垂,并未望着老夫人的眼神,只是自己微微的感伤:“当年的两个丫头,如今亭亭玉立,待嫁之身了,想必老朽已不能再教导她们什么了”。 说罢,崔先生仿佛去意已决,心思已定,不容别人在劝说,正欲起身离去。 这一幕想必也如了老夫人的心意,云玥明年四月出嫁,如此实在是抽不开身,更何况这些年的教导,也算是够了,能学的怕是早已可以傍身了。 如今,眼瞧着这崔子薇眼力见十分够,哪怕是老夫人想说些客气话,都无从下嘴,剩下得只是一两句的客套。 沐老夫人背靠着背垫,眼神垂垂,但目光犀利,身子看着也硬朗,这几年过的也是不错,大儿子升了官,二儿子又自请外派,如今眼看着也是要再向上走一步的样子,两个媳妇虽说是不够聪慧,但还算是乖巧懂事,不惹她厌烦。 连那个不起眼的刘氏,近些年也是安分许多。 现在所宠爱孙女许了当朝最有话语权的三皇子,眼看着沐家的前途一片风光,还有什么不够得意的。 沐老夫人的目标正在一点点的实现,无论是谁阻挡在她面前,她都会毫无犹豫的,斩断。 不过沐远兴升迁,但沐远怀竟是自请外放,这是怕沐远兴对其打击报复吧,毕竟出了那件事,两兄弟不再是私下心不和,而是面上根本就是敌对。 这一幕落在许多有心人的眼中,又是一场搅屎居。 但令云珏意外的是,沐老夫人居然完全坦然的模样,似乎早已了然于心,当然两兄弟的不睦,作为母亲定然是许早便知晓的,这并不吃惊。 不解的是,沐老夫人竟也完全没有调和、阻止的情况,按这个说法,不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么...... 可这般下来,兄弟卸墙,还如何昌盛繁荣。 不过,很久以后,云珏才懂得不是老夫人不想下手,而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边都是痛。 那一刻,云珏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天,又望了望地,天下的母亲,大部分或许都是一个样。 但那都是后话,现在要紧的是当下。 云珏望着,盯着眼前那个老人,那是一位有名的女先生,云珏甚至认为,这天下在没有一位女先生有其出色,但就是那么一位女先生,如今也老了。 犹记当年云珏六岁,站在门前恭迎先生的场景,先生仿佛正如壮年,后又相求拜客、拜师,八年来的惜惜相处,每一刻云珏都不敢忘。 那些学海无涯的知识,那些谨记于心的教诲,云珏都铭记于心。 八年,或许改变了许多,崔先生的鬓角已有白发,如同丝线延伸至后。 她老了。 或许是时光太长,或许是学生太差,费了不少心血、不少时间才有了这一幕。 云珏心中感触颇深,似乎鼻头酸酸的,可又没什么可哀伤的,只是瞧见那白发,无法言语罢了。 很快,沐老夫人便想好了一番说辞,面色平淡地开口,时光也改变了这位老夫人许多,她面容上的皱纹更加深沉,而眼神仿佛一如往昔,冷漠而富有目的。 “这么些年,崔先生也辛苦了,我早已备好给先生的谢礼,待十月我必亲自恭送先生远去,以表先生多年的教导”。 听见这话,云珏心中不屑地一笑,十月时由你感谢恭送,是给先生提个醒,别拿作为先生的身份拿捏未来的三皇子妃...... 不仅是云珏,在场的人基本上都听懂了,云玥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祖母在这又不好多开口,只能用眼神向崔先生示意:“自己并无这意思”。 而崔先生也听懂了,但并不在意老夫人的话语,只是苦笑了一声:“八年的教导,算是够长的了,老朽也是时候该回家种种田,看看戏,养老了”。 崔先生拱手作礼,像是拜别老夫人,又像是离去的感受,心中想着:“当年那两个小姑娘算是长大了,未来的一片天,怕是便有她们的身影,自己便等着那一天”。 对于自己教导出来的人,崔先生即了解又骄傲,当今世上便再无向我等这般了解这二人的人。 崔先生带着怀念的眼神,瞥了瞥正坐对面的云玥,如今天下眼前女子可当得上“绝代风华”四字,被赐了皇子妃的身份,将来怕是还有的路可走。 而另一个...... 崔先生微微侧目,看向了正端坐在旁边的云珏,神情淡漠,仿佛无人能窥见其真实想法,但这么多年的朝夕相伴,教授课业,崔先生还是能瞧出其眼眸中有过一丝离别的伤感。 崔先生默默地一笑:“云玥这丫头,多年沉淀,心思深沉,这些年她也是愈发看不懂其想法,这以后怕是也是少有人能看见”。 这云玥还好,但云珏,崔先生便真是难说了。 或许再很久的以后,当崔先生会想起沐云珏的名字、何这八年的点滴时,是世人开始打听关于这个名叫沐云珏的女子,一生的痕迹。 第一百二十六章 父女漠然 伴随着崔先生的准备,云珏也知晓崔先生正在为离别做准备,抓紧时间能多给云珏两人多上写课罢了。 但如今,云梦阁不再是以前的模样,云珏和崔先生将其修整了一翻,将许多的课间都修改的更加宽阔灵动,不再如以前那般的死板。 云珏、云玥与崔先生的课堂,也是很早以前便不再只局限于一些灌输理论之类的,学习即将快五年时,崔先生便已经快把一些基础的东西给交完了。 剩下的年数,弟子三人便都将时日花费在实践上,因此课也不似传统的课,倒像是三人双方学习交流,这也是云珏、云玥能在如此少的时间,进步迅速的原因。 一般家里的女先生可不会采取这样的做法。 云珏也不似云馨那般每日忧愁感慨,也不似云玥那般紧张待嫁,她还似以往那般的时间作息,早起晨读、习字,偶尔看上那一会书本,若是有喜欢的句子,便抄下来欣赏欣赏。 当然极少数的时候,会去葳蕤轩,陪云玥聊会天、下盘棋、赏个花之类,缓解缓解她那些许的婚前焦虑。 这也是少数,云玥心中早已对所有的事了然于胸,不过少有时的烦闷,或派人来青竹小院询问云珏一二,看是否有时日一叙。 云珏大多数都是说没时间,但偶尔还是会过去,解解烦闷也是不错的。 伴随着这些年,沐家的人口又多了起来,大房沐远兴子嗣淡薄,膝下仅有两个嫡子,两个嫡女和两个庶女罢了。 这些年来沐远兴也是接连纳了几方妾室,但均无所处,唯有近月的香姨娘怀有身孕,颇得沐远兴的喜爱。 而二房沐远怀回来时带了两方妾室,其中也带回来了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瞧着男孩的年岁,也没比沐立轩少上多少岁。 这一看,沐远怀在任上的几年,也是没少寻欢作乐。 男孩其名为沐雨轩,说是生下来如同女孩一般,飘弱瘦小,便取了这么个名,性子也内响胆懦,刚到沐家时,一直待在乳母的身后,不敢上前给刘氏请安,因此还被刘氏骂道唯唯诺诺的,不成大器。 跟着来的还有一个女孩,名为沐云柔,寓意为轻柔暖意,这样瞧来沐远怀想必对这个女儿还是挺喜欢的,不然也不会是其暖意了。 几年前跟着沐远怀一起回了沐家后,便一直待着二房刘氏哪,也清楚刘氏的性子,多半是不喜这两个孩子,远远地给打发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云珏也是为刘氏感到诧异,这倒也算是个真性情的了,面对自己丈夫纳妾、庶子进门,表现得如此勉强、不喜,也是如此明显得表露出来不喜,这也是云珏头一次瞧见。 这样看来,刘氏还是挺不错的人。 不过,云馨这些年虽是被教养默默给训得更加得内敛了些,但对于这两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弟妹,即使不像以前那般摔东西表明不满,但眼底的不满依旧是很明显。 此次沐远怀外放,这两个孩子自然是留在了沐府,刘氏也并未跟去,沐远怀外放的地方,山高路远,经济也不富裕,跟着过去必然是要跟着沐远怀吃苦的。 刘氏也是个大家里出来的嫡女,自然是不愿去过那般的苦日子,还是待在京城,沐府也没有什么不太好的地方,离娘家也近,时不时地回去住上两三日,跟母亲说会话,还是挺不错的。 细细算下来,沐远怀也是一开始跟刘氏在新婚时期恩爱有加,但随着沐远怀的外放,两人的夫妻情谊也算是徒留了一层皮,刘氏从未跟随,反正如今自己有儿有女,嫡子也快到了仪亲的年纪,对于刘氏来说,也没什么可盼的了。 剩下的也只有,给云馨找个好婆家,然后给启轩定个好亲事,熬出头做婆婆了。 沐府里还是一路往常,相同的一些日子,只是不同的是,时不时传来的地方消息不同罢了,例如上月便说,折家和宋家两军对垒,将要挑起战端,却被大夏庆历帝硬生生地压了下去,态度生硬。 云珏还是过着以往那般的小日子,平常云蓉也会来云玥聊会天,偶尔回想老夫人会给自己安排个怎样的夫婿。 ...... 时间转眼即逝,沐远兴的生辰到了,全府上下也是高高兴兴的办宴,不过此次并未大办宴席,只是在沐府里自家举行宴会罢了,并未邀请府外的人参加。 那日众人都穿的喜气洋洋,云玥还特意穿了件桃粉色的衣裳,衬得整张小脸红彤彤的,仿佛抹了腮红,给人喜气样样的感受。 沐远兴一看便心生欢喜。 至于云珏也是没落下,装了个样子穿了件赤橙的宝锦衫衣,也算是偏淡红色,上前给沐远兴送礼。 费了云珏四个月的心血,至今为止最好的一件绣品,一件大氅,全身的无比顺滑,费了云珏无数的心神才绣好,献给沐远怀做寿礼。 但沐远兴也是淡淡的笑容,仿佛是不认识的客人一般收下了云珏的礼,漠然的连一旁的人都无法确定这二人是否是父女的关系。 相对的,云珏也是如此,上前献礼时的神情,也是漠然和冷视,只有交际应酬时的笑容,但看不到一丝的真诚。 父女俩都如此,这能说的是父女么。 这些年下来,云珏和沐远怀的关系早已是渐行渐远。 连云玥也是几次三番的相劝云珏,让她放下往事,别再对沐远兴有怨念恨意,毕竟他还是云珏的父亲,是云珏未来的依靠。 但云珏有岂是怨念在心的人,但即使过去了也不代表便要原谅,沐远兴对郭氏所做之事,云珏会记住一辈子。 云珏也并不像让云玥或是老夫人隔三岔五的将自己教育一番,一些表面工作还是会做的,而且云珏下定决心,要做到最好,让人无话可说。 这不,耗费四个月的心血的寿礼,被沐远兴爱答不理地放在了一旁,没人可以说是云珏的错,只不过是不得沐远兴的喜爱罢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父女淡漠(2) 相对于云珏,云玥送了一套上好的文房笔墨,深得沐远兴欢心,瞧那眉眼笑得仿佛是想开了花。 在场众人也是纷纷送礼,更何况是这大好的时机。 即使云蓉的寿礼,沐远怀也是高兴的手下,并未有任何的意味。 但只是对云珏的偏见,所导致的多年不睦,是否是太过苛刻......其中有多少的事情,云珏还专门向府中的一些老人询问过,这沐远兴究竟因为何等原因,对云珏及其郭氏不满。 但答案依旧是简单的,沐远兴对原配王氏琴瑟和鸣,新婚后夫妻和睦,宠爱有加,然王氏无福,竟临盆时不幸血崩而亡,仅留下一女。 此事再沐远兴的心中大失所望,是也悲痛伤心,并未再娶,当时沐远兴仕途路途光亮,也是有众人的人家寻上门来说是来给沐远兴商量个继室。 沐远兴都拒绝了,但一年后不知为何,沐老太爷突然上门,向郭家提亲,按郭家的门面来说,唯一的嫡亲女儿完全不必嫁与沐远兴做继室。 但沐老太爷的亲自上门劝说,才让云珏的外祖父同意下嫁,自然郭氏嫁到沐家后,公婆的照料周到,也无半点的拿捏,本该说是不错的姻缘,且先夫人也无嫡子,只有一女儿,将来好生养着,再找个好人家嫁了便可。 唯一不足的一点,也是致命的一点,沐远兴对郭氏的态度不佳,甚至偶尔有些不喜,夫妻之间矛盾消磨不断,这便是让郭氏翻了大忌。 当然,沐远兴从不会将这些说出口,只是藏在心中。 后来,云珏打通了老夫人身边一个丫头的嘴,才知道当年沐远兴被人设计,云珏猜测是沐远怀,不然也不会如此的恨。 险些丢官除籍,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动了些小动作,沐老太爷发现郭家可一解燃眉之急,便急于上门求亲,完全不顾沐远兴的感受。 不过当时沐远兴完全没有表露出来,等到老太爷死了之后,才敢有一丝丝的显露。 沐远兴认为郭氏是政治联亲,本是虽说没有太多的情感,但心中也是稍有不满,如此薄情寡行、自私虚伪,说是因为王氏而厌恶郭氏,实际怎样只有其自己知道。 听到如此的回答,云珏没说话,但心中甚是鄙夷沐远兴。 花开花落终有时,今日父女关系走到这一步,也是有因有果,将来也怪不到他人。 或许在沐远兴的眼中云珏的寿礼只有贵不贵重一说,耗费了多少的时间和心血,竟是无半分挂念,对于这个女儿,沐远兴不抱有任何希望,也不有过任何的指望。 至于随手放在一边的大氅,即使再精美华丽、心意十足,也不过是往日后随手抛在角落的一件破衣裳罢了。 当着众人的面,刘氏、朱氏、云玥,还有众多的小辈,甚至是落在了老夫人的眼中,沐远兴不给云珏任何一点面子,直接面露不喜。 没半天,沐府便必定要传遍上下,四姑娘不得宠,然后便是众人的一番暗地嘲讽。 呵!沐远兴不给云珏一个好脸色,如今父女俩也是连表面功夫也不愿做了,既然对手不愿配合,云珏也不愿自导自演这场戏。 做好本职工作的云珏,瞧着沐远兴提不起兴致的笑脸,只是退后一步,没有任何不满,恭敬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坐在上位的沐老夫人面色温怒地看着云珏,但云珏的眼神没有任何不虞,甚至是眼底,老夫人也没有瞧见一丝丝的抵制、怨恨。 云珏的眼眸中只有平静,仿佛任何人都激不起她的神情,而且年岁愈发的大了后,便愈少的人能瞧出云珏的神色。 如今,老夫人是真看不出云珏心中在想什么,心底忍不住地发笑:“这个崔子薇也不知是教了什么东西,竟是将云珏的性子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人瞧出一丝。 宴桌上,云珏也是如同往日一般,安安静静地用膳,没人提及便绝不开口,性子习惯也变了,吃饭每到八分,云珏便停筷。 也不和其他人主动人搭话,应两边分别坐着云玥和云蓉,偶也也是会说上两句嘴,但再多的也没有了。 老夫人瞧着,心中担忧的感受越发的多,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四丫头都要嫁出去了。 膳后,沐老夫人吩咐人请云珏去了一趟静雅堂。 上房,檀香四溢,云珏一进屋便闻见了浓浓的香气,安神定气。 云珏心想:“看来,老夫人最近比较偏爱佛堂了”。 刚一走进内屋,老夫人正坐的姿势映入了云珏的眼帘,神情忧思,仿佛在为什么烦恼。 云珏不骄不躁的,走上前,给老夫人行李请安,然后恭敬地站在一边,等待着老夫人的下一步命令,姿态淡雅悠然,低眉顺眼。 云珏低着头,但不妨碍老夫人能完全地看清楚眼前的这个少女,从神态到举止,都标准从容。 老夫人将佝偻的腰背稍稍挺直,身子向前倾着,神情认真打量:“上一次打量四丫头,还是什么时候?”或许老夫人也是第一次正式这个问题。 眼前的少女,已经是豆蔻年华般的年岁,脸蛋、身子都张开了,是个美人模样,有其母亲郭氏的痕迹。 而常年受书卷气所浸染,又有专门的教养嬷嬷教导,如今云珏全身的气质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比得上的。 且那双从容淡定的双眸,才是云珏一身上下的亮出,让人一瞧见那双眼便挪不开脚。 好像在老夫人不知不觉中,但又好像有那么一点的察觉中,云珏变得越发的让人读不懂了。 老夫人看了会,才对云珏说道:“四丫头,你的性子也别太倔,父女之间的关系若是又让人说闲话的地方,将来你嫁到夫家,总是会站不住脚,这话我也不是头一次说了”。 这话确实不是第一次说了,但云珏是完全没有一次听进去过,老夫人在说道的时候,云珏俯身倾耳,恭敬顺眼地听着。 用着赞同的口吻回答,说明自己在听,但眼神里却完全没有任何的表示。 第一百二十八章 父女淡漠(3) 就这副模样,以前每次对郭氏说话时,便是这番模样,低眉恭敬,但眼神里却好似从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老夫人愈看到,心中愈是烦闷。 说教的话愈来愈多,到最后竟还扯到事关沐远兴仕途前程的地步,说是家中不睦、父女相悖,这样面对官场中的弹劾争斗,也是一种隐形的祸端。 云珏有时真是佩服这沐老夫人,为了这个水深火热的家奋勇到底,从不懈怠。 面对沐老夫人的话语,云珏也是加以回礼:“是,祖母,我知道了,珏儿会尽力的”。尽力?便是说尽了力,若还是这般,便不再是她云珏的错了。 老夫人心中不满,仿佛拳拳都打在了棉花上,丝毫没有半点用处,她世界伸出手,指着云珏,语气十分重:“你父亲我便不说了,但你记住了,与沐家离心离德,不会有半点好处”。 云珏在心中扯了个笑:“这算是威胁?!相差开沐远兴直接说我的罪,会不会太牵强了,要知道源头可都在他那,自己也算是毕恭毕敬”。 抬起头,云珏的神情平静,面带笑容,似若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在场的也不过是两个情深的祖孙俩谈话罢了。 云珏微微开口:“祖母说的对,云珏都清楚,但我绣了四个月的心血,父亲连瞧上一眼都不愿,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也对,我都已经绣了四个月的绣品,来讨沐远兴的欢心,但他的态度和做法已经如此明显,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怕是都没自己这么好的性子,怕是早就父女反目了。 哪还有时间在这惺惺作态。 云珏的话,老夫人听懂,直是被气得都要站起来说,但还是被身旁的赖妈妈给劝住了,跌坐在椅子上,说道:“你......你,下去”。 云珏走前,还认真关系了一把老夫人的身子,毕竟仿佛真的气的不轻,但云珏说的是实话,她已经尽量在维系这段父女关系了,但没办法啊。 老夫人如此的态度,云珏若是说假话,看平日的状况,一下便能拆穿这其中的虚假谎言,随随便便一打听,云珏还不是要实话实说。 云珏走了,但今日这一幕落在老夫人的眼中。 赖妈妈上前给老夫人顺顺气,怕不是要哽着了遍便不好了。老夫人目视前方,冷笑:“呵,这丫头看似说是在维系父女之间的关系,但实际上不过是做个表面功夫,不要让人真正拿捏把柄罢了”。 虽然平日人并无人会认真去体会,但云珏的眼神里真真实实地没有任何的恭敬、半分对沐远兴的笑容,看似今日云珏送的寿礼,是精心准备、耗费了心力的,但也不过是这种的场合罢了。 平常的日子,云珏从来没有过对沐远兴的半分嘘寒问暖,体贴关心,也从没有女儿般的撒娇和敬仰,虽然云珏看上去是在笑,但笑的眼神一点都没有波澜,仿佛是一层皮在笑,虚假不堪。 老夫人知道,自己儿子也有些问题,但可能是母子连心吧,老夫人也是站在沐远兴的立场上指责云珏,这样并无任何的理由可以诉说。 继而,老夫人又说道:“她这是在怨、在恨当年郭氏一事,不满远兴忽略她多年,对沐家的感情也越来越淡薄,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赖妈妈也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不好说、也不好否认或肯定,只是说道:“老夫人,这四姑娘虽说性子是有些沉默寡淡了些,平日里也多是清闲安静的看书练字,这感情淡薄便是说的有些重了。” 赖妈妈想了想,又说道:“再说了四姑娘以后嫁到夫家里,还是要有娘家撑腰,不然如何站的住脚,到时候还是得回沐家求助,到那时四姑娘便是全明白了,老夫人又何必担心这么多呢。” 赖妈妈也不算是帮云珏说话,不过是身处其位说其话,不偏不倚地说道老夫人的心里话。 老夫人思索了一番,随即闭上了眼:“沐家养她那么多年,可不是白养的,这个道理她迟早会懂,若非如此,我何必同她说这么多,四丫头还是有作用的”。 老夫人的这句话,不在诛身,而是诛心之论。 直接想说破云珏的后路,但云珏又岂是她能猜的住的。 今日之事便告一段落,但沐府上下还是传遍了消息,大老爷沐远兴对四姑娘不喜的事。 云珏感觉:“这件事,好像从小到大都在传,而且府里的人就没有厌恶的一天,依旧对于同一件事十分热衷,不曾减退啊”。 青竹小院里,云珏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左手白子,右手黑子,两方厮杀,虽说一人用着同一种思维同时下棋,结果或许有时相同,但偶尔也会碰发出无限的火花。 棋局,此时已临近终盘,左上和终盘是黑子占地,但白子在右上、左下和右下的位置皆有优势,但若是按现在这个局面落下去,到终盘结尾时,黑子算下来必是要输上两子。 天气炎热,屋内的四角都放有冰块的盆,连云珏的桌边上也有一小摞,算是给屋内带来些许的凉爽。 面对棋局的难解之处,云珏正是沉浸其中,思索黑子破解之道。 但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将云珏刚才的思路搅得七零八碎的,看着眼前破碎的棋局,云珏无奈的摇摇头,问道:“何事?” 白蕊在门外回答:“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来了”。 听见回答,云珏整理衣角,起身,回复说道:“让她们进来吧”。云蓉本就爱来云珏这,时不时的说上几句闲话,是青竹小院的常客,云珏也从未表明过拒绝。 这一来,一往的,云蓉便对青竹小院熟络起来。 虽说云蓉的年岁应当跟云珏有话聊才对,但奈何双方心智不平等,云蓉又时常去给朱氏献殷勤,便算是跟着沐云沁长大。 小时候,沐云沁也算是跟在云蓉身后一起玩耍、一起成长,但很快嫡庶之分便出来,渐渐地云蓉变成了云沁的小跟班。 为此,云珏还专门调侃过云蓉。 第一百二十九章 搞笑 云珏整理衣角时,心中想道:“平常云蓉都是一人前来,怎么今日带着云沁一起来了”,这倒是有些奇怪。 刚踏入外屋的云珏,云蓉和云沁便坐在位置上喝茶闲谈,相同的,云蓉、云沁看见了云珏的身影,也是起身给云珏请安。 说起来,云珏还算是仔细打量了一番云沁,自她出生一来,云珏也不过匆匆见过几面,除此之外的便只剩在老夫人那见过几面罢了。 余此,云珏也并未太过关注。 云蓉如平常一般爱穿千岛色,但云珏也还是将主要的神色放在了云沁身上,六岁出头,云沁如今与当年云珏何其相像,不过也只是在外貌上的孩童年纪罢了。 但眼底中的神情却完全不同,云珏六岁时便是老太太的心智,眼前的这个才算是真真的六岁不知小儿。 虽说云沁还只六岁,但却整日身穿红色系,显眼却是不得其中真意。 云沁的脸不像朱氏,其修眉细眼与沐远兴相似,若是久久地盯着一人,会使人先入为主,不怀好意,沐远兴确也是心中有事,眼神致脍,偶尔也是十分清楚明显。 沐远兴众多女儿当中,个个眉眼间都不似他,都是跟着母亲更为貌美,而这云沁算是第一个偏向于沐远兴容貌,凭着这也是得了众多喜爱。 云沁笑得有些刻意,斜眼向上看着云珏:“四姐这,瞧着今日气色不好,不会怪妹妹们打搅吧。”一个年岁如此小的孩子就不必如此的刻意了,反倒让人更加不喜。 青竹小院近年来的也是改变许多,云珏将其中的两件屋子分别改成了书房和学工房,不同用处吧,但总体的格局还是并未改变的。 一进屋,并未有什么起眼的物件,也没什么大的家具之类的,简单随意点,看着顺心,这是当初云珏谢绝云玥好意时,所说之话。 也没不必在解释一遍。 虽说郭氏的东西都留给了云珏,但云珏认为没有那个必要,刻意的改变些什么,如往常一般实用舒适便可。 云蓉上前先给云珏行礼,眼神颇为复杂,且眼底向云珏透露出一丝丝的抱歉,云珏侧颜撇了眼后处的云沁,便懂得了云蓉眼神的歉意。 云珏只是拍了拍云蓉的手叫她安心,其余也并未说,越过云蓉向前走去,口中还说到:“今日两位妹妹怎得有空,来青竹小院一坐”。 略过云沁,也并未在意云沁不懂礼仪,在上位做了下来,随手让下人上茶。 云珏忽略云沁的反应,顿时让云沁心中揾怒,眼神不善,手中紧紧揉捏着手绢:“从小到大,自己何等有过如此的忽视,这沐云珏也是不知好歹”。 幸而这云沁比云馨那个蠢货好些,还有些理智,不过也快被冲散了。 云珏一脸淡然地端坐,手握茶碗,姿态典雅的喝茶,宛如一个高高在上的仙子,不给云沁一点留步的余地。 云蓉和云沁在原地站着,空气中弥漫着些许的尴尬,也不知是该坐,还是怎得,一来一去两人也不知说些什么。 这主人不开口,难不成强硬说道,也失了面子。 云蓉受教养默默常年的熏陶教导,做出这样的事更为丢脸还不如不做,而云沁嘛,也是拉不下这个脸。 说到底,云沁可是当家嫡母的爱女,比起云珏这么个地位低下的嫡女,身份不知高了多少,云珏仗着年长几岁便想压过她,云沁怕是不肯的。 云沁死撑着,拉大声响说道:“四姐真是好大的脾气,对人爱答不理的,二姐姐才情过人、出身高贵,也不似四姐这般拿捏着架子。” 说完,云沁还拿起手绢,遮住自己的嘴,像是怕云珏看到她的表情。 “......” “啪~” 茶碗放下的声音,响彻屋内。 云珏面带微笑,眼底却不见一丝波澜,像是远古的巨兽在看着渺小如灰尘的害虫,不屑而又忽略:“说完了么。” 此刻,云珏的眼神震慑住了云沁,云蓉从未见过云珏有这般的表情,仿佛是惹怒她的模样,这模样让云蓉害怕。 云蓉都和云珏相处这么多年,这还是有些惧怕,更别提云沁这还只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云沁被说着后退一步,必不敢吭声,心中更是说道:“沐云珏此刻的眼神冷漠的让人害怕,难不成母亲说的这沐云珏刻薄寡淡、自私薄情竟是真的!” 真是被嫡女的身份给限制住了,云沁事发竟是毫不反省自己的问题,反而是说起云珏,看来真的是被朱氏和一干等人给宠坏了。 云沁突然也是不敢说话,语气中似有带点赔礼的意味:“四姐,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恼火。” 云珏轻轻一笑,手中的百褶琉璃扇一扑一扑的,朝着云珏缓缓扇风道:“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你瞧不起我这青竹小院,便请你回去,别再来踏错一步,不然我可不知道会怎的。” 这口气,云珏分明是出言不善,故意在激怒云沁,不过好在云沁还算有脑子,若是换了云馨便是要大喊大叫了,这也是近些年了云馨愈发不得老夫人的眼缘故。 谁愿意,天天耳边有个愚蠢且大喊的人呢。虽说这些年云馨渐渐学聪明了,但结局已定,很难再改了。 眼前这个云沁却是个脑子还在的,怕是她母亲朱氏教的。 云珏想到:“云馨目中无人,而这云沁还有待观察。” 云沁显然不相信这样的话,说道:“四姐,哪有如此严重,您也别太在意,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不过也没说错,我年小冲撞了姐姐,在这给姐姐赔不是。” 云珏看着云沁做小俯底,口中一片歉意,但眼底却是丝毫不甘的意味,突然又有点兴趣了:“今日,这人来找自己所为何事。” 云沁都如此说了,再摆下去便是云珏这个做姐姐的不是,顺着台阶下,云珏笑着说道:“六妹啊,这还好是在我青竹小院,若是来日去他家做客甚者嫁为人妇,还如此这般没有规矩仪态,碰上个脾气不好的,哪还有好果子吃。” 第一百三十章 搞笑(2) 紧接着,云珏还拿起扇团,轻轻遮面说道:“这也就是我,若是换了二姐,怕是不会如此轻易便饶了你,她可是最重规矩的”。 云沁此时,笑得规矩极了,面上说道:“是,四姐说的是”。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这事算是过去了,云珏也不太想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然而,是云珏先开口发问:“你们今日前来,究竟为何事?” 云蓉和云沁相识一眼,看神情应当是云沁有事相求,但却是云蓉开的口:“四姐师承崔先生,在众多才艺方面都有所大成,更是在大宴上展露一手,妹妹们不才,想请姐姐教导。” 云珏心中轻笑,当初云蓉可是看着自己跟着崔先生学课,虽羡慕但并未多说些什么,如今说这番话,怕是主要为云沁说话。 云珏也不拆穿,只是笑着说道:“我平日里也不过随心所做、打发无聊罢了,且学的不精、过于杂乱,妹妹们无须如此说,还是请先生来的好。” 这下,云蓉也尽了今日朱氏让她前来的目的,此刻待在一旁不再说话。 说的如此明显了,云沁神情有些苦闷,说道:“我平日也是绣绣花,练练字,左右不过与四姐一般,父亲说我还不到年纪请先生,可我想着二姐和四姐也不过是这个年岁启蒙开课的,自己也想一试,想着让两位姐姐教教我。” 这话说的,云沁仿佛便是那苦情戏重的女主角一般,孤苦无依,卖身求学。云剧情在心中为其想道:“教教,一试?!那便是已经去找过了云玥,按沐云玥的性子,应当是不会拒绝。” 不过,云珏随即发笑,看来这云沁是像效仿云玥,各个方面都如此出色了,想必是要累得慌。 云沁口中虽没说什么,但意思如此明确,但云珏就是装作听不懂:“那很好啊,不过六妹妹一可要持之以恒,方才有果,将时辰安排的满些,这样学的东西才更多,才能像二姐那般耀眼”。 云蓉站在云沁身后,自然听明白了云珏的用意,用手帕轻掩止住嘴边的笑。 这下云沁算是明白了,顿时有些不高兴,问道:“四姐,这事何等意思,说我愚笨。” 云珏也不恼火,只是淡淡地回道:“我只是想说,六妹应当实际一点,二姐那可是我们能比的,二姐一学便会,可像我也是至少要学个两遍才能懂,我平日里事多,学的不精,你若真想学,何苦向我教导。” 可此时云沁却是有些不满:“母亲也是如此说的,不过二姐倒是答应了,四姐难不成不能在考虑一二?” 云珏也没绕弯子,说道:“既如此,二姐都说要教你了,我怎么能推脱。” 口上如此说的,云珏心中却是想着:“跟着云玥走,也没什么太大的难处,只不过这小丫头竟拿云玥来压我,到时候她可别退缩。” 看着云沁得意、慢慢走后,秋雨有些不解,闷着头向云珏询问:“姑娘何必答应她,借口便借口,姑娘每日有如此多的事做,哪能给她做导师,六小姐也不嫌累的慌。” 云珏的手指轻轻捏着扇柄,有点像自问自答:“是啊,为什么呢”。 秋雨不懂云珏心中所想,但在一旁添茶加水伺候的白蕊却是能才到一二:“二小姐都答应,若自家姑娘拒绝,大夫人朱氏定是会亲自上门来找姑娘,碍于身份姑娘定当不好拒绝,到最后都是一样的结果,不如省掉一些麻烦。” 姑娘真是厉害。白蕊看向云珏的眼神都带有钦佩。 现在云珏有些结论了:“云馨蠢笨急躁,而云沁是自视过高。” 幸好两个人年岁岔开了,不似平常同龄段的姐妹,玩在一起,不然沐府这大房、二房怕是天天上演戏码,看的云珏都要腻歪了。 果然,竖日的一大早,云沁便兴致冲冲的去了葳蕤轩。 当然,云珏是不会坐这般的事,当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云珏还慢悠悠地练字:“她是说要教她,可又没说在哪教,什么时候教。既然她如此兴致勃勃,希望能忘了自己这么个人的存在就好”。 接下来的两三天,云珏皆没有出现,远远看着云沁在葳蕤轩累死累活的,默默地笑了,有些不太好:“不出她的所料,云沁之后的一天哭着向朱氏倾诉。” 具体内容云珏不知道,但云沁为什么倾诉,还是够让云珏笑上一日的。想跟着云玥学习,早说了每个强大的心理,办不到的。 这也就是云珏多活了一世,见识广泛、心胸淡然,小时候云珏便为这沐家的女孩子默哀了三秒:“和云珏出身同一个府中,也实属不易”。 云喻、云蓉从一开始便放弃,云馨受到了打击,也不是不轻易说到,现如今来了个云沁,竟是日子过的不舒服,找不痛快去云玥那了。 当然云珏还是比较钦佩,小孩子的天真的。 云玥基本上每日跟云珏同个时段起来,都是卯时三刻,但云珏早已做好计划,有些东西便不必去学了,无天赋、无兴致,学出来也不过是个东施效颦,所以有些东西到了皮毛云珏就停止了。 但云玥不同,她的天资比云珏好太多,各个方面的东西基本上就没有难学的,只不过她不似云珏悟性更好,学的更精。 然说到底,云珏还是认为云玥是个秉性刻苦,天资优渥的女人,算下来每日也不过一个时辰的休息,其中可能还包括午睡之类的,云珏也不是具体很清楚,但模糊地算下来,云玥每日学习的时辰定是要比云珏多。 这样的一个女人,如何不可怕、不耀眼。因此云沁竟想效仿云玥,请原谅云珏老实地笑了笑。 如此算下来,云玥除去每日学习的时辰,不过一个时辰、或是半个时辰不到的能够腾出时间教云沁。 看如今云沁的表现,怕是在云玥那吃了苦头,满足了云珏一开始的期待,不厚道地笑了。 后来听下人们传道,说是云玥教导云沁琴棋书画,竟是无一样拿得出手、学的到位,连带着害得云玥也是受苦。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风波 其实若是按其他人家,云沁年纪如此幼小竟是有这般的眼见,已是不错。可奈何头顶上有两个如山一般的姐姐,更别提是具有“第一才女”的云玥了。 竖日,云珏突然被云玥请去了葳蕤轩,说是姐妹之间说云谈天,这可是让云珏吓了跳。 心想:“想来云玥是打算,让自己去瞧瞧云沁在那的状况了。” 等到了葳蕤轩,云珏也只是和云玥和云沁打了声招呼,便坐在一旁喝茶闲看着,这云玥每日是如何空出时间教导云沁的。 这崔先生交给云珏二人的东西很多,面对云沁的启蒙,云玥也只不过是简单教导琴棋书画四个方面。 首先云玥先教琴,询问云沁昨日教的曲子学会了没,今日可弹奏一遍听听。 云沁面色不好,瞧着眼底的黑蕴,想必是昨夜熬了一宿,睡得不好。胡乱地弹奏了一番,嘈杂的乐声在院子里回响,像是惨叫声。 云珏此刻正斜眼瞧着云沁,之前崔先生说自己在琴道上天赋不佳,即使后天努力学习成就也不大,但出于对云珏的考虑,崔先生还是看着云珏学习到了皮毛一二罢了。 云珏也是对此兴致不高,而后来便对这一方面有所欠缺,不会就是不会,有的时候人就不会,谁也改变不了。 云珏的魔音便算是落下了帷幕,不然这整个云梦阁和青竹小院怕是都要处在水深火热中,不过那也是云珏后放下的,时间不长,因此即使云珏的琴道不好,也并没有持续太久。 不像云沁,怕是对这方面很是热衷,况且云珏从不在这葳蕤轩献丑,要知这葳蕤轩的人,都似云玥般洁傲,每日听着云玥弹天籁般的曲子,那还能听云沁刚初学者弹琴,可不是个惩罚么。 云玥听着,也无太大的神情,只不过是将云沁的指法错误和学习方式说了一遍罢了。但奈何云沁并不得其中精髓,一直不解其味。 而后云玥像是检查昨夜一般,很是严苛,云沁心中也是不断气馁,像是个打了霜的茄子,蔫不拉几的。 坐在一旁吃好、喝好的云珏,也不甘寂寞,跟云玥说了声,让人去寻了本平日里的书来瞧。 云沁越跟着云玥学,心中越是自卑,想来自己在母亲朱氏那也是赞赏不少:“说是自身天资聪慧,定是少有的。”怎么到了二姐这,便是一无是处。 琴道没有意境,绘画颜色上调不均且线条粗狂、四似不像,简直是一点头脑也不得,至于剩下的书法。 云玥也不强求,云沁能都学好,毕竟年岁还小,学术不精也是常有的事,况且拿在这般年岁便学有所长的,这天底下也不见几个。 自然,跟云玥自身是没得比了。 云玥站在云沁面前,身形修长,将云沁给笼罩一片,兴成淡淡的压迫之感,询问:“昨日,我吩咐你写的二百大字写完了么?”琴道、画艺不精也无妨,天下也不是人人都能学得会,像是云珏在琴道上也是兴致缺少,这些方面云玥不强求。 但也不能全然不会,在外交际还是得拿出一些东西,云沁现在年岁还小,这些以后都还可以慢慢的教。 问到这,云沁眉间皱拧,像是有什么事情感到为难,随即摇头说道:“二姐,这二百个大字实在是太多了,前两日我的手都写破了,你且容我两日。” 虽说是询问的语气,但云沁早已准备好说辞,且今日并未上交课业,这使得云玥眉间微蹙,明摆着是早已有抉择。 云玥开口说道:“其他便算了,但这每日习字是必须所坚持的,考验的是人的心智、毅力,若是断了一日,便更要多费一番心里。” 云玥说了一大堆之乎者也的话,但云沁好似一句也没听进去。 后云玥说让云沁明日补上时,云沁的反应巨大,着急忙慌地说道:“二姐,这可不行,若是在手中留了疤,便是字写得再好看又有何用。” 云沁如此抵抗且顶撞云玥,听了这话,云玥的脸色彻底暗了下来,仿佛这些时日的耐心被消磨殆尽:“前些日的教导,云沁竟学无长进,区区每日一百大字便喊疼喊累,这可当日崔先生对我们最低的要求。”吃不了苦,还毫无毅力。 这让云玥确实是有些无法苟同云沁,若是这点事都无法坚持,那又何必苦苦求学,与往日的云馨有何分别。 云玥面对家中众多姐妹当中,偏偏只与云珏交好、走得近些,不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同房妹妹,而因为云珏的脾气性子更对云玥的胃口。 能和云玥一同成为崔先生的学生,便是云珏的能力,云玥欣赏。 云玥看着眼前的面色忧愁的云沁,再瞥了一眼不远处屋檐下还在专注看书的云珏,这一刻翻书声响亮,“当年崔先生的课上,众人皆无法坚持,不论何种缘由,但云珏却坚持到了最后,那是第一次云玥认真打量自己这个妹妹。” 后,云珏得崔先生青睐,与自己一同收作弟子细心教导,云玥那时才真正的将云珏当成是同窗,有同窗之谊;再到崔先生的发掘、云玥的认知,以及云珏的超越,都让云玥开始真正的欣赏云珏,那是一种亦友亦敌的想法,认同畅聊、互依超越。 这般,才对云珏上心。世上能让云玥激起胜负心的没有几个,况且两人一同成长、一同学习。 在一旁瞧着云玥脸色越来越不对的云沁,也是像是心中明白了一丝,但又说不出口是什么,毕竟这对一个孩童来说却是比较难得,她连忙说道:“二姐,我知道我错了,以后我必将好好学,不会在如此了。” 云沁算是看到云玥的眼神,见状说道,但云玥心中落寞不堪:“都是同出一房的,怎的差别如此之大,算了,是我抱有的期望太大,如四妹妹那般的堪称少数。” 云玥挥手,说道:“算了,你先回去了,今日你且在一旁学着,待会我再来瞧你,不许偷懒。”云玥算是对云沁够耐心的,且今日云沁算是让她失望透顶,在她这已是过去式,她也不再会如此精心教导,况一开始答应云沁,不过看在沐远兴和朱氏的面上才允了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风波(2) 听这话,云沁还不知云玥其中的深意,不过认为云玥心情不好,让自己先学一下便可,并未察觉到云玥眼中的失望,等到之后云沁才明白云玥对自己的疏远。 远处的屋檐下,云珏正好瞧到了云玥对云沁所说之话,相处这么多年云珏一下便看明白了云玥心中的深意与失望。 她暗自摇摇头,心中有感而发:“云沁也是孩童性子,即使再有眼见怕是也看不出了,”云玥这个人啊,瞧着美不胜收、天仙秉性,但实则孤芳自赏,聪明人喜欢和聪明人交谈,云玥洁傲,自是喜爱同一些高人交往。 从小到大,云玥从不与谁亲近,她对自己交朋友有自己的准则,若非品行高尚、姿态才情,云玥一般也入不了眼。 并不说云玥自视过高,贪慕虚荣,这些并不是云玥,而是说云玥的成长环境便在那,改不了、跑不掉,自身平日的习惯养成了看人的习惯罢了。 云玥洁傲,喜欢跟自己和得来的交友,那那些人的心中或许也会有些洁傲,如同陆家的陆欣雅,便或许如此。 云玥撇下云沁,终于起身走向云珏,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四妹妹,没怠慢你吧?” 云珏听见脚步声,起身看到是云玥后,回答:“二姐这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好风景,哪能寂寞。” 云玥还未回话,云珏便转头一问:“不知二姐今日前来找我有何事,若说只是为了前来教导六妹妹,你想来知道我这人的。”云珏性子中有时散漫,迟迟拖着朱氏云沁这边,也只不过是不想徒劳心神。 听到这话,云玥心中虽有些许不满,但如此多年下来也算是看透,即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进入今日的重点。 “前些日,我去外祖家住了两日,外祖母送了我几株花草,都是些稀罕物,平日也珍贵的很,我挑了些送去各房,留下几株极好的。”云玥话至此处,十分明了,极为珍贵的基本上应当都再云玥院中。 王老夫人疼爱云玥,王家送给云玥的花草定是十分珍贵,云玥虽送出去了一些,但王老太太最珍贵的心意,云玥定然是舍不得的。 但云玥竟是舍得让自己挑一盆,真是要折煞云珏了。 云玥说道:“四妹屋中花草不多,可从我这挑选一盆去。”云珏快速打断云玥的话,说是不敢承受这番情谊,实在太过于贵重。 后来埃不过云玥,云珏后退一步,让其挑选一盆便可,送去青竹小院定会好好料理。 两姐妹聊了会天,常嬷嬷走过来,低头跟云玥说道:“姑娘,练琴的时辰到了。” 听着嬷嬷的回答,云珏便起身,跟云玥告别,没什么事自己便回青竹小院了。 离去前,云珏还特意看了看云沁。想来这云沁再葳蕤轩应该待不了太久,再等一会便要开始了。 午膳后,云珏习惯性的小憩一会,不会睡的太久,大概三刻不到的时间,刚睡醒的云珏,便接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连忙白蕊给云珏梳妆,等一切准备妥当,书桌前,连带着手边的茶都已是凉意,可见云珏已是坐在这许久。 桌上,手心,一份信。 云珏细细地品味了一番,郭烨传来的消息:“西北匈奴发难,据玉门关千里整兵,像是突然发难,安家整装待发,西北战事一触即发。” 不仅是西北,南方折家和宋家两军对持多年,如今也是一朝爆发,观看心中所说折家连连败退,宋伟闽联合黔中军队,对折家军两边围剿,形包围之势,局势不利。 现国土上两边发难,不论是哪边轰然倒塌,都不是好兆头,而且京城最近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是各地的质子蠢蠢欲动。 多事之秋,用人之际。 心中郭烨还提及,恐有变故,先行将阿珠和无尘派遣回来,过几日人即可到,让云珏无需担忧。 云珏手将信捏地紧紧的,丝毫不敢有任何的松懈,眼神撇到信的最下角“无需挂碍”,随即心中更为担忧。 此次郭廷正值西北征战,信跟着郭烨一起送来了,虽是信中无忧,但如今郭廷正可能再前线待发,一去便是刀剑无眼,这叫云珏如何不担忧。 且郭烨提前将阿珠等人派遣回来,这不是更加云珏疑心,可能有很大概率有事发生。 云珏不如郭烨的消息灵通,对于消息的嗅觉也是晚了一丝,就不知是那一边有事。 这般下来,云珏便是更加担忧郭廷。 门外,想起敲门声,白蕊应声:“姑娘,二姑娘的东西到了。” 听见声音的云珏,想了想放下书信,去了里屋。 到了,看见桌上的并蒂昙花,顿住了脚步。 云珏眼神似有叹息,又想到刚才书信上所透露出的危机,心中更是有感:“得死多少人啊。” 将东西搬进来的白蕊,些许察觉到云珏的异常,问道:“姑娘,这是什么花啊?从未见过。”也是,白蕊是昌北侯府出身,连她都没见过,定是件稀罕物。 云珏放下手中的茶碗,嘴角抿了抿:“这是并蒂昙花,看这花苞的颜色开的如此别致,平日里便难寻到,更何况还是并蒂开花。” 接下去,白蕊的眼神更不解,二小姐送给姑娘的意义,抬头看向云珏,想来姑娘应该是知道的。 云珏瞥了一眼那芥末黄的花苞,笑着说道:“昙花只在夜间开花,寓意天亮消散,珍惜为贵。而这又是并蒂的,相生相存,筋骨相连,一花枯则并蒂死。” 白蕊说道:“那...” 笑了下,云珏又摇摇头说道:“二姐也是劳心伤神,送我如此名贵的花,这是在劝解我,我为沐家女,相生即相连,互相依存便要相互谅解,珍惜如今的情缘,别再跟过往缠斗...呵,想来是老夫人跟她说了之前谈话的内容,她担忧罢了。” 云珏疑惑的语气,让白蕊不太能猜测云珏的立场,不由地问道:“那小姐的意下如何?” 云珏说道:“我?...虽她们去吧,如今乱世,也不知什么时候便死了,她们还不知能不能等到,我开口的那一天。” 第一百三十三章 风波(3) 若说恨,云珏可不愿将那种东西记在心里一辈子,但失去了的总不好白白消散。 没想一会的,云珏吩咐白蕊去将东屋的两件厢房收拾出来,“等阿珠呵无尘回来便把她俩安排在哪吧。” 云珏撇头看向窗外,心情稍稍有些愉悦。 戌时后,云玥又派人来请云珏,说是:“六姑娘学艺尚且不精,等着四姑娘过去。”这话不对,云玥凡事入木三分,从不愿主动示弱,如此这话,定不是云玥所说。 云珏转头,怕是常嬷嬷派人来请的,看似上午有人打搅到了云珏时辰安排了。 抬手,云珏一笑:“云玥要面子,那便让她去吧,这种活我就不揽下了,省得还要添麻烦。”给屋外的喜鹊传话,说是自己午后噎食,不好走动,就不去葳蕤轩了。 看来,很快了。 接下来这两日,云沁便每日跟在云玥的身边,但奈何处处不得要领,也并不是稀罕事,但云沁娇生惯养出来的,虽说有一份心,却无一份力,愈发的惹云玥不满。 云玥按自己的标准给云沁上课,自然是错事频发,给云沁一丝喘气的空间都没有,要知这世上像云珏这样的人,不多。 确实,两世之人,的却并不多。 喜鹊跟秋雨在一旁闲聊:“六姑娘日日去葳蕤轩讨教,可就咱姑娘落得一身清闲,平白叫那群势利眼看大戏。”也是,本就是两边都答应的,可偏偏葳蕤轩出力,青竹小院这边没个动静,那群个长舌头还不得拿来嚼一嚼。 白蕊偶尔插上一句:“姑娘那是出力不讨好,当时没瞧着六姑娘瞧不上咱们青竹小院,若是姑娘还凑上前去,那才是出力不讨好。” “.......” 关起门来,容小丫头们说上两句便罢。 葳蕤轩中,院子里魔音四溅,伺候的丫头婆子都忍不住地捂住耳朵,恨不得将眼前的人赶出去。 此时云玥面无表情的教导着云沁,说着其中错处,这已是最近经常发生的事情,这都快要十几日了,云沁还是不见一丝长进。 云玥虽看着面无表情,不曾有丝毫的嫌弃,但心中也是打起了疑问,怎得比四妹妹的琴艺还不好。 云沁更是泄气了一番,心中自己在院中也是弹得好好的,怎得一来着葳蕤轩便是这等模样,丫头婆子竟是都听不得了。 随即,说道:“二姐,这琴艺实在是学不来,不如我们看看书和棋,近来我对此颇为长进。” “这也行,想来总有一处要有些长进。”云珏心想,或许是自己在琴道上太过苛刻。 看着云沁手中的纸张,上面的字竟是如小鸡子抓过一般,云玥眉头顿时一皱,眼底更是不满:“六妹妹真是练过字么?怎得,字是越写越难看。” 之前云沁的字还算是正正经经的,不曾有过如此难入眼的地步,怎得今日便是这般。 听到云珏的问道,云沁面露喜色地说道:“二姐姐,听闻你一手簪花小楷已是闺中典范,妹妹思来想去,还是认为应当向你学习,问二姐姐,我头一次写,可还行?” 云玥面色僵硬,盯着手中的纸字,这是...... 簪花小楷?!! 现在,云玥有些怀疑云沁的眼神,是否出了问题。 此刻,云玥有些不淡定,盯着云沁认真教导:“六妹妹,往日看你写字,正楷端正笔直正适合启蒙,你如今开始刚刚适宜,临摹什么簪花小楷实属是好高骛远了。” 云玥的脸色渐渐有些冷淡下来,对云沁的心思颇有些不理解,怎得急功近利。 还未等云玥接着,云沁便是急急忙忙地开口,解释道:“二姐,我是想着想你学习,听父亲说,二姐一岁开口,三岁便可诵读全诗经,五岁作诗赋赐,六岁便可习得簪花小楷......” 接下去,云沁越说越没有底气,仿佛像云玥学习,更是自叹不如、够不上边,只得小声说着:“妹妹,想学的姐姐一二分即可。” 这可真是让云玥感到无奈,直说道:“你真是......若说你想学我,也得有个好方式才对,渐行慢步,踏实谦虚,慢慢将所学之物一日日的巩固才是,你还没开始,便想得到最后的结果,世上哪有这般的好事。” 接着云玥还问道:“你近来各门皆无长进,皆是放到这心思上了,我瞧着你之后的时日也不必来我这了,先回自己院子里好好的琢磨巩固一番,这些日学习到的东西吧。” 云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也没有不讲道理,只是想着云沁如此好高骛远,还是回院子里好好想想才行,不然这以后还怎么得了。 哪知云沁以为云玥是厌恶了她、嫌弃了她,找个借口打发了去,起身直接走到云玥的面前恳求说道:“二姐,妹妹没想着什么都学会,只是希望姐姐能传授一二,妹妹会懂得,况且四姐不也是这样的么,妹妹定是不会拖累姐姐的。” 整个沐府,有云玥和云珏这两个姑娘,算是出名、也算是给众姐妹压力了,在云沁心中:“云玥或许是可看不可求,但云珏说不定还能追上一二,瞧着也不过如此。” 豁然云玥转头,盯着云沁心中发毛,让她不甚害怕。 且不说拖不拖累的,六妹妹竟然和四妹在暗中比较,于自己也是颇有想法,这都是谁跟云沁说的,竟教的她如此没有规矩。 云玥哥方面都会对云沁有所耐心,可如今沐府竟起了如此不好的风气,姐妹心中不满、比较,这般不好。 云玥的脸色已是淡定下来,但语气中仍是有着凌冽之意,说道:“是个下人婆子在你耳根子边嚼舌根,你有为何要说去云珏。” 云玥的脸色不好,云沁心想:“果然和云珏所说一样,二姐姐板起脸来竟也事如此不饶人,早知便不请她教学了,严厉还不说,还没学到多少。” 这话就是云沁的不对,在云珏还常嬷嬷看来,云玥已经是够有耐心的了,错了便改正、改正了继续教,教了又错,谁能有个好脾气。完全便是云沁的急功近利,远的也要、近的也要,这下才两边都落空。 第一百三十四章 阿珠无微回归 听到云玥又问一遍,云沁抖落着身子,回道:“妹妹又没说错,外面提起沐府的女儿们,首先想到便是二姐,其次才是三姐,而且二姐本就是沐府的人尖儿,妹妹想着能效仿姐姐罢了,有何不对?” 云沁的理直气壮,竟是让云玥气得面红耳赤,指着云沁说道:“今日你失了规矩,我便好好说说你,免得来日你有怨言,你有两错。你用心不纯,不以读书明理、学艺修身来日日约束自身,而是起了姐妹间的攀比之意,这是其一。” “其二,你急功近利,竟不想着好生学习累积,竟想一步登天,你口说所说不及的四姐,也是耗费八年时日,每日卯时便起,从无半分懈怠,才有今日之般,况且三妹妹在书棋等方面便略胜过我一筹,茶道更是我所不可及的。” 云玥此刻真是要好好给云沁说道,纠正这些个坏风气:“府外的人说起沐家的女儿们,那是抬举我,但并不是我就比尔等高一筹。六妹妹,你心坏了,来日我会同父亲母亲说,你先回去吧。”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云玥还真是有些不适应,挥手让云沁回去,想来葳蕤轩这是没了云沁的位置。 云沁瞧看了一眼云玥的神色,根本无处开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神情也不知是该震惊、还是急忙,只得恳求一番,然后不得不离去。 走后,常嬷嬷从后面的屏障出来,给云玥上了一碗茶,轻轻地扶着云玥的身子,说道:“一开始,姑娘何必答应那六姑娘,像四姑娘那般不理便是,也不会落得如今的场面。” 常嬷嬷的话,也是中肯,有时还真是羡慕四妹妹,偶尔随性一番也是畅快,想做便去做。 云玥神情按了按,说道:“那是四妹妹,我不行。”祖母和父亲对我抱有大期待,他们疼爱我多年,我不能让其失望,而且我自己也不容许懈怠。 常嬷嬷看着云玥眼底有些许的光亮,心中颇为心疼:“姑娘那都好,只是有时将自己装在一个套子里,不肯出来、也不肯打破,只得小心维护,熟不知日子过得好,才是好,有些空架势都是假的。” 云玥反应过来,说道:“明日你同我便去祖母屋中将此事一说,让其去和母亲说一声,自己不能教导云沁了。” 常嬷嬷此刻无心其他,只能恭敬地回道:“是,姑娘。” 屋内,光线有些暗了,云玥的脸此刻昏黄不定。 而此刻被人说道云珏浑然不知云沁之事,只是带着秋雨和喜鹊,还有一干下人,在二侧门的边上等着什么人。 一会儿,院门口便来了声响,云珏神情欢愉,高兴不止:“阿珠便要回来了,也不知这些年过的好不好......” 门口近来两道身影,一道更高、壮实些,而另一道相比下来偏瘦一些,但个子高挑,迎面走来,两人竟是都不相让,有些相争的意味。 另一面,云珏上前,对着两人高兴地说道:“欢迎回来,阿珠,无尘。”想张开双手拥抱二人,但想了想有不太好,云珏便没有做。 反倒是两人见了云珏,有些不自在,皆是退后一步跪下,给云珏请安:“小姐,安。” 这一看来旁边更壮实一点是阿珠,另一边个子高挑一些事无尘,这些年经历,两人都瘦了许多,眼底更是有着当年没有的刚毅神情。 云珏连忙将二人扶了起来,手搭上两人的手掌时,更是感受到了二人手心间的老茧,沉厚粗狂“这些年也是遭罪了,好好的一姑娘手心都如此了。” 带着二人回了青竹小院安顿下来,一路上秋雨没少激动的,少年时是和阿珠一同侍奉云珏,后又分离多年,如今再次见面心中真是激动又担忧的,不止给阿珠失了多少个眼色。 但阿珠只是低头看向前方云珏的背影,不曾侧目看秋雨一眼,也不知是真没看见、还是装着每瞧见。 这倒是让秋雨伤心了一番。 旁边青竹小院里,除了几位老人,旁人根本不知晓这二人的身份,也不知前来为何,只是闷头干事,不敢提及一句。像白蕊和喜鹊,也是等着姑娘给个说法。 到了屋里,云珏让白蕊去门外面守着,若是有人来了通报,看着房门。 等到只剩云珏一人时,屋内,阿珠和无尘才跪地叩拜云珏,像是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姑娘辛苦了,阿珠(无尘)定是不负姑娘期望。” 跪倒在地,头扣朝下,神情竟也是一般如此,云珏叹了口气:“不必如此客气,若是让年份生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可就说不过去了,你们真要这般,便回去了,我用着也不安心。” 云珏假意伤心,跪在地上的二人面面相觑,竟是不敢回答、也不敢抬头。 云珏又无奈地说道:“怎么如今八年过去,你们都成了哑巴,要知当年你俩可是最能说的,站起来,让我瞧瞧。” 回想当年,又想到这些个年,地上的两人站起来的瞬间心中不甚感惜,听见前方传来声响:“你们辛苦了,大哥都同我说了,战场求艺不易,你们很好,是我心中的骄傲。” 云珏神情坚定,铿锵有力的力道,不偏不倚地当中二人的心,阿珠当即眼眶泛红,手中握拳:“那些都不重要了,只要小姐你安全无恙,便是阿珠心头最期望的信仰。” 以后,我会保护你的,小姐。 阿珠心思早已不会改变,无尘心中又怎能安稳,听见云珏的一番,心中也是感慨鼻酸,突然跪地,朝向云珏说道:“小姐,昨日之事便是昨日,无尘一名已属过往,今日可恳请小姐赐名,以证心迹。” 无尘的单膝下跪,眼神直射云珏心底,让云珏不得不也同样看回去。 取名!云珏认真地想了想,神绪一亮,对着说道:“那便叫无微,无处而微,挺适合你的。” 无微眼神坚定,大声回答云珏:“谢小姐赐名。” 第一百三十五章 留人 自从阿珠等人回来之后,已有数日,府里来下人,或是哪个院里的婆子女使之类的,都得打声招呼才行,很快云珏去静雅院跟老夫人通报了一声。 但老夫人哪能轻易让云珏同意去。 云珏从外面带了两个人回来做婢女,虽说郭烨已经将两人的籍契准备的妥妥当当的,但对于云珏擅自从外带来两个不明不白的人,老夫人依旧是不满。 这也是颇有说辞:“还得亲自从外面带下人进来,是嫌沐家伺候得好,少了她一口吃的怎得,竟是事事不打声招呼,便做了,难道沐家还是什么龙潭虎穴不成。” 本想着让云珏将其二人打发走,但云珏死咬着不肯松口,硬是要将二人留在青竹小院,说是阿珠是年幼时跟随自己的婢女,另一个也是忠心耿耿。 老夫人这些年下来对云珏的态度早有不满,如今刚好有事让她拿捏住,自是要好好的给云珏立立规矩。 云珏心中也不清楚,并不和老夫人犟着,直接掉头改去了葳蕤轩,请云玥一帮。 云珏迅速地便去了葳蕤轩,跟云玥畅聊,不巧的是,正巧让云沁碰上了。 拉着白蕊,身后还跟着阿珠,云珏今日绛色的衣摆甚是儒雅,刚到葳蕤轩的门口,迎面碰上云沁。 瞧样子,是想来云玥眼前认个错,继续跟着云玥才对。 云沁的事前几日闹到沐远兴那去了,云沁说是云珏和云玥瞧不起人,一脸斜眼睛看人,徒惹是非,此事本瞒得紧,连朱氏那性子的也懂得闹不到丈夫沐远兴的跟前。 可那料想,沐远兴竟是刚瞧就在屋中,云沁带着一帮子人,面带泪花,一进门便是一番哭泣,惹得沐远兴直是询问打听,也真是不巧。 若是私下里跟朱氏诉苦,也没有如此这般的事冒出来,反而这一打听,沐远兴便得知云沁竟是去葳蕤轩打扰云玥,且是发了好一通火气。 倒是省了云玥的一番说辞,但之后惹出的留言也是云玥不曾希望的。 听云蓉那丫头的闲话,说是当时大老爷发了好大的火,更是指着云沁骂道:“你小小年纪,不好好待在闺阁中,反而去搅扰你四姐学习,你难道不知你四姐姐待嫁之神,难不成这整个府邸,都要服侍你一人不成。” 这话可就事说重了,服侍可就不敢当了,府里上下都传遍了,说是六姑娘目中无人、自视甚高,说白了便是沐远兴担心云玥累着了。 且往日朱氏跟他也提及过云沁的启蒙问题,不论其他的,便是云玥、云珏作为崔先生的子弟,受其教授这一点,便是让朱氏羡慕嫉妒,其他的都还好,唯有这一点真是让朱氏吃也吃不好。 也跟枕边人提及此事,但沐远兴一口回绝,想着也是因为云玥待嫁,而这云珏也不好过于操劳,想着给云沁另请先生。 但谁曾想,这云沁也是个不服输的,带着人便去找两个姐姐说辞去了。 当即,沐远兴也不愿让云玥再来一趟,索性便压下了此事,让云沁去抄了《女德》《女则》五遍,让其好好再院中想想。 这不,才放出来。 其实,沐远兴对云沁之事发了如此大的脾气,云珏始终不得解,虽说女儿姐妹之间的风头拌嘴不少,涉及到门户形象的,沐远兴如此重视尚且可行,但如此火气,倒还真没相通。 后来得苏嬷嬷点醒,沐远兴的大女儿和二女儿,云玥、云珏,尽管在其心中地位不同,但却都是才华卓越,给沐远兴脸上长脸。 可这么个小女儿,跟其两个姐姐比起来都是嫡出,竟是相差甚远,且是个输不起的性子,惹出麻烦了,此事让沐远兴大失所望。 这倒是让云珏感到稀奇,也算是头一次听:“自己还能给沐远兴带来光彩,也是少有的,没得惹他嫌,就不错了。” 从中,云珏更是听到一则未曾听过的,苏嬷嬷一脸端茶,一边细心说道:“我还仔细打听了一番,有老人瞧着说是,这朱氏和以前过世的王氏,有那么五六分相像。” 这下,云珏明白了苏嬷嬷的意思:“对亡妻的悼念,给了沐远兴一个比较,云沁和云玥的比较。” 这可真是个糟贱人的消息,怪不得云沁年岁如此笑,心中净是些坏了的思想,偏偏要跟姐妹之间比较,这才是让沐远兴失望、不满的地方。 刚听见这消息时,云珏还心中起疑认真问道:“苏嬷嬷可说的是真的,从哪打听的?” 苏嬷嬷只笑了笑,不说话。 云珏也知道苏嬷嬷有些自己的渠道,瞧着神情像是真的:“那么,这么大的一个消息,竟是再府中完全没个影子,怪事。” 就不知是沐远兴和老夫人对府中的老人下了菜碟,还是说王家不愿提及往事...... 这么说,云珏还算得了个好消息。 ...... 葳蕤轩内,云玥亲自来迎接,没走两步,拉着云珏的手说东说西的,反而对一旁的云沁兴致不大。 三人交互向前,云珏、云玥并肩而走,云沁慢半身,落在后一点,不由地心思差些:“她这两位姐姐,眼睛都张在头顶上了,也不斜眼看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明面上却又不敢声张出来,免得给人笑话。 此时,前头云珏正跟着云玥说话呢,云珏手拿抚扇,面色寡淡直接说道:“二姐七窍玲珑心,自是知道妹妹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我也就不多说,只是赶巧六妹妹也来了,怕是不好说话。” 云珏停下脚步,用眼神看向云玥,直是等着云玥的回答,若是不便,今日我便回去了,来日再叨扰。 想来家中事也多,云玥马上便要出门,自是想着能娘家安宁,少一件事便少一件,派人迎了云珏进屋,摆了棋盘,说是手谈一局。 此事,云沁也是个蠢得,竟是没太听明白两人口中的意思,竟还是跟着云玥前来了。 云玥不好撵人,只得摆出架势。 云珏斜眼看着云玥和云沁。 第一百三十六章 搞定 屋内,香炉飘着些许烟丝,犹如云边的丝带,久久无法消散。 云玥和云珏,棋局正下到关键地方,旁边并无旁人,跟来的丫头婆子都在外面待着,并未进来打搅二人。 金丝镂空的多宝阁内,有个小型的书桌,是平日里云玥睡前看书的地方,此刻桌前正是云玥云珏的交谈。 棋局上黑子落后,但想在终局前再有一丝翻盘机会,但白字丝毫不给黑子任何机会,追攻围堵,似是形成包围之局,但偶尔处又有缝隙。 云玥面色红润,眼底有着笑意,手绢捂着嘴角:“四妹,今日前来你我心知肚明,你总得告诉我一个底。” 专注着眼前棋局的云珏,眼神紧盯一处,好似漫不经心地回答云玥:“还是那两个回答,一为旧仆,二为防身。” 云玥端起桌边的茶碗,细细地小尝了一口,随即又放下:“果然还是四妹妹的茶,最为一绝。” 赞叹了一番,云珏看着眼前人,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言语。 “四妹也知道,祖母不喜的便是这两句,若是你拿着搪塞我,我又如何有得法子。”从云玥口中吐出来的字句,又将问题给抛回给了云珏。 想来是这一回答并不能满足云玥的期待,云玥更是希望云珏能够给出不同的答案。 听着话,云珏手起,又落下一子,神情淡然:“这便是最真实的答案,如今天下纷乱,外祖家大哥哥担忧我受此困惑,特意再给我送来女使,这就是全部答案。” 云珏软硬不吃,即使祖母将其关在房中、闭门思过,也不能改变云珏的心意,这才是最最困难的地方,到最后祖母也不能请家法什么的,竟为此事伤了和气,就不值当了。 眼观棋路上,黑白双方在中盘杀的难解难分,如今白子势微,云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四妹,你明知如此会引得祖母生气,沐家也不是那等下等官家,怎能委屈了你,你服个软,便可迎刃而解。” 不理其他,云珏只专注在眼前的棋盘上,又拿出一棋子将那白子的路围尽,只留一陷阱给黑子,淡淡开口:“你知道缘故的,又因既有果,况且我今日来是为了给二姐送一个消息。” 此时,云珏绝美容颜都染上了一丝无奈,心中想道:“想来四妹妹是过不去郭氏这道坎了,若是只是藏在心中便罢,不给沐家惹祸端便行。” 云玥最终下了一子,白子置之死地而后生,留下生机;“既如此,四妹也不应该如此气着祖母。” 云珏没有管云玥说了什么,不重要,云玥站在老夫人的边上,要让她出力,云珏早就准备好了,云珏松下手臂:“近来听下人闲聊,说是如今的大夫人朱氏,同原配夫人王氏有五六分相像,这还真是个有趣的消息,二姐你最有话语权了。” 话音至此,云珏已是说的清楚明白,将消息说给云玥的听,此刻云玥的神色有些恍惚,不敢相信云珏说了什么。 云玥愣了会的眼神,已是告诉云珏答案:“她并不知道,那这便是个有用的消息。”试探一番的结果,云珏无形中更云玥做了个交易。 消息和劝说。 云玥有些说不出话来,忍不住问道:“四妹,还真是细心,如此细微也能看出来。”即说的是消息,更说的是棋盘。 棋局白子本已是找到生路,可胜半子,但徒劳奈何黑子竟将最后的一丝生机掐灭,犹如空城计一下转变成瓮中捉鳖,就等待着白子悄悄陷入陷阱。 一开始黑子强势急功近利,引得白子频频退让,而后又是故意给了白子生机,实则是更为深处的绝杀。 如此黑子已落,棋局最终白子竟是输的一滩糊涂,虽然有些夸大,但落在云玥的眼中便是如此。 白子一开始便没有看出黑子的局,后下子时的犹豫,是原因之一,但执黑者的假意更为致命。 云玥感慨:“崔先生说,博弈得知变通,还记得当初你让我得时候么,先生总能看出来,戳穿你让你下不来台,至此在棋艺,我便再没有赢过你。” 身后传来声声的赞赏,云珏稍稍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云玥:“二姐,博弈博大精深,你我尚且不过是其中的一隅,人并非完美,总有长短,又何必以此定胜负,来日还长。” 说罢,云珏慢慢地走出房门,看着待在外面的白蕊和阿珠,给了个安心的眼神,拉着白蕊的手回了青竹小院。 屋内,独留云玥一人,像是给她的一个思考,“——来日方长”或许是崔先生的另一种解释。 当初,崔先生给了她劝解:“云玥,人有长短,无需追求事事出众。”但当初云玥将云珏视为同窗好友,一同进步。 而今云玥也知在某些方面不如云珏,她并不蠢、也不是个好强的性子,但心底仅有的一丝不甘心,依旧在催使着云玥。 而后好一会,外面的人瞧着云玥没喊人,进屋来寻云玥问道:“姑娘,怎么了?可是那四姑娘为难姑娘了。” 云玥此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将常嬷嬷和墨梅叫来,说是让他们去寻一寻府内的老人,问两句话。 找来的人,云玥都是只问了一个问题:“过世的原配王氏,如现今的朱氏是否有个五六分的相似?”开始众人都不敢回答,毕竟在背后编排当家主母的闲话,传出去还能有几个人能有好果子吃。 但后来云玥也是有办法问到口,得出的结论是:确有其实,远瞧着确实有那么五六分相像,身形更是有可比之处。 云玥内心有些拿不定主意:“母亲过世的早,她并记不清王氏的模样,只能从其他口中有个东拼西凑的印象,但如今这事她竟一丝都不知晓,是谁要瞒着她?” 若说父亲心爱母亲,甚至愿为其守丧期一年再娶,佳话难在。可这多年的继室,又娶为容貌相似者,这究竟算是睹思故人,还是另一种的品行不端,如今云玥也是有些搞不清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疑心 云玥神情漠然,神情偏带有疑虑,只是有些木纳地喝着茶,但被桌上茶水沾湿的衣袖,表露处云玥心中淡淡的忧愁。 常嬷嬷慢慢从阴影处走出来,到云玥的跟前,捏着手将云玥的衣袖抽离出来,慰藉云玥说道:“姑娘,你急了,处事凌乱可不好。” 作为沐家姑娘中最出色的一个,常嬷嬷从未见过云玥如此小女儿姿态的时候,且是慌乱无措,于以后的日子,多为坏事。 常嬷嬷的劝导之声在耳边淳淳响起,云玥僵着脖子,只是本能地抬起头,看了看常嬷嬷视线所及处,“原来是自己的衣袖湿了。” 云玥也不知该如何做,才能平解心底的异样,哀声地问道常嬷嬷:“嬷嬷您说,如此值得拿出来说当的事,竟是无一点风声,连我也是从四妹妹那得得知,这......” 瞧着,云玥心中止不住的疑惑,一个个为什么,尽是从脑海中蹦跶出来,将云玥的心搅乱的不堪。 第一次,云玥对这个家产生了怀疑,而源头就在她的父亲身上,这让她不敢在往下探寻,怕是得知答案的那一日,心中多有失望。 既是云玥心中有些怕了,想必也是猜测到了些什么,后又不想证实罢了。 常嬷嬷跟在一旁,叹了口气,眼神带着些许担忧说道:“姑娘,别想了,四姑娘那是诛心之论,你不能被其牵着走。” 屋内昏黄的光线下,云玥的脸肯定下来,苦笑道:“诛心?!错了,四妹妹不过是想跟我做一场交易罢了,才将消息透露给我的,于她哪有什么诛心之论,她从小便不在意这些。” 常嬷嬷没说话,只留得云玥一人好好想想,或许最亲近的事,总是要自个想个透彻。 云玥在背后如此夸奖云珏,云珏从不知晓,她从来便认为云玥是个有自己抉择的人,不为外人多浪费精力。 今日的一局棋,云珏是将话也说了,厉害处也挑明了,没想到云玥还会再自己身上多花心力,真可谓是新鲜。 阿珠面色漠视只安心的待在云珏的右侧,而白蕊再左侧搀扶着云珏,不过云珏挥手,制止了白蕊的举动,自己走到书桌前坐下。 白蕊问道:“姑娘,你今日同二姑娘所说的,万一给老夫人听去了可是一番责骂,难免这二姑娘不知道。” 云珏只是再桌前的找着什么东西,随口说道:“这事不会传到老夫人耳中的,瞧二姐今日诧异的脸色,答案很明显,无需再讨论了。” 随即云珏抽出了书架里的一本药经,这是苏嬷嬷走之前给自己布置的任务,可不能忘了。 —— 七月的风总是炎热的,府中各院都摆上冰镇的物件,好给这天热的日子找个好打发的,青竹小院也是早早地去厨房要了份例,主屋里四角都摆上冰好好的震一下,冷意透亮的很。 这两日,崔先生便决定要走了,先后拜别了沐老夫人和沐远兴,双方坦诚相待,沐府也是背下厚厚一份礼,接送崔先生离开沐府,也算是全了两边多年的教导。 按崔先生所说的,云珏和云玥应当便是她的关门弟子,这些年耗费在这两人的身上的心血已是数之不尽,多年来日日年年的劳心劳神,崔先生也知自己的身体日渐衰弱,离开沐家,便是回老家养老去了,不再教徒。 云玥恭敬地邀请崔先生能留下吃了她的喜酒在走,但崔先生好意谢绝,说是在沐家待的时日够长了,该走了。 临走前,师生双方各是备礼,崔先生各准备一份礼送往各院,云珏不知云玥是何物,但崔先生竟是送了自己一副亲手写的“自强不息”,四字笔墨。 桌前,云珏让白蕊将这幅画好好地裱起来,更她写的那幅挂在一起,坐在椅子上想着:“先生竟是想让我自强不息,难道是知道什么事情不成。” 该说,先生的用意云珏还只是理解为精神上的支持,之后云珏还在慢慢了解。 崔先生的马车从内院驶出时,云珏并未去相送,给彼此留个念想,往日或许还能再见。 ...... 自从那日同云玥的交谈后,老夫人便再没提起关于云珏的事,也不知云玥是用着什么办法说服的老太太,云珏也不想去打听什么。 阿珠和无微被云珏安排下来,云珏将白蕊提升为领头女使,管着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婢女,然将秋雨、喜鹊、阿珠、无微设成自己身边的一等丫头。 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丫鬟婢女们,云珏心中给了个回答:“以后,便是她的心腹了。”这么多年的经营,云珏还是要有些身边的得力助手,不然依靠自己一人,那还不是寸步难行。 宫里突然传来了消息,庆和长公主得了皇帝的命令,在宫中办宴,邀请各家的姑娘小姐们前去,天子命令,谁能拒绝。 自然也有些人家瞧出其中的异样,想着如今七月刚到,天实在热得很,在宫中办宴那实在是热的胭脂都要掉一层。 后来宁贵妃给庆历帝说辞,说是天气缘故,不过改在京郊的皇家园林,即避暑山庄可好。 都说宁贵妃是庆历帝心尖上的人,这一说皇帝马上便答应,将宴会改去避暑山庄,各大家族心中也有不少的编排之意。 沐府,青竹小院,屋内。 云珏听着秋雨递上来的消息,嘴角传来一丝笑声:“怕是就要来了,就不知定在什么日子。” 也不知是只有女客,还是说男女同席,什么都还说不清,还不好早下定论,宫里如此之早放出个烟雾弹,炸的是谁,还有的看呢! 云珏对此事也不急,来什么便接着什么好了,该来的也躲不掉。 不过,这么好的机会有些人也不会放过。 云珏的神情暗了暗,仿佛内心在想着什么坏事,偏头吩咐喜鹊去盯着静雅院,或是去沐远兴那多打听着点,有什么消息便赶快上报。 心中有着成算,云珏想道:“再看看情况。” 第一百三十八章 疑心(2) 静雅院,老夫人坐在上位,背后有着个双锦抱团迎春的软垫,细瞧着十分和喜庆,想来不日云玥便是出嫁,府内的各项服饰都是按寓意好的来置办。 朱氏、刘氏都坐在下头,像是得了教训,全凭老夫人做主吩咐,神情似是也有低落。 老夫人用娟擦拭着嘴角,斜眼看了看下方两个媳妇,说道:“别争了,云馨性子胆小,撑不起面子,便让玥丫头带众姐妹的头。” 这话像是对着刘氏说着,刘氏心有不甘:“二姑娘都是要嫁人的身子啦,老太婆还要让那丫头带头,进士抬举她,也不给咱们三姑娘留点位置,真是偏心。” 只敢在心底礼说说的刘氏,也知道老夫人想来偏爱云玥,但没想到这次竟还是要带上云玥。 宫里下旨,本是好事,刘氏想着云玥待嫁怕是不能去了,那就是三姑娘云馨最大,带着各位妹妹们,这简直是个好事。 但无奈沐府多年妯娌不和,朱氏拿着掌家钥匙,偏又是个出身底的,刘氏那性子是个短见蠢笨的,又哪能看自新近门的,出身底还压在她头上。 刘氏直接杀到老夫人面前,说是六丫头云沁年纪尚小,恐有御前失仪,此次便不易跟去。 那料想朱氏也是急急忙忙地赶来静雅堂,其实云珏偶尔也是不懂这些个女人,各退一步便是海阔天空,但人们适中看重的都是自己的利益。 云珏从前还认真跟崔先生讨论过这个问题,她以为崔先生会说她天真,但不曾料想崔先生给了个不同的答案:“说是,当云珏开口问出这个问题时,便已经和他人如同等地位,考虑的便是自己的利益。” 那句话真是令云珏受益颇多。 原来,当人开口时,为的已然是自身的利益,或是物质的,也或许是精神上的,或是眼前的,也或许是长久的,浮浮沉沉又何止一瞬,崔先生点醒云珏“不必凡是都求个因,自然不必执着于果。” 云珏想着禅道,确实是别有一番见地,崔先生这么多年的阅历,也不是空口白话。 至少有的时候,这些个玄之又玄的话,还是能哄骗斯人。 老夫人后又将脸朝向朱氏,不容拒绝地说道:“二房的也说得没错,六丫头年岁小,还是别去了,留在家中赏花品茶也是一样的。” 沐家还是老太太当家,婆婆开了口,两个媳妇各有各人的打算,无论成没成,也都只能俯身说是,无法反驳。 如今两边都落了空,云沁去不了,云馨也出不了风头,最大的获益者还是云玥,老夫人的平衡之法用的好,就不知云玥心中是如何想的。 至于其他的人,云珏也没这个资格去说什么这些个烦心事。 —— 七月初七,乞巧节,避暑山庄大摆宴席,邀京城女眷一同前往习宴,朝臣于男宾席就做,同天子同喜,而各路女眷对应而立,宴席上一片繁华盛景。 男女不同席,自是也不能有太多交际,膳后,女眷们都被请去当朝的避暑山庄一乐。 今日乞巧节,宫中摆宴,街道上也是不能少,明楼大开酒楼门,让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能一尝,不过可惜的是只摆了一天半,没让那些个眼热的瞧上几天。 乞巧,将得是姻缘,这些时日街道上的姑娘小姐们也是不少,多是出来逛街放花灯的,也是热闹了一番。 树林荫翳,有山丘水池相靠,衬得是山庄内吹来的阵阵风,都带着凉意,云珏随心地跟在云玥的身旁,一边还有一脸小心翼翼的云馨和云蓉,沐府的小姐们今日来往的就只有她们四个,夫人太太们都在另一席,算下来她们四个当下也算是一体的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们当中谁在今日丢了面子,那便是给其他姐妹门丢面子,到时候丢的还是沐府的脸面。 沐老夫人叫云玥领头,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至少云珏是想不出来,还能有谁比云玥更适合。 宫中礼仪,常嬷嬷和苏嬷嬷平日里都交过云珏、云玥,现在拿出来试试,倒也还行,不过旁边那两个就有点异常,怯懦了。 红漆瓦片,金碧辉煌,山庄的一处一景,无一不是红绿相间,象征天子之威,头次来、没见过的世家小姐们,都是被巍巍宫墙所震撼,走的是西侧的华勋门。 门前坐立两侧的麒麟,威武气派,有凌冽傲引之视,如八尺男儿一同高,相衬山庄高耸之势,无疑是将来的人吓了一跳。 也不怪人,这或许是大部分离着这最近的一次了。 听闻宫中的御花园是一处美景,细听人说天下的繁花都在此争相盛开,惹人怜爱。而今日的避暑山庄,更是为数不多的雅林。 云玥穿着是她平日里最爱的月牙锦缎,不过裙摆上的印子、袖口处的花纹褙段都是用红底做衬,绣上那红色的月季,真当是好看,即淡雅又有近来的喜色,真真是两不相误。 而又佩着白蓝璎珞翠的头面,云玥一身的气质简直是压倒众人,无人可及其一半。 云珏跟在云玥的身后,默默地看着云玥将所有人的目光吸走,心中十分感激云玥,有个这么好的容貌和家世,世人才从来不会注意到她的异样。 同样是沐家的女儿,云珏每每在外走穿的素雅平淡,尽量少一些麻烦,但今日不行,服饰都老夫人选好的,云珏这一身还算是里面最素的。 但淡粉色的素蝶迎春的纱衣,云珏心中即使有千个、万个的不愿,但不得不说若粉色的衣饰的确适合云珏,将云珏的小女儿家的羞态给表露出来,硬生生将云珏的疏远冷淡的气质压去了一半。 围绕着山丘,山庄的行宫也是无比辉煌,楼阁回转、庭院花园、廊下穿堂竟都是美景所在,不论去那都是一番风味。 正厅,皇后娘娘、宁贵妃、张贵妃一起来了,剩下还有一些嫔妃昭仪,一同来避暑来了,周围假山密布,重峦叠嶂,远远从空洞中还能瞧着山峰的山头,好似一幅薄山远图。 第一百三十九章 风波 穿廊勾栏百曲回转,若没个领路的,在这偌大的园子中怕是都要迷失方向,两边树立的花鸟虫鱼,林立树干,如朝野的山丘,连绵不绝。 正厅都是些权势当红的娘娘贵人们,没个什么实权、爵位的都不敢上前,像云珏这等的小人物自然是坐在许多人都看不见的地方。 山庄今日,那可是热闹的很,光是公府侯府的就来了十多个,都是京城离出了名的世家,此次王家也派了人同沐府一起前来,说白了,是跟着云玥。 云玥握着蚕丝贝娟,侧身同旁白的三个妹妹说道:“我先去拜候宁贵妃娘娘,你们在这要警言慎行,小心踏错。”这三个人中,云玥最放心的便是云珏,像四妹妹那么聪慧的人,是有分寸的。 还有三个月,云玥便正式要嫁入忠王府,自然是去拜过未来的婆母,况且这门亲事定下来也不容易。 沐家虽说如今蒸蒸日上,但府邸还不至于能跟皇家结亲,这完全看的是王家的面子,该说的是在世人的眼中,云玥更像是王家的女儿,不过确实是王家的小辈中女子不多,云玥完全可以称得上。 王家老太爷配享太庙,云玥两个嫡亲的舅舅,一个是户部侍郎,一个是外省刺史,后辈子孙中入仕者不计其数,且有翰林院三院士,这般算下来真真算是书香门第中的贵族。 这样看着,云玥出身也是不俗。 加上云玥的容貌、才情,想必也是一道加分项,听闻三皇子在那日的百花宴上对云玥那是一见钟情,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当然,云珏有时不太相信这些个鬼话,双方颇有些像是政治联姻,况且此次嫁入忠王府府可不止云玥一人,可能也是家世让人诟病,京城魏国公家的次女也是嫁入王府,做一名身份不低的侧妃。 京城中的魏国公府,是开国时便跟着皇帝东征西站,为此才为后代赢得了一个世代簪缨的公爵,留给子孙后代承袭。 但后代不得力,撑不起整个家族,无人才顶替,一年又一年这般的落寞下去,剩下的也不过是魏国公的一个虚职罢了。 魏国公府虽然落寞了,但好歹是公府,从祖上算下来还是有脸面的,如今将嫡次女和沐家的沐云玥一同嫁入忠王府,也算是一段佳话,三皇子艳福不浅。 还未嫁进去,便有个身份不低的侧妃,跟着争宠,人人都说云玥命好、福气深厚,云珏这么瞧着可不觉得。 像是换了个地方继续斗,况且云玥那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会如同个疯婆娘一般去争宠,王府离得日子可不好过,三皇子说是对云玥得宠爱之情,也不知是真是假。 云珏目送云玥远去,然后自己在一处不知名得角落,坐下来喝喝茶,看看戏,这时辰也就大发过去了。 云蓉不敢乱走动,算是今日来开开眼的,这山庄院子里到处都是穿得鲜艳富贵的夫人小姐们,可能随意擦肩的人都是什么个侯府的小姐。 这群人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或交谈、或打笑、或是一切茶画品茶,亦或是作诗吟赋,这凑在一块,好不热闹,连着华锦绸缎仿佛都是不重样的,当然有一些少女们也是自己的小圈子,不太融得下他人。 云馨看到这般的场景早已是忍不住,扬声去寻往日要好的闺中密友闲聊去了,云蓉是个没开过眼的,今日云珏便是带着她在这山庄内闲逛了一番。 然早了个戏台子旁的桌椅,歇了一会。 避暑山庄是早就为皇帝的出行准备好的,又加上临时的习宴,因此这园子内无论何处都有可玩乐的地方,光是戏台子便有四个,唱的最好的双喜班,那是在正厅唱着,云珏眼前这个不过是个小戏台子,虽不大,但唱的韵味不错。 正厅,园内百花争相开放,似清丽、似华贵、似洁傲、似修容......不知说的是人,还是花,这满园都是遮挡不住的艳丽高阳。 这园中按石椅的高低顺序,坐满了人,主位是皇后娘娘,头顶的凤冠华丽富贵,一身的行装凤袍更是衬得其如牡丹花开,动丽京城,瞧着便是一枝独秀的皇后娘娘。 身侧两边的女子,一个清丽,一个妩媚。宁贵妃坐在红木的太师椅上,端正坐立,背脊如有栏杆笔直,秀雅的墨色贵妃袍,将其衬得典雅大方,眉眼间的梅花烙印,宁贵妃的气质上无需多说。 纤细的双眸,清雅淡然,越瞧着云玥感觉越熟悉,那种随意了了,淡然漠视的眼神,竟是让云玥感到熟悉。 张贵妃妩媚娇柔,一身肌肤彷若无骨,柔媚入骨,不似宁贵妃高雅,也不似皇后清正,软趴在椅子上,韵味怅然。 这张贵妃和张皇后同出一系,姐妹二人共同侍奉庆历帝,都传说二人情比金坚,但云玥远远瞧去,仿佛并非传闻中所说的真实。 云玥心中不敢想太多,按着平常嬷嬷教导的礼仪,给众位在场有身份的问安。 宁贵妃并未开口,反倒是皇后先发言:“哟,这京城第一美人名不虚传,瞧着小脸,跟三皇子定是一段良缘,你说是吧,宁贵妃。” 有意无意的,皇后都在针对宁贵妃,虽说是三皇子的嫡母,但语气当中的态度,不似又嫡母的慈爱,仿佛只有严厉。 三皇子出身高,又是宁贵妃的长子,自是受皇帝青睐,如今京城中的储位之争,是越来越汹涌,算是世下最热门的话题。 皇后嫡子赵鹭刚满十岁,面对各位哥哥自是不得力,皇后自是想多拖个几年,让自己儿子也有一争之力,如此争对不稀奇。 云玥规矩仪态,都是上佳,随着步伐的走动,更是能体现她的教养,在场的众人也是看得一清二楚,,云玥确实非同一般。 宁贵妃并未将眼神停留在云玥身上许久,只是随便带过一眼,说道:“如若不出意外,你马上便是皇家的一员,其他的无需多说,下去吧。 第一百四十章 风波(2) 听着宁贵妃口中的意思,“想着给云玥一个体面,不刁难她,让她安安稳稳的嫁给三皇子,其他的无需多想。” 宁贵妃直接允了,也不顾皇后的脸色,云玥面带微笑,躬身扶手退了下去,第一次见未来婆婆还是会有点紧张,但对于云玥来说更像是例行检查。 还未完全退走,云玥便能听见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仿佛都在说云玥的,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云玥嘴角含笑,淡雅地离去,不理会外界的声音。 云玥扶着常嬷嬷的手,说道:“去找四妹妹她们吧,以免出什么事。”常嬷嬷搀着云玥,也是小心的行走,这宫里的争斗从未停止过。 另一边,云珏正和云蓉一边看戏,也无人打扰,两人惬意的躲避着热闹的地方,欲绝端起手边的茶碗,细细地啜上一口,而又放下。 戏台子上正唱着武庄生戏弄袁梦,讲得是一出伦理大戏,武庄生自命过高,戏弄袁梦不成,反倒是将自己给赔了进去,到结局是个悲剧,可怜且可恨这武庄生临死也是个庄工。 云珏有时还挺喜欢看戏的,至少在这戏台上的戏目,倒像是折叠式的电影,虽然不清楚、也不精致,但看久了还是能评出一些由头。 但可惜,班科里的戏目大多数内容的核心都是一样的,不是家庭伦理,便是悲剧男女。 偶尔云珏也是看得有些腻歪。云蓉在云珏身旁,不似平日里话多,更像是刻意压着自己。 云蓉身穿翠绿曲桾长服,中规中矩的,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就是个世家小姐的模样,即使认真瞧着也没多大的不同。 云珏、云蓉一直都呆在这看戏,也不曾有过什么交谈,云蓉冷不丁地问道:“四姐,来往的人家都是富贵人家,你怎的一心在这看戏,能有个交际聊天也是好的啊。” 云蓉的不解也是有道理的,盛前空旷,与许多人家也是一次不错的结交机会,可云蓉瞧了一圈,云珏只得在这看戏,还不似那三姐来的活跃。 如是,在云蓉的心中,云珏比那云馨高出一大截,自是想着为云珏说话。 云珏拿着手中的芙蓉糕,咬了一小口,然后用帕子捂着嘴,细嚼慢咽的:“唔,这里的芙蓉糕还挺好吃的,多吃几块,省得待会上膳,吃不太饱。” 唱台上的戏,刚刚好要进入高潮部分,云珏瞥了一眼眼神疑惑的云蓉,倒显得有些憨傻,停了口,语重心长地说道:“五妹,你我姐妹多年,我今日便提前告诉你一个道理。” 这可让云蓉高兴坏了:“四姐姐竟提前告诉我一个道理,定是个好道理。”从小到大,云蓉便喜欢跟在云珏的身后,看着云珏足智多谋、才情过人,除了云玥,云蓉相信世上再无人能胜过四姐,可谓是盲目的崇拜。 云蓉并未隐藏眼神中的兴奋,云珏对她这个五妹,总是有着责任感的存在:“世上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斗争,即若远离了人,便也就远离了斗争和麻烦,你瞧着那群人姿态端庄、谈吐优雅,可实际上要在背后花上多少年的光景,才能做到。” 云蓉顺着云珏的眼神方向瞧过去,不远处一群妆容服饰、礼仪规矩都十分得体的姑娘小姐,在不停的说着些什么,偶尔还发出如铜铃般爽耳的笑声。 耳边忽然又传来云珏的声音:“人生不过数十载,过的顺心才是硬道理,为了些不值当的去结交,到头来不过是浪费光阴、浪费心力。” 云珏的话犹如铜钟,给了云蓉一击强敲,隐隐约约地云蓉仿佛是抓住了什么,但又好似失去了什么,云蓉抓不住、也懂不了,只是在心中有种豁然开朗的滋味。 云蓉还在想着什么,云珏笑了笑,转头又去看戏,“该说的她说了,能明白多少都是她的造化。” “——沐四姑娘,你又能否向你口中所说道的那般,远离洒脱?” 一道声响突然从身后响起,众人都围过去,眼珠子都钉在这人的身上,看着眼前的来人,云珏皱眉,真是阴魂不散。 云珏没有理会,眼神看着戏台,此时戏台上武庄生正设计,要准备戏弄袁梦,但小破绽被人提前发掘,正在受着苦行。 戏台上的武生打得好,来去翻腾,云珏左侧坐下来一人,细看着刀峰眉,阴侩的眼神看着云珏有些不舒服。 云珏言语中冷了许多,眼神不善:“陆欣婳,我不管你是哪里的老妖怪,有什么目的,直说。”像是看清楚了陆欣婳此次来是为了什么。 次次出门,次次能碰见陆欣婳,云珏一早便感受到不正常,后也同云玥讨论过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是可能被这人给盯上了,但具体是因为什么,云珏也只有一个猜测,还没有定论。 陆欣婳坐在云珏的左侧,细细地摸了摸衣袖的缎锦,眉梢间似有喜意:“看来四姑娘是知道我的底细了?” 云珏没给回答,让她去猜吧。 这些年云珏和云玥每次出门,都能碰见这人,心中早有怀疑像是云玥早就布好招,等着猎物上钩。 没人应答,陆欣婳只得自顾自地说下去:“沐家二姑娘,天仙人物,多少人恨得牙痒痒,四姑娘是个什么意思?” 挑拨离间?! 云珏从未见如此低能的挑拨离间,转过头盯着陆欣婳看,这么些年她也是长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怎得心思从不放在正途上呢。 云蓉也在一边听着,听着,心中就慌了,得知这般的对话莫不是老天爷嫌她命太长。 云珏瞥了身旁云蓉一眼,然后说了句:“你是傻子么。”怼的陆欣婳简直开不了口。 陆欣婳眼神里有着一丝慌乱,紧接着小声说道:“你知晓我的意思,你和云玥都是天资出众之人,但有她,你一辈子也出不了头。” 此下,云珏就更肯定陆欣婳是个白痴,站起身子,看着戏台子上各色人物退场,劝说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武庄生没有,因而落得个苦行” 转头,云珏又看向陆欣婳:“你若是也没有,可不仅仅就是这个下场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联手 云珏并未引起陆云婳任何的激怒,反而陆欣婳更是胸有成竹,撇头向着云珏笑了笑。 戏台上的人物各个粉墨登场,云珏起身,没有再说话,云蓉紧张地跟着云珏。 陆欣婳望着云珏远去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的讥讽:“这一辈子我不会如你们的愿。”转身,陆欣婳也从椅子上站起,盯着一会戏台,又走在跟云珏同样的路上。 园子丛林密布,各处花儿、庭院不断,云珏跟着云蓉两人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来的院子里。 院口有一处芭蕉林,远瞧着叶子并未常青,但也算是不错的乘凉地,在那云珏同一些眼熟的人打了声招呼。 人也不算少,大多数都是云珏认识的,韩家的、陆家的、甄家竟是都在这,云珏也算是逃不了,平常的较好的此时那里会放过云珏。 池边有一姑娘,眉黛若画,甄俏也来了,云珏一眼便瞧着了她,本想上前一问:“近来婚事仪亲的可好。”但迎面云玥走了过来。 顺带着云玥身边,还有宁远侯的嫡女宁舒。 此时,云蓉早已不知去了那个角落躲着,云玥仿佛目标明确,便是向着云珏这边走来。 正好,云珏也想同云玥一说,不久前陆欣婳的言语,想必会有所举措。 云珏俯身上前,面带浅笑,对宁舒示意点头,后云珏云玥两人走到一旁。 云玥妆容精致,神情自若,瞧着能想着:“刚才去拜见宁贵妃,应当是无碍。” 宁舒神情亲近,等将来云玥过门,便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嫂子,当时候两人便是妯娌小姑子的关系,现在两人多亲近些,完全是意料之中。 被锦缎铺好的桌椅,云玥和云珏只两人坐在那。 云玥面露困惑,像是专门有话对云珏说道,眼神飘忽,云珏倒是知道,问道:“二姐,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云玥手上拿着一把扇团,便是个小玩意儿,不值得注意到,但上面画着图案倒是稀奇,花团锦簇、鸳鸯戏水,都是些寓意好图案。 但云玥从不喜这些个花样,倒是偏爱典雅些的样式,所以云珏瞧着应当是刚才去赏的。 院子里的迎春开的正盛,这行宫里迎春开的极好,许多个世家闺秀都是纷纷涂画,斗诗做赋,云玥倒是没有将注意力放到这上面,今日前来有更重要的事。 云玥认真说道:“四妹,陆家那个近来有所行动,频频被青禾郡主请上门做客。”云玥的花说的很含糊,突然提起个没怎么来往的人家。 陆家那个?!云珏点头:“看来是和自己想到同一个点上了,陆欣婳也真是蠢,如此明显的针对,当她和云玥是死人么,难不成她有什么必定的把握能够一下子绊倒两人,但想不到别人会有防备么!” 云珏现在是彻底搞不清楚了,跟着陆欣婳那个蠢人,想着想着自己好像也不会了,撇头,云珏看了一眼云玥,小声说道:“青禾郡主,确定么?” 云玥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也有自己的门路,想必这些个内容能得知的清楚些。 云珏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刚才她来找我说话了,瞧着神情,猜测或许便是今日。”云玥从云珏的语气中, 一下便能想到云珏说的是谁。 而后,云玥不再同云珏说话,只是按着桌角站起,身后的墨梅连忙小步上前扶着自家的小姐。 云珏淡然地看着身旁的云玥,此时,云玥面色漠然,直视前方,仿佛眼前所说的都不重要,只不过是处置了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她抬手摸着衣袖,笑道:“此事你不必在意,我自有法子。” 话音刚落,云玥踏着步伐,没等到回应便走了,面容神情,都是那么的不屑。 云玥的不屑是那么的明显,简直让云珏无法忽略,但云珏也没想给云玥个什么样的回应,在她的脑海中,云玥不需要这样子的回应。 云珏勾笑,有些没心没肺,“云玥的傲气,可不是第一天领教,现在都被人盯到头顶上了,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云玥说她有法子,云珏自然不会阻止,让她去吧,能让别人动手的,云珏从不会麻烦自己,毕竟有时候动脑子还是,挺累的。 其实,一开始云玥对陆欣婳本没有如此的心思,一个陆家的庶女即使再出色,云玥也不会放在眼中,可是自从有一日云珏对云玥说起这事。 云玥便是注意了一下,然后打听发现确实这个陆欣婳有异样,仿佛什么都是早知道了一般,能得知其余人不曾知道的事情。 好似因为此事,陆家的老太太对这个从没放在眼里的庶女,突然放在自己身边养,超越了以往的喜爱。 还弄出个什么品味斋,里面竟是些世人没听过的小玩意、小零嘴,每每出来一件便是被人哄抢而光,虽然这些打着的都是陆家的名号。 但这也是实在怪异得很,像是开了天眼一般,陆欣雅作为云玥的闺中密友,偶尔也会同她说起这个庶妹的怪异之处,仿佛从八岁那年一场大病后,便变得不似一个小孩,倒像是个成年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简直是让云玥闻所未闻,然后听云珏说起这陆欣婳的异常,竟是让云玥心悸发凉,然后便把这陆欣婳放在了心上。 关于这件事,云珏也是同云玥说过许多次了,反正多一个盟友总比少的强,况且云珏肯定若是云玥知晓了,定然是不会轻易揭过的。 如今两人一个确定了目标,一个确定了方法,云珏完全不担心,云玥的手段可不少,当初云珏的院子里的一个人说消失,便消失了,也是有手段的很。 当时是当时,云珏也没啥什么实力,只能让云玥来做,但现在可不同,若是有人想动云珏身边的人,还得是要忌惮一二,不然云珏可不会给那人好果子吃,即使是云玥也如此。 对于陆欣婳,云珏还是想道之前的一句话:“不管你是哪里爬出来的老妖怪,最好离我远点,我可是很强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联手(2) 云玥满不在乎的走了,但云珏知道这其中可能没自己什么事了,这么多年的相处,云玥有多少手段,云珏还是了解一二的,即使是青禾郡主,也没有任何的机会。 云珏此刻,认真地坐下来,喝喝茶、吃吃点心、看看戏,还挺不错的。 今日前来的目的解决了一个,剩下一个嘛,还得等等。 身旁也无人来打搅云珏,现在便只剩白蕊和阿珠站在云珏三米之内,她两也不会主动说话,可见云珏身旁的环境也算是安静的。 避暑山庄最大的目的,想必许多人的心中都很清楚,若不然为何今日那些个娘娘贵人们面前冷清的很,没几个人凑上前热闹。 皇帝让自己的亲姐姐庆和长公主,主动递折子办这场习宴,基本上每家每户的都去打听了背后的缘故,厉害的大族们那都是第一时间便拿到了消息来源。 这可是和匈奴和亲,一个岔子便是人头落地,往大了想可能还会牵累家族,为了一开头的蝇头小利,许多大家自是想的清楚明白,不肯的。 因此,京城一些真正手握权势的、有名位声望的大家族、大豪门都是以各种理由退却的,例如崔家、张家、汪家、定国公、威北候......等等一些真正的上流人家的,大部分都没拿出真正的气魄,连王家来的人也是男客,并未有任何的女客来,说是王老夫人病了,来不了。 如此蹩脚的理由,此时恐怕都说不出退却的话。 云玥本来也无需前来的,可是沐老夫人的意思摆在那了,可刘氏和朱氏还是两个二愣子,看不出来,竟巴巴地往前凑,若是让这两个母亲得知今日这场宴是这么个目的,也不知还吃不吃得下去膳食,莫不是马上要急得跳脚、挠头。 云珏到还不觉得云馨能被选上,但或许也说不定,皇家也没个准的态度,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说法、什么选法。 当然,有些家住也是怕有个万一,家中真正看重的女孩子要没都没来了,要么都是带些不知名的庶女前来,一看就没个诚意,多是敷衍了事。 转了一圈看下来,云珏想着:“这么个情况,皇家也没个回应,也不知是不是随便选的,便罢了。” 因此,究竟是怎样的,云珏也拿不准个数。 —— 云玥寻了个偏僻的、安静的小地方,然后对身后另一边的墨菊说道:“都弄好了么?” 面色紧张的墨菊,听见云玥的问答后,身子更是紧绷,恭敬地上前回答道:“小姐吩咐的,弄好了。” 听见声音的,云玥回了声。 今日,云玥出行也并未带太多人,但想着近来马上便是要出嫁,想必定是许多人要是来问道,云玥便是带了两个婆子,四个丫头,顺便还带了两个随从,不过这些个随从都在外头,进不来。 常嬷嬷被云玥留在沐家了,此次前来的有些对措还是常嬷嬷给想的,毕竟都还是宫里出来的人,过来人懂得多一些。 一开始云珏同云玥说道时,云玥便也是跟常嬷嬷提了下,常嬷嬷当即说出:“可能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接下来的一些猜测,竟是让云玥也有些信服。 即都准备好,云玥便想着今日除去这么个暗地里的蠢货。 一般要打云玥主意的,应该都是些有心计、有手段的,来了这么一个,云玥有时偶在想着:“这陆欣婳究竟是有什么城府,竟有如此胆魄。” 云玥也不是没有警告过,但后来发现这根本无法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那今日别人作死,云玥满心欢愉地相送。 避暑山庄,山庄山庄,都已然如此明显,自是有山有水,当然这里邻近京郊,水源并不多,但山庄内部的池子花园也不少。 靠近山庄,许多园林美景也是不少,而且往后走是后山,也是养了许多的奇珍异兽,瞧着都是开眼。 反正着也是皇家园林,皇帝大部分时间也并不在此,这里大多数的日子都冷清的很,唯有些外来的人员在这的远场,倒有着声音。 如马场便是开了,等待会这才有些时辰,众人都聊了个够,便可能会转向马场一睹风采。 云珏今日也是转了一圈,各式各样的人不是打了招呼,便是各自闲谈了几句,都是闺阁中的姑娘小姐们,平日也是一样的日子,凑在一起也是那般,喝茶、雅集、插花、看戏等等。 这些个东西,云珏倒还可以融进去。 不过,今春山庄里的马场,可是引得众人观看,来之前便听闻,这次的马场不似寻常,好像是贵族世家的里世子公子们下场,跑马斗秀,好看的很。 说是,专门献给皇帝陛下的,是一场惊喜。 云珏听到一群面红耳赤的少女们说道时,心中忍不住的发问:“若是惊喜,为何你们知晓了,那还算是惊喜么。” 左右不过是一场明摆着的秀。 但此次马场里的观演,不仅男客,女客也是可一同前往,虽说并未坐在一起,不算同席,但是来了的夫人小姐们,也算是有个乐子。 自古女子,都少不了一口饭后谈资,必不可少的社交货币。 少了它,可就是没了谈资的货币啊。 瞧着天色还早,云珏想着定然还要一会,马场那边才会准备好开场。 云珏倒是有些好奇,毕竟京城中并不尚武,女子在闺阁中更是讲究礼仪姿态、步伐稳重,骑马这等之事何其少有。 一般的书香门第、或是世家权贵宁愿在家中开个女学,都不曾让姑娘家的去学个骑射之类,便是只有武将世家,可能还常见些。 例如昌北侯府,郭家。 云珏从小也算是有一半的时间待在昌北郭家,那也算是外祖父宠爱她,当时才能由着她的性子,那般的玩耍、嬉戏。 不论是骑马、投壶,外祖父便没有一样拒绝云珏的,偶尔上街游玩,也是随云珏去,想着那段时光,自由、不羁,没有束缚,云珏真的好怀念,好怀念。 若不是因为外祖父、郭氏、舅母、两个哥哥,云珏相信自己绝不会融入的这么快,他们用他们的真心,打动了云珏的真心。 第一百四十三章 随处走走 云珏不是个能交心的人,性子也是寡淡,自从来了这也不怎么爱搭理人,但六岁之前的时光,却是无法追忆。 还记得外祖父第一次给云珏带的生辰礼物,当时郭氏还笑话她父亲,“说什么,孩子这么小,便是送了把没开窍的小刀,做工精致,十分讨巧。”云珏是个女孩子,外祖父都如此直白,是真喜爱云珏这个外孙女。 不过当时,这些落在沐家人的眼中,尤其是沐老夫人,便是成了没眼见的莽夫,只知一味用武力,不懂得书香世家的规矩。 云珏还时常去昌北,没隔个半年左右,郭氏便会带她回一次郭家,那可真是值得期待的日子,每每都是赶在沐家来大悲寺的日子,因此也是六岁以后,云珏才跟着沐家等人一同去往大悲寺。 天高任鸟飞,郭家是云珏心底的白月光,那是她梦中的国度,在那云珏没必要每日提防这个、提防那个,舅舅也说了若是云珏回去,郭家必有云珏的一席之地。 至此,云珏的眼神一暗,双眸中透露出一丝凶狠,是不常见的神情,近些年来连崔先生都发觉不了云珏眼色的意味,更别提如此深沉的表情。 将手移向别处,默默的打在小臂上“所以,她绝不会原谅沐家、绝不会原谅沐远兴。” 云珏不想将恨这种多余的情感,浪费在沐家这等人的身上,最好连一丝的感情都不要有,但也不会有原谅。 老夫人想做云珏的主,做梦。 云珏可以不去争什么,也没什么远大的理想,无非是想活得舒服自在些,但云珏绝不会让别人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尤其是在沐家。 前车之鉴,一次就够了,云珏主动去适应,不会刻意去避免,但也不想被轻易束缚。 一路上,云珏想了许多。 提前云珏到了马场,地势相对较高,背对山坡,远处的山丘上森林密布,马场上的草也是长得茂盛。 马棚中有许多身穿不凡的男子们,正在交谈、准备、热身,应当是马上要上场,如今正在提前做些准备工作。 向四周瞧了瞧,这周围并没有来太多的人,热闹还未真正开始,云珏不过想着提前来瞧瞧。 开阔宽广,迎着吹来的阵阵呼声,风儿肆意的喧嚣,长的似成人手掌大的青草,哒哒哒~被马匹踏得寸寸低头。 云珏眼中,踏着风骑马纵跃,马背上一个个的男子纵横驰骋,似猎鹰、似飞豹,马术个个灵活巧妙,奔驰在马场、灌进耳中、口中的风都将把人吞没。 “驾——” “……” 尽是人在马背上翻腾,个个骑术了的。 云珏从容一笑,人虽不多,但气氛是有了。 女客席在马棚的对面,正是观席位的正中心,而大部分的男宾席与女客这边的相对称,安置在了马棚的一侧,应该是方便上场的人换装。 太久没有骑过马,云珏骨子里的冒险细胞此刻已是有些蠢蠢欲动,距离上一次在郭烨府中过了把瘾,还是两年前的事。 该说,云珏安稳绣花的日子,过的实在的平坦,偶尔也会在青竹小院里投个壶之列,但绝没有像如今这般。 天阔,地广,像是能嗅到花香鸟鸣,蓝天,绿地,真真是好不惬意。 马棚处男子太多,且多是些不知名的人物,真正要上场的可还没到呢。不然,云珏忍不住总是想去摸摸的。 云珏眼边的笑意明朗,嘴角微起的弧度,表明此时云珏的心情着实不错,外人瞧着只以为是个微笑罢了,但白蕊、阿珠在后面看着可不像。 到是小姐,心情不错。 白蕊默默地走上前,低头在云珏耳边小声说道:“姑娘,今日大宴,玩个尽兴也实属自然。”白蕊的意思,云珏自然懂,这么大的宴,自然不会去顾及太多,许多人家的小姐或许会下个场,尝个鲜什么的。 但马场人还不够多,云珏到还没有强烈到抑制不住,只是淡淡说道:“我先去找个位置,坐下来。” 帷帐高大,将是左右四周都围绕了起来,一丝强光都打不进来,里面摆着上好的木桌和餐食,沐府里都没有这么多上好的木桌。 这位置虽是正中心的位置,围绕整个马场,其背后便是山脊,重峦叠嶂的,有种遮天蔽日的感受,若是日照的位置刚巧,这块倒是笼罩在阴影处,凉爽一丝。 按席位都是安排好的,这可皇家宫宴,一举一动规矩错不得,即使是在行宫也少不了,云珏怎得也不可能往前凑,随便找了个偏僻的角落,但避光、视野还挺好的,跟两个丫头坐了下来。 相对于之前那些个交际会,云珏更喜欢这,清净透亮,看着心里头都舒服。 这位置偏僻,云珏靠在阿珠的肩上,让白蕊拿着扇子扇风,闭上眼,惬意。 小时候阿珠是个活泼的性子,爱絮叨、少不了找人聊天,但离别多年,再见时真心没变,但云珏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生疏了许多,变得愈发的有距离。 这不,云珏将身子靠在阿珠的肩背上,也是一拉近距离之举,显得两人关系的亲近,没办法,云珏也只能用着这些个蠢办法,但效果好得很。 一开始考上时,阿珠的脊背一瞬间僵硬住,后有所顾忌,慢慢地、慢慢地放松,直至前一会才有所缓和,亲和之感才慢慢的出现。 阿珠心中一暖,小姐还是愿意依赖着自己。 可能是阿珠的背过于宽厚沉稳,竟是一点动唤都没有,渐渐地云珏的困意袭来,平日里云珏可是养成了常年睡午觉的习惯,今日起得早、又是如此场面,云珏自然是得打起精神。 但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冲淡了云珏心中低落,心得到了宽广,便想好好的看一看,忘却些烦恼,这一下,便有了困意。 阿珠瞧不见,扇着扇子的白蕊却是有些欣慰,“姑娘太累了,不曾休息过。” 但还没一会,白蕊的左手边便是出现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接近。 第一百四十四章 真不要脸 细微的压草声,是脚步踩在青草上发出的声响,步伐健稳、气息规律——且,已是很近了。 阿珠耳处微动,突然睁开眼“——谁?” 顿时一声巨响,将云珏从睡梦中拉扯回来,伴随着的是巨大的惊讶,猛地睁开眼,云珏的双眸迸发出两道光线,射向眼前。 李熠。 不仅是云珏,白蕊也是被吓了一跳,李熠就正好出现在她的身后,她转身的时候,突然瞥见身后有个人影,高耸着阴影......强烈的逼迫感,吓了人一跳。 顿时白蕊便向后退了好几步,眼神慌乱,跟刚站起的云珏撞在了一起。 主仆三人手脚慌乱的站稳,中间那个面色有些红润的少女,倒是让李熠觉得有趣,倒是没见过她此刻的模样。 面对云珏的手足无措,李熠一笑:“沐四姑娘,好兴致,睡得可香。”一听便知是在打趣云珏,若再深些,可就是有种轻薄的味道在了。 但云珏清楚眼前的人,可不止是这么个肤浅的人,不过是打趣一二。 一小会的功夫,云珏便从刚才的无措,回复到了平常的世家小姐模样,谦顺有礼、恭敬从容,丝毫看不到任何的不得体。 云珏面带微笑,从白蕊的手中接过团扇,轻轻地遮在下巴处,微微的扇着:“李世子怎得有偷窥的陋习,这可不好。” 一击还一击,云珏又不是不会,但这种小打小闹,二人均不会放在心上,李熠笑一笑便过去了。 此刻李熠盯着云珏的脸,眼神扑朔迷离,似有难事,回想到之前了空大师给的解语:“遇混沌,愿自成。” 听话中的意思,表面上是说:“李熠要遇着个身处混沌之人,便可心愿自成。”可这又岂不是大海捞针?! 且不说这身处混沌适合用意,况且找出这人便是难上加难,大夏的国土如此之广阔,何处、何地、何时,如何寻,都不知。 了空这一番话,实在是可疑,倒像是刻意隐藏着什么,不叫李熠知晓,才说了如此玄机,相对于其他人的,这实在是过于玄妙,李熠之后打听过一些人的解语,都不似这般,便知其中还有玄机。 转道,回了大悲寺,硬生生地将父亲给他的信物传到了空大师的手中。 当看到那“断竹残节”时,了空便知一直躲避的事情,终究会发生,对于禅师来说,信命数,便躲不掉。 了空双眸深邃如星夜,叹息一声,无奈地让李熠进来,给了李熠一个明确的答案。 十年前,了空在大悲寺外顿悟,疯癫似魔,大放阙词,若不是李熠父亲李长风出手保下一命,世上哪还有了空的名号,是一抔黄土。 如此,了空欠下一比因缘债,这世上除了情债,便是这因缘债最难偿还,瞧着手中的信物,了空喃喃自语:“渡不破啊,渡不破,定数。” 李熠想听清楚了空口中说什么的时候,了空顿时控制住,拿出了之前漠然众人的神情,说道:“沐家四姑娘,这是我可以告诉你最大的可能性,此行的目的你已到达,可以回去了,今后再也不要踏入大悲寺一步。” 一句话,完完整整,没有断口,前因后果清楚明白,说罢,了空让人将李熠及其随从二人轰了出去。 当时,李熠的脸色还带着怀疑、惊诧,被人推出寺门口,心中还萦绕着一个名字:“沐云珏???”这下可有意思了。 李熠刚离开的一瞬间,了空的口中的血污便忍不住喷出来,如同一个个血沫子在空中飞舞,然后极尽落下,散落一地。 “噗——” 了空顺势而倒,止不住的虚弱,面容上也是惨白,血一滴一滴的流落到了空的到道袍上,身旁一直在听着的德和,神情慌张地上前,拖住自己的师父,急忙问道:“师父,窥探天道、反噬自身,为何要如此?” 德和迟迟想不通,师父了空为何这么做,此前便是做了一回,如今又来了一会,伤身不回。 躺在德和怀里的了空大师,露出一抹惨笑,眼神得意:“因缘还清了,此后我便不欠这世上什么了,哈哈哈~。” 如此疯魔的了空,德和还是第一次看,亦是不解。 —— 现李熠紧看着云珏,回想了空所说的话,竟是和这个姑娘有所关系,在李熠眼中,云珏也就奇特了点,但得了空如此评价,李熠始终不相信。 或者说,李熠不信命,将自己心中所愿放在这么个姑娘身上,简直是个笑话。 若是如此简单,那还要他干嘛,了空说着话,李熠假如相信了的话,便是将毕生以来的信仰毁于一旦。 李熠越瞧,眼神越不善,眼底甚至出现了那么一丝凶光,阿珠能明显感受到一丝寒意,带有血光的寒意。 阿珠默默地向前走一步,挡在云珏的面前,无声地表示自己的态度,“先杀死她,才有可能。 李熠也知晓自己的异样,但此刻却没有隐藏,云珏看到他眼中的一抹杀意,“他为何,突然起了杀意?” 云珏心中有着疑惑,但阿珠毫不犹豫地挡在云珏的身前,无声地表示,那一刻云珏心中有暖意流过,为此,她也不能叫李熠轻易得逞。 虽然不知为何,李熠突然性情一变,竟是对云珏起了杀意。 李熠心想:“不如现在了结了她,省的那些虚妄之话,他不信,便不留痕迹。”此刻,李熠的神情暴露出李熠心中最阴暗的一面。 残忍,不留情面,不给丝毫余地,若是真正碍着自己的会毫不犹豫地铲除掉,不确定的变量,更是一个定时炸弹,李熠不允许有这么个东西时常在身边。 此时李熠的阴暗面有点展现出来,桀骜、不服、冷血和果决......不再像当时云珏喊他李大哥的时候,此刻他才是剑南道李长风的独子,世子该有的姿态和神情。 这一幕,终于还是要来的,云珏勾笑,瞧着李熠向前走着的步伐,和阿珠越来越坚定的臂膀,她讽刺地开口:“——呵~,李熠,你真不要脸。”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信命 “——不要脸?!” “......” 李熠神情诧异,面部露出一丝不可思议,“呵——,不要脸!”这么多年,有无数的恶言、讽刺向李熠李熠袭来,多难听的都有。 甚至有时候,李熠对此事已是漠然的态度,但不要脸,这种词,还真是第一次听到。 李熠的嘴要张不张,下巴要太抬不抬的,脚步一瞬间停留在原地,进退维谷。 此时此刻,李熠的心中只有这么个词,萦绕于心。 凑这个间隙,阿珠护着云珏转了个方向,依旧是面对着李熠,但身后却是旷达开阔的马场,不似刚才狭窄没有退路。 阿珠左臂张开,如护盾一般挡在云珏的面前,而右手紧搭在腰间的刀柄,仿佛只要李熠一动手,即可刀峰出鞘,寒光刺眼,一击挡住。 出刀速度之快,阿珠的手势犀利,李熠眼神一缩,阿珠的握刀搏杀的姿势,老练自如,一看便知是多年训练。 而且每每阿珠的眼神落在李熠的身上时,全身仿佛升起一股淡淡的血煞之气,马步踏后,运用腰力将全身的力,都集聚在手中一点,若出力,即全力一击。 李熠的眼神种闪烁不定,心中如有疑问:“竟是沙场上多年老兵,瞧着应该是府邸里训练出的死士......这么小姑娘,竟然有属于自己的死士。” 发生在云珏身上的事情,越来越不可思议,沐家也不是什么多有权势的官阶,虽然多年积攒还有点权势,但比起剑南道差远了。 之前打听云珏,外祖是昌北侯府,有点武将世家的影子也不意外,可这死士...是个谜团,是郭家给她的?还是她自己训练的? 兜兜转转,李熠想了许多的可能,不论哪种,都不可思议,若是郭家专门给她的,那...沐云珏这个人,对于昌北侯府来说必不可少,十分重要。 那这,拿捏住沐云珏,不就是拿捏住郭家的一个弱点。 昌北侯府伫立在淮南道多年,掌握的兵力虽不多,但麻雀虽小,再小也是肉啊,这么多年的经营、计算,昌北侯府郭家能在中原腹地,盘旋多年,实力也不容小觑。 一个外家的外孙女,能让郭家引起重视,传出去,可不利。 回想之前了空对沐云珏的答案,李熠此刻又有些思量,难不成这沐四姑娘真有个贵人的命! 难说,之前李熠给云珏的评价,是个有意思的世家小姐,不似其他闺阁中的死板僵直,有属于自己独有的一种灵气。 面画中蓝天白云,女子周围的婢女们防备重重,但女子却是神态自若,而正视前方的男子,有些无措又有些疑惑。 沐四姑娘,身边带着个死士,究竟实在防备什么......还是说,是料想到刚才的那一幕。 云珏的神情已经完全没有顾及,身子放松下来,眼神并未飘忽不定、也没有惊慌失措,只直勾勾地盯着李熠,像是在等一个答案。 瞧着云珏漠然的眼眸,李熠此时心中慢慢地放下那些疑虑、杀心,眼眸中也是没了那般的寒光,神情柔和,笑了笑道:“不要脸...这么说恩公是不是,恩将仇报。” 李熠半开玩笑地打趣云珏,跟刚才被身影笼罩着模样完全不同,是两个神态,若是幸运的话,可能见过李熠这两个神态的人,少之又少。 如今,云珏心中完全没了亲近之意,脸色冷漠,口气带有避之不及的冷淡:“两个模样,李世子演的真好,既如此,我这恩是哪边的恩,仇又是哪边的仇。” 云珏拉着身边白蕊颤抖的手,安慰着身边的人,眼底冷冷地笑意,嘴角斜着扬起:“这你可要算清楚,别顶替了恩,认错了仇。” “......” 尖锐、刺耳的话语,一句句的向李熠的耳中刺来,震得李熠心一动“这沐云珏的话,犀利的很。” 面对云珏的冷言热讽,李熠一笑,似是好笑又是不屑,不作回答。 远处,一大帮子的人,浩浩荡荡的走来,华衣锦服、玉佩雕饰、妆容精致,无一不是精心装扮过的,头几个瞧着是皇宫里的几位娘娘,说说笑笑的。 云珏望过去,还瞧见几位熟悉的脸,宁舒身边挽着的不就是云玥,云珏明白:“她和李熠在这耽误对持的时间,已是够长了,长到马场的时间就快要到了。 再等下去,云珏是等不了。 猛地转过身,云珏不想和李熠兜圈子,眼前这人救了她两次,算下来他和她算是过命的交情,她以为和他已经算的上是盟友了。 平常里云珏也不相信,这么看着的人一下子就变了,云珏自认为自己的阅历、眼见还行,不会蠢到这种地步,若真是这样,那云珏真要赞赏李熠一句,戏演得真好。 但云珏还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答案。 后方不远处,一大帮子有说有笑、高声畅聊的走来,不一会便能看见这边站着一个男子和女子,在交谈,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不出半日,圈子里便是要传遍男女的身份、消息。 抬眸,直射李熠深沉似黑雾的双眼,压了压嗓子:“是什么让你起了杀心?” 云珏问的坦诚,问的明白,这一露出来,李熠便知云珏的诚意,是真想知道。 面对询问,或许是云珏的提问不似往常,李熠摸了摸下巴,像是意料之中,却又不知该不该回答。 李熠的沉默,给了云珏一剂强心针,看来不是有心为之,转一念,应当是被随意激起,那这里面大有文章。 是谁,给自己树了这么个大敌。 退一步,不是有意的,这么个核心问题剔除后,云珏淡淡说道:“不相回答,可以不回答。” 云珏的话语,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无论李熠是怎样个回答,云珏接受。 “你拿一个秘密来换。”李熠突然来了一句,没头没脑的,倒是让云珏露出个有趣的笑脸。 秘密?!云珏一时没弄懂李熠的用意,和具体的内容是什么,忽然吐出一声疑问。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信命(2) 李熠心中像是打着什么坏主意,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他认真说道:“用秘密来换,你想知道的内容,你还是欠我两条命。”说着李熠还指着两个手指头,算的清清楚楚。 举着手至,配着得意的神情,云珏此刻都有怀疑“李熠不应该是将士,更应该是小人差不多。” 云珏在心里恶狠狠地吐槽着李熠,咒骂着他,仿佛要将刚才他附注在他身上的一起还给他。 既然是要秘密,来换这个,云珏还认真低头思索了一番,然后马上抬头,撇嘴说道:“你先说是谁,看看值我哪一个秘密。”凭什么我先说...... 哈哈哈哈...李熠在心中直发笑,还说我算的精,这才真是一个小狐狸,瞧那说话的口气,看来秘密不少。 背后一群人正在逼近,再瞥了眼云珏,李熠知晓说假话骗不过这个小姑娘,直接说道:“了空,说你是我的贵人,可助我心愿所成。” “......” 云珏心中吃惊“了空大师,当初他的一番言语还停留在云珏的心底,无法抹去,毕竟那也太不可思议,真有人能探知过去未来,即使只有一小块,也足以惊叹。”现有从礼仪口中得知,云珏更是警戒的很。 立刻,云珏反问:“他为什么告诉你这些?”云珏直接发问,按理说这种天机,即使能窥探,反损也必然巨大,不然他干脆自己去解救众生即可,还需在大悲寺做什么法事。 这种天机,命数之类的东西,本就虚无缥缈,飘散如烟云,云珏的到来是那么不可相信,不能解释,她也是对这些有着敬畏之心,每每去寺庙中都是虔心祭拜、烧香祈愿,了空大师的话云珏也是记在心里。 即便云珏是受到其好处的人,她也并不真正完全认同其说话,这些事既然会有发生,反而言之,改变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连命数之说,都有可信之处,那么逆天改命,怎么又不能说成是命数本就应有的一劫,是是非非,相对而论,皆可成立。 “.......” 越往深处想,云珏仿佛越接近答案,不等李熠回答,云珏匆匆打断,语气坚定、不容怀疑“那你信么?”在探索李熠心思的同时,云珏也理清楚了自己的心思,或许是谁说的根本已经不重要了,主要的是自身相不相信。 在跟随他人的过程中,又何尝不是云珏在跟自己的一次对话,“自己为什么要得知这些,得知了以后又有干什么,做的时候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么?” 还没想到最后一步,云珏在中间变得到了答案,“她不信”,那最后有什么意义。 今日还真是收获颇丰,不仅认识到昌北侯府的一个了不起的姑娘,更是认识到一个十分不凡的女子。 李熠认真瞧了瞧眼前的女子,神情坚定,眼神中闪烁着光,像是星空照射进潭面的夜光,璀璨无比,云珏的眼眸有种魔力,能打动人。 不管一切其他的,李熠只是一笑,毫无在意:“不信。” 你都不信,我何必要信。 此刻李熠仿佛心中少了件大事压着,心胸间又开阔了许多,撇开了眉眼间的阴冷,瞬间又变成了往常云珏所看到的模样。 但李熠的那副阴暗面,云珏也决然不会忘记。 身似骄阳,当李熠说出那句“不信”时,云珏彷若瞧见一位骑马佩剑,杀敌四方的将士,他的眼中没有敌人、没有士兵、没有鲜血,在骄阳的映衬下,唯有身后的城池和家乡。 那是他的信仰,他不会抛弃。 或许李熠也是这样想的,那是他的命,所以他不信;也是如此,竟有人说云珏会影响到他,这是他所不能忍的,才会起了不该有的心意。 一切的,能说谁错了么,好像也不能。 李熠说道:“轮到你了。” ...... 马场的时间到了,各家的都有安排座位,安排就坐、一丝不苟,等到沐家落座时,云珏才突然蹦跶出现在云玥的面前。 即使之后怎么样,但此刻云玥依旧是沐家的姑娘,按礼数依旧坐在沐家的席位上,云珏忽然出现,还着实让云珏埋怨了一二。 身后带着白蕊和阿珠的云珏,面容歉意地说道:“抱歉,来晚了。”说着,找到自己的座位落座。 云馨斜眼看了下,眼神中浓浓地不搭理、嫌弃模样。 云蓉倒好,好像有些担心云珏,云玥开口:“四妹,去了哪里。” 来的时候,借口也挺好编的,云珏笑笑说道:“刚开始从那边的小戏台子过来,看了眼马场,但这场地有些太大了,迷了路,还是找了个小宫女兜兜转转才找着出路过来。” 反正,都是在马场里,就那么一去二来的事。 听到云珏的回答,云玥心中似是明了,关心了几句,然后云珏安心坐了下来,遥看远方,心想说道:“他此时心中在想什么。” 不会想要打自己吧,联想此刻李熠的神情模样,云珏忍不住的扑哧笑了出来,引得云玥、云馨回头,诧异着云珏怎么了,少见的模样。 云珏此刻也是想到之前跟李熠说的秘密,应该还能换上一条命。 这样,应该就只差一次了。 云珏的思绪飘得愈发的远了。 另一方面,李熠正在和延云,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说着什么,神色有些紧张。 听到李熠说什么的,延云直接从地上跪着,猛地站起来,直面李熠大喊:“是真的么!”在他眼中,这简直不敢相信。 下属的惊讶,也是李熠的内心的某一部分声音,但面容上依然是严肃冷峻,刚才云珏风轻云淡说出口一则消息,实在于他们来说,重要的很。 “安家...安家,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延云在一旁自言自语,神情满是不能相信。 李熠揉揉了自己的眉间,确实啊,不好处理。又想到云珏那个样子说道:“既如此,我便说西北安家在西北做大、吞噬周边势力,壮大自身......倒卖食盐、粮食给匈奴,下一个目标便是拢西,剑南道。” “这个秘密,可够?” 第一百四十七章 秘密 当即,李熠心中大惊,忙的追问云珏:“哪来的?何时的消息?可有依据?”接连三问,直是要将云珏的脑壳给问出来,莫不是一丝丝都不剩。 毕竟云珏一句话便将剑南道未来的处境堪破,为此李熠也问到底。 现在,身份转变,云珏成了那个手掌话语权的人,不紧不慢地笑道:“李世子,是在质问我么?”口气不善,仿佛李熠下一句回答得不好,云珏便就此僵持着,没个后续。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叫你刚才刁难我。云珏心中笑得发颤,苦水只能李熠自己吞下了,还得赔个笑脸。 李熠没再和云珏打哈哈,脖子往后一靠,认真盯着云珏,语气斟酌、厚重:“剑南道每年都要打很多仗,又和羌人的、又和夜郎、还有些是和周围四处的流寇莽匪之间的过家家,安家偏远,但邻近也算是半个邻居。” 话至此处,李熠还认真想了想云珏刚才给他的消息,“蚕食、吞并、扩大...若是争抢地盘,那实在有些远,根本无需对剑南道下手,手也伸得太长,不怕被砍断......再生一事端。” 细细想下来,云珏的话渐渐没了威慑力,只得让云珏自说自证,李熠立即开口:“安家和剑南相隔甚远,可为友。” 兵法嘛,远交近攻。 安家离得远,远在大西北,中间还隔着个陇西,李熠自然是怀疑不到这些人身上,况且分地盘,两边都有的吃,才是好事。 云珏清楚李熠心中在想什么,但一月前郭廷给她送信,来了个不得了的消息,那也是直接导致郭烨会派人,将阿珠和无微提前送回到云珏身边。 安家私自倒卖私盐,这么多年积压的怨念,落到敌对人的手中,完全可以给安家弄上一个私通外敌的罪名,到时候私通外敌可就是杀头灭族的大罪,如此罪行、安家怎肯落入其中,多年经营毁于一旦。 掩人耳目,安家将知道的人全都杀了,当下此刻西北腹部正处于一片狼藉,外有虎狼觊觎,内有反叛政乱,不可不说此刻安家分不出身子来处理其他的,若是有一方人察觉,完全可带一队人马杀入西北,撕咬下一块绝好的肉,填满果腹。 但安家处理的实在是太快了,完全掩人耳目,又在西北腹部都是他安家军的心腹之地,借以清楚叛乱为由,绞杀灭口,简直轻松容易至极。 即没人知晓,少了桩麻烦事。 其余的内容,云珏就不知道了,郭廷在信中只提了个大概,剩余的内容都是云珏根据军舆图上推测出来的,李熠是第二个知道的人。 后续,云珏只是将自己所猜测的如数说出,或许对李熠有用:“安家现在是腾不出手,甚至有些艰难,还有躲藏度日,但再过半月不到,算时间安家完全可以将这场大的风波悄然无息地填平,到时候便只剩些小兵小将,不足为惧。” 云珏一字一句地给李熠说的清清楚楚,安家接下来或许将有哪些行动,可最终安家风平浪静后,长远考虑,安家都会将手伸向南方,毕竟北方的骨头太难啃,不然安家驻守边疆多年不早就胜利了。 其余的,云珏不清楚,但光看李熠这一人,便是整个剑南道的缩影,他不会无动于衷的,该说的是,剑南道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碗里的肉被人抢走。 如今中原各自哪里不起祸端、不起叛乱,有的地方都压不住了,各地都是在暗自屯兵藏粮的,剑南道的心气可不会小。 云珏这么一则算,剑南道很快便又要有新举动了,不过据说剑南道老都督的身子好像不太好,这么多年下来旧疾暗伤不断,也不知撑不撑的住。 瞧着李熠的神情便知,老都督的身子确实不好。 云珏心中想着李熠心中在想什么,但并没真正猜中李熠心中想的什么。 李熠为此着急也不是这个,“这些事情,即使父亲操不了心,剑南道也还有他人,这一个道离了他,又不是不能转,剑南道多的是人才,不怕这个。” 李熠心中有些着急的是云珏口中所说的安家贩盐一事,主要的是......那盐——是李家给的。 安家和李家一直有交易,李家的矿山、盐引,都是好东西,跟安家的马匹、畜牧多有交换,此也是这些年李熠这些年轻后辈,想出的法子。 但安家拿和李家交换的盐,拿去给外邦交换,连安家都在查清,更别提牵连在其中的李家。 不过若说郭廷是如何知道,导致从云珏口中说出,李熠还不知知道要不要打听,但眼下还是要传回去,然后将最近的机会在整理一番。 突然窜出个带有獠牙的朋友,剑南道还是要好好招待一下的。 李熠的嘴角笑了笑。 ...... 好在朱氏和刘氏今日没来,要不然又是一场争斗,背后胡说闲话。 云玥坐在最前端,开阔视野一览无遗,又能让前面坐着的人一眼瞧着,这让后面云馨着实羡慕。 按辈分做,云珏是第三个,算是被云玥和云馨遮得严实,但马场还算够大,云珏能瞧个大概。 马场围绕成圆,有马毡将周围围起来,南北两边各有一个方圆的铜锣,驾着架子笔直的架在上面,远瞧着可有气势,那可是给下马的人一个醒,此处为界,再远就不行了。 除去观众位,马场中间有个篝火围着的铁距,上面也点着篝火,拿是个跑马的小节目,是众人争夺抢着玩的,多些人更好玩,是胡人那边传来的即兴节目。 不过今日好像只比赛马,其余的看来还要等下次,避暑行宫的节目本还有许多,来不及众人来参透。 沃沃!!左侧对方传来阵阵的呼叫声,人群当中更是随即起哄,有得人教的面红耳赤,眼角青筋暴起,兴奋至极,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人下场了。 云珏瞧着热闹,却看不到一个实景,只能听旁边一些小姐姑娘窃窃私语说道:“欸...你们看,好像是六皇子殿下......” 第一百四十八章 骑马 “好像,真的是。” “快看......快看啊。” “......” 人们的喊叫声,一阵阵的传来,云珏顺着视线的看过去,正好看到一个身穿紫色蟒袍的少年,从马帏后面,骑着一身高七尺的棕马,缓缓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视线对着,云珏正好能看见,马儿在这酷暑的天气下,也是忍不住的将舌头吐出,鼻头中冒出些许气息,身后的马尾一刻都不停歇的,驱赶着那些不请自来的飞虫,马蹄好像还踏着什么,似有些不如意。 马背上的男孩,是皇后的亲子,庆历帝的六皇子,赵欢。 照唤眉目清秀,眉眼修长,一双桃花眼,长得不像个男子,生的模样越发的像皇后,端正清秀,此时竟有些女扮男装的意味。 但也正因为如此,也该说这赵欢长得也挺不错的,是个有貌的,在场的一些世家闺秀们,大多谁也不喜那乌漆嘛黑的男子,想着等唇红齿白的......可能,更对胃口。 六皇子的下场,可也激起了在场大部分女子的心,听着场子中一浪盖过一浪的喊叫、私语,闺阁女子中的肖想之人啊。 不过还有些人是对此完全不感冒的,就坐在宁贵妃后座的宁舒,小嘴一嘟:“有什么好的,就是一小白脸,根本没李熠好看。” 能坐在这个位置,宁舒不是得陛下喜欢,便是得自己姑母宁贵妃的舒心,荣宠不断,但在后编排皇子的话是大罪,宁舒那能说出口,况且皇后娘娘就坐在身边,说不出口。 但心中,宁舒还是喜欢李熠的,一直给贬低六皇子赵欢。 云玥有婚约,也对此完全没有青睐,三皇子赵牧也是得母妃宁贵妃的遗传,生的也不差,相较着六皇子,也是多不想让。 云珏嘛,完全没放在心上。 皇后一脸笑意的跟皇帝说道:“欢儿,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性子,这不下场,可要出一身汗,要是又有个头疼脑热可怎么好。”虽然话语中多是责备的话,但身边的人也听的出少不了的赞赏和关爱。 —— 响箭为号,指令一声令下,众多男子开始围绕着马场赛跑,一瞬间,云珏的耳边仿佛只有马蹄踏走的声响。 天幕下,唯有骑马声,似朝霞渲染了整片天地,将云珏都拉扯进去。 置身其中,光线是那般的燥热,打在人们的身上,牵扯出都是关于夏日的回忆,淡淡地、浓浓地,难忘的。 一年四季中,夏日和白雪难以忘怀,春季和秋霜让人深刻。 云珏好像回到了五岁那年,郭氏派人叫云珏骑马,当时云珏的身子是在是太小了,根本在马场撑不了一会,少不了便在一个踉跄从马上狠狠地摔下来。 摔个狗吃屎,搞不好脸朝下,沾的一脸泥,那个夏日身上泥土的味道就没少过,究竟弄脏了几套骑装,至今云珏也算不清了。 无所谓了。但记忆深处还有一幕,至今影响深刻,她摔了,很疼,可外祖父、郭烨、郭廷两兄弟都在旁边,笑得大声,肆无忌惮的,一点情面都没有留给云珏。 笑着笑着,还要手舞足蹈,外祖父下巴处的胡须笑的都一颤一颤的抖动,两兄弟更是在地上打滚。 真真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那个画面,很窘迫,很尴尬,但是却也很温馨。 是云珏很久没有的温暖的感觉,那一刻,她突然泪目了,眼眶刷刷地掉眼泪,泪珠一下子从云珏的眼中喷涌而出。 她其实可以控制住的,稍微一收,什么事都没有,但不知为何,云珏并不想忍住,就这么哭吧,反正有人心疼,浪费了多不好。 小小的、短腿的,脸色粉嫩,白白胖胖的小云珏站在原地,穿着小女孩的服饰,举着软软的小手,捂着眼睛“呜呜~”的哭起来,时不时的被哽咽住、或是咳嗽一下,惹人怜惜。 这下,三个男子,一个大老爷们加两个少年,都愣在原地,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或许他们根本不懂得怎样哄女孩子哭。 三个男子,竟是被一个小女孩搞得惊慌失措,老爷子赶快请郎中、吩咐管家,又去叫其他人,那嗓门大的连三条街外的人怕是都能听见,一把年纪了,哄外孙女高兴,可能比拿枪还难。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的,愣是没把昌北侯府掀起来,郭烨、郭廷两兄弟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知道上前一直问道:“妹妹,有怎么样?是不是哪里摔疼了?” “......” 一直就知道问这两句,郭烨好点,知道拿云珏平日喜欢的来哄云珏,郭廷就真是个木头脑袋,两只手就一直在云珏眼前晃动,希望能让云珏的疼痛减轻点。 当时,差点云珏都要笑出来。 可没办法,太美好了,云珏都不敢想,越想眼泪越停不下来。 直到云珏的身前突然,出现一片阴影,将她完全覆盖其中——是一个人影。 那个人,蹲了下来,拿着手绢递到云珏的面前,声音轻柔地好似说不出话“疼么?那这个擦擦就不疼了。” 那个声音,云珏抬头,双眸泪眼汪汪,带有哭过之后的红丝,一抽一抽地看着眼前的人——郭氏,突然那一刻云珏就不想哭了。 美好的一刻,还是好好的珍藏在心里,太浪费了可不行。 云珏高高兴兴地拿起眼前的手绢,擦了擦眼角:“嗯,母亲,不疼了。” 是啊,好像是不疼了。 自那以后,过世了的外祖父和郭烨、郭廷两兄弟,什么事都依着云珏,不敢再让云珏掉一滴眼泪,不然郭家可能要上下翻天。 回来后,舅母便将两兄弟教训了一顿,嘛......毕竟自己还是个媳妇,公公还是算了吧。 之后,云珏也学会了骑马,不过却并不是郭家人教的,他们可不敢再让云珏摔着。 反而,是郭氏看不了云珏撒娇的小心思,又心软又心疼地看着云珏一点点的学会骑马。 —— 云珏转回身子,看向正在赛场上的人们......李熠,竟也在其中。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简单 头顶的光线还是十分的明显,一束光打在李熠的脸上,从云珏这么斜眼的角度瞧过去,微微能瞧见李熠的脸上被斜分成几块,被阴影分割。 场上人声鼎沸,各家的公子哥儿无不将吆喝甩手、情绪高涨,恨不得自己也冲下场能与之一赛,袖子、衣袍,五颜六色的都有,尽在空中飞扬。 这边的姑娘小姐们还算是矜持些,不敢同男子那般肆无忌惮、发声高歌,但女子本就多些,私底下的窃窃私语,更是愈发的大声,冗杂在一起也是一团噪音,场上最引人瞩目的当属六皇子赵欢。 生的容貌出众,身份也是不俗,自是成为京城中各大闺阁少女间上上之选,即使明知肖想不了,但心间上却留下那么一道印子。 不仅是皇子,平常少女们根本看不到男子是个什么样的风采,多是从父母口中、媒人眼中得知,究竟是个怎样的性子,都是外人传道,哪有如这般来的直观。 男子们在场上纵横肆意,女子们在场外瞧看偷笑,一瞬间场面无比的和谐,更别提今日纵马,下场的男子中少不了有与其他家结亲的,那倒是个相看的好时机。 众多的姑娘,都能提前一见未来的主家人,风采出众的婚后也是少了一番摩擦。 李熠一身墨袍,好像每次见他,都是一身墨袍,穿的看上去都差不多,只是连襟处花纹、绣法有些不同,其余的也没什么变化。 他头戴玉簪,冠若发髻,眉目剑星,粗眉大眼,但却没有戏文中的怒目之色,骑上马眼神犀利了些,将眉眼相衬的有些大罢了,整体瞧着有将帅的杀伐果决,藏于其中。 认真瞧着李熠,并无粗犷蛮横,反有南方的儒雅之感,听闻李熠的母亲是江南女子,生的淡雅,但云珏也知晓,那一身皮子下,李熠还不知是不是吃人的野兽呢......小心为妙。 终场已过,毫无悬念,六皇子拔得头筹,李熠好像位列三甲,云珏瞧着李熠的小心思,忍不住笑道:“骑个马,还想着隐藏,真是个隐忍的猎人。” 皇后的嫡子在场,无论谁拔得头筹都是一种过错,太碍别人的眼,别人可能会将你除掉,这不是残忍,这是一种强者对弱者的蔑视,所以才说—— 云珏不喜这里,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 李熠的马术在场,可无人能赢他,即使一些骁勇善战的好手都不一定能胜他,这点眼力见云珏还是有的。 可在场的人,有眼力见的可不止云珏一个,多少人都看出来了李熠是专门示弱、防水,才让赵欢胜了一筹,做得如此明显,可不得气死某些人。 眼瞧着皇后身边赵欢的神情,有多难看,简直是要将李熠给撕碎了。 得罪皇后、赵欢,于李熠没有任何好处,今日他下场就是为了激怒,激怒某些人的神经......看啊,自己的兄弟比不过,现连个臣子的后辈都比不过,最后还需靠防水取胜。 如此,可知背后的那群人,该怎么嘲笑赵欢,肯定是难听无比。 拂了面子,李熠没好果子吃,之后肯定要有些麻烦,但...他,就是要将京城里的水搅浑,越混浊越好,顺手摸鱼,才是大吉。 李熠咧嘴笑了笑,才下场,不顾其他人的眼神,但却是往云珏这边瞧了一眼。 顿时靠云珏这边的少女们,心思微动。 宁舒也瞧见了,心下立刻将这边的女子们都排查了一遍,定下几个嫌疑最大的放在心底,等回去便是好好的警告一番,谁都不能打李熠的注意。 但却没到云珏头上,毕竟上次在大悲寺云珏都那般讽刺李熠了,是个人都没想到这之后的时日,两个人纠缠不休。 李熠那给云珏的一眼深意......云珏没看到,不如说即使看到了,也不明白吧。 她又不是会读心术,谁能知道在想什么。 “——吁!” “啊~~~” “天啊,快跑!!” “别被撞到了......” “......” 云珏这边背后靠山,不知是什么,突然从身后闯出一个不知名的东西,瞧着是山间的飞禽,朝着云珏这边飞过来,稍远看着看着还行,但身形距离一下子便靠近。 云珏才看清楚,是一只五彩斑斓的鹤?!! 不过,这东西,是鹤么?竟还有五彩斑斓的鹤,应该是生物学上的变种吧,在云珏的脑库中,反正是没有这种四不像的东西。 带得人都站在两侧,鲜有人在身后挡着,唯余一个小厮或是外围的护工才是后面走动,这身后实在是没多少人,一下子那凶禽便撞开了众人,朝着云珏、或者说是沐家,这顶帷毡冲过来。 周围的人都四散而逃,但剩余的人实在是来不及躲避,速度太慢的都成了那凶禽口中的盘中餐、牙间肉....... 场面瞬间一发不可收拾,血迹、槽乱形成了一片,前方还有不少人在喊着护驾......众人也是赶快向皇帝的身边跑去。 这边都是女子,脚步小、步伐慢,而拥有搏斗之力的男子们都在另一头,实属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眨眼间的功夫,那凶禽被飞到云珏眼前的空地,下一刻便是逼近云珏,再等下去,可能都成了那一坨碎渣渣里的午餐肉了。 太快了...云珏当即做下决定,退一步,将身子往后挪,往后走,大喊——阿珠。 隐藏不住了,顿时,阿珠挥手,出刀——干脆利落,那鸟的头,被斩断...咚咚咚,滚落在地。 血迹洒了一地,草地上,阿珠的脸上,甚至云珏的衣饰中也有一些,可能身后淡定漠然的云玥的裙摆边上也有一些。 众人正在心有余悸的时候,云珏问阿珠:“是否把握?” 阿珠只神情肯定,朝着云珏点了头,接下来便是瞬时出手,将那鸟斩落,然后甩刀,腰间上的刀峰上还有些许的血迹,但刀光闪过,阿珠便将刀刃收进刀鞘里。 转身,默默地站在云珏的身后,余光瞥见云珏衣裳上的血迹时,阿珠的眼底透露出一丝歉意,握刀的手忍不住的收紧。 此下,更恨那只可恶的鸟了。 第一百五十章 不可忽视 看着身上的血迹,云珏到不觉得有什么,就怕在场的人会借题发挥。 一下子,空气中安静下来,寂静地只剩下风声、马的呼噜吐气声,没人出声,许多人都还处于倒吸一口凉气的时候。 神情惧怕,瞳孔睁大,久久无法平静的大有人在。 突然庆历帝大笑一声,“是哪家的女子,如此有魄力...好!” “......” 皇帝都开口了,在对面,看着云珏在这边的情况,清清楚楚的,场上也不好继续这尴尬的气氛,大家都讪讪地笑笑.......跟着笑啦。 李熠也在对面,正对面,云珏如何大喊阿珠的,他瞧见了;阿珠出手干净利落,不留情面,他看见了;云珏毫无慌乱,甚至趋近于平静的神情,他看的一丝不漏。 该怎么说,沐云珏,可能心思不如表面上看到的是个豆蔻少女,或许该用一种其他的眼光看待她。 李熠默然转身,但神情专注认真,压低声音朝着延云吩咐了一句:“去全面调查一下沐家四姑娘。”他说的全面,就不是之前让人简单的了解一下沐家姑娘,然后顺带看一下沐四姑娘的信息那种的。 是全面,深沉,仔细的从小到大,整个性格突变、重大事故等的一些了解,最好是可以打听到一些不为人知大的,才是最考验情报的。 另一边,云珏正低头,好似旁若无睹,一脸平静的整理着自己的衣领,眼眸甚至都没了刚开始的一丝的波动,如今只剩下淡淡的、无味的。 反而是她身边跟着的丫头白蕊和.......刚刚才那一刀斩断鸟头的丫头,好像是叫阿珠,让云珏费尽心思想要留下来的丫鬟。 自从云玥对云珏认识以来,除了郭家人,云珏并不怎么喜欢跟他人交谈,连云玥也是和云珏师出同门,有同门的情谊和年岁才一步步的和云珏深入了解,到头—— 会发现,沐云珏这个女人不简单。 她的脑子里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当然那也是崔先生游离山川海谷,时不时会说那么两句给两人听听,云玥权当是听故事,但云珏不同,她在听的时刻,眼神中有着云玥所不能理解的光芒。 刺眼、辉煌,更是羡慕,那种光亮是云玥所没有的。 云玥慢慢了解到,其实她的四妹妹,沐云珏其实性子洒脱淡然,这不仅她所能感受到的,更是崔先生对云珏最大的评价。 云珏她气性淡然,洒脱随行,善弈、烹茶高超,阅历丰富、书卷不少,跟云珏的接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八年时间,云玥没少观察,但云珏就是那样“看似怪异却又都在常理之中”。 云玥清楚那不是在演戏,那就是云珏平常的生活。 一些人情世故、交际往来,云珏不喜去做,但却又能做得很好;不愿去做,但又是很好的解决方式; 云珏将她自己的设想、理论都处理的很好,没有打扰到任何人,也没有让任何人打扰的她。 很舒服,了解后会让人忍不住的亲近,去跟随她、去模仿她,如同每一次云珏和云玥在葳蕤轩,下棋、品茶、茶画、闲聊诗集书籍......都是那么的愉悦、自在。 云玥有时感觉云珏的品行,更像她院中的署名——青竹,坚韧挺拔,洒脱淡然,不与万物花树相同,有属于自己独到的特意,但却又能四季常青,孑然一身,不与万物争艳,只空余自身。 云玥心中有谱,云珏在沐家简直就是与世无争,日日便待在青竹小院中,若没有强制要求,她从不出现在众人眼前,能少去的交际宴会她便不去。 因此除去几次惹人瞩目,众人的眼中根本就没有对云珏这人的印象,有但是不强,提及时不过随口哦了一声罢了。 但距离云珏算是近的,若是有任何人问起,云玥都会毫无犹豫地说道:“她四妹妹不输于任何人,即使是她,云珏的优异之处,世上没多少人知道。” 不去注意,便不会有知道,沐云珏是个多不简单的人。 此时,云玥站在云珏身后,神情郑重,但明面上的人大多数都会错认为云玥是淡定,但实际不是,她在为云珏默默地思量。 云玥侧目,和不远处的一位不知名的女子对视,示意后那个女子不漏痕迹地离开了,云玥才将面容再次转回来。 这件事就是陆欣婳和青禾的把戏,可能后面还有其他的幺蛾子,云玥本是早有对策,但云珏先遇上了,并且看上去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 虽然是好事,但云玥心中总有感觉好像什么事情,将近...... 低头,云玥的视线移到地上的那只鸟头,瞪目盯着前方,像是有些死不瞑目的样子,心中刚有这种想法溢出时,云玥便嘴角抽抽,笑笑“鸟,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想法。” 抬头,云玥神情专注,紧紧地扶着墨菊的手,心想:“无论怎样,四妹妹身边出现个这样的人物,后去后定然是会引起祖母的关注。” 但......云玥笑容又有些勉强:“四妹费尽心思留下的人,还有如今云珏心中所想的东西,她已经猜不透了...真的不会给沐家引来祸端么!” 云玥和云珏都是师承崔先生,学的东西都是一样,且两人擅长的东西并没有太多的地方是重合的,即云玥就算没那么了解云珏真正的实力,但也不妨碍云玥知道云珏有这个能力。 此刻,云玥瞧着云珏淡然的神情,有高手护着、刚刚解决了一个麻烦、且是眼色无碍,开始真正担忧沐家以后会不会因云珏而困扰。 记住,云玥用的是困扰,毕竟以一己之力要撼动整个家族,在云玥心中实属奇迹,当属意外,所以不是毁坏,而只是困扰而已。 困扰带来的一些麻烦。 毕竟她从未见过云珏全力一击、倾尽心思的时刻,仅仅是如今人们所看到的,她也是没出多少力就过去,那若是云珏奋力一击,会是一个可怕的人。 眼前,云珏整理好了,正视阔步地向前走着,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朝着云玥走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见真章 云玥还能瞧见阿珠手掌心的血痕,越靠近...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更浓烈,云玥身后的其他丫头婆子忍不住地咽口水,眼底还残留着深深的恐惧。 若不是云玥一开始的伫立不动,或许这些个丫头婆子早就跑得连影子都没有了,值得赞叹,或许云玥这手下一批人胆识、机敏不如云珏身边的,但却无一人落逃...即使是大敌当前,该赞叹一声,忠贞。 这一场路途,云珏和云珏都是互相打探,云玥诧异云珏的深藏不露,云珏赞叹云玥的多种手段,两个人各自都不简单。 云玥也不见得,落了云珏一层。 怀揣着一团不知是谁的血迹的手绢,云珏随手一丢,眼皮抬都没抬一下,说道:“瞧着二姐气定神闲的神情,看来这是有人出手了。” 两人之间的密语,旁的人也听不懂,只见云玥听后,随即点头回道:“是,但不应这么简单,或许还有。” 这边,马场上终于有人赶了过来,也算得上是急速,但即使如此,依旧有不少人受了伤,顿时场面一片狼藉,不仅帷毡、桌椅、酒水散落一地,更是有些人的纱衣、帘帏掉落在地。 一步步的回顾云珏这边,更是残忍恶心,地上一段鸟尸的分身,断面光滑,更有白的、红的、五彩斑斓的色彩混杂其中,空气中的腥臭味不止。 赶来的驯马主事人、宫中的管事的还有一些打听情况的,混杂一起,不是在偷窥情形,便是连忙这上前将慌乱不堪的场面收拾干净。 即使知道,可能再也收拾不干净,大祸临头,但依旧得干好这些个脏活、累活。 皇家行宫,发生此等惊扰圣驾之事,实属是大过,从头到尾都要被揪出来,查问个清楚明白。 大多人被吓着的小户人家,都赶着会行院,去换身衣裳,坐下来歇歇,好好治一下惊魂的毛病。 当然一些见过大场面的人家,这些小伎俩的玩意,还是承担得住,留下来再看看热闹,毕竟能有魄力一刀了结的小姑娘,京城可不多见。 剩下的,不是功勋人家,便是权贵当红,可有的看了。 此时,人群站的有些紧密,身后被隐藏的起的人堆里,便有双发狠阴鸷,止不住怨恨的眼神,盯着云珏这边看着。 青禾郡主捏着绢帕的手指,狠狠地掐进肉里,嘴唇都要被咬破了,身边不清楚的都以为她是被吓得不清,不过,也是,若是此事没有成功,被查出来,她可是要受牵连的。 连着不远处,陆欣婳满眼透露着失望,仿佛是错失了拜相封侯的机会,眼神中闪过不甘,“不是云玥,能弄死个云珏夜也不错。” 陆欣婳和青禾本来计划是瞄准云玥的,毕竟在二人的心中云玥才是真正的麻烦,一开始选择的对象也是云珏,但没想到的是...云珏出手神速,令人出乎意料,一下便打断了两人最初的机会。 但机会已逝,陆欣婳懊恼不甘,随即转身投入到云珏的身上,不明意味地笑道:“一个,算一个。” “......” 一个踉踉跄跄的年轻老道,步履蹒跚...但认真看着,却又发现此人身姿矫健,似有常人健体的习惯。 面容不过三十出头,但鬓边却有些许白发,盘起圆髻,用木簪嵌入,举着一个金丝而作的巨大笼子,颇有些怪异。 不似常人所见,穿着仿似禅道中的禅师,但不是正经地方的装扮,倒像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假道士。 正巧,从山间林深处步履匆匆地跑出来,神情紧张,眼神不停地向山中四处打探,仿佛像是在找着什么东西一样。 手脚不停的摆动,体现着此人的急迫,今日这些事发生的都太快了,看马,突然出现一个不知名的生物,袭击人群,顿时慌乱,然后又是一瞬快刀斩下,场面——恢复平静,但...... 这个人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也是突然便出现,仿佛一眨眼便出现在众人的眼中,云珏的眼中。 那老道的眼神瞥见地上那团分不出是鸟,还是什么的无头尸体时,猛的倒地,身体蜷缩在一块,怀中紧紧抱着那具尸体,鼻涕、眼泪都混杂一起,大哭大喊,神情疯癫,做枯败状,口中大惊:“上天,降罚啊!” 瞬间,来的人,便是将此人拿下,看来是知道内情之人。 旁边,云珏和云玥对视一眼,心中一同想到:“麻烦,来了。” ...... 那老道被来的人架起来,双脚在空中乱蹬,双目赤蹬,看似有邪魅附身,手中依旧紧紧抱着那具沾满血迹的无头鸟尸,口中还在神神叨叨地念叨:“你们是罪人,你们是罪人......触犯了上天,是要降下灾祸的..灾祸的。” 听着这话,站在一旁喝茶的云珏心头更是要发笑:“那是她下令,直接砍掉的,说到底她才是那个真正的罪人不是么,那此事便是冲着她来的。” 不论马场的主事人如何问话,那老道始终不透露其他内容,口中便是一直神神叨叨的,仿佛真是个疯子,不曾清醒过,甚至有人提议上刑,先拖入牢中,那老道都无一丝反应。 差点儿云珏都要相信了呢。 皇帝那边还等着回话,听闻已是雷霆暴怒,若再没得出个所以然,怕是圣威难平,没过一会,六皇子赵欢来着皇帝身边的大红人,福全,那个宦官前来审问。 来了大人物,那老道仿佛突然就醒了,神色威武,正气秉然,像是具有仙风道骨,但瞧过刚才装疯卖傻模样的云珏,只是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戏演的真烂。 指点一二,那老道说自己道号莫愁,是一位禅师,近来得一仙鹤,欲要进献给庆历帝,听口气中仿佛此老道颇得皇帝欢心,口中还一直念叨着这仙鹤死去。 大夏佛道低迷,禅寺、禅师倒是十分风靡,原是因庆历帝大修禅寺,兴起禅道,做道修法,这朝中上下、连带着民间都是风靡而起,不然大悲寺都怎么会成为皇家寺院。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上一辈子 陆欣婳在远处,像一只毒蛇,吐着蛇信子,眼底有着阴笑盯着云珏,”挡我路的人,都要死吧。“ 沐云珏,上辈子你能够那么好运,嫁了这个,又得了那个的,想做以后定国公府的当家人,踩在我的头上,做梦吧。 原来,在上辈子,陆欣婳所经历的,沐家简直是满门荣耀,父亲沐远兴步入沐老太爷的后入,位及吏部尚书,致仕到老死,配享太庙,而这其中最大的功臣,便是云玥和云珏两姐妹。 上一世,云玥依旧是嫁给了忠王赵牧,婚后似一对神仙眷侣,琴瑟在御,令人羡慕,京城不少的人都是十分羡慕云玥,做了王妃荣宠不断。 紧接着皇帝病重,忠王赵牧接旨在身边服侍,突然天元二十一年,皇帝暴毙,这件事打得众人措手不及,各位皇子尽显手段,拉拢朝派,打算一争皇位,朝堂上一片混乱,终日缠打不休。 皇子们也是争相打斗,六皇子和三皇子割据一方,大战一触即发,最终三皇子赵牧更甚一筹,惨烈的取得胜利,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 距离庆历帝死后的第二个月末,他的继承人才正式坐上了皇帝位,开始处理朝政,即位封号垣。 而沐云玥便是即皇后之位,为天下国母,享受着数不尽的荣华富贵,羡慕嗔叹,引得无数人都为之侧目,巴巴的赶上去。 此时,沐家出了一位皇后,自然是成为了新一朝代的权贵,皇帝的外家,这可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权力钱财。沐远兴被垣帝提升,一步便跨入了吏部尚书,一时间权力不断。 顺着这股势,沐家后面几位的姑娘都嫁的不错,毕竟有个皇后嫡姐在那,再差也不会有太低。 而沐云珏便是被沐远兴许给了定国公家的嫡长子,做宗妇,管一家的后院,更是在定国公的宗氏祠堂里都有一话语之地。 该说是云玥的命好,还是云珏的命好,两姐妹嫁的人出众,婚后的日子也舒心。上辈子的沐云珏一家入定国公家,便是通过一系列的手段,将这婆家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日子过的舒舒服服的。 此些,实在是让陆欣婳羡慕的紧。 上辈子,陆欣婳不过是陆家一个小小的、不知名的、被人遗忘的庶女,只能在偏僻的角落看着当时京城中最让人念叨的两个女子,沐云玥和沐云珏两姐妹。 她羡慕,她嫉妒,她恨不得上前诉说不尽的苦楚,但她没有任何的立场,只能坐在枯败的院子中老去,死去。 相对于沐家的两姐妹,她陆欣婳过得是何等的绝望、悲哀,一想到上辈子的经历,陆欣婳的牙口就忍不住的打颤,眼底的怨气更是沾满了全身。 陆家上辈子站错了队,跟了嫡出的六皇子赵欢,那到最后功亏一篑,全盘皆输,作为一派的陆家,悉数砍头的被砍头,流放的被流放,女眷更是没有一个好下场。 她大姐姐陆欣雅,还算是嫁了个世代的书香人家,有规矩有气度,没有给陆欣雅什么难堪之举,但背地里的鄙夷、看低还是有的,只不过是日子过的难了些,但还不至于过不下去。 但她自己,陆欣婳嫁入的那户寒门人家,一听到她家犯下如此大祸,竟是毫不留情面,不理她曾为这个家生儿育女过,一纸休书将她休了,让她带着两个孩子滚回娘家,此生不得再踏入他家门半步。 可...她哪还有娘家,家都被抄得干干净净,家人...呵,都不知去了哪里。 那狗娘养的,吞了她的嫁妆,竟然便把她们母子三人,在寒冬大雪的日子轰出门外,根本没有估计到这其中还有他的血脉。 如此狗血,如此狗血的事情竟然真的会发生,陆欣婳现在响起都忍不住的作呕,和止不住的痛心。 世上竟真有虎毒食子的事情,那么冷、那么痛...她至今都能感受到,她的实哥儿,还那么小,确实冰冷的躺在他的怀里,一点,一点,没气的。 雪一点一点将她的实哥儿覆盖,也将她的心一并带走了,她感觉好冷,好冷...冷的心都感受不到一点疼痛了,只有麻木。 但她的手一直握着实哥儿的手,小小的手,昔日里暖呼温软的小手,此刻已是硬邦邦的肉块了,那个会叫她额娘的孩童,也不过是一具没了升起的尸体罢了。 她,想跟着去了。 慢慢的,她只能听见姐儿在耳边的呼喊的声音,凄惨哀悼、断宏声里、余音袅袅、久久不绝,她,什么听不见。 ......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坐早已荒废枯败的院子中,是她的大姐陆欣雅发现的她,给她请了郎中,将她救了回来。 但那时她已经完全顾不上什么姐妹的情谊,心中的悲痛无人诉说,心中的哀伤无人领会,她心如死灰。 院外,热热闹闹的,院内,枯败萧瑟。 原来是皇后娘娘,沐云玥诞下一位健康无碍的皇子,而定国公嫡子,沐云珏的丈夫承袭爵位,大好喜事,举国同庆啊。 呵呵呵.....哈哈哈...哈。 院内,面容枯黄,眼底发白,眼圈的轮廓都陷入其中,仿佛似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头发乱成一团糟糟,嘴中被咬出一滩血迹,一滴,一滴的落在衣被上。 “很好,很好......”陆欣婳疯癫的大笑,笑得连胸口的气都喘不过来,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她刚死了儿子,便是举国同庆,她是该笑,还是该哭啊! 新人不闻旧人泪,此刻陆欣婳的眼泪早已没有了。 一滩血迹,气急攻心,陆欣婳去了.......下辈子,她绝不活得那么憋屈,任何阻挡她的人都要去死,任何伤害过她的人,她要加倍讨回来。 她永远忘不了,她的实哥儿死掉的时候,竟无一人落泪,举国同庆,都在笑...呵呵。 她会永远记得沐云玥这个名字。 当然,重活一世,她也没有放过当初赶她出来的人家,狠狠地找了一个法子,让那一家人都消失在世上,不过是个还在寒窗苦读的落魄子弟罢了。 不管花多少的精力、钱财,她都不竭余力。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绝地反击 当陆欣婳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许多东西就改变了,至少她的身体中有了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魔,即使路途多么的艰辛,地窟究竟有多少个红手印......但结果,她回来了。 很多事情,说不清绝对的对错,但在某一刻变了,那就是变了,伴随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改变,说不准未来到底会是个什么样。 如同在陆欣婳上一世中,沐云珏的夫家是定国公府,但这一世两人,或者说两家根本没有联系,更别说结亲,这难道不是一种警示.....一切都不一样了。 或许,这一切,都是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梦,也或许,是前世今生的因果导向,但无论如何,陆欣婳都不应随意牵扯其他人,这是她的偏驳。 她要报仇,因果导致,无法阻止,但她对云珏下手的理由,太过于牵强,为了一己私欲...呵,或许就是为了一己私欲吧。 是我太过着魔,有的时候人仅仅只是因为一己私利,抛妻弃子、杀人如麻、残酷冷血......最终这个原因,已经够了。 但是陆欣婳为了上一世牵扯甚少的缘由,竟是想着除掉沐家两姐妹,实在是太扯了,这也是不可理喻的地方,如此往复...必成隐患。 必然也是最大的破绽之一。 若是让云珏得知陆欣婳的心思和缘由,咒骂一声,“愚蠢”。 同样是见不得人的身份,云珏认得清自己的处境身份,也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即使她明白有些事不属于她,她也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和处世态度,何谓争执?! 世间最毒之物,无外乎两件事物——自知和感情,最叫人捉摸不透、按捺不住、把持不控......人若是没有、失去这其中之一,便是步步踏错,慌乱不知所措。 失了自知,不清楚自己是谁、不明白自己的立场、不确定自己的态度,此后的方向便是歧途,一步错。 错了感情,便是步步踏错,忘了自己的尊严、原则,失了最本真的自我,为了一些不值得的、欺骗的、伤人伤己的东西,变成个面目可憎的疯婆子.......是为大错。 继而,云珏认为:“若她能够守好这两样物件,便能收好自己的心,不为事物所慌乱无措......至此,她从没有变。” 但陆欣婳,确实偏执、着魔了。 ...... 行院正厅,红墙瓦砖,大厅平整宽阔,地面是外邦所进贡的珍惜大理石所铺垫,瞧院内正面至少也要有个一百多平方米,这么大的大理石切割艺术,巧夺人工,人力所不能及。 踏进院口,两根通天脊柱显眼,正上方“紫气东来”四字牌匾,无一都在说明这个院子的主人。 高堂明镜,红墙金壁,避暑山中内,正在举行三堂会审,不出所料,今日这桩事得要有个了结。 这马场内,现如今都做哄乱状,无人再待,没个法子将人移到此处。 正位做的是福全,那个太监,作为庆历帝身边的红人,手都已经伸到前朝,出了名的大宦官,权势滔天......近来庆历帝身子不见好,时不时的有风湿闹热,每隔两三日便要有人侍疾,此下开来庆历帝的病确实不见好。 福全便是更加肆无忌惮,连的把持朝政,跟当朝两位宰辅呛声,引得前朝后宫热议非非,现下无人不知晓皇帝身边的这位内官,可是个惹不得人物。 今日,天气爽朗、风清秀丽,行宫避暑、赛马,惬意的很,毫无半点的倦意,本来兴致大发,庆历帝还想让各大世家的公子姑娘献艺助兴,想来更为热闹。 哪晓得,来这么一出,听闻庆历帝心中大惊,早已被人抬扶下去,拍了自己身边的福全和六皇子前来。 现如今福全坐在主考官的位子,六皇子位列左下,对面是马场主事的,颇有点大理寺三堂会审的味道。 不过就是这一个奴才,坐在主位,而主子赵欢却是个旁听的,位置、决定的人选耐人寻味......不知六皇子赵欢心中作何感想。 当下,厅内严肃无比,在场的人无一人感面露喜色,这可是行宫出事,行差踏步错了一下,可能就是一群人的砍头流放、触怒圣威,可是不敢懈怠。 除了福全,胭脂腮红,一样不缺,白眉细眼,肤白的像是涂了好几层的胭脂,擦一下都要掉粉,虽然眉眼间戾气黑气不消,但整体面部挂着笑意,笑吟吟的仿似一只被人掐着脖子的莺歌雀,好听又好笑。 下方,站着偏后方的云珏瞧着,心中那是忍不住的想到。 正前方,有一老道跪着,便是那法号莫愁的老道,神情淡然,双腿盘膝而作,仿佛在打坐、禅修,手腹捻着胡须,好似所说的话皆无漏洞,一定正确;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的慌乱。 正位上福全眼底深沉,嘴角却笑盈盈地说道:“那照仙道这么说,这只鸟...仙鹤,是上天的祥瑞之物,是保佑我大夏国运昌盛、福泽绵延的,一定要供为上仙。” 伴随着福全的话语声,老道还随之点头,仿佛颇得他的心意,神情满意。 马上,福全话语突变,语气恐怖:“然后,仙鹤被沐四姑娘的侍女当即斩杀,是为切断了大夏的国运,所有的都将毁于一旦,这沐四姑娘便成了大夏的罪人,上天.......也必然会降下祸事,惩罚大夏。” 老道听着,语气沉沉地开口:“是的,上天派祥瑞之物来庇佑大夏,此等福德之事竟是转变成一团祸事,那沐四姑娘便是——大夏的罪人。” 话语一转,矛头的风向尖锐、犀利的指向云珏,差一点老道便是要转身,用手指指向云珏了。 下方云珏和云玥是一同前来的,都站在后方,听着这老道的话,云珏眼神一暗,私下头像是在想着什么,云玥的神情有些异样。 相反,上方福全的眼神愈发的复杂,勾起饶有兴致的微笑,直看着下方的一群人,不说看,像是看好戏的模样。 一旁的赵欢,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第一百五十四章 绝地反击(2) 赵欢心中想到:“这是大夏的子明谁人不知他父皇,庆历帝大兴禅寺、禅修,遂于此等上报天命、禅道国运之事,最是在意不过,不然也不会专门在宫中供养着禅师。” 况且这地上的老道,还是父皇近来所收的禅师,今日行宫一行,也是得令一同前来,带来的东西,又被称为祥瑞之物,实在是不让人不信啊。 即使传到庆历帝的耳中,因果、决定的玄说,总是那么的不可捉摸,玄之又玄,偏偏庆历帝就是信这些东西,这让许多人都没有办法。 事情的架子已经出来了,这老道说地上......哦,对,这右侧方空旷的地方,还摆着那具五彩斑斓、血迹斑斑的无头鸟尸,看着都瘆人,这可是最重要的证据,即使是有些恶心,也得交人抬过来。 毕竟,是祥瑞之物。 这些人,也不能放任不管吧。 这不,被那老道一惊一乍的,众人蹑手蹑脚轻手地将那具“祥瑞”仙鹤,抬放至此,任由那老道哭喊咒骂。 如今局势很明朗了,这老道笃定了这地上五彩斑斓的鸟是“祥瑞仙鹤”,然后祥瑞仙鹤被沐家四小姐的婢女一刀下去,干净利落,斩了头......确实是将这地上的这只仙鹤杀死了——那,杀死祥瑞,自然是大夏的罪人。 能成为大夏的罪人,罪名可不小,最轻的可能都是举族流放,往重里判,可能便是举家灭族。 孰轻孰重,这老道都是要将沐家四小姐至于死地,要将沐家至于死地,此事过后,京城还有沐家的立足之地么...... 呵呵,眼底处沐家那两个小姑娘,好像并不慌张,眼神清明,眼眸也不曾有过灰暗死寂的气息,看来是有对策了......这下好看了,福全只是笑笑,将场面的情形尽数收归眼中。 可能是还想加一剂强心针,那老道竟然还做起身子,眼底阴晦,嘴角有着一股阴笑,仿佛是专门修炼黑魔法的毒瘤,一步一步的朝着云珏这边走来。 每走一步,便谴责云珏一句,瞧着是正道清明,实则是诡计毒蛇,踏着每一步,云珏都能瞧见地上奔涌出的黑血,一团团的,令人恶心。 老道指着云珏,说她逆悖女德,豢养武士徒惹嫌疑,说她违背纲常,行布踏错,为家族招来祸端;说她祸国殃民,杀死祥瑞之物,斩断大夏昌运,使得生灵涂炭。 一字一句,字字诛心,一条一桩,杀身之举。 将云珏送入深渊,判定死刑。 最终,老道停在离云珏还有一步之遥的位置,眼神直射云珏的面部,好像想把云珏的脸部洞穿,看出什么惊慌失措的表情,仿佛胜负已定,老道嘴角已是得意洋洋的扬起。 突然,猛地云珏抬起头,直是面对老道的双眼,眼色平淡安逸,甚至带有一丝好笑,仿佛在嘲笑当前的老道,无知且傲慢。 就这么看着,云珏并未直接说出反驳之词,而是认认真真地将这个老道从头到脚的观察一二,仿佛要看出什么来。 这一时刻云珏的眼神,锋利而又寒冷,一点点的、一寸寸的都要在莫愁的身上刻下印子,将莫愁的身子、心灵从里到外的穿透,不留一丝可以躲藏的余地。 莫愁看着这双眸子,他眼底的那一丝慌张表露无疑,越来越多,甚至随着云珏无声的注视,更是像一只闷剑,不响却剧痛,打在莫愁的脸上、肩上、胸膛之上。 他退了,有些怕了,腿脚有些站不住了。 他退,便是云珏向前进了。 一旁的云玥神色担忧,但是却并未拉住云珏。 她知道在场的人都在等一个答复,那她便拿出一个让人说不出话的答案。 云珏的双眸依旧是随意淡然,但看着莫愁的感觉却大不相同,眉间骤生出一股尖锐之意,口中似密箭一般,杀敌见血,她也是如同莫愁刚才一般,一步一步的走着,说着。 云珏眼神似剑:“你说这是祥瑞之物,那我且问你,祥瑞之物长得是何等摸样?你又为何知晓,这是祥瑞之物?” 确实,你说这只五彩斑斓的鸟,是仙鹤就是仙鹤?是祥瑞便是祥瑞?什么都是你说了便是,完全没有可信度。 好像是早有便好的台词剧本,莫愁被云珏一步一步的逼退,口中依旧在争辩着什么:“仙鹤.......祥瑞,我自有分说,可证明给诸位看,即使在皇帝......” 还未说出口,云珏便一把将老道的话打断,声音更是提高了一个音量,直接在气势上压倒老道,更是怼的哑口无言。 紧接着,云珏身上的气势一变,更加的咄咄逼人,“无论这只长相丑陋的鸟,是不是祥瑞,我再问你:就算它是祥瑞,那它为何要伤害我大夏子民,夺走了众多人的生命,更是惊扰圣驾?” 确实,如果这只鸟真是”祥瑞“仙鹤,又为何会伤害到众人的生命......更是惊到圣驾,那不是自相矛盾么,若你真是祥瑞,怎么会伤害众人...继而,如此伤害众人的,又怎么可能是祥瑞! 沐家四姑娘,将其中利害一下便说透了,理性客观的说出其中的核心点,将众人的思绪一下便拉到关键位置,点名清楚,使得一些人的思路一下子便清楚明白。 六皇子赵欢紧皱的眉眼,也是松弛了下来。 而坐在上面福全的,更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口灿莲花的云珏,不曾落下笑意。 更着,云珏眼神尖利,口中一刻也未曾绕过莫愁,一步一步的,踩在了莫愁的心中,刺痛而又闷长,让他说不出话来,不仅是再支支吾吾中开口,更是被云珏打断的没一句完整的话。 云珏口中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刺耳,一句比一句犀利,一句比一句狠毒,杀的莫愁接连败退,尾部更是不留一丝余地:“我最后再问你,你说这是祥瑞,能抱有大夏国运昌盛、福泽绵延,而我杀了它便是祸国殃民,大夏罪人......那,你的意思是说——大夏的命运如何,还得看一只不知名的鸟来决定了???” 完罢,莫愁跌坐在地,云珏绝地反杀。 第一百五十五章 气场突变的云珏 这一字一句,似一刀一剑,刺在莫愁的身上,刀刀见血,剑剑划痕,似尖锐出鞘的剑,带着毫无声响的风,迎面冲来,像是从不见血的刀峰,杀人不见血。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血腥味,是莫愁跌落在地,仰视云珏所碰撞出的火花星子,他手脚蜷缩,手指弯曲,背脊弓起,神色此刻露出一丝恐慌,“谁也没想到,一个丫头片子,尖牙利齿,如此的口齿伶俐......” 即使此刻老道已有恐慌之色,但云珏并未想着放过他,踏着莫愁不停后退、狼狈不堪的步子,他往后挪一分,云珏便踩在他两脚中间,再向前进一寸。 云珏嘴角不屑地一笑,抬起头俯视着地上的莫愁,眼神此刻一眯:“你说一只丑陋的鸟,能决定就能决定大夏的国运...什么时候,大夏的命运,寄托在一只鸟上了——还是一只死掉的、没头的鸟。” 倒在地上的莫愁,眼神复杂,眼珠子停不住的打转,嘴角还在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它就是神鸟...就是神鸟,不是什么鸟,是能给......” 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云珏顺着接下说道:“给大夏带来福泽......哈哈哈哈!”突然云珏随即也似发癫一般,仰头大笑,头面间的紫金步摇更是随着云珏的笑声抖动,一颤一颤的,仿佛也在嘲笑莫愁,无知且愚蠢。 正厅中回荡着云珏的笑声,甚至将莫愁的自言自语都给覆盖了下去,在场的众人无不在看着云珏,眼神疑惑,神情木然,六皇子赵欢更是想拍桌而起,大骂云珏“放肆,堂上发笑,重罪。” 福全抬手,按住了赵欢的意图,瞥了眼云珏,眼底的那抹玩味还没消失,而且正好云珏也瞥了眼福全,两人的眼神刚好撞在一起。 云珏眼底的气势,完全不不输给对方,在表空中摩擦出的一道金光,云珏立刻停住了声音,收回来眼神,又盯着地上的莫愁“不论你是谁派来的,目的是不是我,但既然你已然决定做我的敌人,那就要有觉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此刻,云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庞大压制的气质释放出来,仿佛是经历多年的”上位者“的气质,沉重锐利的气息将在场有些人压的喘不过气。 若不是瞧着云珏这么小的年纪,怕是都有人相信这个人活了七八十年的权贵日子,才有这般的威力。 这可小觑不了。 也正是因为这种多年的上位者气势,上位坐着福全,当感受到云珏的气势完全一变时,眼底的神色也是徒然一变,不再像是玩味,更像是有点试探的味道,身子更是不似刚才扭捏,向前端正坐直。 仿佛此刻,云珏才让他有了点真正的看重。 云珏突然停住,不再向前逼迫莫愁后退,眼神只剩下轻蔑:“何等荒谬,大夏的福泽,是高祖皇帝奋勇杀敌、开拓疆土,打下来的;是众百万的将士、士兵不惧流血、不怕牺牲,在战场上用尸身,推起来的;是千万的大夏子明,耕田劳作六十载、辛苦汗血用赋税,养出来的......” “更是陛下呕心沥血三十载,辛勤管理国事,应有的;你说,是因为一只鸟——呵,那你拿着这只丑陋不堪、伤人伤己的无头鸟尸,亲自去皇帝陛下问他好了......” 这下,福全的眼神再不像看一个豆蔻少女的轻视眼神,连皇帝都牵扯出来了,这个丫头的嘴皮子好厉害啊。 被云珏这么一说,在场的人心中无一不在想着:“大夏的历史进程,大好河山,万千子民”,再一瞧地上——就是个凶禽,破鸟。 祥瑞,狗屁。 每年战死的、饿死的那么多人,这只破鸟也不去保佑保佑,现在出来说是祥瑞,就要当它是祥瑞,他们又不是傻子。 都是骗人的玩意。 现在这么明显的做局,没人看不懂,即使是站着皇帝身边的赵欢,此刻也没话说,哦...对了,地上还有一个,装傻的人。 那老道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子,想要指着云珏说什么,但刚吐出一个字便被云珏憋了回去。 “大夏究竟会怎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这里造谣生事、败坏国家根本,是你——”云珏立刻举起她的手指,狠狠地指向莫愁的鼻尖,距离他的脸只剩下一寸。 这么近的距离,云珏也一点不肯退让,甚至还是往前走动,逼人威盛。 莫愁被云珏说的哑口无言,每说一句便被打断一句,云珏更是从根本斩断他的退路,“这根本不是什么祥瑞,而是这个老道编出来的假象,是他要假扮祥瑞,接近圣驾;是他要造谣生事,动摇国本;是他不顾天下安危,只要自身利益。” “是他,才是大夏的罪人——该死。” 说完这句话,莫愁才听了下来,脑子离什么都没有想,眼睛只敢盯着眼前的那芊芊的手指,生怕她再往前一步,戳穿他的眼珠子。 将他双眼的眼珠子都抠出来。 一口气,云珏将所有的话都说出口,尾音干脆确定,完整的语调将莫愁按在地上摩擦。 当场的人,无一不佩服云珏的口才和头脑,包括福全也是对云珏刮目相看,有了一点趣味。 莫愁怔住在原地,云珏已经将手指收回,后退一步,眼色冷漠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好像他下一刻就可以去死了。 可他的手指才微微抬到一半,就没有后续。 后方,云珏的正后方,云珏面色复杂的看着云珏,仿佛有着满意又有着一些惊奇,满意的是云珏从不会让他人欺负到她头上,无需过于担忧。 这表露出的气场就应当是她的妹妹,崔先生的学生。 惊奇的是,气场突变的云珏,是她从未看到的,仿佛这才是云珏最深底的样子,轻易是不让人看到的。 她,好像又了解到一点云珏,突然云玥也不能用平常的态度再去面对云珏了,如今在她面前的不再是个豆蔻年华的胞妹,而是个可以和她肩并向前的朋友。 当然,究竟是不是朋友,还要看云珏心中如何想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杀 或许说,即这一刻起,云玥对云珏的看法不在于限于一个家族里的胞妹,一个师门的后辈,一个可能随时她都不需要的人。 而是一个可以对她、对沐家起作用的重要人物,或许将来她可能影响到沐家前途,她想:“若是看了今日这一幕,这一场气势,这一个不同的云珏,没有谁不会相信,云珏有这个能力。” 对云珏刮目相看的又何止云玥一个,包括在场的其他人,例如赵欢、福全这样的大人物,都对云珏有了不一样的感触,不能再以平常人的心态去对待,可再身份上有所别,让人别扭。 相反,福全脸上又挂起了刚才那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云珏看,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作为他的砧板上鱼肉。 任他处置。 云珏很不喜欢福全的眼神,但她明白此刻:“福全,是站在她这边的。”若不好好利用,可惜了。 云珏把该讲的都讲了,一步步的反击,将莫愁那老道的对她的指控,一点点的反击回去,甚至比他更加诛心,把他杀的皮毛不剩。 至于其他的便应该是,福全或者说那个六皇子赵欢,来接下来的举措,若是这老道这一下便被云珏说的找不着北了,那这局便盖了棺材,板上钉钉了。 云珏将秀发一缕盘到耳后,又整理了下衣袖,眼神又回归到原始的平静,仿佛刚才出口杀人、气势威盛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此时,她什么也听不见,她什么也不是,她直是沐家的四小姐,沐云珏,典雅从容,淡然随意。 就如同她所说的一样,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云珏虽然退居一旁,像个局外人,看着这眼前一切的事情发生,但随意几眼撇着这地上的老道,若是他在不抗争,想必是他死,没有意外。 福全勾笑,嘴边的胭粉跟着扬起,好像也掉落了不少,但面容上依旧惨白惨白似鬼魂,阴冷不晴,他语气阴阳怪气地说道:“这样啊,莫愁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听到这话莫愁依旧没有反应,呆坐再地上,眼神空洞,说不出什么话来,但云珏并放松心口提着一口气,说好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不相信,有人会在真正的死亡前,都不反抗的。 所以云珏想着,这后头应该还有什么没使出来,她在等着,等着如果你不来,那你就去死吧,若是使出来,她...... 眼下,场面已经很明了了,行宫出死了人,然后突然出现一老道说什么“大夏福泽”,然后被戳穿后,没个所以然,仔细一想都有问题,况且这老道还倒在地上,俯身不起。 该如何做,是个明眼人都清楚。 立刻,福全下旨,以动摇国本的罪名要将老道拖下去,处以极刑。 动摇国本,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定了下来这老道,可就没个全尸,甚至有家人要灭九族的,如此判罚,已经是对这个老道轻的了。 要知道他不仅是造谣国本,被处以极刑,更是得罪了京城沐家,况且还是一整个家族,若是他能活下来,还不如死了。 没那么容易便宜他。 指令已经下了,福全只需回去再庆历帝身边说一声即可,从外面进来了几面士兵,身穿十夫子的军服,外披铠甲,似有金光闪闪,若是放到阳光下,定是反射太阳光,刺得敌方人员睁不开眼。 这倒是个好办法,战场上无所不用其极,这么院里瞧着应该是京城里的禁军,此次跟着一批人同庆历帝来这。 两名士兵,两边架着莫愁的双臂,用力向上一挑,莫愁轻飘飘的身子,如同风雨中的草根,漂泊空中,无处躲避。 莫愁被人架起,双腿更是再空中前后蹬踢,”这是神鸟,这是祥瑞。你们不能杀我——“,似是有不甘心,脸上有着对恐惧、慌乱,又像是再等着什么,越等越不甘心,越等越害怕,害怕他马上就要被处死了。 正好经过云珏的边上,云珏撇过头,瞧见了莫愁的脸色,心中不由得在想:“他再等什么??既然害怕,为何只说这一句,若再不说,他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云珏知道:“要死的人,是不介意再拉一个人的,但没看过快要死了,还在等着什么的。”或许现在心中想着的,便是整件事的关键。 况且云珏已经被卷进来了,她是当事人,没有任何的退路,云珏想着莫愁的方向小声的说了一句:“你若是说出幕后主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样的话,云珏也就只在那些个画本子、影视剧里看过,但这确实是一个实用的心理站法子,百用百灵,能给对方的形成的压力,绝对是一定。 今日这个老道,决定是有人在幕后主使,不然就不会一下子就瞄准沐家,瞄准云珏,应该是沐家的敌人、或者是.....云珏的地方。 最大的嫌疑人,云珏和云玥都心照不宣——陆欣婳,在场的人,绝对是他的嫌疑最大。 云珏的话,就像是一滴水,掉落在大海中,看似只是掀起了一小圈的涟漪,但却给人的心中造成了滔天巨浪,想停都停不下来。 此刻,云珏的轻柔慢语,就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刀,她再慢慢、慢慢的杀死老道心中最后的自我,可真是狠毒。 虽然小声,但那两个士兵听见了,云玥听见了,赵欢听见了,福全也听见了,但就是没有出声,制止云珏。 就这么放任莫愁调入深渊。 听到云珏的“建议”,那一刻莫愁犹豫了,他的眼神变了,不再那样神秘莫测,只有人性最后的挣扎——说,还是不说? 他的停住,他的犹豫,他的慌乱无措,都让云珏的心更加透彻,有一线可乘之机。 这一点点时间好漫长,等着在场的人都有些烦闷——突然,有人急匆匆地跑进来,洪亮大声,神情慌乱,扑通跪在地上喊道: “黄河,决堤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杀(2) 黄河决堤?! 云珏心中响起的声音,首先带领着她重新领略千百年来,滋养了华夏九州、大地子民的河水,黄河——母亲河,虽然自从大夏朝赵氏皇室二代,迁都至洛阳后,已经有了上百年...... 大夏朝已经不再背靠母亲河,黄河取水,滋养皇城,但滔滔不绝的黄河之水依旧在供养大夏子民日常用水。 上游,沟壑黄土大地,九曲回肠,黄土高坡的黄沙似饕餮的巨口,将黄河包围,一片片的千沟万壑,黄土地渲染着周围的一个猎户。 即使黄河它,不再是背靠大夏皇宫,它也依旧是大夏的母亲河,是养育大夏、保护万千子民的母亲,它的波涛、它的脉搏,都是大夏所应该铭记的。 从古至今,黄河的地势高,土质松,每每都各朝代工部的一级工时,不仅是黄河,其他流域的大川大河,都是重中之重,大夏每年拨多少款在这上面的修整、重建,为的就是能够少出现灾事。 因此,当云珏首先听见这个消息时,她回想起的是黄河的波涛汹涌、涛浪河水,即使在外人看来她从未去过黄河水域...... 更者,云珏看见的是黄河决堤后,无数人的惨叫,淹没,吞噬,数以万计的人们接连惨死,都倒在了巨浪滔天的黄河之下,他们无处可去,他们家破人亡。 历史上这样的事,还少么...... 云珏不是没有见过,只要人死够多,悲惨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 第一幕,云珏只能瞧见,众人的惨叫。 除去云珏,还有不少的人脸色变化斐然,福全一脸好笑的看着地上那个来报信的人,至于其他人脸色统统不好。 而云玥此刻少了份贵家小姐的高雅模样,脸色阴沉沉的,仿佛对于此刻的现状很不满意。 刚有个老道来说:“祥瑞之物,福泽绵延,然后就有个来报,黄河,决堤了——怎么看,都是圈套。” 这一幕幕的,都仿佛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且时间节点卡的微妙。 让人防不胜防。 云珏低头,眼神盯着翠柳画的鞋尖,内心呵云玥想的一样:“这刚刚说完鸟是否是祥瑞,一下便出来个祸事,这岂不是刚好在应对老道所说的那般,她成了,大夏的罪人。” 一环套一环,不就来了。 云珏便知道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哪有人会将自己的命当成是儿戏,匆匆来一遭,便赶着去投胎。 世界上有,但这样的人,肯定不可能是眼前的老道,他眼中的慌乱、恐惧骗不了人。 但还行,射程范围之内。 云珏想道。 按理说,黄河决堤这样的大事,通常是快速的上报皇帝、朝廷,由当朝要员商讨议论,这里一个小小的审问厅,而且顶了天不过是个皇子在场。 即使要知道消息,也是回去后再从中打听而来,最奇怪的便在这——好像有人故意要让他们知道,现在,黄河,决堤了。 仿佛这对他们是什么很重要的消息一般,竟有专门的人来通报,无论这个人是谁,只要查出是谁的人,便是大罪。 如果是说给“那个老道听的”,那便是有幕后主使,连带着这两个人,一起作妖;若是其他人,福全.......或是赵欢,那就是蓄意揣测了。 当然,云珏相信这两个人都不是死人,脑子可能比她还精,所以剩下唯一一种可能,这个人的通报是专门说给莫愁听的。 如此再往后查,定然会有线索。 云珏和云玥此刻心中都有了方案,至于怎样取决,无非是看坐在主位的福全如何下决定。 大夏大兴禅寺,是因其庆历帝信奉禅道,况且这人又是皇帝身边无数禅师中的一位,他本身说:“此鸟,是祥瑞,死去转为执念,罪至大夏”,但被沐云珏一番说道,无力反驳,没有有力的争论点,他就是个骗子道士。 总不能随随便便一个禅师出来,是什么就是什么,说什么是大夏国运,就是大夏国运,一句话想灭掉那个就灭掉那个,那整个天下不全成了他们的天地! 有那么多个禅师,而且还有其他的骗子、间谍,毫无根据指哪,他们便杀谁,他们又不是在玩过家家,这可是事关国本。 即使是庆历帝如此荒唐,也不可能全信,冲着刚才沐云珏那番话,福全便可下决裁,判定莫愁死罪。 无人会有异议。 可如今,专门传来的报信,正在告诉在场的众人,或许他说的是真的——即便是凑巧,但禅道这事飘忽不定,玄之又玄,谁又能说得清楚。 皇帝又是如此执着,万一错杀了,可能就是要承受雷霆万钧的怒火了。一些人都不敢动了,除了福全一些个别的人,面露无常,例如那两个禁军士兵,他们直接被福全驱使,政治上的事情他们不懂,也不需要懂。 赵欢,还是孩童,虽然皇室的人多早熟,但当下几番反转,里面的恩怨牵扯、利益纠纷已经让他分不清什么更重要些了,更何况里面还牵扯到他的父皇,庆历帝的反应。 他面色焦虑,甚至还有一些暴怒,父皇有多爱研究这些捉摸不透的禅道,他很清楚,既然有那么一丝可能,父皇或许不会放过,这件事上报上去,父皇定然会雷霆惊怒,到时候所有人都要承受其怒火,即便是福全,那个腌臜货。 也跑不掉。 到那个时候,他若是出头制止,定然会让父皇刮目相看。六皇子赵欢眼神流转,心底不停地在想着:“无论这个老道究竟是真是假,留下他,他的利意才最大化。” 处死他,好处并不在他身上。 赵欢神色哀怨,搬出那副小孩的模样,眼中似有痛苦之色,起身面向对云珏说道:“果真如此,大夏于你究竟有何仇怨?”从他口中说出,立场已经明确,他站在莫愁那边,指控云珏。 连皇子都这么做了,在场的有些人心中还在犹豫,但有些人早已站好了队伍,赵欢的指控,是要将云珏置之死地,将整个沐家也拖下水。 第一百五十八章 杀(3) 反正沐家已经与忠王赵牧结亲,迟早都是他的敌人,到头来双方相见,无外乎刀剑相向,此事不除掉,更待何...... 赵欢的眼眸阴暗,却有着一股难以掩盖的兴奋。 此时,那个被人抓住的老道,莫愁马上挣开被人架着的姿势,一个鲤鱼打挺,从地面翻上来,站挺身姿,手脚晃动,眼神里是一种大难脱险的兴奋,整个面部神情就像是抓住了水中的稻草,高兴的无法自拔。 那一丝的光亮,仿佛将他解救过来,莫愁的眼神,从被云珏指说到绝望后,终于重新露出一开始装模做样的自信神采,甚至又开始捻着胡须,扮出一股仙风道骨的模样,心底想着:“他要成功了,马上...马上他就可成为皇帝身边的最有话语权的禅师了,权力、金钱要多少有多少,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愁眉间的神情发笑,整个一春风得意的神情,口中还念念不忘地说着:“什么神鸟,祥瑞,大夏,福泽之类......顺便还对云珏那一番话语嗤之以鼻,反嘲热讽。 瞥了一眼得意再三的莫愁和赵欢,云珏在心中不屑地笑了笑:“两个蠢货。” 难怪一个夺位失败,一个死无全尸。 云珏淡定的神情,落在在场所有人的眼中,很不正常,“刚才沐家四小姐说的不挺好的么,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许多人默默的为她着急。 包括站在其身后的云玥,也是如此,脸上担忧神色,不断加深。 快点啊,难不倒她真不要命了么...... 浓妆艳抹的福全,也在一旁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不过落在云珏的眼中更像是在看好戏。福全他用那白如凝膏的手指,勾着尖细的下颚,狭长的细眼盯着云珏看:“这小姑娘,还能有什么。” 云珏的冷漠给了众人一个强心剂,不如说是给云玥打了一针强心剂,她不信云珏会因此素手就擒,但...... 福全坐在主位,开口问道:“沐家四姑娘,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一句话,更加让云珏肯定,福全对她的兴趣。 赵欢的心思,莫愁的得意,云玥的担忧和在场所有人的看戏,云珏都不屑一顾。 不顾任何人,云珏悠悠地抬头,眼眸中迸发出两道光亮,淡然随意,直视福全,嘴角勾笑,仿佛刚才发生了多么好笑的事情。 让人忍不住的发笑,没有掩饰。 云珏的手相互勾在前方,但伴随着她的声音响起,却像是在指向所有人:“有人相信么.....没人信的祥瑞,还是祥瑞么?” “......” 云珏嘲讽,尖锐又精准,刺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福全的眼神突然锐利了起来,神色像是变换了许多个模样,立刻起身,挥手下令:“拖下去——” “杀” 听到命令,云珏嘴边溢出的嘲笑,愈发的明显,伴随着莫愁的惊恐、绝望、求饶,甚至最后的死亡,云珏都在笑,笑得邪魅无常。 看来这一句,我胜了。 那就不好意思了,该你去死了。 “......” 云珏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鸦雀无声,有得人是不懂,有得人是太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例如下杀令的福全,端坐笔直,眼神中有打量,又有满意的看着云珏,应该说实在想着云珏刚才的那段话。 今日,此刻,庭上的谈话,这么多双眼睛、耳朵,看到的、听到的,总会有个版本的说法传出去,而这梁上究竟有多少来打听的人,就更不得而知了。 因此这件事有个什么样的结尾,怎样的处置,都不重要了。 唯一重要的是,它总将会被传出去,关键便是怎样传出去,传出去的说法又是怎样......其中说法的真假无人回去在意了,尤其是百姓。 大夏的祥瑞本身带来的祥瑞,是最引起人们注意的,但云珏的一番话,将无数阴谋的背后给捋顺了,尤其是对“即是最愚蠢,又是最通透”的一群人——平民。 平民百姓,可不会听什么祥瑞、神鸟甚至其背后的诡计、利益之类,那是上位者要操心的,这些个人群只会担忧关于自身平常的生活。 而若是福全在这,斩杀云珏,坐实“五彩神鸟”的举措,那拿什么来镇压地下的人民,难道真的对外说——你们的辛苦勤劳、交税服刑,都是狗屁。 你们什么都不是,都是徒劳,都去死吧,唯有这只“破鸟”才是大夏国运平稳,逐鹿九州的宝物。 “......” 这是在搞什么,不是给了许多有心人,趁机反叛、起义的借口,到时候这些平民百姓拿什么信仰,来支持大夏,那这舟渡河的船,便是大夏掐断自身生机的圈套。 “祥瑞?到最后是不是都要另说,强行说是,还会有人相信么——自说自话,自卖自夸。” 成了大夏的一场笑柄,甚至覆灭的借口。 —— 福全眼神犀利,在心中不自觉的为云珏叫好,一句话改变了局势,该说这个沐家姑娘,看的都比他们更加长远,好厉害,好魄力,好口才。 三个好,将云珏在众人的心中地位,瞬间拔高,不仅为了云珏的长远的大局观称赞,更是为了云珏感将其说出的魄力叫好。 如此大胆,涉及时政,牵扯大夏国运的,被她一阵见血的说出来,一介女子能做到这步,少见。 “没人信的祥瑞,还是祥瑞么......不是了,应该是能吞噬人心灵的凶兽。”福全心里想着,眼里看着,耳里还听着,却无法搞懂眼前这个到了仪亲年纪的少女。 她是怎么一下想到,又是如何明白大夏的前途是在各地的节度使、磐路虎身上的,又知道大夏现下最需要的便是群众百姓的安稳........一切的一切,都被她用一句话引申到底,难道现在沐家姑娘的教养,都已经像男子一般涉及参政仕途了么...... 此刻,福全视线中的云珏,淡然从容,平静典雅,完全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他们在相互撕咬,而不屑一顾。 “呵...有趣,实在是有趣”福全的突然发笑,威慑到众人,众人皆不敢出声,看着福全又环顾了四周,口中说道:“此事奴家会禀明圣上,退吧。” 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流言 福全的离去,带走了众多人的心思,但余下的人里都心怀鬼胎,例如赵欢,那些打听墙角跟的人。 全场的焦点,云珏心思让人猜不透,没再说什么,也没有胜利之后的侥幸放松、趾高气扬,只是神情淡淡地转身,走到云玥面前,甚至不理云玥现在的表情究竟又有多震惊,如平常姐妹之间的插话语气:“二姐,我们走吧。” 说罢,云珏半个身子直接越过云玥,朝着远处走去,随着摆动,云珏的衣裙扬起了一个不规则的形状,就像云珏嘴边邪魅之笑,不可预测。 谁都没有看见,唯有和云珏擦肩并走的云玥,看见了云珏那抹笑,不想云珏以往的随意淡然的笑容,什么都不在意一样,那一瞬间,插肩而过的越过,云玥只能匆匆地一瞥,过往的云珏的脸。 那个笑,惊骇世俗,云玥的脑子像是突然爆炸开来,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嗡嗡地作响,活灵活现的云珏,才情计谋,都使得云玥再一次刷新了对云珏的想法。 或许,她这个四妹妹,有着不输于任何一个男子的才华。 这一次,是云玥对云珏最高的评价,若说之前她只是将云珏看坐是家族的女儿,会产生一定的影响,那么这次,云玥真的需要给云珏重新定义,在心中的地位。 该说,她越来越重要。 转身的一瞬间里,云珏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想法,时政?仕途?家族?今日这一番话,给了许多人一个惊喜,沐家四姑娘眼见长远、局势不俗,对于当下最重要的时局分析,竟然有如此通透的见解,这让云珏上了一些不菲的名单。 云珏连个眼皮都没抬,只是为了保住我的小命而已,有的时候最复杂,反而是最简单的。 命,有的时候是最重要的,但并不是最终的答案;这才是云珏,厉害的地方。 其他人怎么想,云珏不知道,但自小受马克思主义理论教导的云珏,想得清楚“那不是还有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么,可不是白学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大夏,以至于九州、全大陆、星空下,平头百姓的人口数量是最多的,他们是一个朝代的基石,承载着一个朝代的兴亡,“祥瑞”本是好事,但那都是上位者玩的东西,起义、反叛的天命借口,当然哄骗一段时间还是有用的。 但别把所有人当成傻子——没戳穿是信仰,戳穿了是谎言。 如今局势,大夏内忧外患,战乱不停,国库空虚,可又大肆修建行宫、奢靡骄淫,朝政之下腐败混乱,人人自危。 各地都有不少的镇压叛乱,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但在此刻,云珏的一番话传出去,不正是给还在浑浑噩噩的人们,打了一巴掌,将他们都叫醒。 本身就在京城,从京城传出去,首先得知的也是京城里的人,若是激起什么波动,那到底谁才是罪人。 比起任何人,福全更希望京城安安稳稳,不要起任何的岔子,因为假若京城没了,他那个身份什么都不是。 要知道,平民是蠢,但不是没有脑子,他们不关心国事,但却是很关心自己每年上缴的赋税,如今局势紧张,京城还好,周边地区的物价浮动不稳,民声哀怨,保不齐又有一些有心人在其中搅和。 杀了云珏,便是坐实了谣传,到时候被人钻了空子,第一个死的就是他福全,这些年树立下来的敌人,可不是一个手掌能输得清的。 —— 云玥的诧异,给了云珏最好的反应,有些人只是在玩游戏,却忘了人民群众的力量,云珏将自身和许多人的利益切身相关,例如是福全,“别人算的是计谋,她却是在算命”。 显然,云玥也突然明白云珏的做法和用意,但眼底的诧异却是有些担心:“云珏这些个事关政局、谋虑心机都是从哪学的,除了崔先生那,剩下的也只有郭家两兄弟了。” 越想越有可能,郭家兄弟宠溺云珏,是大家有目共睹,若是云珏硬要学,他们绝对不会拒绝,这样说也没错,但——连财政谋略,都教了,是不是太过于夸张? 想了想,云玥还是感觉心中的想法有些过于夸大的成分,带之后回去再细细查明。 云玥的想法很好,但还是低估了云珏的大胆,郭家兄弟的大气,后来仔细打听过后,云玥看着手中的资料,嘴唇止不住的在颤抖,心中有些异样:“怎么会,怎么会.....郭家世子同沐四姑娘再厅中议事,在场数人。” 郭烨议事,竟然还带着云珏,耳濡目染、经年学习,一介女子怎能如此,那岂不是后院将手伸向了前院,那就全乱了套。 当然,现在云玥还没这样的想法,是在之后的细听慢语中,慢慢明白的。 来打听的人里,回去报给自家主子,都下了命令:“去查”,查什么,怕是要将沐家、沐四姑娘差的底朝天才甘心。 当事人,沐家四姑娘,沐云珏正和沐云玥坐在回沐家的马车上,走走停停的马车波动不停,沐家的其他人早早的就回府了,只剩下云珏、云玥两人,被刚刚那事给耽搁了。 事情解决后,两人特意想去皇后跟前,谢个恩、赔个罪之类,但听皇帝和皇后等人先回了皇宫,这次的行宫习宴不欢而散。 云珏、云玥也没办法,这不坐马车回府了。 云珏也清楚,现在肯定有不少人都在背后议论她,怕是以后都止不住人的嘴巴,流言蜚语不断,况且云珏一番话,也是引起了一部分人的不快。 此去一行,云珏喜忧各半,得到的褒贬也不同,但瞧着福全对云珏还算满意。 马车里,云珏不说话,闭目养神,好似一坐雕塑,若不是脸上的皮肤震动,都跟个死人无疑,反而是云玥,心中似有慌乱之意。 云玥看着云珏那副淡定的模样,心中也知道急不了,口中却还是说道:“四妹,回去后,你该怎么和父亲、祖母说?” 第一百六十章 好像想明白了? 两人的位置像是换了个下,云珏有点神秘莫测,而云玥变得有些好奇心重,开始对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有了兴趣,例如云珏对于某些事情的决定和态度。 帘帏随着马车的走动,不停的抖动,闭着眼正在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的时候,云珏的耳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而且还算是云玥的八卦吧,倒是让她停稀奇。 要怎么说,云珏根本没想过,很简单。 面对云玥认真的询问,眼神里的真挚也并未让云珏睁眼,云珏只是随心的一说,但说话的语气中却是有着淡淡的真挚:“是什么样,就是怎么说。” “……” 云珏漫不经心的眸子,随心的口气,让云玥倒吸一口气,仿佛黑暗中有一头巨兽才拍打云玥心灵,在不停的叫嚣、撕咬,要把云玥不知名的一面给拖出来。 怎么能有人,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只由着自己的心、自己的意,可能这世间还有些值得去把握的、追求的,但是没什么能真正困住她的心的了。 云珏的心,很自由。 终于,这个词,云玥对云珏一直的感觉,说不出的一种感觉,如今说了个通透,从懵懂孩童到豆蔻年华,云玥有时认为云珏平常淡华,有时却又感觉云珏不似往常认同。 往复,反常,时常让云玥疑惑,云珏的性子究竟是怎样......但心底又有一丝的不舒服,有时候回让云玥难受的辗转反侧,想一直看着云珏,但却是有些悲伤。 她一直搞不清楚,就这么往常、反常,持续了许多年,但现在被云珏一句话点醒了,可能也是云玥学的更多,想的更清楚了。 真是讽刺,现在才明白,“是什么样就怎么说——多么任性”,而且自由。 这一刻,云玥看着云珏平淡无华的脸,说实话,不仅是沐家,京城各家族的女子们,能在容貌上压过云玥的——没有。 才情天资上,云玥也是尖子儿,崔先生也说云玥是她这么多年教学来,见过天资容貌最优秀的一个,即使是云珏,崔先生也只是在性子和悟性上称赞云珏过,但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云玥的天资聪颖是有目共睹的。 这不是云玥自夸,自她出生以来,云玥的身份、地位、处境就在那里了,她无需去干什么,一切就都在那了,她从没有值得她刻意去青睐的,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东西。 不是因为她高傲,也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得意的,好像一出生便什么都有了,无需去争了,想要便又有人巴巴的送上来的小姐脾气......什么都不是。 云玥就是那样,她就在那,她对一些事物也不是不在意,可能就是“那样吧”,无所谓的,毕竟她不用在那些方面去争辩、证明什么。 所以小时候,她发现云喻、云馨那么努力且故意的去争夺祖母的喜爱时,她其实时有困惑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有人需要如此......”但到后来,云玥知道她们缺少这个,是对生活中有些缺失东西的弥补。 可能也是这种的“无所谓”,才让云玥偶尔会一直注视着云珏,在云珏有时需要的时候不吝啬的做一点小作用。 云珏不管外界的声音,不在意他人的日子,日复一日的只带在青竹小院,每日便是青竹小院和云梦阁的两点一线,清淡简直没有任何波澜。 祖母和父亲皆是免了云珏的晨昏定行,说是省的麻烦,但实际是隔离开云珏在这个家的地位。 但落在云珏眼中,却好似真的是剩了麻烦,祖母和父亲的命令一下令,云珏就遵守了,一天半月的也见不到几次,也就幸好云珏还在云梦阁上课,不然云玥怕也是只能见上那么几次。 如今,崔先生走了,云珏也不再每日定时去往云梦阁,终日只呆在她那个小院子里,偶尔郭家来信,可能还会去郭府走动一二。 近一个月以来,云玥就见过云珏四次,一次在祖母那用早膳,一次是朱氏摆宴,每月朱氏都会摆宴,请家中、房里的小辈一聚,也就是吃一次饭,还有一次是出发前祖母在静雅堂里给众人说规矩的时候。剩下最后一次—— 便是在今日。 若是没人提及,怕是府中都快忘了云珏这么个人,瞧着四妹好像不喜这些宴会之类的,也不爱出来见人,天天待在青竹小院,但云玥知道云珏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对于府外的事情热衷、好奇的很。 所以如此反复、纠结,始终让云玥纠结,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她迟迟没个答案。 但直到刚才,云玥才突然懂得,为什么她会这么在意四妹妹,时不时的愿意去靠近云珏......不是其他妹妹,不是云馨,还可以说不是同房的;不是云蓉,可以说那不是嫡亲的;不是云沁,可以说不是一个娘胎里的。 有这么多的理由,云玥都可以说出区别于其他人理由,“但偏偏是云珏”,也可以有很多的理由,但那都是云玥潜意识里的自欺欺人。 最后的最后,云玥发现:是羡慕。 是的,羡慕。 她沐云玥居然有一日,会羡慕别人,而且是羡慕自己的嫡亲妹妹。 沐云珏的自由之心,她发现云珏身上有一样自己从来没有的东西,可能以后也不会有的自由的心,无论什么规矩、礼仪、日常姿态,云珏都能学的标准端庄,好似她就是那样,但云玥始终感觉:“这些都是表面的,它从来没有约束、或者用困住过云珏的心——那颗无拘无束,想自由去飞的心。” 那是她羡慕的,得不到的,却又是想得到的。 但她得不到......一直往复,才是云玥一直耿在心中的,她想要像云珏一般,对于有些东西:“她不想去管什么礼仪姿态,不想去琢磨那些个人心里在想什么,更不想有什么其他的想法,那些都是多余的”。 她只想,安静地待在琴房里,练琴。 呵呵呵,这简直太可笑了。 可笑到云玥闭上了眼睛,她不再说话,就这么坐着:“随便吧,都随便吧。” 马车上,两个姐妹,闭着眼,心中坦然。 第一百六十一章 沐家人的盘算 云珏的坦然,随意都是源自于“自由”,即使世俗、礼仪、成规都在限制着她的一举一行,但却困不住她的心,那颗隐藏在不知名的、埋藏起来的、但任然在发光的,自由的心。 这一点上,我不如她。 —— 马车尾部的旗帜上随风飘动,表明着是沐家身份,傍晚的落日时分到来,待的时间太久,根本没个人提醒是个什么时辰了,只能从天幕的渐变黑暗得知,已是接近落日时分。 但街道上的人,却没有任何人回头,给这几辆马车让道。 天边朝红的晚夏,渲染到底的霞光,昼夜交替的时分,阴影搭载在车尾上,顺着视线落在地面上,是一处处的背影,背对着光线,显得落寞阴森。 云珏和云玥还没到,沐府的大门就开着,应该说一大家子人都等在原地,沐老夫人,沐远兴,朱氏,刘氏,启轩,立轩,云沁家中的族人就等在门口。 每个人的脸上,神情迥异,但都逃不脱惊慌担心,有大事发生,降临在沐家的头上。 沐家开正门,可不是小事,今日在行宫,发生的事情太过惊骇,沐家首当其冲,先不管是怎样的事情,但光云馨和云蓉带回来的消息,还有跟沐家较好的各家人都传来消息,例如首先就是王家派人来传话。 当时云馨和云蓉还没到,说是:“沐家四姑娘被宫里的人留下来了,沐二姑娘陪同”,当然里面仔细的内容,王家也不知道,但就一句:“人被留下来了”。 惊呆了众人。 尤其是老夫人,顿时一口气没提上来,“听闻云玥竟被留了下来”,这可怎么办是好,气的她是捶胸顿足,恨不得将云珏都给撕了。 仔细琢磨里面的意味,看着像是四丫头闹出来的祸端,这不么——来了,她就知道四丫头的心不在沐家。 等众人想继续往后查问时,王家却说具体的事情他们也不清楚,好像是和:“一只袭击人的凶禽有关”。 当下,沐老夫人被人扶起来,脚底浮虚,大软站不直,赶快派人去找了当家人沐远兴来主持事宜,一家子人都在正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盲头打转。 谁不知道该怎么办,幸得没一会儿,云馨和云蓉的马车回来了。 正厅里,老夫人的抹额也没带,只是将手窜得紧紧的,死也不敢松开,延神情木讷,但眼底的担忧也时一丝不渐,坐在旁边主位的沐远兴,眼色也是有些担忧。 门外的人来报:“三姑娘、五姑娘回来了”。这两位沐家的主事,瞬间对视一眼,猛地站起,就向门外走去,像是去迎接的模样。 云馨和云蓉扯着衣裙快速的跑进来,拥挤在老夫人的眼前,手上还紧紧抓着老夫人的衣袖,嘴巴里一出一进、一出一进的喘着气,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支支吾吾的,断断续续也讲不了完整的一句话,这让在她们对面,双手紧握着的老夫人可急坏了,恨不得马上就让人撬开眼前这人的嘴巴,询问怎么样了。 这不,马上老夫人吩咐人去端碗茶过来,给三姑娘、五姑娘润润嗓子,喝了一口茶,云馨才将前前后后的消息说了个明白,将今日行宫习宴上发生的惊心动魄,一一说给了老夫人听。 说了半响,老夫人听了半响,到底更一脸疑惑:“那四丫头,玥丫头究竟是因为什么被留下的呢?” 说了这么久,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导火索是什么到知晓了,但真正触怒官家的不可能是因为这点小事,到现在也没个定论。 突发事件发生的时候,云馨和云蓉都疯狂的逃窜,恨不得里那块地方越远越好,哪里还曾想到去打听什么的,自然也不知道后面会窜出个老道,来污蔑云珏和沐家...... 所以,到现在为之她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人也不知道,现在这就象是个大谜团,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或许有些门路的、厉害的人家或许还能知道一二,但显然不是沐家的人。 这自己家的事,自己都不清楚,反倒有些人家明白,这不是个笑话么。 这下,老夫人有差一点没晕过去,幸得大夫就在一边待着,时时刻刻给老夫人看病,人没还回来,家中老母便晕了过去,这不更是让人感受慌乱了么。 吃了药,刚醒过来的沐老夫人,用自己已经浑浊发黄的眼球,盯着沐远兴,眼神中满是询问试探,最终得来的是——沐远兴的摇头。 可怜,刚醒过来的老太太巨头长叹,大呼:“天要亡我沐家啊”。 人没回来,按理说应该是恩典、处罚各一半,本就是两个小辈,但实际上这件事怎么看都是灾祸,将人留下来更像是在做细致的调查、定罪,惶惶不安。 老夫人整顿好,带着一家老小,开大门在门口等着,已经做好了决定,若是家中两个小辈安稳归来,那么便是值得庆幸。 事后,再来定论。 若是等来的一则圣旨,他们便立刻....... 沐府的牌匾门前,搭载着云珏、云玥的马车,缓缓地停下车轮,等在完全停下的时候,云玥先拉着丫鬟的手,步伐轻柔的从马车上下来,一下来,便看见了祖母、父亲、大夫人、二夫人还有一众小辈等在门口,脸色差的很,各种担心。 云玥有些愣住了,随即云珏在身后也等着下来了。 但没有云玥那般的神情,云珏的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容,出门在外、应付宾客的标准假笑,但在现在,云珏的笑里多了一份“嘲讽”。 别人不清楚,但云珏心里明白,是一种“嘲笑”,这一大家子人在这里等着,神情忧伤,显然是得到了消息,在这“等她”呢! 老夫人和沐远兴,看着云玥、云珏平安无事的走下来,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肩膀也是一下子松弛下来,仿佛卸下了什么重罪,轻松了一口气。 幸好是这两个人回来了,若是等来的是圣旨,沐家那还有活路啊,要代代衰败下去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疲惫 沐远兴内心即使未沐家逃过一劫感到庆幸,也是为自己的仕途感到一丝庆幸,没有就此摧毁。 “呼~”吐出一口气的沐远兴,心底里的重担放下来了,顿时一身轻松,但遥看着云玥背后的那个身形娇小的少女,虽然那人隐藏了半个身子,但依旧被他一眼看到。 轻松过后,沐远兴心底的怒火顿时涌现,像是爆发的火杀桶,久久不能消散。 只见沐远兴的脸色暗沉,眼底里的凶狠怒火抑制不住喷涌出来,神情可怕,走上前盯着云珏,连平日子儒雅谦逊的面都不再伪装,直勾勾地对着云珏说道:“你看看你,哪有什么那家闺秀的模样,尽会给沐家带来祸端”。 沐远兴凶狠发怒的模样,可怕极了,落在沐家几个小辈的眼中,吓的都不敢出声,胆子小的如同云蓉,身子都止不住的发抖。 平常里沐远兴不怎发火,都是平易近人的对待家中的人,即使是身份不高的下人们,也是经常看不到的,所以也不知道沐远兴发起火来如此的可怕。 沐远兴的怒火,将空气都凝结在一起,众人都不敢动,只是木在原地,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但直接承受如此怒火的云珏,却是面无表情,甚至多给出一个眼神都是多余的,自然也没有给沐远兴任何的反应。 就那样,如同往常碰见一般,面无表情,眼神平静坦荡,行个礼便插肩而过,像是个没有任何反应的布娃娃,没有一点人气。 就是一副表情,就是一副表情,让沐远兴更加厌恶,不愿再多直视一眼,每每看起都能让他会想起当初,郭氏死去前的神情。 让人不安,作呕。 此时,沐远兴还想继续上前说道什么,不再似往常那般的从容淡然,今日云珏的所做之事彻彻底底地惹怒到他,甚至差一点毁了沐家、毁了他.......怎么能叫他不生气。 “远兴——”老夫人的一句话,叫住了情绪失控的沐远兴,将他从不归路上拉回来了一点点,至于其他的东西,她也管不了。 老夫人瞥了一眼沐远兴,又深深地看了眼沐云珏,这才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说道:“这里是府外,有什么事,进府再摊开来说也不迟,都是自家的事,没必要搞得众人皆知”。 说白了,周围都是耳目,今日的事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为好,免得到时候,徒增笑柄。 老夫人语气里的暗语,沐远兴听懂了,退了一步,赞同老夫人说的话,先让人将云珏、云玥接回去,怎么的也劳累一天了,是该回府好好歇着。 瞥了眼,当事人,云珏神情无华,跟着众人一起进了府,瞧云珏、云玥的模样,应该是没有出多大的事。 应了老夫人的意思,先让云珏、云玥先回个院子梳妆洗礼一下,晚膳前,去正厅回话,这可不仅仅事后院的事,沐远兴一定要在场听话的。 若是人一回来便被叫走,问话巡查,岂非是吃相难看,这点老夫人可做不出来,还不如这般做,给双方都留个面子。 青竹小院,门口,秋雨和桂妈妈一直再门口等着,就期盼姑娘能早点回来,真真是怕人出事。 云珏小碎步走的慢,一直要好一会才到了院子门口,老远就看秋雨一干人再门口等着,但她也不好举手致意,毕竟旁边还有个老夫人派来的人,在眼前盯着。 失礼的举动,言行可要少做点,老夫人可能还在气头上,等会少不了又是一番恶仗。 等进了院子里,云珏的心才算是完全的放下来,身子忍不住的向旁边一倒,整个人都虚脱了,站都站不稳。 此时,云珏才露出疲惫之相,怎么说也是累了一天,说不累那是假的,更何况当时情况紧急,虽然云珏快速的下了判断,但当时的生死存亡,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的。 云珏能不在众人面前失态,已是极限,现在回道自家的院子里,怎得还有尽力去维持,当然了还有一些其他因素,云珏已是疲劳不堪。 但不行,待会还有一场难打的仗,云珏强行睁开自己的眼皮,露出一丝凶光,微弱又明亮十足,“想置我于死地,还早着呢”。 云珏的神情落在身边人的眼中,又是一记安心药,要知道刚才看着云珏倒下去的那一刻,这些个人的心都被揪在一起,又是心疼、又是害怕的,恨不得自己替云珏受着一份苦。 阿珠眼疾手快,当下马上就扶助了云珏倒下的身子,眼底里都是担心,担心云珏的身子和精神。 云珏硬撑着,手扶助阿珠厚重的手臂,按着头,强行站起,吩咐院里的人:“去打水,我要梳妆。” 院子里的众人,看到云珏这副模样更是担忧,这样的身子要如何梳妆,这梳妆后又要去哪,还不好好休息……秋雨更是上前一步,在云珏的耳边说道:“小姐,还是休息吧。” “……” 还没等云珏回答,院外头想起一妇人的声音,音量大好似故意说给院里众人听得一样:“四姑娘,你快写的,那边还等着您回话呢。” 听到这话,简直是在羞辱云珏,羞辱青竹小院的人,什么时候竟轮到一个老妈子对府里的小姐姑娘们指手画脚了。 秋雨阿珠等人的脸色更加不好了,脸色暗沉沉的,闷着头不吭声,但谁都清楚这些个人心情不好。 云珏强忍着不适,露出一抹无奈的微笑,面向众人仿佛在说:“瞧,还有等着呢,还不去。” 云珏的神情一松,众人还是按照之前说的各司其职,去做事去了。 云珏一边让阿珠扶住自己,一边又让白蕊去派秋雨到葳蕤轩那,问个话。 一切都准备好,云珏半躺在木桶里,屋里烟云缭绕,白雾腾腾的水汽在空中晕染开,迷了云珏的视野,云珏盘着云髻,简单的只用一根木簪插着,感受着被水流包围的触觉。 那种感觉好温暖,水流的温度刚刚好。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她的承诺 木桶里的水温刚好,偏热的水流包围着云珏,咕噜咕噜的水泡不停地冒出,云珏面色淡然,双眸紧闭,但微微转动的触动,表明着云珏正在思考着什么。 水面上泡着花瓣,袅袅飘散在空中有着些许清香,闻着虽然有舒适清香的味道,但泡的太久也会让人头晕不适,尤其是云珏不怎么能习惯这一个味道。 沐浴屋内,没有任何人,独留云珏一人,这也是云珏的习惯,自从来了这个地方,云珏也是在不断适应。 直到现在,喝水、吃饭、睡觉,出门......对于身旁中有人伺候这件事,云珏早已是习惯了,但唯有沐浴这件日常小事,云珏实在是接受不了,旁边有人站着,加水、擦身、洗浴等,甚至是有人不停的在抚摸自己的身子。 一想到这,云珏就接受不了,回想其他人的日子,平日得有一两个人伺候沐浴,她就忍不住的叹气,这许多的女子,还是挺大胆的。 让别人见识到自己裸身,仿佛是被人扒光了审视一般,隐私私密的地方,云珏依旧接受不了,其他的她都在与日接受,但这点她还是接受不了。 每次沐浴时,云珏都会让旁人都出去,待在外间,若有事会唤她们进来,只身自己一人便好。 待众人都出去后,阿珠和秋雨守在门外,随时等待云珏的吩咐和命令,神情一脸警惕的望着四周,女孩家子沐浴时,当然是需要有人在外把守着,不然是个人都可以闯进去,那可是要坏事情的。 乘着这点子时间,云珏好好的捋顺下发生的事,以及待会老夫人他们可能要问的问题,今日真是万幸,要不是那个老道太蠢,还不能这么轻松的解决。 倒是省了一番功夫。 云珏心中有些轻松:“确实,被她一通狂轰乱炸后,若换成个真正有经验、阅历、道行的,绝不会如此轻松的让云珏站得上风,加上之后的突发的黄河决堤,自己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先分析一番关于今日的大事,云珏发现今日也算是幸运了,不然或许要被拔下一层皮才可能把这件事解决了,即使她能抽出身,但阿珠肯定是不能了。 作为直接凶手,若不是庆幸,阿珠的头颅怕是已经滚落在荒郊野外了,那还能同她一起回来的。 云珏自我自责不已,心中狠狠地惭愧,多年的苦楚、经历让阿珠吃尽了苦头,到头来回到我的身边,还要遭受早逝,都是自己太没用了,没有给跟随她的人——一个好的交代。 她们既然跟随了她,对她忠心,凡是坦诚,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把自己的全部都搭在我的身上,她凭什么辜负......她又有什么资格辜负。 当想到若她输了,首先便是阿珠的命,输了她的命......不可以,云珏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若是要命,也应该是她的。 阿珠跟着她,卖命护主,她即使不能给她一个安稳,但也要给她一个安全,这是她的承诺。 你跟了我,我便护着你。 这是云珏的信条,我一定要保住阿珠,决不让任何去夺走她的生命,即使是谁都不行......一想到这点,云珏便仿佛被点燃了一般。 她做到了,最后她做到了。大战之后的庆幸,是云珏的第一感受,之后才是回归平静。 其实,来到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生存、去生活然后还要不断在这里继续下去,云珏有的时候也是会感受到寂寞、害怕的...... 郭氏去世的时候,她不怕么...她怕;外祖父去世的时候,她不怕么...她也怕;当她面对这个世界那么多恶意的时候,她也会怕啊。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去惧怕、去退缩...呵,这个世界的善意,没你想的那么多。 穿越过来,能有郭家、郭烨、郭廷这样的家人,她就已经很满足了,毕竟能有个这样的情感,实属不易。 因此,对于其他很多东西,云珏不是很在意,“人生,本就是你缺乏什么而不断去弥补的过程,而到结束时,都始终归结于情感”,但这些云珏已经有了。 她又不是真的婴儿,一些年轻人要的东西,于她,已经不是重要的,而最想要的东西,已经有人给她了,她也没什么需要费尽心思去争抢的。 云珏的淡然随意,不是装出来,也不是天生就是如此,而是在看破一切,淡出中心后再重新看待自己,有些不必要的、注定离开的,她不必去留。 此刻,留下的淡然随意,才是她呈现出来的性子。云珏不对这个世界抱有期望,但对她自己却还是有所保留。 而现在,又有一群人愿意跟着她,守护她,再一次让她感受到一种责任,相互扶助、相互前进的心,阿珠、秋雨、白蕊、无微、喜鹊等一系列的,她或许有的时候可以不在乎一些东西,但若是触及这些人时,她依然会竖起反抗的矛与盾。 这是她的承诺。 云珏的心思越想越沉静,头慢慢地向下靠,想要被水完全浸透,一点点的、水位一点点的上升,逐渐将云珏的脖子、下颚吞没...... 门外响起一道轻柔的言语,是秋雨靠在门边,眉色忧愁,轻慢小声地对着里屋说道:“小姐,那院外的老婆子来催了,说是老夫人等着小姐去回话。” “行,你们进来了吧,给我梳妆”云珏立刻给了回应,想着外面还有个静雅堂的人,云珏立刻让秋雨等人进来梳妆打扮,准备收拾一下就去上院那边。 时间不短了,上院那边的人怕是等急了。 再拖下去,那些人都要急得跳脚,把自己绑了过去,让她们等上这么久,磨着她们的脾气,也是够了。 该解决一下了。 听到云珏的话,门后的秋雨应了一声,吩咐人将衣服、妆饰准备好,但却是回头对着阿珠说道:“老夫人真是折磨小姐,累了一天,都这么晚了还要过去。” 这话,是在编排沐老夫人,但却引起了阿珠的极度舒适,“确实,让小姐劳累的人,都不好人”阿珠心中点点头想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 衣裙摆角 坐在梳妆前,云珏任由白蕊和喜鹊摆弄着自己的脸和身子,什么发饰、服饰之类的都让她们弄去吧,云珏只闷声坐在那,想着其他的事情。 老道祥瑞那一招,应该就是陆欣婳等人想出来的阴招,很管用,若是换了个手段的人,可能一下就死了,等都等不到第二次来人通报,便被拖下去了。 但得知天降灾祸后,即使是偏是好运度过了前面的人,也很难想到什么内容来抵制突如其来的变故,毕竟这事可是出在了皇帝的心坎上的,放任谁在这上面处理不好,便是堕入深渊。 这是有备而来,目的是为了一举将二人一网打尽,不留一丝后路,打的位置精准,用的力道绝妙,不偏不倚,分寸刚好。 放在其他人身上,之后等来的就不是两人的平安归来,而是杀头流放的指令了,但云珏的一击反杀,诡道出其不意。 连云玥也是有些担忧和诧异,云珏所说的内容,更别提旁人,如何能想到那个点,竟是用世人的推力,来做教材,掰会一城,杀的敌人丢盔卸甲,不知所措。 喜鹊给云珏选了套淡雅的长裙,但拿出的首饰盒子里首饰有些不搭,云珏让她去另一个柜箱盒子里,选几只玉兰凤簪便好,冠在发髻上即可,今晚老夫人和沐远兴不会那么轻松便放过她的,素雅点、柔弱点,博点怜惜分也是好的。 这点,也是打了对方个方寸大乱,短时间那个人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刚才云珏派秋雨去葳蕤轩那边打听了一番。 云玥那边给回的回应,也是同她一致,可以证实陆欣婳确实“妖异”,可以得知一些预知的事情,妖而怪异。 这下得到了个准信,云珏和云玥都想好了,接下来如何对付她,简单多了,那个没脑子的蠢女人,即没实力也缺乏耐心,暴露的太早,可是会被当成虫子——驱赶掉的。 有了一致的想法和目标,解决一个庶女,对于云珏和云玥来说不成问题,唯一需要注意的问题,便是这陆欣婳的身份,是老夫人娘家的小辈,按辈分老夫人可是陆欣婳的姨奶奶,沾亲带故的关系,有点困难。 因此,对于陆欣婳的施展计划,都是云珏、云玥两人私底下偷偷地进行的,从未告诉过任何老夫人,就怕有人多心。 应该说,现在说云珏和云玥是站在一条船上的战友,至于云珏提及的青禾郡主,云玥说让她去弄,云珏不必出手。 接下来,云珏没什么事了,等过了今晚老夫人那的讯问,之后一段日子,云珏便可以清净一段日子了。 几下的选择后,云珏挺满意铜镜里自己的模样,说是填个肚子,这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云珏一口热乎的饭都没喝上。 微微抿了口白茶,云珏便带着白蕊去了上院,怕是秋雨的性子不够沉稳,坏了事,所以即使是秋雨自请同云珏前去,云珏也是带着白蕊走。 夜晚的路,阴森凄凄,两旁的树木随风飘动,打在两侧的院墙上阴影形态各异,相衬再人影甚至是人的脸上,别是有一股冷意。 虽然是燥热的夏季,但此刻迎面吹来的风落在白蕊的脸上,让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心中有些不安的向云珏询问:“小姐,今晚不会出事吧?” 毕竟发生的事,云珏也无法阻止,白蕊也是有些担心自家小姐的身子,问一问给心底留个底。 “不会”,云珏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说着:“白蕊,你性子沉稳,做事有条理方法,但偶尔的时候容易怀疑自己,可能是有些不自信,以后多经历一些便好了。” 路上,云珏慢悠悠地走着,语气不缓不急地对着白蕊说道,分析着白蕊的一些不足的地方,然后给出解决的方式。 被说道的白蕊,听到云珏的话语,步子瞬间停顿了一会,眼神有些愣住了,不知道该给出什么样的反应,她从来没想过小姐还会认真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分析着她平常的小细节、小习惯,所以说—— 白蕊的眼眶微红,泪珠框在眼眶内不停的打转,感动的瞬间,眼泪都止不住:“果然,小姐是最好的小姐”。 她去擦拭着脸颊的泪痕的时候,云珏已经走了不少的路,口中还在说她:“快点,老夫人要等急了。”白蕊要小跑,才跟上了。 —— 静雅堂,如同云珏每一次来看上去都一样,屋舍俨然,宽正肃然,没等云珏上前问候,便已经有人在等着她,给她通报去了,说:“四姑娘,到了。” 视线里露出这一幕,云珏低头笑了笑。 还是青筠,不过现在已经是嫁了人,做了管家娘子了,听说是老夫人亲自找的人家,封了厚礼嫁出去的,后面又过了两三年,重新回到了沐府,老夫人的身边做起了管事妈妈。 青筠穿着酱紫色的衣饰,嘴角含笑,一脸恭敬的朝着云珏走来,如同云珏第一次看到她的那样,友好平和,但云珏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青筠眼底那一丝丝的疏远,不再似第一次那般对云珏的担忧了,时间、经历真是会改变一个人,至少现在在云珏的眼里,有些人已经不再有些人了。 云珏面带浅笑,点头给了个回应,便走进屋内。 老夫人这的檀香永远都是这么的浓烈,一走进屋子,便能嗅到个清清楚楚,屋内的装饰也是清淡典雅的摆设,古色的八仙桌和一整套的红木桌椅,配着如古院一般的气氛,真是个不错的静修地方。 但云珏不相信老夫人信佛。 一踏进屋子,环顾四周,云珏便知道自己的处境,上位高堂左右坐着老夫人和沐远兴,正一脸神色,打探着云珏,神色阴晴不定,让人害怕极了。 左下边坐着朱氏、刘氏,对面右边是云玥坐着,除了云玥,其他的小辈没来以外,京城沐家的长辈们都到了。 做的端端正正,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在刚刚走进的云珏身上,伴随着屋内昏黄不定的暗黄烛光,一点一点的,云珏才能看清众人的脸,阴暗不定。 摆了摆衣裙角,云珏作揖行礼,浅笑平静:“四丫头,见过各位长辈”。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审讯 云珏话一出,全场一片寂静,无人回答,仿佛屋子里从未有人安坐,有的只是云珏一个人自导自演的默剧,精神分裂看不清是真是假。 空气中突然的宁静,并未让云珏感受道些许的冰凉,阴暗的屋子内,伴随着烛光更加的暗沉森然,显现带着生人勿近的感官,倒影在墙上的五六道人影,似是鬼影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的对着云珏。 该说是在盯着云珏。 眼前的妖魔鬼怪,灼灼目光,云珏泰然视之、神情不变,嘴角的微笑的弧度都懒得换一换,对有些人云珏,都倦了。 在场的不止是长辈,还有些许的小辈,云珏俯身请礼的动作已维持许久,不曾一动,连带着云珏的手脚都打着些许的麻木,不曾微微挪一下。 没有叫她起来,她便不能起来,长辈在上,云珏动了,便是失礼、失仪......存了心,要弄她,又怎么会放过这一出,接下去,还要有好戏看呢。 老夫人身边坐着云玥,神情平华,恭敬地坐在老夫人的右手边但眼眸底出却有担忧之色,仿佛是看着半附着的云珏,颇有担忧,转头瞧着老夫人的脸色,简单开口:“祖母,四妹妹到了够久的,不如都坐下聊吧。” 云玥并未直接讲出云珏的姿势不对、费力费心,但也算是委婉的将现状说了出来,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事还是要慢慢说、好好说的。 老夫人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云玥,沉默了一会,挥手让云珏起来了,赐坐,大家都好好的说清楚。 老夫人的指令一下,瞬间引起了在场某些人的不满,例如刘氏........沐远兴,心中都十分不平,相较于刘氏的微微起身,沐远兴还是沉住了性子,不动声色,看向云珏的双眸带着怒火,明显的很。 低着头,但依然像是在平视前方的云珏,眼睛在云玥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心头一转:“看来云玥,应该把大体的缘由经过,都说给了那两位,不然沐老夫人不可能如此好说话。”云珏心头早就有了定义。 就不知道今日是个什么招式。 老夫人率先发话,眼色平淡,“避暑山庄今日所发生之事,究竟怎样,你速速说来?”仿佛今日将静雅堂搞成官府民申,家中三代同堂审讯的宗祠一样的,不是她....... 这般子唱戏的语气,真真让云珏无言以对。没办法,为了满足众人的期待和解答众人的解惑,云珏真的是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没有丝毫的遗漏,也没有半分的夸张,连云珏为何要在院子里听戏,为何跟她人交谈都说的仔细,到了后面的关键部分。 云珏一口一个“凶禽”,一句一个“怪兽”的......连如何让阿珠出手,刀落——鸟头落,滚到脚边的场景、原因都说的详细明白,后续的一些面见福全那个太监,在院堂的话说的也是一板一眼的给说的透彻。 安安分分,云珏真的一点都没有缺斤少两、添油加醋的全说给在场的人听了。 说罢,云珏便老老实实的坐在原位上,也并没有再开口,让人感觉安静的像个哑巴,不敢参与众人交谈的庶仆一般。 这些话,无论怎样说,说给谁听,云珏都有底气,这就是真实发生的,是事实无法辩驳,即使是过程有些大胆,可面子不在,里子在云珏这里。 况且里面,云珏说斩杀那只鸟的时候,有两点云珏说的语气很重,表达的意思也很肯定:一是若那只鸟冲过来,自己不抵抗,那自己的下场便和之前那些人一样,非死即残,这事自保,保全自身,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二是,若她退让了,那只凶禽必定会冲着二姐云玥去,即使是刮伤了一小会,那也是无法想象的,更何况三月后云玥便要出嫁到那时可如何做。 就这两点,云珏说的铿锵有力,仿佛要将心中一切不平静的事,都说个干干净净,让人知晓自己并不是只为一己私利,而是为了家族情谊。 虽说当时,云珏并未想到这一层,但无碍于云珏将她拿出来说,本来便是若不阻止,云玥必然有损,既如此说不定自己还挽救了她一命,毕竟是事实,谁也拿不出个证据,证明当时云珏的想法有误。 出于这两个基点,自己的性命和姐妹的情谊,在基点上无人能说出一个所以然,然后来理所应当的指责云珏,因为毕竟无论谁处在那个位置上,或许都会做出这一决定的。 云珏也不知道,那只凶禽还能牵扯出那么多的事情,更是攀附起禅道,做起了把控祥瑞的指控,那一指当应该是整件事中最为凶险的地方。 当云珏说出:“莫愁老道指控云珏杀死祥瑞,拉着沐家一起死的时候,在场的众人皆吸了一口凉气,屏住呼吸,不敢出一言以赴,有些小辈当即吓了征了征。 待当云珏一口一个金句吐露,打的那老道丢盔弃甲之后,众人才皆是放下心中的一口气,云珏讲完后,众人还需时间来喘一喘,平复一下心灵。 一整个事件讲完后,云珏颇有些疑惑,这怎么像是讲了个评书,众人都跟着她上气下吸的,云玥应当是跟老夫人等说了一遍才是。 沐远兴众人才不会等到云珏来,才得知消息的,必然会让云玥快快的先将来今日的所见所述知之事。 怎么有些人还如此的惊奇,这是让云珏感到疑惑了,想着云珏便向老夫人那边瞧去了,发现老夫人的神情虽有些异样,但确实是不像其他人那般的跌宕起伏、精彩绝伦。 反观沐远兴神情激动,眼珠子都快要从嗓子眼跳了出来,这一对比下,云珏可以确定,云玥应该是只和老夫人说了一通,不然没有理由第二次听了沐远兴的怒火还如此的旺盛。 确实,瞧着云玥在和云珏挤眉弄眼间的消息传递中,表露出态度,云珏转念一想,心中了然:“云玥同自己一道回来,没理由老夫人让自己先回屋歇一会,而不让她的宝贝孙女也去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对问 看来云玥虽然早到,但也是只是和老夫人说了一通。 云珏的心中想了一遍,将自己的猜测却完全梳理了一遍,跟实际情况大致相符,八九不离十,但唯有一点猜错了,不是云玥的时间不够,而是沐远兴突然有了些事情,没有一直待在静雅堂,错过了罢了。 因此,才只有老夫人一人提前知晓了。 听完云珏说完这事,在场的众人又如之前开始的一样,沉默无话,仿佛有人将他们的口鼻眼都缝了起来。 有的是庆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将手绢慢慢放在手背上轻轻地安抚着自己的劫后余生;有的是瞳孔惊讶,至今都不敢相信,躲避了一场灾祸,毕竟若是那个罪名成立,等待众人的便可能满门被抄斩。 有得人更是难以置信,云馨、云沁两人瞪着个眼睛看着云珏,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还有皇子、官兵在场,宫中那个权力滔天的宦官福全的眼皮子底下,口诛笔伐,唇枪舌战,说出那么多的利剑,挽救众人于水火...... 沐云珏,平时是这个性子么...... 众人忍不住的产生怀疑,根本无法想像,沐云珏,沐家究竟在刚才经历了什么,或许逃出生天,躲过一劫的让她们还没办法缓过神来。 在场的人心思叵测,根本想不到到底在想着什么,云珏环顾四周,一眼一点的看过去瞧见每个人的神色,仿佛要将众人的神情、内心解剖到底,费尽心思去挖着一些为人所不知的一面。 当最后停留在沐远兴的脸上时,云珏的心底占满了失望,沐家上下除了沐云玥给了自己一点安慰和担忧,其余的众人竟无一人担忧自己的这具身子。 亲情,仁义,在这些人的脸上、欣赏没有任何的表示,仿佛这个人、沐家四小姐跟他们并不一丝关系,如同街边的一个路人、一条野狗,她们关系的只有沐云珏有没有给家中带来灾祸、有没有牵扯到她们、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从始至终,云珏的个人安危,自我意识都是被她们排除在外的,或者是被她们给丢弃的,不值一提,不用在乎。 看着这个让自己充满失望,满心怒火的女儿,沐远兴怒斥一声:“跪下”,朝着云珏的方向,那种嘶吼声,狂叫声,仿佛是云珏坐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是啊,云珏她差一点便连累到你的仕途、你的官场、你的家族,让你如浮游一般,只争朝夕。 让你没命去享荣华富贵,清贵名声;让你一生毁于一旦,乞讨无路。 是啊,所以你恨,所以我恨,我有多恨那一刻云珏给他带来的祸端,我有多想让她像她那个多事、粗鲁的娘一样,死了倒也干净。 郭氏一生,即便死后也不想到沐远兴是如何评价她的。 这一刻,这么多年,云珏和沐远兴的形同陌路、彼此怨念,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沐远兴的一声“跪下”,云珏随了她的声,也全了自己心底的愿——都断了吧,断了好,要断的干净,更好。 一声怒斥,云珏顺声跪地,清脆的一道响声,跪在了众人的心上,主要是跪在了云玥的心上。 窗外的天色,已是已是进入深夜,伴着月光的阴影打在沐远兴的眼底,附上一丝白霜,让他看上去怒火含冰,他的怒吼声像是从滚烫的怒火中涌来,却用着寒冷的语气说出:“你今日大错特错,险些累及家族,不仅是你的父母,更是你的兄弟姊妹或许也会被你这一举措打下万丈不复......” 空气中传来的声线中,隐藏着些许的颤抖又有淡淡的隐忍,仿佛声音的源头主人,在极力的压制自己的怒火,带有不留情面、情谊的决绝,对于跪在地上的云珏来说,简直是有人放了一个臭屁,又臭还不自知,一定要舔着脸说着虚假的话、带着搞笑的面具。 这真的是让云珏感到恶心。她的心底传来一丝丝的剧痛,那是心底某处地方在作祟,每沐远兴说出一句话来中伤她、捣毁她、杀死她的时候,云珏的心底总是不由自主地涌出一番疼痛。 拉扯不断,紧连不舍,却又贪恋的隐隐约约、带着不紧不慢的疼痛,并不出生在这里的云珏对着这些让她们感到恶心的人怎会有这样的感觉,排出了种种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面对这样的刁难和诬陷,云珏忍不住地开了口:“父亲,您说这样的话,难道就不会觉得心痛么?!我到底怎样了,难道真的给沐家带来了灾祸,还是你从不待见我”这句话,刺身刺心,质问沐远兴,狠狠地插进他的心里。 像之前那次一样,云珏的口才了得,将所有人都说了个哑口无言,尤其是——沐远兴。 云珏老实的跪在地上,但言语、神情、眼神却没一样饶过了众人,直接由凌冽地射出一道道利剑:“父亲,你说我错了险些为家族招来祸端,可那是我想招来的么?今日一看,便知是有人在涉及我、涉及沐家”,云珏说着,也要带上沐家。 “您不去追查是谁,在背后捅沐家的刀,而且又快又准,定是精心准备的,反而来质问我,难道不该是感谢女儿,为沐家挡去一难么......为何要在这对我苦苦相逼。” “不应该么?!”云珏的一句反问,将众人的道义、情义、脸面一股脑的拍在了地上,一个个巴掌拍在众人的脸上,我为你们挡去一难,你们不好好感谢我,又有何等的资格来评说我......这一巴掌,打在沐远兴的脸上最响。 这一段话,将两人多年的父女情谊给深深的拍散了,本就有裂痕,这般,变更不可能修复了。 站在一旁想要劝架的云玥,神情上的担忧,终是兑了现,她开始就是担心这一幕的发生,也担忧云珏伤心。 父亲对云珏责备口吻和指责态度都让她感到不解,今日事四妹是有错,可罪不至此,为何全家人都对此十分重责,难道真的是因为人性?!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惩罚 云珏的话句句如刀,划过沐远兴的脸庞,给他那面目可憎的嘴脸添上一笔笔可怕由丑陋的划痕,随着血液的落下,震慑到众人。 边上的八仙卓都在微微的颤抖,沐远兴的右手狠狠地在发抖,胸前上下起伏怒气隐约着在烧,但却有着一些淡淡的可怕的气息。 云珏跪在地上,随着时间越长,双膝承受的疼痛月中,她好像能感受到双腿隐隐约约地麻木,从膝关节的部分传来阵阵的发麻,好像对于她来说双腿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 静雅堂的帘峰,带有着些许的脆铃声,同风儿携奏,片片打在云珏的心上,又疼又难受,沐远兴憋着怒火,好像有些东西快要呼之欲出了,其他人弓着背、背着手,耷拉着神情,将眼神中如刀剑一般的漠然,随意的裹挟着云珏。 四面八方,周围环绕,云珏心中不甘,脸上不愿,她应该给这具身体一个交代,或者说一个了断,牵扯下去早晚是她受伤。 云珏压抑着自己灵魂中的撕扯和伤痛,无惧眼前云玥的训色和担忧,她今日不做小、不扶底,她要这群人看看,让自己的心认清,这究竟该是个什么讲法...... 为她出一次头,算是我对她的歉意。 云玥坐上一旁,心里都快要急死了,脸色、神情无一不再担心着什么,眼瞧着云珏的大战一触即发,但她却无力辩驳,站起身来该说些什么。 侧目环顾父亲、祖母皆是一派模样,其他的人便更是看戏、看热闹了,她现在内心十分的纠结,不说,可能迎来的便是四妹彻底的埋怨,依她心底所愿,“她不想让云珏对沐家、对父亲祖母失望,毕竟她是如此的聪慧机敏,继续下去,最有可能的便是两败俱伤”。 可说了,无异于是对父亲、祖母的不敬,此时云玥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犹豫......仅仅是因为长辈们的不喜,难道自己便不愿去沾惹一次麻烦,还是肯定有所收获的麻烦。 无论结果如何,但此刻云玥被自己心底那一刻犹豫,给拖住了两个呼吸,随即整个事件脱离了整个她的预料,云珏没有乖乖的听话、没有老实的听训、更没有退让一步,反而是扯着脖子,斥骂着什么。 即使双膝跪着,云珏动弹不得,她的声音依然铿锵有力:“父亲,抛开今日这事,女儿想由衷地问你,从小到大你便不喜我,连同出的五妹,您都可以慈爱有加,但唯独对我冷眼漠视,究竟为何这样......这些年的讨好孝敬,难道都是假的么?” 云珏将心底里的花为了出来,但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当初存在于这具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 云珏是外来之客,突然到访,虽然是得到了承认,况且当年那个灵魂如此的幼小和无知,根本不知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她的父亲,沐远兴,从来不喜爱它。 凶禽一事,云珏自认为没有做错,无论从里子面子她都可有理有据的说的头头是道,无一可以说是她的过错,但仅是由于一刻的为难、一丝的厌恶,沐远兴便当着全家人面前,包括比她还小的后辈前,如此指责、惩罚她。 这不是让全家人看她笑话么,将来的一段时日内她如何在沐家的下人们面前行走,这么多年积攒起的现状,一脚便被他给踹没了。 而最最重要的是,沐远兴的一席话,完全透露出他对这个女儿的厌恶和不喜,甚至是一点点小事都是狠狠惩罚,多年的父女情谊、费心孝敬,竟转瞬成空。 云珏的灵魂深处,总让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她,她起初并不知道是什么,渐渐的越长大后,云珏慢慢明白那是原来这具身子里的一个怨念,幼小无知的怨念还并不懂得这世间的一切,是跟着云珏的学习和成长,她好像也渐渐懂得了一些。 多年在沐家生存,云珏承受的怨念可不止一点点,可最终是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了,她想知道一个答案,而她也想让她算了念想。 如此,云珏才决定跟沐远兴对撞。 周遭,当云珏说出一句一段时,云玥的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可能一切都很难补救回来了,可惜了四妹的天生机智。 云玥的心里一直清楚,四妹云珏因生母郭氏一事,多年对沐家心有隔阂,即使八年的养育可能都无法消灭,和父亲的关系若即若离,祖母因为此事也没少说她。 幸得后几年,四妹云珏的性子得到了一些掰正,渐渐会融入沐家中,也是随同自己出席外在的一些宴会聚会之类的,但经过今日这一幕,云玥深知自己心中所想的已成妄念。 “砰!!!” 沐远兴神情怪异,眼底有着怒火,愤怒地一拍,他的身子僵直的快速站起,全身带着手指都指向云珏,口中还念念有词的说道:“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仿佛要将对云珏多年来的放纵都化于这三个字中(也没见他有过放纵)。 紧接着他冷着性子,阴阳怪气地说道:“沐家没有你这样大逆不道的女儿,质疑父辈,忤逆长辈,骄纵无礼,败坏家分,不知悔改,还在这振振有词”。 顿时,沐远兴环顾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要让云珏尝一尝骨头痛,挨一挨心底衰,他大喊一声来人:“将四小姐待会青竹小院,严加看管,闭门思过一年,若还是没有长进,便送去——” 话还没说完,云玥腾的一下站起,她还是决定站起来了,不能让云珏彻底对沐家失去念想,她看到的错不了。 云玥突然站在沐远兴的身前,像是挡住沐远兴看向云珏的视线,也挡住了沐远兴的些许怒火,她整理了思路,冷静地开口:“父亲,若是送去家祠,都是家中犯了罪大恶极的女子,四妹即使有错,也罪不至此,您若是下了决断,实在时让外人和内族亲戚看笑话”。 第一百六十八章 眼神 云玥一语中的,说中沐远兴的心头事,确实,云珏今日并很大的过错,即使是顶撞长辈也不应该有如此的惩罚,沐远兴若真做下绝罚,到时候让其他人怎么看。 最主要的是她不想让云珏的念想彻底断了。 家祠中有专门供家族中发错的女辈修行的地方,哪里清苦不堪、多是劳累、若是你以为可以逃掉,那也是几率太低,毕竟你的姓名还在,户籍还在,即使逃走了,又用何等的身份去过活,这一个两个都是大问题,缠绕着大多数人。 因此若是想要出逃,可是要想清楚,以后可就是无名无性、流浪四方的黑户,这个年代可也是有黑户的,没户籍,容易死的快。 云玥定在沐远兴的跟前,此下老夫人居然也没有说出什么话,靠着椅背,手中耷拉着个娟子,并未出手、或是出声,眼神异然,不看别处,便是一直盯着云珏瞧。 确实,被云玥这么一说,沐远兴心中的怒火消了一些,低下头认真沉思,手捂着下巴,向后倒去坐在椅子上,突然冷静下来了。 仔细斟酌了一番,好像每次云玥出面总是能安抚到沐远兴,云珏将这一幕收归眼底,心中不屑的一笑,在心底默念着:“看到了吧,彻底断干净。” 像是在心里默默念叨,又像是在某个说话一般,劝阻她对于某些事情不能强求,就尽早放手的好,免得徒增伤悲。 沐远兴冷静了一会后,又开始跟众人说道,心中将一些重要的东西又走了一遍,这才下了决定,此次的判决不再如刚才那般的蛮横无理、表里不一,只瞧他伸手,吩咐众人:“四小姐忤逆长辈,顶撞双亲,违逆家礼,不知悔改,罚闭门思过半年,院中今日同其一道的丫鬟婆子各受二十板子,其下名为阿珠的婢女逐出沐家,以儆效尤。” 沐远兴将今日一同跟着云珏去习宴的人,都发了一遍,尤其将云珏身边的亲近人罚的更重,明显就是在打云珏的脸,如同一开始云珏打他的脸一样,响亮。 但阿珠这事......云珏腰背笔直,跪着时带给众人一种不服、不甘倒下的气势。 云珏在云玥说话后,便不再插话,可如今这人竟是要打压阿珠,云珏的眼神突然不甘落后,说道:“阿珠不可。” 云珏就一句话,表明自己的意愿,无论如何,她的底线在,若是非要逼着她如此做,她不介意真的给沐家引一场灾难。 “你——”沐远兴指着云珏,说出的话还没说出口,被云珏梗在了胸口,死死地吐不出来,都这一步,竟还是护着那个死丫头,看他...... 跪在地上,低着头谦卑的云珏,此刻落在沐远兴的眼中却远不是这般,而是有了其他的词汇“不知好歹,得寸进尺,没有头脑......”等等,在他心中已是将云珏给扁的一无是处。 甚至马上他都要说出一些污秽的词语,云珏见识一笑,心中问道:“看到了么。” 遥看此幕,刚回到位置上小啜了一口茶,放下了一点心得云玥,此刻心中又有不安,更是想要再站起来一次,为两人之间得火药味说明,毕竟她了解云珏,当初她为了将那位名唤阿珠的彼女待会,还用上了计谋。 始终是不简单,今日一看、一做,云玥更加肯定四妹云珏带回来的两个人,不简单,至少肯定是有一技之长,这位阿珠姑娘武艺超群,一刀能战鸟兽,实在是防身的人物,又为女子,实属不易。 云玥心中想着:“就不知另一位那名无微姑娘,又有何等本事,现下她应该也是云珏的一大杀手锏,按四妹云珏的性子,必然是不会放弃阿珠的,这么下去是死局。” 她的神情、担忧和解围,尽数落入云珏的眼,整个沐家上下,或许也就只有她给了云珏一点点的暖意,也是云珏内心有所应求之人,至今为止,云玥帮她的忙,可不止一两件,云珏需要将这一部分记在心上。 “......” 屋内的声音很小,显得周围的环境很静,又让沐远兴的怒气体现的很明显,这让云珏等待的有些无语,究竟是怎样,快点,她好拿捏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回沐府的路上,云珏在马车上就想好了许多的对策,然后再青竹小院中她瞧见了许多跟随她多年的人,她对于某些部分,还是要有所顾忌。 马上要当云珏开口的时候,老夫人,一整晚只说了开场一句话的老夫人,突然坐直了身子,开口说道:“四丫头,罚闭门思过一年,手中丫鬟各打板子二十......可还满意么,众位?” 满不满意,这句话只问两人,沐远兴和沐云珏,毕竟也只有这两人在此事上纠结,老夫人的惩罚中没再让云珏将阿珠赶走,只是让云珏的闭门思过的年岁拉长到一年,也有代替阿珠惩罚的意味,算是各退一步。 说时,云珏寻声看向老夫人的脸,应该说——是盯着老夫人的脸,即使老夫人说的时候脸色平静,也是给了云珏一个方便,看上去好像是偏向于云珏这边,但云珏一直,一直看着老夫人的神情。 她的眼神中透露着久而不化的寒冰,似无尽的雪霜阴寒,要将云珏给吞尽,伴随着那张年岁已大的老人脸,僵直、皱纹、深邃、恐惧复杂的脸,对于云珏来说更像是恶鬼。 老夫人越是平静,越是给了云珏好,越是透露出其眼底、心中的恶寒、诡异,仿佛是皮笑肉不笑的妖怪,令人浑身颤抖、荆棘不堪,她那坐直的身子,更像是多年风化积尘的陈尸,伴随着机关,坐了起来,让人感到慎得慌。 相比于沐远兴明面上的厌恶,云珏更讨厌这种背地里的阴毒,此时,云珏已经对老夫人的有了无比的防备之心,冲着今日这一幕的眼神,云珏非常怀疑:“老夫人,想在这一年的面壁思过中,圈禁自己,甚至弄死自己。” 刚才你那个眼神,完全不像是一个祖母看孙女的眼神,即使是不熟、或是漠然敌意的关系。 第一百六十九章 思过 京城内,世家各族纷纷扰扰,无一不在猜测今日再“习宴”上发生的事情,从源头、到过程,再到一些具体的内容都是各大家把控的地方,更何况有些人家也打听到了些内幕。 毕竟谁家没暗查些暗棋,一些龌龊事,都是见不得人的,更别提有些东西了,只要知道一些边角料的,对着整件事的主人公沐家四姑娘,沐云珏就没有不佩服的。 云珏在当朝上、众人的面前的厉害的地方,让许多人开始对某些东西进行窥探,例如去探索一些关于沐家的底。 究竟是谁瞄准的沐家,又是何等的深仇大怨、更别提其中的恩怨纠葛究竟会不会影响到众人...... 不过,大部分人不仅事关注这整局棋,更是让众人对从归车路上来的沐云珏有了关注,沐府的门深着呢,毕竟还有那么位出身大家的老太太受着,也不敢太过于放肆。 众人只是知晓沐四姑娘,一回到沐家受了罚,可却是不知道究竟应何时被罚,可又知罚的重,但又不知是何惩罚。 待会,京城一座四合院中,不大,两进两出,但装饰雕刻的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像是由主人家亲自指点而成,独有个人的特点,随时都有人能体味其中的用意。 墙壁没用平常一贯所见的白灰,外墙白灰,但里院却是用着一些偏黑色调的颜料混合而成,让人一见便有种先入为主的心思。 跟外面的截然不同,可又是让产生炫目的感觉,院子中种的一些花花草草,多是京城少见的样式,应该是专门栽培、养在这的珍贵种。 随着眼光想院内撇去,屋内古色古香的桌椅,一入门迎面,一幅巨大的罗沙盘,各地插着地标,又有不同的颜色分旗和不一致的独特手法。 地表起伏不同,似山行环绕,又是似各地的地形环绕,其余的内容更像是京城周围的地形军事图,饶有一种年代久远的气味。 两侧铺面有帘帏,草席帘子,落在夏日倒是能吸引些凉气,落在来来往往的人身上,有些凉气。 这么一座小院子,虽不大,却又自身的独特吸引之处,无华丽贵重之物的衬托显贵,但那一座京城军舆图,已然价值千金,更换都换不来的。 由此可见,这间屋子的主人,一定事非富即贵,而且很有大部分是位低调奢华的主,不然也不选这么一座有小又有情调的院子落户。 屋内,有两三人正在交谈,从几位的身形、语气判断,很容易看出是上下级的关系,坐在左侧的那一位,明眼人一瞧便知是主子。 正坐在椅子上,李熠的神情肃然,听到手下的人回话,心中感慨颇多,挥挥手先让手下的人都退下去,他要好好的思考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膝盖半蹲坐在地上的两名男子,身形庞大,手脚粗壮有力,认真瞧着能感受出是个有力气的,这两人面视而对一眼,然后又将其余的东西压在喉咙处,低头闷声的嗯了一声,然后出去了。 听到手下面的人来报,让她们打听沐家四姑娘,还真是让他们把底都快要挖出来了,更别提一些细小的东西,可这仔细一想。 李熠的眼珠转动,想想:“沐云珏这人,还真不简单”。 从手下人的打探来看,这沐云珏六岁丧母,父亲不喜,祖母忽视,占着嫡女的身份,可在沐家这些年待的跟个庶女怕是也没有两样,而且她夹在中间的身份也颇为尴尬。 嫡女不嫡女的,庶不庶的,更别提上面还有个耀眼璀璨的嫡姐,沐云珏在沐家的地位肯定很低,而且是较容易被人忽略。 其他那些庶女都姨娘的看管,沐家除了个大姑娘,其他人应该都是个有人疼的性子,当然有些人,如同沐云玥,便是活得高出人一等。 当然,他并不认为有些人出身高,便是注定高人一等,他是军人,即使他自己出身大家、世子之神,但从小李熠都被他父亲,作为士兵军人一同训练,无数此的搏杀、训练、流血......无一不是在警惕他,这个世道的艰辛苦楚,没有实力,可能不仅是自己,还有自己想保护的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可以永远逞强过关的,他不相信命、也更鄙视一些惰恶之人、秉性,因此他有时候只相信自己的拳头和实力。 或许这也是李熠多年来的缺性之一,太过于激进,也不是说在用兵上的激进,而是对自己的激进,或许现在影响还只是一些心性上的改变,但也许最终导致是无数人的变化。 李熠一直想着关于沐云珏的事,“在这种情况下,沐云珏居然跟同沐云玥一起师承崔子薇,而且这么一学便是八年,这可个众人不常提及的事情”。 崔子薇这人,李熠他知道,毕竟是一些大家族的座上宾,还是略有耳闻的,但京城众人提起崔子薇的徒弟是谁,众人皆是会想到沐家二姑娘,沐云玥啊...... 沐云珏,也是够厉害的,能在多年沐家人忽视的情况下、然后无依无靠......哦,也就是只有个郭家在背后扶持,然后能争取到这么个有用的情况,不容易。 加上避暑山庄,那一口才、胆识,在李熠的脑海中,还真找不出这么个女子,有脑子有胆识的女子,不多得。 毕竟像她母亲,便不是这么个聪明的女子,早早的便走了,也等不到、看着他长大的哪一天...... 算了...... 而且跟云珏的接触,李熠应该说是不少了,从现有的情报来看,这个沐云珏应该过的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不会像从外人那打听到的那样,是个无依靠的小嫡女。 若是真要那样瞧,现实可是会给这些人一个大耳光子。 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出来。这么一号人物,若是以后嫁人了...... 一想到这个念头,沐云珏嫁人,李熠的脑子就开始有了变动,心中所想到的内容更加是有了不同的意向,不是对着小姑娘有什么非分之想. 他们之间的年岁隔得可有点多,而是“从现有的想像来看,她不是个可以任意拿捏的主,若是以后嫁人后,必定是个老妖精”。 第一百七十章 思过(2) 况且,背后还有个昌北侯郭家,虽说一个妇道人家,掀不起什么浪子,但李熠心中却有一种预感,这种预感陪伴他多年,在无数次战场上杀敌时,都是靠它救了自己一命。 如今,李熠感知:“这个沐家四姑娘,沐云珏的故事不会这么轻易的落下帷幕,定是会泛起什么大乱子,让人为之一振的事情。” 花费了一些时间,李熠将之后要做的事情,捋顺一下,然后又回想了下跟云珏的次数,想着可能要关注下,这个丫头最后会嫁入谁家,倒是再看吧。 然后,李熠的眉间有了倦意,主要是由于想到:“父亲,剑南道那边让人叫他尽快脱身回去,毕竟京城终不是久留之地,早早回剑南道安神,做下一步举动,才是主要的”。 况且......父亲的身子,也不是太好,他必许亲自回去再看看,有些东西,他毕竟是放不下。 李熠,其实有些东西,人们还是放不下、看不开的。 ...... 沐府,西北角,青竹小院内,哆哆哆声响,不断地传出。 屋檐角的风铃,被风,或者说被屋内的声响吵得,不甚动摇,屋内,有淡淡的花香,好像是院子外砍了两三枝嫩竹,做摆设插在花瓶的味道。 有的时候,竹子的气味还是挺大的。 云珏眼神淡然的坐在屋内,手中笔直墨淡,一笔一划的落在纸上,规规整整,端正字圆,习字多年,云珏现在的字才算是有所长进。 将楷书练的成这般,云珏也是下了功夫的,看着纸张上各式的字样,心中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让她莞尔一笑。 又将手中的笔尖,轻轻底点在墨砚上,左右相互的沾染撇着,沾墨练字,可有听见外面院中的舞剑声,云珏无奈的摇摇头。 抬头,先将手中的笔毫收回,侧面对着院子外喊道:“阿珠,连累了便休息会吧,自从回来后,你便是日日练刀,若是累了,便让秋雨和你聊会天”。能和阿珠聊天的,先也只剩下个秋雨了,毕竟啊,阿珠的性子不似小时候那般活泼,如今更是个不爱说话的。 随便吐出一句话,都能将人给气死,喜鹊那个丫头,便每每被阿珠的话,气得跳脚,但又能怎么办,阿珠也不是故意的,但就是不会聊天,瞧着,如今,也是不愿搭理她。 听见云珏的呼喊声,院子练刀呼呼作响,像是故意在给某些人难看,又好像是给众人一个警惕,让人别故意靠近这青竹小院,也不要打什么小主意。 每当青竹小院传来这些个声响的时候,一些下人们又是鄙夷、又是害怕的,绕过青竹小院走开,好似院内住着什么不祥之人,沐府也对此避之惟恐不及。 阿珠脸颊、颈脖、手背上都在流着汗珠,刚刚耍刀,训练,也是让她累了出汗,想必这套刀不简单,连秋雨在一旁看着都累。 一听到云珏的阿珠,便停了下来,微微地喘着气,又结果秋雨在一旁看着、递过来的手绢擦汗,立刻回声说道:“是,小姐,阿珠知道了”。再然后,跟着秋雨走到一盘,休息。 院子外的响声停了,屋檐角的风铃面也好像停了下来,不再发出铃铃铃的响声,至于其他的,云珏也是有些想知道的。 坐在屋内的云珏,依旧按着自己的节奏,在面前的纸张上写道,沾着墨水的笔毫如同马良的笔,写出了一些人生想像变为现实的东西——自强不息。 四个大字,又跃然于纸上,如同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写下的四个大字,也是云珏给自己的激励,但这四个字,又与以往不同,不再规规矩矩,端正秉然,而是龙飞舞走—— 行书,快要成大家的风范,其中带有云珏的自己的认知,一种洒脱自然的精气神,那也是云珏给其中赋予的意义,应该说也是因为这,才让这幅字有了更好的体现。 纸上所有的字都有两种写法,一种正楷,一种行书,各有各味道,但只看这“自强不息”,行书有了自主的灵魂面,它的每一处走势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特别,连贯如游龙,将四字真言的意义精神诠释的非常好。 只要是有人能瞧见云珏的一手字,怕是不敢相信,一闺阁女子、后宅之人能写出这幅字,可能又是第二个崔子薇了。 在字的上面,众面上还是有些行书、草书这般的流行、男子惯用的字,更让人惊奇。 但,好像看过这幅字的一个手也数得了,至今为止,也没多少个,云珏才都能猜出了,看着眼前的这幅字,云珏都写满意的笑道。 看来对着自己的字,云珏自己心中也是很有数的。 云珏停下笔,将手中的字放到一旁,然后又将一些东西藏在心里,看着窗外的风景:“自从回来后,已有三日......”。 静雅堂一晚的审讯,据那一晚已是有三日,三日前,老夫人做出决断,罚自己在静雅堂跪上一晚,再在青竹小院思过一年,阿珠和白蕊各打二十板子,其余的一些例如秋雨和阿珠也没有幸免遇难,也是各有受伤。 阿珠的皮厚,没有两日便是活蹦乱跳,这或许也是跟她多年的训练有关吧,但白蕊......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相较之下,便能得知,这阿珠是有多耐揍。 这个处罚,一下子在沐家炸开了锅,各院子里的人都在议论,这沐家四姑娘是又怎么了,惹到了家主,反正这么大的惩罚,也是少见。 很快,风言风雨便传了出来,说是沐家四小姐品行不端...等等之类的罪行,在各院疯传,这一看便知不符实,那晚各个院里都在,除了一些晓云姨娘的地方,谁人不知云珏这是为何,而这下面还能传出来一些造谣的东西,明显就是有在故意而为之。 云珏装作不知道,还不到第二日,老夫人便出面了,将朱氏和刘氏叫到上院,训斥一番,然后将两人贬的一无是处,抬不起头,更是让朱氏将管家的权力交出来,再次把控在自己手上。 第一百七十一章 改变 家中下人教化不严,一看便知是朱氏管教不得力,经过那晚,朱氏怕是有了小心思,想要有什么指控,这是老夫人绝不允许的,随即将管家的权力又拿回到自己手上。 如此,沐家后院的管家权,名副其实的落在老夫人手上,不再像往常明里暗里的,如今老夫人看要是重正沐家的风气,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当然有些东西,还是不能抓得太严,水至清则无鱼。 没一会,处置了几个没见识的东西,家中的风气顿时一清,众人也不再提及青竹小院及其里面的主,只不过见到的时候远远地避开了。 至此青竹小院的事,云珏确认思过一年,待在四四方方的一座小院里,里面不知,外面不晓,至少两边的来访的人越来越少,云珏不再去派人去打听,至此一事云珏身边的人虽没什么大的变动,但青竹小院里的人得却是少了一部分。 都是被这件给吓怕了,或是有些人更加是因此不再接近、讨好云珏,或许也因此云珏也少了一部分可以用的,但可能少了一些不可靠的人,也是好事。 面子上,说是让云珏闭门思过,但一年的时间,不长,但却已是够了人们遗忘的时间,这么漫长的时间,有的是时间让众人踩底捧高,或许这段时间,也是老太太给云珏记住教训的时段,再过一段时日,可能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时日。 云珏也不是猜不出老夫人的用意,,但她在这上面哪能如她的愿,想驯服她做个乖乖听话的木偶,容易。 但麻烦她,有点脑子好么,就把她关在这,能有什么好的地方,当然还有一些个地方,她不愿细说。 待在院子里的时光,后院厨房送来的饭菜和份例,无一不是最清汤寡水的东西,但在一些逃不掉的份面上的东西,还是不能差,否则那就是要逼死云珏。 谁也不会有还脸色看。 这般,云珏便安安分分地待在院里,也不吵不闹,让那群人说去吧,再给这些个人一些假象——云珏妥协了,没声了,翻不起浪花来了。 腰直笔正,云珏的眼神专注地顶着眼前的字上,仿佛现在在她眼中,这就是最重要的。 院子中,阿珠和秋雨都还是呆在一起,有些主要的内容谈论的还是云珏,阿珠有些不爽,声音闷闷地,仿佛有点不开心的模样,然后才沉闷地说道:“本就不是小姐的错,那人实在该死,连累小姐至此。” 阿珠的愤愤不平情绪,好似还有一些东西延伸到秋雨的心思,连带着秋雨也有些不喜的神情,整件事云珏按理说没错,但却是有些东西偏偏要让云珏来承担。 一晚上的罚跪,云珏不喊疼,只是跪着那,回来后是由无微亲自到上院,将云珏背回去的,两个膝盖鬼地乌青乌青的,走不了路,甚至秋雨在一边看着都疼。 之后还是有人,阿珠无微来给云珏上药,她们经历的事多,对于这些个跌打损伤很有经验,更别提有些大伤,更加是有办法。 这么一点,小事,有些顺手的还可以。 郭烨两人依旧会给云珏来信,不过从云珏这里传出去的消息,让他们也知道她现在处境艰难,几乎是被人看着眼皮子底下,然后还有人无时无刻在监视着她,现在来往的信,云珏都肯定老夫人会将前前后后翻出来,看的仔细。 除了这一幕,老夫人哪里还敢放心让她跟郭家的人交往,怕是这个孙女越来越野,一点都拉不回来。 因此一般面上的信,云珏都只是在有些装模做样的假把式,而且时间也隔得有点时间,但实际,云珏让阿珠和无微轮流溜出门,去郭家那边悄悄的那信。 见着这,云珏更是有了可以相信这两人的身手,在沐家注意的情况下,还能有所说出入,可以了,云珏很满意。 对比下,这偌大的沐府,竟是无一人发掘和发现,将云珏拦住。 云珏还能跟外边有正常的交流。 不过,云珏有个猜测,可能是下一个最有可能发生,郭烨传口信说:“长公主进宫了,可能就是要和庆历帝有下一步的举动。” ...... 静雅堂,夜幕降临,让这座本就笼着一种不可明说的气息的院子,又产生不可测的预感。 屋外树荫连连,打在地上的光影给出一种众人的感受,仿佛有众多个小偷,让人不慎唏嘘;屋内,老夫人这的檀香从未有过熄火,似是向主院缓缓归来。 阵阵似烟楼气息,袅袅楼宇,似香,隐约处,有人在等着什么,一个弓着背、勾着手的人影,打在墙壁上遥不可及的模样。 老夫人身旁无人服侍,只身一人倚靠在窗边的椅子上,随着月光落下的身影,特别的落寞孤冷,仿佛时间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温暖她老去的心。 随着搭在肩边的绛紫色深衣,往上瞧去,配这个若草色卷纹的抹额,打在额头间,衬着眼神中的凶光。 不知为何,老夫人内心想的越来越多,让众人,也是捉摸不透,她越回想,越是对云珏有了悔意,对这个四丫头有了放松的尽头,竟是让她有了这么多年的喘息,更是让她有反逆,本以为这么多年的抚顺,即使是性子有些左了,但还是能掰过来。 但没办法,当云玥第一次跟她说道的时候,老夫人心里就明白了:“云珏是个不错的后辈,但心不向着沐家,这次远兴是罚的重了,但云珏那不急不躁、不慢不紧的性子更是让她感到心寒。” 今日,云珏为之努力劝说,但有些东西本质是改变不了的,终有一日,这个丫头的心会不再想着她,到那时...... 老夫人想的很对,云珏确实是这样一个人,但人会有如此的性子并未一日之功,长年累月的压积下,才导致的...老夫人和沐家人不先好好反省自身,这些年究竟犯了什么毛病,只揪着云珏着一个毛病,实属不公。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有趣 老夫人的打算很明确,她要将云珏称病,待在家中等一到年纪,就放出找个远的地方嫁了,不再有任何的意外,藏起来,然后风声一过,才能在此利用。 不得不说,老夫人的算盘打的很好,对云珏的了解也在逐步深入,但人不是一直停留在原地的,若是老夫人要将她的似香停留在原地,那就真不能怪云珏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当然,还有一些东西她想的,也是打算磨一磨云珏性子,四姑娘的性子,看着安静沉稳,不错一步的行为,实际上才最终显现,是个不拔毛不露出獠牙的猛虎。 云珏有自己的打算,老夫人也有自己的打算,但有时候的曲线的走向并不像众人想的那般,也不似大体方向,实施上永远在意外中发生。 —— 金銮殿,红墙金瓦,璀璨光亮的大理石地砖,龙身卷绕的金丝楠木,如同吞天入地的定海柱,高大威猛、耸立在前。 殿内,两侧宽广无人,只有几个红楠木的边框宝阁,向前其中,及高调又奢华,等到再往里面翘去的时候,更是被世人所宣称的那般宣威。 霸气高贵的龙椅正立,像是众人正在调节着这天家威严的象征,空旷的金銮殿,像是早朝过后无人问津的小丑一般,不过也确实,这个时代的金銮殿确实是如小丑一般。 此刻,龙椅上,甚至是巨大的殿内,都空无一人,竟剩下几个守门的太监和重装铠甲的士兵把守罢了,皇帝...呵,庆历帝正在后殿的议书房,见着一个人。 ——他的姐姐,庆和长公主。 庆和长公主,头戴公主的头面,金光闪闪、璀璨耀眼,更是瞧着都有种强烈的威严,胸前的璎珞项圈,玛瑙翡翠雕刻,无一不在彰显着她贵公主的气息。 而一身玫瑰金色的长公主服饰,更是让她的整体的气质优雅上了一个档次,显得愈发的与众不同。 描龙画凤,脆金点缀,更是有眉间的朱砂相衬,此刻庆和长公主才是真正的大夏长公主,而不是在公主府中那个平和骄横的长公主,那只是她的一个表面,平时所瞧见的模样,没个公主必不可少的都有娇羞的一面。 但作为长公主,皇帝的嫡亲长姐,封字荣耀的称号,无一不是她高贵的资本,这一刻,站在皇帝面前,直言面对的女子,才应当是大夏庆和长公主的色彩。 她是她自己,最大的骄傲。 长公主面前,是她一年多,不曾见过的弟弟,也是大夏最尊贵的主人和权力者——庆历帝。 距离上一次见到他,已是很久,姐弟两一见面,不是嘘寒问暖、也不是虚情假意,而是满目平静的说着对方,长公主绝口不提之前的矛盾,而这庆历帝也不会自找没趣,鱼时俩姐弟之间,剩下也就是只是皇家之间的漠然淡视。 今日,庆和长公主进宫,只为一件事“和亲”,皇帝已经将屎盆子都扣到她的头上了,不接着可能是图惹一身骚,早在赵牧来找她的时候,隔日她就想清楚了。 到头来,还是要做的,逃不掉的,既如此,她便要做得漂亮。 上一次的习宴,是她专门提出的建议,当然寻找人选时主要的一部分,但并不是一定要从中选出一个,因为有的人家,懂不得。 这么多年,各家势力的盘根错节、交错结网,可能时常带给皇帝一个警惕,庆历帝虽然老了、昏了头,但福全可没有,他是不会允许有人来打他的主意。 这不,长公主,不就进宫了。 庆历帝此时的年岁也是快要将近五十六,在历代的皇帝中年岁不小了,自登基以来他也算是过的顺风顺水,年轻也是有果不少功绩,但全都给年老给败光、败坏了。 老年后的骄奢**,导致庆历帝的身材日益圆滑,体型微胖,突出的啤酒肚已经是有一定的规模,全身上下,现如今除了那身龙袍,已是没有了值得出彩的地方。 余下,只有那双眼眸藏满了故事、事故,带给世人不同的感知。 都说,别轻易的看皇帝的眼睛,尤其是有故事/事故的皇帝,你看懂,也看不透,即使他骄奢**,也无人懂...... 此刻,俩姐弟,面面相视,庆历帝眯着眼睛,好像是在打瞌睡,神情惬意,嘴角微张,一摇一摇的前后微微晃动身体,差一点,口水便要流了下来。 手还一直蜷缩着,用着手背撑起的厚重脑袋,对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如此看来庆历帝是一点都不着急。好像这个命令,不是他发出来的一样。 福全,脸上依旧擦拭着厚厚的白粉,嘴一裂开,就噗噗掉粉,眼神里的阴鸷依旧让人看着害怕。 但此刻殿内无人回声,只剩余庆和长公主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上方,她勾笑,好似提出了一个绝好的建议:“皇地应该听过,近来的一桩趣事,沐家四姑娘,一副口舌就破了一个老道的谬论,实在是个有趣的女子。” 长公主说着,还让身边的女官点头附和,好像自己说的很正确一般,然后她还说到其中主要的关联的事情,必如禅道、沐家、凶祸......但好像这些并不能驱赶走庆历帝的瞌睡虫。 经不起一点兴致的庆历帝,依旧昏昏欲睡,也头部也随着手臂前后摇摆,长公主瞧着,也不说停,继续说着,好像专门说给谁听一样。 “福全,你当日也在场,你觉得这姑娘怎么样啊?”当问及的时候,庆和长公主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嘹亮,如同蝙蝠一般要吞噬掉福全。 福全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接话,眼珠子又一转,好像在等着眼前的女人讲话说出去—— 不出所料,长公主突然笑道,眼波中流光转动:“这沐家四姑娘,确实是胆色、才智不输于任何一女子,作为和亲人选,再好不过了。” 口中的意思,已经是说的如此明显,在场的人还有谁听不懂,除了那个不知是不是在装睡,然后昏昏欲睡的当朝皇帝以外。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有趣(2) 再好不过了...! 长公主的意思已经是非常明确了,但不知道为何突然说这个,还是说长公主早已是有了目标,当然对于其他的东西,还是有许多值得商讨的。 庆历帝的糊涂,福全的冷漠,庆和的嘲讽,在殿内形成了绝妙的平衡和化学作用,蔓延在空气都有了莫名不寻常的感觉。 庆和长公主嘴边带有的嘲讽,让她天生的皇家身份凸显的更加明显,落落展现在众人的面前,就是一名高傲典雅的公主,也更是凸显皇家的威严。 眼神狭长,眼豆儿小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庆和,这么些年,他和庆和长公主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今日庆和长公主突然进宫,差点让他以为又有什么东西是他没想到的。 要知道,若是庆和长公主和陛下单独待在一起,真的是说不准这个长公主,会用怎样的攻势,达到其目的,涉及到他的,他便不得不小心点。 福全用自己的眼神看着长公主,其实“和亲人选”,无论是谁,他都不所谓,难道真的以为他因为这么简单的事情而皱眉......拜托,他可是个摸爬滚打、挣扎上位十多年的老人了,这点气量难道会没有。 沐家四姑娘沐云珏在庭院上戳他背,这件事虽然也不小,但却是还有可商量的地方,至少他不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他还看不上。 他在意的,是庆和长公主的态度,担心的是在这件事的背后,长公主的阴谋是何。 福全的沉默,更加激起了庆和心中好笑的地方,很长一段时间后,整个殿内寂静无声,忽然一道声音粗犷底迈、浑厚沧桑的声音,在耳边炸裂响起——惊呆二人。 “不错,允”。 庆历帝的声响在两人的头上响起,在他们的心底掀起波澜,“皇帝,这是允了何事?” 难道...是刚才她不一种透露来的一句话,允了沐家四小姐的和亲?!!! 长公主十分惊讶,手心紧紧地蜷握着椅子的扶背,死死地像是要扣紧、破碎了——碧玺啊,怎么听见了。 庆和在心底默默地想到:“她不过是感觉这个沐家四姑娘却有趣得很,况且哪一日的事后,确实证明有胆识、有才智,能想到常人所无法想之,然后付出行动的,可没几个”,冲这个,她也对沐云珏的形象改观甚至转变。 当然今日说出口纯属是借口之前的事,解个场子,让陛下有些可以聊的天,毕竟这大夏谁不知晓,皇帝陛下爱禅道。 可谁料想,昏昏欲睡的帝王,突然睁开眼,原来刚才老虎打瞌睡,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可怕至极—— 福全和庆和的背夹冷汗倒流,像是要将这两人完全吞没,然后在给这两人泼个冷水,好好清醒一下。 这两人本都是无心之举,互相忌惮着对方,最终却是惹来个无法收拾的结局。 不容分说,庆历帝说完后,不利两人,自顾自的向后走去,看来是瞌睡到了极致,要去睡个好觉了。 帝王的背影或许都是落寞的、寂寞的,但同时能让他人、世人一直,甚至永远望其项背,也是不容易。 转身的瞬间,庆历帝的双眼微微睁开,射出一道属于帝王的光彩,深不可测,然后又转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无言无语,却极具威力。 再抽身离去,心中只是浮现一个评语:“祥瑞?灾祸?属乎?你若真知道,就不会待在凡俗间。” 呵呵呵,这是个“禅道”的说法。 好厉害的小姑娘,或许把她派去是正确的。庆历帝心中的评语便是给了云珏,毕竟能在皇帝喜爱的东西面前,然后有个质疑、否定的判断。 然后这个人没有死,反而活得好好的,而且她还要证明,她说的是比任何人正确,这确实很有趣,但同时胆子大。 反过来说,可能就是因为胆子大,所以造就的更有趣。 属乎!妙啊 原地留下的人,面面相觑,不出一言以赴,但他们都知道,这天,很快就要变了! ...... 七月底,天气炎热,霎霎的热气将众人的视线给整的模糊,大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好像都要躲避着这该死的天气。 随风飘散的桂花香,让无性的空气中多添增一道香气,各街边的小贩都在卖力吆喝,其他的都化作在空气中。 驾驾驾的马蹄声,在尘土飞扬的路面上肆意的放飞,跟众人眼眶中的好奇、欲望连捆绑在一起,刷刷的,一道道骑着马的人影便从众人面前闪过,那是一匹带着金色绸缎的马儿,一看便知气宇不凡。 扬起的尘土,带着故事的情节,映入到众人的眼中,由此可见众人或许会将此作为饭后谈资,他们的眼神都跟着那头马匹前进、奔走,众人眼眸中的一席之地,里面藏有好奇、疑惑、兴奋和害怕。 路途上,从来不缺少回头的瞬间,也少不了惊叹的岁月。 这还是先头的大部队,先行一步,显得凌冽刚猛,陆陆续续底在大部队的后方出现一顶墨绿莲花纹的小轿,上下摆动,前后晃动的幅度,从容淡定,好像是赶路的并不是它。 当然,四周的四个脚工,累的满头大汗,颊胛绷直抖动。 主街上,不短的一众人马,红锦骆步,挂裳垂吊,浩浩汤汤的出行,宫中的车帐车轴,咕咕噜噜底向前进,等到还有一些,更是让众人感到压迫。 咋咋呼呼的,老少妇孺,皆是伸长脖子,向前望着,急迫地想知道,宫中发生怎样的大事,引得车马游行。 路面上,有专门的士兵拦截路人、清理道路,硬生生地把控出一条道路,等待着有什么样的人,从这里经过。 刚才车帐礼仪队已经是过去了,里面还拥簇着一个做小轿子的人物,一定是个大人物,不然也不会那般的待遇。 ——主要的,最吸引人的,是跟随着车帐尾部的一座凤鸾车,尊贵无比,是谁的...或者说是要去接谁? 第一百七十四章 和亲圣旨 沐家,大门,人声沸腾。 来看热闹的市民将沐府前,绕了一圈又一圈,车马人流围得水泄不通,而中间控出一个大窟窿,占地广阔,但无奈到达大门口的人数属实过多,即使地方再大,都将巷子街口占去了一大半,也没有任何余地。 那个身穿宦官服饰,头戴圆帽,一身扭捏的人——正是福全,真是让人无比惊讶。 “咯咯咯” 敲门声,门口露出一个圆尖的脑袋,是沐家的看门下人,刚冒个尖,就被门口的人一眼认出,喝声道:“圣旨到。” ——尖锐,刺耳的声音,如同螺丝钉订错了位置,发出凄惨的叫声,醍醐灌顶,在场的众人无一不是立刻清醒过来,顿时有一部分的人作鸟兽散,立刻离去,不再看热闹。 宦官们口中的“圣旨到”,福还是祸......谁又能知晓,不过跟想象中的一样,的难听。 一听这话,沐家的人还不赶快去通知家主和老太太,更是连忙带请,赶快将宫中的贵客迎了进去。 福全眼神复杂地走了进去,心中五味杂全:“陛下让他来宣纸,难道是看出什么来了。”无论为何,这下,福全真如惊弓之鸟,杯弓蛇影一般,心中害怕到了极点。 不过想想也是,这些年,你以为那个人不在意了、放手了、然后越界了,但突然猛地发生,实际上,还有一丝地方,是他不知道的,而这就是他的要害。 宣读圣旨,神圣尊贵,一般都是等到一家子都到了,这不,沐远兴还在任职的地方,又是一家之主,派人去请,也是需要时间的。 青竹小院,正值午时后,此时是云珏小憩的时候,不惜人打扰,休息之余好好养好精神,伴随着多年练字习帖的习惯,这些年云珏有很多习惯都保留了下来,这可还要感谢下崔先生,早起,也是幸亏如此。 不然,若是按以前的性子,定是有些困难。 因此,青竹小院中,除了深夜,便是只剩下这午时,最为安静。 ——但现在,穿着紫色小衣喜鹊接连喘气,脚步前后奔跑,就没停下来一步,直接是穿过青竹小院的穿堂,越过院子,直奔云珏小憩的屋子。 刚到屋檐下,还来不及喘气,喜鹊迎面看见了阿珠,胸口处上下起伏,根本说不出一句话,眼神睁大,嘴口微张,有什么话欲说不说的,让人看了心急。 只是手指指向云珏处,当然她也知道不应该打扰小姐,但这件确实急啊。 阿珠看着喜鹊全身的动作、神情,加起来也知道有急事,等到喜鹊微微好了一会,然后在她耳边悄悄小声说道时。 她看向了喜鹊,相识点头,表明自己知道,然后转身进门。 等到还有时间,阿珠轻手轻脚,但无奈自己的身形较大,走几步来便有些暴露了。 淡绿色的清薄纱帘,将床上的人找的若隐若现,威严阵阵,里面想起一道刚睡醒的啥呀声,又带点淡淡的慵懒:“阿珠啊,何事?” 待在床上,处于半梦半醒的云珏,耳边传来些许的响声,像是有人进来了,她知晓这个时段一般无事,是不会有人来打扰她,但既然来了,那便是有急事。 等待进来的人走进后,云珏侧目的一瞥,才看清楚来的人时阿珠,立刻出口询问。 轻手走着的阿珠,本就感觉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她修的是刀,讲究的时一往无前、斩尽邪恶,这般的作风并不适合她,她擅长正面迎敌、杀敌于刀下。 若是要灵活一些,小巧隐蔽的杀招,无微比较适合。 被叫道名字的阿珠,也不再小步小步的走动,大步朝前地向云珏走来,蹲坐在云珏的脚踏边。 一直娇嫩白皙的小手,窜出纱帘,暴露在空气,指向阿珠过来,然后小手轻轻撩开帘子,慢慢地吐露出,背后的脸庞,美人小巧、气质华然。 斜眼出,云珏好似好有些没睡醒,睡眼惺忪,搭在一起,问起话来的慵懒感受,让云珏现在看起来更加俏皮一点,像是个喜爱懒床的孩子。 瞧着这一幕,阿珠笑了笑,眼神中的紧张更甚,马上捂着手,在云珏的耳边悄悄地说些什么。 伴随着阿珠的话语,云珏的口中也无意识的说道:“福全带着圣旨来了。” 慢慢地,阿珠将身子收回来,神情有些担忧云珏,毕竟这次好像又是和云珏有管,还涉及圣旨,让本就有过一次吃亏经历的阿珠,更加不信任这些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与其期待是什么好事,阿珠多半想着的是坏事,而且观察云珏的神情,阿珠心中突然是来了一个念想:“可能这事又是事关小姐。” 不错,阿珠的感觉没错,云珏心中确实是这样想的——这次,可能真的是和她有管。 云珏的眼神转动,眉间灵动,活泼自然,她的口气像是决定了什么,然后对阿珠说道:“来,扶我起身......再去将白蕊、秋雨她们一起叫进来,给我梳妆。” 云珏的淡然,给阿珠打了一剂强心剂,她心里安乐许多,听着小姐说道:“这么大的事,每个人都要到场,今天我可是主角,可不能让人来催了。” 本来有点懂了,现在又有点不懂,这下真实搞不懂了,阿珠摸了摸腰间的刀鞘,心中充满疑惑。 但没关系,只要有小姐在,什么都可以过去。 等到云珏洗漱好、装扮齐全,慢悠悠地走到沐家的前院大厅,那是沐远兴每次用来接见、款待大人物的场所,也是上一任家主,沐老太爷一般同官员议论政事的地方,现在,这个地方,用来接圣旨再好不过了。 云珏慢悠悠地走进来,又对在场环绕四周,好是惬意,落在众人的眼中,尤其是木运行这样的钉子户里,又是一道新的罪证。 她是最后一个,让沐家的所有人都来等她,真真是好大的身份,沐远兴怒火中烧,口气中止不住地不屑、教训:“还不快过来,给沐家丢人现眼,没教养。” 第一百七十五章 和亲圣旨(2) 沐远兴的口气,肮脏、不堪又带有深深地鄙夷,给谁看都不敢想,这两个人竟然是父女,而不是仇敌。(不过,做他的女儿,也是够倒霉的) 云珏根本不管,也不想搭理她,反正两人间的感情早就破灭,那一晚,云珏让自己灵魂深处的那一缕灵魂更加清楚的认清楚了,这一家人、沐远兴的本质是什么,根本不不值得在期待。 但或许也是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怨念,才让这个意识一直不散,云珏感受她很多年了,从得知了自己身体里还有一个淡淡地意识在作祟时,第一次,云珏是不接受的。 毕竟,谁也不想一直有个人在盯着、看着自己,即使云珏知道说她占了她的身子,但云珏并不愧疚,本来她就死了,又不是自己强行上身,杀死的她。 深挖下去,云珏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有的时候,云珏很无情、冷酷,在某些方面,她很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她若是想死,那就一直抱着那种心态,反正想死别认也拦不住。 这就是人的双面性吧,云珏会同情她,也会可怜她,但却不会将自己也付出去,然后解救她。 因此,云珏那晚她狠下心,她知道那个藏在她体内的那个年幼的意识,一直有个执念,她想知道的无非是这个沐家对她的态度,那云珏就去做,血淋淋地、挖开她的心,摊在地上,在狠狠地给她一个真相。 没有,没有。当完完全全接受,明白,了解后,她不再逃避,主动去接受这个现状,她心中的执念散了,然后她就走了。 她走了,悄无声息,在云珏深睡梦中的时刻,云珏不了解她,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云珏能感知到她的存在,有的时候云珏也会认为是自己的感知出了错,是自己假想的。 但当身体真实地有东西走了,还是会感觉到有些不舒服、不自在;或许云珏才是她的名字,但现在都不重要了。 没了,还重要个屁。 沐远兴的态度,一如往常,云珏也是如此,但现场却是有些不自在,福全的在场,让众人有种错觉感:“好像,刚才不应该这样说。” 有什么地方,错了。 福全看着云珏笑盈盈地走过来,好似若有意无意的撇看了他一眼,像是什么都知道了一般,顿时让福全有种无地逃脱的自愧感,这种想法刚一涌现,就被他给压了下去,连忙发出咳嗽声,缓解不知有没有的窘迫。 沐家众人都到了,福全又如同一开始,大喊地尖锐声:“圣旨到~“,听上去,依然难听。 声音一响起,沐家众人皆是跪下,有点像军中的匍匐在地上前进的姿势,恭敬聆听着皇帝的旨意。 头前是沐家的长辈,老太太和沐远兴、朱氏刘氏,后边跪着一众小辈,云玥正好跪在云珏身边。 等着头顶上发生声音,不过有得人很随意,有得人很紧张、甚至有的人很恐惧,像是沐远兴,那种恐惧的发抖,看来他是认为“这次的圣旨,和云珏上次闯出的祸有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沐家四女,静容婉玲,风华幽静,胆识过人,甚得朕心,着即封昭华公主,不日起,前往匈奴,与匈奴国二王子成亲,利两国交好,促百姓平安,钦此。” 福全的声线尖细,但语调却是不紧不慢地将圣旨上的内容讲的清清楚楚,如一把尖刀,无声无息、但却是最痛,捅进沐远兴的心脏,然后又狠狠地、用力地绞上几圈。 剩下,滴答滴答的声响,让人们更加害怕。 “还不接旨!”恼怒、鄙夷的语气一下子奔腾而出,福全尖锐的声线,将不清醒的人的脑子拉了回来。 沐远兴木纳地起身,然后又僵直地走向那个身穿宦官服饰的太监,福全那,伸出手,笨拙地将金灿的黄布,上面的龙舞绕柱,还是用金线缝制绣绕的。 价值千金,尊贵无非。 接过来,这么一道圣旨,那是要摆在沐家的祠堂的,日日供给给祖宗的排位面前,容不得一丝玩笑,光宗耀祖、延续香火,可以得知,沐云珏了不得了。 福全口中说道:“沐大人,恭喜了,以后前途无量啊。”对着沐远兴说道的内容,但福全的眼神,从未离开过云珏,神情不同了。 云珏低着头,安安静静地跪在最后面,不曾抬头,当听见圣旨上的内容,直到自己的姓名,都不曾抬头。 就那么一直跪着、一直低着头、一直不说话,沉默,好似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 欸,这可是亲封公主,还是昭华公主,异性公主,贵不可言,天家贵胄,难道不应该高兴一点、兴奋一点甚至是给出一点反应么,惊讶么,震惊么...... 没有。 自然,这个公主意味着什么,明眼人都知道,她是一下飞了指头做凤凰,但也只是短暂的荣华,她的命运最终是要远赴边疆,前往匈奴和亲,天下局势、边疆稳定都是未知数,最有可能的——客死异乡,身首异处。 但也知道,难道不应该诧异、惊恐、害怕、拒绝甚至有些退后的动作神情么...... 没有,什么也没有。 如同死人一般的平静淡然,好像她一开始便知道他为什么来的,回想起沐云珏慢悠悠地走到这时瞧他的那一眼,真是毛骨悚然! 他本来也只是因为庆和长公主和避暑山庄的事情,认为这个女子比平常人更加胆大、有趣罢了,和庆和长公主一样的定位。 但谁曾料想,会有今日一幕:这个女子,得知了自己未来的命运,注定孤苦无依、惨死异乡的时候,没有任何的表示,无论喜悲、好恶,只有平淡地接受,甚至一丝丝的反抗也没有。 究竟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是好是坏,让她这样一位女子去和亲,究竟是不是做错了,如今福全心底真正产生了疑惑。 福全对待云珏的态度是真的不一样了,从一开始的利用、惊讶到欣赏、有趣甚至认真看待,但现在福全心中有了一个全新的态度——戒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全了养育之恩 事出反常必为妖,沐家四小姐、沐云珏太不正常了,忍不住地去戒备。 各色的人各色的妆,脸上带着不同印记,心思叵测,云珏就站在后面袒露地看着这些个人,心底也是阵阵发笑。 刚刚沐远兴说她什么,“没教养”,那若是按现在昭华公主的身份,没教养说的是谁?是谁没有教好?辱骂皇室,杀头之罪。 即是和亲公主,那就庆历帝承认的女儿,口无遮拦,云珏要想弄死他,现在就可以毁了他的前途。 有怨抱怨,要趁早,更要趁机。 瞥了一眼,还处在震惊状态中的面目,沐远兴——算了吧。 福全又是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开口:“哟~昭华公主,领旨谢恩吧。”口气奉承,像是明白了云珏以后的不久抑,留给她最后一副脸子。 但一转头却冲着沐家人,像是在发火:“都怪你们,刻怠公主。”这罪名可就大了,不是他们所能撑得起的。 云珏看着他们演戏,有的人天生就是戏子。 沐老太太直接起身,用力紧捏着扶着她起身的青筠的手掌,已经是捏的红了一大块,马上就是朝着青紫去了。 也不知是真的老了,没力气起身;还是在倚老卖老,不过,她的丈夫配享太庙,这次沐家全员中,也就是只有她可以半跪在地上。 老太太的腿脚不利索了,但口才从没有退场,她的眉角笑梢,褶皱着皮肤已经是被她的喜意填满了,稍稍露出那么一截,都是丑陋的味道。 云珏只瞥见了一眼,表示知道这位老太太心中的打算:“怕是想着,有利可图,将自己卖了,能得个皇家的情。” 虽然这个情可能是虚无的成分更占一点,但能搭上个边角,荣华富贵都是手到擒来,要知道大夏里最大的权力者、地主,就是这个大夏的帝皇。 他拥有九州的疆界、无数的奴仆、数不清的美人谋士,将天下都涌入怀中,除了这,还能有谁比他更加有地位、有权势,将无数数不清的名人义士揽入麾下,趋之若鹜的哈巴狗都把不得跪舔他的尊容和衣角。 沐家,虽说是清贵人家、书香门第,但这几年呈现有落败的竟像,给了这些人一个惊醒,尤其是老太太,上梁不正下梁歪,连带着她的两儿子也没有学号,平性差了。 面对这件事,沐老太太没有面容不屑鄙夷,反而露出的微笑,让她看起来事那么的谄媚功利,当然有的时候谄媚功利它不是个贬义词,但此刻落在老太太的身边,它是。 沐老夫人被人搀扶着,走到福全的面前,去亲自谢过今日的事,然后又吩咐人去库房里挑几件上好的物件,给福全送去,他那个级别的人物,一般的也瞧不上,用银钱那更是小瞧了。 福全走之前,还是看了一眼后云珏,然后嘴中又不知事在咒骂着些什么,那些个尖锐刺耳的声线,显得他格外的尖酸刻薄。 走后,一切纷纷扰扰、世俗尘物都回归于平静,沉默、无言、哽咽、尴尬、冷漠、无数次的形容词都不足以形容现在的气氛。 全程云珏根本不曾说话,不曾参与,仿佛这件事于她无关,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老夫人现在的姿态,她突然心中有点想笑。 人都走后,云珏站在不远处,双手勾在一起,微微低头看着就是个十分安静的女孩,淳朴听话、温柔娴静,可只有当真正了解到这个女子的厉害之处,才能明白在这个温柔娴静的皮子下,有的是不敢招惹的凶狠和狡诈。 伴随着众人的注目,老夫人眯着眼睛,有着意外和了然于心的矛盾眼神看着云珏,但眉梢、嘴角的笑却刚才开始,就没落下。 她走进云珏,一步一步的,用着云珏从未见过的笑容,该说是种在云玥身上都没见到过的假笑,来望着云珏的脸、云珏的眼和云珏的底心。 苍老棕色树根的老手,好像想要握着云珏的手,然后吧她捧在手心中,语气从未有过的郑重和宠爱:“四丫头,这是圣旨,我也是舍不得,你毕竟是在我身边长大,现在让你远嫁外邦,也并不是我原本的心思,圣明难违,但祖母也是相信,你是个大富大贵的孩子......” 语气都还要是先郑重,然后才是开始宠爱,会不会作假作的太明显。 云珏瞳孔中的平静,姿态的轻松淡定,让在一旁看着云玥担心不已,不过这一次,她担心的不是云珏了,而担忧着自家的祖母。 云珏并没有甩开、或是撤掉老夫人的手,直接抬眸、看着老夫人的眼睛,那双苍老但却是阅历丰富的眼睛,虽然那双眼睛并没有太多的真理,但直勾勾的盯着,两人的距离如此近,无形中,给老夫人增添了一种压迫感。 毫不避讳,云珏拆穿她的脸皮:“远嫁匈奴,不出三年,我大机率身首异处,可能是被匈奴的军队用来祭旗,祖母,既然已经有这般的心思就别藏了,再掩盖也只会让它显得更加的丑陋不堪。” “舍不得,但您的不反对,让我看清楚,你原本的心思是让我依然是远嫁外地,老死不相往来,甚至能够让我永远劳苦,您希望我一生都不要有机会,能够威胁甚至影响到沐家,最好是我能够一直依靠沐家的鼻息而活。” 云珏的吐字,刀刀见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听着的老夫人的脸色一阵子红、白、紫、青、黑全都走了一遍,这下她更加肯定:“云珏是个扫把星,灾难祸,要趁早抛掉为好,能有多远,正和心意。” 但......明面上,笑嘻嘻地老脸那是丢的一踏无疑,不过那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这个四丫头确实要理她越远越好,不然可能将来会波及到玥儿。 老夫人不说话了,但很明显表露给云珏自己的态度,必须要嫁,想死也不用想,她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最后的期限,她一定会上车,远走。 看着,云珏没有似以往的平静,而是默默地流露出一抹的伤感,然后用着坚定地语气:“这一别,我全了沐家多年的养育之恩。” 第一百七十七章 快要结束了 云珏的话说的很重,全了养育之恩的情,从今以后便不再是一家人,悲喜交欢、荣华富贵彼此再无关系,大路朝天、我们各走一边,之后还有很久各个的表现。 这么多年在沐家的生活,若说是没有丝毫的异常,那也不会有那一抹的伤感,可纠结到底,云珏也不认为自己对他们是有感情的,相较下来更像是有过照面的人,感情谈不上。 看着沐家人众人一个个的精彩表情,如同好戏开锣,真是好看,云珏心中伤感的是:“这样的人家,郭氏临去前竟是还抱有期待,相信他们,然后把她唯一的女儿托付给她们,这真的是有些荒谬。” 若是真的无心、死心了,不如是直接将人接回郭家,即使会有许多的争议、善变的可能,担忧使得郭氏的双眼被蒙蔽,至少现在看来,她心善、人好,但却是没有一双眼睛和心,看不清人,更看不清心。 天下纷乱的局势,步步危机的将来以及是有举步维艰的沐家,都让郭氏错过了一些东西。 远嫁匈奴的和亲公主,先不说到了哪里,能不能顺利婚嫁,活下来都是一个严肃问题,而远去边疆的路途遥远,一路将遭受夺得困难险阻,没人知道,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家的祖母竟舍得让人远走,还找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云珏替郭氏和这具身子原本的主人,感到心寒和悲伤,如此不屑一顾、不值一提、随意过去、为家族付出的人,或许什么也得不到,只留下祠堂、人们口中相传的美名,实际呢——死在哪里,有人在意么。 云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是鄙夷、漠视、心寒、放松、随去还是嘲讽的态度和心情,都让她无言可说, 在场的人,都是家中的老人了,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云珏看,仿佛要将她看穿一样,可真的有么,或许这些人穷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什么,在虚无缥缈的家族前途、荣华富贵中了度余生。 可怜,或许又有可恨之处。 北风又开始刮了,从北方海面上吹过来的风,带有着它独特的干燥和寒冷,半天不到的时刻,空气中的温度瞬间低了两度,挂在老夫人那苍老如树皮的脸上,有点开裂的断口处,有点疼、也有点痛苦。 但还是要装作微笑的模样,云珏看着都累。 所有复杂的情绪一洗而过,铅华洗过,云珏在沐家的日子,早就过的随意厌烦了,这个沐家四小姐的头衔,该是褪去了,那个不是她,也不是她想要的。 这个沐老太太想要安插在自己身上的生活,或许是把摆脱的机会,她所要云珏控制的未来,何必,云珏不用在虚位以待。 就让这些都过去吧,这是一个机会,从获新生的机会。 云珏转念一想,好像这样看来倒还满足了她原本的期望,能够自主的自由生活,她的心中好像是决定了什么。 不知是否是有了计划,云珏不愿再浪费口舌,撇下一句:“我会嫁的”,匆匆离开,带着自家的人马统统回了青竹小院。 云珏走的很急促,但她自己的心底里,却是感觉走的很慢,这一转身,就是天涯海角;这一别离,就是生死存亡;这一次的成全,抵还的是十多年的沐家情谊,从此以后她便是大夏的昭华公主,和亲远嫁,无论是血缘、情义上,云珏和沐家都不再有任何的关系。 这个决定不难做,应该说云珏很早就能预料到这一幕,但没想到的是以这种方式结束,云珏本以为她会在虚假的婚礼现场中,然后被远送离开沐家,然后往后余生,不在来往。 但最终,结局不同,给了双方不同的后续,本来云珏是想给两边都留点面子的,但出了上次那件事,沐远兴的态度、做法,和今日老夫人的市侩谄媚,云珏突然改变主意,她并不想给这群人留面子。 留给他们面子,保全她们的颜面,然后她们再去剥削、裹挟其他人,那这种面子,云珏为什么要给他们,她自身都不喜看到这一幕,干脆说开来,就这样吧,可能一生,她都不愿再见沐家这群人。 看着云珏决意转身的背影,越走越远,身边的青筠一脸担忧地看着沐老夫人,担忧地说道:“老太太,这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吧,您不斟酌一下么?”她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谁也说不准这会是个怎样的可能,出门、一路上再怎么样了...... 其实,青筠主要是感觉有点不对劲:“四姑娘的态度,就是个大大的疑问好,怎么可能有人听见这样的详细不紧不慢,平静答应,仿佛好像这个只是个出门游玩一趟,这可回不来——但.......” 看着云珏的已经消失在眼中,老夫人依旧没有将自己的眼神收回,而是一只看着某个地方,那里有数不尽的光彩和荣华,等着她去拿、去取,而现在这一个光景,不再虚静,快要是现实了。 老夫人轻声地自言自语道:“她不会的,我虽是不了解四丫头,但这点事上,她还不屑做这种小把戏......去,叫赖妈妈,再带上几个好手,全部在青竹小院的门口等着,四丫头一有吩咐,就立刻去办,只要能做到的那就全部去做,任凭吩咐。” 老夫人口中一段接着一段,紧凑的青筠都有些不知道那些才是问题的答案,听见老夫人这样的讲解,心中更是忍不住有着疑惑:“老太太,不了解,又怎么可能有保证呢。”误解、悖论的地方很多,有的地方青筠找不到解释,老夫人一样,但她并不用去和任何人解释。 这吩咐,刚一下命令,人就来了,赖妈妈和一批人拿着大大小小的物件,越是华贵、值钱,越好,更是挑云珏喜欢的东西,统统是送来了青竹小院。 云珏待在屋子里,眼神微眯,像是在看着自己手中的书籍,但实际上确实在想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和亲的这条路子,她有个办法。 秋雨和喜鹊正在给云珏收拾有用的东西,规整一下这送来的份例和物件,先青竹小院的廊下,都有点放不下东西,堆满了。 白蕊也在旁边帮忙,但也只是做些口头的分分整整的工作,她的伤还没好,用点力来还是有些疼。 阿珠力气大,臂膀强,站在一旁,可是个人形武器,简直不用白不用,秋雨让她去抬一些贵重且是真的重的物件,停在院口的那座琉璃珊瑚璧阁,手工精湛、雕工生动、又有珊瑚点缀,好看的很,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可多得玩意。 听说,是老夫人年轻时候的嫁妆,在老夫人的嫁妆单子上可是有名的,本来众人都猜测老夫人肯定会拿着这座璧阁给二姑娘云玥添妆,但这不突然,跳出个四姑娘嘛。 秋雨见了,口中嘟嘟囔囔,根本就不会放过这座璧阁:“让我家小姐,嫁去那些个破地方,用这么点东西就想打发了,没门,都是黑心的东西。” 秋雨口中的咒骂,立刻将正在想事情的云珏,给震醒了笑开了花,云珏爽朗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屋子,门外面听的清清楚楚,正在收拾的下人们都吓了一跳。 四小家/姑娘在笑些什么东西...... 喜鹊和秋雨无奈地看着对方,这种情况,也就只有自家小姐笑得出来,那可是去和亲——前几任公主的下场有多惨,都是看得到的。 白蕊听着,本想着进去再想会,迎面撞见了正在进门的苏嬷嬷,苏嬷嬷让众人各忙各地,又对白蕊使了个眼神,仿佛让她安心。 苏嬷嬷淡然地走进屋子里,白蕊在外停下了脚步:“苏嬷嬷进去了,应该会劝说一下小姐。” 云珏正在想着呢:“什么时候,不再做这么个乖乖小姐,然后潜伏、逃走。”,这时候,苏嬷嬷刚好进来跟她撞上眼。 苏嬷嬷戏谑、打探的眼神,云珏笑着将手中的书放下,然后对苏嬷嬷说道:“嬷嬷,有什么建议?” 云珏直接发问,有点期待苏嬷嬷的答案,但苏嬷嬷却是没有给云珏这个答案,反而是又将问题给抛回给云珏。 她问道:“你有什么打算?”打算,苏嬷嬷看来是知道云珏不会这么乖乖的上轿接受,反而是想知道,云珏会有个怎么样的打算,大家都是过来人,谁不想要走一条死路呢。 和亲远嫁,下场一定不会很好。云珏应了下来,就应该有商量的对策,而不是待在着真的乖乖接受,因此她想要问问云珏的打算,是要改变主意,还是什么。 听到苏嬷嬷的回答,云珏的手指微微地搭在另一只的手背上,一下一下的敲打,自己心中的想法在不断的完善。 还在思考,思索一番后,云珏也没有将自己完全的打算说给苏嬷嬷听,反而是先将近几日的打算说下,她认真仔细的说道:“既然圣旨都到了,已是结论,一言九鼎,明面上我这个婚,那是没多大可变的,肯定要嫁,逃不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打算 云珏首先将无法改变的理顺下,大夏需要人和亲,而自己就是这个人选,这种情况下,什么改变主意,逃婚怎么的,是绝对不可能,若是自己有一支军队——那还有点希望。 寻死、逃跑,倒是个不错的想法,但后续的一些户籍、身份、钱财等等问题,还没有个解决的方案,所以还不是时候,得等到有准备的时刻,才是个不错的方案。 相比之下,云珏更是又想要在其他的时刻,动用这一招,正好可以拿这个时间来做准备,既不浪费、又有合心意的地方。 说了一点后,云珏考虑到一些实际的东西,综合考量当然先做上花轿比较好,比较不麻烦,然后紧接着说道:“皇宫那边关于和亲公主的一切准备、服饰珠钗、宝器规格、车仗人马、礼仪女官等等一定是早就准备好的,拖了这么长的时间,如果要是连这点东西都没准备好,那还不如不要和亲算了。” “因此,这些个宫中女官、规格礼仪什么的,最迟明天应该就会到沐家了,到时候在根据情况而定,我想趁着这个空挡,未时三刻,去一趟郭家,跟我大哥郭烨商量一下接下的一些具体的事情。” 云珏想着郭烨应该能知道的东西比她多,两个人一起商量,可能更容易有个对策,而且郭烨虽是活得没她久,但在经验老道上,可能还真不比她差到哪里去。 能有个商量,况且云珏还有众多的事宜,要和他商议对接,有些事情来的太突然,还是要多做些准备的。 云珏将自己的想法说些给苏嬷嬷听,最后还问道了一句:“那嬷嬷你呢,有什么打算么,愿意和我一起去西北那边么?” 问的很详细,直接是问愿不愿意同她一起走,苏嬷嬷精通医道,确实是个不可或缺的人才,而且这些年她给云珏、云玥调养的药膳、医理,将二人调养的很好,这些年下来,云珏就没得过什么大病,一些伤寒感冒之类的也并不常有。 虽说云珏让秋雨和白蕊跟在苏嬷嬷身边,跟着学一些内容,可秋雨那个榆木脑袋,也就是有点小机灵,按现在的话说“就不是读书的料,不爱学习罢了”,反而是白蕊这方面的已经是入门了,在朝着精进的方面努力,比较得苏嬷嬷的喜爱和赏识嘛。 不过,白蕊也还只是学了苏嬷嬷五分不到,而云珏自己跟着苏嬷嬷学,也只是勉强算是学了个八分,但有些药理、药方,苏嬷嬷也不对外传的。 那都是给自己一些传承人,云珏只是跟着学,又不能接手苏嬷嬷的手艺,所以有些东西苏嬷嬷也不好交给云珏,本来是给白蕊有意向,但无奈时间有些短,可能还要再教一段时日。 关于这,苏嬷嬷沉默了一会,才对云珏说道:“让她考虑一下。” 云珏回应了一句好,关于苏嬷嬷的情况,云珏也是有所了解的,苏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了,在宫中待了许多年,也没有什么亲人,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亲待在家中,上头还有一个姐姐,不过早年间被嫁去偏院的地方,和老家不再联系。 若是顺势下去,苏嬷嬷应当是会在宫中待到年老后,再去求个恩典出宫养老的,但苏嬷嬷心中自由打算,想着早些避开这么个纷纷扰扰,提前出宫。 不然,也不会遇见云珏。 但也可以想到,苏嬷嬷的犹豫实在家中年迈的老母亲,不过可能也不是,在宫中做事时也并不能经常看见,云珏也不是其他人肚里的蛔虫,对一些东西也不可能完全了解。 云珏让苏嬷嬷回去想想,并不需要立即给她答案,还有时间可以好好的考虑,这本就是常情,让人跟着自己去那么远的的地方,一路上路程漫长、危险重重,何必牵扯着不必要的人,和自己一同受罪。 不要勉强,那样是双方的不足,像云珏也有打算,等会她边让白蕊跟院中的说一声,看看那些愿意跟着走,便跟她一起走,若是有人不愿意的,那云珏让人给出一笔丰厚的份例,作为奖励,不过,云珏在沐家并不讨人欢心,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即当她走过,会不会有人心中有很、有埋怨的,会对这些留下来的、服侍过云珏的老人进行挤压、排外,那就不可得知了。 但辞去一行,云珏不打算回来了,这里的而一切都留给过往的时光,已经逝去,不必强留着现在,记在心里就好,在云珏的心中形式不重要。 回不来了,也不打算回来。 云珏的眼眸重平淡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本打算让喜鹊去老夫人那里说一声,自己出门去了郭家,然后和老夫人细细说一些东西的。 一出院子的门,碰见了赖妈妈,云珏看着赖妈妈的疲惫的神情,看来是在院子门口等了许久,不曾离开,“没想到啊,自己还挺重要的。” “得,也不需要让自己的白袍一趟了”云珏心中想着,对着赖妈妈又重新说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冀然决绝。 一字一句,赖妈妈都听的仔细,然后派人去静雅堂去回复老太太,自己跟着云珏出门,这话还没说完,云珏猛然地打断她的安排:“欸,是你亲自去说,而且我这也不需要人跟着,我只是去一趟郭家。” 云珏平稳的口气,有一种魔力,让人想要去遵从她所表露处的意思,赖妈妈也有点恍惚,仿佛这一刻——她,不再是沐家的四小姐。 赖妈妈还是认准了自己的命令:“看着四小姐,听从命令,一刻也不能停”,她只是微微开口简明概要的说明自己的立场和人物,希望云珏不要刁难她。 这么大的年纪,又忠心耿耿,云珏当然不会大声斥骂、为难她,语气淡淡地开口:“这件事对我来说比较重要,毕竟在是沐老夫人这生养过,这身边人来去、钱财资本问题,还是说的清楚一些,不然这走出去,他国的人,怎么看的起我。” 沐老夫人?!云珏已经不再叫祖母,而是用沐老夫人替代,而语气中或多或少地透露着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同于往昔。 有些人,有些事,还是有点差别。 瞧着人还不死心,云珏接连说道:“放心,赖妈妈,去吧,祖母她相信,我不会随意任性的,不然你挑个人跟着吧,我人带着本身就多,这么一大子的人,也不可能。” 忽远忽近,张嘴就来,云珏的口中沐老夫人又改叫成祖母,真是个鬼精灵,倒是拿捏的好,一听到云珏后面的话,赖妈妈又想到老夫人说道的内容,心也是左右摆动,眼看着云珏马上要动身了,自己也没能力留住,最终还是按照云珏的意思,妥协了。 赖妈妈去传话去了,不出意外,老夫人应该会同意云珏的说法,云珏打算将郭氏嫁妆一起带走,作为云珏的添妆,本来母亲的嫁妆、内库就是留给身后的孩子们的,郭氏就云珏这么一个女儿,带走,理所应当。 然后云珏还提了个要求,沐家必许要额外的准备一份嫁妆单子,算是给公主的陪嫁,让云珏好有点面子远嫁,她假意给众人一个假象,自身是个爱慕虚荣的性子。 云珏纯属是想要了沐家多处出血,好好砍她们一刀。老夫人不会拒绝,在她看来,现在对云珏的投资,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回报“即便——她知道,云珏不会再回来。” 老夫人心中知晓,云珏透露处这番决定的含义出了这个门,她不会再把沐家当作是她的娘家,从此不在往来。 沐家的绝情,又何尝不是云珏的绝义。 云珏的做法,老夫人乐意至极,只要云珏走了,皇室是不会亏待他们的,有了权,钱少不了,自古权钱难分,前后两者的关系,总是在拉不断、撤不掉。 老夫人,差不多,云珏转头又跟白蕊商量,让她等会到院子里,将人们都集中起来,问个清脆,看看有哪些人愿意跟着她的。 不愿意,有隐情的,备上一笔厚厚地银钱,也是给她们这么多年服侍的情谊,免得亏待了,云珏也就只能在一方面费心,不能再多做些什么了。 再三嘱咐白蕊,这事要做的好,别亏待了别人,若是有无法决定的,等她回来再说。 带着秋雨和阿珠,拉着马车从内院门来到前门,走正门出去的。 光耀门楣,老话说的好哇,门楣,门槛啊,如今,云珏都能从大门正门有,来去都不没有人阻拦,看来和亲 公主的消息,府里的人已经传遍了。 云珏轻松地走着,如同一开始,就是带着秋雨和阿珠,跑来跑去,一刻也不停歇。 回想着最开始,刚来的时候,她还是乳臭未干的女娃娃,翻个身都很艰难。 带着身后两个跟她一样,没几岁的秋雨和阿珠,满地乱走、吃喝玩乐一条龙,还记得当时秋雨跟她一样髻着两个揪揪,一双含泪秋波的大眼睛,日日都要被云珏弄哭。 因为,云珏小时候,不是在奔跑嬉笑,就是在不守家规的边缘,总是喜欢去偷看哥儿们读书,有那么几次差点要被发现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商量 跟着这么个主儿,秋雨那能够不担心,每日都害怕被老夫人和老爷撞见,或又是被三姐儿告状,她们这些下人可是罚的更重。 小时候,孩子都知道痛,即使忍着,也不想要犯错,云珏那个性子,当是有郭氏再上面罩着,又是经常再昌北郭家,谁管得住。 秋雨那小丫头担心坏了,相反,小阿珠皮实好玩的很,一张圆圆的小脸一看就有福气,是个有趣好说话的,跟现在倒是有些不像了。 不爱说话了,现在,但小时候的模样,很可爱。 还记得,有几次云珏再昌北郭家时,时不时去捉弄郭廷,每每都将人气的跺脚,当时,郭廷才多大,即使个子高,可人还不是小屁孩,在家是个熊孩子,但云珏总有办法治他。 云珏就让阿珠去做,然后自己再后面指挥战场,前后一两个来回,可有意思了,到最后郭廷跺着那双短腿,实在没有办法了,怒气冲冲站在云珏的面前,云珏也不管其他的,就哭。 还不是,没什么办法。 当时的时候,很怀念啊,云珏坐在马车上,身边两侧分别坐着秋雨和阿珠,车马是沐家专门的人,云珏还没有那么紧张到,排斥沐家所有人。 有些人,云珏还是感觉挺好的一人。 皇帝下了旨,大概给众人一个缓冲的时间,但最晚明日、或许今晚之前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城,赶在明日前,宫中来人的时候,应该会定下来,和亲的具体时间和安排。 趁着这个时机,云珏得赶快和郭烨商量一下,这次的和亲拖得时间够长了,不可能再给云珏几个月的时间准备,定是不出很久,就要从京城出发了。 接下去,怎么安排。 ...... 云珏想的没错,这种消息穿的确实是很快,但还是低估了京城里八卦的速度,宫里只是派人来宣旨,但人员安排还有彻底到,因此一些人还是会较晚知道的。 但避免不了,各大世家都有眼线暗棋的安插,宫中、街道上马不停蹄的,再派人去打听,很快能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状况,这其中,权势豪贵,可都是拿到了第一手资料。 无一不出乎意外,沐家四小姐,沐云珏,这个人物。小有名气,可不至于一下就入了皇帝的眼。 若是跟上次的事件有关,那不是应该判罪么,很小一部分想的到,庆历帝是欣赏云珏,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考量。 京城郭家的府邸里,平整俨然,四四方方正气凌然,青瓦墙壁,寂静沉默,在瞧那正门牌匾上的“昌北侯府”四个大字,武将世家的气息幽然。 此刻,昌北侯府里,主院厅的偏书房,郭烨听着来的上报,“关于云珏,被封为昭华公主,不日便要远走和亲”。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郭烨有点怔住了,心里的滋味五味杂全,一时间八面玲珑的郭烨,竟说不出一言以对,眼神有点迷茫。 家中的门客,眼瞧着家主的失魂落魄,心中夜了解家主对云珏,哦...不,现在是昭华公主的,有着身后的情感,口中担忧地说道:“匈奴占地辽阔,但地物不足,常年来的游牧习俗,时常是死人,再加上两国的政治问题和路途遥远,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门客所有的花,郭烨心中那里不知,但只要一想到云珏未来的模样,内心就止不住的发疼,就匈奴、偏僻西北,那种地方,怎么能养人,云珏去那活受罪..... 现在还是——和亲,天啊,郭烨不是没有想过未来云珏的婚事,但本想着是再拖上几年,然后自己看看有什么好的人选,自然是要把世上最好的姻缘给小妹的,可现在事情罚声的太突然了。 若是这个消息让二弟和母亲知道了,怕是要气的冲去皇帝面前争论一番,怎么就选着了小妹,难不成是上次.......唉,二弟,要在西北着急死了,说不定还要赶回京城。 如今,真成了一个大麻烦。 和亲,和亲,和亲......郭烨现在脑子里只有和亲了,他立刻扭头,派人去沐府赶紧去请云珏过来,什么事情都是当面谈,更加清楚明了。 后,郭烨的理智通透心性还是在的,很快地稳住了自己的心,慢慢地坐下来,好像肩背上有着甩不掉的重担,用了一会,心底才彻底的平静下来。 小啜一口云雾,顺着心郭烨将身心里呼出一口气,眼神清澈,看向了自家的门客,如今世道,各个门户里都会招揽一些门客异士,为自家谋划,但真正有才且能够信任,各家没多少个。 郭家,也就是只有三个门客,一个在昌北侯府,一个被郭廷带去了喜悲,云珏和郭烨不放心郭廷的性子,怕他会打仗、不会为人处世,所以把最精通世故、看透本质的一个人给了郭烨,剩下一个留在惊尘,就是眼前这个,名为柯冉。 柯冉,两鬓花白,一头黑发中参杂着较为明显的白发,眼神中有着属于自身一个阅历和经验,不过他的年岁不至于太大,也就不过是四十不到,一头的奶奶灰罢了,人年纪不到,就是显得老。 柯冉是先帝二十九年的进士,后来呢是喜爱山水名川,辞官去游历山水,走遍许多大川大河,见识、经历不少,是个很有远见的一个人。 郭廷一边等着,一边问着柯冉:“嫁是肯定不行的,那剩下的就是怎么安排离开和以后的生活,你认为什么时候合适?”一句话否定,直接跳过和亲这条路,询问道怎么样的安排、时刻,是最合适的。 既然是有个主要的方向,框架已经有了,身下的就是要往上面添加一些东西,然后将其中搭的更好,更加结实。 话堵在喉咙管中,柯冉口中的花还未说出口,门外就传来声音:“说云珏到了”,来的够快,还没一会,就到了。 郭烨一听,立即面露喜色,神色匆匆、眉间紧蹙地出去,去瞧瞧人是不是已经到了。 至少得有三、四个月了,距上次云珏来郭烨这里,一进门就有人来迎自己,像是专门准备好的,仿佛提前知道自己来一样。 瞧着门边守候的小丫头,都脸上带笑,看来这是知道:“只要是沐四姑娘来了,这府中就是少不了欢笑和银钱”。 都是鬼精灵,看来在这云珏和郭烨,平时的消息传的很紧,不然下人们之间哪有这么亲密。 穿过穿堂,云珏直接进了主院的廊下,还没到前头的屋口,两边的风景都不太重要了,院子中,云珏就看见郭烨穿了一身苗色长袍,领口包围着颈脖,显得人精气神足。 不过好像,云珏能看着郭烨的眉头紧蹙,是有什么烦心事,就知道:“看来,郭烨是已经知晓了自己要去和亲的消息。” 一见面,郭烨就拉着云珏问东问西,仿佛家中去读大学了的妹妹,寒暑回家后和久别重逢的哥哥,在一起聊天呢。 结果云珏的问候,郭烨站在云珏的左侧,问道:“我派人去接你,怎么如此快,是在街上正巧遇上了?”郭烨一猜就猜到点子上了,云珏刚出门,还没走到两条街,就碰上郭烨派过来的人。 眼瞧着是沐府的马车,想着车上应该是沐家什么人一凑上前打听“正好对上了,马车上做的就是云珏。” 这可不是么,太巧了,两个人想到一块去了,想着在一起商量下,也难怪两人之间的深厚情感,太有默契了。 此刻,云珏才真的感到有些无奈,跟沐家相比,云珏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到大把自己当成是亲妹妹的人,心中十分感动,瞧着他眉间的紧蹙担忧,和话语中细心全面地位云珏打算,才知道——家人,是什么模样。 也并不是说,云珏在沐家就是被排除在外,孤苦无依甚至是没有一个人和她有联系,不是,像是云玥、云蓉便是她平常多有往来的。 但在她们身上,云珏从来没感受到和郭家人在一起的感受,甚至有的时候,云珏会忘记自己本来的身份,她是沐家四姑娘,而不是郭家小姐。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云珏就是不喜沐家的人,感觉人与人之间总是有一种带有目的性交往的关系,带有目的、功利的,家人之间算的太清楚,感情就会淡漠,这是一定的,但若是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的,可能她就不适合在这里面生活。 可云珏已经在沐家将近快生活了十多年了,一直是这么过来的,不想去听、去接受、可又实在是改变不了,云珏就让自己待在青竹小院,不去沾惹那些就好了。 但云珏又是个自由的性子,从小跟郭廷、郭烨两兄弟打闹惯了,又觉得束缚,但以后就好了,应该她不需再去想这些了,很快她明白,沐家的生活离她远去了。她认为,外祖父最不好的就是将郭氏嫁进了沐家,尤其是嫁给了沐远兴。 郭烨带着云珏,直接走向了刚才他出来的书房,在里面云珏看到柯冉正坐在位置上悠闲地喝茶。 第一百八十章 商量 一走进来,两人对视,云珏熟悉地朝着他点个头:“柯先生”,这一幕并不少见,过去那些年,云珏时常来郭烨这边求解,一般都是书籍的讲解,也时常是和柯先生一同。 三个人,坐在一起喝喝茶,吃个点心,聊天的内容不限、题材不限,有的时候是向聊到什么,就说些什么,说些自己感兴趣的、近来有趣的都行,大家的说话面并不局面。 当然,有些时候三个人也会聊一些京城当下最热门的话题,象是之前庆历帝抱病的一段时期,皇子们那是有些蠢蠢欲动,当时京城世下最流行的话题便是:“哪位皇子会登基?”三个人关起门,也是说了一会。 郭烨和云珏从小是饱读诗书,脑海中的库存、知识量五花八门的,而柯先生也是见识颇广,因此三人之所聊之物,多是天南地北、妙趣横生的东西。 时间一点点的,度过,也并不会感觉枯燥、乏味,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直接感受。 郭烨平常和柯先生谈事情的时候,也从不来不避讳云珏的存在,若是她来了,郭烨直接让人将她迎进来,在外人眼里看似是对小妹得顶宠爱,当然以一部份也有。 久而久之,柯冉也不再将云珏当成是一个小姐姑娘,排除掉一点主观上的偏见,柯冉不得不承认,云珏很优秀,而且是有独特的见解。 在看问题的角度上,五常人不同,别人讲究的是看长远利益,但实际上大部分的人也只是嘴上说说,做不做的到还是另说分话。 可一次次的接触,柯冉发现云珏喜欢用自己独有的方式:“虽然也是为了自身的利益,但区别是——这个人是按照自己的心走??”唔!对吧,是不是有点矛盾。 郭烨想让云珏多看看这些广阔的天空,郭烨从来没有认为,女孩子就应该待在后院、局限于一方宅院。 不过受到这个时代普遍的重男轻女、重文轻武的封建思想,郭烨也是会受到周遭环境的影响,不可避免的、郭烨也不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 对一些女子妇孺,他有时候也会想着:“女子待在家中,也不失得为好事。”但又因为外祖父、母亲从小疼爱、宠溺着云珏,自家又是武将侯府。 郭廷有习武的天赋,但郭烨便不行,郭家大夫人、郭烨的母亲第一次怀胎的时候,当是有诸王争位、各个地方打仗、战乱连年不断,郭夫人就连同自家丈夫,跟着昌北军,在前线,风雨无阻地同将士们一起战斗,绝不抛弃任何一个人。 这份坚持、心思、硬气,让在当时驻守在原地的昌北军,士气大涨,一鼓作气的坚持到最后一刻,援军的到来,那一时,郭夫人才敢停下来歇息,不日后因过度劳累,提早生子,才导致郭烨的身子没有像郭廷那般壮实。 是在娘胎里的先天不足,虽然当时郭夫人已经是很注意平日的饮食,可却还是没有办法去完全抵制,那一仗她的坚持、艰辛,委屈了自己,但打出了昌北军的名声。 也正因为此,一军队里有这样的家主、值得跟随的人,将士们有什么理由不去拼命,又有什么理由退后,所以之后,昌北军的军魂凝练、军心稳固,时常是连在一起,分不开。 那一仗,打出了郭家的名声,打出了昌北军的军魂,更是打出了一支军队的核心,“永不放弃,携手互助”。 虽然昌北军的口号和威名并不是这个,但是默默地、私底下的每一个昌北的将士,都将这些背在心底,这是他们那些死去的弟兄,用鲜血拼杀出来的话语,他们不能忘、也不会忘,将此永记心底,然后为此欢呼。 每当打了胜仗后,掩埋众人尸体的同时,将士在心底都是送上一句祝福,“好走”,再一起和幸存的战友,手拉手去酒馆,好好喝他个不醉不休—— 羡慕,嫉妒。 ...... 主书房里,郭烨、云珏坐在上位,一左一右,很对称。左下边坐着柯冉,三个人形成一个一比一比根号三的等腰三角形。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云珏将自己的想法一点一点的说给郭烨停,茶盏里的茶水,一趟又一趟的更替,连柯冉嘴边的茶,也是换了一杯又一杯。 云珏考虑一会,但时间太短、太仓促,也想不了太多,她只是将想到的内容先跟郭烨说下,能再想到再说吧。 听着云珏先吐为快,柯冉在一旁时不时的发表自己意见,偶尔也是值得大家在说一说的。 郭烨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云珏刚才所说的话,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先将一些准备好。要用的东西先上路,到了地方在放起来,又了资本,接下去更好办。” 云珏颔首,确实是这个意思:“眼下,她是不可能再回沐家了,和亲嫁过去,也回不来,沐老夫人也不太想要自己回来,那双方都不想见面,那干脆就不要见好了,何必勉强委屈了自己,那么云珏将能带走的一起带走了。” 可这些东西,若是放在陪嫁队伍中,虽然不起眼,但也是一笔巨财,云珏带着它上路拿拿也不方便,况且最主要的是——她,不去匈奴那。 那这些东西要运到哪里去?!!! 这是个大问题,主要是云珏接下来要去哪,也不太清楚,那怎么安排都不合适,可.......可可东西还是要送出去的。 不然,送嫁的队伍中,岂不是难看的很,皇帝不会允许的,所以云珏想着既如此那就先上路吧,自己手中的那一份郭氏原本的嫁妆和其他的一些私产田地,就让昌北侯府的人来护送,去押去西北。 正好郭廷在西北,现在也是混的风生水起,最不济也是个地头蛇,云珏马上让人马上发信给郭廷,告知如今再京城的小心和接下去的计划,前后正好有个接应。 云珏和郭烨、柯冉,也是仔细的勘探去匈奴的路线图,前前后后得花了一个时辰,确认下来最便捷、最安全的走法,便是沿京城西北的郊外,系马庄,出了洛阳城,然后走汉中,再一路上沿着黄河上游路线,一路北上,然后到达边疆北地,安家的驻地。 大夏的边界,由着安家的军队和京城的军队交接,通过安家的兵马,将云珏送去匈奴的首都城,完全和亲。 来来去去至少得要两个半月,不过皇帝在这耽搁的时间太久,然后路途遥远、时间紧迫,郭烨猜测,不出一月,便可。 这还是算上了那么庞大的一个人群、车马、女仆宫人等等,脚程不快的人一起在路上走,而且再加上镖局、军队、家族的人,看官钱财、人员,又是数不清的糊涂账。 加上这些,也便是只要一个月,一路上一定是风雨兼程,不然不会有这样子的一个可能性,算到后面,这种可能性只会更大,不会缩小;要知道,在两国的眼中,云珏算是个什么,乖乖听话,也就是做个卧底、或是俘虏公主,差了那就直接是两国开战的借口。 卑微又渺小。 云珏,不会如她们的愿。 所以,云珏提出来,让这些贵重、有价值的东西,先行一步,等会到了西北再进行转移,如果现在让人偷偷地转移去昌北,或是在京城哪里随便找个院子,放下来——你当,所有人是傻子?!!! 看不出,你不愿去,然后为以后逃走,做准备?!大家都是明眼人,聪明人也不少,麻烦动动脑子。 虽然到了西北被发现的机率小了,但不代表没有,天高皇帝远嘛,又有内部帮手,行动做事方便了许多,况且这还一路上,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 立刻让人发觉多不好,云珏的小聪明,但小聪明要放在“正途”上,才叫小聪明,不然就是——作死。 云珏打算跟郭烨、郭廷在商量,郭烨这派两个人给她,主要负责管理这一块,立刻抽手让人来做。 突然柯冉发话,问道一个关键:“那小姐你,一路上怎么摆脱掉?”和亲队伍有专门的军队士兵护卫,假若公主在领头军官的眼皮子底下跑了,罪责怕是不低,而且这么个事都做不好,在皇帝面前不成了废物点心。 打自己的脸还可以,打皇帝的脸,这可是不可能的,而且护送的人,知晓这么个明面上、假的和亲公主是送给邻国的俘虏,哪有很重要,而且这里面参杂的水分,作为护送的人,皇帝也不能派个简单的,那不是开玩笑呢。 一路上,路途远、跋山涉水、监管严密、困难重重,想有个意外,从陆上逃走是难题,可是没路走的云珏,也得想出答案来解决。 柯冉的一针见血,云珏立刻想着:“宫里的人还没下来,皇帝的旨意也是要明日再到,还未定下谁是这次护送的人,还不好说”。 但云珏心中早已是有了答案:“看开点,一路上的时间、路程都那么长,反正有的是机会——若没有~” 第一百八十一章 准备 “若没有——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呗,这可是真理”,云珏眼珠子一转,活了这么多年,又是年轻的小姑娘,不谙世事。 说起来,两世为人,我可是个老油子,碰上这么点小事还有慌张,那当初我穿越过来的时候,岂不是要吓死了。 云珏心中得意洋洋,突然不知从哪里多出来些莫名其妙的骄傲感,有的时候就是一件小事,要放在心中,但也不需要看的太重。 因为时间为给你留空间,让你自己去延伸、发散,不需要太过去严苛,甚至是对待自己无微不至,心态放好,这是云珏自己给自己留下的课题,也不是说人生大大咧咧、轻轻松松就可以走过。 而是,不用太过于执着,放过别人,同时也放过自己,让自身更加轻松简单,不好么?!!云珏时常牢记,对待生活中的一起期待值不必太高,也不要轻视了某些方面,才会充满着惊喜和简单的快乐。 其实,有的时候,快乐是如此的简单,“抬起头,看到了一片星空,从未见过的璀璨光辉,云珏的会心一笑,很值得。” 看着云珏嘻嘻哈哈、面色平静,郭烨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什么狗屁二王子,他根本就不认为这是个有本事、有能力可以求取他家小妹”。 落入郭烨的眼中,云珏这便是故作轻松、善意开导,因为毕竟哪个女孩子没期待未来的丈夫或是婆家的生活,小妹还这么小,就要远赴和亲,越想越让郭烨咬牙切齿,怒气横生。 郭烨拍了拍云珏的秀发,声音低沉地说道:“要是难过,想哭就说出来,不用一直憋在心里。”云珏的性子坚毅沉静,从来也没见过为什么伤心痛绝,这要是换成了旁人嫁去匈奴,指不定怎么样,还不得哭的稀巴烂。 一边心疼着自家小妹,一边又在叹息着,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这些年接踵而来,郭家发生的坏事也太多了,多到郭烨现在遇事都不再过于慌乱,甚至事没有任何的防备的,没有了。 不似以前,当得知祖父去了的时候,郭家的光景简直是上下颓废、消沉死气,当时郭烨还只是刚刚接手郭家的众多事宜,不太熟练。 一下得知郭家的顶梁柱,就这么一下子没了的时候,郭廷是用悲伤、嚎哭、愤恨来体现自己的伤感,可郭烨呢,当时的时候都不敢哭,心中只是一直在回想祖父生前,临走前的床边对自己说的话:“乱世,要好好的保住郭家,好好的......” 那样一句,在那段痛苦不堪的日子,一直是支撑她走下去的精神,后来小妹也回来了,大家融洽在一起,相互相助,慢慢地度过那段最艰难的时光。 也是那个时候,郭烨才真正意识到,郭家正在他的手上,走向取舍皆在他的一念之间,重担、责任、情谊都压在他的身上,让郭烨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瞻前顾后,再三考虑。 郭烨对小妹云珏的态度、关系都更加亲密,有了共患难,郭烨心中默誓:“要为小妹,一生守护。”这个承诺很重,但郭烨愿意去承担,云珏值得他这样做。 不过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郭烨真正是掌握着郭家,轻松谋算,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套运行的准则和标准,撇头看向云珏的眼神里,全都是郭烨的宠爱。 云珏想了下,又对郭烨说道:“大哥,我们对北地并不了解,这方面要好好打听一些消息资料,另外二哥也在北地,正好是我们最大的助力,不会被人随意的蒙骗拐卖。” 郭烨和柯冉都各自点头,频率一样:“有道理,小妹,我们在京城,不能跟你去北地,我会从郭家和老家那边抽调人数给你,到了北地,你要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就是说让云珏防着点了,那郭烨的意思,是要防着谁。 云珏听出来他口中的潜意思,直接说出心中的疑惑:“大哥,你是想说什么,让我防着什么?” 郭烨和柯冉四目相对,互相看了一眼,里面含有格外的深意,这一眼也被云珏收入眼底,那么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弯弯绕绕,云珏就更不知道了。 郭烨收回目光,望着云珏,缓缓地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一路上出了自家的人,其他的人都不要相信,然后脱身后,尽快到我们所安排好的地方汇合,我们回趁机给你们制造机会。” 去了北地,云珏的心不再是禁锢在宅院里的小鸟,这么多年云珏的智慧、谋略、胆识、才情都是郭烨看在眼里的,若只是像普通人家的少女一样,嫁人生子然后在宅院里一生,实在是太可惜了。 生为女子,也是郭烨最为云珏惋惜的一件事了,假若一开始就是男子的身份,云珏定然是直上云霄、不可限量。 本以为,云珏可能没什么机会了,因此郭烨从不限制着云珏的行动和思维,并没有固定成一个死靠的方式,但如今看来——一切都有用武之地。 郭烨看着小妹,心中涌现出无数的想法,关于云珏未来的日子,但眼下到了北地,还是需好好的注意身边的环境,云珏的性子他知晓“怕是一到了北地,甚至在路上,就要耐不住性子了”。 像以前在淮南昌北,云珏就是个混世魔王,这府中、院子里甚至是四周的邻居家的,就没有人能治得住云珏,都是统一、排着号在云珏后边当小弟的。 郭烨还记得小妹云珏三岁的时候,别的孩子还在牙牙学语,小妹就操着一口纯正的奶音,对着旁边的同龄人,甚至是比自己大的孩子指挥,吩咐他们来装扮国家级,给她看。 插着腰,眉间有些不开心,小嘴嘟着,说着:“日子好无聊,要让他们表演这些话本子上的内容,给她看”,有的孩子不同意,但小妹总有办法让他们同意。 云珏心想:“能不同意嘛,她可是送各式各样的小玩具和小点心呢。” 第一百八十二章 准备 当时郭烨是无意中发现的,那时的云珏眼底的笑意都藏不住,看着一个个话都说不正的小男孩、小女孩一边说着“你还爱不爱我”“我爱你”这种话。 别提多好笑了,当时,郭烨还被忽悠着和云珏一起看呢,回想当时,可是有趣。 屋外的光线越来越暗了,天色也是逐渐的暗淡,看来马上太阳就要下山了,云珏也该市回去了,不然沐家的要等的着急了。 起身后,云珏对郭烨简单讲上次在避暑山庄发生的前因后果,刚降格开口,郭烨的脸色就暗沉了下来,“——陆欣婳,这个人小妹跟他提过”,但没想到这么快下手,而且是要致人于死地的方式。 什么仇,什么怨,郭烨低头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这么个人还是除掉的好,不然像是躲在阴沟里的毒蛇,背地里下绊子,像这次险些要人的命,而且郭烨猜测小妹说这话:“就是想着一步到位解决掉这个人。” 郭烨刚开口问了,云珏微微点头,肯定了这个想法,说是自己已经又想法了,她不会让陆欣婳好过的,要来算计她的人,得要做好心理准备“报复,可是要收利息的。” 天也不早了,云珏在郭烨这待不了一晚上,沐家的人生怕她跑掉,时间不急于一时,明日进宫面圣,再慢慢商量也不迟。 郭烨亲自送云珏到大门外,看着云珏的马车离去,街道上人影少了许多,大部分的百姓们都各自回家吃饭、劳作、休息去了,灰蒙蒙的天气,怎么的是一天比一天差,打在人的身上,都有种淡淡的黑暗笼罩,压在心底真不好受。 撇过头,郭烨和柯冉又再次回到刚才那个书房里,但此时郭烨的眼神和脸色完全不一样了,郭烨的眼神里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但眼底还是微微显露着担忧。 他看着柯冉,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讲出藏在自己心中几年的一个念想,口齿清楚、询问说道:“柯冉,你说,让云珏去了北地后,跟在阿廷身边怎么样?” 顿时,柯冉的心头一跳,立刻吐出一个疑问:“您是想让云珏,做谋士还是将军?”跟在郭廷身边,郭廷是带兵打仗的将领,郭烨说出让人跟在他身边的话,那是要观摩学习将帅的本领,还是跟在身边时刻提醒,做个谋士;还是说,另有打算...... 柯冉要问清楚才好回答,这可不是个小事,搞不清的话可是很难做事,而且这个念头很惊人,让个女子去做这个,太大胆了。 听到柯冉惊讶的回答,和有些猛然地诧异,郭烨又陷入了沉默:“这个念头,他一早就有了,在某些时事问题的看点上,云珏总是有自己的一番见解,而且十分有道理且值得去实施”。 有这种见地的不多,男子中也不见得有几个,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郭烨和柯冉讨论一些铭感问题的时候,让云珏一起聆听、交谈、见解,都是有原因的,他想让云珏对着这方面的思考更深意。 平常云珏稀奇古怪的想法不少见,而且都是在一些课外杂本里,但郭烨想运用云珏这方面。 思考眼下的各地局势,郭烨认为这是很有必要的,东南部的倭寇汹涌,已经是登上陆地,在朝着陆上不停的输进兵力和武器,东南部的海上打乱。 而再往难看,宋伟闽自身难保,不仅一边要看着倭寇的骚扰和攻占领土,还要一面和折家开战,据最新传来的战报来看,宋伟闽朝不保夕,自家的土一点一点的被侵占,而局势颇有想这折家一面倒的地步。 相信把不用很久,就会有个大体的结果和走向。 西南边剑南道李家,这些年可谓是彪兵力壮,马草充足,这些年一直是在韬光养晦,默默地蚕食和壮大自己的实力,眼看着刚开始被夜郎吞走的那一块土地,要落入李家人的手里,听闻李家的家主李长风,常年旧疾复发,一切事宜都掌握在李熠那个小子的手里。 但李熠现在在京城,这可就是有意思了,在京城,还能讲手伸的这么长,不简单啊,李家的人要重点注意一下,不过西南里淮南京城这边有点,暂时还影响不到这边。 南部的羌族又开始发难,倒是让西南连着西北的一块地方都不太安稳,北地的匈奴和东部的胡人,都是蠢蠢欲动,而且还有一种内翻子在搅乱是非,大夏不安稳,太平的日子没有多少了。 况且各道都有过战乱,黔中道节度使曾浩,不日前举旗造反,打的是庆历帝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名号:“上天降罚,让世人受罪,此行是为匡扶正义,择选明君。” 曾浩那个喜欢吊着个书呆子的假书生,实际就是个没有脸皮的狗贼,名号说得好,吊着世人的一口气,择选明君这种鬼话谁信啊。 现在,庆历帝没有名将能帮他打仗,各地的将军各自为政,占山为王,谁也不愿意为他大战削弱自身的兵力和钱粮。 大夏的天子,成了个光杆司令。 除了京城附近驻扎的军队和皇宫禁军,皇室已经很难调动的了武将军队,现在的局势,各个世家以保存好自家为先。 有野心的人已经各自做出了决定,曾浩首先亮出来自己的野心,哦不……本来应该是宋伟闽,可惜啊,自身不保。 乱局中,郭家没有逐鹿天下的想法,但怎样在这个乱局中存活,却是郭家下面的安排。 昌北军和淮南这个地界,物资不错,历来是个补充物资的好地方,争论不断,将来昌北候府郭家少不了战乱。 如此郭烨要提早做准备,郭廷算一步,多有一个选择,毕竟若是郭家没有争霸的心,没有利齿的猛虎,不成了各地争斗的板上鱼肉,任人宰割,要想让郭家在一方天地中去发展,需要有足够的实力去保护自身和爱的人。 口上叫嚣着,都是纸老虎。一搓脊梁骨,就得发颤。 第一百八十三章 准备(2) 这种局势下,郭烨不得不提前打算,云珏以前只能偶尔过来、在内宅与他们交流,但以后就不同了,她或许可以正大光明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郭家还不成熟,至少跟其他世家相比,不上不下,实力不强不弱,但于此郭烨并不满意,刚刚想到的那个问题,早已是深思熟虑过后的产物。 从始至终,他都相信,小妹很值得、有能力能承担的起,如果真如柯冉所说她不愿的话,他不勉强。 但如果小妹同意的话,那他接下来一系列准备好的计划,就都可以一步一步的来了,实施。 当然,目前,还是如何摆脱掉那个公主的身份,最为妥当。 ...... 载着云珏的马车,一回到沐府的瞬间,就有人立刻去禀明了老夫人和大老爷,高声喊道、满脸笑意:“四小姐回来了,公主回来了。”那个脸上的笑容,好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好事将临。 有人通报,有人欢喜,有人送礼,却就是没有一个人来迎接。 回到青竹小院,云珏环顾四周,突然感觉这里都感觉陌生的很,是因为心底里认为:“要走了,不再回来了,所以认为陌生了、淡了?!” 她摸了摸院子里的那颗桂花树,她又开始开花了,一年两季、花开芳香,但云珏并不喜欢桂花,这棵树当初和郭氏一起种下的时候,冲的也不过是图一个“贵”字。 这棵树,承载的是云珏当初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同郭氏一起展望未来的物化,它带着的是郭氏对云珏的期待,云珏不想让它留在这里。 至今为止,若是世上真的有因果、有缘故,郭氏真的在天上看着的话,心里应该也失望彻底,徒留在院里,不过是让它提前衰败。 这棵树,应该有属于它自己的生命和使命,云珏让郭烨请了人在她出京城的那一天——远嫁当天,将这棵树移走,配着自己走一段路吧,就当作是郭氏送了自己出嫁一程。 然后再找个远离人烟的地方,满山树林、遍地开花的山脊处,将它栽进去,让它再次好生的开花、结果、落地、再生....... 不是说它可以带来贵气么,那就去给那些山啊、花啊、远野添添贵气,也顺便认识个新朋友。 剩下的......满院竹柏,绿叶葱葱,云珏心底忽然有些不忍,不想做出那个决定,好像是将心底的某个地方割了一小块吧,但理智又在告诉她:“腐肉不剜掉,新肉没有地方生长,痛楚怎么会好。”有些伤口,已经结痂,但里面的脓血还是在刺激伤口,久久不愈。 云珏不恨沐远兴逼死了郭氏,因为那是郭氏自己做出的选择,她没有办法承担接下去的日子,人们的非议、异样的眼光、未来的生活,所以为了最后一点女儿的声誉着想,她去了。 她也不埋怨老夫人对于各个孙女、孙子的偏心和偏袒,因为人有亲疏远近,喜爱偏好,云珏自己也有,更何况这里本就是这么个偏袒的时代。 云珏也不讨厌这个自私的世界,每个人的伪善、虚伪、自私、攻击,她也不讨厌,那是人的本性,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因为我们是人、会思考、有喜恶、懂是非,当我们做出决定的时候,必然会让一些人受伤。 但云珏心底依旧有个地方,想让一切更加明亮,包括自己,只是因为可以活得更简单点、更轻松点。 云珏面色平淡地走进院子里,好像马上要远嫁和亲的人不是她一样,不过确实不是她,也不会到是不啦。 屋子离院口的穿廊下,白蕊正等在那里,心里有点着急,像是怕云珏丢下她一样的着急担心,而一看到云珏回来的身影,眉间的紧蹙立刻消散,笑脸相迎地走上去,回云珏的话、完成她所布置的任务。 云珏冲她点点头,进屋走下,先喝上一口冰镇的甜汤,消暑解乏,疲惫稍稍减去三分,再开始询问白蕊做的怎么样了。 跟着云珏一同进来的白蕊,将之前要说的话,又在心底里过一遍,再开口说道:“按姑娘的吩咐,我们对我们院子里、卖身契在我们手上的婢女、婆子们都问了一遍,确认了留下、跟着走的人数,但只有一事需要姑娘做主。” 白蕊说出一出要让云珏做主的,云珏盯着拿茶碗的手,眼皮抬了抬看了一眼白蕊,示意接下去说。 白蕊会意,解释道:“有个丫头,叫白竹的,是我们院子里的三等丫鬟,是个在院外面浆洗扫地,人生的干净,认死理硬是说要跟着姑娘,不想留在沐家,是沐府的家生子,身契应该在老夫人那。” 白蕊将事情说的清楚一下地点名其中的厉害,有人想跟着云珏是好事,但身契在老夫人那,这就需要云珏去见一面老夫人。 但白蕊知道,姑娘不想要再去见老夫人一面,这前后的矛盾和心理,才是白蕊最不想让姑娘知道,那不是徒增烦恼。 就一个人而已,对于小姐来说可要可不要,没必要为了一个人特意去见老夫人,但...但——就这么个人,她和白蕊是同样的身份,都是丫头,区别不过是哪个更得主子欢心。 为此,白蕊又想为她争取下,或许姑娘愿意走一趟,但心底又是站在云珏这边排斥这种想法,来回纠结,简直是要让白蕊疯掉。 全说出好了点,云珏瞥了眼白蕊眼底淡淡地期待,心中也是有些感叹:“这么突然有这么小姑娘涌出来,”吩咐让那个白竹的,带进来看看是个样的人。 等了没多久,白蕊就带着一个身穿沐府统一婢女服饰的淡紫色服饰进来了,皮肤白皙一看,而且这个紫色很称她的肤色,让人的起色显得更好。 眉眼低顺,模样干净,就是家里的家生子的感觉,云珏再往下一瞧,一双手可能因为浆洗的工作,常年浸泡,到了夏日也能瞧见手指上的红袍印子,可能还挺严重,瞧着有些年头。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同 云珏仔细瞧着,看着是个吃过苦的孩子,随意地问道:“抬起头,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坚决?”这么大点的孩子,下了什么样的决心给出这般理由,明知此去一别,会不再会的来都难说,可能就是生离死别,凶多吉少。 端着茶碗,云珏低着头,想认真看下这个女孩,等待着回答;白族抬起头,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站在一旁的白蕊低头撇去,也瞧见了,心中顿时不解且大惊,“这孩子的眼神不善、不纯,怕是要给小姐添麻烦。” 白蕊的担心并不差错,却是白竹的眼神却又这些个东西,但也并未她心中所想的那般糟糕,至少给云珏添麻烦,还不至于。 又不是什么人,都能沾惹上云珏的。 白蕊不懂,云珏知道这种眼神,平静地浅尝了一口茶,心底摇头:“茶不清,怎么跟我的,都是些心中有执念的。” 白竹的眼神,复杂坚决,虽然将一些东西隐藏了起来,可当真正面临问题时,又是有些忍不住的暴露出来,这个眼神,云珏在阿珠和无微那都看过,认死理的固执。 想到这,云珏的眼眸中缓缓地流露出一抹淡淡地戏谑:“都是些顽固不化的,跟着我哪有她们想的那般好。”别对她过于高估,她也是平凡人,有时候并不值得这些人生死相随、付诸一生。 扑跪在地的白竹,头也不敢抬的太高,眼神也没有乱飘,面向着云珏,却因为角度和心里的缘故,根本不敢看着云珏,只是闷声地说道:“回昭华公主,我父母双亡,虽是家生子但在沐府并无牵挂,这个府里都是吃人的妖怪,我不想做奴婢,我愿一生跟随您。” 昭华公主?! 这么快就按排上了,这个小丫头叫自己昭华公主,想来也是知道自己不愿做什么沐家四小姐了,但小小年纪心思这么多可不行。 云珏看着说完后,一头趴在地上,整个身子伏在云珏的脚边,无比的卑微和渺小,仿佛此刻云珏就是她的天,若天倒了,她也必死无疑。 白竹的瑟瑟发抖,但口中的坚定自然,此刻有显得她愿拿出的她的真心,可云珏并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有人跪在她的脚步,祈求她的卑微和不堪。 她不喜欢这种,她更愿意让跟随她的的人站在她的身后,给她支撑,给她激励,给她原本的方向,而一定要抛下自己的一切,是否太过于疯狂。 人的一生,并不是可以为了一件事而放弃掉所有的其他,不是这样的。 看着地上的白竹,云珏第一次怀疑她的用心,或者说她的真心,因为她显得那么的虚假,云珏拿着手边的团扇,轻轻地扇着,口中也是轻轻地、好似没有任何的压力:“说真话。” 肯定语气的问话,才是真正的犀利。 无论这个人说的是真是假,此刻,云珏认定她是假的,就是假的,三个字给了白竹最后一个机会,你若是说不出什么真正有用的,那也是到了尽头。 别怪云珏无情,白竹在表明决心之后,依然被云珏放弃的话,今日之事在府中传开,哪还有这个丫头的活路,云珏前脚走,沐老夫人后脚就能把她打死或者发卖到生不如死的地方。 云珏的话很有分量,死死地压在白竹最后的一道防线上,她突然不敢开口,甚至说有点害怕说出自己心底的答案,因为害怕说出来云珏也不一定相信。 她有点懦弱、有点胆怯、有点想要逃避,可跪在地上许久,有些沙石、细石已经将她的膝盖给磨破了,破皮的肌肤印着深深的红色印记,渗出的淡淡血滴沾到裤衣,但受伤的膝盖依旧跪在地上,那些沙石也从未离开伤口,透过尖锐的地方,沙石压迫着裤衣的一点向伤口的中心位置,继续往深处戳,隐隐约约的疼,但持续不断。 “白竹很羡慕,很羡慕四小姐身边的人,像白蕊姐姐、秋雨姑娘都那么的明媚阳光,阿珠呵无微两位姑娘是那么的优秀,能让您亲自去老夫人那恳求留下。”白竹的声音有些颤抖,音量小小的,没有一点点的底气,但仍然说下去。 “白竹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知道自己的能力低微,不奢求能像小姐身边的人那边亲近、爱护,但每每在青竹小院内看到大家在一起玩耍的场景、欢笑的模样,便觉得是此生难再有,小姐的宽厚、善良、体谅,是每一个做下人婢女的想要认的主子。” 这段话,“是每一个做下人婢女的”——打中了在场多少人的心思,不为人知的悲伤,做婢女的那个没有点委屈,做主子都免不了受点委屈,跟别提做下人了。 一时间,白蕊、喜鹊有点同情这个女子,像是有点感同身受。白竹只是一点点的说出这些年的生活罢了,有些低埃却又想向往希望的期望,一个或许云珏能给她的可能的希望。 “小姐和阿珠姑娘说的那一段话——人生不求富贵名利,但求一生平安快乐,我们都是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关系,彼此的羁绊、牵挂还在。”白竹大声地讲出来,她听见了。 云珏的眼神有点诧异,那一日她也没有刻意避着谁,但同样没有很公布,白竹能听见,可证明她却是对平常小院里、云珏等人的关注很多。 这段话,彻底让她的心意变了。 白竹想到自己小时候的日子,被人殴打、辱骂,像一件从一开始就破碎的玩具,即使已经被人玩腻了,也依旧有过路人来踩上两脚,然后再在她的脸上狠狠地吐上几口唾沫。 人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从一生下来就要分三六九等,她不服,凭什么她要受人至此,难道有人天生便分贵贱高低......呵,白竹心中流露出一份不屑。 云珏是那么的高不可攀,如天上的繁星不可触碰,在白竹的眼中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云珏,这个女子,她不一样,她或许给她一种希望。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又来了个 家生子出身的白竹,本应该可以靠着父母的关系,能有个好差事,但父母双亡的她被迫去做了最低等的活,而且总有人来欺负,不为别的,只是由于她长的好,性子胆小,容易被欺负罢了。 呵呵,容易被欺负,多么完美且无解的答案。 原以为她可能一辈子都是这般了,但长大后的白竹努力做事,得到了机会去绣房做事,一直这样下去以为因此有个不错的终年,但阴差阳错被挑去书房先生,给府里哥儿们上课的院子端茶。 该说是好,还是坏呢,一日日的读书声、一次次笔下的水墨,白竹在这其中慢慢学习到了许多曾经并不知晓的,例如解救苍生——可为什么不解救她的人生,难道她不是苍生的一点么...... 待的越久,白竹的心中越是不平、不意,她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欺辱、打压,她曾经亲眼看到自己最好的姐妹被三小姐掴掌在地,价值一百两的长毛地毯,就如同一件破衣服瘫在地上,不值一提。 而地毯上满目狼藉的陶瓷碎片,都嵌入那个倒在地上的女孩身上,那一刻白竹不敢发声,但那种痛也永远刻在她的心里。 她突然想要拥有权力、手段,能让自己在这个吃人的府里能够生存下去,她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勾引一个哥儿,然后做个姨娘,或许在这个府里就不会再有那么多人欺负她,她只需要做到那么几个人满意就好了。 她都做好了一步步的准备和心态,但有一日大少爷让她去青竹小院给四姑娘送东西,说是从外面带回来的,每个姑娘给都有。 那个时候四姑娘在府中的地位不高,大多数府里的下人们并看不起云珏,也不能说看不见,只是捧高踩底罢了,背地里的人都嚼舌根“说是二小姐罩着四小姐,其实四小姐不过是个可怜货。” 这种话不少见,但大家也都只敢在背后说说,从不敢拿到明面上说道,倒还是有老夫人和二姑娘的面,白竹有时也是这么认为。 送礼物去青竹小院的时候,白竹一路上什么想法也没有,相比于哥儿房中其他的婢女得机会能去葳蕤轩,白竹并没有感到不甘和愉悦。 不知为何,这一路上白竹的内心异常的平静,可也就是那一幕,或许有一次给了她反思的机会,给了他一个可以再次开始的希望。 院子里阿珠和秋雨正在玩闹,阿珠刷着刀和无微在比试,虽然看上去想两个孩子在打闹,四姑娘身边的秋雨和喜鹊正在加油助威。 而身为这座院落主人,淡梅色绣纹连襟长袍,裙摆处落梅花瓣点点掉落,但又迎风向上不愿意飘落,似有不愿吹落的意味。 白竹虽只是在先生院子里听得一些文墨,不甚了解,但却也知梅的品行高洁,不与世俗想像,愿白雪中孤傲一生,拒绝被凡俗污浊所毁。 没有文墨的白竹,也不知此刻是否懂得什么是梅,但梅花所相衬她看到的女子,不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亲自瞧过,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仪态万千;院子里婢女的嬉笑怒骂,四姑娘的眼角梢笑,白蕊姑娘站在一盘,为姑娘准备物件。 随着秋末的微风,一点点吹凉空气中的云,树叶沙沙地将身躯抖动,当四姑娘对着一种下人说出承诺信义之话时,白竹已决然赌上唯一的希望。 她故意犯错,又看在多年服侍得份上,求得来这青竹小院服侍四小姐,就这样她便来这做了院外茶洗浆补的活,时间不长,到现在还是这么个三等丫鬟的身份。 但院子里的扫地洒水的事也不是没有好处,便是云珏每每出院子游散的时候,她便能在远远的看上一眼,希望能够做的更好,让这个人可以注意到自己。 意料之中的是云珏没有一次注意到她,但意料之外的是现在有个机会,她有羡慕和忐忑。 白竹的双膝弯曲着,将想说的话融入眼神和语气中,简单明了的给了云珏一个回应:“为谁卖命都是卖。”这些年旁听的读书气,还是有点用的,给了白竹一个特别文艺的说法。 这不,云珏听见,就发笑了,眉目里有点戏谑,又有点不解,轻口笑道:“你说要为我卖命,可又说羡慕我院子的人,你还真是贪心。” 什么都想要,是什么东西给了眼前这个想法,还是这些年她有哪些地方做的有差错,给人瞧出来,顿时,云珏的眼神一遍,眼神凌冽,口诛笔伐:“你凭什么,阿珠历练多年、忠心有义,秋雨从小跟随我,白蕊和喜鹊在我身边服侍多年,还有一众人等等。” 一条条、一点点云珏说出口,将这么多年众人的关系袒露,画面一时间闪过在场所任的脸上,白蕊欲言又止、阿珠和无微有着伤感、秋雨有着担忧...... 被点到的人眼底还有点淡淡哂笑:“——好像没小姐说的哪样好吧!!!” 你凭什么,想得到我的信任?! 云珏一句话,将白竹打回了原形,甚至给她上了一课,白竹一开始昂仰着头,慢慢地低落下来,眼神中的光亮暗淡,看上去有点像被人遗弃的小猫,可怜无助。 闷闷地白蕊突然想要开口为她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或许她还是想要证明着什么。 白竹声音低沉地说道:“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奢求,但像您当初说的那样,我难道不能追求么?”这个说的好,直接将问题回踢给云珏。 不能追求么?!追求?当然可以,云珏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白竹,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是被抛弃的模样。 云珏心中想道:“既然一开始说的就是凭个人意愿,那你做了选择,我也不会随意收回。”但……若是有更想要的。 耳畔传来轻盈之声突然中断,白竹好奇的抬头,用着以往根本没有过的大胆,直视云珏平淡双眸,眼前这个好看的女子微微抬起的下颚,伴随着的复杂眼神让白竹心里揪成一团。 只听云珏认真地说道:“你能做到我让你做的么?” 第一百八十六章准备(3) 三伏天,炽热骄阳落在院头,将顶上的瓦片烤的温度极高,炎夏的空气融在人眼眸中似有些变形,越看着越是头晕目眩。 知了、蝉鸣声一刻不停地发出者声响,好像在告诉路过的行人,夏日到了,该是好好做事、多睡觉的日子,府内早已满处装上散热透凉的竹席面,将阵阵吹进的热风,稍稍抵挡一二。 云珏手中拿着一本地理勘行在看,眼神专注在上面,这上面记载着大夏一些地方的风土人情、地理形势,提到过一些汉中、北地那一块的地方,云珏自然是要好好的熟悉一番。 此时,云珏并不是一人,这身边有五六个人围着转,包括白蕊、秋雨、阿珠、老夫人那边派来的......还有一个身穿官袍的——女官。 起这么大早,也不是没有理由,宫里派来教规矩礼仪、派遣吩咐的女官到了,一早上的先是沐府一大家子人都跪在前院接旨、领命,然后云珏就被带回了房,梳妆打扮,即将进宫面圣。 当然,云珏并不想。 云珏的内心耸肩,随意向右手边的两米处看道,瞥了眼那名女官,名为王娇,年纪不大瞧着三十不到,姿色较好、面容细致娇小,单着的一颗痣在脸上颇有特色,穿上紫红色女官袍却又有种独特的威风,衬得她严苛沉稳。 同是从宫中出来的苏嬷嬷和常嬷嬷,看整体的形式做派,跟常嬷嬷有些相像,但见识过常嬷嬷的教导和严厉的云珏,还是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女官不过是做出了架子,实际上真正没那个手段。 是个年轻轻轻的女官,空有一副架子。 “又不知是从哪拉来的倒霉人”云珏不着痕迹地移眸,将视线重新落在了正在给自己打扮的阿珠身上,她那会这些东西,还偏要弄。 这次来沐府的人,宫中大约是拍了一大堆的人马,毕竟有了个公主的头衔,身份就不一样,光是穿衣住行伺候的人,就有一大堆,跟别提今天是来正式宣布,云珏的身份和任务。 可就不一样了,从现在开始,云珏就不再将是京城沐家的四小姐,而是身为大夏朝的昭华公主,昭华、昭华,明明是去和亲的,云珏不懂怎么娶个这样的名字,一点儿也不符合意境。 屋子里站满了人,一群人在忙忙碌碌地走动,又是头饰、发饰、衣着、绣环等等的,云珏身边的人大多都是第一次做公主妆,不太熟悉。 但又不放心让其他人来做,现得只能动作慢些。 脸上有痣的那名女官,心中有些急躁、骚乱,想着皇帝那边还等着云珏进宫回话、嘱咐,云珏这边的动作越慢,她越是着急开口:“公主好了么,陛下正在宫中等着您的进宫回话。” 如此急不可耐,没什么历练、见识大场面,云珏转头看着她的面目,有一小会儿才开口说道:“那就这样吧,不好让陛下等着”。 云珏挥挥手,让身边的人都后退,让人提着自己尾部长长的裙摆,自己钳着双袖口腰际的长摆,示意起身。 一直站在一旁干等着的女官们心中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今日进宫、他日和亲,这些人那里不知晓是什么结果,若是眼前这人宁为瓦碎,他们野得跟着遭殃。 如今见着这为主,起身了愿意动身,这些个人一时间心头感到万分感激,不枉费等了这么长的时间,看着云珏一点点被侍女扶着起身,踏着小步走向门口。 她的气场,威慑众人。 云珏左手拉着阿珠,身子依靠在她的身上,这身衣服加头饰实在是云珏这些年最重的,压的简直快把她压死了,头饰金玉打造的凤面,想着皇室的尊贵气派,又难看又重。 第一百八十七章 面圣 走在路上,十六层公主朝服件件不落,内浅深衣淡粉,外跑大气凛然,封号“昭华”,这一身的朝服自然是要配得起这个称号,华丽奢侈的金星是云珏身着的主要纹饰。 单单是这一种纹饰已然是够浮夸,其他袖口处更是有着天然的牡丹国花,庆历帝让人送这一身到云珏的面前——这不是要“捧杀”么,不知晓的还以为云珏自比国花,持傲不尊、顶撞犯上...... 起初云珏瞧见的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但仔细一瞧这衣服上的纹饰,偏偏有些碍眼,惹了某些人的眼。 金星、牡丹,配上淡粉的底衣,一路一步摇、一行一声响,全身从头到脚,云珏就没有遗漏的地方,皆是精心装扮。 每走一步,云珏都要死死地拽着阿珠的手掌,以免意外、摔倒,想想头饰加服饰,能不重才怪啊,也只有压着阿珠,才有一点点的余力喘气。 沐府门前沾满了人,都是沐家早就安排好的人,云珏抬头轻轻地往前一瞥,沐老夫人、沐远兴都站在那,还有云玥,一片片的都是沐家的下人。 阿珠的手一紧抓云珏的手腕,眼神不善地看向沐远兴,对她来说眼前这个神情复杂、嘴角有着欲言又止的男人,已经不是她小姐尊敬的父亲,过了这道坎,两边谁也不欠谁,谁也不用再搭理谁了,无任何的可圈套的关系。 想到这,阿珠随意地在心底一笑,给这可笑的一家人。 今早卯时,还未有行人匆匆和小贩吆喝的声音,宫里的旨意和人马到了,一大堆的停在沐府的正门前等着,直到现在才看见属于这两凤车的主人。 皇榜处下了旨,昭告天下,现又有凤车圣旨,想再变绝无可能,一步一步的,被众人拥簇着的云珏,走向沐府的大门时,忽然想起以前郭氏问她的一句话:“珏儿,你是喜欢昌北还是京城啊?” 似有深意的神情和口气,云珏不想让郭氏眼中的深意担忧,想着少做点总比多做点好,还未及四岁的孩童,露出甜甜的微笑,傻里傻气的:“——都喜欢”。 孩子的眼神单纯,也最让人没有防备,郭氏便是在这一点一点腐蚀中丢失了自己。 出了这个门,云珏以后就不再是沐家的四小姐,而是为大夏出征和亲的昭华公主,不再冠有沐府的姓氏,在云珏的跟前可能是姓赵.......云珏内心不接受。 越走越远,云珏的身影像是云玥再也无法去触碰的,大夏传统家中定然是先要姐姐和各个先陈琴,才会轮到之后一级一级的妹妹们,讲究长幼尊卑。 但如今云珏的婚期提前,比起云玥小三岁,而且婚期在九月的云玥,云珏竟然也是被排在九月,皇室、沐家很有可能为了双喜临门,会让这姐妹俩同时出嫁。 传来的圣旨上,很明显有这样的趋势。 压着阿珠,云珏尽量将自己身上的支撑放在阿珠的手掌上,轻松一点面对这些人、这些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着斯礼的将胸口里以往所有不值得记住的,随着这一口浊气呼出体外,然后转变眼神,调整神情。 不再回头地走出这座宅院。 第一百八十八章 面圣(2) 前厅,沐家的所有人都跪拜在地上,嘴里、口中念念叨叨,做异样的朝拜,老夫人头一个先是将“昭华公主”的称号喊出。 紧接着有人附和,云珏撑着阿珠的手,一步一个脚印的从这些人跪下分开的空地间,穿插而过。 云珏听不见恭维祈福的套话,也不想听见有的人内心的咒骂,一切的一切好像昨日事,慢慢地过去了。 没有看向任何人,云珏直视前方,伴随着身后的“公主万福”,沐家的声响都成了一所空洞不堪的回首,她走到正门口。 一辆巨大华丽、尊贵气派的凤车静静地停在那,等待着它下一个主人,登上它给她一次超越一切的高贵。 想着身后的模样,瞧着当下这辆富贵无比的车马,以及这将带着她前进的方向,连成一条线,虚伪可笑的一场戏。 云珏摇摇头,沉默不语,进宫谢恩。 身后,云珏没有发现——云玥的眼神一直盯着她,给予了一下她所没有过的神情。 沐府前人群涌动,市井街头、达官显贵、众多的嘴汇集在一起,七嘴八舌,像是拥挤不堪的菜市场,闹哄哄的,一刻也不停歇。 车轱辘轮子的转动声,有条不絮的禁军队伍和宫中人员严苛不待地消失在众人的眼中,沐府们前的人流都做鸟兽散,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口中还念叨着什么,神情唏嘘。 “真是舍得啊,沐家将这么大个人送去和亲送死,造孽啊。” “这有什么,不过是一个女儿,之后不知道还有多少,可要是能得到皇帝的恩裳,这沐家可要飞黄腾达!!” “指不定这都是商量好的,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做了公主,少不了好处——” 众人七嘴八舌,八卦着口头上的小事情,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话有没有伤到别人,如今这个世道“送去和亲”的下场,蝇头百姓也是知道。 也是因为知道,才会如此吧。越说越大声,越说越在……打沐家的脸。 打沐老夫人和沐远兴的脸。 勉强抓着婢女的手得以支撑的云玥,用力地将身子撑起来,她的脸色有着泛白,眼神里充斥着不解。 眼瞧着祖母和父亲的脸色愈发的差,甚至达到一种可怕的黑色,云玥内心深处的某块地方有着不同于一样的情感。 “为什么祖母宁愿要那捉摸不定的富贵,也不肯给四妹一个可能?!!!” 深深的不解,云玥不是不能理解“祖母心中所期盼的”,但同样的祖母为何不愿有一丝丝的犹豫。 承载着云珏的凤车,早已看不清影子,云珏的义无反顾、祖母的毫不留情、父亲的残酷冷笑……头一次,云玥心中有了疑惑。 最后,竟都是这样的么?!云玥心中有着无数的不解——或许,很久的以后,也会有今日这般。 这一刻,云玥强行压下去自己内心的担忧,将那刚刚涌出的一点点“不同”藏在连自己也看不见的地方,她理性地拒绝了自己潜意识的释放。 她又回到了,那个完美无缺的沐二小姐。 第一百八十九章 面圣(3) 红墙金瓦,恢弘气派,深红色的斑驳痕迹,给这座已经有了将近两百多年的王朝带来了古老的摸样。 四面连角的屋檐向外延伸,由华色的龙纹雕刻,殿前是一座座的大理石石雕,虽然云珏并未曾亲眼所见,但一路走来,看上去挺像是如外界猜测的一般。 云珏小心翼翼地观察者四方,可又不想显得紧张,了解她的人看着她倒有些有趣,嘛,现在也只有身后的白蕊和阿珠能窥见一些,前面领头的女官和嬷嬷认为,这名义上封为昭华公主的沐四小姐,有点神秘莫测,或者说有点出格。 毕竟无论是个谁,她们也没曾见过有这么个世家小姐,头一次入皇宫既不胆怯,也不紧张,甚至有些大胆地伸着脖子、转着眼珠子,两眼一抹黑的左右乱看。 拜托,这里可是皇宫,皇家住所、天子宫殿,一言一行都是规矩,都是体统,若是失了行,要定罪的。 女官们也不是没有见过作死的,但这么个看不上不应该的人,仿佛又好像她们猜错了一般,不敢问、说了也白搭的心情逐渐在前面一群的女官和嬷嬷的心中环绕,闷着头领头带路。 连庭穿廊十八丈不止,一步步踏过这些个记忆中的“穿堂”,其实已经不能在这么叫了,更像是有个无比巨大的庭院更为合适,而且这个庭院四面开阔,带有石柱、石雕等远处物件,不像是院子里排排紧密的树木花草。 这里瞧着空旷、寂寥,抬头眺望,一层层的宫殿红墙将巨大的地面分开,隔离成一座座的居所,有点叫东宫、西宫,有的是御膳九所、尚宫六院......数不胜数,甚至有的时候都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哪里。 而最主要的是一道道拱门,照应着下一个拱门象是永远没有尽头一样,蔚蓝色无云的天空下,空中的白色反色光很是射眼,仿佛这一个下去,便是永不止境的尽头,一道又一道的红色拱门。 十六层的公主服简直是云珏身上最根本的累赘,导致她的步子至少比原先正常的迈步少了三分之一,但这不是最紧要的,反正左手边都阿珠用力的扶着,想必也不会摔了。 就是,皇宫有点大,走的时间有点久。 云珏也没有过什么见识,谁曾经想过回到这么个原始的地方来,然后还要嫁去那么哥哥破地方,皇宫确实是云珏第一次来,以前云珏连故宫也没去过。 瞥着头,头尾后方的金粉镶珍珠步摇就没停止过摆动,云珏淡淡地问道:“还要走多久?”挺起下巴抵着前方,看似是指向前方一大堆的人。 但实际上这里面云珏就认识一个,且是只和一人交谈过,很清楚。 离得不远的王娇听到问话,立刻转身稍稍退到云珏的半身的前方,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回道:“回公主的话,快要到了,不远处便是坤宁宫,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在此处。”说着说着,这位自立尚且还短的女官,倒还有些紧张。 云珏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心里想道:“听意思,这皇帝是要在皇后宫中,同自己问话咯”,两个人,皇帝和皇后都在,这样也挺好的,倒是省的她多跑一趟了。 按眼下自己的身份来说,昭华公主,那可是皇帝亲封了,拜别谢恩肯定事在皇帝那,可自己身为女眷,怕是还得要去一趟皇后宫中,这来来去去的多生是非。 这下二人在一起,云珏心中倒是少了一份凝重。 跟着女官的步伐,云珏一点点地朝着皇宫的深处走去,两边的红墙似繁华盛景,将云珏所知晓点滴对皇宫的推测尽数抹去。 这座寂寥又悠长、凄冷但又异常热闹的皇宫,褪去一切的繁华、挫败和莺歌燕舞后,余下些数不尽的麻木。 确实如那名年轻的女官所言,很快,云珏便被带到一座华丽富贵、充满着尊崇威严的宫中,宫门口写着大大的“坤宁宫”三字,就这么瞧着,好像比沐府的牌匾还要大,剩下两边延伸不尽的是红墙金瓦。 随着云珏的脚尖迈入这座宫殿的第一下开始,刺耳的话语声迅速地传入在场的众人二中,包括云珏自己。 “昭华公主,到。” 显然不只是云珏有点无奈,白蕊也有些眼神漂浮,显然是第一次听见,有点不知所措罢了,而转头左手边阿珠好像无动于衷,但云珏知道刚刚声音响起的时候,阿珠的面部是有些抽动的。 这还是白蕊有些惊讶的全部原因,推开那道门,一宫殿、满院子都好像井然有序,宫墙内站着十来号人,有些是在不远处打扫、整洁这座宫殿伺候的人,还有一些就是真正的站的整整齐齐的,面向云珏这一行人等。 而且大部分服饰一致、神情一致、甚至行动摆幅的动作都是一致,齐声道:“昭华公主,千安。”如同上了发条,相同无二,看着让人有些不舒服。 学了这么多年的规矩、仪态,眼前这群人的姿态、眼神怕是一种另类的打击,像是想看她出丑,都还只是些开胃菜,可不能随便吃。 云珏心中不由自主地想道。 眼前的嬷嬷女官让出了向四周散开,分成两列,明白的给出一条道,眼神低顺、背部弓丸,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小腹前,就差点没跪下来。 不然,真像古世纪的膜拜祭祀宗教之类,但这封建王朝也确实有些相似。 不给人预留的时间,云珏直接按着眼前吩咐安排的宫女,进了红漆雕纹的杉木背后。 一打开里面透出的甚至有些黑暗,外面的光线更是像是在打光一样的照射在里面的烛火上,一闪一闪地摇曳,空气的中的灰尘看来更像是精灵一样在跳舞,当然有些人并不喜欢这样的比喻。 “......” 云珏有些意外,走进门后面,竟然还是如刚才一般——众多的人,应该说是宫里的贵人们,每一个都是华彩色服,不同颜色、样式、设计的服装,穿在这些美的女人身上,仿佛天生就应该如此。 第一百九十章 八月中旬 这么多人,云珏倒是没想到,快速地大量了一圈这里面的人物,云珏并没有看见自己最想要看见的人物,皇帝。 到宫中谢恩拜别这类子的事情,不是要庆历帝么,环顾这四周花枝招展的女人们,云珏心中产生了浓浓的疑问,各种设想都在她的脑海中度过,甚至怀疑这是不是皇后和这群后宫女人们搞出来的是非...... 你知道的,后宫的女人每天很少能有事情来打发长期的寂寞,不是有一句话么“你有试过从天黑等到天亮的滋味么,那么冷、那么长......”好吧,只是想想。 云珏怀疑的眼神不用隐藏的流露于表,疑惑的神情马上就显现出来了,皇后好像看出了云珏的疑惑,面视微笑,眼神仿佛有股力量一般将云珏拉了回来。 皇后张氏挥挥手,温暖有力量的声音:“陛下有事要忙,就不过来了,反正也是些临别、女儿家的私房话...来,过来坐下。”她挥着招手的气质,有种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的气息。 听着皇后解释的话,云珏的神情又恢复自然,那股洒脱自然的淡然,挂起平时最自然、最得体的微笑,朝着皇后的身边走去。 宁贵妃、宋贵妃甚至皇宫中一些其他有皇子的娘娘,或者说更有利的竞争者的面前,云珏看着同这位在位将近十八年的结发皇后,她的心里有种感觉,“之后的储位之争,嫡出皇子赵欢,胜算更大些吧。” 不过,具体的、最终的,谁也说不清。 就像现在,云珏不也一样不敢肯定,自己的以后会是怎样的,即使了空那个神棍说自己命中有个贵人。 ...... 出宫,街道上,沿路的风景异常的安静,天边的阳光还是很亮,但已经是接近酉时,这宫里的人拉着云珏东拉西扯的,又是留下来用膳之类,硬是将时间拖到现在才结束。 也不知道对于一个他们眼中的将死之人来说,这样的交际、交谈有何意义,她们眼中的戏谑、同情、好奇等等之类的情绪,对于云珏来说,简直是是层层的疲倦。 换做是其他人被选中,云珏猜测那个人怕是没她心理强大和结实,怕是在这众人的面前出丑还算是轻的。 这些眼神太可怕了,像是要将这个选定人逼上绝路一样,难不成以后还要将今日的事情化成是闲谈消遣的资本,确实是有些难受。 应付了大半天的时间,从小常嬷嬷、苏嬷嬷的教导基本上是渗入云珏日常当中,不用怀疑和回忆,云珏都能知晓,今天她的语言、姿态、神情无一没有不合规矩的,同时这也有些让云珏感到疲倦。 马车上,垫了柔然细滑的绒毛垫,云珏的左手边甚至还装了一个小桌椅,上面摆着两三样的可口小点心,以便垫腹充饥一二,有手炉和空间,看着挺好的。 车窗内外部都镶有金银璀璨的珠宝和绸缎,刻法的雕纹一点点的更是将整个气质、气派往上提升,公主的马车,哪能低了.........可惜,南边、北部的流民百姓,不是被战争打死,就是饿死在荒地上。 云珏撑着脸,神情看上去有些疲惫,毕竟是花费了半天应付招呼,以前参加宴会,云珏基本上是躲在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哪像今天跟个站在舞台上的主演一眼,人人都看着自己,不允许逃避,也不允许躲藏。 想着想着,云珏用着另一只空闲的手揉了揉有些劳顿的太阳穴,比起双眼,以免自己有更多的精神能够更好的思考。 好像看出来云珏的疲惫的白蕊,动手想要给云珏沏一壶凝神静气的白眉.....这样看来,车里的条件确实是不错啊。 闭目养神,云珏的脑子想道:“两边和亲的时间有些仓促,虽然是争取了,给出了一定的最后期限,但东拉西扯的还是决定是八月中旬最晚动身。” 女孩子家杂七杂八的东西,准备装箱的东西也是需要一些时间,和亲圣旨下的太快了,仿佛在一个瞬间一样,有许多东西没来得及准备,即使是宫里已经准备好大部分的东西,但云珏这里的物件、关系都还需要处理。 不可能闷头闷响、立刻上花轿出发的。 不过现在是七月下旬了,最晚八月中旬,两者相隔的也不过二十天左右的日子,不长确实够得上一些紧凑的时间,抓紧时间赶紧准备。 而且......云珏的神情突然有些不自然:“本以为,皇帝或是其他人会建议同云玥一起,九月初出嫁,及不违背长幼秩序,更是求一个双喜临门的好兆头”,但似乎并没有这样做,总体下来,这一点确实是有一些奇怪。 和亲是很重要,但云珏认为,它实际上也并没有很重要。 而且有时候,这只是一场战争的借口。 远去西北的路途上险境、困难应该是不少,概要准备的的提前上路了。 云珏闭目,神情看上去有些凝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困扰着她,让她无法解开迷惑,更有些东西是在捆着她的,眼皮还在不断的挪动,左右摇摆。 或许是时候该打断一下。 “小姐,喝茶。”白蕊的声音突然涌入云珏的耳中,下一秒云珏睁开双眼,眼神一下子看向了白蕊,或者说是看向了那杯茶。 刚沏出来的茶,清幽片片还带有着热气,云珏皱眉:“这么热的七月,还喝热茶。” “......” “热茶?!!!” 一闪而过,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念头转瞬即逝,云珏拼命的想要抓住的念头,好像有什么启发的:“......热茶......确实夏天热茶,是有些热,一般来说和冷茶会更好些~~冷茶......”她感觉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一点点的,剖开来。 云珏将自己的思维放在这上面来,眼神逐渐明亮了起来,炯炯有神,明的发亮,眼角边的腮红都看着更有亮色,口中喃喃自道:“不想喝热茶,那就喝冷茶......没有办法,就重身边开始找办法,总是会有机会的。” 瞬间,云珏笑了出来,好像决定了什么。 第一百九十一章 谢谢您,先生 华丽的马车直接将云珏送回了郭府,这也是应了云珏的要求,毕竟也没什么不能揭破的了。 众人将马车迎了进内院,风尘仆仆在外劳累了一天,该歇脚的歇脚,喝水的喝水,白蕊喝阿珠仔细地扶着云珏进屋子,准备将服饰给卸下来。 屋子在郭烨早就准备好的,很早就有打算给云珏准备自己的屋子,或许是瞧着能让她有个最后的退路吧,作为哥哥,郭烨也是了解云珏的性子,不是那么容易妥协喝放弃的人。 摆好的水汀花阁,内部装饰的很简单,一些家具屏风之类的低调奢华,装饰的镜台看着很有小姑娘家的气氛,多半是偏暖色和亮色为主,木抬上特有的装饰品,平日里瞧着也不会太无趣。 而这座院落里郭烨最满意的的地方是单独的一座书屋,它有点不像是书房,整理的格局并没有类似书房的招待和用膳的地方,能落脚的只有一方书桌和背椅,其余的都是需要学习和认知的物件。 没有太多能让人分心的东西,光看着就是个安静凝神的好地方,不下一次云珏都夸赞这,郭廷直说不想在这带着,太安静了,不自在。 这话,徒惹云珏和郭烨笑话。 况且在这座书屋里,除了云珏,基本上就没有可供人停坐的地方,让人不由得心生离去之意,一般上连白蕊和秋雨都在在门外等候,伺候的人都没有,也真是够安静了。 不过也是可惜,这么个好地方,云珏也在这里待不了太久,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会回来这里。 梳妆镜台前,云珏瞧着自己的额头,白蕊在后面撑着发冠,云珏也沿着额边的缝隙一点点的将它拿起,金光璀璨的头冠一口气的被人拿了下来。 “呼~” 云珏呼出一口长长的气,对着镜子里左照右照,眼神望着自己额头边上——有一圈压痕,印记很深,而且那边一圈已经是深红的状态,一直向两边延伸到后脑勺去了。 看着就像是戴了很久一样,一刻也没有压下来过,云珏顶着个无奈的眼神:“这也太累了,这么重的冠,真心不适合她。” 身后还在给云珏卸服饰的白蕊,也是瞧见了这一幕,心中仍是有些心疼,开口询问道:“小姐,还好么,需不需要我去找冰块来敷一敷?” “嗯,行。”云珏答应,看着梳妆镜里的压痕,没个三四天的缓冲怕是不能完全消下去。 云珏想着匈奴的事情有的出神,苏嬷嬷的脚步轻轻地走到云珏身边,看着云珏,声音也是这么多年来的清净:“姑娘,匈奴人凶残,暴虐成性,嫁过去也是受罪。” 听着感觉好像是嬷嬷为出嫁的姑娘不值得啊,这意思,云珏笑了笑,抬眉问道:“嬷嬷,相信我会坐以待毙?这可不是平常的您”。 从云珏口冲说出来确实有趣,平常的苏嬷嬷应该是个什么样?!或许会一早给云珏最好的意见和准备,最不济也是给几句零别的告慰。 一边自己将发饰取下来,一边嘴边挂笑,心中想着:“怕是苏嬷嬷心中有了抉择,才如此的担忧吧。” 两人这些年的相处下来,苏嬷嬷和云珏也是有些公知的,那里听不出来这是在挖苦、取消她,苏嬷嬷脸上的细纹皱了皱,苦笑说道:“姑娘这是挖苦我啊,我自然是知晓您的意思,只怕老身年纪也是怕经不起敲打。” 云珏听着苏嬷嬷把话说完,听话里的意思:“这一路上有准备也有意外,或许都是看老天爷的命,之前了空大师不也说自己命中有贵人,能逢凶化吉么,说不定就遇上了。” 沉默了一会后,云珏仔细斟酌苏嬷嬷口中的话语说道:“嬷嬷看来是打算跟我一同走了,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啊?”听苏嬷嬷口中担忧自己年迈的身体和路途的凶险,看来是想跟自己走了。 不过,苏嬷嬷年迈,这么长的远行,况且或许也不知道最终会在哪安定下来,云珏一开始也有点不确定苏嬷嬷会不会走,也许留在京城的可能性更大。 苏嬷嬷听了这话说道:“我在京城没有亲人,在老家也只有一侄儿,多年未曾联系,可以说是无牵无挂。”说到这苏嬷嬷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些话不曾说出口,哽咽在胸前。 云珏看着苏嬷嬷不对的神情,心中有些猜测里面的隐情,慢慢地等着苏嬷嬷开口,虽然说这里面有些事情她早已知晓,而苏嬷嬷愿意跟着她也是值得开心,但说的直白些叫做跑路,如不是亲信在身边,走漏个什么事情,说不定自己就要被直接绞杀在京城。 至于出了京城,远离天子脚下,一路上,多多少少还不是大有机会。 苏嬷嬷说道:“崔先生离去前让我多多照顾你,她早些年于我有大恩。”这件事有点劲爆,崔先生早年对苏嬷嬷有恩,这么多年下来还真没几个人知道。 头一次听见的云珏,心中也是大为吃惊,眼底突如起来闪过的一丝诧异,毕竟说也没曾想到过这样一个事情,苏嬷嬷的决定,竟然还有崔先生的事情。 云珏心中想道:“看来这么多年苏嬷嬷的照顾、立场,看来不是平白无故的啊”,想到自己已经远走的先生,云珏心中一顿感慨。 没想到,先生离去前还这般为我打算,苏嬷嬷的医学膳食方面,确实是值得人费心拉拢的,平白错过这样一个人才,云珏自己也会感觉不甘。 苏嬷嬷的话如同是一个回忆杀一样,让云珏忍不住的去回想,给了苏嬷嬷一个回应,让她退下去收拾行李和准备,留下自己独处在屋子里。 云珏看了眼镜台里的自己,然后默默地抬起了头,看着棕色的房梁,微微出神回想...... 很少见云珏露出一抹嘲讽的讥笑:“本以为先生您更加看重、赞赏云玥,没想到竟然是,我。” 云珏如今认为是浅薄利益的眼观,没有理解先生的意愿,崔先生当时看来也是知晓自己的处境,木秀于林,必有人摧之。 多年的师徒情谊,云珏竟然全然没有看出,该说是先生做的好,还是自己毫无此意,看来先生也是担忧自己的将来,竟是那么早便有成算。 云珏讥讽自己,低头慢慢摇道:“不愧是第一才女......谢谢您,先生。” 第一百九十二章 路上交谈 “咯咯” 门口响起敲门声,将云珏的心思拉回来,云珏瞥了瞥门口,扬声道:“谁?怎么了?”一般来说,白蕊她们很少敲门,只有一些重要的人和场合才会如此,这让云珏怀疑,门外的可能并不是平常伺候的人。 云珏的话立刻得到了回应,屋外的人声音恭敬、甚至云珏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卑微:“回公主的话,奴婢白云,宫里分发下来的人和物件,都安置好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听到这话,云珏有些发笑,开口先让人进来回话,知啦的开门声,伴随着一身的浅绿色宫女装的白云缓缓地走进来,半供着身,头低着,瞧着有点胆怯。 云珏心中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不是之前有些吓着她,语气平淡地说道:“在外面你叫我公主,但私底下的人在时,你还叫我小姐,知道么?” 白云老老实实的回了一声恩,瞧见这副摸样云珏又是暗自摇头:“这跟之前大声说话的那人完全不像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有了几句关于安置人的事情,云珏将她打法了出去。 看着白云的人影不见于眼底,云珏有些担忧,也不知这人拿下来,究竟有没有帮助,能不能安好的完成今后的事宜,看来还有许多东西要做的。 为了拿到她的卖身契,云珏答应了沐家,从皇宫出嫁的时候,来沐家走一圈,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老夫人不可能不同意。 算了,以后再说吧,刚好安置好了宫里的人,这次和亲的人员,本来应当是公主远嫁,这女官、嬷嬷、宫女、随从,得要是上百人都不止,但和亲的下场,可能不太好,并没有多少人自愿前去,再加上准备匆忙,也算是部分缩减吧。 云珏撇了撇嘴,想到这有点不爽:“人缩减就缩减吧,钱怎么也少了许多”,也不知道缩减的钱,进了那个骄奢**的地方,这点让云珏有点不悦。 按理说,应该都是她的。 沉下心,云珏又在心底仔细数了数:“总领女官配了个王娇,下有四个女官、四个嬷嬷,然后服侍跟从的宫女有十六个,仆从大概也有二十多个,具体的云珏也没有数。”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毕竟自己用的人也不从这里面弄。 关于这些人的安置,云珏也是让白蕊去管,不过听白云那个丫头的回话,这个王娇很是不服气,自己在这条队伍里的位置,她是总领女官,感觉被安排的像个不入流的三等丫鬟。 云珏一边想着的时候,郭烨刚好回来,派人来云珏这请人来了,进来云珏这院子、隔壁源自甚至是再隔壁院子都要“热闹”些,郭烨不好亲自过来。 赶快收拾下,云珏拉着阿珠就去了郭烨议事的书房,酉时之后的时辰,包括晚膳云珏都待在这里,现在已是夜色围绕,深深地黑幕拉下整片天空。 房屋门紧闭,但从外面看去灯火缭绕、人影摇晃,整个院子里灯火通明,守夜的下人来回的走,也并未吵到里面的人影交谈,纸片窗内,是一阵阵的话语声和一点点的时间流逝。 这些天,要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太多来了,多到云珏有的时候,都无力说话,当云珏看完郭烨准备和收集的资料后,她觉得前路实在不思议,困难和前路漫漫还不是最主要,一路上的环境艰苦、危险漫长,这些她早就要心理准备。 可是未知的恐惧和不确定的因素,才是无法让她安心,具体是个什么事,云珏还有待去发掘,如何脱身是个无比困难的问题,毕竟是两国联姻、公主远嫁,即便自己是个假货,云珏还是对此行的路上充满争议。 庆历帝派了刚上任不久的禁军中军都令肖丹为总统帅,只能说在这诺大个京城里,这也只是个不上不下的小武官,云珏看着这人的经历和官职,都对这一路上的险恶没有感觉到任何被保护的意识。 庆历帝,怕是想我死在路上,或是边关吧。 云珏无力吐槽,听说这这个武官是个早年上过战场的世家子弟,不过后来家族没落后,寻求了这么搞个小小官职糊口,听闻性子不是太好,有点暴躁。 该庆幸还是该高兴呢,一路上不一定完全安全,但却有空子可钻。 云珏开口问道:“大哥,你说这么一个人护送我,我万一在路上就死了怎么办。”这句话从云珏的口中说出,一听就知晓是个玩笑话,郭烨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给了个阴沉的眼神给云珏。 “......” 云珏笑了笑,不说话。 郭烨对路上的艰难环境,至此之后还得万一还要和安家接受,若是真到了边关出境还未脱身,直入匈奴腹地的处境,心中也是有心理准备,到时候怕真正是鱼死网破、强行逃离了,这也是为什么这兄妹两个在这里回讨论这么久的事情。 郭烨看着云珏,直接开口说道:“我会派三十个好手和一部分忠信在路上护着你,作为你的随从侍卫跟在你身边,大体上可以护你周全,以便随时的突围和办事。” 郭烨坚定而又深沉的神情,映入云珏的眼底,心中有点淡淡地感动:“郭烨说的三十个好手,都是上过战场、身手不凡的好手,再加上部分昌北的忠信,完全是将云珏的姓名划于自己的身下,期待她是平安归来的。” 有这样一部份在,他们的机会多了很多,云珏笑了笑看着郭烨,两人如今已不是说的出肉麻感激的话的年纪了,但郭烨的心和云珏的感动,两人皆是能感受到。 郭烨轻咳了一声,避开了云珏的眼神,继续说道:“这些人护着逆的人身安全应当是没问题了,加上朝廷派遣的六百都兵护着,一路上应当还行。” 看着郭烨给自己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云珏既有感动,也有淡淡的担忧,她知道全指望郭烨是不可能的,一路上发生的意外是他在京城没有办法预设好的,走一步是一步,除了这些人,自己身边贴身的还有阿珠和无微,就不知这一切能不能在他们掌握之中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路上交谈(2) 云珏一边听着郭烨的安排吩咐,一边端起手边的瓷碗喝茶,讲了许久唾沫星子都少了一大半,口干舌燥,轻微地啜一下说道:“大哥你放心,一路上,我会密切跟二哥保持联络,看情况。” 此去西北的路途上,云珏后有京城昌北郭烨坐镇,前路兴许也有郭廷照看,一切可能就待天时地利人和。 两人对于今日这次事,也是早就开始商量了,如今大部分的事情已然事有了一个规划,云珏和郭烨同时沉默,屋子里跟刚才相比,有些寂静。 天色已深,云珏瞧着大部分的事情商量好了,剩下的都是些细微的小事和准备收拾,便让人先回去院子休息,可正当云珏要开口的时候,她瞧见郭烨突然起身环顾。 郭烨起身,环顾四周,眼神有点犹豫,可又是坚定如同云珏一往,然后有所坚持,他撇头看向云珏,神情由刚才的不自然,忽然有些意料之中的意味,对着云珏说道。 “小妹,手谈一局?” 夜已经深了,棒子敲打声像是告诉两人亥时已经过去许久,且是今日诸事繁多、劳累一天了,如此夜深的时刻,郭烨发声,想要和云珏下一盘棋。 郭烨的心思没说,但云珏并不在意,看刚才的架势,郭烨想来是刚做出的决定,凭着自己的感觉,云珏认为郭烨由自己的打算,无论怎样,她都会选择认真听一听。 瓦舍竹屋,深更半夜,灯火摇曳着人影晃动,一间规格正然的屋子里,淡淡的由下棋的落子声,时不时响起的交谈。 灯火前,云珏和郭烨的身后各自点燃着两盏花烛,背打着光,阻挡着从背后射向两人面向的光影,两人面向而作,视线所及处是一盘精致高雅的棋盘,而两人的手边处夜点燃着两盏油灯,棋盘上的棋局和落子照的没有一丝阴暗的角落。 棋路上黑白两子暗波涌东、杀机四伏,没有什么招数,云珏和郭烨选择正面围剿、侧面袭击,都想让对方死于致命一招。 从刚刚郭烨说出下棋后,两人并未再交谈过任何一句,无声默默地落子、布局......两人的棋速很快,不知不觉棋局的中盘稍显一角。 此时郭烨和云珏的脸都阴沉不定,可能是半夜烛火的缘故,让两人的神情看上都并不是很好。 眼观棋局上路,手执黑棋的郭烨一头心得想要再上路围剿云珏,让其止步于此,但云珏执白子任然是再四周周旋,不给其在上路一直纠缠得机会,转身向右侧发力,打算给出机会给郭烨,让其有一线可乘之机。 郭烨并没有上当,同时郭烨的手停了下来,将黑棋缓缓地抛入盒中,尽量用着平常的语气问道:“小妹,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郭烨问云珏打算,自然是问拜托了这些之后的打算,是想问云珏具体的方向和以后的出路打算怎么做,这个问题和意外,但有很合乎情理。 今晚来这么一出,肯定是有什么想问的,云珏瞥了眼郭烨的神情,看着还行没什么奇怪的,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过,或者说两兄妹潜意识有点默认:“进后,肯定是待在郭家吃喝玩乐吧。” 但郭烨问出口,便不是这个意思。 云珏一时猜不到郭烨的意思,自然说道:“大哥的意思是何?”说着自己的疑惑,云珏还向前仰了下下巴,示意轮到郭烨落子。 顺势,郭烨将一颗朴实无华的黑子放在早已经预想好的位置,口中的语气十分平淡地说道:“你应知道,我无意逐鹿这天下?” 如今是天下大乱,各地枭雄纷纷开始屯兵持重,庆历帝已然是无力掌握甚至是调动这个情况,各个地方还在压制,但势力的蠢蠢欲动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相信不要很久、或许是就在最近天下的局势......要开始动一动了。 南方又开始乱了,羌人剑南道开始挑衅,百姓们向内陆逃亡,可越往内深入,越是能瞧见这个百年帝国的沧桑和破败,各地很是不安,这也是为什么郭烨和云珏如此担忧路上的安忧。 剑南道那边的事,他打听到李熠已经是请命离京,赶回去了,不过看探子信得知:“拖了这么多天,双方还未真正动火,想必可能又是李家的戏码,想着让李熠回去主持大局罢了。”这招用的明显,但京城这边无论是强制留不留,李熠怕是都会溜走。 郭烨也是佩服李熠的大胆,想来应该也是和他一样瞧见了京城的周遭的局势——坐不住了。 李家也算是老牌的武将世家,看样子是对着肥肉馋涎已久,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看着郭烨在想着什么,神情愈发有些难看,云珏叹了一口气,好像猜到了一点点,说道:“知道。” 简洁明了的两个字,知道,更像是给郭烨添上了一层纱,他随着云珏的话语接下去,像是在告诫着说道:“但在这一群乱流中,昌北侯府及其郭家下面的一大帮子人,可不好找个好去处。”这个问题,是这次交谈中的核心。 云珏听着郭烨口中的意思,心中也知道:“昌北侯府郭家地下也是养了一大帮子的人,既有钱财家仆,也有军队开销,虽然这股子力量可能在未来不是决定性的力量,但却会影响一部分的事情。” 避无可避啊,作为郭家的家主,郭烨总要考虑这部分人的将来,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云珏小声地说出一句话,听着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又很明显是说给郭烨听的。 郭烨立刻明白云珏的意思,但并没打断云珏的花,让云珏继续说下去。 看着棋局上的局势正在一点一点的逼近,云珏撇过头,嘴中像是在平淡的称述一段传奇故事的口气:“兄长,你并不像去挡着谁的路,也不愿郭家这些人卷入这乱流中,但这些东西任然要面对,若是无反击、不抵抗,最终不过沦为他人的刀下之魂。”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期待 那么不管有没有心,郭家、她所处的这一阵营,得有自保和生存的余地。云珏抬头直面郭烨的眼睛,眼底有反射出烛光带来的灯火,像是一缕微光,慢慢地瞭烧众人,“看来,郭烨的心,不止于此。” 听到云珏的花,郭烨依然沉默,云珏也是顺着自己的思路慢慢想下说道:“听近来大哥的消息,辽东,河北道那边,好像自从年前就不再传消息回京城,像是销声匿迹,实则是划地为王,庆历帝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辽东的蒋家可是手握二十八万大军。” 庞然大物。 东边倭寇骚扰从未间止过,虽然是还在控制范围,但东边的土匪、流贼不少,有不少快是要成气候,占山为王了,南部山部多、且多不似北部的高大,难以生存,南方以后优渥,以后必然是成绿林山贼一把片。 最有意思的是南边剑南道还算安稳,而与其临边的宋伟闽和折言的多年溯源也是快接近尾声,折言不知是从哪得到的助力,这些年杀的是宋伟闽节节败退,现如今只敢在老巢里龟缩不出,若是在有个致命的打击,怕是亡了。 说道宋伟闽这些年惨状、战败的结果时,云珏的嘴边忽然扬起一抹阴冷的微笑,该死,显露出的表情多有点幸灾乐祸。 这些年折家和宋伟闽之间的争斗,郭烨她不知道,反正她是没少参活和打听,毕竟她特使不会忘记是因为什么让她母亲惨死自杀。 而且当年的事,云珏和郭烨都派人回去查看过,找不到任何遗迹,遍地留下的都是血痕和破败,很久以后云珏才有点点的猜测,想来当年在观民寺一晚,可能就是宋家的一场屠杀。 而她们,不过是祸及池鱼。 云珏看着郭烨,从口中慢慢说出这些近年的形式变动,将心中也同时帮股哦也梳理一遍,在诉说的时候,云珏口中所便露出的意思,也是告诉郭烨自己知晓里面其中的一些门道,让他不必顾虑。 说罢,云珏提手、放下,又落下一子,看似是在绝杀黑子,实则是在为之后的形势蓄力,是一步好棋。 口中直接说道:“所以,兄长,你想让我做什么?” 在梳理的过程重,云珏懂得郭烨今天留她下来下棋的意思,“郭烨对她有期待,希望自己能在某一方面帮助郭家,或者说是有些他从来不曾言表于口的。” 但其实云珏认为郭烨全然是没有必要,这么多年昌北郭家、郭烨郭廷两兄弟的关爱、照顾,她记在心里,怕是没有机会去报答。 人这种动物,就是有自己莫名的偏爱和厌恶,这是每个人都有的,谁也无法说永远用最客观、平等的方式去看待,这是做不到的,如同好恶喜厌的标准,永远无法统一,难不成要让人永远保持对一种东西的喜爱和憎恶?!!! 这当然是在扯淡。 因此,郭烨完全不必担忧自己会因为一些原因去拒绝他的祈求,在面对郭家、一群爱我们和值得我们去奋斗的目标时,云珏会毫不吝啬地拿出自己的实力和真心,去帮助这些人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虽然她还不知道郭烨究竟是想要她做什么,但她愿意去考虑和实践,刚才的话语中郭烨也是想要让她出一份力,这也是她早想的。 郭烨还未有三十,瞧着脸上的神情便已经是有些捉摸不透的预测,心思透彻的瞧看,看着像是有大城府的人,真不知该让云珏说什么好。 屋内寂寥无声,可能连双方的呼吸声都微弱地听不见,云珏的花如同那颗已经下了无数次的棋子一样,等待了许久。 郭烨瞧着云珏落子的位置,静静地将那句询问的话反复斟量,胸膛的语气无比的坚定说道:“二弟在西北有自己的前景,昌北地界虽然是个好地方,但实在是里京城的距离有些近,并不是个好地方,所以......” “——我想让郭家人和地下的昌北军,向汉中找个地方安顿,我希望小妹你是那个领军人。” 郭烨的话,实在是云珏到现在为止听到过的最震惊的一番话,云珏的瞳孔都承受不住的在颤抖,神情出了震惊、就是惊讶,除了惊讶、就是震惊。 过了好一段时间,云珏依旧是不能接受这一消息,她甚至无法理解郭烨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她一时间都无法开口说出关于这一事件的任何看法。 云珏无法转动自己已经有些僵着的大脑,来快速的消化郭烨提出来的事情,她必须需要一些时间来捋顺....... 还好,夜还浅,漫漫长夜和郭烨都有耐心等待。 说出口后,郭烨就不觉得有任何的难点了,而且他自信云珏必然会同意。 云珏在郭烨的注视下,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和表情,强行将心里的震惊压下去,可是怎么也不能理解,心中想道:“她本以为郭烨的期待,是自己能够为他做一些事情,或者说是去西北跟郭廷一起等等,但没想到郭烨竟然是想要让自己为他去培育一个可供发展的场所,扯到底就是——还要带兵打仗之类的,不然没有拳头,怎么换来安逸。”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太不能接受了,即使是依靠云珏这前前后后加起来的脑子和经验,她都无法想出这么一招。 而且,郭烨是凭什么给出的判断,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可以去做?!!!云珏将自己心中的疑惑意义表达给郭烨,不料想郭烨的神情竟然还比刚才更深沉了几分,现在看上去更是像个城府颇深的老油条:“小妹,今日这盘棋局,体现出你多年的学识、眼界、胆魄,我和父亲从来都后悔,你没有生为男子,可以天高海阔、纵横朝堂。” 云珏能感受道郭烨口中的遗憾和惋惜,但对于其说的什么纵横、海阔、封侯拜相之类并没有兴趣,她其实就像找个安逸的地方、开个小茶楼、时不时地说上那么一段当年往事。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期待(2) 至于一些关于眼下的时局、政治、战事、兵法等等,云珏只是想着能为郭家出一份力罢了。 但现在郭家确实到了她出力,可却没想到是个这样的结局。 云珏吃惊地看着郭烨,他只是停顿了一下,换口气,紧接着说道:“今后你出了这后宅之门,又碰上这天下局势,多年来学识可有用武之地。”在郭烨的口中给了云珏无比的夸赞,云珏是郭烨看着长大的,也算是十分了解她。 四书五经六艺,兵法、史书、天术.......云珏大体上懂得,这些多年的积累、充实,让郭烨看到一个完全不可能的可能性,他完全可以让云珏代替他无法分身的地方,来帮他出理一些事情。 郭烨时常让云珏前来他这听讲、提醒,本以为或许可能让小妹成为一个不错的智囊,但岁月在成长,郭烨的审视也是不断扩展,他看得到云珏的进步和神奇的地方,在一些他人从未涉及的地方,她总是有自己的一套独特见解。 云珏听着都有些怀疑自己了:“......我,有你们说的那么好么......”眼底里闪过一丝丝的苦笑。 她望着郭烨,有点不确定地说道:“大哥,你真的认为我有这个能力么......万一我再给你把弄败了。”云珏一口气的不确信,担忧给郭烨拖后腿。 本来没想着会做后腿的,云珏还自认为有点小聪慧,但被人这样夸,心中多有些是捧杀的意味,简直不敢承认。 说了这么多,郭烨还是认真看了遍云珏,小妹脸上的不确信,拉扯这么久彻底是影响到他,被云珏多次、反复提醒、怀疑、不自信,让郭烨都想要产生推却的心态。 他不想这样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想法,应该说对郭家未来十分有利的想法,郭烨沉默了许久,盯着某一处看、吐出一口长长的叹息。 “云珏” “.......” 这还是很少见,郭烨叫云珏的名字,通常情况郭烨也只是用“你我”“小妹”的称呼,很少用云珏的名字直叫,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有外人在或公开场合。 但今日,郭烨选择叫云珏,不是一种生气、严肃的叫法,反而让云珏认为:“郭烨像是在对一个已经成熟的人的叫法”,他不再想让这个人当他的小妹,而是想让这个人能跟他站在一起、去解决、共同承担问题。 他更是用一种释然、承担的语气,在告诉云珏某一件事情,云珏不禁地静下心来,好像刚才那个有点慌乱、担忧的人并不是她。 也确实,不像平常的她,她的心多年来都是心如古井、不起风浪,用平静、全面去看待,云玥都说:“自己这些年是越来越心如止水、捉摸不透,仍是像个或了许久的老人。” 但在刚才云珏知晓,自己变得不像是自己了,郭烨给云珏另一个选择,一个充满着未知挑战、艰难险阻的选择,嘛......这个选择也不一般、挺有趣。 不得不说,郭烨是有些猜中云珏的一些猎奇心理,作为一个现代经验丰富的老阿姨,碰上这个局面、场景,标准心理都是——即害怕又欢喜,能碰见百年难得一遇的“逐鹿”。 云珏哪能不好奇,况且这些年的学识,难道就没有受其影响、为其做准备?!!! 但伴随而来的危险、困难、甚至还有可能......死亡,都让云珏有着无尽的对未知的恐惧,那一刻,郭烨给云珏提出的将来,狠狠地冲击到云珏的心,又狠又难以释怀。 这也怪不得云珏有些担忧,毕竟谁突如其来面对这样一个说法,一般人很难接受,云珏需要时间去消化它。 眼下,郭烨正要给云珏,这样一个更快速笑话的契机。 再叫道云珏的话后,刚才两人将空气中炒热的气氛,瞬间跌入谷地,又变得宁静而又沉默,云珏不再开口,而是默认地看着郭烨。 “我懂得,想要的洒脱自然、无拘无束,找个少人安静的地方,好好的过小日子,——但,小妹,如今这个局面真的能如你所愿么。”郭烨的话语声突然变得很沉重,他将问题抛到云珏的面前说道。 “各地混乱不堪,物价、粮食哪一个不在考虑范围中,而在这一切的基础上的钱财,但若你个女孩家在外,拿着笔巨大的财富,但无手段去护,不是沦为砧板上的肥肉,任人宰割?!” 郭烨的话没有停,他继续冲击着云珏的耳朵,过程云珏听着、看着而且小声地回复了一句:“我知道这些”,但这并没有阻止郭烨继续。 郭烨的声响突然放大,想让云珏更加认知到一些东西:“这次和亲,和亲......你难道真的看不到里面的实质么?!!!” “为什么我们在这制定让你逃跑的计划,我们认为能成功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若大夏和匈奴真的想以和亲为由休战,匈奴使者会如此随便的一等再等?!” “庆历帝会派肖丹那样一个废物?!等到真要转交,深入匈奴腹地王宫时,肖丹哪里有实力?!” “.......这些,不过,都是匈奴——以此作为,开战的借口罢了.......”说完这句话的郭烨,胸口像是泄了气一样,应该说...... “——云珏此躺就是必杀之旅,或许以此匈奴的开战,为成为点燃这无尽大夏的导火索。”这也是为什么郭烨派了那么多的好手和忠信贴身保护云珏。 这可能就是躺,充满危机和血腥的旅途。 云珏将面对的不只是逃走的怒火,很有可能还会有环境的艰难,突入的刺杀,郭烨和郭廷才在沿路上再派人跟着,随时应对、汇报。 郭烨的一步步逼近,让云珏的低头一次次的地下,像是沉到地面上,低着头看不清云珏脸上的表情,但隐约能让郭烨听见,她心底的倔强:“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前世的战场经验还没丢,里面的弯弯绕绕她知道,她只是突如其来的有些不知所措和畏惧罢了”。 任谁突然知道自己马上或许要对一群人负责,可能还要带着这些厮杀什么,能不知所措?!能不畏惧一下么?! 她又不说不能面对、接受,给个缓冲的时间行不行啊! 不管现在郭烨时什么表情,云珏只管是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郭烨明亮的双眸,然后给个自己会尽力的一个回答。 第一百九十六章 出家离京 离京的日子为八月十三,亦出行、嫁娶、订盟、祭祀......用世人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大喜的好日子。 正好符合公主和亲、出嫁的好日子,这鬼天气是越来越热了,毒日头攀升再人们的头顶,嚣张跋扈,没有任何的妥协,仍是想要将人的皮给晒掉一层。 离规定的日子越来越近,府里也是愈发的热闹、紧张,不少人都投入到这场搬据战中,该收拾、打包带走的,都有专门的人一遍监管、一遍动手出力,炎炎夏日,谁能不出个大汗淋漓,汗滴像是给人洗了一把脸,都意犹未尽。 云珏和郭烨站在一起,看着郭烨给自己收拾出来的一大堆箱子,这么多东西里有胭脂水粉、衣物、马匹、家具摆设、日常用具、装饰器具、平日里贴身的服饰首饰之类,当然其余的一些古董字画都是必备的。 这些笨重的东西,郭烨也没让人带得太多,大部分都皇宫里赏赐的御赐之物,带在路上充数的,毕竟是带不走,也不拿不掉。 云珏看了后说道:“大哥,这么多东西,要是都丢了不是太可惜了。”收拾出来的这些物件,既是御赐的,看着也能值不少钱,若是再路上东奔西走的......再来个不小心,丢掉了,该如何是好。 说出这句话的云珏,口吻有点狡黠,云珏心里对着这些东西,可是不想带,带这么多东西,一路上不得累死。况且,东西多虽然可以拖慢行程的速度,可一直保守不前,可不是云珏想做的。 嘛,不过,自己是昭华公主这样的身份,要是出嫁的太寒酸,也是让人看不起。 云珏的嫁妆,这些不过是份微里的小小一部分,不过是占了个体积较大、笨重的明面,最值钱、贵重的东西都被云珏放在内院了,省的有得人惦记。 郭烨侧过头,靠近云珏耳边,小声地说道:“我在你的嫁妆箱子里,伪装了四个药材箱子,那是二弟再西北所需要的物资,由你这边送过去最为合适。” 战场上药材很珍贵,能救许多将士的命,而药材买卖一向是把控的很紧,尤其是边关的倒卖也是很严重啊,郭廷那个小子从西北竟传信给郭烨,要求想法子弄来一批药材,很是神奇啊,看来他那边的动静也不小啊。 云珏再心中默默地想道,转头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顺便瞥了一眼郭烨,如今给外人准备的嫁妆单子是明面上的一份,还有相当一部分,云珏并没有公之于众,都藏在云珏先行上路的一批队伍中。 郭烨私底更是拿出了一大笔的银子,其中一部分给让人跟其四个药材箱子,送去西北郭廷的手中,剩下的一半是给云珏自己分配的,另外郭烨和一些其他的人送过的添妆和银钱也是沾了一大部分,光是郭烨和宫里的添妆钱,可就不是个小数目。 ....... 沐府,葳蕤轩。 庭木盛开,花草茂盛,院子的活物都被养的很好,包括云玥。 云玥快要出嫁了,被老夫人强行留在院子里,那里也不愿去,得好好在家中待嫁,各种山珍海味、补品珍馐让云玥本身吹压红润的皮肤,更加是光滑细嫩,整个人的起色也变得十分不错,红润有光。 云玥和常嬷嬷坐在主屋里,一个背靠美人椅,一个僵直地站在椅子旁后,该说常嬷嬷这么多年的站姿是一点都没变,感觉还是从宫中走出的严厉嬷嬷。 两人并没有对视,可却是早已准备好要说什么,云玥虽然气色不错,但眼底流露出的淡淡忧心,到让人显得不那么精神。 云玥拿着自己手边的茶盏,慢慢地摩擦着茶盏的边缘,“嬷嬷,你说陛下怎么就选定了云珏作为和亲人选?”云珏的身份不高,平时也不惹人起眼,唯一说的便是那次行宫设宴惹出来的事情,难不成只是因为单纯的报复。 云玥的心思和常嬷嬷想得差不多,都是想着说单纯的要惩戒一二的做法,因为确实云珏并没有什么能让人瞧见的亮点。 常嬷嬷和云玥,虽说是一对称职、优良的主仆关系,从不僭越、也从不失礼,但关于云珏的这件事上,却始终讨论不出来一个准确的答案。 常嬷嬷给出一个半信不疑的说法:“昭华公主,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连常嬷嬷都能看得出来,云珏不会就这么甘心、忍耐的这么下去,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庆历帝难道看不出来,祖母难道看不见么?! 云珏并不是祖母她亲自、费心思抚养的,却也是再跟前看着的,不可能不知道云珏的刚毅性子,想让她甘心赴死为沐家铺路,怎么也不会顺理成章。 可,云玥微微地张开口,一直重复自己心里的一个不想说的看法:“看来是云珏想脱离这沐府的门.......唉,可这乱世,一个姑娘家又能去哪呢!” 云玥的叹息声,在屋内悠长未绝,云珏从小的性子她也不是不清楚,对于这样的毅然决然的做法,云玥只能选择不干涉,但却是不能够接受,这周遭的局势并不是只有云珏一人清楚,云玥同样有自己的渠道来源。 按她的想法来,她并不认为云珏的做法是个值得人推崇的方式,云玥心中细细想着:“不过是躲在郭家背后过余生罢了,无法有太多的可能性”;云玥天资不菲,多少能猜到一些云珏可能的做法,但她无法苟同。 云玥微微地仰头,看着屋内摆动的细坠透明纱帘,随着风儿的摆动,一点一点地摇摆,发出叮铃的悦耳声响,但若是一旦声音凌乱吵杂,就会变成噪音,惹人清净。 云玥口中自言自语:“四妹,追求独特、自由并没有错,但若是过度迷失,可就是得不偿失。” 常嬷嬷看着正在想着什么出神的云玥,看着像是想要警醒的意味,但实则云玥又何尝不是家族和个人的中间,有点找不到自我,从小的捧在所有人的手里、眼里、心里,若是有一日遭到什么不可回逆的事情,说不定也是无可挽回,徒留后悔。 第一百九十七章 出嫁离京(2) 八月十日,出发的前两三天,云珏和郭烨将要数的东西再确认一遍,而且准确的介绍一些人员的最终安排。 偌大的书房前站了不少人,得有五六十人,这些都是跟着云珏同行,在路上保护云珏的郭家好手忠信,大部分的脸上有着风霜扑扑,多是受过人生磨练的神情,坚韧锐利气息,仔细去嗅空气,似有种淡淡的杀伐、血腥的铁锈味;当然这是云珏的胡说,是郭烨说这里大部分都是战场上厮杀拼搏过的人。 但云珏确实能在这群人的身上,体会到一种不一样的感受,她也就是从阿珠和无微两个丫头身上感受到过,到底是有过经历,不同寻常。 郭烨挥手执意,云珏顺着手臂的方向,向前望去,一个身穿亚麻布料的中年男子,身形修长、体格健硕,虽然看上已然是有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但看着挺不错。 远看并不能直接观察,随着郭烨让其上前,云珏才慢慢能看清这男子的具体面容,刚大概能看个模糊,近看也是差不多,眼睛圆滑有力、眉角下场,充斥着岁月的皱纹,一条一条的,鼻梁正挺,嘴角随着被人瞧看、打量而微微下沉。 云珏勾笑:“郭烨从哪找来的这么一个人,就这么表面看上去给人感觉像是一个多年管家的老仆人的形象,可云珏瞧着这人的眼睛,感觉里面的东西不少。” 看着情况,云珏给了郭烨一个眼神,郭烨直接说道:“云珏,这人名为郭侠,是郭家多年来的老部下,祖父于他有恩,救过他一命,他便入郭家为部下,多年协助、管理着郭家的部分事宜,今日我将此人给你,处理外事。” 听着郭烨劈里啪啦地说完一大堆的话,云珏心里有个大概的概念,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疑问。 云珏顶着郭侠,直接问道:“郭侠,这个名字是你原本的名字,还是谁给你取得?”郭烨找了个类似于总管事的人给他,可供她差遣吩咐,毕竟这一大帮子的男人,她一个即将出嫁的女子总不好成天与其打交道,表面上还是要看得过去的。 但就这么个名字,确实有趣,要知道在这里古代的名字,有父母、师长等尊敬有礼的前辈才有机会能取,随即更改可以,但也要依据,不然随便叫个阿猫阿狗可没人会同意。 此人名叫郭侠,实属怪异,云珏等着人回答。 一屋子的人,郭侠今年已是四十有六,前半生在战场杀戮无数、一手血腥,后半生报恩留在郭家报谢,一来一去已是有四十六载,因为出身也算是个中等的农民家庭,后来意外参军,此前本是打算以科考为路途,些许认得几个字。 郭侠上前一步,半蹲着给云珏回话:“回小姐的话,本性为王,如了郭家后改为性郭,名侠,是原来的名字。”解释了一番,云珏点头了解。 马上让此人起身说道:“你起身吧,以后站着说话就成了,半蹲着劳累不便谈论商讨。”听到这话,郭侠是有些意外,半蹲是为了体谅......小姐的身形,以防有误,可这........ 郭侠带着疑惑的眼神,还转头望了一眼郭烨事宜,被云珏带到个正着:“欸,以后你可就是跟着我混了,老看他可没有帮助。” 猛地,郭侠的脸转过来,老练地低头回声,刚才云珏一番话是玩笑话,但却让多年老练的郭侠错以为:“这是云珏在敲打他,要让清楚谁才是接下来的主子”。 作为新手小白,云珏假如是听见有人这样对她的评语,她无力吐槽。 暗地里的人处理好了后,云珏就算是彻彻底底回到自己院子里,等待着两天以后的日子。 ...... 八月十三日,昭华公主出嫁,远赴匈奴和亲,订两国之仪、结两国友好。 昭华公主,沐云珏,正从皇宫华勋门出嫁游行,路过沐家停留一刻钟,在接着绕大夏京城主街一周,出了城门。 那一日,京城的百姓欢呼、高兴,不是因为有公主出嫁、普天同庆;也不是因为可以安抚边疆匈奴、暂停休战;只是因为昭华公主沿途撒铜钱,从钱庄将一千两白银换成铜钱沿途挥洒,给游行添彩。 要知道当时的京城可是人口众多,至少得要有一千万的人口,将来战争不利、物价上涨,一千两白银只能说不多不少的,拿出来并不是很心疼,更况且这一幕,是做给那些在暗处的人看的,她昭华公主还是很重要的,要动手要先商量一二。 想让这天乱起来的,可不止是匈奴一家子。 云珏头一天凌晨就被人叫起来了,梳妆、打扮、祈福、斋戒、换装、准备,光这些就将云珏搞得头有些昏昏的,可当云珏穿上那一件婚服时,是彻底醒了。 婚服有十八层,比她只穿过一次的公主服还要多,且厚,拜托......给位想想,现在是什么日子,八月十三日,夏日正毒的三伏天,这是想要把她扼杀在摇篮之中啊。 穿完,还要出行,这一路上,云珏恨不得将自己胸口这一坨布料都给扒了......太tm热了......别怪我,人之常情。 这样的天气,确实是热,平常也没有见过有人七八月份嫁娶,太热了双方也太累了,要不是这次要赶了,云珏绝对会让郭烨去商取九月份才走,就像云玥那般。 车帐游行,云珏坐在专门为她打造的凤鸾婚车上,大红的丝绸、纱布将其团团围住,让人根本瞧不出来里面是个什么摸样;雕梁画栋,整辆车的外围都被雕刻装饰的无比华丽、高雅,一看就知道是个尊贵无比的人家。 也是一看,就知道是个值得打劫的人家。 昭华公主的嫁妆一百八十八台,除去厚重的木式家具和日常用品,古玩字画听闻是数不胜数,宫里的皇上、娘娘贵人、各家的夫人小姐都给其添妆不菲,据说那一百八十八台的嫁妆里,的要有八十多台是金银珠宝、银两钱票,剩下还要有三四十台的古玩字画、珠器首饰......说出来都吓死人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纵观 后来,云珏听到这样的谣言的时候,也是有些无奈,如果她真有那么多钱,还钱财露白给人看,她不是傻么,徒惹人觊觎,惹出那么多的事情。 那一天,云珏的红妆并不是大夏公主里最盛大、光耀的,但也是能让人说上好几天的事情,也是被人称为“乱昔事件”的根源,大夏真正从这一步开始瓦解崩盘。 也是从这一天开启,世人乃至是后世多年的历史视野下,再一次对沐云珏这个女人充满了好奇、惊叹、不解和浓浓的窥探...... 他们发现,在以往的一些历史事件和描写中,对这个女人的描写和涉及部分几乎没有,只是知道沐云珏为沐家四小姐,天资聪慧、性情随性平淡,却不乏刚毅,从师崔薇,尽管是名师,但到她出嫁前,人人提起来,都是以惠仁皇后沐云玥为上。 但随着之后的将近二十多年,沐云珏这个名字活跃于世人的眼中,甚至成为一个不可磨灭、不可忽略的名字,后来沐云珏得战名,为纪念自己的亲生母亲,特此去掉了沐氏姓氏,仅以云珏为名。 那是后世历史学家、政治学者......在观看乱昔事件后,对此发生影响所不能规避的,一个人,有人说这个女人是幸运儿,生为女子却活跃在那么一段群星璀璨、混乱不堪的年待;也有的人说她是灾星,牝鸡司晨,掌了不该拥有的权势,导致女子乱了政事,直接影响到关于往后的一些乱事。 也是多把失责怪于她,认为是她没有按时前往匈奴和亲、平息战乱,导致之后匈奴发兵、北地蒋家揭竿而起,一瞬间大夏的王朝分崩离析、混乱不堪,且再无转换之机...... 许多年都对云珏这个女人又爱又恨,在她庇护下的人们、百姓,无不拥戴、赞赏她,而处于她的敌人面前,又是对她恨不当初、扼杀摇篮;她离京出嫁的那一天,百姓欢呼,各势暗波涌动。 随着她穿着高贵大气的婚服,拨动着车轱辘向前转动,命运的齿轮也是在这一刻有了不同寻常的改变,大夏的断送者庆历帝,无法想象出于报复,他将怎样的一名女子送出了宅笼......做了翱翔天空的捕食者,给了大夏的致命一击。 她的对立面甚至是一些智者也无法想象,是怎样的一种环境和心态的转变,造就了这样一个女人的诞生,有了值得兴趣的好奇。 后世的人归整,将大夏的崩析的导火索放在云珏的身上,不是没有任何原因,据有关人士分析,这之间是必然挂钩的联系,至少是有很大的关联。 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以后来的视角而观,这一场和亲实则是大夏去堵住那些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反叛造乱的借口,拿出人、堵住口,便没有正当的理由。 即然云珏的这一场路途必然是凶险,不知到底有谁想要她死地,匈奴人必然,而做为一个人,没有人愿意毫无目的、顺从别人的死亡,那么这一场的结果必然是以云珏的死亡或是破坏为终结。 所以说,这是或许是众人的悠悠之口,云珏的艰难险阻。 而这一切的由头便是庆历帝这个罪魁祸首,他亲手将大夏的王朝断送在他的手上,没有任何的闭着还要有影响,即使他是为了之后做准备,也无法磨灭掉他对此要承担的重责。 天元三十一年,年岁十五的云珏,踏上了前往西北边关的路途,而在这个过程中,时代风起云涌,无数人的深陷其中,合久必分的事件到来了。 而这所有的起源史称“乱昔”。 —— 云珏的车鸾到了沐府的门口,大门敞开、贴满人丁喜事的红色,随处可见的大红气息,连府门口的都贴上象征着婚嫁之事的喜字。 沐府早早的就派人在门口迎接,沐老夫人和沐远兴都一早出来等着,拿着银钱、喜饼给路过的、领家的多多少少分发些,来个添喜事,热闹非凡的行人无一不是上前恭祝,即使有得人早已知晓可能这红白事的转换要不了多久。 可在这一刻,沐家那是人红眼热,少不了的让人瞧着,沐远兴无缘无故的官升两级,沐老太太那更是加封诰命,而云珏的生母那也是得此证明。 沐家老二沐远怀,也是升官不少,直接是调到京城周围做县官,官位不见得比沐远兴底,可能是因为地方官的原因,见京官等级矮了不少,但可能也是因此的关系,地方人员更加的自由。 而在她完后的沐家二小姐,沐云玥于九月出嫁,而在今后的几个月内,京城里人人都说其沐家二珠璀璨、双喜临门。 但隐盖在浮华的表面下的是世人多不愿意看见的,云珏的被迫、云玥的意愿、世人的成见......都在下变得不可琢磨,隐藏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让人很难察觉,以至于有了可攻击的余地。 云珏离京,嫁妆面上是有不上,加上东西啊杂七杂八的至少得有四五十响东西,这么漫长的一条队伍,在路上行走时,六百的军队士兵随行护卫,跟在身边,倒不像是保护云珏的人身安全,反而更加的在注重保护这个个大箱子。 当然这里面确实是有比较贵重的东西,有些东西是在充数,可是有的东西确实是真金白银,少了云珏也会有些心疼。 若是丢了、被抢了、少了,云珏还不如做个散财童女好了。 跟着一起走的,跟在云珏周围身边的,云珏自身用久了的老人不过是苏嬷嬷、桂妈妈、秋雨、白蕊、喜鹊、白云、阿珠、无微,还有一众在自己身边伺候久了的老人,还有宫里赐的女官王娇和四个嬷嬷,一干宫女和仆人,再加上郭家派的六十多个亲信,还有不知道有得人掺人近来,加起来云珏带了将近得有百十人,然后还有官兵、仆役。 睿哲箱子,走在路上,这一大帮子,形成的队伍那是长到没有话讲,听闻当年四公主出嫁的时候光伺候的人就带了接近两百个人,士兵护送那就更多了,但依旧无法改变她的惨剧。 就此,云珏出京,踏上了一条从没想过的路。 第一百九十九章 出嫁离京(3) 队伍出了京城周围的范围,时间过的并不长,刚打了申时的提醒。 云珏刚从午睡中醒来,命白蕊去车队中打盆水过来洗漱,又泡了壶茶,才有了一丝清醒的感觉。 马车的队伍分成五节,头一部分是肖丹先锋排的斥候在前面专门打听消息的,然后还有的人是放在一开始的强大兵力,用来震慑路过的行人。 坚硬光亮的铠甲连带着手上的利器,而且还有些人们无法直视的威力,这可能就是人们用手中致命武器映射出来的心理阴影。 这是必要的,不可忽视的,要让人从这方面对整支队伍有个肤浅的了解。 向后延伸,由人影从中有个更好的体现,是一棒子整装待发的士兵,看上去好像都是大夏最有实力的护卫士兵,但一个看上去有些不靠谱的领军若是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个。 六百兵士大多数是围绕在开头和最末尾的地方,他们装备不错、战斗意识以及是最应该的存在,所以分布在前后两端没有任何问题。 只不过这样他们从最主要的保护云珏的任务变成了守护车队的角色,跟请了镖局的镖师差不多,只不过镖局肯定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和人手,能接的起真的大的工程,若真是接下来了,可是开张吃三年。 这上头和云珏给的钱少不了。 除去这些,云珏等人基本上都是待在车队的中间,以此为中心向外拓展的是郭家的人和人员物资的包围。 而且也是这一块地方的车队和车马是最多的,云珏总不能让自己侍女和伺候的女子们都跟一大帮子男人露天睡在外面吧。 虽然她不建议,但秋雨她们会疯掉吧。 云珏的马车是这十连座马车里最大的,将中间的茶盏桌子移开,可能还的有三个人的容纳之所,而两边的门窗放有暗格,平常可以简单的将一些比较重要或是日常用的放在其中,例如书籍、茶具之类的。 例行的车队一般是有固定的水车和粮食补给,平常的饮用水和日常用水便是从其中拾取,沿路经过河流、山庄、田地、农户……会有专门的补给措施。 但这一路上的饮水问题,云珏也不是很清楚有什么具体可以分辨的方式,不过肖丹和郭家队伍中都不乏有这样的人在,这可是行车在外的必要手段。 扯过火,云珏在车上泡茶、沸水,确实还是有点危险。 撇过头,云珏神情淡淡地看向窗外,好似窗外的沿途风景根本没有吸引她的地方,但她心底中为这里有些考虑,如何在这么个前后都有人包围的地方,只要一些意外。 有的时候,云珏不介意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到那个时候或许自己对这些的影响已经是不重要了。 开头怎么样,有的人只在乎结果。 云珏的眉眼上挑,她不是这样的人,可不保证身边就没有这样的人了。 马车窗口,就像是她以前所看到的各地的国道路线,两侧不是山水田园图,就是水墨绿林景,即使路过的不会重复,可日日差不多,总是有些无聊。 在这车上的时日过得总是有些快,云珏收回对外部好奇的眼神,将自己的注意放在了厢格左手边的一个不起眼暗格中。 由其小心的拿出一份地理堪舆图,这里是包括了一大部分的地理山水图,上面虽然没有州县详细的介绍,但大部分的城池县里的地名、高山大河都有个局部。 是一份不错的地图。 没有现代强大的收查手段和普及规矩,加上这些地方的封闭、落后,想要如同现代有个地理图,难上加难。 花费的人力物力十分庞大,这一份是郭烨的珍藏,给云珏在路上好有个分别。 云珏将双手打开,将那份地理堪舆图双手打开,放在茶桌上。 手指顺其京城的发源河流,他们一行人顺势西行,除了京城的北门,才走了不到半天,就快要接近丰水县。 算是出了京城后,最近的接近的是丰水县,物资富饶,这么快,就要到了。 这行车队,走的够快的。 想了想,云珏还是将图收了起来;走的时间有些长,她吩咐人停下来歇一会。 小一会的时间,让众人得到暂有的小憩,精神气都稍微有些足,整装待发、无事的人更是凑在一起打牌、聊天,气氛有些松垮。 郭家一行标榜汉子,也是撇头有点察觉,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心中感慨,依旧是各自闭眼休息,主要以调整自己的状态。 他们都是昌北军里的好手,没个本事郭烨都不能拿出手,难不成对外说:“自己郭烨给了几个半桶子”,说出去多难听。 在战场杀过人、舔血讨生活的这群人来说,看到这么松垮、休散的队伍,眼中的失望、遗落的神情多半有些不忿…… 为首领头的是一个卷发黑眸、鹰钩鼻、眼神犀利的壮年男子,看其身长体壮、手脚修长,说他不是个练家子都没人相信。 而他脸颊上的刀疤更是添了一道不可避免的杀伐和凶狠气质,让原本穿着麻衣布料的他显得与他人又有些不同。 这时,郭家的人和兵士的人形成了两个阵营,各不相容,颇有楚河汉界的意味。 能在这只送嫁车队里够得上是战斗力的实力,就这么两只。 但有趣的是,两边的人各不沾,且是有种火药味,搅混水。 本来就是送嫁车队,为云珏“昭华公主”的护卫差事,可是在肖丹的人眼里“这些人就是端着架子,靠的云珏太近——抢了他们的好处”,自然是看不过眼。 而另一边,应该是,说有点看不起肖丹的兵士,连带着有点鄙夷“京城的军队就这实力”他们都在谨守着规矩、约束克制,但眼前的就差没写着“喝酒吃肉的庆功宴”。 这可是护卫,甚至有可能要持续久一些,就这样,这两边的人都有些互相抵触对面的人。 虽然大家都在同一阵营,可是火药味可是一点都没少,郭侠还正准备向云珏报告的。 路程才刚刚开始,这么快闹矛盾可不是好事。 第两百章 云珏想着窗外,看这茫茫的沧源田园,绿茵草地好似远边的美景。 农村房屋的错落无序,环境的不雅庄头乡村生活的样貌,这里的秋天那瓦蓝瓦蓝的天空,洁净得好像洗过的蓝宝石,秋风吹来。…… 回想之前自己还处于没有城市的高楼大厦,没有川流不息的汽车,没有吵杂的声音,有的只是一种让城里人久违了的宁静。 欲绝致自己回想自己曾经想要的生活:“漫步乡村路上,享受着有空旷的阳光,感受着乡村独有的气息”,眼神中慢慢透露出淡淡的向往,或许那样的生活自己很难在遇见了,去北地抱怨上听鸟儿清脆的歌声,到南方瓦屋观池塘鲤鱼闹波…… 然后同着郭氏,踏着石板路,感受着难得的闲散自在,回到昌北的家中,脸上三五好友,小小的喝上一盅,当然是果酒,年满十六岁应该可以小小的纵容下。 “驾驾驾……” 呼呼的风声,云珏的耳边和视线中突然传入了马声和骑马的人,好像突然就出现了,伴随的还有阵阵笑声,轻盈铃铛般,好像快乐的很。 慢慢的云珏的思绪飘远,出身回想 云珏好像回到了五岁那年,郭氏派人叫云珏骑马,当时云珏的身子是在是太小了,根本在马场撑不了一会,少不了便在一个踉跄从马上狠狠地摔下来。 摔个狗吃屎,搞不好脸朝下,沾的一脸泥,那个夏日身上泥土的味道就没少过,究竟弄脏了几套骑装,至今云珏也算不清了。 头顶的光线还是十分的明显,一束光打在那群人的脸上,从云珏这么斜眼的角度瞧过去,微微能瞧见其人的脸上被斜分成几块,被阴影分割。 无所谓了。但记忆深处还有一幕,至今影响深刻,她摔了,很疼,可外祖父、郭烨、郭廷两兄弟都在旁边,笑得大声,肆无忌惮的,一点情面都没有留给云珏。 笑着笑着,还要手舞足蹈,外祖父下巴处的胡须笑的都一颤一颤的抖动,两兄弟更是在地上打滚。 真真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那个画面,很窘迫,很尴尬,但是却也很温馨。 是云珏很久没有的温暖的感觉,那一刻,她突然泪目了,眼眶刷刷地掉眼泪,泪珠一下子从云珏的眼中喷涌而出。 她其实可以控制住的,稍微一收,什么事都没有,但不知为何,云珏并不想忍住,就这么哭吧,反正有人心疼,浪费了多不好。 小小的、短腿的,脸色粉嫩,白白胖胖的小云珏站在原地,穿着小女孩的服饰,举着软软的小手,捂着眼睛“呜呜~”的哭起来,时不时的被哽咽住、或是咳嗽一下,惹人怜惜。 这下,三个男子,一个大老爷们加两个少年,都愣在原地,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或许他们根本不懂得怎样哄女孩子哭。 三个男子,竟是被一个小女孩搞得惊慌失措,老爷子赶快请郎中、吩咐管家,又去叫其他人,那嗓门大的连三条街外的人怕是都能听见,一把年纪了,哄外孙女高兴,可能比拿枪还难。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的,愣是没把昌北侯府掀起来,郭烨、郭廷两兄弟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知道上前一直问道:“妹妹,有怎么样?是不是哪里摔疼了?” “......” 一直就知道问这两句,郭烨好点,知道拿云珏平日喜欢的来哄云珏,郭廷就真是个木头脑袋,两只手就一直在云珏眼前晃动,希望能让云珏的疼痛减轻点。 当时,差点云珏都要笑出来。 可没办法,太美好了,云珏都不敢想,越想眼泪越停不下来。 直到云珏的身前突然,出现一片阴影,将她完全覆盖其中——是一个人影。 那个人,蹲了下来,拿着手绢递到云珏的面前,声音轻柔地好似说不出话“疼么?那这个擦擦就不疼了。” 那个声音,云珏抬头,双眸泪眼汪汪,带有哭过之后的红丝,一抽一抽地看着眼前的人——郭氏,突然那一刻云珏就不想哭了。 美好的一刻,还是好好的珍藏在心里,太浪费了可不行。 云珏高高兴兴地拿起眼前的手绢,擦了擦眼角:“嗯,母亲,不疼了。” 是啊,好像是不疼了。 自那以后,过世了的外祖父和郭烨、郭廷两兄弟,什么事都依着云珏,不敢再让云珏掉一滴眼泪,不然郭家可能要上下翻天。 回来后,舅母便将两兄弟教训了一顿,嘛......毕竟自己还是个媳妇,公公还是算了吧。 之后,云珏也学会了骑马,不过却并不是郭家人教的,他们可不敢再让云珏摔着。 反而,是郭氏看不了云珏撒娇的小心思,又心软又心疼地看着云珏一点点的学会骑马。 眼底早已回归了笑意,惊奇的眼神没有了,心中给云珏下了个新的定义:“易被过往的事影响”,像现在便是认为云珏只因为之前的缘故,而导致的异样。 这点事还并未超出的范围,只是想着云珏有时想的有些多,回去后让苏嬷嬷再教导上些时日,怕是这些个小毛病都要减少、甚至消失。 幸好今日这马车上只有两人,不然若还有其他人在场定是会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肯定会拉住两边的小姐,不让其在交谈下去。 刚好,便是如此。 年岁越大,云珏能出门的机会便越少,大多数的都是在跟云喻、云玥她们出去交际宴会,很少能有自由地出门。 记得上一次,还是给郭廷送别的时候,此后云珏便是再也没有。 路过的行人路面上,云珏看的微微发怔,有点出神有几具尸骨冻死在路边,看服饰不像是京城本地人,当像是从外道赶路、满身淤泥般脏黑到在路旁,无人注意、无人停留,行人都匆匆一瞥而过,不落再多的关注。 瞧着那冻死在路边的尸骨,云珏心中感慨:“这人,便这么死了,也不知会不会有人关心在意”,若是真没一个,许多的生活意义又在何处。 那人身穿的衣饰破烂,但有些深衣的布料还好,一瞧便知是个逃难来的。 第两百零一章 有序前行 八月底的盛夏,几近尾声,但严酷夏日根本没有给众人可乘之机,直接是把炎热打在了众人的脸上,烧得滚烫。 车队里大部分的人都是在顶头夏日下,酷热前进,更不用还有的人拖着行李、背着盔甲,燥热、闷汗,在这温度更高的表层下,想让人中暑容易的人多。 这种情况下,云珏时不时的让车队停下来的歇息,给大伙补口水、歇歇脚,多番论批次,车队中不少的人对云珏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毕竟无论这主人到底是不是真正心善意,可有的他们得好处的地方就行了。 连休息条件下的人都尚且如此,别提直接在此处行走的流浪者,落魄、饥渴、暴晒、脱水......一系列的举措,都让人感觉惋惜。 马车的前后轱辘的声响,带着云珏的冷酷的眼神辗转远去,路边上的人型,嘴唇干裂、眼眶空动地直视前方,,带有着些许的不甘意味,可身上被暴晒、脱皮、然后甚至是手到灼烧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中,丝丝溃烂、腐败。 靠近一些森森白骨的地方,虫蚁腐蚀穷出不尽,进进出出围绕在那一大片的伤口处打转,有的甚至潜入其中,挖的一点红黄相间的不知名物体。 云珏心中有想过对这名逃亡到京城路途上,并且很快就即将到达的流浪者表示同情及惋惜,可现实中并不允许云珏给予他太多的关注。 差一点点,此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惜不论是冬天还是夏日,决定流亡逃命都不是个好时候,老天爷不会在生物更替的时节里给出太大的生机。 可发动战乱的人,若不能称其冷血,都不能具备能力发动乱动,不做出更有利己方的举动,还怎么获得有利的胜利,很简单的生存法则“你死我活”。 我多吃一口,就更有机会。 这个时代下的人,若不起身自救,没有人能够真正的帮助到底,即使那个人身强力壮、家财万贯、目空一切,才是最愚蠢的人做的。 云珏能帮一次,可能帮无数次,千千万万次么........不行,但现实就是有这么多人,同情心泛滥,到头来是云珏的一场空。 云珏给了自己怜悯的机会,但绝不会让自己陷入淤泥不可拔出。她将瞥向窗外、深深仰出外的脖颈收回,不再透出自己的想法。 此时,马车十分稳定,像是故意停下来、整顿休息一样,云珏停外面的风声和其他声音的杂乱,意识到车队的行程因为刚才那一顿有马奔驰、插入在他们前面,而吐痰停下。 她挥挥手,使个眼色,让无微下车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坐在最边上、默默无闻不说话的无微其实一直在盯着云珏的举措,得到命令后,迅速的跳下车,打听要事。 白蕊和阿珠待在车上,同云珏说说话、解闷,也是一边在等待着结果。 白蕊坐在车上有些紧张,心中的忐忑在此刻受到惊吓后,将其表现在了脸上,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虽然之前从昌北到京城,已经是她意义上所认为的远门,但这次跟着云珏算是真正地出了趟远门。 一出来,就遇见一些突然的事情,顿时让她的心理有些紧张......对于即将到来的未知,大部分人都有一丝的恐惧,是十分正常。 搭着坐垫,白蕊看向云珏,仿佛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一些收获,但神情自然、姿态松垮,仅是表情上有些等待的意味,其余的才云珏的整体上完全看不出来。 仿佛小姐已经是地好几次出远门、熟轻熟路了,担忧的地方少了很多,可能云珏就是那除去大部分之外的小部分人,当然也是给了她适应的机会和时间。 ...... 没半刻钟,无微轻微地小跑着到云珏面前,刚才图来窜出来的马匹和人员的情况,仔细地说的清楚打听到的消息。 无微迅速将重要的地方标出:“小姐,刚刚骑马突过的人,我们的人并没有看到是什么人,一闪过的人远远看到的是一身棕衣、骑术高超,一下就将我们甩开了,而且肖丹和我们这边同时派人去追,跟丢了。” 无微之前还说的好好,可到了最后一句“跟丢了”的时候,语气正常间透露着淡淡的恼火。 云珏听到来的人汇报,先让无微起来,上前,然后吩咐人去将和肖丹说一声:“即使路过,不用太过在意,无伤人之心,随之而去。”口气轻松,云珏让无微上马车,无须在意。 等云珏做好抉择,做回到马车上的时候,还是仔细想了这个问题:“先不知道这人是否有恶意,可他在突如其来的闯入、又意外的远去,匆匆赶过的身影,不像是在争对他们”,况且,那些人的数量不少。 得有百人,这些人完全可以给他们一个被打散的时机,看上去好像一切正常,可有个最让云珏感到怪异的一点就是:“即然他们真的没有什么,又为何要从他们的车队的中后部分插肩而过,严格来看可是有挑衅的意思。” 等了一会,见好似没有人来打听还是试探之类的,云珏便不在将其划分在自己的脑中,自己每日要想的事情太多,小事的也不能事事上心。 还有两日不到,云珏的行车队伍将可以到丰水显。 丰水显唯余洛阳京城的正北方向,也是他们至今为止一路行车的方向,丰水显地处庆安城和洛阳京城的交接处,算是真正的一个地界的标致,到了那,算是真正的出了京城范围。即将进入汉中的边界。 即然是两所地表的交界之处,又能有个出名的风头,丰水显自然是与各地来往密切,且是补给装粮的好地方,而在这样的地痞流氓众多的地方,伴随着混乱也是不少,更何况近几年时局不稳,这想要从这到庆安,可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但也是这里,来来往往的交易不少,导致地处的物产、资源也是丰富多姿,特别适合在这里打听周遭的传言造谣。 第两百零二章 开启新征程 第三日启程没有多久,云珏刚才在午睡小憩中醒来,洗了一把脸,在刚从农庄里打的新水;车队里有专门的水桶和水车,就是为了在路上能够给众人换洗、饮用的水源。 看也知道,一直放在水桶里的水虽然可以做应急之用,但若是一直没有更换,还是有可能滋生病菌和细菌之类的疾病,因此在有资源的情况下,云珏会让肖丹派人最晚三日清换水桶的水源。 加之,如今是大夏天,气温炎热,更加是细菌滋生的温床,众人一天的洗漱、补充水分的部分便是消耗的最快的,若是没有了水,他们这里最多支撑个三五天,便要开始虚脱无力。 汗颊流背,以往云珏的夏日在院子,有专门的冰块散热的情况下,一日最少也要洗一次澡,可在车队路上的日子,没有那么奢侈,黏糊糊、粘在身上的汗液让云珏有时感觉到全身的不舒服。 强忍着,这种日子还得有一段熬着,云珏节省一些,毕竟有些人还需要饮水,克制在两日一沐浴,而丫鬟婆子们就要更长了,有的甚至可能还没有呢。 近来秋雨和喜鹊两个丫头时常要在自己面前抱怨这路上风沙太重、粮食太干,根本没什么嚼头,而最让她们说道的就是这洗澡的问题,而且说的间隔也是越来越短。 想像,夏日流了全身的汗,然后不能洗澡睡觉的滋味。 很难。 云珏刚从小憩中清醒过来,还没来及的喝上一口茶,就看着秋雨和喜鹊两人呆在一起小声讨论道近来的心得,交流的好像还有些畅快,让一旁在看书的云珏心中笑道:“这两人什么时候,玩的这么要好,到说悄悄话。” 好似决定了什么,秋雨和喜鹊做了商量,然后派出秋雨做代表,好像做出向前跨出一步的样子,到云珏的跟前,打量着云珏脸色,轻声说道:“小姐,这车队都是干不拉机的口粮,加之小姐吃多了要是有消化不良可就不好了,要不让人去买口锅和新鲜的瓜果蔬菜,换换口味?” 两个小丫头的小心思,还不是有些吃不惯行车队里的食粮,想给众人换个口味,顺便自己也尝个鲜罢了,没有太多的小聪明,惹得人欢喜。 云珏在心底打笑秋雨和喜鹊,想必事情是不用如你们所愿了,锅?!车队里都有,只要去问,定当是有人能告诉其中有,但可惜的是:云珏没带厨娘! 是的,云珏此行离京,没有带厨娘,所以路上都是跟着队里一同吃喝,没有任何待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云珏体恤下属、跟其一同受苦的表现,但其实云珏根本没有带厨娘。 这路上危险,云珏也不想再带个没用的厨娘,再者,她又不是到哪里去享福的,还有带个大厨在身边,真是不嫌吵闹。 秋雨和喜鹊的白日梦没办法实现了,但白蕊倒是给她们出了个好主意,“可以马上到丰水显的驿站后,带着小姐去客栈扎住休息一个晚上,然后买些有名的小吃带在路上”,这个主意让两三天口里没点味的两个姑娘高兴极了。 殊不知一个小小的主意,在云珏眼里是对白蕊沉稳考虑的夸赞,能想到一些其他的代替法子,然后可以诱导别人,即使面对的人不是很复杂,也是有些不错,云珏认为白蕊对自己的位置逐渐有些升高。 ...... 快到丰水显外驻扎国道上的驿站,云珏让白蕊去叫郭侠过来,可以让其提前去准备一下。 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流寇乱民时不时的窜出,沿路打劫路过的富人和商人,人饿了什么都能吃,更别提到了极致,命都没有了,还要法制干什么,一些流民的凶猛可是很吓人的。 如之前第一日,他们从京城出来,便在京城外围城路的表接口遇到了一伙流寇乱民,他们衣衫褴褛、身上脏乱污渍,好似已经有很久没有洗过澡了,头发丝带凌乱,离的近一些都好像能听见他们身上的虫蚁声。 近距离嗅闻,就更是要不得了。 这些人想来是早就商量好了,在这里拦截住外出京城的有钱人,能从京城里出来那个没点钱,有的更是富得流油,例如,云珏。 这样的形容有点油腻,但很贴切,云珏带着那么多的嫁妆箱子和军士车队,任谁看在眼里都是个肥油,饿得眼冒金星的人,一看见云珏的车驾和箱子时......那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绿光,可不是骗人的。 是真真的想要把其的所有吞入囊中,最后还是肖丹通过武力压制,才顺利通过,每当阳关下、肖丹脸色阴沉、标准的嘴角下抿,将手中改良版的枪剑高高举起,手筋狠狠地暴起的时候,云珏毫不怀疑。 若是那些人不让开,肖丹一定会下令以妨碍公务、冲撞公主等罪名,将那百八十人当场绞杀。 血腥一地的场景可是很常见的,在现在大地上。 云珏叫来郭侠,让他和肖丹商量下,带一些人提前去准备、看看情况,免得又有其他的冲突,再者也可以找个地方,让大部队的人可以好好休息一个晚上。 他们已经走了三天多,将近四天,他们不像云珏,可以有充足的睡眠和良好的休息环境,在这近四天的时日中,他们大多数是露天睡在裸露的空气中,没有换洗、没有更迭,就那么拥睡在一起。 疲惫不堪、休息不足,即使他们还能挤出时间聊天打牌。 郭侠前来领命,云珏还给他颁了另一件事:“郭大叔,你去丰水显打听一些关于庆安城的事情,或者是沿途路上的事情。”对于自己下一个要去的目的地,云珏有着深刻的准备,她可不像一股脑子就扎紧去,别练的小命都没了。 而且若说丰水显是汉中的入口,混乱、地痞无赖占多数,是其他范围想要进入汉中最好的一个入口,那么庆安便是汉中大杂烩里的一个突出性的标识。 这汉中可是各家来汇,来者不拒,大乱斗一样的碎块局域。 第两百零三章 开启新征程(2) 天色暮暗,又在月光的映衬下得到一些微光,照在大地的脸上银灰色的洒落,云珏在驿站的住宿客栈前,等待着里面的给出今除丰水显城的允许。 看着四周亮起的篝火,盯着之前有人来这探路后,而且家上云珏到这的时辰已经是一个时辰了,在这一个时辰里,哦不,现在是快要两个时辰里,驿站的官员一个个推脱、一个个的说要找谁谁谁......直到现在云珏一行人还在等。 而一大帮的人都还停留在驿站外围的一公里的草坪场,那里视野开阔、有较好的矮短草做掩护,环顾四周且有一条活性流淌的小溪,是一个不错的野外露营扎寨的好地方。 看着天色从白转到昼,看来今晚上的时间拖得是够久得了,若不快些,那此次跟着她来的人的第一次舒适休眠,就要泡汤了。 也不说云珏不在意,但还是希望能在自己仅有的能力里可以好一些就好了,毕竟,这些人到最后,会跟着她、服从她或者说是能够安全活下来的人,或许不多。 光亮彻底远去,剩下一片黑暗形成要将云珏给包围之势,一点点的向她吞噬而来,身边阿珠和白蕊各地手拿着一盏明亮的竹灯,而周围也尽是保护她的人。 环顾四周,破旧而斑驳的旧房屋,上面零星还有着久远且丑陋的划痕,像是有一群斗殴的人不小心将自己的利器在这面屋子上留下痕迹,而后来的人,竟也没有将其尽数抹去。 而是留下来,再在这座有着长久的历史和恐怖气氛的屋子前,挂上两盏只有在夜晚才会放出幽光的红灯笼。 滴滴哒哒,屋檐角落渗出来的水滴,从低矮处落下却依然能听见响声,而相对应米浆糊的纸窗,云珏隐约能看到淡淡地痕迹,但依旧是这样,她眯起眼睛能看见纸窗内有两三人影,在相继凑在一起,好像还在喝酒、说着小曲,嬉笑不堪的谈笑声还能传入云珏的耳中。 收回视线,云珏心中多是有种异样感,仿佛是自己这趟出门时给大夏皇室监督民情来的,能够从百姓的口中真是的得到关于基层情况,这不......就见看了——天高皇帝远啊。 从京城来的和亲公主的队伍,要求通行从这到庆安的路途、沿线的关卡证明,一开始就办理在后面会节省云珏很多的时间,可就是这么小小的、第一个官点受挫,这让云珏重新审视这座小城。 在京城周遭的就已经这样,更远的地方还得了,可能更不受控制,而且这里面说不定还有人暗中推动。 阴森带有淡淡的恐怖色彩的环境,倒让云珏稍有的露出一抹讥笑:“强龙压不倒地头蛇,在这里虚假的头衔就已经是半推半就,看来还是拳头更省力气,他们这应该是这个的城主或是县官说了算。” 云珏的眼神暗了暗,她可没有精气神在这么个昏暗、破旧可能还纯在滴水的屋檐下,给人从天黑等到天亮,说不定再来一趟官僚作风,她还不得生病。 突然,这里面的谈笑声一下就笑了许多,接待而起的是其他的窃窃私语声,听着有些忌惮,好像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不过,云珏更倾向于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来了,好至于让他们没有刚才那么嚣张、不爱搭理人。 云珏侧目、露出自己一小张隐藏在纯4纱帽后面,大致将自己隐藏好,又想着露出自己的一只眼睛,在这已经有些昏暗且竹灯都照不清楚的光线下,努力看清楚眼前来的人。 云珏心想:“应该是之前自己提交上前的信封,那可是有玉玺盖过的圣旨,可以证明云珏是昭华公主的身份”,不过是是不是庆历帝自己亲手写的可就有待证实。 依靠那封信封,云珏或许可以在这内陆地区畅通无阻“是之前可以这样认为,可接触到丰水县真正的情况后,她对此并不保有积极态度。” 大家都是表面上还承认:自己头上还有一只乱吼乱叫的鸡坐在自己的头上,而自己还能容忍它发出叫声和乱扑腾的原因,是周围的人太多,一只鸡,可能不够分。 总得有人要饿死,每个人都不希望是自己。 一名身穿军装的壮年男子,身高不高,但却给人一种势力并不低的样子,云珏心中打量道:“看来是个舔过血的人,能够年纪轻坐上这个位置,”云珏并不着急。 她慢慢等着这名看着与其所做的事完全不同的男子,讲话语全部讲完,听意思就是给自己归还黄澄澄的证明,然后递给了自己一份通关文牒。 上面映着有特殊的符号和印记,是为了给各个地区的通关文牒作区分,而云珏这一块是最高等级的,上面用了金箔镶嵌、勾勒、雕花,富贵无比、奢侈享受,丰水显的人效率说慢也不慢。 她不过将近等了两个时辰。 ...... 云珏小心,没有自己用手接过来,而是让一名护卫戴着手套拿过来的,请不要咒骂她的小心,而且她也相信他们不会介意她的失礼。 果然,听见云珏一行人路过丰水显及其以下的事情,领头的那个上司没有做出任何的表态,只是说道:“刚知道了这个消息,丰水显可以借道,但要求云珏的人不能在这惹事,尽快走。” 但是换位想一下,对方也应该担忧和防护,说的好听一些是借道,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一个大麻烦,云珏/昭华公主,身份尊贵,看上去人畜无害,但......她的手下——六百亲兵,这可不是什么虾兵蟹将、小打小闹的。 加上丰水显虽然够丰富富足,可以就不可否认它的面记狭小,在这里云珏的队伍完全可以发动一场不小的武装斗争。有的时候一些小损失,是可以负担的起的,那就不要去承担风险。 走在回去的路上,云珏做在轿子里仔细端量着文牒,心中对于丰水显这么想要尽快将自己赶走的心态,产生了一些好奇,也没有谁说的这么清楚。 但很快,云珏就忘记了这个想法。 第两百零四章 入住第一晚 天色渐入傍晚,云珏才安排进入客栈休息,客栈外围有着像现代别墅的两倍不止,带着贴身的白蕊和秋雨一边上楼,带路的小厮和客栈的老板还在谄媚地讨好云珏。 口中尽是屈膝的语气:“贵人驾到,小店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多半都是些老套的词汇,他们眼中昭华公主的送嫁车队,可是发光的金子,想让人忽视都没有办法。 况且,那么多个手拿利器的士兵,不接受、还不怕被人给半夜悄无声息地弄死,上着楼,云珏让郭侠带人去打听一些行路的情况和食用的补给。 客栈整个亭次和房间双倍被云珏包下,但依旧是不够这些人休息的,这个客栈包括大厅和空间也只够让他们一百多人休息,为此云珏还包下来了隔壁的两座客栈,勉强挤挤,大家都能有个不错的夜晚。 这些商人谄媚也不是全无道理,世道乱了,什么也没有金钱能让人感觉到安全,入城前的城口处,摆点有专门的官府摆设的施粥摊位,连起来带有十几处,每一个处点都由铁锈做的铁锅,长宽高不等的大锅熬成的米粥,发放过过路、饥饿的乞丐和流浪者。 排起十多条长长的队伍,站在队伍中的人流,每一个都竖起脖子、眼带渴望,期盼着能喝上一碗温暖饱腹,能够救人一命的米粥。 但路上,时不时出现的人骨,印证官府摆放的粥点,依旧是无法解决如今的赈灾问题。 夜晚篝火,云珏早早在客栈准备的水桶里,洗漱、整理后上床,她包下来的客栈多数在丰水显的最边上,离的近的跟城墙也不过是就隔了一栋房子都没有,这些都是供外地人、或者沿途歇脚的交易商人住所之地,城门很近,不用再花费时间在路上,很快就可以让人出门。 车队里大部分的东西,都放在靠城门、甚至是城门外面,他们人多、东西也多,总不是一起放进来,到时候东西和人多的都放不下,部分简单的东西滞后在外面,派人看着,距离不愿,一旦有问题,还能立马赶过去。 半夜三更,也不是虚名;云珏躺在客栈老旧的木质咯吱响的床上,看着旁边有着补丁的不起眼的围帘角落,看来这家客栈已经是很久没人居住,他们怕是近期来第一批大顾客......云珏看着床梁,眼皮子都快要耷拉下来,硬要是在将明天要做的事情回顾一遍。 ...... 夜已深,云珏早早睡去,阿珠和秋雨待在屋子的外间的布塌上,蜷缩在一起,紧闭双眼,这是她们离京以后的第一次在地面上安眠入睡,此时她们睡得十分香甜,没有一丝的不安。 睡在马车上,对于她们这群从小打到都睡在床铺的人来说,时间是有些长远,也是让他们在此睡得安香,云珏也同样如此。 隔壁屋间,和云珏的屋子相隔没有太远的距离,篝火嘹亮,木材和木炭的相继夹杂在一起的燃烧,蹦跶出来的火星苗子,给沉默寂静的深夜添加一点突兀。 火光的正面照在了两名身穿亚麻色布衣、衣襟见还绣着标识的男子,他们都是郭家的人,第一夜,云珏让其守夜、看守,共有十名,其中包括隶属肖丹的送嫁兵。 左边靠近窗口阳台的为首男子,和对面穿着黑绿色军兵服饰的面带腮帮胡子男子,面立而坐,局外人看着都有些紧张。 泛起的月光透过窗口将仅有的光线,打在为首男子的肩上,他旁边还有一名粗莽魁梧面相的男子,年龄相对较小,眼神里透露一股疑问的语气,他坐在那名为首男子的身边坐下,然后侧头靠近男子的右耳,轻声说道。 “唐坦,你说为什么小姐选我们和对面那些个人一起守夜,各守各的不好么。”虽然他已经接近小声了,但嗓门依旧是可以达到让三米处不远的人听见,他们共处一室。 那位名叫唐坦,嘴角总是下抿的男子,听到有人同他讲话,闭目养神的双眼突如其来睁开,如精光一样射入旁边那个开口询问的人的脸上,似乎由警告的意味,口中甚至没有什么好词。 “自是有她的考量,别那么多屁话你不累是吧,那你看着。”唐坦进攻性的话怼的人直说算了,唐坦是郭烨给云珏的人中,最出色的人物,也是三十几个好手里身手和战功最佳的,在昌北军力也是当过一个中队长。 “......” 对于行军打仗、背负前行的事情,熟轻熟路,这次被调来给云珏做护卫,他的心理多半暗自有些不爽,后来听闻是有其他的秘密任务,必许以云珏的命令位死命令,若是不服从上级的管教和命令,就不必再回去。 也不必在有昌北军的头衔。 一道凶狠的密令掉下来,砸在唐坦的头上,他想不听都不行,作为跟随云珏亲兵里,如果郭侠那个年纪已经有点大了的家伙是专门给云珏处理杂事和琐事,那么唐坦这人,就是云珏精心挑选的领队头头。 可不怀疑,当初郭烨让云珏在一些人里面挑选,那里面不缺有无力高超的人可以担任这一职位,既能有效听从云珏的命令,又有手段实力能够压住下面人的实力。 云珏跟郭烨说要挑选一个实力最强劲的,唐坦是人选里面最出色,当然云珏还是选择了他,正式听见了唐坦对自己的不爽,不愿意归属到她的名侠,受她的命令。 嘴上美其名曰是舍不得旧主,怕耽误了云珏的任务,实则是看不起云珏的实力,说的更难听一些,就是:“认为云珏是个女子,没有手段也没有能力,归在她名下断了前途,费尽心思。”要知道这次挑选到云珏这的,可不是些花架子的老兵、残兵、新兵。 这些可都是郭烨和云珏正儿八经的挑出来的兵,能守能攻,就差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归到这来了,以后想回郭烨那可就难了。 这唐坦这么不想跟着云珏,云珏之后想做的事,就偏要让他看看,别不服气。 “她有这个本事”。 第两百零五章 丰水县 清晨,太阳光都已经是照到整张创面都有亮光的情况,云珏才缓缓地从睡梦中青睐,睁着半打不开的眼睛,乌黑洁长的睫毛还黏在一起。 这一觉睡得真舒服,很久没睡过这么安心沉稳的觉了......云珏抬起手,同时做了个很多年都不曾做过的动作,她先看着阳光射进来的地面,微微出身,然后将收据过自己的头顶,两腿伸直,用力向前后伸开。 伸个懒腰,然后再笔直、僵硬的翻个身,连带着身体的姿势不改变。 让人看着不雅、失礼,但很舒服。 这只是个简单的动作,甚至可能也是在没人的睡塌上,可云珏依旧是许久未曾做过,多年的世家小姐的姿态端着、走着、坐着、看着......那种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姿态规正、雅正端方的姿态仪式,早已经是浸透到云珏的骨子里去,让她无时不刻不展现着这样的形态。 以至于好久云珏都不曾有果出格的举动,在人前人后,云珏都始终保持着自己该有的身份和应有相对应的举措,它或许像是个铁链在束缚着云珏的手脚,同样夜影响着人们的心灵,云珏认为自己的小心自守的决定没有错。 她也没有批判和认为讨厌,那样的行为动作是她选择的,当然有的时候,云珏认为它将自己的一些不好的缺点得到改正,但像今天能够认认真真地伸个懒,也挺好。 在离开京城那个无休止的争斗、小心的地方后,云珏从马车到丰水显的一家小客栈里得到休息,而从刚刚开始,她的心里仿佛流过一些东西,无形中将她的负担减轻了许多,让她的呼吸都不自觉的轻了几分。 白蕊和秋雨等侍女们都早早的醒了,同样她们也是在离京的三四日后得到了一场充足的休眠,此刻每个人的脸上红润有光、嘴角带笑,看上去精气神很足。 她们端着水、拿着换洗的衣服和首饰,等在外间,听见云珏似有起身睡醒的声响,便发声询问,待等到云珏说可以,再进来给云珏梳洗打扮。 穿衣打扮后,云珏今日有出去闲逛的意思,穿了件带水仙花半袖的莲雾纱裙,颜色鲜亮,佩戴着几只简单的钗环,戴着连纱帽,看着就是那位出来游玩的小姐,俏皮淡雅,完全让人有种联想,想知道这连纱帽下面的是何等容颜。 白蕊和喜鹊看着铜黄镜台里映衬出美丽容颜的云珏,脸上的得意表情没有任何的掩盖,云珏也看到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好像是她离京后的第一次正式打扮,会不会有些过头了。 带着秋雨和白蕊走下楼去,秋雨心性活泼些,正好放出去看看,留白蕊在这收拾物件,云珏让白蕊去找郭侠,让他找几个人跟着她,最好都是值得信赖的人,若是肖丹那边有话说,那就也带人,别再起冲突。 肖丹和郭家的人,两边有些小摩擦,云珏也听郭侠汇报过了,说是什么时候可以总的解决一下,别让关系闹起来,到时候在路上不好处理。 听郭侠说昨晚上她让唐坦和肖丹的人两人头一天守夜,两人多少有些小情绪,而且互相不看对方:“看来昨天晚上,两边领头的男子嘴角下抿和有着络腮胡子的风别是唐坦和肖丹了”,云珏笑了笑,也不知道他们对我的安排满不满意。 有没有深入了解一下。 云珏打扮地淡雅,在秋雨和阿珠一左一右的拥护下走下楼梯,一点一点地进入众人的事业,看上去倒像是影视剧里大人物的出场方式。 楼下的大堂人满为患,不少的人都拥在里面,甚至有的人还站在客栈门口的阴影屋檐角,撇过头看到外面的热情灿烂的大太阳,云珏立刻懂了。 人好像都在,这样更像是安排好的一样,最后才出场的大人物。 随着云珏的下来,挤在大堂的人都纷纷让开,或者回归之前编队,让云珏走下来以后显得没有那么的挤和热。 云珏环顾四周,看着肖丹和唐坦都在等着她一样,仔细瞧着两人的表情,冷漠平淡,就跟一开始两人打招呼时一样,而且眼眶泛红,眉眼间有些疲惫的皱着眉......看来昨天晚上没什么情况啊。 郭侠不是说昨晚上有个不懂眼的人,让两边的人有了点波澜么,这么看唐坦也不像他表面一开始露出的粗莽,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云珏在心里小声的想道。 圈子里的人,还需要慢慢看啊,云珏看了眼撇开视线唐坦,又看了眼宿酒未醒的肖丹,事情难是难,但还能接受,转身,潇洒地说道:“唐坦,肖丹,跟着我出去一趟。” 语气中不许拒绝,命令丰富的语气,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地步,当然这两个也不可能在众多下属的面前,同云珏讨价还价。 沉头一想,唐坦先行跟出去,他得到的命令是保护云珏、服从云珏,不拒绝可以,但不能不服从,这是他的命令,就是这么简单;唐坦飞快地跑出去,找到云珏的人影,然后跟上去,紧跟服从云珏的命令。 而相反一向小心思很多的肖丹,确实低下头想了一会,才跟了出去。 出了客栈,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各式各样的人步履匆匆,要么就是衣衫褴褛、要么就是手拿物件,好像这里面只有穷人和富人两种区分,到了丰水县的主街,云珏才渐渐看到了一丝热闹的气氛。 街上有小摊、铺店,不少的人正在街上拉着人吆喝和推荐自家的店铺,神色不同、姿态异然,看着让人有种想要购买的冲动,这就是主街的感觉。 云珏的左右后侧是秋雨和阿珠,正后方的一米处是唐坦和肖丹,还有跟着郭侠派的人,看上人不少、浩浩荡荡的,虽然这跟实际上的总人数相比还是有些差距。 身旁的人看着都认为是哪家大户的小姐出门游行。 看准了一家名气大、人流量也大的酒楼,云珏直截了当地走进去,打探消息的好场所。 第两百领六章 打听 启程的时间不过两三天,临时找驿站休息一天,是众多车队的习惯,不是穷困潦倒的流浪者,行商的人多半有自身的机会,适当的休息是为了下次更好的出发。 昭华公主的送嫁车队已经是晚出发、时间紧凑,肖丹领的斥候已经是到了下一站庆安,可见大部队的行程有多慢,肖丹已经不是第一次提醒云珏,但云珏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脱。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到庆安之前为止的一路上,都不会有停站补休,作为官方唯一的监督人,他对于云珏在第一站丰水的驿站补给十分不满。 因为若不按照约定期限到达安家的驻地,进行交接,这次的功劳反而是一场苦差事,关于自己的事情,肖丹算的很清楚。 不情愿跟在云珏身后,甚至是有些拖延的步伐,看着云珏跨步走进酒楼后,仍是跟了进去。 酒楼不大,但开在了最有人流量的主街,看客人人来人往的,可观酒楼的幕后老板至少是有个还行的收入。 酒楼的整体风格是红漆木瓦,入驻的第一眼正中酒楼的柜台子,那里有一名面向精明的算账先生和穿着不知道哪来的灰蓝色小厮布衣,跟是现代的服务员制服一样简朴。 两人围绕着柜台忙东忙西,尤其是收账和结算零钱的时候最为忙碌,可就算这样,这里依旧显得有条不紊,前后至少有四名伙计负责上菜、端盘,两边四方的大厅加上楼上的间隔圆桌,将这所原本面积不大的酒楼视觉上变得宽敞了些。 撇过头,正中柜台得斜后方有一块小蓝布遮挡的门帘,看着伙计和小厮前后进进出出的、手中还拿着菜盘和酒壶,应该是这家酒楼的后厨和仓库所在地吧。 让云珏直眼看过去的是围绕那扇门帘的两侧是两名身高魁梧的男子,一样的服饰、同样的站姿,而收钱算账的柜台也有两名类似于这样的男子,专门站在这两个地方,像是在看管是什么的神情,又不允许无关的人接近。 是在忌讳什么,抢劫、暴行......小小的酒楼还要人来看护,瞧这么明目的举措,不像是有什么大的后台,应该是店家请的镖师或是家护之类的。 京城可没有这样的事情,要首先预防,看来是有过这类的事情发生。 而吸引云珏走进折家酒楼的是,这家酒楼的正厅处有一位说评书的老者,旁边站着名正值青春岁月的姑娘,容貌姣好,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谈着琵琶,位那名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弹曲做调,添加些婉转哀怨的气氛。 这是沿途路过而来,云珏看到的第一次有这样的摆设的酒楼,店家给那两名看上去像是爷孙俩人的钱财不会太多,但却可以在这漫漫无聊的吃饭时间,价格娱乐休闲活动。 仍谁看,云珏也会选择折家酒楼。 ...... 云珏的神情没有变化,但眼神在默默地环顾四周,然后看着那个身上灰蓝色衣布沾着不知从哪、印了多久的油腻污渍的伙计凑上前来,云珏率先越过了他的身影,选择了无视的举措...心中默想“自己的是身份高贵的昭华公主,一路在外面演好身份,才有更好的机会。” 满脸受到炎热的酷刑、已经是像个油腻大叔一样的年轻伙计,一边就颈脖边已经湿润的毛巾,再擦了一遍自己的汗脸,并不在眼前这名看上高贵优雅、身旁还带着两名侍女、两名护卫的小姐,对他一种忽视。 反头,转身,面带更加灿然的笑容迎上去,这说不定能让他下午额外有一笔钱财,他连忙问道这名小姐有什么需求。 前看他要上前,云珏拉了拉连纱帽的帽兜,严实地遮住自己的面容,唐坦上前一步挡在了这名外来客的陌生人面前,眼神中透露着如若这人在敢上前、必然有不小的惩罚,盯着前方,让这名已经有些却退的伙计向后退了退步伐。 咽了咽口水,秋雨护着云珏,看向他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也只是轻声回复道:“找个凉爽点的、视线开阔的坐。”这是云珏刚刚一瞬间在秋雨耳边说的,之后秋雨便再也没有说话。 她们被那个伙计领到靠近中间阁楼的座位,是个四方桌,可以容纳下五六个不等,看来时看到他们的人数考虑,这里避开了靠窗炎热的光线和温度,这边上还放了冰块...已经快要化成冰水了,但这并不妨碍它发挥它的功效。 云珏看到了这些装备,心中勾笑道:“看来这家酒楼有头脑,不然也不能成为这街上人最多的酒楼。” 偌大的桌子,却只有云珏一人坐下,伙计也很快拿着给人解渴的茶水上来,眼珠子飞快地将局面情形给打量一下,确定了这坐在桌上唯一的、带着连纱的女子是这群人中的主子,放下茶水的第一时间,就是给眼前的这名小姐满上。 然后笑容盈晴地说道:“客官,想吃些什么?” 云珏先是看了一眼这名年纪不大的伙计,却在一直不停的打量她们这伙人,看上去挺机灵的,开口说道:“上你们店里的三个招牌菜,再来一壶酒和一壶白茶。”说着,云珏停顿了下,然后说道:“然后说说你们丰水显的情况,有哪些有趣的事。” 一边听着女子的花,伙计一边手中、脑中记着,等云珏停顿说出后面的花的时候,伙计的眼珠忽溜地转动一下,露出一副苦瓜脸,像极了狗血电视剧里卖惨的小生。 他口中吐露着:“哟,客观您这就为难我了,我一没什么见识的小伙计,窝在这酒楼里,哪里知道什么消息。”一听就是些推托之辞,拙劣的演技。 云珏怀疑这事某些人带上来的恶习,世风日下,这是明显的不见兔子不撒鹰;云珏转过头,将自己的视线第一次打在这个年轻小伙子身上,发现现在这么小的人都要出来挣钱、吃口饭,还要如此精伶。 第两百零七章 可疑的曾家进京 也是不容易。 这逗笑了云珏,到了这里后她从没开口,现在认真对着小伙计说道:“那你说,要知道些什么?”反问且不缊火的口气瞬间让小伙计喜笑颜开,马上说道:“我们店里的水酒最是有味道,小姐要不要来一壶?” 有点胆怯、有点害怕、且有些兴奋的语气,落入云珏的眼中显得都那么多余,“原来是跟下面评书先生一样,好说”,她挥手笑了笑。 “一壶够么......来十壶。” “......” “好嘞好嘞。” 喜不胜收的伙计立刻下去给云珏准备她要的菜品,剩下自己人在桌子边上,也不知道要看向何处,唐坦的眼神始终注视着云珏视线所及的地方,以及观察四周,“让他做的事情,即使难,他也依旧会做。” 肖丹的眼神不知看向了何处,飘忽不定地出神。 等着人上菜,云珏将视线望向了底楼大厅的评书老者,有板有眼、神情并茂正说着“刘伶姥姥大骂胡杰”的桥段,这讲的是“出身贫寒的刘伶姥姥,活到年岁六十,孤苦无依,只有个刚刚成年的侄儿,是唯一的亲人,可哪知天灾人祸、征兵服役,她那仅有的亲人知而被强制上战场服兵役,不幸身死,然后咒骂其上司军官胡杰的戏码”。 这个桥段不多,是人们用来警惕和讲述战争的残忍、亲人离世风别的痛苦之情,老者年岁已大的苍老嗓子,神情并茂再加上个婉转哀怨的琵琶声,真将这出戏码评书说的是有滋有味,身临其中。 在场有共鸣者、有同情落泪者,都纷纷给这名老者及其姑娘夸赞和赏钱,虽然那些个台上只有零星的铜钱币,但也依旧是额外的汇报。 正听着呢,伙计端着东西上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厮,两人分工,小厮端着菜盘的端子,而他手上拿着沉重的酒壶,笑盈盈底走过,而且还给云珏将酒倒上,这个过程中他一直距离云珏半米。 看着酒碗里仿佛飘散着星星点点,云珏并没有饮用,而是仍由它放在她的桌前,抬头,用遮挡在连纱背后的眼睛看向伙计,说道:“丰水显有什么有趣的情况,或者有近来有什么变动。 本来听见问丰水显的有趣情况,小伙计还拿不住一个稳,毕竟能说的东西太多了,他不知该怎么将,但听到后面那句就知道了,这是个外来的小姐,可能也不会在这长久居留,应该是想知道些丰水显的动乱情况。 他顺应云珏,立刻开口说道:“丰水显一直是由县官大人做主,县城中的势力多是从京城迁移过来的落魄家族,当然在这里他们可不是落魄家族,反而是强有力的地主,一直在他们的底下......”废话的,简直让云珏再一次打断他,让他说重点。 被打断后,再次发话,这次伙计的声音显得有些小,像是故意压低了音量,怕别人听见,说他乱叫口舌非议:“近来,京城皇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皇帝突然病重,急得招各位亲王皇子回京,登记储位的事情,丰水显临近京城,距离并不是很远,城内的势力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关系。” 云珏暗自在心里点点头,“庆历帝病重的消息,她从郭烨传来的消息可以得知,皇帝突然病重,这个突然有点突然啊,来势汹汹,就不知道各地的皇子来不来的及进京,宁贵妃两个儿子忠王赵牧和显王赵磊,还有其他的成年的宋贵妃的五皇子外放京城,留在京城的皇子里能够有可能的......” 也只有皇后的嫡子,六皇子赵欢。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京城那一个大染缸又要被搅上一搅,云珏眼神微眯,突然口中露出一抹嘲讽,那些世家又要胆战心惊、仔细筹划接下去的事情,呵......对京城里的风起云涌,云珏不需要知道那么清楚,但还是需要了解一下,免得做睁眼瞎,有郭烨的书信,可以给她随时打探京城的情况。 云珏没有打断那个伙计的话,让他继续说下去:“听说黔中道曾家来人,先头部队已经到了庆安,下一步很快就要到丰水。”眼看小伙计立刻闭上了嘴,好像感觉自己将已经知道的所有有可能有用的都说完了。 黔中道......曾家?! 他们来庆安,丰水,可能下一个就是京城做什么?!云珏在心中将自己的疑问快速底过滤了一遍,然后直接开口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消息?知道为什么曾家会来人?” 云珏的问题很犀利,也很超纲,年轻小伙及竭尽所能才憋出一个答案,脸色通红说道:“听说是去京城求救的。”说完这些,小伙计彻底是闭上了嘴,退了下去到原本大厅最显眼的位置招揽客人去了。 黔中道曾家已经是涉及到一个节度使的问题,这么个酒楼的小伙计哪能知道那么多,若真是他还能只是个小伙计么。 这给云珏给下个问题:“黔中道曾家,之前自己好像在京城同李熠、王之山、宋愈之一起,在后不怎么说话的那个男孩子碰过面”,脑海模模糊糊记得他好像是黔中道节度使曾浩的嫡子,就是忘记了叫什么名字。 一时半会,云珏也想不起来,只能隐隐约约记得有这么个人,心想是曾浩都已经把嫡子送过来了,看现在这个情况那个孩子应该在京城,没有离开。 不像是其他质子,庆历帝、皇城、军队对这些人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听郭烨打探的消息:“李熠呵宋愈之早就不知去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京城离开的,发现的时候已经很久了,连带着还有各大节度使的孩子,有的冷雪残酷直接就是舍弃不要了。” 但像曾浩做出这样的举措,可真是有些意外。 看地图黔中位于陇西的右侧、剑南呵岭南的上方,又夹在湖南和荆南的中间,看之前的资料,如今西南、汉中这一块的部分,陇西和剑南没有停止自己的扩张,颇有种要再进一步向外扩大。 第两百零八章 碰面 下面岭南折家和宋家打的正开心,又想将战火往黔中拖一拖,而且有人说折言方的胜算很大,若是真等折言将宋伟闽给吞了,回头整理军队编制的时候,和黔中少不了摩擦。 这是一种猜测,并不是真实的可能性,折家当年被追杀,宋伟闽花了大功夫在对折家的斩尽杀绝,能残留下多少东西还有待猜测,更何况能在这么多年的追杀、探求中活下来,可以证明折家是费尽心思保下的血脉。 当楼下的老者的语气中快要讲到结局之处,云珏的眼神中摆出有微微出神的模样,嘴角轻微勾笑说道:“这么多年折家唯一的血脉,折言,也没逃,就待在宋伟闽的眼皮子底下,一直在岭南韬光养晦......郭烨之前还猜测折言回到西北一带的地方去。”毕竟那里还算和他们家有点关系。 可惜,直到折家被覆灭,西北安家也没出来喊个话。 云珏嘴中时不时的嘟囔,吐露出来的些许词汇,被秋雨和阿珠听见没什么反应,落入身后左右一边一个的门神耳朵里,反应各不相同。 之后云珏又朝着时不时路过的伙计打量,问及一些不必要的小事情,从话欲的交谈过程中,可以让人推断出“这是一位即将前往庆安,身价不菲的女子”。 至于她有多少的护卫和钱财,就是别认可以知道的了,每每路过的人听见,或许都在想要为此消息,专卖出去,得个好消息。 —— 唐坦和肖丹,跟在云珏的身后,两人的表情看上去都不太好,似乎都有心事落在他们眼里,多年的处世经验让他们懂得伪装和隐藏自己的表情,但拙劣的表演依旧是十分明显。 云珏没有拆穿他们,拉着阿珠神情潇洒地又在街上买卖,逛一逛,活脱脱就是一位身价不菲的世家小姐,当然......世家小姐不会大白天带三两人出来逛街,这有损世家的规矩礼仪。 遥看街道,从前望到尾,路过行人匆匆过,侧身房屋层次有序,杂乱的声音好像在白天便不会消散,但像云珏这样打扮的只有一行人,就是她自己。 身后是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手上拎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云珏刚才在路上购买的东西,也有酒楼里的那十壶好酒,云珏一口没喝,还有那些打包的剩菜剩饭。 零星云珏纸微微尝了几筷子,她来之前吃过东西,并不饿,而且这里的东西并没有好吃到她非要撑到自己。 一行人,行动缓慢地向一开始他们距离驿站十分近的客栈前行,他们的行动速度是按照云珏的步行速度为依托、为中心,其余的轮不到他们操心。 居住的客栈外,郭侠指挥着一些仆从,将三车的物品从一辆马车上搬到另一辆马车上,动作干净,这些是郭侠给队里添置的物品,买了一些洗漱的用品,补给的干粮和粮食,顺便将水桶上的饮用水也更新换掉了。 换下来的水,可以给有需要的人洗漱、或者是给马匹饮用,都是不错的方式。 路口处,郭侠指挥着人有条不紊地进行,云珏慢慢地走进,看到郭侠的做法和行动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办事圆滑、处事分明、看对郭家人的相处友善。 云珏的走进并没有打乱这位已经四十出头、在这个时代可以称为老者的郭侠,他和云珏只是互相点头,默认做好了云珏交代的任务,然后看着云珏走进客栈的背影,回头继续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跟随着身后,还有刚刚外出的一群人,“郭烨的考虑周全,这么全面的一个管家,简直是省了她很多心思,看来他很是重视自己啊”,云珏自己在自己心里想道,郭烨的能力也不容小窥,转念云珏有点怀念郭烨一开始给自己准备的领头人选。 用唐坦替换掉那人,云珏忽然有些感慨,那或许又是一个不错的人......可惜,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是有个刺头来做,这样一想,其实唐坦本身也没有太突兀,有沉稳考虑的地方。 噔噔噔.......云珏带着两个侍女上楼,客栈里柜台、后厅一技人最多的大厅充斥着的人,都将自己的双眼望向门口,唐坦和肖丹的两道身影,虽然一点点的物品并没有这么快增加他们的劳累,但从距离这么近的地方空射出一道道惊奇、感叹、戏谑的神情,注视着他们俩,让他们瞬间有些紧张。 半空似乎还有些许的小声,只不过被发出这些笑声的主人们强行捂住嘴、死死地憋着而不被放大,可对于武艺在身、且有过多年训练经验的两位头领来说,这些声音已经是够大了。 尤其是在他们进来后,场面一度安静的情况下。 唐坦没来得及说话,被肖丹抢先一句:“笑什么笑,都滚...滚...滚出去”,拥有满脸胡子,且上司气质的肖丹,这次并没有能止住这种气氛,大堂内顿时哄堂皆笑,有的哈哈声不止。 唐坦放下酒壶,脸色阴沉,身影转身,就要往门口处走,更有点意味像是逃离这种局面,二楼的栏杆处,云珏并没有回放,而是将这一幕好笑的场景记录在眼里,嘴角也跟着扬起。 忽然,唐坦转身离去的身影,在刚跨出一步的半空中,停下来,甚至唐坦立足原地、左脚向后移动半步,做出防御的姿势,眼神紧盯着眼前的人。 猛地,堂内的笑声顿时收回,每个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的人,一大帮子的人,甚至是云珏也看向那个方向。 门口,白日的光线从那里照射下来,本来是把整个大厅都照亮,但此刻因为有人形的遮挡,瞬间将黑暗阴影笼罩其中,半照着眼前人的上半身,看服饰不像是丰水显的本地人。 呵,不过现在这个时期,那里还有本地人、外地人明显的区分,随着人口的流动,谁知道哪里是哪里。 来行的人不多,大概也就三十左右,大多数都穿着最常见的棉衣偏黑服饰,为首的是一名棱角分明、眼神沧桑,像是经历了许多事情,身上传来的尘土的气息,仿佛是已经赶路很久的感觉。 第两百零九章 默默注视 更有甚者,云珏推断他们或许是一帮亡命徒,因为最让人怀疑的就是他们身上露在表面衣服下的薄甲。 云珏眯了眯眼神,多有打量和怀疑的意味:“这么大夏天,穿着多,一看袖夹里,就知道他们有穿内家,这也太明显了吧”,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她车队里的士兵大部分都是这样穿的。 即是身份的表明,又是武力的保护,但有为了避免一路上民众的恐慌和骚动,尽量低调,薄甲是他们的标配,喏,看看大堂里的穿着,基本上和那群不知名的来客差不多。 街上大部分的人,基本上有的是这样的穿着,并不少见,并没有那么容易引起怀疑。 而眼下,让唐坦、堂内的人和云珏戒备和怀疑的原因是,这群人是之前冲过车队那群不知名骑马者,按他们的速度和行动的习惯来看,他们至少要快云珏两日,算上昨日云珏在这里停留,时间够长了。 此时竟然在这碰了面,而且......云珏快速扬起脖子,从二楼的阳台窗口望向对面的房屋,正好可以看见那里还坐着一个男人,看打扮、气场和旁边的拥戴来看,这个人才是这伙人真正的头头。 这也就是他们会考虑的第二个原因,一个早有成算、而且像是故意上门挑衅的团伙,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脾气,即使云珏车队里并没有那么和谐,但并不妨碍他们此时团结在一起。 云珏带着连纱帽,而对面的男子也是被屏风和其他人的阻挡无法看清楚大体的情况,双方都处于朦胧的感觉,拉了拉阿珠,云珏在其耳边说话,然后再秋雨的搀扶下回了屋子。 得了指示,阿珠脚步稳健地走到唐坦的身影旁,此时唐坦望见阿珠的身影,眼神里突然有别的情绪,但很快又被他压制下去,阿珠凑到他的耳边将云珏交待的话说完,退居一旁。 两方的人像是对立阵营的氛围,好像随时要开展一场博弈,唐坦瞥了眼二楼的一间屋子,然后立刻低沉向面前这些不请自来的家伙们地说道:“我家主子并不想知道你们的任何来意,也不会交谈,请你们马上离开,不然别怪我们不给你们留面子。” 唐坦的话语听上去有些蹩脚,也不知道这是云珏的原话,还是她添加、修改过的版本,不过依旧有效果,它让眼前到来的为首男子露出一抹吃惊的表情,不过很快他将它隐藏的很好,而且低下头,像是再考虑要不要不顾警告,继续说明自己的来意,或者直接展露他们的动机。 很快,这名男子做出了选择,他对着唐坦笑了笑,然后带着人重新回到对面那座房屋,云珏看着楼下的传来的动静和接上的人影,或许他是去向他的主子,那个男人汇报去了,不知道接下去有什么反应。 那群刚离开,云珏就吩咐人将这家客栈和另外两三家客栈、住所的房门一起关上,只留站岗、守卫的通行门路。 拉上门帘,云珏将人都放出去各干各的,郭侠将第一站接下去的补给物品买齐了,而且打听到了一些接下去路途的情况,虽然这些之前郭烨已经给过云珏一份,但路上真实发生的情况和变更的速度,还是需要再周围当地打探一些。 眼前,云珏将心思转到对面那个人的身上,眼神沉着,心中暗暗想道:这些人看似是和他们一起从京城来的,可比她早到这么久还未曾离开,有可能并不是从京城出来的人,或许只是在这里歇脚整顿的。” 支起手,默默搓弄着手指“看他们今天古怪的样子,而且随便去打听下就可以知道她是昭华公主,而这是她的送嫁车队,他们依旧上门,古怪的很,而且其身上的薄甲,让她不得不拒绝这群人的上门。” 现在还在洛阳附近,这么快就有人要有动作,无论是不是针对她的,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好处,她不需要去搅这趟浑水。 云珏神情平淡,自己现在就是正在出嫁的昭华公主,正在前往西北安家接替忍受,然后从北地的边关前往匈奴腹地,跟那个狗屁都不想知道名字的匈奴王三子成婚,以交两国友好,停战议和。 因此在这路上,她除了该做的,完全不需要再卷入其他的麻烦,曾家的人在庆安,现在又来了这么一伙人,云珏很难不去把两者进行联络,而且她也不想什么也不知道就这么贸然的暴露自己的手牌。 耸耸肩,云珏做了其他的打算,曾家在黔中,确实是离荆南、汉中这边的势力混乱的很。得赶快写信给郭烨和郭廷,看看他们能不能给自己带来一些消息。 准备好纸笔,云珏将自己的想法和问题,一一描写在信纸中,然后派信使送出去,快的话,没个两日就能出现在京城郭烨的手上了。 现在京城离弥漫着皇帝病危,眼看着储位之争,里面的风云不少,听闻崔张两相,相争很激烈啊,各大势力派别更是在逼迫中立者站队,马上就要掀起一股波及整个大夏的浪潮啊,云珏叹息了一声。 这是众多人等待的机会。 ...... 随着云珏拒绝那群看上有些不怀好意、实力强劲的人后,车队里得人都近乎安静下来,深夜得黑暗吹入每个熟睡者得梦香,劳累过后睡得呼呼大声得人不尽少数。 夜晚得宁静和黑暗,衬托着月光得些许光亮照射在丰水显之下,每一座莹亮得屋顶好像都得到了安眠,一间透露着淡淡地烛光得屋子,里面被重重阻挡了人影,并没有很明显得传入门窗上。 但此时,这一切显得是那么得诡异,满脸胡子,头发都显得有些不自然,再众人面前显得肤浅、中庸、甚至有些小聪明粗莽的肖丹,正坐再那把有着摇曳烛光照应的背靠椅上。 拿着一封刚写好的信封,做好保密处理,然后将他从窗口递给了一个不知名、快速闪过的人影,那个人影很快消失,留肖丹一人回到椅子上低头,沉默不语。 这时的肖丹,不再有些许的愚蠢,眼神迸发出来从未有过的精光和沉着。 回想信上所写的内容:。 “昭华公主云珏,故意拖慢行军速度,执意在丰水显停留。” 第两百一十章 默默注视(2) 田园间向山体某处延伸,斑驳的树林阴影能将大部分的太阳炙热光线遮挡去一部分,挡倒在下面石路也显得没有那么燥热。 太阳快要下山了,幸运的是先头派去不远处探路的人很快回来禀报,前头不远处的出头翻过去的半山腰下,有农户,而且空留的地方还挺大的。 有灌木草地,能供大片人休息。 听到肖丹手底下的人来报,云珏心中明了,点头同意大部队在前方扎营,停留一晚,她的吩咐很快传遍了整支队伍,有不少的人欢呼庆祝、十分高兴能跟着云珏。 感觉是一名毫无吝啬的主子。 看着远处的个别人的欢呼,云珏收回自己的眼神,重新放在自己眼前这一桌子晚饭上面,同那群士兵吃的并没有什么太高的差别,顶多是有一份龙鱼干贝粥,那是苏嬷嬷单独给她熬的,调养身子用的。 这是她们离开丰水显的第二天,她们已经在这条山道上走了将近两日,这边的山道已经是多年未修,路面险峻陡峭,直面头顶的太阳,很少有位置是可以遮荫避阳的。 云珏看着眼前的那盘吃了两日的菜谱晚餐,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心中在想道:“这里是已经快进入荆南道的地界,而荆南和周围地区,连带丰水的分界线就是庆安,多山多水,大多数都是山体掩护,绿茵成林,什么绿林好汉,这里也不缺。 地势高低起伏,山脉之间相互而连,虽然现在云珏所处的地方还没有太大的明显,但只要踏过向前的三十里左右,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情形。 同样,再过远些的地带,或者说下个显城、村庄之类就很难再在京城周围,稍微安稳点的地方,正式可以脱离这边的魔爪。 各个地方的节度使,都有自己的属地,一般都是待在自己县城里,很少涉及农田、私庄,而而这些东西一般不会离得太远,太远得很难控制。 剩下的难走的、难到达的地方,草莽出身的人占大多数,当然不派出劫富济贫的好汉,前方就有那么一处,正好处于丰水通往庆安的路上。 丰水显是湖南连接荆南的地界,也是隶属京城势力向外延伸的一个临界点,所以从丰水前往庆安的路上,险峻难易,路途不多,多是些要绕远路或是整体绕过一大片山体、森林,而这些地方要么是困难危险,要么是无人荒山。 又有三体掩护,从山顶上面向下往去,可以将半山腰和山地的情况望个大概,总的来说,就是易守难攻。 开玩笑,这里可是靠近京城,万一不容易守,岂不是假的,历史古迹上大多数的王朝、首都,至少都要有这样的特型。 路不好走,云珏同意肖丹报上来的做法,休息一晚,在这样的山脉上行路,可不好走,山道也不好找,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是缺胳膊少腿,最惨的情况就是二等残废。 她们人多,也是个大问题,托这个这么大的问题,云珏这边有时都想帮那群人解决一下恐高问题,从远处半空视角,清晰透支地望向这边由丛林隐盖在山道下的人影,看去真像是路过的车队。 车上大红的喜事摆设模样,云珏早让人摘下来了,而且自己车鸾上的大红大金的绸缎,换成了单调朴实的紫灰棕布料,朴实无华。 让人看着,完全不像送嫁的感觉。时不时让人怀疑,这车上做的究竟是不是昭华公主,像是换了个假的商品...... 云珏脑海里的思绪还未得到完整的拓展,就被身旁的一道道杂声吸引,回神云珏撇过头,看到了正围坐在她身后用膳,接地气点是吃饭表述的侍女们,她们一个个用着哀求的眼神看向云珏,那小眼神里充满了渴望、期盼和有点萎缩。 她们几乎没有吃几口馒头,瞬间大部分的眼神齐刷刷地聚集在云珏的身上,除了某一部分的人群,例如像阿珠,她就吃的很开心,很快眼前的食物至少让她解决了三分之一......着让她有点压力啊......看来大家已经是有些明了的。 云珏在心底笑道:“这种配套餐,身边的人很难吃惯,不过她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训练她们,只不过让她们适应一下,免得苦日子过不惯。”云珏笑嘻嘻地回应她们,让她们吃饭,免得饿到昏厥。 看来是要给她们改善下伙食。 云珏一开始不找厨娘的原因,是想到可能不需要,后来也想到过身边这群从小跟着自己娇生惯养的女子们,能不能受这样的苦楚,算是一部分原因;这才没有再去找厨娘,而且自己身边有苏嬷嬷,她完全可以让人亲自烹饪,而且宫里也给她派遣了专供饮食的嬷嬷。 只不过为了自己的目的,一开始宫里的女官就想插手插脚,奢靡气派给自己上下搞一通,才她立刻做了这个决定。 但现在看着这群从小就伺候自己的人,脸颊都消瘦了,难说明话语还是有待提升,可也不用这么像是苦行僧过日子,看来是时候有所改观。 云珏心中想道。她自己有苏嬷嬷就可以了。 下一秒云珏又想道一个问题,光给这些人加餐,就太过于偏视,那六百的兵士怎么办,总不能自己在这清汤挂水的煮起饭,香味飘香十里,然后他们吃风干、储存许久的干粮......还是要请些厨娘或者是伙头兵?! —— 大草原地,平地的村庄让军队能有个暂时的休息,云珏趴在专属的车鸾中,熟睡不止,但鼻息处时不时的停顿,可以发现云珏并没有真正的熟睡,她只是在有着自己浅睡得习惯,这样可以及时听到周遭环境发生的变化,只要睡得时间长些没有睡眠不足得困扰。 野外露营,要时刻保持警惕。 这是她自己领悟得真理。 距离这个有着灌木掩盖得山庄空地,村庄里面得人早已不见中踪影,代替睡在里面得是昭华公主的送嫁军队,外十里山头,有一群草木编制为自己伪装服饰的盗火者,他们个个身强体健、体型彪悍。 眼神贪婪地望向云珏所在的方位。 第两百一十一章 一点点的来了 天还没亮,行军队伍就已经在赶路了,前后人群浩浩荡荡,本来应该树立起、贯穿整条车队的大夏军旗,被昭华公主云珏给早早的撤下去,她可不想那么引人瞩目,当然也没有必要过分显现,明摆着已经够明显的了。 其余的自然别的。 车队才刚出发,天色瞧着也并没有太过于明亮,黑色的边角依然在顽固地抵抗着属于自己的天边一幕,等待着黎明归来的号角,或许才肯罢休退场。 还很暗,遵从以前睡眠习惯的云珏,即使是在马车上也是保有着卯时半刻起床的惯性,夏日白天的时间长,太阳也是早早的东升。 行军车队的脚步声映衬着里间环境的安静,然后还有部分有意思的东西正在悄悄蔓延,云珏坐在车驾上,身边还有阿珠和无微两人,默默无声、静静地等待着云珏吩咐的样子。 白蕊和秋雨她们给云珏伺候洗漱后,就让云珏打法下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让阿珠和无微过来,脸色有些阴沉,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载着人的马车,毫无任何情感、就一直被马力拉动向前走去,士兵间并不是不会交谈,但也是很小声的,即使队伍再长,也不会有十万八千米,从末尾大喊一句,在先头部队的肖丹也是能听见的,有的人可不像遭到训斥。 整个送嫁军队里的气氛有些古怪,他并不像之前那样松散、嬉笑的氛围,即使是大多数肖丹手下的兵也没有一开始护送云珏时游乐、休闲的模样,时不时有的人脸上泛起的时严肃和紧张。 若时一般的军队,可能是常态,或者是被长官教训、训斥了一番,才没有这样的情况,但放在这反而是成了不正常。 马车内部,正面的一方大桌,两边四壁的帘布,上面绣着世下京城了最流行的拾花缎子,配着上好的布料,显得奢侈。 装嵌在两边内部的格子,都有些滑润的痕迹,可以看出马车的主人很喜欢这个设计,频繁的使用。 此时云珏低头望向桌面,上面没有任何的茶具碗盏的物品,只有云珏视线所及的地理堪舆图,它很大,大到这个小地桌面并不能完全将它容纳下,必许得有一部分向下延伸掉落,擦边桌子角。 看着这副堪舆图,云珏又望了望阿珠和无微的身影,思考着最近发生的情况,离开丰水显后她们直线北移,路途上可以说的上翻山越岭,并没有碰到之前打听到的什么小股流民山贼,但没过三天...... 云珏遭到了刺杀,那股刺杀的人并没有很强,似乎只有一百人出头,实力也并没有很强劲,莽撞横祸地往前冲,根本不管什么战术、什么策略,好像就是闷头派来赴死的战俘一样。 他们都穿着灰色麻衣,没有任何简要的装扮,甚至身上的装备武器还没有云珏这边的好,人数也不多,很快遭到解决,但过于凌厉、死命往前冲的士气,直接将云珏车队里一些从没见过市面的新兵吓破了胆...... 至少了上百人左右横冲直撞的,不顾头尾,事后等人回忆起来说是当时脑子一片空白、眼前发红,任何的物件都诡异的扭曲,形成一个个漩涡让他们不寒而栗。 自己乱了自己的马脚,上百人的乱砍,上百人的慌乱,导致本来可以有效解决的方式,让云珏损失了大概四十人,而这些都是肖丹带队的人。 可有些奇怪的是,肖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非常难过。 事后清理战场,一片地上红的红,白的白,黄色的油和黑色的泥土都混杂在一起,双方火拼后的尸体像是一滩没有要的垃圾,被肆意地摆放在地面上,或许有些还被浸染污渍,云珏身边的白蕊、喜鹊等人还包括一部分的女官和仆人,当场就呕吐起来。 在一边,没人的地方,即将就是呕了,没有任何的预兆,当闻见味道的时候强行忍住,可当要走下来、好奇心驱使他们下来观看、瞧望时,实在时忍不住了。 没有勇气,从没见识这样场景的人,无法想像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腐朽、血肉腥味、连带着恐惧、震惊、害怕的情绪在里面,甚至还参杂着一股淡淡的泥土青黄的味道,冗杂在一起,简直龄人作呕。 这些一直生活在京城、或者时世家里面伺候的人,那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以前顶天了不过时见见家法,根本没有机会可以瞧见这般的场景。 有的人瑟瑟发抖,有的人无端恐惧,有得人根本不知所措、眼神空洞、神情木讷,有的云珏甚至怀疑她可能无法接受这一画面,引起极度不适。 她们大多数并没有亲自面对这一场景,她们跟在云珏主车队的旁边,两侧有唐坦率领的人主要保护,而先头遭遇的都在最前面肖丹承受的地方,云珏处于最中间厚实的部位,这场慌乱还没有到云珏这里,就已经结束了。 而这一幕,只不过是云珏时候前来查看和路过时见过的场景,如果时当场看见还不得疯、尖叫到昏厥。 所以云珏这边只不过时听见小小的慌乱和不安,事发很快的时间内肖丹就解决了问题,并且迅速的到云珏的面前呈报情况。 来的人都被解决,没有留下活口,这一点,云珏有待怀疑,一个活口都不留,问不到口供,肖丹认为自己时三岁小孩,没什么经历的花拳绣腿?! 云珏知道他上过战场,不过因为家族中道衰落,很难再帮他前尽一步,又遭到仇家封杀,这才不得已在京城生存......通过这些天他某些时候奇怪的举措,云珏并不排除怀疑他的情况,而且防备他。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这次的事情处理的很好,没有让她有危机,还是可以再看看。 剩余一小部分,没有呈现出过于恐惧、惊悚表情的人,秋雨算一个,那是跟云珏一样从小就知道:认知到恐惧并没有什么用处,表露出多余的情绪也无济于事,无非是给自己添堵,所以面对这些的时候,并不意外。 第两百一十二章 宛如新生 当时,云珏还特意看了秋雨一眼,神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心底里还是为这个不过跟她差不多只有十七岁的小姑娘感到可怜:“当年那样的情况,并不谁都可以毫无顾忌的过去,而相反观看这个秋雨这个小姑娘,长得是越来落落大方,而且是乐观开朗。” 这些年秋雨跟在自己身边,性子虽然没有像白蕊一样沉稳大气,可以很好给自己整理内务,但也是有自己的一种气质。 秋雨的脸型纤细,有种南方美人独有的柔软细腻,脸颊处随着年龄的成长,慢慢显露出来的淡淡的雀斑,也是有种少女的俏皮,而眉眼间时不时因为某些事情皱起的眉头,可以发现她有种自己的坚毅。 那或许就是从小时候那一晚逃亡后得到的人生历练,她并没有太大的负面情绪,反而将这些转发成动力,好像是乐观开朗,看上去像个十七岁少女,但跟在云珏身边,偶尔不长流露出来的谨慎、沉稳,也让云珏抱有些许的愧疚。 云珏无奈地摇摇头。而且还有一部分的皇宫里赐给她的人,脸上的麻木、冷漠的情形也是让云珏的心头为之一颤。 那深不见底、踏入深渊一般的皇宫深处,究竟藏着怎样的勾心斗角、残卷风云,才让这几个看上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嬷嬷,露出这般似平常无关、冷漠旁观的神情,在这件事上,云珏也是狠狠地注意了一下。 —— 这次慌乱,甚至都说不上刺杀,只能说是路上突来的袭击,没有让云珏得到实际性上的伤还,此刻,云珏指着地图上的河流山川前行的方向。 她们离了丰水显,至少走了三日,途径过一条带有稍些浑浊的河流,和一些较为和善的村庄或是庄户。 大概穿过不远处的一片高耸的山林和谷底,沿着有河流的水边朝着北方一直行走个两日不到,这是正常的行军速度,按自己车队的速度,云珏保守估计要再长一些,或许才能看见下一个目的地,庆安。 庆安城不像风水那样安稳。 从这次,不过出了丰水显三日,云珏的安全问题就直线上升,走的距离越远,越是危险大突袭她的人,云珏也去查了,看周遭的痕迹来看就是很像是因饥饿、困穷等灾害,突然传窜出来打劫富商队伍的流民,而且那群人的身上并没有很好的利器和盔甲,看样子都不像是装备精良,而且云珏的心底一直有个猜测—— 这群人,就像是现代的人肉挡箭牌,只不过是丢出来迷惑、打探一下云珏深浅的俘虏,没有任何的必要,只不过从他们身上的服饰来看,导向是再往北地的可能比较大,但不排除这是故意用来迷惑她的。 郭烨从京城传来的书信也已经到了她的手上,在阿珠和无微的注视下,云珏慢慢将手上的那封有着云珏和郭烨独特标记的信件拆开,这是让唐坦郭家最信任的人,相互传信。 云珏双手小心地捏开信,眼神专注地投入到那上面去,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云珏看信时时不时的讥讽和感叹气,都让人无比好奇这份信里面究竟谐了什么,最终云珏将信放下。 指缝间夹着在点燃的烛灯上点燃,红信子橙红色的火芯,只需要一点点就将那封信件烧毁。 至少就剩最后一点点边角的纸白,阿珠和无微差点忍不住的开口钱,云珏将其丢向了窗外,在空中燃尽成黑色的纸屑,随风飘散着路过的野泥地上。 放下窗帘,云珏心底回想道刚刚信上所写的内容:“郭烨写到的两三件事让她很在意,呵,自她离京后,沐家在京城的地位直线上升,沐远兴和沐远怀两兄弟直接成了朝政里的红贵,影响到这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她,而时她的二姐,京城的第一美人、第一才女,沐云玥,正式出嫁,于九月初一,嫁入忠王府,给三皇子赵牧做王妃。” 一时间,沐家成了整个京城都炙手可热的红贵,无数人的前赴后继地想要踏入沐家的府门,看看能不能有机会攀上一个枝头,好走捷径少努力。 对此,云珏讽刺地笑道:“也对,近期也不会有比沐家还要风光的世家了,当家的大老爷做了户部侍郎”,若不是六部的尚书位置基本上都是都点底子的,云珏毫不怀疑,沐远兴可以蹦跶的更快一些,说不定都要窜上天去。 这家子不知道有多风光,四女儿刚封了昭华公主出嫁和亲,全家得了封赏,连二房的沐远怀都没落下,眼瞧这官位还没坐稳,最有前望的二女儿又嫁了皇子,而且说不定是最有期望登上那不可瞩目的位置的皇子,成了王妃。 这可不是么,让人眼红,红贵新人么。 一时间,云珏都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夸赞是沐远兴又有眼光呢,早早就培养了这两个女儿,能够让她们大放光彩;还是说是沐老夫人培养的好,从小就请了名师给她们教学,让她们不至于承受不住这样荣光。 虽然又一部分是丑陋的,但不可避免的是,云珏和云玥都给沐家带来了真正的光宗耀祖,无限荣光。 就像当年被崔先生教学一样,京城又一次开始说起了“沐家是不是真是命好,养了几个水灵般聪慧的姑娘。” 云珏回想,不得已地露出微笑,对着说道:“这次,沐家会不会将自己的名字放进祠堂和族谱上都是未知数”,她已经算是跟那个家闹掰的差不多了。 当他们决定,要用她的一生、甚至是她的养育之恩,来换取家族的前途和“他们”的前途后,那般的迅速和决绝,云珏就知道,她和以往的一切都将是过眼云烟。 随风飘散,过去的一些东西,于她已经是陌生的,而剩下的也是有是否于她有利的关键,那么多年浸入骨子里的一些常识、规矩、血脉、影响,残留到最后一丝...... 都在这一刻,消耗殆尽,完全地消散了,如同那封信件,燃尽的灰黑末,从云珏的心上抹除。 她,宛如新生。 第两百一十三章 来信 阳光照雨,出了九月份的头,昨夜的一场微雨将整片的天地罩上一层薄云,淡淡的烟雨气息伴随着在晨光在微红的视野下发光。 这让气温也稍稍的降低了一些,不再似前几日炎热,白蕊她们也不需要费尽心思地在马车内降温,使其变得更加凉快一点。 趁着山脊处泄露出的阳光照在身上,都显得不再那么的燥热。 云珏坐在马车上,心中想道:“若是每天都是这样的好天气,路上也不会太难走了。”已经是走了半天,昨夜突如其来的一场降雨,将云珏和车队里的人都诧异,因为那实在是来的太快了,没有任何一点预兆。 开头时,傍晚瞧着天空头顶上的星光,未曾被雨层覆盖,这好端端的突然下起庞泼大雨,来的措手不及,万一再遇上前两天的突袭,那还不得让人突然没个方向。 这也让之前再丰水显准备的东西,又了用武之地,当时云珏便让郭侠去买了些雨衣,就是用马草编制成的简陋般雨衣,就是怕遇上这样的情况。 之前她们的雨衣都因为暴晒和下雨后的潮湿、不正确保存,导致基本上报销,到了丰水显才有去补给,等进入荆南、湖南地界后,夏日的天气时常不准确,时不时的突来暴雨。 云珏一人坐在马车里,外面时阿珠和一个马夫在驾车,心中想着之前郭烨给她传来的信息:“两江总督潘震,就是掌管荆南道的节度使,因为被封了两江总督,掌管着临近湖南上游的只留以此命名,又被人叫做荆南总督。” 但这个人......还在荆南,听郭烨的消息时最近回到荆南的,之前消失了一段时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近期才被人打听到时不在荆南。 回过头,云珏打量着另一个问题,眼神变得有些深沉,身形向后微靠思考:“夜郎又开始联合羌人发难,开始向西南角那块地方有所动作,而听闻李熠已经时早早到了剑南道,正在做充足的准备,而宋伟闽对折言的多年宿怨间,胜算极大的折言突然遭受了宋伟闽一个巨大的陷阱,被吃了一口回马枪。 那边的情形,忽然变得更加有变化。 而郭烨在信中也时给了云珏猜测,说是可能宋贵妃在京城里的援助之类的,她做了这么多年的贵妃,又有宋伟闽在她背后撑腰,这些年下来宋家不可能没有一些储备和资源,这个理由,云珏也时推测的比较多。 宋伟闽短时间不可能倒的,除非折言有更大的底牌,能交到强大有实力的盟友冲出来跟他站在同一战线,否者以现在的情况,宋伟闽还能再挣扎一下,而且...... 宋贵妃生了五皇子,有这样的依靠,宋伟闽傍上着,不可能就这么闷声气...还没出口气,就被憋死了。 云珏撇头,嘴角微微上扬:“况且,这阴暗处不是还有一颗暗子,在偷偷的帮着折言掐宋伟闽么。”这里面满满地让云珏嗅出无间道的味道。 往更深处挖掘,云珏得到的消息只能知道:“这股势力确实时由京城里的人引导,但只是间接的,而且自己的直觉告诉云珏,宋伟闽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势弱,可能现在与折言形成的局势,只不过是他一手打出来的好牌,正等着人收网呢。” 最主要的,郭烨提醒自己,在京城留意的匈奴使者,近期来很可能就要由动作,他让云珏小心一点,多注意周围的情况。 云珏明白他的担忧和良苦用心。 辽东最近也是向四周摩擦不断,尤其是更边关的胡人已经是大大小小的规模站交了十几个来回,但依旧像是再等着什么,还不敢完全的爆发出来。 很明显,这帮子人还在等什么...说夸张一点,不就是在等着庆历帝驾崩么,云珏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其余的更多是好奇:“庆历帝让某些人选择等待的原因是什么,他曾经是有伟业、震慑他们的是以往的攻业、霸图,到现在还有影响力,里面的甄家她都不敢确定。”很大一部分,云珏猜想,这次庆历帝突然病重垂危,也不是自然原因。 可能是人为。 这可能只是一个猜测,因为这些年庆历帝的病症也是时不时大小发作,因此很难求证,云珏也不一定能说出个准话,她并不了解皇宫里的大概。 说下去,南方的战局,顺时针正好联通了北方一些动乱,途径的汉中正好是这个例子,荆南的两江总督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背靠着身后的车壁,云珏的头微仰,闭上双目,下巴抬上,有种独特的思考画面,将双手放置在自己的胸前,然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不知是那家势力这么有能力,能够查出来潘明此刻不在荆南,而且带兵出去了,虽然具体不知道带了多少人,但凶猛的老虎不在家,即使有其他强大的凶兽看家,也抵不过周围造乱的气势。 这个消息一方出来,荆南本地、周围只要能嗅到味道且有实力者,基本上已经是将荆南给搅得一团乱,每个人都想来分一杯羹,即使他们知道这样做的风险极大。 邪了门了,大家都跟提前商量好了一样,一锅的蜂拥而上全在往这边挤,单说就呆待在庆安前往丰水的曾家,那路上可是就在潘明驻扎军营的手边上,看气势,曾浩那人不会不上前参一脚。 他们家现在可需要这个了,再说之前潘明仗着自己握着荆南和湖南上游的一些河道,实力雄厚,没少对他们黔中的地盘觊觎甚至侵扰,这下让曾浩逮着机会,还不得好好的迷弄一二。 还没真正地深入了解、探索过,云珏对于接下去马上要达到的地界很是陌生,她对这个地界真实地情况保持迟疑的态度。 云珏看着手上的地图,耷落下眼皮子,神情有点低落,但马上又睁眼、抬头,眼神里满是光亮。 “接下来的路是更难走,险峻重重,就不知道是不是真正有意思了。” 第两百一十四章 打探肖丹 围坐在一起以圆桌为靠,唐坦、肖丹、阿珠、云珏等人还包括其他人的副手之类,大概不出八人左右的人影在大树靠后的阴影处商量事情。 此时,众人眼前摆着一幅地图,那是行军路途的大致地形图,是肖丹手上拿着的,也是他一直在带着云珏大部队的方向,不过上面的标注和山川地域比较简陋,相对于云珏手上的差了不少,但也不错了,应该是从禁军正司处领的。 若说是他本手有的,这可不是大路货,人人都能有;名义上,他是行军总头领,有这么份还是没什么可说的。 此前午时刚过,众人不过是才过午饭时间,就听肖丹从前禀报,说“他派出去探路的人,没回来,可能遭遇了变故”,里面可疑的点,云珏并没有拆除肖丹有没有派人去瞧过,才得出个变故的结果,只是低头思索一下,就命人改道。 山边旁正好时小道林间路,从草地灌木里直接插过去,虽然会有泥泞的路难走,但并没有太困难,而且探路的人没回来,肖丹的反应太奇怪了,云珏想着还是保守点好了。 但走了没有多久,先头部队有了消息,说前面都是山路,对于他们这样大队的人来说根本不好走,说不定一个不小心、袭击动乱,不少人都要从山上滚下去,坡度不小。 这边山川复杂,虽然不想再往南边的巴蜀、西南角的地势山脉险峻,但荆南、湖南的山脉多是复杂,稍不留神就迷了路、走不通。 兜兜转转,云珏又回到了刚开始说是有事故的位置,暂时停下来商量下,时间一去一会转眼日落西山,太阳的光亮已经是被远方的山脊遮挡去了一半,留下余晖还照映在众人的脸上,看到地图上的影子有淡淡的虫影,可见再等一会,天就真的要黑了。 在场围绕的人,云珏盯着左侧人的脸环顾四周,一下子都看了一眼,眼底暗了暗似乎有打算地说道:“要不就走这条道,还能少绕些弯路?”问的口气十分的不确定,一看就知道是在打探人,而在场的唯一外人,就是肖丹。 没有意外,唐坦首先表明了否定,他的眼神平淡好像口中说出来的根本不是个事:“不行,这里快要接近达松,地势连绵不开,一眼根本望不到底,我们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向导,绕弯路很容易就要迷路。”况且,很有可能会再遇上。 这倒也是,这边的山体排排队底挤在一起,方圆肉眼所见的地方基本都是山川,没有任何刻意值得标注的路标,又都是长得一样的树林,之前绕路就是一个例子,他们很难从这边找到一条正确的路,很容易又跟这伙人装上。 而且听消息,杀死探路人的手法和略微知道的服饰,很有可能猜测是,匈奴人。 唐坦一说完,云珏就在心里“耶”了一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唐坦和她一唱一搭的唱戏呢,心里为他说的话,暗自高兴,她可以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云珏做出一副有点柔弱、有点纠结的小表情,轻声地反问道:“但前面很有可能是匈奴人,说不定是一场殊死搏斗。”这话说得好啊,嘿嘿,匈奴人到底是按耐不住,说给肖丹听,他的任务是护送我,若是自己少了胳膊少了人......主要是看他的反应。 她并不怕面对面的碰上,主要是看肖丹的态度,一路上透露着古怪,冲锋陷阵也是他在她前面,她看看这人是在哪一边。 这一战迟早要来。 拉了拉桌上的地图,带着想法,云珏撇头看了一眼阿珠,两人四目相对、有所打算地说道:“那就这样吧,迟早要了的。”说完,唐坦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云珏,退下了,其他人也是。 仅仅剩下肖丹,沉思想着问题慢了一刻,也是马上默认这一想法,转身回他所处的位置,打算以之前说的做。 身后,天色已经下沉,光线阴暗着难以透彻的视线,紫黑色的树影和天空的颜色给云珏的脸庞打上有些阴郁、暗沉的滤镜,抿嘴、眼神不善地云珏在这一刻显得有些让人畏惧。 树欲静而风不止,旁边的灌木丛发出的沙沙响声也在衬托着云珏的神情,严肃暗沉,跟平时的她有点完全不像,她盯着肖丹的背后,眼底有股神秘的意味。 左手边身后方,阿珠以免坚定地站在云珏身后,好像无论有什么危机和伤害,都会第一时间为云珏挡去。 背对着云珏的肖丹,离去、向前走着的时候,脑子里想着一道声响:“要小心沐云珏这个女人,她不止有些小聪明,说不定会在身后给你致命一击。”紧接着,肖丹顺着这个思路回想下去,无论要不要走双方的选择对他来说都不是很有利,独立想道。 “自己兵力不够,很容易让沐云珏有可乘之机逃跑。” “......呵,派给他六百兵力,不就是这样的道理。”肖丹心里自嘲笑道,上面给他的命令不就是想让他无论是否意外都要送昭华公主出塞边关,等到时候都将是对方的罪过,这其中还要包括沐云珏的各种小心思,没人愿意主动送死。 回想近两日,云珏待他们士兵十分友好,根本没有任何的苛刻,跟他们同吃同睡,在路上也是尽量体恤下属、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和指责,他属下的一些兵都十分感谢和乐意至极,难道真要为了那个破坏掉这些东西么...... 到最后,他也根本没有信心,可以撑到那个时候......呵...别以为他不知道私底下所有人都在说,就靠他根本做不到,他们说的对,他确实是做不到。 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昌北侯府根本不会不管沐云珏,让她孤苦一人、真的嫁去匈奴,所以呢,这不她身边都是郭家的好手,那个唐坦可逃不过他的眼,这不是派了一堆人来。 就这么六百个人,肖丹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可以同昌北侯府派来的人相抗,若是昌北军派人,对他来说就是死路。 第两百一十五章 杀匈奴 肖丹骑着马,上身前后倾斜、跟着马匹的频率走动,突然感觉脸被风刮得生疼:“他猜不透云珏跟着上路、安分守己的原因是什么,但刚才那两人明显的附和,就是在挤兑他。” “无论怎么样都是他出力,死人的是他,得力的也是他。”沐云珏想要在一旁看好戏,等自己拿捏态度。 “......” 都他妈的是苦差事。 肖丹在心里咒骂,他根本不想卷进沐云珏和大夏的搏斗,又和匈奴人的追杀中。 阿珠拉着车绳,表情自然,驾着马车跟着前面的队伍行走,身边还有一个穿着简陋的马夫,但此时马夫已经没有任何的用处,被阿珠赶下了车,到后面的随行仆从的位置去了。 马车里面是无微和白蕊秋雨陪着云珏,她们既可以给云珏一个安静的环境,又能没那么活泼,相比之下喜鹊她们的话确实有些多,而且今天这个场景,她们也不适合陪在云珏的身边。 主车已经是动身,整个车队想着那个密林遍布、遮挡着大部分的亮光进入前方,大片的黑夜将前面笼罩,看上去阴气森森,是个摆点伏杀的好时机。 一早前肖丹和唐坦就摆好了作战的姿势和布阵,没一会儿,潜藏在暗处的危机和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神渐渐露了出来,就像是伺机而动、闻到了空中血腥味的群居野狗,凶残又充满冷血,他们像是一个个在黑暗里留着口水、等待着猎物的动物。 只等着一股脑的蜂拥而至,分食碎肉。 嗅到空气的不正常的味道,银白的月光只给接近黑暗中拿着武器的人一点点的光亮,他们有的冷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有的恐惧慌乱地看着前方,有的可能在想着整么用自己手中的刀剑给对方一下猛攻。 齐刷刷地,山体背后的四周,沿着队伍呈中心点包围,像是有想要一点点的包围,他们的服饰是大夏最普通、平民的服饰,但他们异样的面孔很明显不是大夏人,如果真的是这样,云珏宁愿他们不要穿那么蹩脚的服装,看上去一点也不配他们的脸,显得怪异。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要一看脸,反正都会暴露,换身衣服也不会有多大的效果。 正坐在车里竟静地沏茶、小酌一口的云珏,听到外面传来超乎安静的响声,她眼底平静,无声地摇摇头。 随机,高声大喊:“我可以不去匈奴成亲,避免一场祸端,你们尽情以此为借口。” “......” 黑暗的森林,只有风声和近乎寂静的呼吸声,透着蔚蓝、银白的光亮,云珏边的众人甚至能看清对面的身影,他们没有什么的回应和动作,刚才的声音显得空荡巨响、回音缭绕...... 从云珏口中说出的话语,带有一点点的畏惧、一点点的胆怯、一点点贱贱的......还有一点点的“大方”?! 她说什么,她说让他们尽情以此为借口?!不去成亲,随他们处置...这点并没有。 云珏的话惊为天人,震惊在场的人,对面的不敢开口,生怕这是假的;自己这方不敢询问,怕这是真的。 云珏手底下那些兵士,听到中间队伍,那座车鸾里,穿出来的一道道女声,其中包含着意思像是一道闪电异样让他们轰的一声,懵了。 不去边关,不去交接,他们怎么办.......这可是要被当作叛逃,当场处死的,难不成他们要做逃兵,然后去山野田地里做农民?!!! 奇奇怪怪的想法从他们脑子里蹦出来,一个个吓死人,甚至有的都不敢想,当然也有的人觉得这样的生活不错,反正也够乱了,再乱也乱不到那里去。 而整个队伍的总头领,肖丹,也是直接懵了在原地,心中不停回想着云珏刚才说的话:“.....这样也可以。”瞬间让他重新认知了下这个世界。 马上,立刻,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他不可能让这个事情发生,京城的人不会放过我的,即使最后结局任然是一样,这场和亲会两败俱伤,那也不是他能够阻止和改变的,在这场巨大的暗流中,他肖丹就是个无名小卒,可以随时被那些大人物给左右、给生死、给碾死。 他做不来,只能随波而流。肖丹无声地在心底,猛捶了下胸口,表情痛苦不堪。 ......环境安静了一会,应该说是寂静了许久,两边都没敢说话,终于是传出一道声音,打破了这一僵持的局面。 “杀” 大声喊叫一声,马上似海浪一层层地声音接连响起,对面不知名的人合计响起一道杀的响声,轰隆轰隆地脚步声、马蹄声在黑夜中,大批的黑影拿着打磨锋利地利剑、刀枪朝着肖丹他们袭来。 这一夜,注定不安稳。 脚步声、喘息声、尖叫声各式各样地声音如同利器毫不费劲地就从窗户外面传进云珏的而耳朵里,仅凭声音,就能够让人浮想联翩,想出一出又一出的画面,其中声音最大的—— 就是刀枪剑戟捧在一起的利器声,和刀间刺入血肉里的噗呲声,双边的被砍中、刺死、血肉场子倒一地的尸体的声音,也是这个声音战场里最有力的得分者。 光听这声音,啊的惨叫是最让人心头一紧的,没有任何间隙仿佛身处地狱一直能听见这样的响声,此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根本不可能有一个还会再刀剑相向、生死之间的时刻,还有空和人交谈,那可真实太可笑了。 云珏脸色平淡,手里还拿着刚沏好的白茶,清热解毒,在夏日喝最好不过了,但此刻随着外面的交战激烈,她手上的茶杯抖动,窗户面的白色洁净处染上血迹和人们的惨叫。 她低头看了眼茶面上漂浮的茶叶,眨眼思考、抬头:“没有脑子匈奴人”。 懂不懂合作,双赢。 唉,算了,他们能说出杀这个字,就证明确实是没有脑子,或者说看上去像个傻子,哪有都要杀上门了,还要大喊一声“杀啊”,来提醒对方的。 真的无药可救。 第两百一十六章 杀匈奴(2) 云珏坐在车里时不时传来的车壁震动、人影直接被压在上断了气,周遭的一切都在提醒她,现在外面正是人间炼狱;这跟当年观民寺那晚,画面有点重复。 若不在实在不想,云珏不想回念到那个晚上那个场景,有人在她面前死去,有人必须得味今后某个出路和活着......甚至,面对这一切。 但没有办法,这是她要去承担的,这是她选择的路,选了就要走下去,不管路上多路、会不会受伤、能不能坚持,即然已经踏上,只有归处,没有让她重新再来一次的可能。 如同她本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一样,她选择了在这里活着,活得更好。 狭小的空间里,云珏收下眼底不自觉流露出的异常,又回到那一副平静淡然的模样,小心地端着手掌里的茶杯,已经有过一次经历的白蕊,这次稳住了自己的神情和举措,不再有什么夸张的表示,但惨白的脸色依旧是出卖了她,不过这一次她的心态在慢慢转换。 秋雨稳住云珏身子,尽量别让那些茶水喝物品乱飞到云珏的身上,无微身体紧绷地注意周围,以防突来杀机,车口的阿珠表情自然地将落到脚边的、车门口的尸体——踹下去。 没有一丝违和感。 围绕着云珏的马车,四周乱了套,匈奴人都想要冲上前来,想要将云珏斩杀成肉沫的一样,疯了神红了眼,不要命的冲上来,每个地方都是人影在动,刀光剑影的将脚步、跑动的人都分不清楚。 那先原本跟在云珏身边的侍从和服侍的人被一些士兵保护在一个圈内,这群人的目标兵士他们、也不是钱财,所以这些人和云珏的嫁妆箱子放在了一起,被专门的圈起来,没有那么危险,但也时常会有误伤的冲上前、有一番搏杀。 昏暗的夜里,打翻在地滚落在远处,似一个个小火球样的马灯被众人就这么摊在地上,出了月光星河,就这么一些灯亮可供已经杀红了眼的人分辨方向和敌友。 在遮挡的死死的树林密布的地方,三面环山,可能大家都要瞎子摸象,乱杀一同;身上的物件、叮铃哐啷的衣物、挂碗瓢盆,早已经成了地上的障碍物,前方,视线里都是人在动、刀在砍。 血红和雪白交织在一起,唐坦左手刚弄死一个,身后就有人冲了上来,他左膝跪地,半腰而弯,低头漠视将手中的刀往后一甩,风中穿过一生刺响,进了那人的胸口,那个神情惊讶、不敢相信自己要死了的异乡人,看着自己胸口溢出的鲜血,倒地。 没有时间,唐坦手紧握拳,从凌乱的黑发间凌光瞥见一抹死人手上握着的弯刀,他没有看清这是谁的、是敌是友,马上用力抓住、奋力起身,太黑了,太乱了,血滴在他的脸上划下一道道的痕迹。 白花花的肉条在一道道噗呲噗呲的声音、过程中,倒地、而亡,肖丹比唐坦好不到哪里去,他在最前头承受了最多的进攻,唐坦不过算是在辅助他,对应的他也比唐坦更惨。 他的小臂、大臂、腰间,都有大大小小的口子,伤得不重,但小伤要大命,被划破的口子都在不紧不慢地向外渗血,加上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混在一起,让他看上去像个没有洗过澡的血人、泥巴人,惨极了。 对比下来,身手比不过唐坦等人。 这边唐坦虽然看上杀的恨,但一直是在云珏的周遭护卫着,将那些企图冲过网的漏网之鱼一一斩尽,其余的自己人也是如此这样,围绕着云珏,不让任何一个有心思的上前,肖丹牵头承受了最多的火力。 阴暗角落处,那个之前给云珏驾车马夫,心怀不轨地上前、一面有所企图的靠近车辆,试图能够越过人肉防线,被唐坦这边的人随手一个直刺给弄死了,于此类似的事情还有不少,云珏队伍里安插的奸细一个个的露出马脚,企图让自己的作用有点光芒。 没超过一会儿,一个个原本是要被保护的人都纷纷寻找机会冲到云珏的马车口——给个惊喜?!毫不意外的一招毙命。 无任何犹豫。一下有至少死了六个,而且有四个是宫里的宫女和嬷嬷,里面大部分的来自哪里,是否全都是匈奴人云珏并不关心,她也不在意是不是有人在她这里插人,要害她还是监视她......这些都没关心,反正来日方长,还有没有她早晚能知道。 这次匈奴来的人不多,这里是汉中,是大夏的腹地,他们不可能能进来一大部分的人,边关的地界也不可能放他们进来,不然岂非乱了套,让他们在大夏的腹地为非作歹。 为了达到目的,顶了天就百八十人,而且这还不算他们在大夏多年的积蓄和安排,能凑近来这么多人可不容易。 所以云珏看到这些人也不诧异,反而认为他们人还少了。 但他们都是经验老练、杀人百八十的沙场好手或是间谍,就肖丹领着不知道从哪里调来的士兵,即使是六比一的概率都一定能赢,这次主要也是唐坦出一半的力气。 他们混在肖丹的队伍里,看准时机一杀一个准。 不过云珏也是好奇,你说这匈奴要杀就杀、要开战就开战,搞这么多花花肠子干怎么......还来个什么和亲议和,公主出嫁,然后再来个刺杀要个撕破开战的借口?!搞这么多名堂,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非要弄得文质彬彬,生怕以后历史上会留污点一样?! 云珏无语,无法想像这有个什么样的借口,直接开火,反正迟早撕破,这真是让云珏又从另一个层面看到匈奴的愚蠢。 逐渐地、一点点平息下来,外面的声音归渐平静,大难不死地喘息和歇了一口气沾满了整个世界,在最后一个刀间刺入血肉声和咽气声,所有的趋于平静。 云珏听见窗口处唐坦说道:“都解决了。” 眼神暗了暗,抬起眼眸,嘴角平静。 “路还很长,这才刚刚开始。” 第两百一十七章 清理战场 燕过留痕,前后不搭的山冈被夏季茂密森林覆盖,地面斑驳地各种痕迹没有任何掩饰瘫在地上,并不想找词汇来形容眼前这幅场景,竭尽地想要避免杀戮的想法,终究是难以实现。 云珏站在车前的轱辘板上,双手合盖为前,姿势优雅如同参加宴会的小姐姑娘,神情平静,俯瞰地眸子远方眺望,观察着残局过后的萧条。 默视了几秒,伸手想要让阿珠扶着她走下去,视野间阿珠几乎都要伸出手握着时,余光可及处瞥见了自己因推搡尸体而沾满血迹的双手,阿珠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手掌,用力地在背后干净地布料上擦拭,心理上或许好了不少。 这样异常的举动使得云珏多分了心在阿珠身上,她并没有介意,耐心地等待着阿珠将她的小举措弄完,然后仍然由阿珠那双安心有力地手掌抓着,下车。 双方交手的场地不过是以此处的方圆两百米,看上不大,挤挤站的都是人,同云珏之前嬉笑、行走、眼熟的一些人都不见了身影,云珏沉默地来到唐坦的面前。 他的神情很平常,打仗死人于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即使偶尔他也承受不住,但此时他看上去很平静,说道:“对方有几条漏网之鱼,我们死了三个,活着的零碎加起来大约只有两百人。” 简约明了,刚刚一番生死较量后,他待人迅速将战场打扫,清算出我们的伤亡情况,很可靠、很有经验,这么短时间内,快速得出对自己有用的结果,甚至都没有将自己脸上残留污渍给抹掉。 就那么跟着他鬓边、眉间的黑发黏在一起,上面可能时血迹、污泥、不小心弄刀细菌凡在交杂融合在一起,像个脸上摸抹了泥膏,若是让有洁癖的人看见是永远也不想靠近的人。 观看四周,活下来、正在喘气的人基本上都是这样的脸庞,无一例外,云珏平静地摁了一声,算是回应唐坦给她的汇报,环顾四周,没几个人有多余的表情,大部分的人都是味劫后余生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好似可以给刚才从未遇到过的场景来了缓冲的时间。 云珏瞧着肖丹复杂的神情又庆幸又担忧,面对这个实际上精明男子,她可以猜到他现在心理在想些什么,眼下正在打理战局情面的是唐坦带人,云珏手底下损失了三个,她已经让唐坦将这三个人的名字给她,之后她会传信给郭烨以厚金补偿他们的家人,这个年待谁也不容易,出来糊口都是玩命,不容易。 在一点伤,云珏没有理由苛待。 匈奴来的人不少,但依旧没有达到云珏想像的多和不可匹敌的情况,跟之前想的一样,他们没有能力排在多的人进入大夏的腹地,即使有也在就被强杀在路上。 但都是经验老练的人,除去云珏带了六七十人,也是依靠这些子人第一时间的摆开阵型、有经验,很可能肖丹那帮子就要交代在这里。 看着空地前的尸体越堆越高,原本活生生地人像是成了摆设一叠叠地堆得特别高,云珏收住眼神看向肖丹的库笑脸,他现在手底的人可不只是少了一大半,刚才都是他们冲在前面,死的最多,剩下两百人左右,唐坦没有细数,算人头各占百分之五十,不过云珏的人还是要多些,而且她的实力更强。 不出意外,肖丹接下一段时间很难有作为,但要看他的情况而定,希望他能有个好的反应,云珏期盼他能识时务为俊杰,不要一头脑的发热。 旋即,唐坦将一边是匈奴人的尸体焚烧,看上去很不恭敬,有些粗鲁的意味,这是云珏希望若是有得人想拿此做文章,就尽管、尽快去做,免得自己还要帮他们一把。 匈奴可以这么无所顾忌、快速地走在汉中,说背地里没有人帮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她们放行,都没人相信。 是谁,不重要,很快就不重要了。 另一边摞的更高的一推手脚扭曲、神情木讷终止的尸体,被唐坦吩咐人掩埋,那是一路上跟着他们行路的同伴,虽然他们之间或许有过不愉快和小矛盾,但在面对危险的时刻,他们是站在一方的好伙伴,他们死的冤,但同样死的直。 拿着刀,拿着剑,睁着眼睛冲上前搏杀而死的。在唐坦的眼中,他们拥有最好的品质,值得他尊重。 一声不吭,此时环境只剩下众人挖坑、埋人、挖坑、埋人的声响中,没有任何说话必要,用着一刻无声的沉默来祭奠死去的亡魂,这是昌北军一贯的作风,时候他们仍然各自过各自的,喝酒吃肉耍乐子,没有人想要一直沉浸在过去、在现在...... .....云珏沉默了一秒钟,然后指挥着表情恢复过来的白蕊去车里那了一袋东西,递过去过肖丹。 还处在有些愕然苦笑当中的肖丹,当下没有明白云珏的意思,神情疑惑地望着云珏,等待着答案。 “给死去人的抚慰金,这个时代下都不容易,能找到家人、可以送回去的就送过去吧。”云珏平淡地口吻,静静地描述像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配发抚慰金本来应该是朝政军部的事情,但现在大夏连各地的军饷都拿不出来,更别提军士的抚慰金,啪啦拿着手上一袋子钱的肖丹,又是说不话来,神情回到了一开始额愕然苦笑。 这个昭华公主,也不怕我怕拿着这袋子浅跑掉,他刚才瞥了一眼里面,好像是金叶子,可值钱了。 肖丹不知道接下去该拿怎样的心情面对云珏,心中顿时有纠结。 之后的事情云珏并不打理,将这些事情的都让郭侠去做,回到马车上,听着郭侠和唐坦上报人员和钱财的损失。 钱财嘛,对方的目的不在此,算下来顶多是一些箱子到底造成了一点点的凌乱和污染,钱财的部分可以忽略不计;人手的事情,就是比较多了,唐坦刚刚清点人数给云珏报人,一百七十九。 真正算的上是战斗力的也是百十来个。 第两百一十八章 袒露 听到这个数字,云珏的眉头一皱,旋即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看上像是得了一笔意外之财的窃喜,情绪很淡马上就被云珏收了起来。 没几人瞧见,不过眼疾手快的唐坦还是余光瞥见了末尾点点,神情变得怪异。 听完后云珏点头表示知道,说道:“眼下主要的问题是我们的水车在厮杀中被打翻了,而距离庆安我们得要三天得路程。”现如今是夏日,大白天炎热酷暑,九月得秋风正在起,但也依旧是属于夏日的支配。 先前的路途,云珏每日即便是减少动身,也无可避免的出汗、口渴,眼下在没有水车的情况下,他们拿什么东西来度过路上的饥渴和焦躁。 其他的部分都还是小事情,缺水将会是云珏接下去三天的难题,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众人想必都有劳累、昏昏欲睡,可挡睡醒后饥渴将会随之而来。 当时候,拿不出方案,很容易让人产生消极影响。 云珏的话一语中的,也是唐坦心中想道的,他眉头紧皱,似乎看上去这是个很难得问题,是因为他明白在缺水的炎日下赶路,容易导致人脱水、中暑、要命。 马车脚边的圆桌上,摆着地图,云珏看着上面的环境图,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唐坦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们可以绕过庆安,去达松,哪里近,而且更靠近黄河支流水源,我们可以更容易找到替代的水源。”语言里的潜意思就是,沿途更容易碰见村庄。 这里的路途不远,主要是山脉连纵,动不动就是山脉封路,需要绕路,去达松的路上很容易让他们迷路,到时候加上缺水,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致命的。 云珏颔首,赞同这个提议。 而且她有她自己的心思,商量好对策和方式后,云珏让唐坦先出去,然后让他把肖丹叫过来,有事说。 单独聊,云珏面对着神情忐忑的肖丹,左侧是阿珠,一动不动地跟着云珏。 肖丹的反应让云珏思索了会,不绕弯子直接说道:“你应该知道的,我们没有水了,打算绕路就近先去达松,碰碰运气。” 话说了一半,肖丹打量着云珏的神情,眉眼柔和,眼神平静,没有任何暴虐想法,好像真的是要跟他商量一样,他没出声,只是静静听着云珏接下去的话语,因为他知道她会把事情告诉他。 云珏没有理会肖丹的打探和心思,依旧是直截了当说道:“去了达松,再往西走,绕过广克,可就要进去陇西了,到时候北上躲起来,你能找到我么。”神情口气悠闲,胸有成竹。 这是个肯定句,好像云珏已经是做好了打算有这样的想法一样,肖丹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他没有硬着脖子跟云珏顶嘴。 可看样子,云珏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而是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等着肖丹开口,没办法肖丹僵硬地说道:“京城那边的人会派人找你,而且队伍里这边剩下的八十三人,也不排除又多少人的奸细和探子,你的想法很难实施。” 肖丹直接说出心里的想法,认为云珏刚才说的话就是个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想要实施很难,至于其他的还有一部分阻碍因子。 我又没想真的这样做,云珏在心中好笑地想着,看着肖丹严肃作答的模样,真是有意思。 云珏当然知道,肖丹那有八十三个人,自己这边还有一些外人,很难消除干净,所以她并不打算消除,而是想着直接不要,这也是她叫肖丹过来的想法。 听到这话,云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轻声说道:“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要这要做的想法。”想让他做谍中谍,中间人,能找到这样一个人云珏就好办多了。 拿出陇西不过是个幌子,等着看这些人的动作。 当即,肖丹的瞳孔一缩,极是想到了什么害怕的事情,眼神流露十分痛苦的神情,纠结、徘徊、痛苦、无措等等的情绪一连窜的出现,他犹豫了许久,最终摇了摇头。 拒绝了云珏。他明白云珏的意思,想让他给她暗度陈仓、修一条暗道方便她走路,这样是好,可是他不行。 这复杂的神情,一看云珏就知道他也是京城那边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人,又有把柄握在人家手中,肖丹自知瞒不过云珏,不如向她摊开了说,反正他光脚不怕穿鞋。 云珏问道:“把柄是什么?” 很直接,肖丹也不拖沓,干脆利落:“我弟弟。” “谁?”云珏有点疑惑地问道,肖丹弟弟,他不是整个家族都衰落,是个旁系独生子弟么,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弟弟,之前查出来的资料并未写的那么详细,如今是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弟弟做了人家的把柄。 看不出来还是个家庭情谊重的家伙。 但也是意料之中,他行军总领的职位,若每个把柄握在别人手里,还怎么看官、监督云珏,马上倒戈......不在话下。 云珏的询问,让肖丹愣了一下,眼神飘忽,嘴角要张不张的,心底里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说不出来,会不会他弟弟和他的思路不远。是,他是个不要命的、光脚的,可他不想让他弟弟也遭遇这样的事情。 最终他吐出两个字。 “曾浩。” ......曾浩?!又听见这个名字的云珏,下意思的愣了一下,随机眉间一皱,眼神下沉思考这里面的信息量:“怎么又是曾浩,他不是被四面楚歌搞得正在回京么......怎么有空插我这里闲事,他是闲的没事做么。” 轮番吐槽一番后,云珏吐出一口气,认真地思考道:“他派肖丹到这监督,不外乎是两个缘由,曾浩现在自顾不暇、跟宋伟闽一样潜伏等着,要么是希望我这里给他稳定大局、再拖延一会,转嫁注意;要么是去京城受了某些人得嘱托、做了交易。”呵,无缘无故地进京,说白了是在找同盟,周边得都是虎狼,找个远水接一下近渴。 这你也得有考虑啊。 第两百一十九章 补给 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曾浩,她记住了。 云珏想了想肖丹这话得可信度,然后没有任何得犹豫地说道:“我们就去达松,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下意思,就是说肖丹你没有选择得余地,停地肖丹心头发颤。 他立马想要站起来反驳,可当看见云珏冷下来得眼神,想了想又没有开口,很好地云珏接着堵上了他得嘴:“你拿什么跟我说,反抗的下场,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冷冰冰地话,残酷的眼神,都给了肖丹一个大巴掌,他确实是拿不出什么可以跟云珏谈的;为了自己的目的,云珏不得不残酷一些,心软的人什么都做不了。 肖丹一下子瘫坐在椅背上,身体松懈、呆滞表情,眼睁睁看着云珏转身离开、登上马车、留下一道一道背影,看着、想着、说着,肖丹仍然倔强着。 “超出我范围的,我不会做。”云珏听见自己身后传来的话语,有着隐忍和妥协,但不缺乏坚定,她的嘴角微微勾起,这人还不赖。 随机,云珏装作没有听见,身姿飒爽地上了车,徒留那一道声音在空中回响,肖丹神情有些不善的望着云珏刚才停留的位置。 其实云珏完全可以将所有都送入地狱,然后就不会有任何的限制,这是个一劳永逸的方法,但她不能,首先不说她自己心底里的道德底线,若是将人都杀了,那就是确实是她抵抗、反叛,所有的罪责都将背负在她身上,有很多人对这样的结果肯定乐意至极。 眼下庆历帝病重,是没心思、也没那么长的手能管到她,出了事、抵抗消失,马上这件事就要上了京城的餐桌,然后就会有人上奏参议她的行为,云珏不在乎沐家会不会倒霉,但也绝不会放过留在京城的郭家。 沐家也有一部分人是无辜的,是帮助过她,她能狠下心,可若是成了只会握刀的屠夫,云珏她还是她自己么?!心底里的声音告诉她,没有底线的原则,就是在割舍自己的灵魂,有一日她也终会受到同等的痛苦。 云珏是个有自知自明、懂得取舍的人,她不会这样做。 她不能给郭烨添麻烦,这么多年谁家没个恩恩怨怨,郭家是个握刀的,也受不了,自己这样做很容易落人口舌,给人可乘之机。昌北庙小,容不下那么多的大菩萨,昌北军也是会让人心疼的。 这就跟之前庆历帝定了云珏出嫁和亲,她能选择不么,难不成能让郭家当下造反、抗旨不尊?!!!在那个时候,她想是不行的。 所以,她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跟他们这群想要渔翁得利的人们斗一斗,看看谁能活得够久些,她就在这边伺机而动,瞄准时机,她就要让这裙躲在暗处、默默操控的人大吃一惊、引火自焚。 呵,云珏的眼神暗了暗,嘴角不自觉的抽动,给个阴暗的微笑,皮笑肉不笑。 达松、庆安,可不是个能够安稳过日子的地方,风起的越来越大了。 ...... 隔日的清晨,少了三分之二的队伍,又开始重新上路,他们大部分的脸庞黑脏,嘴皮开始干渴,那是剧烈运动过后的缺乏水分的表现,没有人是例外,包括云珏。 因为缺水,云珏她们并没有足够的水洗漱更衣,仅有的水壶里的残留那是用来解渴的,从小保持干净、时常清洗习惯的白蕊她们,已经是开始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和脏东西,脸上嫌弃到昏厥的模样,让云珏偷笑了好一阵子。 当然,云珏也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本来之前最晚也是隔两天清洁一次,现在完全是省了所有的步骤,直接调到最后一步,吃饭。 刷牙,都是喝一口水,咕噜咕噜荡一下,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经历,多年的习惯让云珏彻底厌恶自己身上感觉发臭的味道。 只能忍着,她是整个车队里最干净的人,没有资格抱怨。像昨晚待在车外刀剑横飞的喜鹊啊、阿珠啊、唐坦啊身上飞溅而来的黑泥、黄水、血迹.......留在身上,更难受。 不过阿珠呵唐坦对这个没有心理阴影,只能苦了其他人了。 一路上也是发现了一些类似水源的水,但都是些闭合水,没有活性的流动,不能喝、碰了怕有皮肤病。 队伍就这么走着,从日上三杆开始走,流过午时最热的时候,云珏让唐坦找个阴暗的地方卸下,大中午的大太阳就可以歇下,省的多流逝体力,过了最热的时候,又开始启程。 大约是走了三个时辰,幸运路过一个村庄,唐坦是立刻让人来汇报云珏,现在这整个车队已经是在唐坦的把控下,实际的总头领。 待在马车里的云珏,听见这个消息摁了声,撩开帘子抬眼看了看前方说着:“找个地方借宿落脚,去询问下补给水源的地方。” 来的人应声转身向前去和唐坦报告。 —— 炎热的气温,好像因顺利能碰到村庄、即将补给饮水而得到了降温,心理暗示的效果也让人感到不再有那么的难受,大白天的房屋,一个个都闭门不出,看上去村子像个死人村。 但房屋里的响声让云珏、唐坦知道,里面有人,与此同时,郭侠明了云珏眼神,齐刷刷地上前咚咚敲门。 屋内眼神空洞、似有死意的男子,被吓得直做起了腰,像是已经有很多次的惊吓了,敲门声的停下,让他呆呆地起身,找回点神,给外面的开门。 重力的敲门声,这名稍有回神的男子似乎能看见门外站着一伙人,身强力壮、手持利器,他心中愤懑不平,直是想要通过狠狠地拉开门表示他胸口的悲愤。 男子用力地将木门拉出尖锐响声,眼神直盯着外面,像是要拼命一样,可等待看到外面的人后,又只剩呆呆的神情。 说道:“谁啊。”他没有上前一步,隔着门槛问站在他家门口的这群人。 “小伙子,过路的,我们的水不够了,问下这里怎么补给水,然后借宿休息一晚。”外面的男生沉稳有力,像是给了这个神情木讷的男子一颗定心丸,将人拉了回来。 第两百二十章 村庄 透过门窗的男子,外地人啊,看样子像是商队,心里想了自己屋内的情况,在往那名声音浑厚的老者身后眺望,人有点多。 “我们人多,会自行找个地方休息,在门外也行,你不必担忧。”一道女声突然响起,好像看穿了他的疑惑。 女子啊,从声音来判断的话年纪应该不大,男子这时在往后眺望,夜色透过破旧的房屋,和身后一圈圈的人影重叠在一起,人影被篱笆围成的短板栏杆挡住,带着着连纱帽,被阻挡在外。 横头一想,自己不过只剩条命罢了,男子心中想道,上前一步彻底拉开屋门,扯开挡着人群的栏杆:“先进来吧。”没有直接进来,而是在外面敲门等待回应,看着像是好人。 白蕊将手中点亮的马灯紧握了一下,现在是白昼交替、光线昏暗,视野所及处有些模糊,阿珠、无微紧跟着云珏身后。 被众人占据了屋内位置的男子,神情有些纠结,像是在考虑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挡开院门,身后的大部分人提着火把、亮光四起,将这个平凡无奇、狭小紧致的院子显得拥挤,人员减少,但好在物件没有少多少,但这么点人肯定是很难全部看管起来。 得先找个地方停滞一下,趁着没有威胁,云珏打算尽快将这些东西分流出去。 男子全程眼神都在打量戴着连纱帽、不露真面目的云珏,显然很明显连他也能看出来,这个庞大的队伍重谁才是真正的决策者。 云珏解释说道:“我们前来是补给水源,顺便借宿一晚。”刚才已经说了一遍,现在再说一遍不过是让这人心里的想法再落实。 整个人都透露着神秘气息,不愿意暴露自己的面容、身份的女子,让这个似有心病的男子的好奇少了几分。 唐坦上前同郭侠商量了两下,又对那名男子说道:“院子不大,小姐住这里,我们都在外面等着。”这话是对男子说,也是对云珏说,示意他们就在外面。 顺着话语,男子看了眼屋外的人,百来号人,乌泱泱地一片,就像是这个年待固有的私兵和军士,有点吓人。 虽然知道或许只有眼前这么几个姑娘,但看了看其他人,男子心中似是联想到什么可怕、憎恶的事情,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收缩。 云珏瞥了眼男子,然后对唐坦点头,说道:“我这里没事,你和郭侠去看看其他院子有没有人住,找地方歇脚,接下去挺累的。” 郭侠领命,知晓云珏口中的意思,尽量都歇脚,他们也许在这里不止待上一天。 可能来的人有善意、懂礼貌,这名本来有所抗拒的男子,选择跟随郭侠一起去其他院子打听,避免村里的人对其报有恶意、或者直接拒绝。 虽然又是一个村庄,但相对于之前云珏的自由活动空间不一样了,眼瞧着处境也是不同,可以施展的空间也是打了许多,没有不自在,白蕊和秋雨将云珏所做的地方擦拭了一遍,将从马车上拿下来的香炉和茶盏都摆放在桌上,静静等待着。 云珏将自己所处的环境、屋子前后看了一遍,很快男子跟着郭侠等派出去的人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十多个拿着火把、神情惊恐的人,他们在火光的映衬下窥视着云珏等人的模样。 有异常啊...云珏看的出来这里的人对外界来人很是排斥和惊恐,连进来后那名男子也是多次的表情异样,但后来得到同意借宿,大部分都是些院子、仓库、柴房,但对于肖丹等人来说不错了。 心性也不坏。 郭侠和白蕊跟着云珏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走进了屋,唐坦待人就在云珏的院子、周遭同意的房屋、院子内住下,空中的光线正在一点一点被黑夜吞噬。 自此,那名男子没有再回到这里,也没有进屋、跟云珏同屋而眠,白蕊给云珏打扫下屋内某些地方的卫生,对于那名的男子的举动,云珏直接开口询问郭侠。 “都弄好了?”随机回应云珏的是郭侠的点头,证明郭侠已经将他们所需要的物品、水车都专备齐全了,不用担心是否真的能饮用。 不等云珏的语言,眼神的意思让郭侠瞬间领会,这个村子有嗲古怪,郭侠立刻将自己刚才巡查房屋所瞧见的情况说道:“这个村子里寂静的很,大部分的屋子都像是在办丧事、被烧过,隐隐约约有哭声,可好像每家每户都没什么声音。” 丧事......是干燥引发的失火,但大部分都在挂白布、办丧事,这种可能就很低了,看样子是遭到虏劫杀人的事情了。 云珏的心里很快给自己的猜测下了个定义,这在达松周遭已经是很常见,这里已经是远离京城周围,附近的治安管理很差,想必正式的官府也不会管。 山野密闭,信息杜塞,没有军队的拥护、实力的保护,很难不被人虏劫一番,一路上云珏没少看见这样的村庄,也遭遇过流民叛乱。 村子看上去不大,男子的屋子住在靠近村子的外围,再往里看能瞧见更多的房屋宅院,简单的茅草屋、毛胚房,大部分都有自己的小院子,可以在里面种种小菜、养猪鸭鸡,用像这里的篱笆短板栏杆围起来。 一夜天亮,天色放晴,云珏带着深白连纱帽,推开门,感受着这绵延田园风光,也看清了整个村落的大体,没有公鸡打鸣,也没有渺渺炊烟,感觉大部分还在沉睡。 郭侠过来,跟云珏说道:“小姐。”看样子他应该是一大早就起身整理物品,等待着云珏给他命令。 或在院内,活在房廊,活在村外的路面上歇息了一晚的士兵们,此刻都是精神抖擞、整装待发的样子,显然他们并不知道云珏真实的用意。 带着阿珠和郭侠,云珏在村子里转悠起来、左右看看,越看眼神越是古怪,真的是大部分的房屋都在办丧事,每家每户都在办,整个村子看着都可怜。 第两百二十一章 有口音 ......有些房屋确实是被烧过的痕迹,看来是某些贼匪干的,烧杀掠夺,云珏沉吟了几秒道:“去问下情况,实在是太惨的......算了,每户都放一袋粮食。”战乱年代,米可比什么都好用。 在村子里闲逛的云珏,依旧能感觉到每家每户的家门后面,有一双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情绪复杂,回到昨晚的小屋子,云珏看见了在门前踱步的那名男子,走上前给他道谢,感谢昨晚的举措和给他们补给物品。 缺水,可是个大麻烦,感谢他帮她解决了,郭侠跟在他身后上前递给男子细碎的银钱和粮食。 一块银子至少了可以买三袋大米,能给一些人带来几个月的饱腹感,本来就有些紧张的男子下了一跳,马上说道:“不不不,我不能要。”说罢,就将前给云珏送了回来。 院外面,也有不少村人拿着粮食神情慌张的跑过来,说着要将自家屋子外的粮食给送回来,发现了来退还。 云珏也说明了这个好意,但有的依旧也拒收,让她的神情有些无奈,要是她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人给她送钱、送粮,她肯定会高兴地接下,命都没有了,还要往来客套。 不远处传来的些许马蹄声、喊叫声,将这一幕尴尬的场景打断,总算让云珏长吁一口气。。 男子的喊叫声一点点的靠近,没一会就到了云珏的一百开外的村口,看到了云珏身边站着的乌泱泱的人,首先冲入他的感知的就是这些的不好惹,气息恐怖他只在一些官兵和匪徒身上看见过,脑子反应过来。 这群人,不是前者就是后者,气势上瞒不过去。 马蹄声、喊叫声的来者是两命男子,其中一个身穿白色麻布的年轻人,跟这里村民一个样,挂白布、办丧事的哭丧脸,应该是家里也死了人;另一个是一个穿着官差衙役的服饰。 也是他告诉身边的人,传出去这些人很危险,有可能就是......那年轻人立刻握紧自己手中的刀,直说:“你们是......” 男子和众村民上前打断年轻的语言,完全将刚才发生地事情抛诸脑后,同时说道:“是方二。” “方二回来了。” “你不要再鲁莽了,这是过路的人,是好人,没有恶意。”听到这话,云珏人子斟酌其中的话语,没有恶意是怎么看出来的。 村民的话语让那名叫做方二的男子冷静下来,缓缓地将刀的朝向放了下去,跟白色麻衣相称充斥着血丝的双眸,也没有刚才那么吓人了,眼皮耷拉下来,似乎十分沮丧。 “抱歉,没有请来人。” 听到这般回答的村民,有些人的神情顿时黯然、失去了魂魄,摇摇晃晃地栽倒在地;有的人上前安慰、寻求寄托;有的没有灰心,打起精神说道,例如留她们住宿的那名男子。 不过这是村民的反应,站在方二身边的那名官差可不是这样的,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停止对云珏这群人的打探和猜疑。 但他也没有出声打断,此时众村民的感叹、哭泣和交谈,闲然他对这些了然于心,方二默默地抿起嘴唇,眨眼间留下官差和云珏一行人,看情况男子觉得不对,又重新将云珏请回屋子。 转身的瞬间,那名脸色严肃、猜疑的官差问道:“你们是谁?” 话语直指云珏,毫不避讳,看上去不聪明的样子。 闻讯,云珏只声说道:“不重要。”都这个样子了,还问她是谁这种问题根本不重要。 确实是不太聪明。 男子请云珏回到屋子,瞧着自己的家变的焕然一新、像是镶了金一样,床褥、茶几、还有桌面的香炉,让他的嘴角冲动了一下,这还是他家么。 他走进来的时候,说道:“这个村子,前几日有贼匪袭击,死了不少人。” 果然如此,云珏心中想道,村里有房屋烧过的痕迹没有很奇怪,但一大部分的家中挂布、办丧,凑在一起就奇怪了,总不能人人死人都凑在一起,一定是外部的环境导致的。 看过这样情况的,云珏很容易就联想在一起。未来的很多日子,这样的情况、贼匪并不杜绝,不仅仅是山贼杀人,或许有的黑白不分、战乱一起,这个小山村很容易遭殃,在城池下面哔一下,就没了。 喏,广克和安河现在就在起义、打仗,混乱不堪。汉中庆安、广克等战略位置大、城池一向是必争之地,也是叛军最多、最乱的地方,动荡了这么多年,就属刘典和潘明的叛乱军及其残忍,对待所过之处和动乱出手的地方经常是杀尽最后一人。 他们也算是京城洛阳的西北处汉中这一块最臭的老鼠屎了,人人喊打喊杀。 云珏在心中为他们默默地感叹一声,思索考虑一二,低头不说话有自己的想法。 郭侠停在他身边,挺直腰背站着,没有多余地动作,仿佛这一刻他是被冻住的铠甲,此时越说越愤恨、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难以自持的男子,口中激动不已,神情悲凉说道。 “那货畜生,不仅烧杀掠夺,抢了他们的省出钱财,杀人放火,竟然......竟然,还着面掳走女人,真是天理不公、天理不公啊,为何不一起杀死我啊。” 男子表情惨白,神色悲凉,眼底里充满了绝望空洞,就如同昨晚上刚开门的情形异样,他的嘴角还在念念有词地说道什么,可是心里已经是存了死意,紧接着他悲愤地唾骂、流泪, 哭的撕心裂肺,昏厥倒地。 云珏默默地看着这一场景,确认了下男子直是昏厥,并没有死亡,让人将他抬到床铺上,转身出了房门。 看见村民们此时依旧聚集在一起,不过取而代之的是哭喊声消失了,响了交头接耳的讨论声,唐坦从人群重窜出,无声地走到云珏的身边,给她解释起眼前的场景。 他冷冽低沉地说道:“那个名唤方二的男子去请援兵,没来。”简洁明了。 听到这话,云珏眼下就撇头望了一眼那名身穿枣色的官差......也未尽然,这不是还有一位么。 第两百二十二章 潘震刘典 以为云珏是在打量那人的身份,唐坦立刻凑前,在云珏耳边说道。 “那人叫王杉。”有些会错意的唐坦,也可以,打听名字还是有用的。 竭尽控制住自己表情的云珏,认真瞥了一眼唐坦......黄鳝?!唐坦,你真的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口音。 村民都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唐坦和郭侠两人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边偷听......没错,跟在晕厥身后,脸不红心不跳,就像是这个村原本的土著人,没有任何违和感的云珏,融在其中,听着小道消息。 切,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唐坦总是会在云珏的身后,一脸严肃恭敬地模样,心中却是忍不住“诋毁”云珏。 看着看着,方二十分激动地大喊,旁边的村民又一股脑的冲上去拉住他,免得他又无端惹祸,听着周遭的声音“不要,意气用事”“快拦住他”,云珏摇了摇头。 小道消息听了一会,云珏得知那名为方二的年轻人,是村子里最为名的猎户,跟着这家父亲在山上的打猎,依靠祖上的手艺和经验,方二很快凭借自己的实力成了村里最有名的猎户,还得了个夸张的称号。 可就在前几天从东北面的山体上突然冲下一伙贼匪,大约有三十多人,人手装备武器、作战迅速,很快就攻破他们的防线,越过村口的障碍,那人啊,熟悉的人,一个个在他面前倒下,口中留着血,胸口一个一个的窟窿洞口在流血。 他别人胁迫、压在地上,无人可以救助,眼看着公正看着他们杀人、放火、抢女人,金银牲畜意义掠夺,不公啊,天道不公。 然后他去找救兵,就得来王杉这么一号人物......云珏心中为他补出下一句话。 “唉,真是可怜,一家子都死了。” “是啊,是啊,谁说不是呢。” 村民有的偷偷的为方二抹眼泪,“要说村口的那个连刚怀孕的老婆都被人掳走了”,悉悉索索地交谈声,一下子就潜入云珏的耳底......唔,村口那名的男子的老婆?!真实无恶不作。 随机,村民又询问方二的救兵一技对于跟着方二一起来的这名身穿官服的官差,是否是他们预期的,又是否是真实的。 方二本来就痛苦倒地,听到提问脸色更加抬不起来,支支吾吾底说不清,而王杉在这么紧张的时刻,自报家门和目的,之间他面无表情底说道:“我是来自庆安的差役,这次是主要前是为你们寻求解决的。” 听到这话的村民重燃希望,各自纷纷扬言,杂七杂八地说道:“是么?!那官兵什么时候能到?杀尽那帮畜生。” “.......只有我一个,没有官兵。”王杉生怕没人会打死他的面无表情地说道,重新燃起希望又被打入更深的绝望的村民,此刻有些人甚至巴不得希望王杉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直接死掉算了。 没人来就算了,只有他一个,没有官兵。无数的人又将他的话重复一遍,心中更加哽咽。庆安是个有驻兵存在的城池,怎么会没有官兵,而且那里那么远,方二是怎么去到那边的,又从那怎么拉到一个叫王杉的官差。 从脑海重蹦出来的一个个问题,出现在云珏和村民的脑海重,不同的是两者对于这些问题的深入探讨不一样罢了。 显然村村民并不管这个,心中依然想道去不了那么远,也可以就近选择达松,义县,大家都见过追捕穷凶极恶的罪犯时,那些官差衙役的本事和手段。 众人将脸都瞥向王杉那张可恶的嘴脸,眼底、神情无一不在询问着为什么,云珏也看了眼王杉,期待着他的回答。 “两江总督潘震正在报复刘典抢了近处本应上交给他的贡品和钱粮,两边正在胶着。” 王杉面无表情,像是没有感情地白痴机器,又木那又不懂眼力见,总是在最不应该说话的时候说话,最不想知道答案的时候作答。 说白了,就是双方在互相骚扰、搅乱对方,甚至有可能已经交上手了,这个时候谁也没有经历分出人手,来给你们这个犄角旮旯的小山村剿匪。 有多余的兵也被双方给征走了,剩下的都要留守原本的县城,根本无力排除人手给他们。 这下孤立无援,让他们自行解决。 这个人,云珏怀疑他的表演天赋很高,若是配上一副得意嚣张的小丑嘴脸,那他应该是最成功的挑衅人,激人的功夫一点也不差。 云珏撇嘴假笑。 ......她沉吟了几秒钟想道:“潘震又开始跟刘典掐上了,同时在荆南和湖南的地界,他们两算是好邻居了,时不时要闹出事情,这不是第一次了。”想着周遭的这些百姓,云珏无声地同情他们,多年动荡战乱,苦的还是他们。 但眼前这个人,他还没有介绍他的身份,庆安的官差?!缺乏强有力的说辞,而且庆安的官差跟着方二来这里干什么,中间可是隔着十万八千里,要走上很远。 两江总督潘震,草莽出身,年少时参军,凭借着去了自己上司将军的女儿,在军政的路途上走的更远,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他凭借三任妻子的权贵和家世,一步一步地走到两江总督的位置上,可谓是尽心尽力、呕心沥血。 至此他也不再有妻子这一生物,色欲昏心,糟蹋了不知多少良家女子,即然他现在的两江总督的名号是空有虚名,但这些年在这个位置上的把控和安排是谁也想不到的,因此他的实力依然雄大,能够在偌大的荆南和湖南都夺下一口血盆之地。 听闻“骚扰”曾家的就有他,云珏想道...阴魂不散。 刘典就比他弱些了,武将世家,子承父业,拿下了湖南、汉中的地方为根据地,一直期待着潘震和曾浩两人狗咬狗,互相撕扯,好让自己渔翁得利。 但从这些年、以及眼下的消息来看,还是曾浩更做的成功一些,至少现在是他和潘震撕扯在一起,黔中的地盘虽然越来越小,但曾浩还是在不懈努力地算计。 “要不我给他来点刺激刺激,省的这些骄傲自满。”云珏的语气重充满戏谑。 第两百二十三章 帮助 云珏在心底酝酿着什么,曾浩闲的没事给她找事做,她当然也要给他多来那么两下子,村民们不懂为什么潘震刘典是否于他们有影响,但却也能听明白没有官差的意思。 在王杉的诉说下,方二和几个被强掳走家人的男人,很快就组成了反抗的头苗,纷纷大喊道:“自己去救人,奋力一搏。” 此时那个原本昏厥的男子,也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眼红血丝、嘴角溢出愤恨地说道:“好,我也去,不死不归,一个人苟活于这世上,还不如一起去死。” 四周的村民神情恐慌地看着这些眼前的人,口中交出的一个个名字,让剩下犹豫不决、不敢迈出步子的人也横心一想,不是还有其他人也被抓走了么,随着情绪的影响,村民大多数都选择了迎战,拼死一搏。 也要救回他们的家人,包括尸身。 郭侠开口打断了他们:“那群贼匪有多少人?盘踞在这里已久?” 一名妇女神情悲愤,以泪洗面:“前几日来了三十多人,并未很久,年前东北角突然兴起的一股贼匪。” “那他们的人手应该不多,但依靠这三十多人,在这里烧杀抢掠应该还不止,这个村子前前后后看齐全了也就百号人,现在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男人不是被杀了,就是残弱无力。”郭侠小声地说道。 “可以看一看。”云珏突然开口,让郭侠的声音停下来,其他村民也跟着神情诧异地看过去,方二抬起头,呆呆地望向那名不露容颜、面带连纱帽的女子,将倾城的微光尽数挡在身外。 她是告诉唐坦一身,他们可以上去看一看,不碍事,颔首说道:“他们的根基不深,来这地尚浅,即然只是这次的虏劫,带个本地人,上去探索情况。”云珏对唐坦说道,视线环顾了四周。 方二本来有些悲愤的眼神,看向了云珏和她的护卫,兵强马壮、装备精良,在瞧着云珏透露出的自信,他第一个举手自荐,作为带路的向导。 “不过,你们得带上他。”云珏沉吟了几秒又开口说道,视线、手指得方向都指向一人,王杉,那名自称为从庆安来得官差。 那名男子和方二十分感谢云珏,先一步走出来对表示感谢,也有得胆小、一直怀疑云珏得目的,感激她得作为,让她不要残荷,尽早离去。 这个村庄即冒险又谨慎,前脚被人打劫强杀,后脚就敢放外地人前来歇脚,然后面对这一出,还在阻止杀上山去。 云珏笑了笑:“即然是萍水相逢,你帮了,我也的帮帮你们才是,出力就行。” —— 未时的梆子敲打完,头顶上的炙热太阳还未曾消退,日光像是在播种般洒满大地,有了组织后,村子里依旧没有太热闹,还是显得十分的寂静。 之前那名大声喊叫的妇人,拉着手上从外面辛辛苦苦做好的饭菜,给云珏端来饭菜,看上小心翼翼的。 那名愤恨地男子搬出了他原本的场所,似是感激,将整个院子腾出来给云珏住人,他看得出来自己不适合与云珏同住一屋、一院。 妇人小声说道:“村里没什么好东西,这位姑娘你别见怪。”东西都被抢了,也做不出什么,她只敢将饭菜轻声地放在桌边,也不敢去打量云珏,她身边都是身精力壮的男人,不敢招惹。 而且她还提议帮助他们村子,心中自然是感激她,不敢冒犯了她。 表情严肃,或者说没什么表情的王杉,坐在云珏院子的门口,像是上门求见,却迟迟不肯敲门,轴劲地有点木讷。 最终还是上前,讲道。 “你究竟是谁,来这里是要干什么?”语气听着不善,他竟还在质问云珏这个问题,两者相较对比瞎来,云珏瞧着他脑子真不好的样子。 在一堆人的拥衬下,王杉只能看见一道娇小、身矮的人影,她戴着连纱帽,看不清楚神情,只能知晓她的教养礼数齐全,似是大家闺秀出身,不见人说话,但他能感觉到那名女子在注视着他。 云珏不动神色地将王杉打量,平静地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问别人是谁,也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大言不惭,云珏真想将这句话放到王杉的头上,他的身份不明确,有什么资格来问她同样问题。 盯着看了好几秒,王杉沉默地说道:“我叫王杉,是庆安的官差,是来帮方二剿匪的。” 说出来、旁人听着都好没有底气,这话他刚才已经说了一遍,但里面的怪异之处他自己听不出来么......还是说故意装傻。 “呵,剿匪?!”云珏故意露出一抹讥讽,但语气仍然平淡地质问道:“既如此,那为何就一人前来,而且只有你一人前来?这旁边的官差都闭门不出,反倒是你突然蹦出来,说自己是庆安来的,岂不是实在为悖论,疑点众多。” 听到这话,王杉沉默低头,像是被梗住在胸口,忽然神情凌冽、直视云珏、正义凌然说道:“为民除害,锄强扶弱。” “......” 云珏苦笑不得,为民除害,锄强扶弱,说的义正言辞、正义凌然,她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没想到这个王杉还是个心怀侠义、救世苍生的力士,没看出来啊,还有这份胸襟。 瞥见眼前之人的眼神,仿佛自己的目的就是如此,坦坦荡荡、无愧于心,好似是真的武侠小说里的正义之士,看来这人是在庆安那人呆不下去了,才出来匡扶正义、路见不平。 庆安很乱,城主潘震凶残无人道,周围各势力都在庆安盘根错节,这个时候黑吃黑、白弄白,混杂不堪,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若王杉真存有这般心思,确实是是在庆安呆不下去。 正巧碰上不知从哪里来的方二,在到处求救,心中不忍、有无人同他一道,便只好孤身一人前来,这下显得才有些突兀,没有官差,只有他一人。 额,云珏突然想道,这样是不是更像是武侠的套路,只我一人不同,随之前往。 第两百二十四章 怪异 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云珏,飞快地收回自己的想法。这下王杉将自己交代干净了,眼神巴巴的望着云珏,好像应该礼尚往来,论到云珏了。 ......这怎么可能,云珏心中想着,神色全然没有变化,如同刚才一般平静高深地说道:“只是一全新的人,路过这山村罢了。” 她说的模模糊糊的,就让人越少知道她的存在越好,这样她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干点其他的事情。 看着云珏云里雾里跟没做解释一般,王杉并不在意,他依旧盯着一副面无表情地脸,但看上其情绪激动地说道:“那些贼匪很凶残、见人就杀,会死人的,你们不要涉险。”说的话也是为云珏等人着想。 眼前的女子听声音年纪不大,带着一大帮的兵士出门在外,没有个看护,什么都不管地要去剿匪,落到任何其他任何一个女子的身上,都是担心的份,劝退其走。王杉也是如此心思,他确实有些担忧云珏一行等人。 “呵。”听到这话,云珏实在是忍不住,嘴角微笑,这个人还真有意思,正直善意地提醒自己,认为自己是女子,担忧现在上山剿匪、杀人,或许说是真的有一颗侠义之心。 她不顾身后人的眼神,转身进了屋子,眼神平淡寂静,但却和一开始不一样、或者说同以前都不一样,不再是沐家四小姐的平静淡然的眼神。 不仅仅是,眼底流转的波光,在平淡里透露着一抹亮光,前所未有的亮光,如同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眼神,随和淡然中拥有着坚毅执着,色彩耀人。 她现在是全新的云珏。 “我可是很厉害的。”王杉听见半空中、耳中传来一声话语,那是眼前女子轻松、淡然的语气,听着让人很安心,他的视线也时不时地跟着她走了。 这下在云珏心里,王杉的这个人上了脸,可以在看看;她在灯火桌前,给郭烨和郭廷分别写信,两边的人可以在这么几天内可以开始对接,趁这个空隙,京城那边人还没找过来,还能一点时间,她得尽快将自己手中的东西脱手,一直留在身边也不是个法子。 随机,她想了个好办法,吩咐郭侠进屋,仔细商谈这一事情。 门外响起脚步声,云珏回归原来那副平静如水的模样,和郭侠的交谈也差不多,唐坦和那名男子回来。 一进屋,唐坦就给云珏报告情况:“东北面的地势陡峻、两面基本上都歇山陡崖,身后山高,正面的上山和过路的地界设了关卡,必须要有行路的路牌,守卫严苛,看上去设计的很机敏,正面攻上去要费点力。”他将打探的情况一一说明还有自己的分析和猜测。 ......看样子是要天黑在商取探查一边,唐坦上报的样子也并没有太难做到,她懂唐坦的意思。 云珏不便跟唐坦他们一起走,只能让他们先行,考虑到他们在夜晚行动难辨、受限制很大,她也知晓其中的门道,让他们不必留手,能抓活的就抓活的,当然就地杀了也挺好,算是为这些村民出了一口恶气。 落草为寇、贼匪留在这里也是为非作歹,死有余辜,生死之间,云珏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尤其在乱世,更是该杀。 此时,云珏的表情平静无奇,可就是这样的神情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肃穆起劲,又说着对于某些人的生死问题、杀啊杀的,从一个带着连纱帽、看不到面容的女子口中说出,有够渗人的。 经历王杉的疑问,现在又轮到这些个村民疑问,在热血充头、满腔激动后平复心情,他们又开始提出和王杉差不多的问题。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方二还是忍不住的回答。 云珏给出了异样的回答。其实一开始没有表明身份、竭尽掩饰的时候,云珏就知道这样的问题迟早会来,方二也懂得这个道理,默默地低下头,没有再问,例如刚开始和村民异样的态度,只要云珏能帮他们剿匪、不伤害村民,其他的都不重要。 唐坦带走了一部分的人马,都是自己人,将肖丹带来的人手留了下来,看顾好钱财马匹,留下了十来号人待在云珏身边,由韩良带领,他是队里的二把手,性情沉稳、思虑周全,正好留在云珏身边。 考虑到虏劫的人有三十左右,山上原本的人应该更多,云珏没拦着,让方二和其他村里还有战斗力的男子一同前往,大约有二多人站出来一起去,唐坦简单的说明一下情况,然后由方二和那名借宿的男子带领,不要出了什么岔子。 那名借宿的男子,口中低声言语,好像是在对什么人说话,看样子是给原来死去的人几点,看样子是他的父母和妻子,甚至对着东北面的山上狠狠地跪下去,立下重誓要为他们报仇雪恨。 受眼前的画面影响,其他跟着站出来的男人们有的偷偷抹眼泪,有得人也是红了眼眶,手上拿着田里、菜地、家中的镰刀、斧头纷纷跟上唐坦的脚步离开。 一去,村民即使担忧又有期待,希望此去的一行人能够平安无事、凯旋归来,不要由其他不好的消息传回来,一直持续到天黑,云珏才睡去。 她倒是没有像那些村民异样紧张,若是这山上的贼匪还要让她害怕到睡不着觉,那她还要不要继续下去了,是不是也太看不起自己了,她只是离了原本的环境,有些认生、不敢仔细深沉地睡去,而且她有点郭烨、郭廷能否准确无误、及时地收到自己的信件,莫不是要等到洛阳来人...... —— 半睡半醒之间,朦朦胧胧,云珏感觉到来人,白蕊连忙在屋子里点起一盏马灯,明黄星火的烛光照亮眼前的来人,唐坦的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恐怖的血迹,甚至有些黏在了他的身上。 强眯着眼睛,刚一睁开眼,就瞧见这么吓人的一幕,唐坦立刻低声说道:“山上的匪徒有些问题。” 第二百二十五章 怪异(2) 不用明说,云珏看了也能猜到,唐坦带了将近四五十人上山,但衣服、脸上沾到血迹反应,面对的人身手也差不了多少,他们可是从昌北军里正儿八经的跳出来的。 夜深了,灰暗的天空带有红色的阴影,郭侠看着即将跟着唐坦离去的云珏眼眸里尽显担忧,似乎有些话藏在喉咙里,太危险了,小姐你得再小心些。 白蕊也是拿着云珏让吩咐得东西,追上去、递给她,神情也是充满担忧,云珏转头,岁白蕊说道:“没事,你不用跟着,阿珠在我身边。” 阿珠拿着腰间得佩刀,寸步不离开云珏半米左右,紧紧看着云珏的安全。 看着四周的村民,都是老弱妇孺,脸色惶恐,担忧着事情失败,云珏的离去也让喜鹊、肖丹等人不安,离去前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不用太担心。”经历过之前的一系列场景,跟在云珏身边没见识过场面。 如今,也都有心理准备,不再惧怕这些东西,死人什么的不再惧怕;什么路上不公、死尸血迹、刺杀动乱,她们也不怕了。 面对即将知晓的未知恐惧,云珏有一丝紧张,但没有什么负担,以前枪林弹药中来来回回,生死逃亡之类的,她不仅给当地人补给救援,更是给本地军队做过弹药的搬运者,灰雾弥漫、子弹刀枪中穿梭,自诩也是知晓的。 她还记得以前跟着那些难民再难民所吃的救济事物,是真的难吃,米黄的流食物品,被开水一煮就会成浆糊,赤金嘴巴里总有股怪味,像是酸涩的猕猴桃,那个味道云珏终身难忘。 看着云珏坚毅的脸庞,唐坦用眼神无声地望了一眼,意思道没事么.....瞧着,云珏显露出没事的眼神,唇边勾起嘴角。 “看来,都很小瞧她啊。” 云珏在心中想道:“没想到自己在他们的心中这么瘦弱,她的马术和防身术可是外公亲自传授于她,郭廷在这上面都不如她呢。”得让他们知道,值得他们追随的人实力。 她只是在武力的学习和整体的练习中没有天赋和悟性,骑马可是被人郭烨称赞许久,难不成真把她当成是温室中的花瓶,易碎易跌倒.......改观人心的成见,不是一天两天的。 云珏将自己心底里的猜测收回来,最近的事情一大堆,早点做完早休息,骑上马,跟在唐坦的身侧,在众人的注视下目送远行。 醒来、拉着火把的村民,心里或是担忧、或是慌乱、或是期许不要再出岔子,愿老天爷保佑。 天黑无人处,杀人正当时。漆黑黑的一片,夜色沉沉,云珏这一行人藏在密布森林中,隐藏身影,笼罩在月光下的大地,没有任何违和感。 要不说黑夜是趁火打劫的好时机呢。 当云珏到的时候贼匪已经被剿除,本来看唐坦那副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云珏送了一口气,“白费了我的紧张。”贼匪的老巢被唐坦搅得稀巴烂,在夜色的遮掩下,血腥的痕迹淡化了许多,但尸体和堆放和空气中的血腥味,依旧很重。 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云珏看着现场的一片狼藉,这个情况唐坦脸上的血迹没有减少一分、眉头依旧紧缩,自主地汇报起现场的情况和伤亡。 “我们死了三个,伤了五个。” 云珏的眉间瞬间皱了起来,听着唐坦给她汇报伤亡,有些惊讶,仅是对付了一群小山村里的山贼,就有如此伤亡,瞧着不像是山贼。 “这四周也没什么正牌军,能给他们造成这样的伤亡,不像是普通的落寇草莽。”云珏沉吟说道,引发唐坦说道:“确实,他们涉及关卡和行营布置十分的精密、机敏,有属于自己的安排,进退有度,看着有训练多年的感觉。” 唐坦说出自己心底里最直观的感受,很快云珏和唐坦得出一个想法。 “他们是官兵。”云珏将答案呼之欲出,但一想这周围能有和唐坦一教高下的兵,十分罕见,就窝在荆南的潘震,手底下的乌合之众,不可能有这样的兵力,不然刘典还能和夺食么。 旋即一想,云珏的眉头更紧地思索,有些诧异,唐坦听懂了她的意思,云珏当即立刻问道可有活口,看到唐坦摇头,心中更是确定心中所想。 若这真是一群草莽又怎会全部战亡、没有活口,他们是山贼、抢钱为的是生路,不是为了杀人,真正的草莽在死亡来临之前往往溃不成军,更何况这么个小山村。 想着想着,郭侠突然带着人到云珏跟前,急声说道:“小姐,这边有异样,请过来一观。” 对着火把映照得光亮,云珏被郭侠带到这座打造精良得山寨内部,此时山寨得木梁、酒肆一起被打翻在地,在上原本是酒肉歌舞,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仓库。 郭侠指着里面跟云珏大声喊道,神情惊讶,云珏问道:“仓库?里面是什么?”能让郭侠惊奇不一样的,肯定有怪异。 郭侠说道:“是粮仓、布匹。” ......唔,一个占山为寇的山寨窝里,漆黑要险的位置,里面装满了粮食,和一些布匹,位置隐蔽、有巨大的山体和房屋做掩护,一般的人很难发现,而且有这么多的哨兵和山匪特意的隐藏。 这里藏起来一个粮仓干什么。云珏下意识疑惑;然后郭侠还带着云珏仔细去辨认这些山贼的服饰,他们的死状惨烈,从他们的头头的行军令牌里,郭侠拿着指给云珏看。 是潘震的标志。 这就奇怪了,服饰不是这边的服饰,听唐坦和他们之间的交手,完全不像是潘震手下的人,反而孔武有力、排兵布阵的章法有度,但手中却是潘震的标识,而且这么大的粮仓,起码够一个县城一个月的口粮。 比起县城,更像是军粮。 仓库的封口已经是人打开,在众多火把昏黄交替之下云珏跟着郭侠往前走,看到了大批此的粮袋,都是近几年生产的,算不上陈米,但并不全是今年的谷物,这帮人是抢了官粮么。 第二百二十六章 怪异(3) “潘震自己的老巢离这个位置并不远,何须落草为寇,弄这么一出。”云珏在心中嘀咕道,再看这一摞的尸体武器、粮食仓库,远远没有表面上看的简单。 此时,唐坦和郭侠将场面打理干净,云珏站在他们身后,瞥了一眼地上的兵器是一样,都是砍刀,刀峰宽大锋利,有一些特有的剑戟,那是为了步兵沙场正面对攻,可以刺杀道更远处的目标而设,甚至一部分人身穿的铠甲。 云珏蹲下身子,捞起一把看到,唐坦立刻回她:“除了那个潘震的令牌标识,其他的都看过了,没有标识。” 哐啷,云珏将自己手中的刀抛落在地,“虽然没有标识,但兵器铠甲的打造、锋利程度”,只说一句话,给人引导。 郭侠便立刻说明:“这是官造。” 唐坦没有回话,云珏看着郭侠,给了个玩味的眼神,这是个点子。 站在原地,云珏心中有个基础的分析:“刀戟是官造,看他们的安排可能也不是乌合之众,最有可能就是官差,手里有这么一副潘震的手令,可实际上潘震并不需要这么个地方为他囤粮积蓄......那么,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这是潘震见不得光的东西,要么就是别人的东西,可能还涉及一场栽赃。”越想越奇怪,云珏没有继续想下去,而是侧身问道:“没有活口,是谁的刀更快?” 这话是句土话,问的就是在场没有留下活口,是因为来者的动作太快,手起刀落没给人一条活路,还是说是这些群自杀而亡。 “他们的刀更快。”唐坦说道,后续紧接着又补充道:“是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眼看无力抹了脖子。” 这就更是奇怪了,不简单。郭侠心中同云珏的想法相似,看自像是装扮成官兵,潜入这边打探的人。 “......官兵,会是潘震的人么?”唐坦沉默后,有些拿不准的口气说道,看来对他来说这个答案也很是不确定。 将情况打量一遍,云珏说道:“不大有可能,就如同我们之前猜想的,这里距离潘震的地界并不远,他没有那个必要费这样的心思,多次一举。” 接着在心里接上:“可却有他的牌子。” “那这里的粮仓是供给谁的?”郭侠问道。 又是一个问题,看粮仓的规格和体积,一看就知道不是给这群人吃的,像是抢了官家的粮,这么庞大的数量,是原本要送道那里去的.......或许是送粮的人,要借潘震的道一用,商量沟通了一番,潘震拿出自己令牌标识为记号,以防通行。 云珏的脑中出现一种猜测,看上去更为合理,猜测这批粮是潘震的不太可能,今年的大旱,北方的粮田基本上是赔本的、根本很难供这些北方军阀、节度使的军队开销。 每个割据一方的势力,能做到,手上基本掌握着自己地界的军权、政权和财权,粮食这种问题在动乱的年待下,可是直接划入军权里的,重中之重。 也对,没有口吃的,谁有力气和血气供人打仗。 虽然只要是县城,就会有粮仓,但南北水土不同、气候不同,北方干燥、南方湿润,即使是旱年,水米之乡的南方也不会有很严重的旱灾,最缺粮的北方自然会从南方供粮。 这是一到旱灾、旱年时,很正常的现象;像他们昌北一样,土地面积不大,但却是个水米之乡、物产丰富、资源缭绕,可供自给自足,时不时也会为京城周边的小县城供粮。 可买粮就买粮,这群人窝在一个小山村里为非作歹、占山为寇,迟迟不启程又时为何?!眼看着快到了潘震的地界了,难不成在前面受了阻碍?!云珏的心底一个一个疑惑蹦出来,最让她觉得可能的猜想,应当是出了什么岔子,导致他们停留在这里、没有继续前进。 ......往北方去的。云珏口中嘀咕这几个字。 唐坦眼见开阔,说出自己心中的猜疑:“或许是斥候假扮的,扮成商队,潜入这里打探消息的。”这是他们以前在昌北当兵时总会遇到的,在大夏的腹地,由其他的人装扮成山贼也不稀奇。 冷静思考的云珏,将唐坦的这个提议也纳入了考量范围,事事皆有可能。 “半山摇有个地沟。”报,有个兵士大声地喊到。 又来......云珏让人打着光、火把,这么暗的环境下不要走塌了脚,摔下山就不好了,听见半山摇有个地沟,云珏立刻前去。 猛地,声起。 “爹”“二娘” 方二和男子的声音响起,随机其他跟着前来的村民男子也放声大哭起来,云珏走上前,低头一看,原来时找到了这群山贼抛尸荒野的地方,半山的地沟可不是么,抓来的人、死了的人,都往那里面一丢,省事。 瞥见那些男子们有的拉着一具衣物破碎、半身汗血脏兮兮的身子,像是他们的妻子、女儿,有的人对这一具早已没气、血肉模糊地脸庞喊起了爹娘,悲凉凄惨,不忍直视。 看来这个地方就是关押俘虏、抛弃尸体的地方,半山腰的地沟,裸露在山体的背面,因其地势较为像是个小小的盆形,容易积水、腐臭,一般挤压在这里的水沟,都十分肮臭且不知时何年何月的水潭。 这个地沟,沾湿的地面躺着尸体和女人,山匪将他们抓来后,没用的直接杀了抛在这里,其他的就关在旁边,吃喝拉撒也没动过,场面混乱、气味刺鼻;女人们都拥挤在一起,试图找寻一点集体的安全感。 云珏摇了摇头,这一幕谁也不想看道。那名留她们借宿的男子,正和一名从地沟中爬起来的女人相拥在一起,抱头大哭、嘘寒问暖,有亲人在里面的也随即如此,上前或是抱住自己的妻子、女儿、姊妹等,即使已经没有气息。 没有的则在干站在一旁,留空间和时间给眼前的这一群人。 突然,云珏又听见众人的喊叫、惊讶声,又出了什么事,转过身一看。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世道残酷 “二娘。”男子痛苦流涕。 一名又一名的女子,相继自杀,她们在与家人团聚后,美国一刻钟,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撞地、割喉,最多的是用剑刺进自己的胸口。 ......这...这,生死离别、痛苦悲惨,云珏自认为已经看的够多、处理的够好了,没想到今日又是刷新新的认知“受辱而死”,而且是在有家人的劝阻下。 一时的诧异后,她很快就想明白了,云珏的脸色平静,没有管让她们去吧:“受辱而死,意外,但也意料之中。”有的时候,有的环境,受辱不死,还等什么呢。 郭侠也派人去山下村庄回消息,地沟的旁边也死了不少人,告知她们,上来领人吧,这么尸首异处,也别曝尸荒野;能找到自己家人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们,在山上又响起一阵阵哭声。 云珏轻叹,让士兵们整理行装,打扫战场吧,那名借宿的男子、死了心爱的二娘的男子,跪倒在地,眼神呆滞,仿佛失去了生机,他是跟着唐坦一起上山的男人之一,此时的他被黑红的污泥遮住了原本的脸庞,怀中抱着的他的二娘。 一动不动。 .......该残忍的时候,还是要冷酷无情啊。云珏神情漠然地走过他身边,没有给出任何安慰和感叹,对于其他亦是如此;但却是有意无意地对身后的唐坦说道,好像是在提点、提醒唐坦一般。 “世道残酷,尽早解脱,少受点罪。” 唐坦听着云珏不动声色地说道,当下心中一紧,眉头紧皱,仔细揣摩云珏所说话的意思,认为云珏对他的期许也不过如此,世道残酷,能早死就早死吧.......顿时心中恼火,感觉云珏有些小瞧她了。 想要表示些什么,可有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的唐坦,臭着一张脸、从云珏身前走过;而其他人,郭侠,也是听见云珏的话语,各自有着各自的品味和解读,都有着对它的理解和对云珏的态度。 跪倒在地上,如同丧家之犬的那名男子名为陈凡,也是猎户出身,而且在方二夺得最佳猎手的之前,一直是他蝉联这个称号。 此刻,听到云珏一句话,他认真看了一眼自己怀中割喉自杀的女人,想着这些天的过往、点点滴滴遭受过的忍辱凄惨,眼底悲愤、隐忍,强制控制着自己的掩泪,所有的不甘、痛苦,悲愤、焦灼和绝望,都融入一声怒吼中,响彻山谷 云珏和唐坦等人的眼神纷纷看向这个之前眼神空洞的男子,此时的他怒吼、憋火、不屈:“凭什么世道不公,要我来承受;凭什么天道残忍,我就要去接受”。 陈凡抱起自己怀中的女人,一步一步的走向云珏的身边,但却被唐坦挡在一米外出,他的眼神锐利、凶狠,似是饥饿已久的猎手在等待着猎物,撕裂的下场。 他不再像他,砰的一声跪在云珏的面前,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然后抱着人离开,干脆利落,留原地其他人发懵“他知道凭他一己之力是无用的,刚才听到云珏说的一星半点,既如此,为了仇,他什么都愿意做。” 发懵的人里,云珏是最无奈的,眼底有过惊讶但一般的人看不出来,心底里摇头无奈:“她这是怎么了,又不是什么仇恨收割机。”想了个新潮的词,吐槽自己的云珏,也如是,想想自己身边无微,好像也是如此,宋伟闽,早晚会死。 “......世道残酷......” 云珏将刚才所说的四个字又重复了一遍,神情十分的平静,眼底没有波痕,“世道,它就是残忍、就是残酷。”你又能说它什么呢...... 切,再说吧。 —— 云珏换了换心情,周围的人还在各忙各的,看着唐坦有点窝火的背影,心中好笑的想道:“谁让你小瞧我的。”她可不是报复,还没有那么幼稚,会错意可不是她的罪过。 云珏让郭侠去处理这个村庄里告知事情,山贼被剿灭了,大家可以回家祭奠,没有任何关系,这个时期下,男子还是要比女子好说话。 知道是眼前这一帮人救了她们村庄,心怀感激,安抚好大部分人后,云珏写信给郭廷和郭烨,让她们查看一下是否知道这边的情况,而且...... ——再过一会儿,这批山贼的主子,察觉到不对劲,很快就会找过来,到时候她也有借口和机会。 夜晚,火光照亮了整座村子,各是欢喜各是愁,摆起团圆桌和挂起白布的人家,紧靠在一起过,这好事和坏事在一夜来临,反应不过来啊。 一晚上奔波、劳累,云珏又是半夜被人叫起,这里来的事,那里出点问题,回到村子里云珏真真是睡了一个好觉。 窥伺天光,与之前在马车、路上睡得不老实得云珏,刚醒过来的云珏因为昨夜的奔波,一夜好眠,卯时起床的习惯作祟,云珏只是受到一点影响,少见的辰时才行,多睡了一个时辰。 白蕊和秋雨给云珏随意洗漱,出门在外也无需什么浓妆艳抹、精心打扮,被人拉着往脸上扑了一堆保养品之后,戴着黑色连纱帽、身穿紫襟暗袍,偏向男子的中性梳妆,走路骑马较为方便些。 郭侠阔步而来,有急事对着云珏说道:“二公子那边的人到了。” 瞥了一眼,速度还行,云珏随即收回眼神,看向前方说道:“在哪?”郭廷那个臭小子,如今办事效率越来越高,算是有点长进了。 村子里的人没多,派来的人也不能太明目张胆,大约是在哪里等着。 “就在昨夜山上的西北角。”郭侠小声地说道,昨夜是他们清理了山贼,剿掉了他们的人手和哨兵,换上自己的人手,现在山上可以说是唐坦在把手着。 人停在那,也没什么发现,剩下那群京城的人,都被她留在这了,立即决定,云珏上山跟那群人复合,而且明目张胆的,将自己的送嫁箱子运上去。 现在这时,没人能奈何她。 就在人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事,跟人交接、藏是藏不住的,云珏摆好姿势,让他们光明正大、巴巴的看。 第两百二十八章 主意 肖丹看着云珏的眼神怕是也有些担忧,云珏同唐坦、郭侠一同上山,山脚处唐坦将原本的哨兵关卡改了位置,换上了我们自己的人。 云珏骑着马,路过半山摇的地沟,里面的尸体和血水被郭侠很好的处理掉,山贼的尸体就地掩埋,绕过山贼的贼窝和东北背面的粮仓,直奔西北的高山。 山体遮掩,整个西高东抵,有水流潺潺的走向,白日,相对于夜晚将视野所见处看的更加清晰,大队的军队是掩盖不住,从远处看,云珏也能瞧见坡面上的人头,摇晃。 稍显地势平稳、陡峭的山面平缓,云珏刚下马,人影就走上前问安。 “小姐,安。”男子低沉地声线一下就让云珏记住了他,身穿的很普通,面貌也没什么特点,就这声线还能让人有个特点,若是人海中平平看着,容易一眼就忘了。 云珏颔首,示意知晓,神情平淡“很久没有人,同她用问安了。”有些感慨,不过才过了十多日左右,却仿佛过了很久,重大的改变。 下马,云珏将自己手中的马鞭和黑色披衣挡在旁边阿珠的手上,走近一步看清这个男子的脸,两人之间的距离马上拉近。 这人,就是郭烨为郭廷选的门客,张自易。 云珏想着以后跟这人的交往,还多着呢。她先让这人起身,往其身后的大部分人停留在这么个狭小的小山坡上,不过两百多人,就将这小山体的密度空间锁销了三分之二。 “药材箱子,在这。” 路途遥远,风尘仆仆赶来的张自易,头一次打量被郭烨郭廷都如此重视的,小妹沐家四小姐,不,现在应该是昭华公主,云珏。 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打量云珏,那样会视为对云珏的不敬,是有失礼仪的,他不能做,但不排除可以用别的行为。 张自易心中打探着小九九,面上全然没有异色,正挺上前说道:“小姐,我们这次带了两百人手,一百三十人回西北二公子,留七十人在这。”这些人有的是郭廷的人,得回西北,有的是昌北直接过来和他们汇合的,有自己独特的暗号。 “不,这七十人跟着你们上路,将这批粮食运走一部分,韩良会跟着你们。”云珏轻声摇头,否决了张自易的意见。 听到这话,张自易鬓角有些流汗,“难道是自己自作主张,说话没有章法。”云珏平淡如死人的语气,给张自易有点捉摸不定。 “这批粮?!,从哪来的?”张自易没有说否定的蠢话,直接有点诧异地说道这批粮的来历,说不准他们这次带的人手还少了。 郭侠和张自易简单说明了情况,虽然有一批额外的粮食是锦上添花,但对于其来历和那群贼匪的身份,他也是存疑和担忧的,上前跟云珏说了几句自己的想法,隐约话语之间想要再和云珏商量。 云珏看得出来这个张自易同自己说话有些紧张,先让他别那么紧张,然后说她会直接同郭廷写信说这件事,其实张自易过来,算是给云珏送给补给装备,顺便给郭廷带信,看看云珏最近的情况。 “小姐,您这样,二公子会担心,七十人手是底线。”张自易费尽口舌,就是想让云珏留下这其实个人,因为他知道、云珏知道,进了汉中就相当于正式踏入这混乱的圈子,云珏这么大的目标,郭烨都算好了的,给云珏送人来了。 “.......”忽然想着什么,云珏心想算了,本想着这个山头是个好地方,自己留下说不定还能再拖一会,但郭烨如此急忙从京城给她送人,是在绕着弯说“拖不了多久。” 而且这次张自易给云珏带来的口信其中有两点影响接下去的走向:“宋贵妃的五皇子赵聪反了,说是受他舅舅宋伟闽的影响,一下子就开始支持他,京城大乱。” 这话,赵聪反了,他不怕别认在他背后指着他脊梁骨说他,名声不正么......云珏心中眉头紧皱,还有个宋伟闽,他不是正在和折言纠缠不清,竟然还有心思去怂恿、教唆赵聪反叛?!他是没事做么。 顺理成章下去,无论怎么看,皇帝位都不会有赵聪的份,但仅仅是因为这个赵聪就反了,真是太可笑了,云珏越往深处想,越认为不对劲。 这是怎么看,都不会是宋伟闽挑的头,肯定有人陷害他,赵聪不是中了离间计、就是受人胁迫,或许还有其他某种,但是云珏无法深入知晓的。 传来的另一件事情是:“匈奴没有拖沓一刻,上次刺杀失败的消息一传回去,立刻以昭华公主云珏拒婚、撕毁协定为借口,发动对边关的战乱,一时间辽东蒋家出现异样,辽东军的铁骑正在摩拳擦掌,安家安东怀立即投入进去。” 这下,可都来了,开始热闹起来。 匈奴发动战乱,京城虽不会多关注她,但马上对她的指控和监视要来了,她这里也要热闹不少,这两件事情加起来对云珏很有用。 如今近有安河、庆安的动乱,远有西北、辽东、岭南,说不定洛阳京城现在正慌乱无措呢,封地道城县大大小小的战乱、起义,崭露在大夏腐朽黑暗统治下的帷幕,才刚刚露出一角。 赵聪宋伟闽,同昨夜的事情,看上去都十分奇怪,像是有什么人在后面特意掀起的破烂,目的就是为了将事情搅得越乱越好,这也是云珏的目的,跟她短时间还不会有什么冲突,时间长了就不好说。 听到张自易的消息,云珏先让他戴着人去粮仓里托粮,拿走一半,可供昌北或是西北的军粮,她一个人思考一下。 铺在空地圆桌上的地理堪舆图,云珏白皙的食指,专注的眼神顺着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朝着旁边的支流河,指到了安河。 再往左下挪了一寸。 云珏的眼神闪烁,心中计划已定。 她吩咐人将张自易和韩良叫过来,看着他们两人的脸说:“张自易,你顺着你原来的路线回去,有事我会立刻传信......韩良,你带着人从这里走,带上肖丹那帮人。” “去庆安。” 第两百二十九章 再派人来 庆安......张自易愣了一下,云珏让人去庆安干什么,但他也没敢将自己心底的疑问问出口,只是面露疑色。 “为什么去庆安?”韩良性子沉稳,他无法从云珏的语气当中推测出来,也不明白将肖丹带上的意义,况且庆安那么乱。 先不说庆安原本就是潘震手底下重要的地盘,庆安地势辽阔、背靠山水,简直是易守难攻,他们这么多人进去、等潘震知晓,不讹他们一笔是不肯罢休的。 他们是昭华公主的送嫁军队,势必人人都会很关注。 “是啊,庆安那么好。”云珏眼神平淡,但面部的笑容灿烂,即然人人都知道庆安这么好,地理位置不错、背靠山水,有天然屏障,自以前动乱年代就是云珏是要塞,而且是将南方方中间区域,最好的地带。 给潘震,可惜了。 “你们去庆安,就呆在那里,借口以我上次刺杀失踪、正在到处找人,那帮匈奴不是喜欢作秀么,给他们机会。”云珏解释道,韩良性子不错,待在庆安应该能收获道有效的信息,可以有时间发展发展关系网。 ......这,韩良眼神放大,诧异地感叹道:“可这......小姐,您的行踪将很容易被人暴露,而且失踪这个借口,会不会太......”韩良的犹豫,让云珏突然意识道,性子太沉稳,有的时候就是太死板。 转头,神色平淡地对着郭侠说道:“你找个圆滑的,最好是能跟韩良性子互补的人,跟着他一起去。”光明正大的嫌弃韩良的过分老实。 “是,小姐。”郭侠肯定地回答道,但眼神飘忽不定地看了眼韩良和张自易,有得人就很不错,但可惜用不上。 另一个,韩良的表情又有些失控。 “那我们去哪里?”唐坦问道,他明显从云珏的口中没有对于他们的安排,看来是有别的任务,郭侠也注意到这个问题,跟着唐坦望向了云珏。 ......我们?!云珏心中想道,挪动一下视线,手指着一个地方说道。 “我们去义城。” 马上,唐坦和郭侠想到关于义城,距离达松和安河很近,在他们的中间,过了达松,下一个县城就是义城,观察和探索环境,会发现这一片地界的植物、环境分布情况差不多,从地图上的地理情况看,义城应该这里差不多。 半山腰,用足够的空旷草地,义城建的位置较高,容易在山脚和山体上设立关卡,视线也好不错,但有个主要问题是,义城离安河很近,现在潘震和刘典正在那里动刀子,此刻前往是不是有些不好。 忽然有一名士兵快速接近这边,凑在郭侠的耳边小声的说着什么,打断了云珏的思绪和接话。 郭侠立刻给云珏说道情况:“小姐,有人在打探我们这边的情况。”看来是昨晚的事情惊动了某些人,方二去请官差都是只来了一个,昨晚那么大的动静应该是让一些人察觉到,现在正在派人过来看情况。 “是官差......而且我们的人跟过去,推断其是就近达松的官兵。”郭侠将消息筛选好传递给云珏。 来的正好。云珏心想道,正愁思绪一大堆没地梳理,好的呀,送上门了,开口说道:“去让人探多不多,若是几个人,敢有异动立刻抓过来。” 郭侠回应是,让人去办,云珏认为,这边的山贼虽然是这几日作乱,但那么多的粮食,并非一日之功,而且他们大概三四月就来了这一片地方,犯下作乱,方二又没叫来援兵,很难想像......这里面没有官兵的欺瞒和放纵。 而王杉之前同云珏的一番说辞,可以证明这附近的县城很多是已经沦陷,不知道是找了什么由头,将人和东西一起窝藏在这里,若不是这群人在山上待的厌烦,都山下的村子祸害一番,可能并不会有多少人在意这些。 该说是,自作自受。 而且,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么多粮食,背后的主子不会不管,发现不对劲和异常的时候,总的派人来查看情况,即使云珏不知道再多的内容,但消息一定会主动送上门。 撇头,瞧,这不就来了么。 被这个打断了一下的云珏,并不着急同唐坦、张自易他们讨论,她要先等着郭侠去抓人的消息,那其他的人都一起陪着云珏等,说话声小了、也少了, 坐在离云珏更远的地方,心中对于云珏有些嘀咕想法,神情复杂:“总感觉小姐,有些不好惹。”圆滑老练、事故打磨这么多年,张自易虽然没有亲眼看着云珏长大,但也是瞧过几眼,听郭廷说的多了,也是有些好奇。 如今,这一见啊,会更加容易发现,云珏......小姐,眉眼灵动、有股专属的沉稳淡然的气质,仔细打量她做出的决定,又有些神秘、老练,直想不太好惹,性子好像就没有被眼前这些泛起波澜,可靠沉稳。 就在张自易正在心里给云珏评语的时候,郭侠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神情紧张,似乎出了大事情,“小姐,来的人不是达松的。” 人有些老了的郭侠,呼吸微喘,语气疑惑说道:“是曾家的人。”呼呼停顿两声,就这么个大喘气,也给云珏的心头带上了一些疑问,又是曾浩....... “而且,李家也来人了,正在往这边赶。”歇了两口气的郭侠,终于将完整的一段话说完,但信息量,有些大,云珏站起,瞬间停留在原地,消化这些信息。 “现在这个时间,谁来人探测、打听这里的情况,那么就是最有可能是那批粮的后背主人,虽然他们的手上拿着的是潘震的令牌,但云珏并不相信这群人是潘震的亲信,现在曾家曾浩来人,即然是他们......” 李家?!李熠?他怎么也来了人,这就个小小的粮仓牵扯的人有点多啊,云珏即可在心底做出一个简单的想法。 郭侠还有没说出口的,在外面探测的人不多,大约也就十来个,郭侠带人立刻冲上去干脆利落,降伏、击杀这群人。 第两百三十章 凑一块了 对面也是身手不错、跟山贼像是一个路子的,最令人奇怪的是:里面有几个人,就是之前他们在丰水县遇到的那帮可疑人。 招供、用刑,郭侠没让那群村民的人发现,马上就拖着剩余的几个活口,上山,敲开他们的嘴巴,但在争斗过程中,依旧有几个身手敏捷逃走了,应是有传话回让他们背后的主子。 “之前的可疑人......那他们一开始上门,难道是想要同我说这件事。”云珏嘴巴里嘟嘟叨叨,曾家人上京,那么先派一群人走前面,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为什么要穿成疑神疑鬼的模样,殊不知这样的形势更让人怀疑。 这难道算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但是,即便曾浩同她说没说,这个点她迟早回弄掉,毕竟他们之间新账旧账一起算。 这般,他就应该趁人还没到,还有时间就尽快撤离,虽然已经滞留在这里许久,但......唔,李家...... “怎么发现他们身后还有一帮人,确定是剑南道李家么”云珏问道,神情有些疑惑,郭侠肯定的点头,解释道:“曾家人是发现这里的异常,前来打探情况,但被我们抓住的时候,慌乱中身侧突然冲出来一群人,我们不认识,跟对面的也不是一伙,差点两方都动起手。” 郭侠仔细地将刚才那场混乱的情况同云珏详细说道,之后三方停滞在原地,后来两边联手抓住的人,若不是有的搭把手,郭侠定然是没有这么快给云珏回话。 “我们的伤亡情况。”云珏说道。 “伤了四个,无人死亡,还好。”郭侠心中摸了摸胸口,若不是有人相助,今日碰上曾浩的亲信,不死几个都算是瞧不起对方。 连忙又想到了什么:“小姐,现在李家的兵,都在山脚下,希望求见你。”这人都来了,而且就是为这件事情来的,得将事情说清楚。 云珏想了想,思索李熠手上的兵,点头说道:“行,去看看。” 张自易和唐坦待在山上,看着山上一切是否有异样,阿珠、郭侠跟着云珏下山,路上郭侠眼底还有担忧,口中欲说不说地感觉,云珏不是一个愿意去猜测自己下属的人,作为上级,这也是个忌讳,她让郭侠直接开口。 耳听得知,郭侠在担忧什么:“京城认为肖丹失职,没有好好的让昭华公主完成任务,顶替他的人已经在路上,快马加鞭,这两日就要到了。”很有可能,会更这边碰上。 “凑齐一桌麻将了。”云珏知道郭侠的担心,人越多越乱,而他们本身的实力在着动乱的汉中并不足够,很容易被人吞并,本来是一个不知名的粮仓,后又来了曾家,李家,加上京城的人,他有点担心云珏的人身安全。 云珏安抚下郭侠的担忧:“除了京城的人,李家、曾家的带的人不会太多,从今天看的情况可以得知,而且即使他们人多、对她突击,拿走了钱财,抓她干什么,用来威胁郭家?!”那也是清楚里面的门道,若是一个不小心失败,下场好不到哪里去,在这么个荒郊野外的地方,概率太低。 山脚处,方二带着村庄里的部分人,在村子外围摆出防备的状态,打探、窥视又来着的一批人,他们手上拿着武器、凶神恶煞而且每个人身上都带有那么点血腥的味道,老弱病残的人也是待在屋子里,不敢出来。 一下山,云珏就见到这样的情形,哭笑不得,看来是十年怕蛇咬,吩咐阿珠去让白蕊、秋雨安抚下惊扰的村民,让他们放下手上的镰刀,并不是坏人.......虽然这并说不准,而且他们脸上的痕迹和穿衣打扮确实很像游荡到此地的土匪流民。 被人围绕起来的云珏,让这群绕过村庄、退后在不远处的山体密林中商谈,脚步刚一停下,对方就派人出来行李,是个白面书生。 瞧着更像是个狗头军师,旁边身高力壮的莽汉才像是队长。 “鄙人蔡荣,是剑南道节度使李熠,手底下的无名小卒,前来拜见昭华公主。”白面书生蔡荣,自报姓名,做出一副礼数周全的模样,但实际有些鲁莽,他随即说出此来的目的:“先前曾浩抢了剑南道的粮草,我们追寻而来。” 听到这话,云珏心中想道:“粮草是剑南道的?!”她怀疑这个说法,听村民说这贼匪可是三四个月前就来了,若是那么早就丢了粮食,现在才派人找到,那剑南道李家的水平也太低下了。 云珏根本不相信这种说法,她不回复这个蔡荣,看看他还有什么伎俩。 如此,没得到答复,只能感觉到眼前那女子从黑衣连纱帽里透视出来的两道精光,犀利地注视让蔡荣有些紧张,脸色平稳地说道:“听闻昭华公主同家主,年少也是见过几面.......” “家主......李熠啊,他父亲李长风呢?”云珏漫不经心地问道,猛地将对面的话生生打断,好似将别人心底里还未痊愈的伤口,又一次撕开。 好好讲话。 蔡荣怔在那里,心底有着隐隐的痛彻,眼神突然出现了恍惚,无意识地抬头,望见的却依旧是遮挡一切的黑衣连纱帽,扯了扯嘴角,眉眼间少了份油腻、回复正常说道:“原家主因旧疾发作、突发去世,现任剑南道家主是世子李熠。” “我知道啊,剑南道原节度使李长风去世,李熠子承父业,这么重要的事情她能不知道么。”云珏心里的表情完全被藏在纱帽后面,但来的人端着架子、显然是想要压她一道,怎能如他的心愿。 蔡荣语气平平淡淡、神情平静自然,完全不像之前那般端着架子、话中藏话刺激人,正常相处。 想到刚刚自己说话有些伤着眼前的人,云珏先开口问道:“即然你也说李熠和我是好友,那请你说明这批粮,和你,真实的来意和目的。” 平淡随意地语气,让蔡荣对眼前这个有点冷血却有点神秘的女子,捉摸不透,明明刚才还用十分恶毒的语言中伤他们。 第两百三十一章 化干戈为玉帛 这也算是突发状况,蔡荣低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平静地说道:“这批粮确实是从剑南道运走的,是曾浩买走的,但.......我们现在想拿回来。”他跟着李熠这么多年,懂得时务、知道分寸,刚才轻薄的样子让对方引起反感,那不如坦诚相告。 蔡荣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这么一件黑吃黑的事情,就被他如此轻松地说出口,云珏都有些诧异。 心想:“李熠身边都是能人啊,演技无缝连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黑吃黑。”瞧着蔡荣这么个狗头军师模样,云珏都有些心动了。 若是将这么一个人安插在庆安,她得省多少力气,没得办法,李熠家大业大。 “一半,你们只能拿走一半。”云珏不废话,简明扼要地给蔡荣下了个情况,粮仓里的粮食她最多可以给他们一半,还是看在李熠之前救过她的面上,不然这蔡荣还想空手套白狼。 “......这”蔡荣面露难色,沉默低头,身后的莽汉兵力,顿时发出嘘声,手中的家伙事微微上扬,隐约是有所举动。 抬手,蔡荣将他们的这点小心思压了下去,恭恭敬敬地说道:“昭华公主,我们也不想起冲突,家主让我们带东西回去,完不成命令,是要受罚的。”软硬兼施,从他们这里流走的粮食姿势知晓量有多少。 家主让他们前来便是打探好了曾家的现状,他们事惹了麻烦一时难以脱身、耽搁了,才派蔡荣前来,既然来了,觊觎的又何止一半。 呵,云珏嗤笑一声:“那我要是拒绝,你打算用武力解决?”反问的语气,但确实评述的腔调,云珏将问题踢回给蔡荣。 一时间,剑拔弩张,唐坦、郭侠听到此话呵举措,立刻扬起了手中的刀剑,冷漠地面对,刚刚还在一起战斗的人,瞬间对立。 蔡荣听到云珏嘲弄,并没有生气和任何的不满,语气神情依旧平静地说道,像是在描述一件必定发生的事情。 “人数上,你们并不占优,胜算不大。” 威胁.......唐坦眯了眯双眼,气场散开、镇压四周,郭侠直接事向后摆弄了下手势,示意随时听命令动手,蔡荣亦然。 愣了一下,云珏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旋即,哈哈大笑,停滞不行,天啊,李熠你的下属可以啊,都跟你一样,胆子够大。 突如其来的笑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随之震惊,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云珏缓缓地平静下来,冷静地开口:“人数不占优.......在场的又不止我们两家,你们奔波数日、劳累鏖战,体力、精力,最主要的是,消耗战你们死的更快,但我有援兵。” “......援兵......”听见这个词语,蔡荣反复琢磨,一直推测着这里面云珏撒谎、诈骗的可能性有多大,而且大部分会和她说的差不多,对战消耗、自己消耗的更快,最后就是两败俱伤,那么援兵....... 蔡荣又抬起头,不再有那么恭敬,直视云珏想要看穿她的面目真假,唐坦立刻向前一站挡住了他不敬的视线。 刚想开口,脑海中还在衡量,云珏才不顾他是否犹豫,眼角锐利,锋芒毕露。 “你当我跟你说笑呢,陈凡。” 云珏喊了一声,村民堆里的陈凡闷声出列,听从、也只听从云珏的命令,就这面向前的一步,表明了他的态度,也怂恿、教唆了更多的村民老少,受影响的向前走一步,同云珏站在一边,昨晚他们的亲人是她云珏,眼前这个神秘的女子救得,即然新到的这伙人与其有冲突,他们愿意为其出力。 一个,一个,又一个,村里陆陆续续走出了二十几个男子,大部分都昨晚上参加过剿匪的,一个个的身上都沾染上匪气、血气,这是只有杀过人才有的气息、眼神。 云珏又换上漫不经心、平淡随性地语气:“真正的老兵好手,我不占优,但人海战术,总归是有办法的,欸,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在蔡荣和面前的这伙人眼里,云珏的话简直是在羞辱他们,什么叫做没资格,没资格那是毫无还手之力,要战便战,最多也不过是弹尽粮绝、全部战死,也不受着屈辱之话。 顿时,那名莽汉领着人更加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变得比刚开始还要凶狠,仿佛下一刻就要撕碎说这句话的云珏。 突然钻了牛角尖,蔡荣在两边的抉择中迟迟上不了决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并不是他想要的,却成了自己兵士和沐云珏的勾连,这并不是他想看到,到最后即使拼个你死我亡,可能沐云珏这个女人并不会死。 还有.......蔡荣将自己视线瞥向那神情死寂的男子,陈凡,就是他,他那二十几个人将会成为整场战局的关键,没法视而不见,很可能就这么几个人捡走最后的战利品,为什么他会站出来,真是没有想到。 云珏瞥见蔡荣的眼珠子真正飞快的转动,心想再逼一逼你:“唐坦,动手。” “等一等,我们选择之前的方案。”立刻、马上、当下蔡荣选择了一份更适合、双方更好的方案,出来一趟总不能真的空手而归,即使是一半,也是赚了、不错的数量。 可人就是这样,想到曾经本来可以拥有更多,预期减少了一半,总不甘心。 蔡荣几乎是咬牙地说出来、答应。 “你们错过了最佳的答应时机,所以作为利息,送一份口信给李熠。”云珏毫不在意的说道,仿佛像是说给同学出来聚个会的口吻,心中还想道。 “蔡荣,你应该庆幸自己选择了最优的选项,张自易在山上,那么以他连接自己、郭廷、郭烨的信息传书,他不会只带两百个人来见我,应该还有暗卫在来往和京城路上分布,在场的这些打起来的时间,够他去聚集下一拨人数,即使你有将近四百人,就只能等李熠来领人。” 她受过李熠的人情,不想这么轻易杀死他的人,这等于让她恩将仇报,她可要澄清一下,不怪她,是蔡荣先威胁挑衅。 在恼悔没有先前趁乱杀死郭侠一群人的蔡荣,不情不愿地带着人、拖着粮,像是被骗了一样越走越远,心头还回想着云珏让他带的口信。 ”李熠,这算还你一份人情。“ 第两百三十二章 还人情 剑南道,前左营,统帅议事厅。 剑南道新任节度使,李家家主,李熠,站在整个剑南道地图的面前,思索着李家、剑南的下一步路走哪里。 眼神低沉,一声不吭地看着眼前又是劳累数日、连忙赶回来的蔡荣,就这么死寂的气氛持续了许久,盯得蔡荣心中紧张,他们没有完成任务、而且他将云珏对剑南、老家主的刺痛,包括云珏说的一系列的话,一五一十、没有半分夸张的上报。 李熠知道蔡荣正在看自己的脸色......云珏......那个女子,还我人情?!心中突然有些莫名地好笑“当初自己救过她,差点有点牵扯交际.......了空。” “她说的对,你斗不过她,即然她说还我人情,就不用管她。”嗓子沙哑,语气平静,一个会去偷听长公主墙角的女子,实属难见,李熠心中对云珏的评价并不低。 而且,他和郭烨打过照面,昌北侯府的世子郭烨不是个省油的灯,聪明透彻、果断决绝,能让这样一个人放手去信任...... “只有一半,跟我们一开始的预期不同,没太大的关系。”李熠给蔡荣一个心理安慰,怕他过于有心理负担,但他没有看出来的是蔡荣对于云珏的看法。 “将军,那个女子太厉害了,随随便便就煽动了一帮村民,蛊惑人心和猜透人心的力量太强,一下就把话题方向引导,拿捏住属下心里最犹豫的部分,若是将来,对立而视,可能会是一个大敌。”蔡荣将自己心底的想法托盘而出,直观地对云珏的猜测。 李熠并没有直接看到、了解如今插上翅膀、想飞就飞的云珏是什么样,他的认知还停留在以前那个内敛沉静、聪明灵敏的沐家四小姐,即使他们自上次未见也不过是两年,但有人支持、肆无忌惮地云珏,可不是他能想象出来的。 莫不是有一日,再一次打破他的认知。 李熠皱眉,心底想着蔡荣对沐云珏的评价很高,高到可能以后会对他的前进方向产生阻碍,他这个属下不过是面对了沐云珏第一次。 当然说出这番话的蔡荣,正在心底说明说道:“真正直接、直观地看到沐云珏现在的模样时,很容易联想到这个女子的不同和奇异之处,心底的直觉认为她有自己的一番图谋和算盘,而且她现在就在汉中,很容易之后同他们有冲突。”喏,这次步就差一点么,最主要的时稀里糊涂的,他就真的只带了一半的粮食回来,突如其来被说动的滋味不好受。 自从老家主走了后,将军的心情和精神低落了不少,深沉不爱说话的时间越来越多,颇有些老家主之前的精神时常,看样子是冲击很大,他们对外是说老家主因旧疾去了,但实际这只占一半,另一半便是老家主的精神面貌不太好。 自然,当武将的,人杀多了、手上沾得血也多了,很能保证没有这样的副作用在,所以受刺激后,看上去老家主还是剑南道的节度使,将军其实早就在接手许久,蔡荣其实也是有些担忧李熠的缘故。 “时刻派人盯着她的动向,有问题随时来跟我汇报,隐蔽注意一些,她手底下的那些个昌北军可不好骗。”李熠说道,即然自己手底下的人有些担忧,那边让他们去吧。 说了一些闲言碎语、小事情,蔡荣想李熠问道:“将军,我们接下去还在汉中游走么,或是由其他任务?”他有点不想和云珏有多多的照面。 “延云,你认为呢?”李熠看向坐在屋子正左位的一名男子,那是一直跟着他的延云,蔡荣进来前,他们也一直再商量这件事情。 李熠虽然有的时候脑子灵活,但也需要听从他人的一些建议,独断的暴君很容易死亡。 “这批粮这么容易到手,看来曾浩名存实亡、快不行了。”延云先说明了一点,曾浩的粮食他们并不知道是要送往何处的,先简单的说说。 李熠点头赞同延云口中的意思,“确实,曾浩现在孤立无援,他那点兵都被常年的腐朽和懒惰弄没了,没什么能交上手,一弄就碎了,这也导致他在面对动乱时候的慌乱不错,听闻他现在正在往京城里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既如此.......李熠认为黔中接下去挺热闹的,每个人都要来凑一脚,剑南离得近,可以先大哚为快。 “可岭南那边怎么办?”延云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剑南道跟周围接近五个道都有接壤的地方,背面有羌人和夜郎虎视眈眈,折言马上就要占领岭南,将宋伟闽挤回老家去,若是看到我们去黔中分食,反咬一口最得不偿失。 这些年李熠没少给折言好处,看的是上百年剑南和岭南老邻居的交情,可以作为盟友好好相处,可折言说白了死了全家,就像疯子,很难把控的住,那旁边的人自然担忧。 听到这,李熠立刻说到:“没事,宋伟闽还不会那么容易就倒了,且他的目的地在洛阳京城,朝着我是浪费时间。” 知道了自家首领的想法,延云和蔡荣没有异议,李熠心中还在想着那个让他有些意外的云珏。 ...... 将人送走,云珏的心情莫名的好,瞥了一眼人群堆里的陈凡,似有其他的想法,心中想道:“人心的力量总是强有力、无可匹敌的存在,人们可以因为这去杀去抢、去犯下一切,也可以为了这个保护自己所珍视的存在,甚至愿意付出生命,它很不可思议。”从以前云珏就明白,有的时候融入群众,是最省力的。 当然,也是最困难的,人的成见,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的,也不是一时一刻可以改变的;应该庆幸和可悲,乱世来临。 能隐约知道云珏的心情有了转变,郭侠继续同云珏说道之前被人突如其来打断的话题,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没有上山,当即在原地商量。 云珏同郭侠交换了眼神,然后并不掩盖自己的声音和音量。 第两百三十三章 第一步 “世道残酷,天道冷血,无数人死亡的道理告诉我们,乱世将至,各地的军队、节度使、草寇流民对食物、地盘、实力......还有女人的争夺肆无忌惮,拼命地压榨着平民百姓的血汗、生命,仍有人欺负、打压下去,绝不是死那么简单,而是死不瞑目,流血、受苦的依旧是平头百姓。” 云珏的声音仿佛充满了力量,让在场的众人联想到近几年时不时局势的紧张和动乱,前几日的烧伤掠夺,他们的亲人、朋友、爱人几乎惨死刀下,昨夜的血和尸体还历历在目,提醒着他们世道残酷,流血死亡...... 时不时听到的人,握紧了拳、咬紧了牙,竖起耳朵想要听见云珏的声音,眼神望向了那个昨晚帮他们报仇、强有力支撑的女子。 —— 帷帐里,云珏听着郭侠的汇报,时不时地点头。 “大概只有接近二十左右的人,愿意跟我们走。”郭侠说道,眼神望向云珏有疑问,但仍然听命于云珏吩咐,还说道:“那小姐,接下去去哪?” “义城。”云珏说道,他们还去义城,她打算去给曾浩再添一脚,从剑南道进的粮食,走汉中、拿着潘震的牌子,最值得推敲的是曾浩的夫人娘家有位表亲做了刘典的宠妾,刘典一向和潘震不和,那么这里面就很有意思了。 而且很明显的,曾浩连这些东西、粮匹都不要了,就来了几个人,可见也是自顾不暇,没心思搭理云珏,但礼尚往来,云珏可要给他一份大礼,修书她已经让人匿名、秘密地送去刘典的府上,她要让他后院起火。 没了刘典给他打掩护、相互交易,陇西曹奎可不会放过这么好机会,而且蔡荣不是回去剑南给李熠禀报去了,相信这么大的饼李熠不会不来的。 这时候,义城就是个没人看顾、注意的小县城,而离郭廷又近了一点。 郭侠唐坦只知道听从云珏的命令就行了,从这里带人走并不过是方便一些,而且这些人都是原本淳朴老实的猎户农名,没什么复杂的底细,例如那个陈凡,大概是不会不走,既如此云珏不介意多带些人。 至于多还是少的问题,她无所谓。 云珏留了人手,张自易带着东西和云珏的吩咐上路了,她让秋雨跟着韩良去了,嘱咐他在安河附近或是广克,给她置办一套房产,让其在里面生活作为云珏之后的一个临时点,来回的交通也更近一点。 看着四周的人头数,云珏在心底还是轻叹了一声:“这种活,真不是人干的,新手上任要操两倍的心,仅仅是开头已经让她想要休息一会......实力也是真不如别人,就蔡荣带来的四百人,看的她眼馋、嘴馋啊。” 那些可真是在西南羌人的对持下墨磨练出来的威军,那是剑南道私兵的称呼,因严谨威势的名,李熠手下的兵也因此闻名。 若不是人数上慢慢耗,云珏还真不一定有信心,再看了眼唐坦,昌北军作为淮南的兵,里靠京城和沿海较近,大大小小的冲突也有,但刀口舔血的日子肯定是没有威军强势厉害,她身边一开始都是精心挑选的,并不是说人人都是唐坦。 —— 天一亮,阿珠扶着云珏到屋口,唐坦、郭侠等人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出发,瞧着和之前的人差不多,这些都是张自易连忙半天就弄好了,悄咪咪的,云珏上了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肖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事实是,肖丹一行人被唐坦绑了起来,若有反抗,就地处决。人在手到死亡到来的那一刻,总是会心无旁骛地求饶、闭嘴,云珏让张自易看押一起送走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之后跟着踪迹前来的人,会一起去庆安“找她”。 这不是绝对的,因为云珏将肖丹送回了京城,而且派了两个人给他,曾浩现在护不了他、自然也摆弄不了他,送他回京城看看还有没有希望帮他,在这件事上也有云珏一半的责任。 但是其他人,不管有没有想要害云珏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能活到现在的人很少有傻子,吃吃喝喝到庆安去,多好。确保万一,没有落下一个。 但曾浩这个人,依旧很值得考量,如同当年的宋伟闽,有些事情是真的做的奇怪,即使有明显的证据,云珏也不想代入,有些消息值得推敲,但推敲的想法还是很值得推敲。 启程,云珏等人按照地图上的环境情况,和对周围的探测和派出斥候,沿着老旧的深山老林,很快就要接近义城,不过一日不到的脚程,对于云珏等人来说很快。 另一边,庆安,两江总督府。 主宴厅,歌舞升平,眼花缭绕,菜肴丰富,身穿兽袍绿姣色官服,从身穿暴露服饰的女子伸出一只白皙凝脂、色欲熏人的手,拿着金钩酒杯,眼瞧着就要往潘震的嘴边送。 可潘震耳边的亲信的一句话,打翻了这名女子所有的幻想,潘震一脚将她踢开,踩在她的胸口、胸骨碎裂、口腔出血,狠狠地说道。 “没了?!” 女子的眼神逐渐涣散,像是想要抓住眼前的什么,然后咽气了。 潘震心情大怒,对于眼前传信的人都有些不满,“曾浩那个没用的东西。” 心中说道:“粮食没了......是谁,究竟是敢抢他的东西。“吩咐下去,潘震派人尽快打听,最好要有个准信、可以给他有用的消息,这批粮食很重要,要不是最近刘典那个小畜生缠着他,他早就派人去领过来,哪有现在的麻烦事。 很快,潘震手上又拿到了一封信,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一大段,但实际就说了一句有用的话:“剑南道参了一手,跟沐云珏平分。”妈的,潘震大怒。 “李熠,剑南道,将手伸得这么远了,也不怕被人砍断,呵,到汉中做搅屎棍,还是躲在西南那瘴气围绕的地方,安乐死比较的好。”潘震的口中污秽、不堪的词汇一个个的往外蹦,但都止不住他对李熠的厌恶和愤恨,有多了一个敌人。 .......还有,昭华公主沐云珏,潘震实际上心里认为李熠是主谋,云珏就是个凑数的,他同样不会放过,但却也是想不到主控全局的是个他最瞧不起、踩在脚下的废物女人。 第两百三十四章 乱世将至 等到之后很久,潘震才知道,云珏的手段和今日的事件,在死之前的那一刻后悔莫及,当初没有将云珏扼杀在这。 或许,从今日的这件小事看来,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想道是云珏的手笔,在前面背黑锅的一定是李熠。 —— 洛阳京城,九月下旬的气温已经不是很高,慢慢吹来的凉意尽是秋意,又一年的秋风都来,盛夏即将结束,踏入秋季,而这个时期的金桂已然挂上枝头,阵阵飘香。 却并没有人有闲情逸致欣赏这种飘香和景象,街上的行人孤单一二,唯有的那么几个人都是神色匆匆、步履快步,仿佛街道上有什么在逼迫着他们逃亡。 萧瑟、压抑、昏暗,沙沙的地面碎屑的声音,格外的出众,街门和府门静静地关在一起,每家每户都紧闭不出,夜晚的天空遮挡住所有的乌云。 此刻,天体的黑暗笼罩了京城,皇宫灯火通明,城门外还有刀剑兵器的摩擦声,仿佛下一刻就要传入人的身体。 沐府,大门紧闭,主屋和主院的前厅沾满了人,那都是沐府的下人和护卫,可即使是拿着利器,这些家仆的腿也止不住的打颤。 上院,还在睡梦中的沐老夫人被身边的青筠给推醒,朦朦胧胧地沐老夫人才眯着睁开了眼,就听见青筠惶恐不安地说道:“老夫人,快醒醒,快醒醒,叛军进来了。” 老夫人蹒跚地直起腰,无法太快的坐起身,只能让青筠一直拖着她,边套衣服,便问道:“打进来了么?” 青筠飞快地点头:“已经在城门口了,要不了一刻钟就要冲进来。”,然后有紧接着说道:”听老爷的意思,是在跟宫里的人商量,但很可能会冲进来.......已经派人在门口那边守着了。 点点头,青筠仿佛还有话没有讲完,外面有一位年迈的老嬷嬷,腿脚不利索地一边跑进来,一边喊道:“老夫人,老夫人,外面的情况不对劲。”刚才他们派在外面的瞄了几眼,灯火通明,拿着剑靶子,举着火把,那给人照的...锋利地闪光。 转身,老夫人也是顾不得这些,立刻问青筠说道:“启轩和立轩在哪里,来了么?”心里有点着急,静雅院的后面有一间密室,专门适合用来藏宝或是藏人,现在这个情况定然是要保命要紧,着威胁到京城的叛乱自几天前就有消息,她们时时刻刻准备着。 “启轩少爷已经到了,立轩少爷应该还在赶过来的路上。”青筠飞快地说道,眼下情况紧急,她们已经派人去接了,不知道赶不赶的上,万一这人就要冲进来怎么办...... “快,立刻去看情况。”沐老夫人心中急躁,想到两个宝贝孙子是将来沐府的未来和延续,缺了哪一个都是在她心头上刺伤,那她可怎么办啊。 没有等很久,青筠就将立轩也接到了静雅院,当一看到孙子的时候,她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下一刻就紧张起来,拉起人就要躲藏起来,什么也顾不上。 叛乱、夺嫡、匪徒,一样她也承受不住。猛地,主院前厅传来惨叫声,后院葳蕤轩处更是有清晰的彼女尖叫,那一刻老夫人的心里没有任何的同情联名,只有庆幸、庆幸“玥儿”不在,嫁出去了。 吓得,这人直接窜进屋子里。 “啊.......”外面传来的惨叫声,使得静静地躲在密室里的人,一下脸都惨白了在,人冲进来了,冲进来了,而且叮铃哐啷地在翻找物件,几个胆小的直接吓得腿软,倒在了地上,青筠眼疾手快、飞快地捂住年纪尚小立轩的嘴巴,怕他的哭声引来杀生之祸。 这时候身为大少爷的启轩心里也怕的要死,尽管他已经是快到加冠的年纪,但也从来没有面对这些,又被保护的很好,现如今也是神情恐惧、害怕的看着密室门的位置。 外面,沐府主院的前厅,连接着的是沐府的大门,街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穿过大门,可以直入前厅,但前厅的门高大、厚实,并不那么容易打穿,响起的重击声,遥看是一片乌压压的人影,忽然外面手拿刀间、流着血、面目狰狞的人冲了进来。 人作鸟兽散尽,场面混乱,来的人直接手中的利器刺入人的身体里,现场那不是有对抗过的痕迹,完完全全就是屠杀,毫无人性地屠杀。 整个府中,听到声响、躲起来的人,寂静无声,就严阵以待、时刻提防着,就靠老天爷保佑,希望冲进来的匪徒不要发现自己躲藏的这一块。 ...... 很快,沐远怀带着护卫家丁冲到静雅院,空气中伴随着浓浓地血腥味,看着倒在一起尸体,沿着看去满满的都是,大喊道:“娘,娘你在哪里?”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可能跑到哪里去,最有可能就是躲在院子里。 一听,沐老夫人立刻带人出来,冲向外面跟沐远怀相拥,庆幸大难不死,沐远怀看到沐老夫人和启轩待在一起,眼神闪烁,有着不属于他原本的光芒,嘴角扯了扯。 “幸好你们没事。” 沐远怀面色沉重地说道:“门口的人现在去了别家,我们集中在一起,看看天亮以后的情况。” 启轩心里有点奇怪和担心,问道:“二伯,我父亲呢,我父亲你有看见么,他人呢?按理说沐远兴和沐远怀应该都是前厅啊,现在怎么就来了他一个人。 这......沐远怀皮笑肉不笑,脸色阴暗,黑灯瞎火的可怕极了。 声音却极其急促,痛苦地说道:“你父亲......你父亲,刚刚被歹徒从后面刺上一剑,他已经不行了,不行了,当场就气了。”说罢,沐远怀放声大哭,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勾起嘴角。 刚说出口,启轩还未有任何的反应,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哭都没有时间,众人就听见响起的巨大钟声。 一声、两声.......钟声响十八,即皇帝驾崩。 现在不止是启轩,脸沐远怀也愣在原地,一直处在那声钟声里,久久无法会过神,这怎么会......怎么会......完了。 庆历帝去了。 第两百三十五章 四散而亡 城外的庄子,正值丰收麦田金黄的时期,余晖下映照得光亮被血摊在地上得阴沟填满,横七竖八得尸体堆砌在地上,血顺着土壤得走向,将麦田得纹路染红,一大片、一大片得尸体,刀枪剑戟在肉体上一一试验。 这就是动乱后的战场,充满了荒凉和血腥,作为京城四周相互包围的场景是主战场,赵聪昨晚就已经在这里同禁军的较量,也是死人死的最多的地方,战争么,不流血都少见。 左相崔家,院子里一片狼藉,墙垣、大门、院口无一不是打斗过的痕迹,但好在主院和内宅的区域没有受到太深的波动,丫鬟仆人死了一堆,但主子还好都是轻伤。 亮起灯,书房,响起不少人的声音,左相崔清正坐在上面的太师椅,脸色凝重、眉眼间疲惫不堪,对于近日发生的大事深表痛心,今日邀请众多还留在京城的官员,前来商讨要事。 “陛下已经去了,贼子赵聪已昭发诏书,宣告天下自己着即皇帝位,诸此,各位怎么看?”崔清首先发声,胸腔发力、沉稳心气说道,目光横扫过在场的众人,期盼也有怀疑。 提问先出,在场,啊上响起众多的声音,熙熙攘攘、有所忧虑。 “大胆逆贼,叛乱犯上,如此光明正大地冲进洛阳城,岂非是当天下人都是瞎子。”一位眉眼清秀的年轻官员说道,义愤填膺、滔滔不绝。 “赵聪弑父弑兄,毫无人德、仁义,这皇帝位置,名不正、言不顺啊。” “是啊是啊,幸得几位年长的皇子都在封地,为大夏保留血脉,这是大幸。” “持不同意见,即可恨,若非京城无人镇守,岂得让尔等贼子嚣张得逞.......赵聪不配为皇室子孙。” “宋贼,可恨。” “......是啊,赵聪莫不是也是被人蒙骗。” 崔清捋了捋下巴已有些发白的胡子,闭上眼仔细听着在场的人讨论,赵聪犯上作乱,得宋伟闽的助力,竟在突如其来的就从洛阳城的西南边向上而走,竟是一路上豪无半分阻拦,路上的守军像是死了一般,竟让其一天就直通京城外围山庄。 瞧正面对决的惨状,宋伟闽定当是倾巢而出,将自己手上多年的兵力全部调了过来,当下清楚战局的人相通,为何其在岭南节节败退,原来是注意力和兵力转移。 怪不得,京城防不胜防,没得一会,溃不成军。里面的弯弯绕绕,让人不自觉的猜想,宋伟闽跟沿路的守军和节度使狼狈成奸、蛇鼠一窝,不然京城也不会在一夜崩溃。 一瞬间,京城里人心惶惶、看到苗头不对、时局紧张的官宦、商户、平民都已经拿上自家的东西纷纷出城逃窜,基本上没有几家还留在洛阳。 现在,这里就是人烟稀少的枯城,大多数的将是赵聪和宋伟闽的部队,正常生活的普通百姓已经少之又少,赵聪前来、皇宫竟无一皇子在,空荡荡的.......倒像是庆历帝故意造成的景象,让所有成年的儿子都处于封地,各自为战。 为这大夏的天下,保留火种,更像是不顾一切,让战火再度袭来。 而如今坐在这里,还没有选择投靠赵聪的官员,要么是走不掉、被抓住了一家老小,困死在这京城里,要么就是像崔清一般,死不离开洛阳城,生死存亡都在这、爱国情怀高涨。 “诸位可知,那赵聪、宋贼冲入皇宫时,皇后娘娘和六皇子赵欢并不在宫中。”崔清说出一个清晰又模糊的概念,马上就有人接上说是外戚张家,右相张昭带着人早跑了,这......这...难道说,早有消息和谋划?! 顿时,书房炸开了锅,讨论声将人都要给淹没。 .......可,若是有消息,又是谁告诉她们的呢;门口崔建,崔清的嫡长子,也是未来崔家的家主,端着茶走进来,将茶碗放在他父亲的手边,脸色平淡,心底却是波澜起伏:“她们家本来也得到了消息,若不是父亲坚持,这时候你们还能在此商量。” 说实话,崔建并没有相通他父亲这么做的想法,但他父亲选择留下来,他没有办法违背。 看着众人越说越起劲,崔清也时不时插入几句,今日能来的都是表达对此次事件的看法,再多她们也说不出口、做不到,眼下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总不能说些“打到宋贼,将其赶出洛阳城。“这也太过于可笑。 崔建代父将客人一一送走,之后才神色匆匆地回到崔清面前回话,原来崔清是自愿留在洛阳,现在的洛阳已然是支撑不住“京城”这个具有代表性的名字。 面对以上爱国、睿智的父亲,崔建沉不住气,依旧问出自己心底的疑问:“父亲,我们不走?” 崔清的眼神深邃而沧桑,那是在人世间摸爬滚打、经历生活所赋予的奖励,他瞥了一眼自己的接班人,有点不成器地轻叹:“这天下已不是你我能够改变的,祸起,是无论走去哪里都避免不了,崔氏以仕途清誉为己任,走到哪都逃避不开。” “你已然到了而立之年,我所有的孩子里你是最出色的,但差是聪慧不足、略显浮躁,作为下一辈崔氏家主,待在这里有助于你磨练身心。”说罢,崔清转身就走,不留任何的余地和话语。 徒留崔建一人,怔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 陆陆续续、各个方向,都有从京城出来的世家、官宦、商户和流民百姓,这群人将会赶往各个能够邦族、收留和稳定的县城,以求在这已经满目疮痍、政乱不堪的大地上,还有生存、延续的微光。 带着自家仅有的财产和人员,拉起一条条常常的队伍,其中沐家跟着人一同走往平阳城的方向,那是云玥所嫁之人,赵牧的封地。 平阳城,城主府中,云玥身穿紫金蝴蝶缎绣纱袍,深衣绣藜花纹,头顶着王妃的流云髻,将头发全然盘起,上面戴着紧凑的头饰,其中占据主位、亮色的是一只翡翠镂空绿石彩步摇,于她今日所相配的头面相得益彰。 第两百三十六章 义城 口点腮红,面颊红蕊,但眼底淡淡的青黑色,可知这两日她睡得并不是太安稳,此时常嬷嬷拿着一份信递给云玥,云玥看着上的内容,嘴角挂着担忧,随即响起一声嘲讽。 ......担忧祖母的身子,能经得起这么远的长途跋涉么。 后来的嘲讽.......能让云玥嘲讽的笑,也没几个,有些值得瞧一瞧。 “陆欣婳,已除。”信上对此描写,不过这一句而已。 ...... 义城外,正在休息的车队,其中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上,云珏读过郭烨从传来的信件,现在的神情已不再有大的起伏,眼神平静地分析其中的利弊关系。 “沐家带人去往平阳,寻求忠王妃云玥的庇护,在宫变叛乱的期间,沐家的当家家住沐远兴受乱死亡,还包括云馨、云沁的死亡.......”看到这,云珏为曾经那个同自己说过几句话的小妹妹云蓉庆幸,能活下来就好了。 也为那个同她有过拌嘴、草闹、无辜的女孩云馨,感到惋惜,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在这样消失在眼前;云沁和立轩是双胞胎住在同一个院子,可到头来立轩还能平安活着、云沁死了.......云珏对那个名义上的祖母,感到厌恶和不屑。 信件上的字行,云珏毫无波澜,平静地翻到下一页,心中想道:“宋伟闽带着人,冲进了洛阳城,竟无一人阻拦,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到就像人安排好了一样。”这可真是还无阻拦,庆历帝在皇宫深处驾崩,也不知是因病去了、还是赵聪的手刃君父,外界都在传后者。 但这一切云珏人都像是有人安排好了,不然怎么会悄无声息地道洛阳门口,又刚巧抵抗不住一个晚上,然后皇帝死了而且住在皇宫里的张皇后和赵欢,人没影了,全部都像是精心安排过的,总之,云珏很怀疑这是庆历帝一手策划的,不是他,也很有可能是那个宦官福全。 他,也不在;接下去,他若是在哪出现,便很容易猜想是何等人得利。不过,云珏任然认为这事是庆历帝的策划,当初那个将她发配和亲的皇帝,不像是真正地糊涂昏厥,而且能让如此凑巧的情况出现、布置,绝非一日之功。 低头思索了一会,云珏刚想派人去看看老师崔先生是否安康,突然传来一阵声音,她立刻出来查看情况,唐坦反应很快窜,将云珏等人包在中间,盯着眼前出来一伙官差,穷凶极恶,面露不善,手拿着兵器,直接向云珏这边包围。 他们似乎很是警惕,如同面对凶狠的敌人,毕竟云珏这里乌泱泱的人,有眼力的一看就知道商队只是伪装,里面是兵士,而且是强兵有力的兵士。 这伙官差,一下就看出来了。猛地一声询问洪亮如雷,打在了众人的身上。 “你们是什么人?” 仿佛对此早有预备,云珏并未任何的慌张,唐坦毫不客气,立刻摆出架势、拉出自己手中的剑,发光地剑锋将阳光反射到对面领头人的面部,厉声喝道。 “你们又是什么人?” 看上去有些像两边写好的词,你来我往,若是放在特定的环境里显得好笑。 双方都没有动手,对面将官四周看了看,看到唐坦和郭侠身边的人,脚步微动、向四周潜行分开,眼神犀利、不像是普通的兵士和护卫。 兵士、山贼、流民草寇,若是伪装起来还有点不同,但如今两边剑拔弩张,很明显区分,即然对方没有先动手、只是在当下僵持,想来也不是什么大凶大恶之人,为首的将官简单明了地说声:“这里是义城的地界。” 一句话,既是表明身份,也是表明意思,来的人快快退去、这里是义城的地界。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云珏心想道。 洪亮如雷的对面将官的话语传到云珏这,她示意郭侠一眼。 郭侠望向他说道:“我们是剑南威军的部下,应前往西北平卢有事。” 对面为首的将官皱眉,剑南道威军的部下,那不是剑南道军队里赫赫有名的军兵,看对方信誓旦旦地样子,而且其身上的气势也不同于往常内陆里的卫军,气势凶狠。 “你们前往西北平卢有何要事?”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趋势,显然云珏并不会回答他诸类问题,身份、目的都是编的。 避开此问题,郭侠只是面带微笑地说道:“我们想要进义城,购买一些备品,我们的储备不多了,想要借此补充一些。”像是在询问,实际言语中有着肯定的语气,听到此对面的将官忍不住地皱眉,这已经是他短短的几个呼吸间第三次皱眉。 “你们人太多,请明说进义城的目的。”对面的将官仿佛还读过书,从口中说出的语言带着一些书卷气,显然他并不相信这一伙自称是剑南威军手下的人,只是想要进义城补给物品。 他的话语明显怀疑的态度和毫无修辞的词汇,云珏听进耳中无奈的摇摇头,这么直白的、天真的话......简直让人对义城吃的透透的。 说罢,老来处事周全的郭侠,也像是被眼前这个有点愣头青的军官给逗笑了,语气平稳说道:“我们不会全部进去,大部队留在外面,不会对义城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况且,要是真有恶意,你们也毫无抵抗之力。”郭侠一本正经地说着胡话,云珏有点诧异。 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这她可不敢保证。 对面那个愣头青军官,愣地听着郭侠的分析,撇头看向四周,他们的人和对方的人相对比,然后更是不顾当下的情况、跟两边的军兵商量了起来,最终得出:确实是郭侠说的有道理。 真动起手来,对方和自己的人手,武力对比相差甚远,义城只是个小县城,自上次县官在前往两江总督潘震的生辰宴送礼,然后被人折磨、惨死在庆安,上头就再也没有任县的官员到来,城里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个师爷。 小地方,小县城,连带着他们县城的私兵卫士也不过这么点,即使倾巢而出,也怕是敌不过对面的人。 第两百三十七章 愣头青楚帅 出乎云珏的意外,那个愣头青将官有点傻了吧唧的点头。 “你说的对。” 对面的将官思索、讨论后紧接着又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仿佛说的很有道理,说着说着时还点了点头。 虽然十分顺利,云珏还忍不住想要吐槽对方的世故,虽然你说的很对,识时务者为俊杰,可也没有像你说出来的那样搞笑。 达成一致,没有任何的阻扰,云珏就这样轻松地进入义城,义城很小,人口不多,再者夹杂在众多的地界中间生存艰难,上有荆南、东有湖南,又身处汉中这么个龙盘虎躯的地界,但由于其地理位置的影响,易守难攻,又偏僻深藏。 实在是云珏的不二之选。 听闻曾浩亲自上京,现如今也不知去向何处,本来就没多少的黔中成了大肥肉,暂时不会将视线太过于注意到义城这么小地方。 也幸亏它太小了,不然只要再大点,例如丰水显,那必然会是兵家必争之地,靠近这的刘典是绝不会下手软,一口吞掉。 但偏僻孤立,实在是对整体影响起不了什么决定性因素,导致至今也没个主事的县官接替上一任的位置。 “李熠,抱歉,就当你无形中再帮了我一个忙。”云珏心中毫无负担、没有任何借了人家的名不先说好的理所应当,悄悄地在心底说了一句、默认。 陈凡、方二等跟着云珏从小山村里出来的人,心中也大为一惊,只知道是个有背景的借宿人:“没想到竟是剑南道的人,那围在中间女子的身份又是什么?”剑南道威军的名声他们还是知道的,毕竟赫赫多年打下来的威名还是耳熟能详。 一边走,云珏还让郭侠拿出证明身份的令牌,那是之前从蔡荣那边摸来的,可以说云珏对于接下去的准备充足。 旁边的一些官兵一听到是剑南道的人都开始恐惧放弃状态,根本没有仔细琢磨这群人是否真的是,而且也没有表露什么真的形态。 两边的人放下兵器的那一刻,他们的状态瞬间懈怠,看上去比刚才还要随意,一路上嘻嘻笑笑、交谈地毫无防备,仿佛郭侠等人是他们远道而来的亲戚,反而是那个愣头青将官,认真仔细看过云珏的手令,又问了几个问题。 这让云珏更加怀疑,“难不成又是个有问题的?!若真那样,巧合也太多了。”后来云珏才知道是这个义城已经被遗忘太久了。 使得他们已经懈怠了许久,若不是那个愣头青时常监督、督促,要不刚才相遇根本没有那般的效果,他们的仅有的师爷早已是做好了不反抗、提早投降的意思。 只有那个愣头青坚持,听郭侠说他的名字叫楚帅,额.......是吧,这个名字就很愣头青,果然是很符合他。 愣头青楚帅完全不顾别人的想法,直接凑到云珏的跟前,打听她的身份,队伍里并没有人搭理他,将他距之重重包围之外,不过,云珏认为他是个有意思的人。 相对的,郭侠也从楚帅的口中打听到许多的消息,很容易发现义城并不像云珏口中所猜想的那样,是云珏将问题复杂化。 义城地势高、高山笼罩、地势偏僻,根本就是一个田园山水取景的好地方,再往上无人烟的山顶一览四周,可达到真正的山泰之顶的感觉,说的好听点:世外桃源。 说得难听: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内部的环境嘈杂混乱,简直像是个没人管的县城,像是那种隐藏在深山老林的重地。 “聚集绿林草莽的绝佳场所。”唐坦直接说道,眉眼间似有淡淡的羡慕。 直接引起云珏的注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唐坦被盯有些不自在,险些就要对云珏开口询问,立刻云珏古怪的、又有深意地说道。 “那不就是我们。” “......噗。”阿珠没忍住,直接笑出声,小姐盯着剑南道的名声,不就是话本子上面写到那样做的偷鸡摸道、逼上绿林山水的模样,不过马上......看要唐坦瞪过来的凌冽眼神。 “对不起,师傅。”阿珠道歉,神情认真。 欸,云珏露出诧异的眼神,带阿珠的师傅竟然是唐坦?!她,怎么现在才知道。怪不得当初她选了唐坦的时候,郭烨神情有些古怪、惊讶。 郭侠、唐坦看出云珏的诧异,阿珠本也没想说,但刚才的举动、唐坦的眼神让她潜意识地说出那句话。 原来,阿珠的沉默是来自唐坦。这下,云珏对唐坦有些意见,看不过眼,就是你这人,把阿珠带坏了。 ...... 一进城,义城仅有的师爷带人上前,同郭侠交谈,脸色满是担忧,眼神时不时的向后瞥,仿佛是什么洪水猛兽,楚帅等人是跟着云珏一同进城的,根本没派个人先回来通报,这不,被城墙上的卫兵通报,有军队朝着义城前进的消息,让人朝着赶来。 也是和了他的想法:“不抵抗,少流血”,郭侠首先一进来,他便上前询问,由其是当得知是剑南道来人,脸色瞬间变了,青了白了。 撇头,楚帅没脑子的上前拍打他的左肩,没好笑地说道:“老叶,你别担心,他们说只在这里购买一些补给,不日就走了。” 被人突然从后面拍了一下,老叶的身子颤抖——吓了一跳。 那位被人唤作老叶的师爷,扯着笑,看着有点僵硬的望向楚帅,眼神里充满死亡凝视,仿佛看向一个傻子的表情看向楚帅。 “他们义城是个什么地方,你心里没点数么?补给,那也得有东西补上啊。” 瞬间,叶师爷变脸,微笑地望向郭侠说道:“西北挺远的,你们队里怎么还有女人?” 问的很随意,漫不经心,有点好奇,正常的小队里怎么会女人,刚刚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了拥在中间的女人,尤其是最中间戴着黑衣连纱帽的女子,气度不凡,地位不低。 一般的人瞧着会以为这是队里配置的女人和服侍的婢女,乡间老林的没怎么见过世面,但叶师爷知道,那个女子在这队伍里的不一般。 第两百三十八章 世华酒楼 本以为这里主事的是眼前这个长者,但从旁边的人对其的态度、举止来看,那名女子可能是真正意义上的领者,漫不经心问道的却本来也是引起他人关注的问题。 听到此,郭侠顿住脚步,眼神有意无意地撇过云珏的身上、脸上,好像也是如同叶师爷一样在打量出现在他们对面中间的女子,是谁...... 顶着疑惑,郭侠显露出又好笑又无奈地说道:“这是家主要带的人,我也不清楚。”令人意味深长的话,他们家主李熠的人,让他们这群属下带,自身只有服从听令,哪敢问上头什么事情。 噢......叶师爷瞳孔睁大,神情了然,好像是什么事情一点即通,下巴摇的像拨浪鼓,嘴巴支支吾吾、有点说不清:“哦哦哦,我明白了,大人就不必多说了。” “停,打住,我不过是一家仆,实在是称不上神马大人不大人,您可别抬举我。”郭侠摆出一种让云珏看了都认为浮夸的客气,跟姓叶的推诿,来来去去的,都让叶师爷感觉到不真实,“剑南道,都这么客气......好相处的么?!” 好好好,叶师爷连忙将人带进义城最好的一家酒楼,供人歇脚、住店,在靠的云珏更近一点的时候,特地往云珏身上瞧了瞧,似乎是想打量仔细,心想:“这的是什么绝色美人,才让剑南道节度使从这么远的地方,带回去.......” 白蕊给云珏仔细着眼前的道路,一点点的往上走,郭侠让人将整座酒楼都包了下来,反正他们人多,酒楼外面描画的是涂彩吉祥花纹,是一般做生意、看店铺最喜欢漆在上面的迎财纹,寓意好兆头。 四平八稳的檐角,瓦片向外延伸,使得烟雨之际不会向内滴落,酒楼三层大,最上一层有一个单独的楼台,若在其中放上桌椅、屏画,向下俯瞰来望的行人,定然是浮世繁华的意境。 因此提名:世华酒楼。 也算是跟她相搭,她的封号是昭华,这里是世华,真真是应景,落了门窗,白蕊正在将她们带来的东西给屋子里的摆设做个修缮,使其看上其敞亮顺眼。 “这个酒楼不错,问问背后的老板是谁,买下来。”云珏对郭侠说道,轻巧平松,好像有种在这里置产业,常驻的意思。 “小姐,我们真的留在义城么。”郭侠对于云珏想要买哪里的酒楼、房产没有任何的疑问,反正小姐想买那就买,但若是想要在哪里定下来,他还是再说了一遍,并没有用疑问口气,只是向云珏再复述一遍的感觉。 眼神自然,云珏说道:“嗯,这个酒楼我还挺喜欢的,买下来后,改个名。”买楼改名的事情一说出口,她就低头,露出思索的模样,认真地在考虑,但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好名字。 郭侠也并没有很在乎云珏是否是真正对此上心,不再提及刚才那个话题,因此从此刻开始他的目标和制定做法,即将围绕着义城所开展,说道:“小姐,世华酒楼位于义城的主街,但这边的并不是很热闹,而离义城的府衙也只有一条街道的路,很近.......” 并没有改名的事情放在心上的云珏,手中端着刚泡好的茶碗,认真听着郭侠给自己的汇报,“之后,我们将以购买补给品在义城停留三日,刚才我派的人将义城打探了一遍,回话分析,其他人并不是很抵触,但之后义城的师爷包括那个楚帅的态度会是如何.......并不清楚。” 说完后,郭侠等待着云珏的回话,看来他也是想知道小姐云珏究竟要打什么算盘,瞧着他眼神里的疑问和求知,云珏吹掉茶叶漂浮紧密的一边,露出小小的缺口时啜了一口茶,随即说道。 “我们的身份是李熠剑南道的人,之前小山村的粮潘震掺乎其中,现在没了,曾浩没人拿回来,潘震势必会让人打听,无论是不是和他有关,他总会得知李熠在里面掺了一脚。”想要说明白话,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事情捋了一遍。 郭侠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现在只等时机,潘震会来,但郭侠手底下的人得知,李熠已经是从剑南道的前左营向黔中这边赶了,陇西曹奎的人更快,大概这两日不到就要到了,就在上头的刘典也急急忙忙,马上黔中的地界要成了大杂烩,那么......潘震,自然也不会落后。 推出门,将要搭手关门时,郭侠听见淡淡的话语声,原来的是云珏开口:“郭叔,你刚才的戏那是逼真,什么时候得了这么个技能?”听得出,云珏淡淡的口吻有点捉弄的意思。 “得小姐的真传。”郭侠苦笑地回应,听此,云珏无奈地耸耸肩。 ...... 当天晚上,叶师爷在世华给郭侠等人摆宴,虽然从食材到酒品都是云珏出的钱和力.......男女八岁不同席,战乱年代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但云珏等女子,并没下场到一楼堂厅和二楼包间,仅在三楼弄了一小桌饭菜,菜肴美味、珍馐佳酿,云珏没有简略,因此这一桌白蕊、阿珠、无微都坐下来陪云珏一起吃。 这么多年了,真心换真心的这一群人,都没曾好好坐下来吃一顿饭,趁着今晚,倒是好日子。酒楼上下轰隆作响,一楼堂厅楚帅和兵士们玩起了行酒令,一杯接着一杯喝,男子哈哈大笑地声音都掩盖不住,传到街的另一边去了。 郭侠同那个师爷也是详谈甚欢,似是多年未见的老友,此时重逢相见、无话不说、话音未绝,对于郭烨选了郭侠这个人放在自己身边,云珏感到心安,她能感受道郭侠对自己的忠心喝关心,并不是仅仅因为他是被郭烨选出来服从她命令的人,而是真的以诚相待,认为她是他的小姐,并以此为准则。 以此,云珏也对他也并不想要有任何的架子和拿捏,就这么相处的感觉挺好的,愿意面对最真实的情况,自后仅仅是因为云珏这个人、自身的气质魅力,引得郭侠、唐坦真心追随,上下两边的同心,是有独特的感应的。 第两百三十九章 潘震必须死 盛夏的义城山边,丛林密布、杂草丛生,被高大、连绵的山体遮挡狭缝,俨然像是原始森林一般,相对平坦可以建筑房屋的义城,也是伫立在高高的半山坡上,相对平坦,出了城,连接着云珏之前所在的位置,隐藏在树林背后,十分隐蔽。 无论是躲藏还是偷袭,都是个好地点。 山上原本的位置,被砍刀砍出一条明显的路,从中伸出一双大手拨开其两边的灌木杂草,伸长脖子向下往去。 “二毛。”唐坦吐着低沉的嗓音问道:“看什么呢?”身边还有其他人挤过来。 看上去年龄较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已然是沙场的老手,挤着自己的小眼睛砍向山下,眼神犀利,说道:“山下的四周来人了,小姐等的人来了。”一针见血,二毛看见了山地下的人手拿武器、身披盔甲,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摊上山。 唐坦瞥了眼,又确认一遍,声音低沉地说道:“准备好战斗,这可不是小大小闹的卫兵,潘震手下的人。” 身边似乎有人不满,哼哼唧唧地说道:“切,潘震的人没有人性,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死有余辜,正好,干掉他们。” 唐坦想了想,趁着有时间,派了身边的兵士去城里问问云珏,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情况,身边的兵士应声而走,潜入灌木杂草,想着义城的路线而走,一瞬间,山间并未有过任何的躁动,只余树林鸟兽的细琐声。 一切宁静悠远,渐渐平稳。 义城刚刚结束热闹的酒宴,打好基础、有个好印象,云珏不仅是给官府办宴,甚至是以世道混乱为由,以自身同情垂怜,不忍平头百姓因此家破人亡,给每家每户送上钱粮,虽然每户分的不多,但义城人口不多不少,加起来还是算是一笔小额财富。 并且跟着云珏来义城的车队里,还有那一半的粮食,之前总额中一半给了蔡荣送去了剑南道,另一半云珏改了主意,并没有让张自易送出西北给郭廷充当军饷,留下来运到了义城。 仅一个晚上,云珏等人就在义城得了个散财的名,几乎义城人人都知晓新来的这一伙人有人、有钱、有武力,而且宅心仁厚、心底善良,愿意给他们帮助,并不吝啬......一瞬间,好名声就传遍了义城。 郭侠进来,将唐坦传回来的消息告诉云珏:“人到山脚下了,瞧着是潘震的人马,不多,但很谨慎。”来了人,就是印证云珏的想法。 曾浩从李熠那买的粮,拿着潘震的牌子,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给他的,几率不大,但有一点明了了,没人栽赃到潘震的头上,潘震来了,便与他有关。 云珏说道:“黔中那边来信,刘典和曹奎已经交上手了,死咬着黔中最值钱的矿地不放,潘震已经是待人过去了,人到了,这里应当是顺便派人过来看看,不会有很多人。” 郭侠赞同她的说法,点点头:“那我去传信让唐坦动手。”即将转身的郭侠被云珏叫住。 “等等,先不急。”云珏停顿了几秒,随即开口:“即然人不多,那就让他们上山,到义城门口摩擦一二,再动手。” 郭侠听到云珏的明白,知道云珏是想要让城内的人恐慌一下,他们的出手才更重要、更有力,他们进城,并不想待在着一时,这是云珏口中所说的机会。 云珏看着堪舆图,郭侠道:“小姐,我们顶着李熠的名,是要干什么,此早是要面对潘震的接下去......。”潘震不是随随便便小打小闹,他的身份是两江总督,手上有着大兵,若将矛头转向他们,那么只有让昌北军与其正面决战才有胜算。 自从上次郭侠明确知道晕厥想要留在义城回到自己屋子里的时候,总是在想一些细节的问题和难题,但其中主要的一个矛盾就是,他们盯着李熠的名,说到底会被周围、不止是潘震针对,那么为什么要顶着这个名,用个其他的或许会少许多争端。 云珏轻叹了一声:“大树底下好乘凉,自然觊觎的人也多。”昌北军实力和名声上不如剑南李熠手底的军士,自从上一次拿到那批粮的时候,刚巧李熠居然派蔡荣跟他们撞上了,图然云珏的心底就有了一个主意。 在战乱年待,那批粮太珍贵了,简直可以抵得上一次军饷,云珏必然是不会放过,郭廷在西北粮饷缺失,这完全可以给他以及他手底下的兵过一个好一点的冬天,因此若不是之前李熠救过她的命,让她欠下人情,不愿再起冲突,云珏完全可以吞掉。 但就在这个时刻,她由之前的义城想到一个主意,有一个事实是无论她有没有那这批粮,潘震都不会放过她,若是真得知李熠和她平分了,引仇恨的大头虽然再李熠身上,但他家大势大,显然不会在乎再多那么个敌对之人,但什么都没有的自己很容易遭到毒手。 手里拿着别人觊觎的宝物,是个人都会时刻担心,既如此不如尽快解决隐患,而曾浩的溃败,简直是瞌睡来了给她送枕头。 说完上一句话,云珏并没有让郭侠去猜自己接下去的意思是什么,抬头、看着郭侠、平淡地说出答案。 “我要潘震死。” 云珏说道,紧接着再来了一句,冲击着郭侠的神经:“这样,不就没了隐患......两江、荆南、汉中便会是新旧接替的局面。 听着听着,郭侠的心底有着疑问和惊讶,其中云珏神情平静地说出一个人死,而且是让潘震死、汉中乱,是最让他心底吃惊的,无法想像小姐心底是怎么想的出这样一个解决方案,简直出乎他对一个女子,又一重想像。 本来之前,云珏的想法就已经让他吃惊。 云珏要潘震死,不可能只是随口说说,他即便跟着云珏的时日短,但也了解她的品行和决断,口气平淡但坚决,那便是思虑周全后的想法。 潘震死,并不是随口一说,或是派人去杀就能成功的,他这么多年掌管着两江总督、汉中、荆南都是他的手笔,虽然这些年被官场腐败、纸醉金迷的时日消磨实力,可想要弄死他,一朝一夕确实十分艰难。 第两百四十章 大树底下好乘凉 小姐要潘震死,打算用什么办法让他死,其中要花费的周折肯定不少。 况且,就靠他们这么点子人,如何杀,莫不是刺杀?偷袭? 还是说,小姐打算用......美人计?!听闻潘震确实是好色...唔,不行不行不行,若真是这样两位公子肯定是不会同意,很有可能我会因此受军法处置。 想到哪里去了。 但我们又拿了那批粮,潘震对我们的追查和试探不会少,迟早是要对上,那么以此,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那只有他死。 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 越想越细,越想郭侠越觉得云珏的不可捉摸和深思熟虑,突然有种由心底萌发的肯定。 不得不说,自从云珏说出那个想法后,郭侠第一瞬间并不是拒绝她,而是开始考虑各个方面的情况和可能,能不能真的有可能杀死潘震。 郭侠纠结、拧巴的表情看的云珏都有些不忍,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郭侠脸上看到这么奇怪的表情,之前看着都像是暖心全能的大叔模样,就这么件事便让他表情管理失控,若是将郭烨告诉她的想法,一并说与他听,岂不是能解放郭侠的新功能...... 云珏解释道:“我知晓这并非一朝一夕,空口一说便可的......但如今曾浩造出了局势,潘震正在前往黔中,分散了心,接下去他在黔中的争霸将会至关重要的一步。”已经是兵荒马乱的现状,人死在路上、刀下还是梦里,有谁能预料到。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睁着眼睛,说的也是瞎话。 “所以啊,用剑南道的名不是大树底下好乘凉,目光、注意容易就被吸引走,撑过短暂的压力,或许能呈现宽阔的视野。”云珏的后一句,像是神棍忽悠人说的话一样,虽然她确实是读过很多玄学的书籍,毕竟穿越这事本身就很玄学。 郭侠震惊,感觉云珏的想法同他之前所想像的完全不一样,本以为小姐是为了摆脱潘震的对垒,哪成想是为了将来汉中的一杯羹,潘震实力不容小觑,且凶残无情,若是真是分了心,确实有可乘之机。 如今大夏的腹地,以京城洛阳为界,分割四方,东边以洛阳为主战场,宋伟闽为主已经攻占洛阳城,不过平阳忠王赵牧和昌北夹在中间,也不知宋伟闽怎么同沿路的守军达成协议,郭家在江南道地界,夹在中间,实在是难受。 北地被辽东蒋家牢牢把控,虽然他们有异地的胡人和西边的匈奴地界,又连着右边的蛮荒凄冷之地,但他们的势力依旧强劲,相信等在再稳定一二,可靠的时机必然南下,此时赵聪占领洛阳城,想必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那么靠西,大夏往里的腹地,就是这些人的混战,不可避免的总是要打起来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彼此的吞并融合是必然的趋势,分必合合必分,大夏的节度使、道城县的制度划分,给了人腐败勾结、划地为王的机会。 本来庆历帝在京城的安排妥当,可惜多年未曾理过朝政、荒废政事,为政的贪权腐朽,官员们也随波逐流、各自战队,如今混乱的局面并非一朝之事。 哽咽在胸口的一句话,郭侠始终无法说出来:“小姐,短暂的压力,的确是沉重的压力。”旋即,默默地将话吞下,即然路已经走了,只能义无反顾、坚持到底的走下去,让别人去死,我们才能更好的生。 也不知道郭侠这种思想,是被谁影响的;多年后,云珏对着郭侠毅然与最初周全沉稳 不同,到那时候,郭侠的思虑周远、老谋深算简直让云珏叹为观止,不得不重新回想一下,郭侠的改变之路。 遵从着云珏的意思,郭侠下去吩咐人曲过唐坦回话,离开推出门外后,云珏反身有些想到,没有说出口的是:“而且义城陇西很近了,虽然依旧要行军赶路十几天不止,但离陇西近,向上看可以约等于靠的西北,那样郭廷足够有地方靠的她,瞧张自易的准备和时间。”她有很长的时间准备,习惯凡事留一手。 —— 义城卫兵,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两个时辰换一次岗,盯哨的卫兵正三两成群的打笑,距离不愿两百米开外的杂草密布的地方,阴影的遮挡物盖住了人头的移动、步步靠近。 猛然,靠近大喊:“敌袭敌袭”。 拉响了警报的号声,飞快地去练兵的营地里找楚帅,那是他们的头头,手脚慌乱、跌跌撞撞地跑向城里。 “有人靠近,具体大概有不到三百人。” “是什么人?没有任何的预警,是刘典、还是潘震?”有人在询问,在一边拿起刀枪剑戟的同时,一边向周围的人确定。 “潘震的人,身上是他们同一的校服,是一只百人队,他们的速度很快。”发声的是楚帅,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他就赶来,朝着眼前的情况,立刻分析出对他们有用的因素。 一下子就判断出事潘震的军队,不是义城之前遭受过,那就是这个楚帅在别处见识过,一听到事潘震的军队,有一部分人腿脚开始打软,比起强龙、地头蛇是让人害怕的,叫嚷着投降、放下武器。 “没出息,懦夫。” 开口的是之前跟着楚帅一起出城、围堵云珏的人,这群人的精气神与之前闲乐打笑的人完全不同,眼神多是气愤、不平的意思,被人欺负上门、都不反抗奋起一下,就倒地投降、抱头谄媚,最是让人不齿。 这样看着,楚帅对于自己手底下的兵,有着权威和教导,不像是一个普普通通、乡下地方的愣头青将官,有自己特有的门道。 刚才紧急的号角,传遍了整座城,闹闹哄哄地平民、商户接连躲进家中、战战兢兢地听着外面慌乱脚步。 世华酒楼,楼台,云珏坐在太师椅上,世华的第三层是义城最高的建筑,几乎和城墙齐平,所以说云珏喜欢这里,有很多原因。 城楼上,楚帅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地说道:“这是危亡的时机,有一颗热枕义城、爱国爱家的心,便要守护住心底最后的底线,今日,便是到了见证你我的真心的时刻,能拿上刀剑的、想要守护城中的百姓、你我的家人、肩上的军士的人,就跟我冲出去,杀。” 依旧是一副愣头青的样子,加上文绉绉的语言,更像个愤青。 第两百四十一章 清理 面色平静地云珏,瞧着楚帅这一副模样,低头都忍不住地笑道:“这人,有做谐星的天赋。” “......谐星,是什么啊,小姐?”郭侠疑惑地问道,听到云珏的话语中有个自己所谓听说过的词汇。 “咳咳,对了......陈凡那里怎么样,唐坦认为行不行。”轻咳一声,云珏转移注意力,问道郭侠,吩咐给唐坦的事情能不能做。 郭侠道:“唐坦说,现在人有点少,若是继续下去,可能可以。”听此话,云珏点点头。 城楼上,分成两派,楚帅不搭理说反话、犹犹豫豫的人,横头转身,一股脑地带着人冲了下去,身后跟随的百人,便是之前在义城庄外遇见的那些人,眼神决绝、奋不顾身、仿佛这一战就是最后的时光,堂堂正正地死去,不辜负义城卫兵的名号。 光有热血澎湃的愣头青,楚帅是头一个,带出来的兵也有他的情绪,云珏无奈地摇摇头:“这人,不适合做将官,但适合......做一名小队长,训练兵士会是一把好手。” 从云珏的视角看,要做带兵厮杀的将官,光有热枕、勇猛是不够的,手下的人将命放在你身上,跟着你冲锋陷阵、听从指令,若没有个头脑,迟早会化成战场上的烂泥。 城楼下,楚帅率先冲锋,一刀砍在了眼前最近一人的肩上,刀峰横切,那人的脖子饮血断流,一命呜呼,转身,右脚向内弯曲,腰部发力,刀身于敌对的人相抗,哗然抽刀,一脚将面前的人踹开,直入腹地。 与对面的将对将、兵对兵。 “尔等为何突然发难,我等不过路过一番。”对面的将官撑着刀、咬紧牙关,话语从口中一个个的蹦出来,一脸疑惑的表情,显然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未等发难、发文,城中的人就冲了出来,厮杀较量。 立刻他看见最先冲出来、领头的那个年轻男子跟自己对上,忍不住开口,完全没想到,自身不过是带人向上探索,本没想如此快的起冲突,无非是打探一下情况和消息,怎么就交上手了。 “我去。”楚帅咒骂道,手上的狠劲加快,不行,对方人多,若自己先不斩首对方将官,莫不是要瞧着身边的队友尽数死去。 “只想打探一二......你骗谁呢。”楚帅破口大骂,眼睛瞪大地看着眼前之人,相对的,眼前的将官也是一脸懵逼,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引得如此针对。 “......我......” “你们都到了义城门口了,若真想打探一二,为何不在义城的山庄外,偏偏要深入到义城城门口,之前其他人可不是这样的,有礼貌的很,都是在义城庄外等待的......”楚帅一本正经的说道,仿佛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全然忘了,深处环境的恶劣,刀剑无眼的瞬间,口中有点啰嗦地给对方解释道,感觉是计谋,让对方分神、好一刀斩杀。 “这.......这是什么礼貌!”对方的将官面红耳赤,本身为武将带兵打仗,就不善口词,被这么一说就更是哑口无言,理解不了......现在带兵打仗、上门侦探询问,还要礼貌...礼貌地在外面等待主人的同意?! 道理何在。 噗!!! 楚帅皱眉,旋即展眉,对方的将官神情僵硬、目瞪口呆,嘴中喷出鲜血,口中呀呀作语,似有不思议的神情,然后倒下,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露出身后,正一把刀插到其心口,脸色凌冽的二毛,楚帅一见是他,挑眉相向,似乎在惊讶、也在高兴看见了二毛。 没一刻钟,唐坦带着人将这里的人包围起来,刀意凌冽、下手快,将人倒腾干净,堆积起来的尸体一并清除。 “下手真是狠啊,不愧是在西南边关下重重锤炼出来的。”义城里不少的人都在感叹,远远地都能闻到城口飘进来的血腥味和撇到的尸体影子。 城中的人闭门不出,剩下的守兵跟着楚帅在外面处理情况。 楚帅一脸兴奋地跟着唐坦,口中全是讨教、学艺的口气,显然刚刚冲进来帮了他们的唐坦,武艺高超、手段犀利,看的楚帅心里痒痒,等到一空出,想问问这是怎么做的。 义城衙门,穿着之前的黑衣连纱帽,身边带着郭侠和阿珠的云珏,正在同这衙门里仅剩的叶师爷喝茶,没能看到大概的神情,语气有点不大好意思死说道。 “叶师爷,真是忏愧,引来潘震的人到义城,害的义城人心惶惶,这真是我的失误,忘了之前同潘震有过冲突,这小人一直怀恨在心,那真是给义城、给师爷您添麻烦了。”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仿佛真的是满带歉意。 可口中从未放下的茶碗,又让叶师爷感觉,眼前这个女子的话并不是真心的、大半是在敷衍他,今日的情形,确实是危机,若不是眼前这位女子出手,他恐怕要等到楚帅身亡,然后跪拜乞怜,绝不反抗的投降。 但那样......潘震素来残忍,手底下的人也还不到哪里去,就怕整座城都要遭殃、血流成河。 这不,今日算走运了,可往日后,杀了潘震的人,这又有个被潘震惦记的人,完全是站了一条船,无论眼前的人与义城有没有关系、留没留在义城歇脚,怕是都让潘震看到眼里。 瞥了一眼毫无反应和害怕的女子,叶师爷脸色勉强、小心地说道:“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在下,您在怎么和其潘震有所冲突的?”问的很小声、谨慎,能跟两江总督其冲突的事小不了吧。 看来还是个聪明人,没有在官位上待糊涂。云珏将手掌的茶碗放在一边,语气平常:“无意间,拿了他一批粮。” 叶师爷尽量控制好表情,心底却十分惶恐:“抢了人的粮,那就是断人家口粮,还无意间.......”作为义城唯一的官员,他也算是整个义城最高的长官,虽然这个小县城地势偏远,可他还是有些见识的。 各地占据地盘、分割为王的手上就是军政在手,用粮食养兵,是最为重要的。当了几年义城百姓的老妈子,也领着楚帅等人,算是知道点其中的关联。 第两百四十二章 征兵对持 又瞥了一眼,发现对面的女子、侍女还有那个像是总管全部的管家,都是一脸平静,没有任何的神情变化,仿佛女子口中拿了人家的粮,就跟没事人一样。 叶师爷内心感觉自己是否好久没有出过义城,竟有些孤陋寡闻,怪不得人家是剑南道的人,是李家要护主的人....... 就在叶师爷发呆的时候,云珏说道:“这真是有些抱歉,我们也在这停留的够久的了,不再劳累您了,师爷。”说罢,云珏起身向外走去,跟刚才的话对上、像是感觉在义城已经耽搁许久的日子。 不便再与义城有所牵连,郭侠走上前同叶师爷告别之话还未说出口,眼前坐着、鬓角有些微白的人立刻窜起,神情灿烂,微笑时眼角的褶子皱起,快将眼睛埋了起来。 “等等,夫......小姐,请听我一请求。” 电光火石之间,叶师爷将孰轻孰重的方向考虑清楚:“人已经请进了义城,而眼下人也杀了,粱子算是结了,若是人一走,两江总督掉头而来,倒霉的还是义城、还是他,那么为此有人挡着,总比没有的强。” 背着身,遮挡在连纱后的云珏,心想:“上钩了。”正常想来,同在一条船、扬了水,怎能不湿鞋。 听到止步的话,云珏顿步又做回到原本的位置,等待着这叶师爷的说辞,时间流逝,天光渐暗。 “这不行。”郭侠神情严肃、一脸对着叶师爷说道,仿佛事情没有可回转的余地。 叶师爷也是拿出全身解数,给云珏、郭侠讲了快两个时辰,口水都快没了,不曾浪费一点空隙时间,眼睛里差点含起了泪光。 “你们行程的是打算去哪,我不清楚,但却也知道容不得耽误,可这位小姐应该会有办法,帮帮我们,义城地势偏远、军力羸弱,此次被潘震盯上,实在在天灾意外之祸。” 这是在变相说着,若是我们将潘震引来,义城也不会有着天灾意外之祸。云珏心中对这个师爷变着法的表述,有所情形。 云珏浅笑,语气有点低沉,似有考虑:“确实,若不是我们,义城也不会被潘震的人突击,这点,我们确实要负责任。”女子的口吻,好像是真的在反省自身的问题,但云珏连纱帽后的表情,是毫无波动,甚至有一丝笑意。 相反,郭侠神情激动,说道:“这不合适,我们的行程是家主定的,其次,尽管能够推迟行程和路线,从剑南道调兵到这,路途遥远,不是说做就能做的。” 是不能说做就做,可.......叶师爷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被郭侠笼罩在其后的女子,正在摆出认真听会的姿势,“她,说不定可以。”能跟剑南道有关系,还能更改行程的关系,那可不是一点点的亲密。 叶师爷看着郭侠的眼神里泛着光,就等着他开口能帮一帮他,顺着目光,郭侠低头思索、似有徘徊之意,闷闷地说道。 “如今,从剑南调兵太久,既是想要帮义城抵挡潘震的来人,肯定是要等时日,在这段时间内,可以由义城内卫兵征兵对持。”郭侠道,感觉像是提出了个很好的意见,说着说着,自己也点了下头。 “义城内征兵对持?”叶师爷神情古怪,本以为是能得剑南道得依仗,但对方也是说了,路途遥远、即使调兵也需要时日奔波,若是对方立刻就派人过来,那么可能危在旦夕。 可这征兵,怎么征,城里的人多是些平头百姓,即可对外,能不能拿着刀剑上去都成问题,叶师爷心中多有担忧,可看了看郭侠得脸以及看不到神情得云珏,摇头轻叹了一声:“行吧,我去传命令。” 很快,衙门里传出得消息达到各家各门户,说是直接征兵、可能马上就要打仗得命令,传入耳中,让诸位平民百姓有点懵。 “征兵对持?!” “可我们不会打仗啊,也没上过战场。” “马上要打过来得消息是真的么,不会真有什么事情吧。” 义城里得普通百姓纷纷议论纷纷,更者还有想要带着细软逃离得想法,依着他们的想法,确实一时间能不能打仗,是个大问题。 云珏站在叶师爷的旁边还未开口,楚帅是第一个、立刻反应地说道:“是啊,乡亲们,今日之事万分凶险,若不是这位女子救了我们,那么义城将为沦为屠城的下场,潘震......潘震你们知道吧,今天来的人就是臭名罩住的潘震。” “啊,是潘震。” “就是那个屠城染红了一地的鲜血,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潘震。” “这也太可怕了,幸好今日有贵人相助。”才不至于沦落到同那些县城的情况 潘震的凶名在汉中传的不是一日两日,在场的人都听过其传闻,一时间心生怯意,不敢言语。 无缝衔接,楚帅高声说道:“是啊,如今世道将乱,又有哪里是可以安身的地界,又有谁能成为我们的一直的依靠?!只有我们自己啊,靠别人,万一见势力庞大、跑了,到时候义城又成了可喊打喊杀、没有保护的表皮,只有我们自己,才能保护我们自己。” 说的那是个慷慨激昂、热血沸腾,比之前出城时的话语还要出色,云珏认为他不去做一名愤恨嫉俗的史官,在这小小的义城做一名武官,可惜了。 “想想我们的亲人,我们的父母、妻儿,他们就生活在我们背后,若是我们逃跑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将何去何从......眼睁睁,看着她们惨死刀下、冤魂难平么?!”楚帅高举双手,仿佛要将自己一腔愤情融入其中。 他是生死战场的武官,身边的人死了不少,他不想再看到更多的死去,就如同今日大敌当前...竟还有人萌生退意,若当时唐坦那群人不在、没有冲出来,解救他们,会是什么下场......战友们一个一个的倒下,然后临死前,看着对方冲进城中,自己却无力抵抗。 那种事,真不好受。 第两百四十三章 展开 因此,楚帅认为,只有自己强大了,能够保护自己的心中所珍爱的东西,才算是真正的有能力,鼓励义城的百姓征兵对持,他第一个出来支持,他想让这里的人能够有一日,不在身处偏远地带、不在像今日这般随意欺凌、不在被人一踩就死了,他生在这、长在这,希望这里一切都好。 “是啊,乱世已至,逃到哪里去才是安身之所,唯有自救、自强,才是王道。”说这话的男子,握紧了拳头,咬牙说道:“义城要练兵,那我便参军,熟死孰亡,于今后又有和区别。” “想他们一样杀敌,保护家人、保护义城,才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无数的男子听到话语,念想当前的情形,纷纷赞同。 “行,我参加。” “我也去。” 热血沸腾,在场的男儿大部分的直言举手,当然也有还有一部分的人冷静考虑、没有盲目的当下做出抉择,但楚帅所说的话不假、今日确实是幸存下来,这般接下去也是他口中所说一般,得富强、得自救。 云珏瞥了一眼叶师爷,口中说道:“这是你教他说的?” 叶师爷的脑袋慌了起来,连忙否定,刚刚传出去的消息,哪里来的及早就准备好说辞、稿子。 郭侠就等着众人的态度和这番的举动,立刻上前指着义城的内匾,声音高涨,挥手说道:“你们知道么,之前我们路过的一个小地方差点被灭,这便是如今的世道、当下的局势,若是一直缩在这里,迟早是遭殃的是我们。” 跟着郭侠的话语,陈凡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连带着之前跟着来的其他二十几个男人也占了出来,像是活生生的例子,告诉在场的众人,他们就是下场,因此自身也站了出来,为的便是不在这乱世受尽折磨。 这二十几个男人,都是原先在村庄里失去了亲人的,他们不像幸运的人,还能跟自己的亲人重逢,看着自己爱的、敬的、所珍惜的人就这样惨死在面前,痛不欲生。 同样,他们也不像那群毫无反抗之心的心死之人,能够认命的接受这样的结局,这一群人都是不理解、不甘心、不信服老天给他们的命运和结局,他们要抗争、他们要杀戮,他们要让这世道看看,就算是他们,也能有一番天地。 跟着云珏,至少还有机会。 义城的人与这二十几个人相对,沉默无言,但一切又都在言语中:“就算是他们,也能有一番天地,也至少能有爱护的机会。” 趁着这个时机,郭侠继续说道:“能跟着我们一起去杀敌的,就往兵营一起走。”不再废话,事实已经完全得到印证,有这个心的闷头跟着走。 瞧着说着说着,人群中的气氛完全是被调转,叶师爷转头问云珏:“可,我们没有这后续的计划和打算。”一切都是临时起意,这征兵、兵营、后续......叶师爷还没有大概的计划。 “你把事情交给我,其他的你不用管,哦对了,你也在兵营里。”云珏转身,说着走去。 —— 黔中,都督府,曾家的下人打乱,各院子的婢女、仆人、随从.....方寸大乱,叮铃哐啷的破碎声、跟着人仰马翻的走动声,高楼墙垣的破败不堪,而向下看去,是满地映红,那是用鲜血染红的。 刚不久,这里经过打乱,各地各势、山寇流民一股脑的冲进了都督府,此时城中一片紊乱,哭喊、尖叫、慌乱......等等参杂再一起,甚至还有一部分,是杀人的血肉声。 黔中的中西部,李熠的人马在这里跟想要分一杯羹的其他人,撞在了一起,几乎可以说四周各处没有一个地方是没有藏人的,曾浩在府中的金银财宝很多,甚至有不少的地契房产,但这些再动乱时期并不值钱,大家在乎的都是真金白银。 此时围绕周围的势力,即将派人前往空地商量,如何分配,李熠也不例外,虽然再黄金白银已经被瓜分干净,但这次前来,他主要的目的并不在此。 还在自己帐中商讨的李熠,并不知晓此时这个在从往潘震营中的一封信,自然还有一份从汉中送给他的一封信,这两封信改变了未来黔中和汉中的局势。 两江总督,潘震的营帐中,多名身穿铠甲、握着手中的武器、神情严肃的将士,此刻都在紧急的商讨,待会该如何与其他势力争夺利处,毕竟能撑到现在还在中间争抢的势力,不多了,但也没少到可平分的局面。 场面胶着,人与人之间的商讨紧张、严峻,突然,上头主将位置的大汉发声一声怒吼,将在做众人吓了起来,有的甚至抖了三抖,生怕这件让主将生气的事情不是因为他、也不会影响到他。 众人将目光看向那个位置上的潘震,眼神里有恐惧、有慌乱、有害怕、更有痛恨,等待着这人的下一句。 “李熠那个狗小子,竟敢将手真真的伸到汉中去,莫不是以为我不会砍断他的手,敢再汉中杀我的人,是想在这里杀死我。”潘震怒火冲冲地声音传遍了整个营帐,每个身处其中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李熠派人再汉中杀他们的人。 有不少的人顿时恼火,汉中可以说是他们的地盘,李熠老巢再剑南,现在身处黔中,竟还敢将手伸到汉中甚至是荆南,这是认为他们主将潘震注定回不去了么?! 不,现在两边人都在这了,难不成李熠真是这么想的,想在这里一次性解决潘震......让人活着走不出黔中?! 马上就有人提议和考虑,对着潘震左说、右说着不少的想法,大多数人的意见是等会与李熠对峙,最好能杀了是无后顾之忧的,也有一少部分是等到潘震回到汉中再说。 本就是身材庞大、肚腹便便、一副油腻相的潘震,顶这个肥肉横飙得大脸,露出一抹残忍得笑,就如同他曾经屠过那么多城时的残忍表情。 “呵,就李熠那个狗东西,想让我死,也得看他会不会死在我前面。” 第两百四十四章 误解 “将军,左前方得知潘震突然整顿兵士,向我方后位潜伏。”走进来的将官将突发的情况上报,前方斥候的所写信件。 “潘震......”李熠的心中想道这人,心中猜测怎么就和潘震对起来了,难道是无故挑衅,转身,将视线望向在做的人,疑问是否是其中有人起了冲突。 但在场都是领兵打仗、跟随李熠多年的部下,各自相互面视,也都是一脸疑惑,阵前起乱子,是大忌。 如今在黔中的势力当中,潘震的实力并不强劲,相对于剑南道就是内陆耍两刀的卫兵,若是真对上了,那便是他们这边的胜算更大,但两军对垒,防不过群雄争利...... 就怕渔翁得利,在场、围绕周围的可不止潘震一家,若是两家、三家围攻,李熠此次带来的人数可能无法与之匹敌,恐有祸事增发。 “家主,此时潘震发难,或有其他阴谋。”李熠座下的门客延云开口,沉吟思索:“潘震的手下在我们的后方潜伏,而我们正对面的是陇西的曹奎,老对手了,假如两人有所联合,包围夹击之势。”有这种可能性,陇西曹奎与剑南多年相争,威胁不是一点点。 此次黔中相争,曹奎的人马多且快,几乎是拿走了黔中三分之一的粮,不过陇西缺这个,汉中也缺,潘震能因此罢手?!也未可知。 “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么?”李熠道,他想知道让潘震突然发疯的借口是什么。 蔡荣是李熠手底下做些暗处的事情,一般都是李熠走不开、派去处理琐事的左右手,此次的情报收集,让他得到有些疑惑。 “家主,据探子打听,说是潘震在几天前收到了一封信,大致是污蔑我们派人去汉中,杀了他潘震的人。”蔡荣疑惑说道,仿佛自己从没干过这事一般。 瞧着李熠沉默、不吭声,延云皱眉地问道:“你们之前去汉中,是否是留下了把柄?”显然李熠派蔡荣黑吃黑这事,他也知晓,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知晓。 ......这,蔡荣被问到,瞥了一眼李熠,又瞥了一眼延云,后在心中想道:“不会呀,难不成是曾浩的人手里,惨了潘震的人?!”这难道又是曾浩卖给潘震的,顺水人情。 李熠看着蔡荣犹豫的神情,似乎有什么说不出,心想:“蔡荣不像是粗心之人,做事干脆果决、处理事也是不留后手。”以求稳妥,李熠平稳地说道:“再去打听、看看具体是什么”。 蔡荣回声是,然继续有人询问对潘震这番举措,该如何应对,眼下黔中就是个大杂烩,人人都来参一脚,虎视眈眈,别遭人算计。 李熠从不是唯唯诺诺之人,若有人来犯、他必当睚眦必报,还以颜色,本也不是注意危机。 李熠口中轻蔑地说道:“他想玩,付出代价,那我们就陪他玩。”这一意思,便是让下属去准备吧,不过要小心,减少伤亡、避开算计,双方即然要开战,那便来;汉中可是个好地方,被潘震看着,可惜了,化为己用,才能发挥最大的好处。 黔中的西部,夜晚,月光寂静撩人的场景,掩饰在黑暗阴影背后的前赴人影,浅浅接近、减少声息......刀背的锋芒在月光的隐射下,时不时冒出一道精光,如黑夜中的一道光,给人前进的方向,整顿好此次潘震派人前来,是打算试探李熠一二,悄悄地查看对方的布局、分配。 忽然,树林间群鸟飞起,惊炸声响,如同悄无声息地背后显现一道道的鬼影,阴森沉寂,展露在视线眼前,带队的将官一下察觉不对、高声呼叫撤退,但依然来不及,对方的人已经重重冲了上来,厮杀、流血在所难免。 一夜无眠,天光乍现。 一地的尸体、满目疮痍,昨夜爆发了一场小小的争斗,很快、也很激烈的结束了,蔡荣朝着人观望,面色冷静,眼底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结束,仿佛在看一场默剧。 他在等待着,俘虏送上门交给他审问,他可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需要汇报给上面:“潘震发难的具体事件。” ...... 主帅营帐,李熠坐在席位上听着蔡荣又一次报告,又一次无用的报告。 “潘震身边的人也是从潘震那厮的反应推断,说是只知道在汉中义城,有人截杀潘震卫队,然后对外宣称是剑南的人。”蔡荣低头,平静地说道,但心底却有些好奇,究竟是谁、有这个胆子,敢冒称是剑南道的人,然后去截杀他人......这也太嚣张了。 李熠心中也是同蔡荣一样的想法,又愕然又好笑,这么多年来、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虽然有人让他背了黑锅,但胆子不小的这人倒也让他好奇,是谁......或许,招揽一番也不错。 “去查,是谁假借剑南的名。”李熠吩咐蔡荣去做,毕竟得先知道是什么人,才能商量是杀还是招揽。 蔡荣心中古怪,认为此次的任务十分有意思,点头抱拳离开阵营。 当李熠瞧着蔡荣的身影远去、消失的时候,平静地问道:“延云,你认为在汉中,是谁能有这样的胆量和想法?” 坐在左下角的延云,依旧是一副羽扇纶巾的模样,摇头说道:“我也不知,这人会是谁......但无论是谁,将军心中已有决定不是么。”将事情反丢给李熠,落得一身轻松。 听到这番回答的李熠,眉峰一下舒展开,像是被人说中、心情大好,扬起嘴角。 “狂妄。” 商量讨论的主将营中,潘震大吼一声,显然是对之前李熠一而再、再而三的服了他的颜面,杀了他的人而恼恨,尔等这厮也太过于狂妄,竟是想再而三的挑起战火,难道真以为他怕了不成?! 下面的人也多是分为两派,一派主站、一派主和,昨夜潘震迟迟未曾动手,便是在等待着李熠的解释,因为谁也不知道在汉中的那一伙人,究竟是否真的剑南道的人,但先下手为强的李熠恰好给了潘震一个借口,信以为真的借口,这下。 “李熠,你想在这动手,我如你所愿。” 第两百四十五章 演练查看 山上的季节因为行军停滞耽误,而一日日转入深秋,树叶开始黄了、红了、落了,萧瑟枯败的自然景观上演,深秋的凉风吹散着不眠者的碎发,轻声低语,不早了、回去吧、该睡了。 眼看一年四季,轮回循环,又是快到了年末的冬季,战乱年间的无数挨冻、忍饿、流荒、逃亡的人,都发出了一声沉重、艰难的轻叹。 云珏坐在世华酒楼的顶楼,那里云珏请人将房间布局改动,做成了自己原本青竹小院的结构,不大,像是个有了屋顶、房梁盖的小院子,她自己身处大书房,这里可容纳的人多,一般她可以在这里同郭侠、唐坦等人商讨事情。 此刻,身披绒毛长褂的郭侠正在跟云珏汇报事情:“小姐,按你之前的吩咐,已将随行到庆安的女官嬷嬷、侍女仆从分成五路,由庆安向四周出发,沿路不路面、只应借宿歇脚,且过后在每个地方落下口舌和钱财。”这是云珏之前让人去庆安时嘱咐的,如今已是全然完成。 郭侠跟云珏禀报,便是说人送去了不同的地方,有专门的人关押、看守,若不出意外、她们将以另一种身份一直待在某个地方,自然衣食住行不会短缺,等到时机、会有人将其放出、寻求自由天地。 “之前从洛阳城出发的人,到了庆安,人怎么样?”云珏问道,如今她已不再将京城挂在嘴边,而是直接用洛阳城为号,毕竟京城已经是名存实亡,宋伟闽在京城用五皇子赵聪为皇,自立门户,自称时新帝登基。 为了名正言顺,宋伟闽开始怂恿还停留在洛阳的崔家,为其正名、但崔家百年根基、世家大族,本不是可供人随意拿捏,况崔家也只有崔清等人在京城,即使这人呼吁,也无济于事。 郭侠将送来的消息,在脑子里了整顿一二再说给云珏听:“由于一而再的刺杀,原先跟着的兵士已然是人员稀少,这次到庆安的人马,听闻是宋伟闽派的人,不过人一到庆安,并不在意我们的动向,随即分散而走,像是有其他的任务。”打探的清楚详细。 有其他任务......宋伟闽,云珏心中想道:“宋伟闽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左转转、右兜兜的,也不嫌累得慌。”不过即然来了,这新老旧账,就看有没有机会算了。 说完一些传来的消息,郭侠在跟云珏报备下义城兵营的情况,也是这几个月的成果和情况,兵营的开销是由云珏和叶师爷共同看管着,用的是原本城中兵器库武器、粮食,云珏鼓励开荒自持,大家共同努力、共同勤劳。 阿珠一直待在云珏的身边,跟着云珏同吃同睡,如今是乱世、又在异处,她不敢有松懈,只等着护着小姐安慰,此刻听着郭侠对云珏的汇报,以及兵营里的训练情况。 说道:“小姐,兵营里的训练速度很慢,得有长期的时间期限。”于她的训练不同,她是由唐坦教导,吃苦怨言、可这些人并不像之前能吃苦,甚至还不如她身边的一些士兵。 郭侠笑了笑道:“练兵哪有那么简单,若那些普通百姓摇身一变,就能成沙场老手的士兵,那何必费心思......况且,我们昌北能称得上是虎狼之师,也并没有多少人。”郭侠的语气中有笑意,也有叹息。 确实,和大夏其他的势力相比,昌北没有绝对的实力,也没有庞大的势力地盘,甚至是兵力人数也只能算是中流。 云珏本来正在看着穿上来的义城事务,却不曾想一个话题将两人的情绪都银翔低潮,看来无论阅历如何、实力如何,人也总是会有叹气的时候。 她一边处理着手中的政务,一边开口说道:“若真如你们所想的,那大哥派我来干什么,过家家么......昌北、郭家没你们想的那么弱小,大哥有他的办法。” “而我们,只需要做好我们该做的,互帮互助。”云珏并没有看向他们任何一人,但口中所说的言语却充斥着能量。 想着、说着,云珏仿佛想到了什么,随即开口说道:“即然你们说到了,那我们今日便去查看。”还没有说一整句话,云珏放下手中的本子,起身向门外走去。 郭侠、阿珠连忙跟上。 乘坐着马车,阿珠驾马掌舵,带着人进了兵营,无关人士禁止入内,赫赫的语气声在老远的地方就能听见,云珏被郭侠等人拥簇着进入其中,训练的将官是从带来人手精挑出来的,有过带兵的经验、沉稳老练。 民汉们神情严肃,脚下的步伐同一,随着军鼓的鼓声,向着同一方向举旗、踏步,整齐规划,宛如机器,在看到云珏的身影出现的时候,将官看着郭侠的神情,特地鸣金演示,演练兵队。 云珏看着练兵场的民汉动作同一行径,点头说道:“确实练的不错。”她见识广泛,练兵这事一般是急不来了,这也就是眼下情形急忙,加上这郭侠、唐坦在背后直接做推手,才成有这般的情形。 这是兵营,无关人士、闲杂人等都是不能进出,第一日就立下的规矩,在这群演练兵士的队伍旁边,还有更大一群人,相比于校服同一的人,这些人服饰各异,穿着都是家中的布衣,他们也是训练的同一动作,举旗、扬刀、穿刺、防盾......但眼神确实止不住的羡慕、渴望到正在演练的人身上。 努力过后,能够展示自身的机会,总是让人羡慕、渴望,人之常情。 尤其是演练,云珏、郭侠等人亲自来看,底下这个二十乘二十的人行方阵,气势威武、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抿嘴、不苟言笑,神情严肃、眼神紧张,他们随着敲击的军鼓而动,无论他们的训练时常是否一致,他们此刻的气势融在一起,威严阵阵。 云珏点头说道:“这军阵,已小有威势。” “小姐竟然还懂军阵、兵法......”听到云珏的轻声细语,跟在一旁的郭侠和唐坦心中大惊,神情惊讶,本以为小姐师从名师、从小天资聪颖,四书五经、六艺茶道样样都有涉及,听闻那位崔先生的课,甚至会教导政经史论,那么能够对时事有所涉猎,也不奇怪。 第两百四十六章 拦街乞怜 ......可,兵法军阵也是知道,而且能够瞧出门道,这不是女子所常见可知的,算是又震惊到他们。 这又什么好惊讶的,云珏本想来这么一句,后来一想又有点不对,也不开口做解释,反正日后这些事情总会所有表示出来。 唐坦上前,在云珏的边上说道:“现在还是初期,军阵是最有效、最快速能够将一群从未有过训练、演示的平头百姓,给有个转变。”他正说着,底下的怒吼声差点将他的声音淹没,手拿竹棍木刀挥舞出的刀峰,仿佛也有阵阵寒光。 练兵也不能说随便叫嚣一二、便有人冲上去、拼死到底,热血股的劲大多数都是随即形势,若是一开始就练的猛、练的凶,那不得有许多人打退堂鼓。 这还是郭侠私下告诉唐坦的;当然,眼前的情形也是由不得义城的人多想,庆安那边传来消息,近日对义城即将压制、派兵,马上这一群还未上过任何战场、也从未讲过血腥地狱是什么样子的民汉,将迎来他们人生中崭新的面貌。 看来是唐坦私下对他们的军阵进行把关、实练,云珏看向唐坦,他上前应该是有事要说,只不过被眼前的演练给中止,延迟回话,云珏眼神示意。 唐坦道:“最近一个月,我们在山脚以及义城的山庄外,已经杀了几批从庆安来的探子和小部队,损失不小,韩良在庆安的消息来信,怕是大部队正在集结向这边靠,依靠我们的人手,怕是很难抵抗。”这些天,他们的人都在山下围剿、突击、防范未然,这全部都是为了给眼前的这些人争去时间。 可时间不等人,若是对方被惹毛了,也可能完全不顾剑南道的颜面、冲杀上来,若是依照唐坦的性子,有人已经动手的原则,他早就冲上去了,但庆安近来的小动作不少,更像是在磨蹭、等待着指令,迟迟未曾下定决定。 应该是,还在等潘震的回归,或是...... “潘震,怕是被李熠拖在黔中,她的那份信......此刻应该已经快到李熠的手上。”云珏在心中想道,若真李熠真同意她的看法,很快,她就不用这么捉襟见肘。 “既如此,等不得,那就他们该直面的时刻了。”这已经我为你们争取到的最长的时间,终有一日,逃避不了。 唐坦听着云珏的话,点点头,接着云珏又说道:“若是这几日的话,张自易也快到了。”确定义城可为一个据点的时刻,云珏便写信给郭廷,让他可以派人过来,她有用处。 相对两边的赶路,庆安城,韩良和秋雨正在给城中的人们,小小的引导、策反人们起身反抗,不应受到潘震底下的威胁和奴役,虽然效果不佳,在潘震多年的淫威之下,又是在庆安,大部分的人麻木懦弱、有想要反抗改变的想法少之又少,有得人甚至连念头都不敢有。 但俗话说的好,哪里的压迫、麻木最强,哪里的反抗、不屈的心必然也更强,这就是她会选择庆安这个地方,那里是潘震的老窝,整座城基本上都是他的奴役下,他想抢那家女子随时可以,想烧杀抢劫、无恶不作当即可行。 这样一个地方,很难有叛乱,同样,也最容易有动乱。对于百姓来说,当承受的重量再也承受不起的时候,不是被彻底的压倒放弃,就是彻底的隐忍奋起。 这般情形下,出来的人,是最有杀伤力的。 —— 沿路,云珏乘车回世华酒楼,马车上掀开窗帷,云珏看向街道上萧瑟身影、形单影只的行人,小摊、街铺大部分的不必要的都已经关闭房门,可能大家嗅到了空气中即将传来大战的味道,那种闭塞、压迫、瑟瑟发抖的感觉,或许是最容易受灾、遭难的百姓一下便能感觉到。 “吁~”马车停了下来,云珏感受到前方是有什么东西阻拦了道路,而护卫不知所措地说道,她随口问道:“怎么了?” “求求您,求求您了,给口饭吃吧。”马口下,奶音奶气地女声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话,秀气的小脸上满是污渍,双手还在不断合十、跪头叩拜。 一举起窗帷,看向窗口外的云珏,就瞧见了这一幕,眼眶泛泪、说话时还带着哭泣的沙哑声,年龄尚幼的小女孩,跪在地上、一直磕头请求,语言中都是恳求、乞怜。 如此年幼的孩子,上街乞讨,本应是在度过灿烂童年、朗朗书声的年纪,此时满身黑泥、只能期望上天垂怜、能指望拦街的富贵马车上好心人、富贵人可以赏一口吃的。 小女孩的身边,还躺着一个早已有些神志不清的男孩,那名男孩同女孩身上的穿着一样,看身形必小女孩更小,此时可能是因为饥饿、或是疾病等原因,已然半垂靠在小女孩的胸前,毫无血色的惨白。 看着这一幕的阿珠抿了抿唇,眼神微眯、心中有垂怜,但并未开口,只是望向云珏。 此刻,小女孩依旧在跪地淇声,祈求的断断续续间,小脸被泪水覆盖,唇口因为大声说话、干裂溢血,孩子......如此凄惨的孩子,云珏的眼神里有着无奈和叹息。 前世,她已经看过太多太多,家破人亡、孩童早夭的情况,这样用渴望、唯一希望的眼神望向自己的孩子,人们该用多么残忍、婉转和狠心的话才能拒绝,多么困难。 云珏皱眉,嘴角蠕动,抬头瞥见了不远处还有一大帮如同这个孩子一样脏乱的人,里面有大人、老人、甚至是同她无差的孩子,这些人同样在用眼神赋予云珏压力,赤裸裸、直勾勾地看向这边的马车、云珏反应。 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努力哀求的小女孩和快要昏厥了的小男孩,云珏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线,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不惊地说道。 “给她口粮和水,但必须在这里、当面吃完。” 云珏的口吻如同之前路过从未停下车子、从未有过回应的马车富人一般,平静的似乎没有人味,她像是给出了个特别无礼的要求,要让这两个孩子当着她的面、当着大街上所有人的面,吃完所赐予的口粮和水。 “谢谢,谢谢...谢谢。”不过八九岁的女孩,欣喜若狂、连声的感谢...感谢这位马车上的小姐,能够给她和她弟弟一口吃的,根本不管是不是当街吃起来、也不管这样有没有羞耻心。 拿起东西,就往口里塞,而且一直给她弟弟喝水、喂食。这个过程中,阿珠提醒过这个小女孩几次,慢点吃,饥饿太长时间、进食太快容易肠胃不适,会很难受、甚至会死,吓得小女孩慢吞吞地吃起来。 她人小、胃小、吃得慢、身边还有个病号,躺着被喂食,吃完的时间耗费很久,但马车上的人不催,没人会催她。 整个进食的过程中,能看见远方一大帮子的人看着女孩吃东西的时候,止不住的咽口水和呆怔,眼睛像是饿了半年的雪狼,发光且凶悍,一个个瞪大双眼,死死盯住这辆马车。 若不是这辆马车的护卫、军士众多,相信靠着人多力量大、从中威喝的心理,这群人定然回冲上来,将云珏等人撕咬的片甲不留,分毫不剩。 “黔中的难民流民都跑到义城了,真是残酷啊。”云珏道。 第两百四十七章 学堂 郭侠点头,示意同云珏说道:“是啊,小姐,如今汉中的势力都想在黔中分一杯羹,如今是各处都在打仗、肉再小也是肉啊,跟在黔中后面眼瞅着。” 大家的视线和着力点不自觉的转移,相比较于汉中、眼下的黔中百姓才会是最遭殃的,义城内部都来了这么多逃难过来的难民、流民,可想而知其他地方。 即使是义城的其他人,也是受物价哄抬的影响,正常的米面、肉食都已经不再是平头百姓能够吃的起的,处在社会底层的人大多数吃的都是粗粮和野菜,义城是山城,地理和气候环境并不适合种地、贩卖商品,即便如今鼓励人开荒,也只能种一些蔬菜,谷物有点困难。 因此义城的人一般都是靠打猎、皮草跟其他周围的大城池交换,以供粮食,可现在哪会有地方给义城送粮,甚者义城也不一定能够买得起。 每况日下,义城的人没得选,云珏也算变相的给了他们一个台阶、借口下,成为兵士会有更好的待遇,例如演练场的兵士。 他们虽然形态各异、高矮胖瘦不同,但身上穿的是同一的校服,那是唐坦让云珏专门定做的、以便区分于其他人,原因是这四百人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训练成果较好、目标一致、品行精神不差、不会轻易被他人所影响,在军阵的整体规划中,可以达到最大的效果。 当然能够被他人羡慕的主要原因并不只是这个,占很大一部分的是:“云珏在每日的伙食上有所区分,出众的、有能力的、被选中的人,可以有独特的加餐,那或许是一顿猪肉、鸡鸭鹅的肉汤,亦或是美味可口的芹菜羊肉饺子。”每一顿,都让旁人羡慕。 自然的,云珏也同样要求这些东西只能在兵营里吃完,不能外带、不得私藏、更不能浪费抛弃,做的多、做的好的就吃得多、吃得好,这是天经地义的。 云珏只不过是将其拉长到其他的各个方面,让众人知晓有劳才有获,每每伙食院飘出来的阵阵肉香可谓是能够吸引住无数的目光和口水。 人在穷凶极恶之下,只需要两样东西:食物和水。 没了这两样,失去了生存的最基本底线,人的人性荡然无存,即使这个人有良知、有思考、有底线,也会为此而疯狂。 活着,或许比爱低一等,但却可以占据人所有的胸膛和头脑。 城中有太多的无家可归、吃不起饭的孩子,如今慢慢选中的人终会渐渐消散,若没有下一个接力者,所逐渐的一切过不了多少年就要崩塌,云珏低头想了想,该做的事情有很多,该如何分配是个上级头疼的问题。 云珏让人去将郭侠找过来,有事嘱咐他,瞧着一脸疲惫的郭侠走进屋的时候,云珏也感觉自从来了义城后,她们的事情越变越多,郭侠同她两人掌管着一切的中枢、很容易疲惫,更何况郭侠的年纪至少比云珏大一轮。 云珏同他说道:“你去城中办一个学堂,里面请几个学识渊博、心存仁爱且并过于儒迂腐的先生,无论男女,请他们来教导这个学堂里的孩子,衣食住行、世华会给他们开支报销。” 郭侠一边听、一边在心底记下来,小姐这是要办学堂......是打算办成什么样、办多久呢,他点头示意,只要是小姐要做的,定当全力做好,问道:“那学堂里的孩子,是......” 显然他是想问,学堂里的孩子是个什么情况,还未说完,就被云珏打断,了解说道:“学堂里的孩子大致在5到13岁,只要是愿意学、肯吃苦、求学心强的孩子都可以来这个学堂,无论贫富、家世和残疾,都可以来学堂接受教学。” “学堂提供早餐和午餐两顿,无需教学费,但必须尊重学堂里的教工和规矩,不能够破坏,否则就立即离开。”云珏在说道办学堂、请先生、提供吃食,不管是好是坏时,语气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平淡如其。 听这话,小姐是想要为了那些贫苦、求知的孩子办个学堂,不要学费、还提供两顿吃食,这是打算在养一整城的孩子么,没有想要阻止意图的郭侠,自从云珏将视线放在整个汉中的时候,郭侠对其已是没有任何的想法,已然认为云珏做什么自有她的道理、无需解释,他只需听从便好。 “若时即刻便去办,那这个学堂,小姐是否要娶个名字?”郭侠道。 “名字......学堂,是求学、明理、解惑的地方,那还是就叫学堂好了,无需其他的修饰,让其中的孩子知道学堂最初的定义。”云珏说道,郭侠心中也明了,听着云珏的吩咐、准备立刻去实施,只不过要按云珏口中所要求的先生,要齐全可不好找。 —— 义城衙门钱,招贴告示的板子上,写着即将在城中建设一所学堂,无需学费、提供早午餐食,只要遵守学堂教工和尊重学堂的规矩和守则,年龄5到13的孩童即可前来,下方是学堂的地址和安排时间,最近一次检查是在两日后。 到时候郭侠会将一切都准备好,只等来学堂求学的孩童上门,本以为教学先生会难找,但神奇的是义城里符合云珏要求的先生,听见郭侠上门的意见和条件后,仅纷纷同意、爽快答应。 聚集在衙门的告示牌前的人群,将其重重围住、一圈又一圈的人拥挤、嘈杂不堪,一时间议论纷纷,恍然无措。 “天啊,提供吃食,还不要钱的学堂,有这么好?” “莫不是骗子,现在的年头哪还有人上什么学堂,吃都吃不饱。” “欸...别这么说,这可是衙门里贴的公告,是那位剑南道小姐出钱办的,还信不过?!” “兵营里天天吃肉,办个学堂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我家男子就在兵营里,说的可好了,若真是那位小姐办的,我肯定要让我孩子去,不去白不去啊。”有妇人说的头头是道。 众说纷纭,周围有的立刻便是扬起对那位世华酒楼的小姐赞叹,毕竟最近城中慢慢转好的风气,让众人都知道这位小姐是真心为这里好,大家都有目共睹。 第两百四十八章 洗礼 庆安城,街道上人影萧条,无事的人不允许在街道上乱走动,若是不小心被抓住、被误认为是什么人会被巡街的卫兵当场斩杀、不留情面。 两江总督府,那里是潘震吞兵的主要地域,分成三个部分,一部分在总督府、一部分在庆安城城墙的两侧军营,还有一部分驻扎在以庆安为中心、围靠四周较近县城的驻地,此次潘震去黔中,怕刘典玩什么花样,只带了三分之一的人,既要保护自身安全、又要防止有人趁其不在驻地的时候偷袭。 但在之前某些日子,潘震突然从黔中传消息过来,忽然要调兵去黔中,突发紧急,一下子庆安的四周县城的驻地兵被调走了一大部分,瞬间防卫的实力成了纸包皮,容易被人一捅就捅破了,唯有在庆安的守军还算强劲。 可近来的一波实力去了义城,便有去无回像是销声匿迹一般消失在了义城的范围,没有一人返回汇报是个什么样的情况,究竟是何人在义城背后主导......又是什么导致这么小小的一个义城竟然敢对庆安开战,而损失人手的己方简直时丢人至极。 “废物......一群废物。”有人在大喊,将前来报信的斥候一脚踹在地上,差点没将人的胸腔骨踩断,胸中怒气沸腾,甚至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把怒火发泄在最近的人身上。 底下坐着的人,还有门外站着的守兵,听到里面的怒吼心中都不甚有些抵触,看到那个被踹到门口处的斥候被人抬着下去时,心中有着稍许的愤怒,但很快又又被大脑的理智压了下去。 ......怪不得,城中近来多方的人对总督府不满,有这样的上级及军官,有谁能够在这样的暴政下掺和生存,能长久就奇怪了。 底下的军官及将士将目光都看向了上方的那位,在潘震离开庆安的这一段时间内,暂时打理着庆安事宜的人,潘震儿子中最出色、也最像潘震暴力残忍的三儿子,潘泽雨,明明是个同自家父亲一样、冷血暴虐、不可一世的武官,却取个这个文皱的名字,实在怪异。 不过即使是他的名字不与他的性格匹敌,但他的面向和身材却是同他相衬,横眉大脸、在终日的奢靡享乐中,年轻时候的孔武身材也逐渐走样。 此时当他听见有一波人去义城,没有在回来的消息,便是气急败坏、忍无可忍地发泄着自己的怒气,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砸在旁边侍女的头上,跟他父亲并无不同。 “一个小小的义城,不知死活,我要它明晚三更死,血流整城,无一个活人。”潘泽雨将自己手中的刀叉狠狠地插进那个头破血流、倒地不起的侍女的胸中,用力的、死死地插进去,转动搅动、似是厨房里拌面能够更均匀一般,嘴角还露出牙齿齐全的笑容。 他要出兵,要那个什么连名都是个破地方的义城,在明晚之前挫骨扬灰、不留一人可以在叫嚣、得瑟,将整座城都踩在脚下。 话一刚出,底下的人就开始商讨谈论,窃窃私语,随后有一年纪较长、经历颇多,应当也是武将出身的长者,说道:“这恐有不妥,黔中已经调走了庆安周围的兵力,我们仅有的兵力已经是可以承受别人大批军队围攻的底线,眼下那个义城我们派了几波人去,全都杳无音讯,不知道情况下,我们不能冒险。” 被人中止、打断、甚至在他眼中有些指导意味的口吻语言,让本来有些兴奋的潘泽雨神情变得古怪,像是被人从头到尾浇了一桶凉水,紧紧隐忍。 “王叔,你莫不是越老越像小绵羊,不知道情况......去了不就知道了,难不成让那些小人得瑟、以为我们庆安潘家是吃素的,而且一个小小的义城能添什么乱......”潘泽雨不屑的言语间,时不时还参杂着对某些人的挑衅。 此时在场的众人都不知晓在义城发生了什么事情,里面的人闭城不出、外面的人也进不去,派过去的人也每个回声,义城就像个无人清楚的清楚的无底洞,冒然前去实在是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在场的人分成两派,相互争吵,之前起身说道过的王叔,此下又发表建议:“泽雨,如今你父亲迟迟未归,恐在黔中会出意外,若是此刻将庆安的兵力调空、为了去屠杀一个小小的、不入眼的小县城,那么周围其他盯着我们的人,很容易发起动乱,导致庆安腹背受敌。” ......泽雨......呵,你这个老东西,有什么资格这么叫我,不过是我父亲座下的一条狗,倚老卖老、到处叫嚣,如今欺我父亲不在庆安,便敢对这里的主人狂吠不止,真真是没有教养的狗东西。 潘泽雨心中狠狠地咒骂在场的人,没有放一个,脏话烂舌、一句比一句难听,但表面上的神情却是恭敬有加,时不时的笑道赞同,皮笑肉不笑的点头,实在是可恶。 这不,听到众人给出的结果呵建议,潘泽雨只是暂代,没有真正的实力让在场的老家伙出力,只能不甘心的同意,说到底还不是这群老家伙不服他,峰回路转、潘泽雨有了其他的打算,总会办法的......让眼前这些人听命于他。 本意欲想要证明给他父亲和这群老部下看,他足够优秀和强大,能够搭理和继承他父亲的家业,但可能会因为他的愚蠢、自大,而断送自己该死的人生。 —— “唔.......唔......” 击鼓鸣金的号声,在义城的兵营响起,一声又一声的凌冽号角提醒着安稳了一段时间的义城,大战将起,训练的兵士快速集结、成一队队的军阵,整装待发、冲在前面的四百军士是这些天最强大的民汉。 他们统一规划,拿着派发的真刀真枪、眼神尖锐、向着城墙的城门口,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亲人两眼泪汪汪,这就是上战场的代价,这也是要强大有力的必进过程。 第两百四十九章 合作 城门上,站在云珏身边的阿珠问道:“真的要这些人做先锋么,他们很容易会死的。” “不经历血腥、实战的兵,永远都是需要人保护的民汉,不是他们应该有的样子,也不是他们自己希望的样子。”云珏平静地说道,不经历实战、血腥,一直在别人的庇护下经历,是活在虚假的编织梦里。 云珏的话,也落在身侧的郭侠、唐坦耳中,与云珏一样,他们赞同云珏的想法,战场上没有沾过血腥的新兵,体会不到已经麻木了的那种感觉,也不值得让老兵在生死之间托付后背、生命。 更何况,这些人还称不上是新兵,只是一群拿着武器的平民,即然想要成为军队里的一员,心安理得拿着别人上交的粮税和军饷,就要付出比更多的努力和责任,一事无成、劳碌无功的人,是很快会被这个现状给淘汰。 别看现在的人有很多,但实际上因为训练的强度和严厉,有很多人无法坚持、偷懒颓废被劝退,即使他们多么留恋兵营的伙食和奖励,但兵营的军令,若是有了可供钻控的地界,那还怎么带兵,云珏该怎么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自古就有,军令为大,不容越界/ 看着城楼下人群的逼近,云珏转身,看向了一直跟随她的阿珠,沉吟了几秒说道:“阿珠,我知道你是在为这些惋惜,因为你知晓其中的艰难,那是你经历过的事情。” 阿珠沉默,认真听着云珏对她的教导:“但同样以你为例,你自身经历过浴血奋战、不辞昼夜的时刻,但却想着让他人可以不去经历,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为他们做决定,凭什么他们可以不经历这些,获得同你们一致的结果。” “这是对你的,不公。” 云珏看着阿珠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铿锵有力不失衷肠,阿珠望向云珏的眼神中同样有着肯定,她认为小姐会对自己说道,给了她强劲的自信,她的能力和现实被小姐承认,她有更深的信心和感悟,保护住云珏远离迫害。 顺势,阿珠要半膝下跪,应声时,被云珏制止住,听见来自云珏的轻叹道:“别这样了,好好说话。” 城楼上,云珏半扶着阿珠的身影,像是一个句号,至此以后,阿珠再也没有向云珏半膝下跪,但由心底萌发地是:“无论做什么,她都是自己的小姐,她都将拼尽全力、至死方休。” 云珏说道:“阿珠,等会你就和唐坦一起出发,跟着前头部队在对侧掩护,一切指令听从堂堂的命令。”她将阿珠派了出去,这将是她回到自己身边后,第一次展露自己真正的实力、去向云珏希望她走的方向。 “我拒绝,小姐,这......”立刻,阿珠想要说什么,但又被云珏的一番话打断,但依旧听从了云珏的命令。 “我身边有无微在。”云珏道。 遥看着阿珠跟着唐坦的身影,走向城外、连这先头部队、隐藏在层层树叶中、压低身影、如同伺机而动的花豹,等待着可以一击必中的时机。 云珏的半米之间的阴影处,有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她的存在感很低弱,若是放在人群中很少能够从中注意到、观察到她,但当她站在云珏这么一个独特的身边时,身影总是很明显,她是南方小家碧玉的长相,柳叶眉、丹凤眼,低头时总会充斥着淡淡的忧伤。 但云珏在她的眼中,看得最多到的是凌光,而不是忧愁,尤其是当她想要眯起眼睛、看清楚眼前的清醒时,更为明显。 “你信道,不愿意杀生,但却入了这一条杀生道,后悔么?”云珏平视前方,淡淡地开口,眼神、姿势却未曾转到身后。 “无微从未后悔,只愿跟随您。”无微淡淡地语气,顺着云珏的视线、向前延伸看到一同的景色,语气中好像充斥着无所谓的态度,让云珏还是感到这是孽缘啊。 “宋伟闽那,很快了,别着急。”云珏说道,身后也无人回应。 ...... “报,将军,潘震那伙突然增兵,围绕我们阵营的后山军粮的位置,发起冲锋......似是岭南的折言给其让道。”有一兵士掀开帘子,进入李熠的帐中喊道。 “岭南折言......怎会如此。” “是啊,折言这厮,我们剑南道帮了多少回,倒打一耙。” “怎得这般突然。”围坐在军中堪舆图面前的将官,一时竟是三言两语的围谈起来,显然不敢相信不是曹奎等人,而是一直在他们的身边的折言,对潘震起了助力。 摩掌思考地李熠,心中也想道这个问题:“折言?!他突然来参一脚干什么,他不像是会干出这般事情的,还是说......只是炸哄潘震。”有了定论,这么多年下来,李熠和折言又是从小的旧相识,他完全不必与自己交锋树敌,这次是对方诓骗潘震的,目的是为了别的,自然他也不想知道那么详细。 “不必理会,我们主要针对潘震的后山围剿。”李熠道。 众将点头之际,想要发表自己的意见同时,外面又有一兵士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大喊道。 “将军,汉中来信了。” 说罢,将信件呈上......汉中来信?!可蔡荣走了没有很多日,算上来去的时日,送信的往来不可能这么快,况且他还要查明寻找的过程也需要时间。 秉揣着心中的疑虑,不用问是谁送来的、信件上自会有分晓,李熠接过信件、打开来瞧,一边看着、时不时的露出一抹嗤笑,眼底充斥着笑意,或是倚靠在座椅的扶手上,姿势放松、撑脸浏览。 引得下方带领的军官,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信能他们的家主、将军有这般的反应,等待着李熠说道。 信件不长,说的简单清楚,李熠很快就看完了,挑开这份信面,指着它、视线对着轻笑说道。 “有意思。” 李熠的方应,更是让众人好奇,纷纷开口问道是什么。 “有个人想要和我们合作,以一批较好的防水行衣作为礼金,互助双赢为目的,同我们达成一个结果,你们觉得呢?”李熠心中依旧感到好笑,神情却问道在场的众人。 有男人开口问道:“想要达成的结果是什么?” 李熠略过在场人的视线,轻声开口。 “要潘震,死在黔中。” 第两百五十章 合作(2) “......这......”营中忽然悄无声息,众人诧异,沉默几秒。 “潘震又不是小打小闹的流寇,打压他可以,但想让他死在黔中,实属不易。”有男人说道,似是想着考虑,但最终做决定的不是他,还是要看李熠的意思。 李熠指着手中的信件,眼神有些笑意:“是昌北侯府给的合作,希望我们能在黔中解决掉潘震,别让他活着回庆安城,他们会派人来跟我们合作。” 但这话好似并不能满足众人对这件事的好奇心,有一大部分的人心中抱有疑心,昌北侯府......郭家,怎么掺和其中,看上去整件事疑点重重。 “昌北......淮南道的昌北侯府,可是个好地方,地产丰富、水韵盎然,不论是谷物时蔬、还是丘陵山川,都是上佳之选。” “也是水源丰富的地界,且他们的作战抗水的盔甲,应该会更好,剑南偏僻、雨林众多,若是他们肯提供我们一批装备,来年与羌人的敌对,战士们会好受些。”底下的军师、谋士等人,直接将送来这份信的核心道明。 这批货很贵,贵到有可能剑南需要怀疑的地步,首先剑南和昌北相隔甚远、彼此往来缺少,其次两家也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突然出现个潘震夹在中间,很是奇异。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沐云珏。李熠捏着信,低头在心中思虑:“这份信的署名是昌北郭家,却是从汉中送来的,而留在汉中的郭家人。”只让他想到此前打过交道的一个人。 而且是一个女人,沐云珏。 他有想过在汉中挑事的或许是其他人,这里面有政客、军人、谋士等等,但从来没有想到过是一个在后宅生活过的女子,还是跟他有交集的女子。 她在汉中干什么,如今想让潘震死在黔中,然后在汉中力排众议、舌灿莲花......抢地为王?!想的也太简单了。 推一份信过来,就想要剑南帮她杀人......哦不,是同她合作,一起出力杀人,未免也太夸下海口,好吧,想到这,李熠又瞥了一眼手捏着的信封上内容: “剑南道常年雨季多,地势高耸,多年受到羌人侵略,虽然多雨气候给了剑南充足的粮食和得天独厚的优势,但偌大的剑南道却没有合适、优异的草场,换言说:就是你们缺乏出色的马匹,这些年扩张,你们也没能攻克曾浩的训练场。” 看着信件上的字迹,李熠隔着千山万里都能感觉到,沐云珏那个丫头片子坐在太师椅上指着剑南说教。 “也是,黔中的马场虽不是最好的,但却也要比剑南喂养出来的马好,陇西不错......有你想要的,但曹奎是你的老对手,既如此......我想,曾浩的那批粮,被你换了马匹吧,金银你不缺,得知曾浩跑路,你此次前往黔中,最想要的应该也是——草场。”云珏在信中一一将自己的想法写下,就是为了给李熠心理暗示。 她这个合作伙伴,值得。 李熠看着勾笑:“还真的知道,别人的薄点是什么”他这话值得便是云珏所说的礼金和诚意:“昌北将会拿出一批货,昌北盛产的、却是剑南道稀缺的东西。”确实如云珏所预料的,羌人在已经在边界磨刀,很快就要开始对剑南发起攻势。 他在黔中也不能待的太久,恐生变端......还能有个名义上的“帮手”,这个合作不接,都看不过眼。 座下延云,沉思了几秒,旋即点头说道:“这个提议很好,我们没有理由拒接,前提是真如这上面所说的。”他的说法得到了一大帮的人赞同,对方若是真能给出所承诺的,那么从两者来看,剑南那将会是得利的一方,没有理由拒绝。 只是刚才他们得知了岭南折言给潘震让道,瞬间给众人一股背叛同盟的感觉,让有部分人有点怀疑这样的联盟合作。 “自然,对方的诚意已经到了。”李熠利落地开口,扫过在场的将领军官,锐利的眼神如鹰似虎,低沉地说道:“援军已经到了黔中,汉中那里也已经开战,会将潘震的援军死死地拖在庆安。” 而我们,只需要将潘震撕裂、分而食之。 “再者,汉中的盛产好马,他也不想错过。”李熠在心中想道。 “即然潘震,必须死在黔中,那我就送他一程。” “......” 深夜的晚风吹过丛林的发梢,给死寂的夜晚染上一道薄灰,遮掩着人们向远方眺望的视线,可见度渐渐模糊,拿着兵器、形态各异的兵士,不论立场和敌我,脸上的神情竟一发相同,都是为了冲锋的狰狞,为了你死我亡的游戏。 山上,到处都是尸体,敌人的、己方的......无辜的,一片一片的倒在地上,有的是被一刀砍在了脖子肩胛上,死相有些难看;有的是一刀捅进了胸膛和内脏,很快就去了,没什么痛苦;有的看着就比较吓人,算是承受的比较多、有点痛苦的死去。 但这里、那里、全部,显示在在场的一片狼藉、人间炼狱,没有哪里要比战场更加血腥和难看,血就不说了,人都死了,难道还会有人帮忙止血....... 潘震在后山发起的突袭,本来和李熠正杀的难解难分,忽然从北面的山坡上出现一群不属于当场势力的人,是第三方,他们拿着锋利无比、杀人如削肉的刀,不问缘由、不理求饶,直冲上来,给潘震这边等人来了个措手不及。 情形局势,瞬间颠倒,对潘震非常不利,眼看着带来的快去了一半,再不走可能连命都要搭在里面,马上下了撤退的命令。 以狼狈不堪、伤亡加大的走势,潘震连忙带人退回原本的阵营,此时的他兵力不足,若再不调兵过来、或是逃回庆安,那么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刘典不会放过自己的。 但就这样逃回去,路上的埋伏也不小,胜算并不大,而且太丢人了。潘震眼底阴翳,怨毒仇恨的神情看想刚才那个交手的地方,握紧了拳。 “啐”,从口中吐出一口血痰,死死底喊着李熠的名字,若不是突然出现的那一抹无名人,现在李熠就会使他的刀下魂、脚下尘,要将他的脸踩进土里,好报他的一箭之仇,视线向潘震的左肩敲到,一根乌黑纯铁打造的箭头,勾进他的左肩。 第两百五十一章 郭廷归来 月色太浓重,让庭院楼阁间的不夜人沉沦,仰着碧水月色,庭下积水空明,与志同道合的朋友、知己推杯换盏,岂不快意...... 本该如此的李熠,在打扫完战场、清理尸体后,没有和胜利欢呼的将士们一同喝酒庆功,而是待在营中等待着人,眼神里有好奇、有笑意、有思考,但并没有恐惧害怕,好似即将到访的是他的客人朋友。 营帐的门帘被一只伸出来的粗糙大手拉开,踢踏踢踏的兵器铠甲声,门外还有双方对持的鼻息声,拉开门帘时李熠能够明显感受到萦绕在空气中的尴尬和沉寂。 来者是一名年轻的将领,瞧着跟李熠差不了多少岁,身姿矫健、脚步沉稳,可见身手不错,浓眉大眼、斧凿刀工的轮廓一眼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若是开怀大笑,必定是一位阳光爽朗的俊才。 但可惜的是,从一进来眼前这人就是绷着脸、抿着嘴,没有一丝笑容,眉眼间也无任何的暖意,充斥其中的是冰冷、不讲道理的样子,是个严厉的上将。 李熠从人一踏进来的第一步,上下打量,在心底有了一定的想法,眼前的人跟李熠不同,虽然李熠也是以军法为先,冷酷严谨出名,但能让蔡荣那样的老油子崇敬、敬畏的存在,光靠这个可不行。 让剑南道人其他人忌惮的是:“他们的将军、家主,若是没有冲突、惹到他的,一切相安无事,但若是有,突如其来的报复,将会是让人不想经历的噩梦。” “一直听我小妹说道,剑南道李熠是个不错的人。”眼前的这个男子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仿佛根本不想说出口一般,模模糊糊底带过去。 落到李熠的耳中,十分的不情愿、阴阳怪气,听到这样的语气,李熠在心底耸肩。 映衬对方的口吻,李熠道:“昌北郭家的二公子,亲自到黔中,可见是个疼爱妹妹的。” 这话是堵着眼前人之前的言语,反讽到一个武将竟是喜欢听从自己半大不点的妹妹,变相的是他没主见、耳根软,是个武将白瞎了。 原来来的人是,云珏多年不见的二哥,昌北侯府的老二,郭廷。 多年未见,被西北的风沙和疾苦磨练成长的郭廷,有了一个不同于小时候的面貌,稳重威严的气势,是在无数次生死交手间磨砺出来的,虽然年岁大了以后,郭廷的脑子依旧比不上像李熠等天生将才的人,但也想着云珏从前的提醒和建议,对于谋略兵法越来越得心应手。 当初也是他自愿前去西北,那里是边关常驻的地方,战乱多、机会也多、人情世故更是少不了,对于郭廷是个再好不过的地方,本来前去时,郭家的老一辈都担忧、想派人一直护送保护。 但一致被云珏和郭烨拒绝,这个想要摆脱家族依靠、自己创出风雨的男子,我们不应该去阻止,反而应该让他去,是死是活想必都是他的人生路。 至于自私的让身旁亲近、爱他之人担忧伤心,那不是一个该踏上江湖世俗路的少年该想的,但如今瞧着,郭廷的模样和摸爬滚打,郭烨很欣慰自己弟弟的长大,真正是个男人,可以为郭家、为昌北撑一片天。 若是云珏看见,也会很欣慰的。 打嘴炮......郭廷并不上当,反正大家都不占便宜,四周望了望,大大咧咧挑了一张看上去舒服的椅子坐下来,没有丝毫的见外,嗓门大:“我小妹一向聪慧,每一个人喜爱她的,这点,最近你不是清楚么。” 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郭廷拉着椅子,将这里当成是自家的营帐,主人的姿态可谓是嚣张的很。 “你这是光脚的不怕穿鞋,我也可以当场让你也死在黔中。”李熠说道,语气上的是威胁,但神色没什么激动的感觉。 郭廷这次带得人不多,只有两千亲兵,在黔中这里并算不上很多,甚至已经跟潘震有过交手后的李熠,依然可以将他一口吃下,自然,其他人也可以,郭廷带的人在这里就像一只小绵羊,虽然是一只喜爱吃肉的小绵羊。 听到话,郭廷微微坐直身姿,心底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的李熠有些好奇。 郭廷道:“我不是,但我小妹是......你也不用威吓我,小妹说了,我们是合作双赢,动我,你没什么好处。”说到这,他突然懂得小妹的另一层意思,冷酷的脸咧嘴一笑——谁不喜欢,好处呢。 “.......” 这.......哈哈,可真有意思,李熠从郭廷的语气、得知云珏的传话,瞬间领悟了沐云珏的小心思,“请神容易,送神难。”可真真是从来没有人能在沙场上运用这句话,看来这郭廷的小妹,沐云珏,他以前知道的还不够啊。 合作双赢,竟被这个女子换成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学到了一招,互相牵制、总是局势里面最容易的计谋。 沐云珏敢让郭廷前来,就说明自己敢动手,她就承担后果,拉上自己一起死,说的好听点就是:我根本没那个必要,算了吧。 “好。”李熠说道,同意郭廷的说法,他在黔中有所得的,能有个多出来的帮手,他自然不缺,况且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得失,不过眼前之人必须得严加看管,这可不是大夏的娃娃兵,一击即碎,郭廷......和他的人,西北的兵士。 简单的安排后,李熠和郭廷商量好对策,各回各营,但彼此的心中却是各怀鬼胎,躺会床上,回想着小妹给他的来信。 想起已经多年未见的小妹,郭廷心中感慨,西北的路途遥远,他也是许多年凭借信件才跟云珏通信,此次前往黔中、也是得了小妹的信。 手臂枕在脖颈处,靠着软垫,回想这些年在西北的打拼和生活,郭廷无一不在想念以前在昌北的日子.......到祖父的死,猛地,郭廷眼底闪过一丝恨绝和精光。 “小妹,希望能一切如你所想。” 第两百五十二章 联动 义城山庄外,筑起的防线堡垒,以此为最后的防线,向前方每五里驻一道防线、分一批卫兵,延续二十里,直达前线的主战场。 义城离庆安并不近,甚至可以说有一些远,这也是之前庆安派人来义城这边很快被吞没、且杳无音讯的一部分原因,来去路途太长、总会出问题,但这次庆安派了重兵,意图打算一举歼灭义城的“老弱病残”。 来来往往的几次反手打击,并未进入义城的城池范围,但却给沿路的防线造成了毁灭的打击,刚刚拉练过来实战的民汉,连新兵都算不上、他们的训练不够、时间不长,无法培养出优秀的战士,一遇到突击、气势强硬,队士、阵地的安排布置瞬间松散,人的心头没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和勇气,是很难撑过去的。 只要稍稍的向前一站,军鼓士气,一下人人就溃败了,慌乱的跑动、退后中会给对方制造机会、也让自己及自己身边的战友受害,被枪刺呼伦在地。 防线处的尸首多的都可以达成新的堡垒,抵挡敌方新一次的冲锋,若不是义城山高水远、易守难攻的地形,上山的路只有这么一条,不然要是弯路、插道,义城哪有那么多的人给他们防守、出击。 早就被人啃得连渣渣都不剩,同理,若不是这里的地理位置,云珏也不会选中这里。 义城兵营里的四百精壮民汉,经过这次的洗礼,出去残疾重伤已经被抬回义城治疗的人,活下来能够再一次坚持,还有一百多人,来不及细算,但将近一半的死亡率,或许对多年名望的军队新兵来说,是个大数字,是个失败的数字。 但对于眼前的义城人来说,唔唔,唐坦可以点头说道:“是个很满意的数字。”剩下的一百多人,要是能够在接下来的伤亡下存活、回复,又投入到下一批的训练中,一次又一次的交替,将会是很好的力量。 当然,义城的这些人还不够对方塞牙缝的,他们只是作为前头部队,跟着他们的是云珏带来的人,此次郭廷从西北匆匆赶来,带了四千亲兵,一半跟着自己去了黔中,一半留给了云珏。 郭廷那边的风险是李熠,但并不是最急的,自己眼前、敌军都快打到城门地下,这可是心中发凉的事情。 其实一开始,她本以为庆安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发兵,毕竟对一个不太熟悉的地方、不太知晓背后的情况,要想发兵应当是慎之又慎,原想着可以拖到来年,但想不到如此之快在入冬前,来了。 有点快,措手不及的,云珏也只能拿手上现有的武力顶上去,看庆安的动作,潘泽雨那个不动脑子的,真能牵制住那帮老部下多久,沙场可不是他逞凶作恶的儿戏场,跟他父亲真正是亲生关系,不仅模样性子,连缺点都一样,怪不得潘震那么喜爱这个儿子。 ......这句话,是从一本话本子上看到的。 “退了,退了,对方突然向后撤了三十里,隐约好像要退回庆安驻义城最近的县城。”有兵士近来喊道,将前线的首要消息传到云珏的作战指挥处。 “太好了,您真是了不起,义城将上上下下感谢你的援手。”一听到消息,跟随在云珏身边等待动乱情况的叶师爷,愁眉苦脸立刻转瞬即逝,展颜开怀将其替代,一边还感谢着云珏的出手,将士很明显能看到是云珏的人占绝大部分。 “看来郭廷那边开始了”,没有松懈下来的云珏,立刻让郭侠去庆安中让韩良等人打听,看看这次潘震和庆安的情况,虽然只能得个大概,不过也是够用。 郭侠应声而走,叶师爷还是心中大惊、脸色崇敬地看着云珏的身影,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惊艳的女子,能够指点军队、赢得胜利,这在以前根本是他不敢想的、也是大夏女子从未听说过的。 一直遵从着三从四得、礼教规矩的思想,女子好似从来应该听从男子,是天是依靠,即使是世家大族的女子,知书达理、眼界宽阔,能够为其父、其夫分担,也没有直接抛头露面、直接上了沙场前线。 瞥了一眼被黑色连纱帽遮的严实的女子,好像也没有抛头露面,不愧是属于剑南道的女子....... “若是瞧见唐坦和阿珠等人从前线回来,让他们直接回城中见我。”撂下话,云珏只给原地吩咐的人留给背影,洒脱带着人向义城的方向走,离开的时间有些久,也不知道城中的稳定民心、安抚措施有没有效果。 ....... 驻城,潘泽雨将手中的信件捏成粉碎状,恶狠狠地捶在看台桌角,眼神恨不得眼前传信的人当场死掉,鼻孔冒出浓浓的气,像是头顶冒烟的怒火没地撒。 “该死,父亲怎么会在黔中绊住脚,李熠......剑南道.......李熠,又是剑南道的事。”潘泽雨脸色不善,眼角阴翳,嘴中的话语充满了恼火,父亲在黔中被李熠所伤,他这里小小的义城也有剑南道的人撑腰作对。 怎么哪里都有这剑南道的事,他也不怕胃口太大被撑死,父亲发信要求增援,但不会太远,就在汉中和黔中的界限处,想必父亲也担忧离得太远、庆安会被刘典端着......想到这,潘泽雨又是一番不爽,嘴角阴狠地勾起,刘典那个老东西,人不在汉中,还盯着自己。 “眼下都督要紧急调兵,两边都等不得,义城难攻、山路难走,事情一时半刻还解决不掉,不如先放一放。”有男人就说道,想必是想着提醒潘泽雨。 谁曾想,听见这话的潘泽雨大怒,说道:“那就速战速决,一个义城,还要劳烦那些老不死的,你是瞧不起我么......”说罢,潘泽雨举起自己手中的刀,亮灿灿的刀光闪到了说话人的眼睛,很快异样的声音没了。 “你没有资格胡闹,两江总督的麾下,你就是个娃娃。”孔武有力的深沉声音,像是从胸腔处怒气冲冲地发出,深沉声音的来者,从门外进来,完全不顾潘泽雨的脾气,嘲笑他还只是个娃娃的人,走进屋内。 本以为有反应,可潘泽雨却像是好玩一样,背部向后一靠,随便说道:“王叔,你来的可真慢,还有谁.......都来了。”指着来人王叔的背后,点兵点将的一一数人,嘴角露笑,完全像个残忍的孩子。 “你要怎样啊?”潘泽雨问道。 “你已经没有选择,总督在黔中受阻,若你还在义城玩闹,我等会将你当场击毙,都督不知你一个儿子。”王叔的语气说一不二,代表着前来的所有人发声,如若人这不听话,大家都是武将,不跟你玩绕绕,当场击毙就是当场击毙。 听到这话,潘泽雨的眼神暗沉下来,像一条毒蛇一样看向来的众人,仿佛想要记清楚他们的每一张老脸。 第两百五十三章 联动(2) 站立在窗门前,微风将窗架吹的嘎吱作响,端坐在书桌前的云珏,抬头就能望见对面的风景,身上不再是黑色连纱帽,换了身简单亮眼的淡黄梨缎袍小袄,下身是银白花边百褶裙,换身衣装,整个人的面貌精神也不同。 不似之前整个人笼罩在阴郁、神秘的气氛中,平添了一丝俏气,有种回到了沐家后宅里大家闺秀的模样,远远瞧着,仿佛身处闺阁里的少女,正待花开。 低头练字,手腕端正、与指尖练成一线发力,字正腔圆,每每专心致志于眼前的一笔一划,门外响起的脚步声,云珏放下手中的笔,等待着来人。 郭侠领着一张单子步履匆匆的进来,看来是前线和城中的事情让他变得有些忙碌,身后紧跟着走进来两人。 是唐坦和阿珠。 他们的脚步声,自带这沉重和重响,每一步都让人心神紧张,盔甲上有着斑驳的血迹、倾浸在纹理的缝隙处,达拉的刀峰仿佛都有一丝倦意,两人的脸庞上也是深深的污垢血泥,蓬头垢面,想来也是没有来得及换洗衣物,听到吩咐,直接来见云珏。 云珏看了一眼唐坦和阿珠的模样,仔细打量没少胳膊少腿,走路正常、看着什么都不缺,就是眼睛泛红得到血丝有些疲惫,点点头说道。 “伤亡情况如何?” 这次算是大伤亡,基本上是唐坦和阿珠在浴血奋战,他们也不休息片刻,只要敌军组织攻击、冲上来时,必定是马上提剑过去,怪不得以前是师徒的意味,这直冲冲的性子倒还真是挺像的,云珏听郭侠说时,也是十分赞同。 阿珠的喉咙有些哽咽,眼眶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想到和自己认识曾经的战友,有的也死在了她面前,心中顿时明白在城楼上小姐为何要同她说那一番话了,世道如此......天命不公。 “包括义城的人,伤八百,死了接近九百人,其中西北的人小亡两百多人。”若抱着怜悯之心,挡着人去经历风雨的机会,那么当真正的风暴来临时,如同当下,将会是大概率覆灭。 “你们做的够好的了,阿珠,抬起头,不用愧疚,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们的错,是这个世道应有的结果。”云珏厉声开口,说出的话语铿锵有力,她让阿珠抬起头、不必愧疚,更不必有任何不好的情绪,平静却充满着力量的话,让阿珠望向云珏。 “至少他们努力过,他们坚持过......他们是站着,睁着眼睛去死的,相比于被人莫名其妙的砍上一刀,溃烂在这乱世的某一处无人知晓的角落要好,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云珏说道。 瞥了一眼痛阿珠站在一起的唐坦,云珏语气淡淡地说道:“这一点,你应该和唐坦好好学学。”顺着话,阿珠转身瞥了一眼站得笔直,如同在聆听上级训话一样,一丝不苟、冷静沉着,跟他一比,阿珠将像是个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 瞬间,阿珠也站的笔直,宛如当年还小的时候,跟着唐坦在军营里的生活,当时所有人都在嘲笑她和无微,但现在不同了......小姐希望自己能够做好一个表率,在她身边面向外界的表率。 云珏听见伤亡的人数,心中顿时也是一沉,整理了一下心情,沉吟了两秒说道:“将人都剔出来送上抚慰金,死了的厚葬,残了废了的尽量满足他们合理的要求,对外告示:义城赏罚分明,不会亏待一名为其奋斗付出汗血的人,无论是军士还是平民。”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义城终究是需要人人相互之间的激励,此次郭侠上报,在前线的部队中,从原先那个小山村出来的陈凡,自愿请命作为前锋,杀敌勇猛、功勋出色,这次活了下来,不知有何安排打算。 “那个眼神不善的陈凡......杀的凶么,有没有泄愤的意思?”云珏不着痕迹地问道,若是心里出了问题,留在军队里很容易出事而且容易影响他人,听闻沙场多年的武将都是这样,极其容易得心理疾病,这点最好早些预防。 郭侠想了想,泄愤......在他得印象里好像不是:“沙场混乱,眼前不是敌人就是友军,只有杀不杀。”他自己也是军士出身,脑子突然有点懵,没能太理解她得意思。 这样啊......云珏瞥了一眼郭侠,然后看向唐坦说道:“那个陈凡,以后列入唐坦的麾下,由他直接管辖。”说罢,云珏挥手示意郭侠说下一项事宜。 唐坦没动,但皱眉的眉眼出卖了他,显然他对于一个陌生不熟的人,划在他手下有些不满意,可看了一眼云珏的方向后,忍住没开口。 ......战场上应该是背靠背的生死战友,太冷血、孤军奋战可不好。 接着,郭侠说道:“韩良从庆安传的消息到了,李熠在黔中拉住了潘震的脚步,庆安四周的兵力部署瞬间被调集,韩良说具体不清楚,但可以知道庆安又掉走了一批兵,除了庆安的主城,四周围绕的驻城都成了脆皮壳子,但具体的兵力分配不知道。” 打探的很详细,看来韩良带着人实在庆安仔仔细细的绕了一遍,就差在城中安家乐业了......不过快了,很快他们就可以在庆安真正的娶亲生子。 就剩主城,看来潘震很急啊,如此迫不及待的调兵走,是想要在黔中大干一场么,如若不是,还真是让人觉得惋惜。 急不可耐,云珏露出深思,若是驻城都成了脆皮壳子,她该从哪里下手比较好,如若潘震真的死在了黔中,事情就好办多了。 “小姐,万一庆安是个假消息,是有人诓骗外界的怎么办?”郭侠提出一个可能,毕竟潘震也不可能完全将庆安的兵力调走,到时候真有人想要趁机偷袭,到时候他失了最后的防线,可是更大的损失。 云珏将郭侠的考量纳入考虑,说道:“刘典是不是还在黔中?”好似没头没尾的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让郭侠等人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秒钟才低头说道。 “是的。” 第两百五十四章 俩姐弟 “潘震暴虐,刘典多疑,那就将庆安的具体消息传给刘典吧。” 云珏平缓地说道,对于将一个敌人的把柄送到另一个人的手上,丝毫没有任何的担忧。 刘典生性多疑,曾经多次因为怀疑、顾虑错过了太多将潘震杀死的机会,也是到如今他最为后悔的时刻。 毕竟那么多次的能让潘震翻不过身的时刻,被他的顾虑、疑心错失,若他人还在黔中,自然是对庆安调兵的事情“多多上心”。 庆安的事情可以等一等了,接下来有的忙,义城庆安的一站给云珏做了最好的宣传,多日来的军队行军,部队整顿,响彻山谷的兵器交错声、人沸尖叫声,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随着众人的一张张口越传越远。 围绕在周围的猎户、山庄因此都远离这边,知晓前方这块地域正在交战,生人勿近、以免擦伤。 跟着战火后尘土的尾巴,义城进入小雪时节,虽然天气还未降温寒冷,但晚间的秋风已然没了干燥温热的感觉,随之而来的夜晚熟睡的人们带来清凉,睡得更加舒适和安眠,义城山边的森林树木一点点开始变了颜色。 不经意间,草色绿意的景色换了新面貌,在诉说到来的全新日子。 辰时正刻,雄鸡打鸣,寓意着新一日的晨光从地平线升起,位于昼夜交替之际,乌黑的云层中头蛇出一抹阳光,温暖着大地,也鼓励着一日晨起的百姓。 经过一月前的动乱后,义城的各个方面回复往常,都在重建,无论是山行途中的防线,还是城中多日的城防修建,利用木材、土石等建筑材料,让人将城墙加固,在山道上建立陷阱和哨卡,本来就是建立在山上的山城,在经过一番的修固,进攻依旧,防守会更加犀利。 那一战,将义城人心中的侥幸完全掐灭,他们发现。 或许真如官府衙门里的那位小姐所说,残留着侥幸、等待他们的乞怜,往往是最没有用的。 死伤的人已经不是一担一担的抬回来,而是被一车车的牛棚车给拉回来的。 死伤的人拥挤在那辆专门拉载马牛的车上,冷漠麻木地看着城中期待的人。 真正看见了血腥、看见了死亡,人们才会懂得如今的握在手中的东西是多么的珍贵,义城上下全所未有的齐一心。 云珏不知道这种现状会持续多久,但至少会省点力气。 街边的人群都在各司其职,城中的孩子挎着小布包,神采奕奕的朝着城中某处的屋宅的方向前行,拉到半空中向下俯视的视野,会发现如同汪洋、汇聚同一个地方。 学堂。 若非到万分紧急、无法缓冲的阶段,即使是战乱,云珏也从未让这座学堂停止,它照常在进行它的指责和工作,给这些孩子提供一个静心的地方。 每一代人,都是从一个孩子开始,若是缺乏对于孩子成长的教育,任何一个国家、朝代、社会、家庭都会崩塌,因为他们是未来的一切,失去了值得支撑的一代人,哪还有以后; 云南绝不会放任这样发展,即然将义城拖上了岸,便已然有了对她的责任。 众多的孩子,迈着小短腿和天真脸庞跨入学堂的门槛,脸上全然没了之前慌乱时的担忧和恐慌,大家都在叽叽喳喳地说道,昨日的功课和今日的饭菜。 提前了一个时辰,早早地就到了学堂的阿楚和阿齐姐弟俩,如同之前每一日的清晨,她们洗好手、擦好脸,乖乖地坐在饭堂里等待着后厨的阿姨端上饭菜。 学堂开学已有两月,一开始还并不完善,如今愈发的成熟、许多事情的处理负责人也是更加娴熟。 阿楚和阿齐俩姐弟是之前在大街上拦住云珏马车的二人,姐姐阿楚和弟弟阿齐。 她们时孤儿,很小的时候死了爹娘、没有亲戚,也记不得自己的家世和情况,本来在黔中正打算被买到大户人家里做下人婢女,可路上的贼寇慌乱,让这姐弟俩跟着流民难民一起来了义城。 路上都是跟着大人有什么吃什么,饿极了没东西就跟别人一样啃树根、草皮,偶尔会有路过的好心人、富贵人家的商队,会给他们发些善食,但也是了了无事,年岁还小的弟弟在义城后直接病倒,若不是云珏的那一口吃的,弟弟阿齐没了,姐姐阿楚也跟着一起去了。 之前人小个矮的姐姐阿楚,挤进告示牌前、听到在场的百姓窃窃私语说道:“有个学堂,不仅免费教人学识,还提供饭食。”二话不说,她就带着弟弟跟着一家也要送儿孙去学堂走,找到了这个地方。 抱着侥幸心态,阿楚上前询问,蓬头垢面、露在空气的皮肤没有一处不是黑黑的,就没有一块白一点的地方,差一点她就被人给挤出去了,毕竟这么好的地方谁都想进来。 学堂有人专门把脉、确认适宜年岁的孩童,然后去旁边登记,还有个好心的姐姐给她还有她弟弟换洗了一身衣裳,确认无误后,阿楚领到了一份饭食。 ——是两个馒头和一小碗酸豆角肉沫。 那是自从她家破人亡后,吃的最香的一顿,于弟弟阿齐四目相对,一同流泪,实在是想做梦一样。 接下来,阿珠和阿齐便日日都来学堂,一开始是为了能够吃饱饭,可七日后,年岁较大的阿楚渐渐明白了在学堂里有食物吃很珍贵,但学堂上先生所讲的内容的更加珍贵。 至此,阿楚不仅教导弟弟阿齐,更是监督自己能够每日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书本都是学堂里有发,不包括纸张,而且书本只有一次领取,如果有损失、破坏...... 按先生的说法:不爱惜自己课本的人,不需要第二本课本。 来到学堂的孩子,可以有早午两餐,酉时下课,阿楚就和弟弟阿齐回到一处道庙里,那里会给她们提供夜晚睡觉的草棚,接着第二日反复交替,一直如此。 虽然一日只能吃两餐,但阿楚和阿齐俩姐弟的生活至少比之前好了很多,还能读书,身形也不像刚到义城时那般的消瘦枯败,胸前、两侧的骨头没那么明显的突出。 第两百五十五章 休养生息 瞧着的番茄鸡蛋面,鸡蛋、番茄都不是很多,但阿楚和阿齐依旧吞了吞口水,眼睛里冒着星光,舔了舔因晚风吹拂较干的嘴唇,阿楚和阿齐枯瘦的小臂蹿出袖口。 “好吃么,阿齐?”阿楚头角编着两个啾啾,依旧很久没有洗过头,纯真的眼神望向一旁吃的满口正香的弟弟,阿齐也是头发乱糟糟的,自从上次学堂把脉、有个善心的、带着纱帽姐姐给他们洗过澡、换过衣服。 至此便再也没有换洗过,说的很清楚“这里是学堂,不是慈善院”,很清楚这个道理的阿楚,并不奢求太多,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想着,又看着弟弟阿齐因为人矮手小,拿着筷子的手挤在一起、筷子交叉,看上去要吃一口艰难极了,阿楚浅浅一笑,飞快地将自己碗中的吃完,然后将阿齐的碗端起,一口一口的给弟弟喂到,她们要吃快点,不然等会碗就要被收走了。 姐弟情深,这一幕落在身后一群人的眼中,极为刺眼。 —— 课堂上,今日是女先生讲课,现在的世道能够出来讲课的女先生不多,学堂里请到了两位,不过另一位这些孩子还用不到,是叫人礼仪教养的,排课的也仅是十日一节课。 虽然现在是无用的,但能让孩子们学些简单的教养礼貌也是需要的。 女先生年岁不大,像是原本世家小姐出身的,但原先面容姣好的左脸上,多了一处伤疤,瞬间将面部显得狰狞不断。 今日,讲的内容是:《弟子规》其中的一段,说的是“仁”这个字,先生讲了许多,然后让学生们回去背诵今日所讲的内容和练习的大字。 大字,是云珏特意嘱咐的,该知道内容,不会写字怎么行。 下了课,两个还没有成年人腰高的孩童,阿楚牵着弟弟阿齐的小手,费劲将他从门槛的这头、抱到那头,对于弟弟的身高和腿长来说,这个门槛对他来说还是太高了。 阿楚也是个短胳膊短腿的,两根瘦的砍下来当柴火烧都不够得手臂,每次抱起阿齐时都要咬紧牙关。 这次也不例外,提起弟弟阿齐的腰时,小女孩的脑门出汗,眼睛也瞪得特大......看着姐姐如此费力的阿齐,一脸无辜。 腿短,也不是他的错。 ——啪。 忽然阿楚受到背后人的一脚,平衡点歪了、重心失衡,身体前倾,连带抱着阿齐的身子一起栽下去,猛地磕在地上,疼痛感瞬间传来。 “哎哟。”倒在地上的阿楚和阿齐同时发出声响,阿齐还好,被阿楚的手臂挡了下,摔着的地方不多,揉了揉压在阿齐腰下的手臂......看来得要青紫好几天。 “哎哟,摔倒了,那就别在爬进来,门槛太高,不适合你们这群乞丐。” 开口的男孩也是个孩子,瞧着面孔比阿楚大上几岁,算是学堂里众多孩童里年岁较大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瞧着年纪相仿,身上的穿着完好、没有补丁、没有破洞,应该是好人家的孩子,可能在义城过的不错。 将弟弟扶好,阿楚捂着有点发疼的肘膝,脸色精灵地望向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的男孩们,没有动作,只是死死地看着,眼神里有畏惧、有忌惮、有年幼的不敢动、但也有怨恨和不甘心。 男孩们纷纷走上前,施压:“看什么看,就你一个逃难到义城的乞丐,还带着个病秧子......”连带着指了指靠在阿楚身后的阿齐,“也敢浪费学堂的粮食,赶快滚出义城......叫花子。” 差一点,还想动手,但被后面的一人拉住,想了想丢个馒头在地上,脸上讨厌、不屑地说道:“赶快拿着这个走,身上一股发霉了的味道。” 阿楚没有想跟他们争辩,能跟着逃难的人一同到义城,她不是个蠢的,知道什么时候是她可以做且能有所获的,什么是她没有能力无需出头的。 “这是谁扔的.......学堂里有规定,严禁浪费。”穿着学堂里护卫服饰的人走过来,指着地方的那个雪白、饱腹的馒头,神情不善的看向参与其中的所有人。 若不抓个凶手出来,今日的事了不了。 在学堂里痛阿楚阿齐身边差不多,有很多都是无家可归、流亡逃难到这里来的,他们大多数没有地方住、没有东西吃,因此被有些正常农户家庭的孩子欺辱。 可尽管这样,学堂里的护卫执法者也没有上前来阻止,也有过人告状,但若不是太过分,一般的惩罚不会太严重,无外乎是打扫、洗碗、做苦力等等,但今日不同......学堂里严禁浪费。 站在一旁的护卫们早就看不顺眼有得人欺辱他们,可却一直没找着机会,这下可彻底来了,架着那个为首扔馒头的男孩,走向了学堂负责人的屋子,扬言要将他秉公处理。 男孩的腿还在半空中踢蹬,口中还有争议:“不是,是那个女孩的,我不是,我只是将它拿了出来,是想还给她.......” “学堂里,严谨将饭食传带出去,也不许浪费丢弃。”还未说完,就被人打断,这不一下子就让人给抬走。 有人想到之前相认问话:“为什么不及时制止学堂里的这一现象?”只得到一个摸棱两可的回答。 “若是人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懦弱的退缩在角落,救了也很难存活。”女子的声音依旧游荡于心,这是给孩子们的一个被迫成长。 阿楚笑了笑,小小年纪的眼睛中充斥着不应该出现的早慧,如同当年云珏、云玥的眼神,仿佛对于某些事情了然于心。 “姐姐。”阿齐拉了阿楚的衣角,阿楚回头,看见了弟弟单纯天真的眼神,依然是浅浅一笑。 —— 即将到来的第一场雪之前,山路上的人们都在匆匆赶路,商队也在周遭休息,山道小间,有专门供人休息、歇脚的茶棚,以便给舟车劳顿、行路长途的人们,提供一碗水、一杯茶、一壶酒。 虽然随着各地的动乱,基本上高山林立、山道颇多的汉中也是草寇贼匪不断,这种半道上歇脚供水的茶棚已经很少了,大家怕随时的战火会将他们的棚子、人财烧的一干二净。 不过这家的棚子已经开了很久,而且也是近来才稳定下来,瞧着过路的旅人和商队都能在这解个渴、歇个脚的店家,十分欣慰。 裹了裹身上皮厚、防风的大衣,看着商队里各式各样东西的商队,大手一挥、粗里粗气的大老爷们儿,憨傻的笑笑: “哟,您老也是去义城的?” 第两百五十六章 势力扩大 “是啊,听闻义城近来大肆采购粮食、木材,城中各式的东西都要,什么都缺。”商队里负责的人,喝了满满一口茶说道。 “那是你们孤陋寡闻,义城好像同庆安交了手,如今城中百废待兴,什么都缺,只要去了的,就没有不要的......这不,我们拉了一车的木材过去,嘿嘿嘿,费用不少。” “啊,庆安,那不是两江总督潘震的地界,会不会有牵连啊,死了人没?”听到义城跟人开火,又是同凶名显赫潘震,顿时心底有些发怵。 “没啥事,庆安的人退了,应该是怕了义城背后的人吧,好像说是剑南道的,那可是个狠角色,而且,你瞧我这前往义城的山道上的茶棚,不也开得好好的。”茶棚的店家老板时不时在客人的交谈中插上两句话。 “不过,两边好像是死了不少人,但最终还是义城赢了,能够在之后还大肆购买、宣传出去的,能是不安稳的地方么?” “我也是,看到旁边的山道竟然有歇脚的茶棚,知晓了前方的事,才敢运货过去的。” “这是真的么......你们几个莫不是假的在这狂骗人的吧?”正在一旁,休息喝茶的猎户、过路人,有的提出质疑,义城有说的那样好么。 听到有人质疑,之前已经有过运货的猎户,拍桌而起,一脸怒气,像是被人诬蔑的样子,大声辩解道:“我等已是来往过两次,所言无虚,义城当真是这般,而且留在那的军队及其友好,从不会仗势欺人、自抬一等。” “而且,义城还有专门、免费教人的学堂,你们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瞧,看看我们今日所说的是否为事实。”说罢,身后还有一些一同前往的义城的人点头。 看来他们真的是去过义城,了解过情况的,真实可信,听信这有人在其中问道:“可真有你们所说的那样好?!我这有一批刚打的皮货,不知义城要不要得?” 汉中的地势险峻,多是山水围绕,高山高水、路途险要,大多数这的人都是以打猎为生,自然还有一部分的人也是如此认为。 “当然要,义城衙门的那位小姐,可是什么都要,只要你们能满足她的心意。” “心意?!”有得人问道,好像有点不太懂这里的意思,想问的再详细点。 被店家小儿打断,说是各位应该启程了,再不走、等天黑,最主要的是小店的茶棚得收了,别要来不及。 —— 兵营的校场,所有参军、入营的人都在尽职尽忠的完成自己分内的事情,兵士一天的晨昏定行都是有规律的,按人数和配置,分为千夫长、百夫长和班长.......这是根据之前云珏的想法分的。 一层一层的,大家相互帮助和监督,尤其是在上一站立了功的会有封赏,这就是一个班长是管着自己一排的二十人,百夫长是五排百人,以此类推到千夫长,简单有效。 但每三月都会挑选出一批最好、最优异出色的兵士,组成一个千位队,有单独的称号:兵卫,一般都是在队中成绩最好的人。 这群人会被跟兵营的其他人隔开,有专门的训练和安排,更加刻苦、但也收获更丰,不仅在吃食上高于旁人,还有得到额外的一份银钱。 这让其他人眼红羡慕,作为动力,促进着对里的良性循环、竞争动力,来去大家一同努力加油,要知道正常在兵营里的人只有口粮和固定的日常用品,虽然这已经挺好的。 每七天能有一次肉食,并不是很常见,正常的军队里都不见得。 可若是还有一份银钱可就不同了,兵士们能拿着这份钱去买酒喝,也可以存起来娶老婆,有个不错的盼头......谁不眼红脑热、巴不得进兵卫。 说难听了,若是家里有钱、不缺这一口的,谁愿意来参兵、卫国,当然义城之前有那么一点点的煽动,但现在可不是。 郭侠带着云珏到兵营的校场上方,看着底下的兵士都在努力的挥洒汗水,最近前往他们义城的人越来越多,想做兵的就进兵营。 人渐渐多了起来,兵营也分成了两个区域,一边练兵、一边是修建木材的民工,他们将通过自己的一份苦力事,为义城修建堡垒和防线。 两边郭侠都派了专人负责,一般不敢出城杀敌的男人们,便会选择去做民工,这个还是可以有口饱饭吃的。 云珏今日传回了原来的黑色连纱帽,身后跟着白蕊和阿珠,神情藏在了纱帽后面,视线瞧着兵营里人人辛苦勤劳的模样,心底有欣慰、满意,感觉自己精心培育的大树,正在慢慢成长...... 郭侠看着,语气中也有淡淡的自豪:“庆安之事传出去,加上义城向外的疯狂采买,现在有大批的人和商队向着义城赶来。”因为这个,兵营都扩大了很多,基本上是重新修整一番。 紧接着又说道:“黔中的留名,和各个周遭的难民、流民都在向义城集结,看来是路上的消息穿暖了出去,这些人大多数都投了军,我们的军队很快就会满编,是继续还是稍稍限制一下?”郭侠问道云珏。 按之前义城本地的人招募编制起来也不过是千人出头,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可仅仅是这些时日,加上原本的本地招编已经是把人数扩大了三倍,加上自身的士兵。 俨如一个小型的兵工厂,大概谁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义城能塞下这么多的人,大约也没人能想到。 云珏心中似有想法,说道:“继续,庆安那边是个不确定因子,况且他们需要参军来填报自己的肚腹。”难民流民投军,就是为了一口吃的。 郭侠点了点头,仿佛早就知道云珏会这么说,还有另一套想说的:“那么按照预算,我们的钱粮快不够了,小姐,自京城带来的银钱和半道上劫了一批粮,大约还能支撑整个义城两月的开销。” 说的很清楚,而且包括是各个方面,虽然武器是直接开了义城的武器库,木材土石也是直接用了先成的,但花的钱和粮,每日一点点的折算、集起来就是个很客观的数字。 第两百五十七章 刺杀 郭侠说这话,考虑到接下来的花销,是给云珏提前打个心理预防。 义城的官府衙门已然成了空壳,顶着个叶师爷,就他一人也起不了大作用,云珏一手抓,也是清楚义城的财务状况,心中想到。 “这么快,一城的每日流水账看上去也不是个轻松活,之前抚慰金去了一些,接下去的重整也是花钱.......唉。”云珏轻叹,突然感觉未来的日子有些不易啊。 主要是自己,为什么就会走上这一条路,原本不是打算混天度日的么.......怎么一步步走到要给一座城做老妈子的地步。 怎么想,也有点疑惑。 云珏想了想,面部露出思索的神情,郭侠等着云珏开口。 “之前跟着韩良送去庆安的那匹商货怎么样了?”云珏问道。 之前韩良和秋雨等人装扮成商队,去了庆安,当然只要有人花点心思打听,就会知道那是昭华公主的送嫁车队。 不过至于昭华公主去了哪里,很多人都有猜测,只是不敢确定这人究竟到了哪......云珏等人顶着个剑南道的名声停留在义城。 呵,李熠没有开口否定,谁会清楚昭华公主就是最近崛起义城的人,尽管义城现在还是个小地方,入不了一些人的眼,不过很快他们就会发现突然窜出来的义城。 现在昭华公主是谁......在哪,又有谁在乎,还要多多感谢宋伟闽,不按套路出牌,将京城端了,大家再想要搞事情,也得收拾好自己的细软先跑路。 例如那个福全老太监,这里面没有那个宦官的推手,云珏都不信,不过自从宋伟闽在洛阳拥护赵聪称帝后,京城那部分有权有势的人就悄无声息。 有人说福全那个太监死在了皇宫前,也有人谣传他提早知晓、一早就逃离了皇宫,没人见到他的人影、也没有看见他的尸首。 是真是假,也没有个定论。 想到这,云珏心情还有些不错:“照这个思想,宋伟闽或许还算是帮了她一把。” “人没事,东西被扣在庆安都督府,以上缴官税为由,抢去了我们一半的财物。”郭侠顺着云珏的回答。 当时韩良的队伍中,可不小,各种箱子、物件占了老长的一队,看上去就像富得流油的人家,这样的商队进了庆安城,一下子就被都督府那群蛀虫盯上了。 云珏拉着白蕊的手,围绕着兵营的周围走着,将需要改进的地方记在心中,一边说道:“这也是,那就让韩良将那一半的东西先运出来,做紧急备用。” 漫不经心地语气,好似之后的磨难并不会这么快的出现。 但落在郭侠的耳中,却是有些不舒服,像是自家的女儿为了家中的财政而担忧,自家人都会心疼,上前、连忙说道:“小姐,也不需要这么急迫,我们可以从昌北运过来。” 相信公子也不想让小姐这般的担忧。 “太远了,况且很快一切都会有的。”云珏扣上说道。 心中想着:“马上义城这边的搭建快好了第二步,到时候.......就有多余的人数去干别的事了。”说了一部分,还有一句话没有说的很明白。 “别人有现成的不用,真是让她有点舍不得。” 兵营里有唐坦坐镇,云珏之前让陈凡跟着唐坦可不是开玩笑的,是想让唐坦带带陈凡,虽然她也知道对于唐坦来说有些荒唐,但如今出来的效果.......还不错。 坐马车回去酒楼的路上,刚巧被叶师爷碰见,顺便又去了府衙门走了一趟,说是最近来道义城的人数增加,隐患也在上升。 一直跟在云珏身后的白蕊,此次走在了云珏的前面、为其带路,身后是阿珠,一脸警惕地观望四周,身侧是郭侠。 一上衙门的庭院,正门上面挂着:“高堂明镜”四字,联想到逃难到义城周遭饥寒交迫的流民们,真是讽刺,大夏王朝,究竟是生产了多少害虫,才能让牌匾上的四字显得这么可笑。 踏入其中,叶师爷一早就拿着准备好的文件和信件给云珏一一查看,这都是今昨两日到义城的商人,纷纷扬言要见一见云珏,期望能让其掌掌眼。 接过一大捧的书纸,云珏并为认真每一张都看过,大概知晓了上面的意思,对其背后说道:“叶师爷,即然这些人到了,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欸,行。”叶师爷瞧着云珏的态度,看着眼前的人没有反对的意思,即然她都没有异议,他当然同意,这些都是主动前来义城的大商户,就是听着义城有收买大量货物的情况下,到着打听情况。 ......你说怪不怪,现在这世道,打听情况都到一城的府衙门来,感觉脚下的这片土地不像是官府的地,反而像是哪家的菜市场。 随意进进出出,交谈买卖。 庭院处基本上都是头一次来义城,想要同义城有商货买卖的大商人,比较谨慎,想要当面、仔细地商讨其中的细节。 云珏身穿节约的玄蓝色外袍,深衣浅色,一身上下很简单,头戴着黑色连纱帽,即使面对面,让与她身处三米之内的人也很难看清表情。 只能从外形的判断,和隐约之间的女子轮廓可以知晓这是个奇怪且神秘的女子。 云珏考前,将眼前庭院中所站之人一一扫过,大概也就十来人,服饰各异,不同地域前往义城的人,想来是因为近期义城的收购前来。 走上前,刚一步,还未开口,纱帽遮挡了别人窥视云珏的视线,也阻挡了云珏清晰光亮的视野,猛然间,她只看见了商户之间有一模糊的身影,还未看清。 只知道忽然之间,那人冲了上来,低着头根本看不到他的模样,虽然不知道他忽然冲上来是为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云珏——这人意图不善。 几个呼吸不到,那男人就已然冲到了云珏的面前,袖口中亮出的刀峰,刺着了白蕊的眼,一推,本来想要躲闪的云珏,被那人的手一推,被白蕊绊倒,倒地。 第两百五十八章 以血还血 瞄准空袭那人还想上前来一下,瞬间被反应过来的阿珠,太手、肘膝,一个踹步将人手上的短匕首打掉,拿一下,倒在地上的云珏都能听见手臂骨头的断裂声。 很响的一声,一旁在看着的商户闻声色变,尽管在之前看到冲突时就已经后退几步,但随之响起的是人的惨叫声。 想想,手臂断了,但整条手还在别人的手上,眼瞅着那个女人将其的臂膀掰到后面,蜇了一下,眼瞅着都疼。 划过云珏眼前,这人往后倒时,手臂上的短匕首无意识向前微伸,锋利的刀峰从云珏的肩膀处划过,一下就撕开易碎的衣布,划伤了云珏的皮肤。 不深,但开了口子,血慢慢浸染整个左肩。 此时,在场的众人都变了脸色,包括阿珠、郭侠、白蕊等跟着前来的人,除了云珏。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不仅云珏被挡了视线,那人的身形也被前面的其他人挡了下,导致阿珠没有第一时间出手、抓住人,反而是白蕊被推倒的时候。 抓住了人的手,但还是有意外发生,刀峰指向和锋利程度,加上白蕊的失误绊倒了云珏的脚步,导致一下子电光火石之间,那人划了云珏一道。 脸色阴沉,阿珠抿着嘴,再次上前、抢先在那人自刎前、卸了他的下巴和双臂,这是防止他有所异动,小姐肯定会留着他命拷问。 这一切的动作根本没有许久,眨眼间,阿珠让人看住了刺客,回到了云珏身边,与郭侠一起将云珏扶起。 “将在场的所有人围起来,不许放一人离开,把刺客严加看管、重刑拷问。”云珏当下没有慌了神,当即吩咐命令,不允许有一丝差错。 但心底里直冒冷汗,后怕的要死:“这不是她第一次面对死亡的瞬间,但却是最近的一次,她有意识、很清醒、而且视力超好,刚才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刀背上映衬她的脸,上面的黑色纱帽如同一摊墨水,缓缓晕开。 慢动作的镜头,云珏回想一遍就后怕,自己爱惜的小命,差一点就因此而去,虽然她心底知道最后的结果依然不会发生,但那个一秒钟的瞬间还是让人胆战心惊。 “小姐,这.......我立刻让医师郎中过来。”郭侠神情并未比阿珠好到那里去,眼神里的阴霾挥之不去,隐隐有聚散而起,要知道他以前可也是杀人无数。 “刀峰上是否有毒?”云珏首先问道,来刺杀之人若是事先在刀峰上摸毒,这下沾到、花开皮肤的她,怕是已经毒入血液....... 一惊,郭侠眼神立刻示意阿珠和白蕊扶住云珏,松开手、脸色毅然地望向那柄凶器,此时被人卸了下巴的刺客,看着这一幕只能呻吟乱叫。 郭侠拿起认真看了看,然后用自己的食指在接近刀峰的刀背上一划,揉看一番,深吸一口气,安了心。 回到云珏的身边,庆幸地说道:“小姐,没毒。” 听到这番话,云珏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吐出一口浊气,瞥向自己左肩的伤口:“幸好没毒,伤口不大,冬天衣物厚实,只是花开了一道不深的口子,等几日自动愈合解霸就好。” 也真真是要谢谢来刺杀的这人,没有摸毒在刀峰上,伤口不深、没有伤到筋骨,但若真的是有毒,云珏何苦奈何。 捂着伤口、给她按着止血,回眼抬头间,她瞧见了白蕊的愧疚眼神,又瞥了阿珠的懊恼神情,沉了一口气说道。 “不是你的错,何况我也没什么事。”云珏对着白蕊说时,手上还拍了拍白蕊的手背,让她安心,无虚用这么愧疚的眼神瞧她,若真是有事,也不会事现在。 “是,是没什么事,若刚才那一幕真的成真,人都没了,还要什么事。”阿珠在心头想着,手掌握紧成拳,恨不得当场拍在自己的胸口、脑门,恼怒自己的保护不力。 又如同当初一样,没用,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说完,云珏又瞥了一眼阿珠,语气平缓地说道:“你别太往心里去,这次不是你的过错,是我靠得太近,又有人挡着,才一招不慎,再者你不是第一时间就将人制服了么。” 云珏尽量想要安抚这两人,可白蕊依旧感到愧疚是自己绊倒了小姐,导致歹徒有意外可钻,后悔不止;阿珠更是恼火自己的动作慢了一步,黑着脸、臭着脸色。 “小姐,是否会留疤?”白蕊小声、偷偷地在云珏耳边问道,咬着下嘴唇,死死地不敢说话,心中满是担忧。 “......留疤。”郭侠心中嘀咕着这两个字,眉头紧锁,似有担忧。 阿珠立刻低头,望向云珏的神情,女子留疤是大忌,嫁娶时会视为被男方家拿住话柄,况且女子的身子本就以洁白嫩滑为好,小姐的身子怎能遭此大罪。 云珏也有这方面的担忧,但并不认为是眼下最主要的:“伤口其实不大,得让人瞧了才知晓,先扶我回去。” 其实就是被人刮着、划了一下,大多有三厘米的刀口。 听从云珏的吩咐,回了世华酒楼,然后将在场的所有商户禁足在这庭院里,刺客单独关押,连一开始跟着云珏前来的叶师爷也遭到人问话。 ...... “苏嬷嬷,会留疤么?” 云珏躺在软榻上,半倚着后面的珐彩靠垫,被裹着腰间,神情看着有点疲惫,但瞧着气色尚佳。 抬眼望到,是跟着云珏来到义城的苏嬷嬷,云珏贴身的饮食习惯、养生护肤的方面,都是由苏嬷嬷亲自打理,此次左肩受伤,医师郎中也看过,在这等着话。 苏嬷嬷望了一眼半躺在软榻上的云珏,是她从小看大的孩子,受了伤心里还有些心疼,平稳语气:“伤口不深,划伤只是有些长,普通人家没有法子.......我这里有一道宫廷秘方,是专治伤疤愈合。” “伤疤深了没用,但你着左肩上还行,但会留了一道微浅的痕迹,隐藏在皮肤的褶皱中,不认真去摸,是看不出来的。” 苏嬷嬷的话语,云珏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反倒在站在自己身边像是在聆听教诲一般的白蕊和阿珠松了一口气......不会留疤就行。 门外,郭侠停留在阁间背后,隐藏身形,只有一道人影透过阁纱能敲个大概,嗓音响起:“小姐,人不肯说,死僵着,看来是专门培养出来死士。” 能让郭侠说出这般结果,想必是什么刑都用了一遍,人的口没能撬动,这下死拖着一口气,不肯妥协,郭侠心里头着急。 .......就这里的刑,云珏在心中轻笑了一声,瞥了一眼左肩的伤和这么多的努力,若是一朝被人打到解放前,她冤不冤。 她云珏是个爱命、惜命之人,虽然这么多年装成后院的乖乖兔,那种凡事留一分的平顺性子应该慢慢侵入到她的骨髓里面,但原本的性子可,不会完全变了。 “告诉他,死是他唯一的下场,若不说,就让他死之前体验一下......什么是人血做成猪血煮熟了,给他吃。”云珏道。 第两百五十九章 平阳 “确定消息了么?” 参杂着浓厚鼻音的身陷在屋内缓缓响起,装潢以木系家具为主,整个楼院的别致淡雅,屋子内的两处相隔,将三间上房花整空间的合理,即使在外侧,往内部瞧上一眼,也会感觉舒适。 这里是刘典府邸的接待处,也是大部分时候同自己的一帮下属商讨议事的地方,向后的私墙是分割着前院和后院。 刘典不跟潘震一样,潘震是将院所和所处的兵营分开,即使实在两江都督府中,也都是大男人的院,那些个乌漆嘛黑的龌龊事都被人安放在其他的院子里。 但刘典典型的是有股着傲气劲,本是个大膀三粗的粗人,却学着书香门第建了院子,而且其中的装饰摆设都是按照着大家所做。 因此,这院子里的布置倒像个雅落别致的读书人,反而不像是在需要在主院商量打打杀杀的。 刘典国字脸,尖缝嘴,留了俩撮小胡须,瞧着像是个道貌岸然的货色,头一眼看过去会认为这是个国产电视剧的汉奸,穿着一身长袍马褂,但偏偏怪异的是:外面套了一身玄金铠甲。 他人还在黔中,没回汉中,这不是么,有人给他传信说是潘震在庆安偷偷调兵,之前李熠和潘震不知是何缘故,好端端的小试牛刀。 这他就在不远处,能感受到两边的动静,自然潘震不敌败退的事情,他也知晓,此时有人给他送信这事,他让人回去打听一二。 传信之人,半膝跪在地上,低头闷声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派人去庆安周遭打打探过,确实发现庆安的驻城卫兵突然少了许多,防守薄弱的地方也有破绽。” 说时,语气肯定,像是确实是庆安城的防守薄弱,潘震被李熠杀的昏了头脑,真要弃车保帅....... 沉下心,刘典摸了摸嘴边的胡须,意味深长地问道:“有打探知晓是谁给我们送的信么?” 能得知这个消息,还马上就传信给还在黔中的自己,应该说是个对潘震有恨,而且对之前的局势十分了解的人,说不定是打进庆安城内部的一员,这样一个人若是能为我所用......汉中终究还不是我的天下。 随即刘典心中又想:“对方有人有渠道,这么着急的打听,一时半会不一定会有个结果。”仔细揣摩,刘典心中又认为不太稳妥,犹豫徘徊的。 反正走下去,暗处的人总会显露身影,到时候自有分晓。 刘典挥手去将那么个还在黔中喝花酒的将官们拉回来,黔中这边的大头已经被分掉了,陇西、剑南甚至是宣武都来这参一脚,肥的流油部分差不多没了。 他们汉中离得这么近都没大口的肉吃,只能吃吃小份,还不是别人欺负汉中不是一家子,这下,他要回去好好整顿内务。 扬言:“我们回汉中,先让人去给我试探一下庆安的深浅。”既如此,有了稳固的消息,率先拿下庆安的驻城没有问题。 一想到这里,刘典的笑便都是抑制不住,从心底发出。 ...... 平阳城,忠王府。 一年又一年的梅花开了,辞旧迎新,往日这般时候,忠王府都将大办宴席,但今年不同,庆历帝驾崩,举国哀丧......虽然现在都已经没有国了。 京城洛阳城都被乱子占据,气焰嚣张,大夏彻底乱了,各地还有谁认了这大夏皇室,能能给奄奄一息的大夏子孙一个喘息气。 如今赵聪在宋伟闽的扶持下,不仅嚣张跋扈,而且再派人各地追杀皇子,之前一开始冲入洛阳的皇城,除了一早被人带跑的六皇子,其余剩下的所有年幼皇子均被绞杀,死状惨烈。 完全不顾手足情谊和名声面子,不怕有人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后世留下污点。 那般的杀戮,真真是没有一点作为上位者的仁义、仁爱,除了这个出身卑贱的二皇子一开始被人抓住,当场割喉,流血一地。 眼下还在成年期的皇子也只有封地在蛮荒之地的大皇子赵雷,三皇子赵牧封地为平阳,宁贵妃和生养的四皇子在皇城慌乱的第一晚下,下落不明,最后也就只有个六皇子赵欢同张皇后流落在外。 眼下这个场景,宋伟闽还在努力寻找其他的皇子下落,而有了明显封地的赵雷和赵牧成了靶子,明显又招摇。 不过眼下,宋伟闽在洛阳拥护者赵聪,还不敢朝着平阳进发,平阳位于江南,楼下就隔着岭南和浙西,虽说那里是宋伟闽的老巢,但左侧就是正在虎视眈眈瞧着的折言。 近来,折言可谓是过的有滋有润,没了宋伟闽在一旁的捣乱,岭南的巩固和浙西的叛乱简直是在他轻而易举之下。 折言,很快就会略过淮南和江南,朝着宋伟闽的位置出发,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可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楚,是债、是仇、是血总有一日会一一清算清楚。 府中庭院的分配有序,分成独立的庭院和阁楼,布局坐落是照着京城的模式来的,瞧着花园鸟兽和楼阁假山都跟沐府很像,这是赵牧宠爱云玥,专门为她布置的。 但府邸的面积确实要比之前沐府的大上将近两倍,而且在后院还有个专门的人工建湖,可是壮观娇艳,夏日赏花、冬日赏雪,被平阳的人羡慕之极。 云玥也算是远嫁,平阳不必京城有乐子多,但地界在江南水域,也是个陶冶雅致、益水养人的好地方,自从嫁过来,云玥和赵牧琴瑟和鸣、相敬如冰就是为大家所羡慕的。 落花阁,是紧挨着后山花湖的阁楼,站在上方,向下俯望,一览眼中。 云玥沿袭穿着大夏之前颁下来的一品王妃的官服,上面描龙画风、金彩绚丽,头戴的是之前宁贵妃送的玉石翡翠头面,即干净清透,又不失富贵华丽,让人一眼就记住了云玥的打扮。 加上云玥的那张可以称得上是绝色美人、倾国倾城的样貌,眉眼画黛、娇唇肤脂,任人看了都挑不出一点错。 第两百六十章 冷淡僵持 眼前,云玥手似水葱,轻挑慢捻,遥望着花湖的美景,正在给一盆松土插花,一枝金桔花、搭着月季点缀,加上花花草草若干,瞧着极美。 眼角稀疏,且没有心浮气躁,只是观看着眼前的花啊、湖啊,偶尔听着旁边的侍女打趣几句,嘴角间舒展的笑意,让人沉醉不已。 忽然角落口有个小丫鬟,脚步响声落入云玥的耳中,稍稍侧头,瞧着人正在同常嬷嬷说着耳角,不急,一会,常嬷嬷频频点头,面色不善。 踱步几下,常嬷嬷拉着那张好似从未舒颜的老脸,凑近云玥的身边,递到耳朵旁悄咪咪地讲道:“王妃,京城来平阳的沐老夫人等沐家众人皆已安排妥当,就落住在平阳城中,还有......” 说到一半,常嬷嬷停下口,脸上有些犹豫和憎恶,可又瞥了一眼、像是在看云玥的脸色,没有及时开口。 云玥微微张嘴,并未露出牙齿:“说吧。” 常嬷嬷的脸又拉了下来,抿了抿嘴:“王爷那边,又收一个。” 听到这,云玥眉间紧皱,漂亮的眼角有了淡淡的破坏感,将原本平静唯美的脸庞笼上了一种刺眼的魅力......又一个。 一想到,云玥唇边扬起一个不小的幅度,眼底仅是嘲讽,旋即,云玥回复神情与之前的模样感觉分毫不差,甚至有更加平淡,随它去。 从常嬷嬷自己口中说出来,也觉得是脏了自己的口,神情不佳,但依旧是担忧的部分,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王妃,你也不能跟王爷这般僵持下去,会对您接下去很不利的。” “不利?!他又招进来一个,我如今瞧见他的模样就心底泛呕,你叫我如何与他化解。”云玥道。 外头都说忠王府的王爷王妃之间相爱有加,琴瑟和鸣,可谓是天作之合,但那只是刚到平阳的时候,但之后王妃与王爷有了个小小的矛盾开始,感情如同中断式的破裂,急速下滑。 连常嬷嬷,或许云玥自己都无法预料到。 夫妻之间有些小小的矛盾这是正常的,总是离不开的,赵牧出去寻花觅柳也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时,云玥还在与其闹矛盾的时候,赵牧突然纳了一个下九流出身的女子,悄咪咪地就给她准备了屋子、身份。 金屋藏娇。 这一贯是有钱有势人家的伎俩,若是正儿八经的女子接过来也就算了,除去身份,最令人震惊的是:那女子的容貌长相竟同云玥有五六分想像。 找这么个人,还想要弄到云玥的面前,这是专门找气给她受,怎能不令她作呕。 云玥每每想到这,胸口处如同有了生理反应,即将顺着喉咙深处呕出来。 她沐云玥从小天资聪颖,样貌、才华、礼仪规矩、气质涵养从未有一人能超越她,被人称为第一才女。 接替上一位的还是她的先生,崔薇,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这样恶心、委屈她,无论如何,她也咽不下这口气。 云玥懂得人情世故、也知世间冷暖,作为偌大忠王府的女主人,赵牧不论是要是纳妾,还是要对她有所管教、规矩,她无一例外,全部接受。 但完婚还不到一年,你赵牧何须用这样的法子来恶心自己,那一刻起,她就打心底里看不起赵牧、蔑视他。 她沐云玥是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由已去的庆历帝亲颁诏书下令成婚的妻子,也是这忠王府的女主人,不是你忠王的挥之即来、招之际去没脸没皮的宠妾婢女。 因此冲着新婚,这事赵牧做的也不对,云玥当即让人去那女子杀了、丢到不知哪的角落,以平心中的恼恨。 但彼此的冷战,交替下去,云玥对赵牧不再那么殷勤,只是维护着表面上的情分脸面,不再去理会他的事务。 而赵牧,之后缺是三两月重新招了几个女子,打听得知与之前并无差别。 云玥压下心头上的异样,眼下胸口的郁闷,不再让坏消息破坏那张精心保养的绝色面容,无所谓的随去,不去理会常嬷嬷的话语。 转移话题,云玥转身,用她狭长的眼角望向常嬷嬷,说道:“嬷嬷,你可知,张皇后和赵欢到了平阳城?” 又是一个惊天大消息,还不容易控制好表情的常嬷嬷,听到云玥的一番话,心底又直犯嘀咕,口上更是没有忍住:“六皇子赵欢?!他们怎么到了平阳城,洛阳那位可是一直在找他。” 虽然赵聪如今什么都不顾了,脸面还要个什么劲,但对于对他最有抵制的便是正统出身、唯一的嫡子赵欢,跟着张皇后跑了。 可如今,怎么到了平阳城。若外人传出去,平阳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自然平阳被赵牧把控着,从兵力上来看,也无需太过于忌惮。 但赵牧...... 云玥撤下放在花草树枝上略过的手指,眼神瞥了一眼,在一旁时候的墨梅立刻上前,扶着云玥的手腕,一点点的走到桌椅前坐下。 云玥掖了掖手中的绢子,拿起桌面上的茶碗,小心地啜了一口,是上好的小毛尖,然后放下,盯着桌面上的精致点心。 “人已经到了,张氏没有兵权,在这偌大的大夏、各地纷争的情况下,张家的优势荡然无存,投靠王爷,口上说的花一般的好......而且王爷已经同意人留在平阳。”云玥很自然地说道。 仿佛这些事情与她毫无关系。 张氏势弱,又带着个六皇子赵欢,难道王爷不怕给自己带了隐患,到时候可是后患无穷。常嬷嬷心中有着疑惑,而且也对赵牧的举动不解,他狡诈谋划,不像是会这样做的人。 在常嬷嬷疑虑的眼神中,云玥轻笑一声,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这让她在一日间接近讥讽笑了三会。 “张皇后赵欢,前来时手上拿着,玉玺。” 一切昭然若揭,清楚明白,一下子常嬷嬷和在场的众人明白了其中的重点,玉玺......有了这个,才是赵家人在相互之间争夺的东西, 贵重又有涵义,难怪赵聪会费尽心思追杀张皇后和赵欢,没了玉玺他如何圆了他的慌。 虽然现在,已经没那么重要。 第两百六十一章 范阳王家 也就只有赵家人现在还在乎这些东西,与旁人而言这无异于是快贵重的玉饰,当然若是有想要争霸这天下的人,也会对它趋之若鹜。 云玥看了一眼常嬷嬷,心中似有事情思索,低下头只得是慢慢的喝茶。 常嬷嬷想了一会张皇后,不过现在要叫做张氏,在庆历帝亡了的那一天,张皇后这个名讳早已是过去式,如今人人敬称一声张氏。 “范阳王家,不久后会派王之山,带人同王妃见面。”常嬷嬷上前,对着云玥说道,这也是刚刚知晓的事情。 云玥的外祖家,范阳王氏,是百年的大族,素来与清河崔氏较好,也算是他们几个百年世家相互之间抱团取暖,这么多年的大家底蕴可不容小觑。 王家在范阳也是大家族,影响力不容小觑。 云珏点头,仿佛已然有了打算:“是啊,表哥即将要到了,或许王爷和表哥会有一番商讨,接下去的该怎么走。” 从平常的种种迹象瞧着,赵牧正在屯兵自重,但奈何养兵的消耗、成本实在过于巨大,他还无法耗费的其更多的人员,这才给耽误的。 若是按平阳城的人员范围,绝不止这一点点,此次王之山前来,这一点说不定也在其中讨论。 听到这话,常嬷嬷轻声咳道:“小姐。”怎么,如此摊在阳光下的情况,还不准有人说。 “哦,对了,打探到四妹的情况么?”云玥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 云珏的送嫁军队半途上遭到截杀,听传回来的消息好像平安无事,但转一身,人没影了,送嫁军队虽然到了庆安,但云珏并在其中。 一下子,好像失去了对云珏的消息。 “还没有,昭华公主的消息,不过,吩咐下去的人已经尽量在找了。”常嬷嬷说道,想来也奇怪,这云珏在路上好端端的就没了消息。 仿佛是故意让人找不着一样,急着想要摆脱谁,这不是明摆有别样的企图心,不过大家都在猜测,这人可能就在昌北侯府,郭家的大门之后。 近来几个月,昌北郭家,活动频繁,应该说有人已经对那块地方垂涎已久,摩擦在所难免。 “要不吃一口?”常嬷嬷瞧着云玥手指已经拿着那块精致点心许久,却迟迟未见下口,问了一声。 想想,云玥像是将手中的放下了,眨眼:“还是算了吧,没胃口。”云珏不是个傻的,失了消息,可能近来有什么东西于她而言是十分必要的,不然也不至于此。 整个沐府,云玥可以说,除了祖母,便是对这个从小一同长大的四妹最为了解,虽然她封了昭华公主出嫁和亲。 但云玥知晓,这不是她的终点,因此听到半路上有人截杀,她并不意外,只是认为从小坚毅洒脱的云珏,会有自己另外的法子。 低头,云玥看见自己身上穿着大红大紫、贵气秀丽的官服,轻叹了一口气,眼底流露处一抹淡淡的悲伤和哀痛。 “明日将那套银白色的谈季绒白袄拿出来吧,丧期不好穿的这么绚丽。” 沐远兴死了,她虽然没有直接出席他的丧礼,但心中难免感怀,这些年父亲对她的关心和关爱,本应该好好的、一场错乱将他带走了。 得知消息时,云玥甚至都没办法到其面前去,因为京城叛乱,沐家着急忙慌地带着东西出来了,沐远兴的丧礼,都是慌乱之间在半路上举办的。 与此一起的,还有三妹、六妹以及五弟等人一同的丧葬,一些都是主子,还有部分的弗里德老人也跟着一起祭奠一下。 若是让云珏知晓,沐远兴的吊唁时间比当初郭氏还要短,她必然哦呀哦笑开了花。 说完这一句话,云玥感觉自己脑中有些累了,想要歇会,让人扶着自己回了房。 —— 黔中的西郊大营,那是李熠和郭廷两人在这重新建造的攻占点和军营,专门用来围剿潘震的地方。 此处已经靠近荆南的边上,算是一只脚迈进汉中的大门,潘震就在他们的左侧上方,看样子想要在荆南集结兵力,但郭廷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潘震已经从庆安旁调了兵过来,不过想要汇合可是件难事,郭廷和李熠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却像是相处的好友,攻防转换上默契十足,简直对方下了命令,转向的过程无需过多的解释。 不过数十日的围剿堵截,仅是将潘震等人追的狼狈不堪,一会时躲躲藏藏,一会是不敢正面相争,如今在人数配置上潘震落后了李熠三个度,况且这边还有郭廷的增幅。 一时间潘震竟然都等不到征兵的到来,一方面他在全力像汉中靠拢,但无奈后面后虎狼追赶,而且他的手下逐日减少,很快他在路途上清理路线的斥候都很难凑出来。 基本上,郭廷和李熠是率先斩杀斥候,先让敌方没了眼睛,更是方便一招招耗死对方。 一方面汉中派来的增兵是一日日与日俱增,可就是不知怎么的,迟迟没有跟潘震汇合,也不知是潘震东西乱跑,运气那么差没遇上;还是两边之间有了隔阂,有阻力。 这边,郭廷正同李熠正看着汉中-黔中的路线交叉图,面色凝重,似乎对眼前的这个情况、局势不甚满意。 汉中不同于黔中视野还算开阔,真要是让潘震过了这里的边界,汉中到处都是大山大河,一不留神、滑溜着,人久躲进了高山森林背后,又是快要到他的老地方,到时候想要抓住、甚至斩杀潘震,就是一间难事。 郭廷在西北磨练这么些年,虽然没有李熠这般家大业大,但还算是小有家业,不过此次只带了一小部分,大部队还在西北停留,又上头帮他盯着,他也不怕出什么幺蛾子。 又不是人人都有像他小妹这般心思多。 这一路上,郭廷还算熟悉,他宽厚、粗糙的手掌那是在在西北多年风沙养出来的,指着路线地图上交错横纵的点,眼底有些沉重看向李熠。 与郭廷的感觉相仿,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尽管双方是第一次见、还不熟悉,但却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他喜欢郭廷直接豪爽的性子,尤其是值得托付肩背、宽厚沉实的品行。 除了一天到晚说着自己那个小妹,沐云珏之外,其他没什么不好的,有的时候郭廷说起沐云珏,李熠都忍不住想要堵上他的嘴,更别提他身边的人。 那么这些天相处下来,大家都知晓了他还有个小妹,被吹的天花乱坠。 此外也不见得眼前之人耍什么阴招,好好相处下来,李熠认为若是此人可以招到自己麾下......但很可惜,他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 朝夕相处,郭廷不是个喜欢且会演戏的人,因此两边的人都相交甚欢,不局限于主将之间,几次交战、生死,是拿命在换,大家都是在一起、互托后背,战友之间的革命友谊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萌发的。 在场,李熠也看着图上,想到和郭廷一样的地方,若是潘震不能留,让他逃回了庆安,对李熠没什么大碍,但郭廷是绝不会允许的。 再拖下去,于结果不利。 “这两日,便得速战速决。” 第两百六十二章 试探深浅 汉中-黔中的边界处,森林大山的地面上,刚下过雨、泥泞的土地上,留下一排排慌乱的脚印,飘落在一旁树枝上的黑点。 顺着泥泞的脚步,隐藏靠在大树后的人,乍一看像是落荒而逃的贼匪,仔细一瞧那些人的身上还穿着官服,是官府衙门的兵士。 部分人脸上的表情似有惶恐,左右晃动地打量,像是在往后瞧看,像是后面有狼狗追咬,怕被咬的骨头撕开。 领头的几人种就有潘震的身影,他身上各处皆是狼狈之象,换了衣服,没有穿着主将的服饰太过招摇明显,反而穿了身与其他兵士无二的服饰。 脸上有刀尖划伤的痕迹,也有树枝跑路时受两边枝叶刮伤的痕迹,手上都是这些日打杀见残留下的印记,那些血迹、血块凝聚在一起,差一点就要黏在手上。 他大喘着气,跟着身旁的人停下来商量一二,这些时日下来,李熠和郭廷没有给他一口喘气的时机,虽然潘震没有正面相抗,但一日日的消磨下来。 潘震带来黔中的人一日比一日少,虽然也有反击的时刻,很快被镇压下来,不得力,双方不匹配,历史上以弱胜强的例子有,但哪能天天有。 至少在潘震这里,是一边倒,一点点消弱。 身旁有几个大膀子的男子,他们的胸前、手臂上多多少少有点伤势,捂着口鼻问道:“都督,怎么办啊,李熠的人将整座山都封了,正在缩小范围搜索我们等人啊。”说时,胸口仰天长啸,眼底满是绝望。 这些天两边人来去交手,看着自己兄弟们一天天的死去,自己等人又是死伤惨重,眼下这场景,真是对他们的重压。 “都督,援军何时到啊......再这样下去,我等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到在一旁的潘震,胸口喘气,眼底有着不甘心,眼角闪烁似有其他的小心思,心中想到:“马上,马上就到了。”再要接近一点,越过眼前的大山,绕过官道,就要到接头的地方。 心存侥幸的潘震,此时还在张望着、期待着,他难道不知晓,李熠那会留着条后路给他。 ...... 义城外的夜色,被景色渲染了一片,又是一年好风光,刚刚过了新年,出了正月,如今义城的老百姓还处在新年热闹中。 世华酒楼,云珏坐在卧房软榻上,手抬起床铺,正准备入睡,这是她来到这个时间后第一次在外地的县城中过新年。 以往每一次,都是在京城或是昌北过新年,府中总是会置办许多物件,将院子里装扮的喜庆有新意,下头的小姑娘每年总是会换着花样来逗她开心。 一想到曾经青竹小院中,一到正月,竹子下就冒竹笋尖,也亏得房里的人养的好,竹笋尖拔出来也是好吃得。 但今年不同,第一次在外头过,义城虽然也是将这世华酒楼布置了一番,但却是没了以往的氛围,也不是短缺了什么,就好像是处境不同、追求的不一样了。 云珏正想着,门外传来敲门声,看样子是挺着急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晚突然打搅云珏休息。 阿珠的敲门声,也将睡在外间、守夜的白蕊惊醒,以为又有人打过义城。 “小姐,郭侠在楼下等着说消息,好像是庆安有异动。” ......庆安有异动,云珏听着心中想到:“庆安要是有了动静,不是潘震就应该是刘典。”再一想,云珏唰唰的起身,白蕊在外间听到声响,也连忙近来给云珏梳妆穿衣。 夜深了,云珏也有打扮的很得体,只是将衣物套好,随意带了穿着件深厚斗篷,一头黑丝秀发尽让其飘散落下,搭在肩背后,看上去如同刚睡醒的美人。 让人瞧着总想提醒她一句。 时间紧凑,白蕊小心地扶着云珏走下楼,仔细着云珏的左肩,一般云珏都处在三楼,那是云珏和身边女眷所处的房屋,郭侠、唐坦等人为了方便和保护,通常住在二楼。 下了楼,郭侠一边看到云珏的身着和模样,就说道:“小姐,你怎么就穿着这一身出来了,现在外面天还冷,你的伤才刚好,莫要在反复到。” 一边又想要伸出手扶到,但手伸到一半,就默默地收了回去,男女之间不便这么相处。 云珏也没有太在意郭侠不自在的神情,轻轻说道:“没事的,左肩也就是划了道口子,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这不是已经说了很多次么,您也别老这么担忧,又不是摔不得的花瓶。” 紧接着,又说道:“还是郭叔你说,庆安的事吧。” 瞥了一眼云珏的神情,郭侠回过神,急忙说道:“韩良从庆安传消息过来了,说时昨晚有人悄咪咪地摸进了庆安的守兵门,而且对庆安的驻城出手了。” “打起来了?”云珏道。 “韩良在庆安,我们在驻城没有人手,不过韩良听声响传话,打起来了,声响不小,而且从义城旁边的城外山庄有人瞧见了,是刘典的人。”郭侠说道云珏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这一下子,云珏心神欢快,嘴角微扬,心中想道:“看来潘泽雨是个蠢的,他那个一手霸权的老爹不是蠢的,但.......虽然不蠢,但也分不清主次头脑。”直接在心中说道。 猜想,刘典知道了消息,怎么可能不去庆安探探底,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动作,而且还不小呢,想动庆安的驻城。 ......是因为打听到那是个脆皮壳子,所以想要用这个以此试探庆安的深浅,晕厥猜想着刘典的意图。 “知道具体的战况是何样?”云珏问道。 郭侠也知道云珏对庆安、刘典有所意图,自然是得了消息,赶快派人去瞧着了,不过义城里庆安也是有些距离,韩良的消息还是昨夜到今晚,一日通过特殊手段穿过来。 刚刚派人去打听,定然是来不及,最快也要等提早安插的斥候回禀。 郭侠面对云珏只能摇摇头,说道还未。 也知,云珏只是点点头,并未心急,这些事情总是早晚的。 第两百六十三章 正常女子 这事可以再等一等,郭侠又撇过头问了声:“小姐,你的伤势?” 郭侠问道时,心底还有些心虚,云珏一听,忍了许久的神情还是苦笑道:“郭叔,这事您已经问了六七遍了,怎么跟我身边的白蕊阿珠一样,比我还要在意。” 说他像个女子,唧唧歪歪、废话许多遍,云珏的调侃进了白蕊的耳中,已经应该是大姑娘、嫁人的白蕊,小脸红了一片。 小姐还打趣人。 相反,阿珠还是那么一副憨厚忠心的模样,油盐不进,真是越长大越无趣。 郭侠被怼的,无奈只能摔袖转身走了,留下侍女在一旁,云珏没太在意白蕊,这次因为刺杀一事,白蕊像是真正有了转变,若说之前是个可以沉稳历练的管事婢女,现下到真不用在费心在她身上,这之后自己手上的事会越来越多,能少做一份,是一份。 但刚刚那一幕,云珏松开了白蕊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左右这看看那看看,白蕊看着自己云珏撤掉的手正疑惑着呢,阿珠更是等着云珏训话的模样。 看到自己身边跟随这么多年的侍女,云珏打探了许多眼,瞧着很是不对劲,时而低头思索,时而有所点头,时而又是不解。 终于,云珏开口: “你们是不是应该考虑嫁娶这事了?” 语出惊人,一下让白蕊、阿珠的神色打乱,连忙否定,阿珠更是睁大瞳孔、一副想要逃离云珏所说的、想像场景。 嫁人.......小姐怎么好端端想道这上面来,简直了,不能给小姐天马行空的空隙,还是将政务、军士、义城的事情都推到她头上,将她填埋的一点时间都挤不出来想这些个破事。 “小姐,你想什么呢,白蕊能一辈子伺候您是福气,求都求不来呢。”白蕊慌乱找了个解释,眼神诚恳地表忠心。 阿珠更是向云珏的身边一站,面色怒气:“您怎么能想一出是一出呢,反正我不嫁,死也不嫁人。”说出口的时候很硬气,仿佛已经说定了。 额......云珏看着自己左右手一边一个的态度,心底有些无奈:“怎么这么大个反应,这不是还在商量之中么。” 她也是如今才想起来的,按理要在沐府,这个年纪她身边的侍女不是应该放出去该嫁人的嫁人,若是有留恋的可以回来做管事娘子,剩下得有一部分考虑要不要陪嫁过去做通房。 如今这个情形,也没想到会如此,并以为未来的路已经定好了,哪曾想扭转乾坤、成了现在这副光景,也没给这些个人一个好归宿,还跟着自己东征西跑、到处打滚。 当然,这也是猛然想起,阿珠那个模样不像个正常的女子,提到这种玩笑话也没什么反应,反倒是一脸的无所谓......欸——正常的女子,应该什么是样?! 忽然,云珏反问自己一声,脑海中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有点懵。 这个时代正常的女子,应该是个什么模样.......淑顺温柔、端正自持、名家风范、大家闺秀,这些好像都是,举手投足都要有规矩,不得失了分寸。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安安稳稳地在后宅活过一生,为了那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烦闷已久,三从四德好像是必要的。 再瞧瞧眼下,云珏伸开手,厚实的斗篷下是宽大的袖袍,那是夜晚入睡时穿的深衣,披头散发、没梳妆打扮,就将自己抛头露面、出现在外男的面前。 摇摇头,云珏低头轻笑自己,真的是什么都没了,紧了紧胸口的领子,云珏又看了一眼阿珠和白蕊。 ——说不定,就是潜移默化,这俩丫头瞧着自己愈发的没了规矩。 笑着,云珏不理两人的反应和表情,上楼睡去吧,已经很晚了。 留下呆在原地的两人,四目相对,相同的......伺候小姐这么多年了,到现在、刚才依旧没有搞懂是在笑什么。 ....... 义城训练兵士的兵营中,正围困着一帮商户,都是之前云珏被人刺伤后,在场的商户,这不人被扣留在兵营里,那个刺杀之人被带到里面审讯,他们就被请到兵营旁住下了。 一个并不大的小房屋,只有一扇窗和一扇门,都被锁死了,平常里的光亮都是从那仅有的一扇窗透出来,照映着被困在这的一干人等。 日常的吃食和茅厕解决,都是固定时辰,一天只有两餐中晚,一天也只有两趟集体茅厕的时辰,一早一晚,看守严格、没有例外。 屋子里,云珏并没有让人限制他们的手脚,但仅能在房子里自由活动,跟坐牢没什么区别,其中有的人抱怨很久,认为这是限制了他们的自由、不公平。 自然也有一些顶头的,看得清楚形势,如今的时局和情况,于他们而言哪有什么公不公正,这座城的主人被伤着了,他们没有理。 每日都能听见隔壁屋子传来的惨叫声,好像是跟他们一起进来,刺杀者被带走审讯的声音,日日折磨着他们,导致身心俱疲。 没有连他们一起杀掉或是审讯,看来是不是那么不讲道理。 还处在冬日的天气,并没有厚被的众人相互挤在一起,抱团取暖,黑暗中他们隐约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叮铃哐啷的,门口的锁链被解开,顺着门缝透进来一束月光,明亮透彻,照亮众人的脸庞,多日被关起来、清洗梳洗什么的不能想,众人的面部都有些黝黑,那应该多日的污垢。 打在众人脸上的月光,一开始只有一点点、一条缝,后来越来越多,心中充斥着欢喜。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有些书卷气,硬撑起一个看似微笑的笑脸,眼底却丝毫看不见暖意,对着众人说道。 “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各位想走的可以走了,若是还想留下同义城做买卖、做生意,都还是可以。” 郭侠说话时尽量放缓语气,这是云珏之前吩咐过的,别将一些生意真的是放跑了,但一瞧见眼前的这些人,联想到云珏的伤,他就没好气。 第两百六十四章 试探试出了毛病 在场的人一听到郭侠的话,连忙捏着衣袖,恨不得马上逃脱这个屋子,匆匆地饶过郭侠,跑出去了。 除了一人,站在原地。 那人神情淡漠,仿佛这些天遭遇的囚禁都不是事,只是一件平常小事,黝黑的脸庞并没有掩盖住他那份淡然的气质,从一开始的商户,就数他最有眼缘,放在人群中最显眼。 现在正是印证了,留在了最后,给郭侠一惊喜,撇眉,仔细瞧了一眼。 —— 太阳照射在大地的第一缕微光,提醒万物生灵白昼到临,一切该有重燃斗志的指望,但渐行渐远,到了人们头顶上的时刻,是为了让生活在地面上的万物,明白苦难的到来。 午后,小憩。 云珏没有散开头发,那是造成专门花了半个时辰打扮的,若是弄花了,她会心疼的。 连云簇团厚被,里面是轻如鹅毛的棉絮,塞了淡淡的碎茶叶不多,放在各个角,让人躺下去闻着安心舒适,盖着入睡也稳妥。 云珏刚从小憩中醒来,固定的时间、差不多的时长基本上已经成了她每日的习惯,压着箭,云珏从床上慢慢做起,并没有惊动在外间整理衣物的白蕊。 云珏低头,用右手手掌轻轻按压左肩,又揉了揉,皮肤伤疤愈合了,摸着也没什么异样了,庆幸当初没有涂毒药和伤着骨头,“白蕊。” 扬声喊道,正在外间整理衣物的白蕊立刻进屋,云珏打算再上一次药就停了,也不需要过久的涂拾,左肩不太方便,一直都是由白蕊替她弄。 一想到这,云珏心中就隐隐不爽:“潘泽雨那个蠢货,没有学到他父亲泥鳅般的滑溜,却将潘震暴虐残忍的性子那了个十成十的稳。” 郭侠将人审出来了,潘泽雨做的,当日在义城窝窝底下退了兵,相比心中不甘就罢,拉了人跟当初派了韩良去庆安一样,潜入这义城意图不轨。 这一笔账,云珏悄悄地给他记上,来日一起还。 也不知怎么的,愈发到了义城,云珏都感觉自己的性子不太似之前那么随便,反而对什么都有了反应。 用白布仔细包裹号,白蕊重新给云珏穿衣整理好,对着梳妆镜,仔细核对过了,云珏去了书房。 桌上是云珏要郭侠打探的事情,弯腰拿起其中一则,最上面一般是最紧要的,一行一行的看过去,自言自语道:“果然,庆安的驻城是一道幌子。” 放下手中的信件,上面是安放在庆安的斥候,得知出了大事,连忙又往回跑着,上面写道:“刘典连夜悄咪咪地摸上了驻城的城门,说是探探深浅,不过带的兵马不像是要简单弄一弄,一下,出了事。” 潘震事自己发家的,不可能是不知道庆安缺了兵会有什么下场,驻城的兵力薄弱只是个幌子,是想看看谁在庆安背后作妖,这是个好计策,但也要用对时候,潘震在这种事情上总是花费心思,不用在正途上。 他人现在在黔中自身难保,还想着汉中的老家当、舍不得放,头重脚轻、分不清主次,两边都失了策,这个时候不放弃一方,简直是贪心。 不过在这方面许多人都很难有抉择,本来两边都是自己的,若是潘震太果断,云珏还真不希望。 刘典上了当,两伙人,分别前往了两座驻城,所以说刘典是疑心过重,反被聪明误,两边的人数都不低啊,看来是本着想要先拿下一局的想法,没想着全进去了。 死伤惨重,无一例外,听上面说道,探子一进去就被抓着了、一击必中,不留活口,一波被坑进去了,另一伙是在城门口被围剿,屠杀。 城里的人计算的很好,想要将来的一概人等全部绞杀,事实上也做到了.......云珏思索,庆安城里有个精于算计的军师啊。 又低头看了一眼信件,云珏的心情瞬间有些愉悦,很多年没见郭廷了吧,不过她带点小礼物就算了,她相信郭廷不会让她失望的。 很快,就要有好消息了。 ....... 汉中与黔中交接的营地中,郭廷正在帐中指挥运作,他和李熠总得有人在后方指挥,这次李熠破天荒地自愿前往。 门帘被掀起,一粗糙大汉,面露喜色地说道:“将军,人回来了,是凯旋凯旋。” 凯旋.......也相当于,李熠抓到人了,郭廷抄上自己的武器,连忙出了营帐,前去迎接李熠。 营门口,风尘扑鼻、李熠一脸疲惫,看来潘震这货没有让他那么好逮住,定然是花费了不少力气、精气,对方身边的人身上、脸上多少有些血迹和伤痕。 临死之人的反扑,是绝冽的、不要命的、决死一生的,这样的人死前反抗最危险,想必李熠也死了不少人。 有几个男人推着一个大箱子,跟在李熠的身后,郭廷上前,挑眉试探:“死了多少人,怎么抓到的?”能这么高效快捷,郭廷也有好奇心、小小的对比心,总得知道下,然后回去同小妹说道。 李熠的脸上有着些许的得意:“伤亡很小,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是不会随便让他们当成我的挡箭牌。” 前一句有些许得意,但后一句话却十分严肃,眼底的坚定告诉郭廷一个念想,对于他李熠来说,出生入死的是战友、同袍,他们是一份子。 听这话,跟云珏有些像,这个世界上太多人的事不管她的事,但只有有了关系,就不能随意放手,挺护犊子的。 随后李熠解了郭廷的惑,口中说道:“我将围绕潘震那一范围的树烧了,顺着大风的方向,将大部分的人熏死了,等待时机。”说的时候语气漫不经心,但其身上的血迹掩盖不了,他们之前遭遇过一场血战。 郭廷并不戳穿他,这些年的历练打磨,虽然没有让他的性子得到改变,但是却可以学到学到许多的新东西,譬如....... 该沉默的时候,可以稍稍的沉默一下。 一进营中,郭廷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踱步、上前推开那个箱子、去确认里面到底是不是潘震的尸体,李熠拒绝了他,说是想让知道沐云珏为什么那么想要潘震死,而且是死在黔中。 别拿那封信上所说的:“什么劫了人家的粮,抢了人家的财,犹如杀人父母、断人后路,害怕潘震回了汉中拼命报复,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狗屁。 若真是这样,她又何必用了剑南道的名声,这不更招人恨,可见有其他鬼名堂,想当初在京城救了她一命时,豆蔻年华的世家小姐,竟然在偷听堂堂王朝长公主的墙角,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沐云珏这人,不是他表面上所看见的一个女子,这个女人跟所有的女子都不同,他也不能用简单的方式来看她,既如此,那就深入了解好了。 知彼知己,才能更好图谋。 郭廷抓了抓自己很多天没有刮胡子得下巴,眼神飘忽不定,内心有些不错,嗯磕磕巴巴地说道:“唔......用了剑南道得名声,所以啊,才更招人恨,那不是更容易招到潘震那人的歹毒报复,这才更要提早下手。” 说完了,郭廷还嘿嘿一笑,看上去像个傻小子,但谁知道他手上了沾了多少血腥。 越过他,李熠在营帐中的主位上坐下来,双手合十,沉默不语,眼神里分明什么都不信。 心中勾笑,讥讽说道:“这么怕,还费尽心思在汉中搅动风云,这是玩过家家?!这么怕,不想着逃跑,想让潘震直接当下死在黔中,这思考问题的方式够特别的,这是正常想法么?!” 完全,即使郭廷打哈哈,李熠也一万个不相信那个正在汉中行事诡秘、谋划计酬的女人,会摆出小家子的胆子,然后说自己是未经世俗的小白兔,呸。 瞧着今日不说个大概,李熠怕是不会让我等瞧看箱子里面的情况,郭廷猛然破涕为笑,这多大点事,然后耸肩、摊开手,摆出表情。 “你也知道,这全都是我小妹作主,我是没有说话权的,若你真是有想知道的,可以直接去汉中找她,我也帮助不了你。”郭廷拿出态度,直接说明这些都云珏一手操持的,他只管做,不懂问。一概不知道,你想知道可以亲自去问小妹。 “我相信你不会在这事上开玩笑,叨扰这么多天,就不打扰了。”郭廷说罢,想想要带着人先走了,自以为找了个极好的借口,大概拍怕屁股溜了。 反正西北,天高皇帝远,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那行,我让人跟着你一起走。不多,正好去汉中,去瞧瞧我那剑南道的代言人。”李熠口中向外一个字一个字蹦出的组成句子,时不时停下点点头,眼神赤诚,仿佛事发自内心这样认为的。 招手,立刻让人去办了,他这里的速度可不是盖得。 “这就算了吧,太耽误,没关系.......”郭廷说道。 打断话,撑着手,不依不饶的李熠说道:“欸,这怎么行,刚才你不也答应了么。” 合作双赢.......请神容易送神难。 “完了。”郭廷心中想到,他好像给小妹请来了一位了不起的神仙。 第两百六十五章 庆安乱了 天幕,头顶上黑雾一片,气压阴沉着围绕在半空中,稀稀拉拉的雨滴似缓慢地掉落在地面上,一点一滴,渐渐潜入池塘、河流、大海......又顺着雨落的痕迹,飘散在行人的肩头。 开春了,万物复苏,二月初二的龙抬头,正在悄无声息地出现,又是一年春好处,前两日下雨天,泥泞的山道脚底打滑,这刚晴了没两日,又开始下雨。 村落户,下雨收衣,每家每户的女主人都在抱怨、哀声,怎么地又下雨、没个天晴,老天爷的鼻涕掩泪流个不停。 天色尚早,远山山道上,一号人身上披着茅草蓑衣,头顶这个芦苇编制的雨帽,前排队后排,有条不紊地走在山道上,下雨了、路打滑,尤其是这土质疏松的山坡上。 一行人,似行军队伍,闷声不吭、一头向着指令的方向前行,秩序稳妥、动作简约,像是机械工厂里做好了的稻草人,按照指令,有鼻子有眼的整齐划一。 但仔细看的话,这里面还有所不同,除去分工的区别,其中前头指挥令那有那么两个人,像是分别指向不同队伍,这么一看,是个组团旅游的拼队。 郭廷带的人,走在了左边.......那这右边的人,看来是李熠派来的人,本来一开始两边的人都有了生死之交,突然分开、日后相见可能就是敌人了。 转一身,变个场地,但人又在一起,于队里的兄弟战友来说是欢快不过,至于两队领着的人来说就不是那么好受。 郭廷穿着个大号的蓑衣,走在最前面,手中捧着个武器,用另一只手挠了挠脑袋后,轻叹一声:“这快到义城了,他要怎么跟小妹交代啊。” 来了这一伙人,说是合作双赢,到汉中瞧瞧情况,但与虎谋皮,还不算是一般的虎,这应该是最凶残的,到时候小妹那该操心的事多了去。 还光明正大的跟着来了,所以小妹之前提醒我:“要小心李熠”,本以为在黔中的时候还事冰山一角,越想越不得劲。 喝令,举令让所有人停下脚步,眼前来了十来号人,看样子是剑南道与其汇合的,这边的人终于有个接头的,真是让人心中更糟心。 原本一直处在郭廷身边安稳的老实人,一见着人、立刻像是有了主心骨,上前喊话:“蔡守备,终于见到您了,这是将军让我给您带的信,您务必亲自查看。”说的时候,还一边向郭廷这边瞟,显得郭廷是个坏人,整日与他待的有些后怕。 郭廷浓眉大眼,鼻峰坚挺,瞧见这在一起连忙赶路的人,真是没有情分,竟将他郭廷想成这副模样,要知道啊,他郭廷什么都做、除了让自己良心不安的事,这么些天,也没把他们怎么着。 初露衣角的蔡荣,接过信件,仔细阅览将军给他的指示,写的很简短,一下蔡荣心中知晓他的意思。 拉下信件角,蔡荣认真瞧了眼郭廷的相貌,惹得郭廷有些不快,打探别人前先将自己的身份报上来,懂不懂礼貌啊剑南道这些人。 郭廷的视角,眼前的“合作方”身着普通布料,穿的不是很讲究,但换了一身衣服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不是个练武的,但身子底子不差,脸上表情十分丰富,瞧着不是个容易糊弄的。 蔡荣骨子里还是一副狗头军师的模样,换不了药渣子,咧嘴一笑,摆出之前头一次见云珏的假笑,标准假笑,眼神里都不带好意。 “蔡荣,认识一下,很快我们就会一家人了。” 信件里,李熠的原话是:“去一趟义城,打听仔细那剑南道的名声是怎么回事,你眼前的人是昌北侯府的老二,郭廷,是个麻烦的,但义城里的那个沐云珏才是最危险的。” 停顿下,蔡荣也摸不清下一句李熠的语气意思到底是个什么:“即然是我们也出了名,到时候不都是剑南道的。” 郭廷刚想要伸出手,反思一想“一家人”什么意思,干笑一声,没有打理他。 此次开春,羌人在边疆侵扰剑南道的安稳,李熠走不开,只能是守在剑南道,但没能直接出城,不然他定然是要前往义城一探究竟。 从几次的来信和动作,在李熠眼中,如今的昭华公主,沐云珏是个狠角色,他一时间怕蔡荣完不成......毕竟上一次他就没完成,灰溜溜地跑回了黔中大营。 这次以交流合作,李熠提前给蔡荣布置,让其主要是向义城沐云珏带一份信,拿到回信可尽快回信。 相反,蔡荣这次有了经验,人又不是次次会被被人拿捏住。 求稳妥,李熠只给了蔡荣两千人,刚好可以压郭廷一头,不怕中途出了意外,这两千加上对方两千兵力,浩浩荡荡的一伙人,朝着头顶的山头奋发。 自解自惑,蔡荣毫无违和感,拍了拍手中的灰尘,将自己这些天在汉中打探的一切说了个大概。 “听闻义城来了位剑南道的小姐,手眼通天,又是帮义城挡灾,又是好心费力的捣鼓,可我们将军是个独子,也没个什么姐姐妹妹的,那这位剑南道小姐是谁啊.......难不成是我们将军在外惹得桃花债?!” ...... “什么?!我父亲死了。” 潘泽雨鸿声如雷的大嗓门喊得整个庭都能听见,不止他,还有他那些个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都在院子里聆听探子传来的消息。 说是援兵没有瞧见人,反而在路上被人劫道了,不仅是这人没接着,反而又搭进去不少的人手,隔着七八日,从黔中的传来消息,说是:“李熠斩杀潘震于剑下”。 这样的大消息一下子传遍了黔中,连紧忙慌的才传到庆安城,这不一下让潘震这些老部下慌乱不知所措,前些时期刘典就是庆安旁的驻城骚扰,这下主帅没了、底被一下子掏空了,瞬间让还在庆安留驻等人,心中跟着凉了。 这可是怎么办啊,让人心中有些焦虑。 可又是等了许久,也派了人出去找、接头,无一例外石沉大海、杳无音讯,该说现在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庆安,总感觉城外有人一直在监视着城中的人。 众人从始至终都认为是刘典的斥候和安插的探子。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们有出去认真找么?!”抓着领子,潘泽雨愤怒地质问王叔等庆安的老部下,“还是说,你们巴不得我父亲死在外面,好让你们谋朝篡位。” 话越说越难听,潘泽雨扬起的嘴角,嘲讽的神情无一不是在大骂这些人的脸面,“你主意言辞。” 屋内响起一片片的哭泣、啜泣声,都是潘震的儿女和侍妾发出来的声音,没了潘震这天,以后他们的日子必得是难过极了。 仇家多到都不用发愁,是谁,一下子就能将他们全灭了。 潘泽雨阔身向后一仰,敞开双臂倒在了后头的椅座上,神情完全不顾他父亲潘震刚死,眉眼间仿佛还有种得意,略过在场人所有的表情,包括那群老将的面部表情。 在场控制不住情绪的只是少一部分,大多数活在潘震底下的子女,仿佛早有预感,面部表情没有变动,潘泽雨瞧见了几人的模样和身份。 撇头,手指指向其中一华衣贵服的男子,冷血一笑,大声喊人。 “来人,杀了他。” 立刻,外面涌进来许多穿戴盔甲、手持利器的兵士,听从命令,一刀,白刀子红刀子出,噗哧一声,流血倒地。 “我是你名义上的七哥,疯了.......”话还没说完,眼睛瞪直了,人一下就没了。 还没完,潘泽雨一下捅了几人,有男有女,与他都有血亲关系,强忍着情绪、这么大年纪还青筋暴起的王叔,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 “停手,闹够了没。”一时间出自庆安的兵士不敢下手,停在那里左右看看,不知道到底应该听谁的,惹得潘泽雨脸色一变,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沉寂无声。 “潘泽雨,你以为我将你们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是干什么,家庭聚会么?!是去是留,那你心里应该是有数。”王叔说道,身旁的大家脸色赞同。 “那您是什么意思?”潘泽雨不明白这些人的意思。 早就有人对其不爽,连忙高声说道:“我等追随的是你父亲,如今潘震死的一干二净,你以为我们是要捧你上位?!别想多了,败事的二世祖,你算个什么东西,当初老子在沙场上纵横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出言不逊,想必是忍了许久,潘震现任的孩子里没一个可堪大用的,或许也是潘震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西去了,以为将来出色、可接替的孩子一大堆,不急于一时。 哪曾想,没料想住。 眼下这个样子,看来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于在庆安看在眼中的人来说,这人就是个扶不上墙的坏东西。 说罢,一群人怎么来的怎么走,一伙子人带着自己的老部下、旧兵势力将庆安城和两江的卫军分的分、散的散,不是将驻城占山为王,就是将局势撕裂,若潘震后代里每个出来主持事道的,可能就此分崩离析。 第两百六十六章 庆安乱了(2) 当然也有出色的武将,有野心有想法,想要将潘震留下的一切占为己有,可这些年潘震带兵管兵的方式方法是“兵无长兵,将无长将”,一时间军队里的兵士成了散沙。 任人怎么揉捏,都抓不起一大把。 一时间,各个势力奔走,鸡飞鸟叫的事情涌出来一大把,庆安城里到处都是士兵走动,有的是抢掠银钱、钱粮之类的,有的是整队整队的瞄准街上的情况,从西城门离开,看样子是有所目标。 庆安城的街道处,比以往更加凄凉,以往是受人压迫、低压逼近的萧瑟,当下便是慌乱逃窜、人走茶凉的凄凉,有的人不走打算死在庆安,这一辈子奋斗的积蓄在这、走不掉,例如王叔等上了岁数的人。 有的是瞄准庆安城大,打算重新占领这里,成为下一个两江总督潘震,他的威名和凶名自他的死亡而烟消云散,周围受到他逼迫、奴役尔等众人也因此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后来的人认为庆安城的乱应该从潘震死的时候开始,但有些人认为这应该从黔中的战乱算起。 没了底下的人支撑,潘泽雨只有都督府的守卫可以依护,没多少了,整个都督府里无论是主子还是奴仆,都在收拾东西向外跑,更别提潘泽雨的那些个兄弟姐妹了,早就没了影,整座都督府,现下还留在里面的就剩几个老弱妇孺,和他自己了。 他依旧是维持着那个姿势,倒在椅座上,神情呆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兵败如山倒,这还不是兵败.......这是本应该是自己的,溜跑了。 那些将官认了他这么多年的蛮横,如同忍受了这么多年潘震的暴虐残酷一般,如今人都走了,只剩下他还在苦苦挣扎,不愿走出那个破碎的梦。 摊在那,没有任何动弹的意味,甚至可能就此枯败下去,手底下的人想要劝说也不知该如何下口,门外屋檐上有几个人鬼鬼崇崇的,提着神走道。 一到院子口,下道,速度极快,而且没有声响,一把小刀——唰,刺进了离潘泽雨最近那人的脖子里,那人瞳孔睁大,双手捂着颈脖流血处,直挺挺地倒下了。 两三下解决这些虾米,潘泽雨将一切看在眼底,刚要起身、还未张嘴,从后面慢慢浮现一刀黑影,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道声响。 ——咔嚓,潘泽雨的颈椎断裂,去西天跟他父亲作伴去了。 整座院子离已经没人了,眼下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发现潘泽雨死在这屋子里,来的人动作极快、悄无声息,将所有东西弄完,还慢慢地将房屋门给带上了。 仿佛这就是一偏僻、宁静的屋子,推开门,才会看见一推尸体。 “韩大哥,我最近这进步了吧。”其中一个年岁稍小的男子问韩良,他们都是被云珏安插在庆安城中的人。 韩良憨实地点点头,又瞥了一眼身后的屋子:“让你派人去刺杀我们小姐,罪有应得。” 接下去,韩良得了云珏的吩咐,在庆安放的暗棋可以派上用场了。 ...... 云珏递过手中的信件,给旁边的郭侠:“韩良在庆安已经有所行动了,我们不能落后了。” 接过信件上飞快扫了一眼,郭侠点头说道:“小姐,唐坦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一早唐坦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云珏的吩咐。 近来义城的人数飙升,兵营里已经是处于有些狭小的感觉,正好可以给他们换个大一点的地方。 “记住,速战速决,我们只攻进最近的庆安和靠西的驻城,其余的一概不要,不要拖延,若是有人反抗、前来骚扰,格杀勿论。”云珏道,眼下这件事很重要,任何事情都不能来打扰它。 一同与郭侠下楼,云珏带着人去了义城左侧兵营,打算跟叶师爷打一声招呼,而郭侠直接去城门口下命令去了,唐坦立刻启程。 没有坐马车,撤了车帐,直接上马,白蕊留在世华酒楼里留守,身后带着阿珠和无微两人,英姿飒爽、上马的动作一气呵成,枣红色的骏马带着云珏非一般的驰骋向前,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 接下来有的忙了。 叶师爷正在兵营旁的衙门处理事务,并不知晓云珏已经到了,还是等到外面的人高声大呼,一抬头就跟云珏对上了,连忙带着歉意起身。 “抱歉抱歉,最近事情太多了,一时忙的没了头脑,您什么时候来的?”这话问的委婉,但也有淡淡的试探。 一般没有事,眼前这位姑奶奶是不会主动过来找他,上一次还是因为他带来的商户伤了人,因此若是来找他,必然是有不小的事情。 云珏头戴连纱帽,身披玄黑薄甲,一身上下能包裹住的基本上都包裹了遍,跟今日振军待发的唐坦等人并无二差别,这....... 完了,不会义城又出了事。 脸色突然不对劲的叶师爷,着急忙慌地问着,云珏说道:“叶师爷,潘震死了,庆安县在一团乱了。” 非常肯定的语气,哦,潘震死了.......庆安一团乱.......没事没事,义城好像不会被波及到,唔,叶师爷身子一抖,脑子才反应过来云珏是过来同他将这事。 “什么,潘震死了?!这,这庆安.......”叶师爷立刻高声大阔地喊道,俨然是被云珏的消息给惊到了,一时间脑子还反应不过来。 潘震死了好,死的好,这下就没了那么个可恶的人在眼前晃荡,义城的也没了一半,可谓是皆大欢喜。 ——那眼前这位姑奶奶专门上前只是为了同他说这件事?!可.......难道?! 她想去庆安参一脚,那今日,今日唐坦他们出城不是剿匪?! 是去庆安?!这怎么能行。 正当叶师爷想要上前说辞,颤抖的嘴刚张开一半,就听见眼前的女子说道:“叶师爷,这段时间,你将义城的运行开销单子准备一下,我不在,郭侠会一直在,你有什么事直接与他商量就行。” 叶师爷这人她还挺看好的。 说罢,云珏一提缰绳,调转马头,扬长而去,身后之人亦然。 徒留一脸吃惊的叶师爷,在原地捶胸顿足,这可怎么办啊,义城不遂啊........ 城门口,郭侠正拿给云珏准备的贴身匕首等着她到来,虽然有阿珠和无微两人保护着云珏,但也依旧让他不放心,这可是要直面战场,去庆安那么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与往常不同,郭侠担忧归担忧,并没有开口说什么,这是小姐定下来要做的,那便无人可说,担忧都化在了一句保重中。 又吩咐了一句阿珠两人,郭侠便看着云珏驰骋的背影离去。 马蹄快,不过一溜烟的功夫,云珏等人就赶上了正在行军途中的唐坦,此次外出唐坦带了五千兵马,不敢相信吧,出去一开始云珏带的三千士兵,短短时间内义城的兵士招到了四千人。 自然这里面并不包括那些可以拿着武器上战场的,其中还有民汉和什么都不懂的流民,有一口吃的,基本上所有的流民、难民全都会参军,凭借着之前名声,还有义城有吃的,能给年幼的孩子上学这一点名声。 就在短短几个月,无数的难民涌入义城,兵士的数量达到了以往最高,义城太小了,云珏已经将义城内部兵营分了左右营,但依旧没感觉到城内、营中的日渐狭小。 这不瞌睡到了有人送枕头,潘震一死,义城的一些人松了一口气,却也正式云珏提一口气的时候。 她将郭侠和剩下一部分人留在了义城,以防万一,义城城小、偏僻,一般的人哪里知道小小的义城内可以藏这么多人,而且云珏将整座城打造的密封严实,不进来查看、打听,根本想不到,吞了这么多兵。 再者,她预计郭廷就快到了,到时候加上人,云珏完全不愁,所有事都在一点点、一滴滴的增长,很好。 虽说一开始是捉襟见肘的,这也要考虑,那也要担心,但很快她就要成为大户,手上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惊着一些人。 唐坦作为军队统领,瞧见云珏骑马飞奔过来的样子,眼底还有些惊奇,他没有见过云珏骑马,起码不知道她的马术这么好。 想到之前郭侠的嘱咐,他对着身侧的云珏说道:“这一战,你就不必去了,留在义城以免受伤。” 沙场上刀剑无眼,唐坦也是担心云珏的安危。 “没事,你不必管我,做到你应该做的就好。”云珏骑着高头大马,一点也不逊色地在唐坦身边前行,脚下的马步稳稳当当,黑色连纱帽的遮挡起背后的面部,让唐坦无法仔细瞧见云珏的神情。 身后是阿珠和无微两人紧紧地跟随,唐坦瞥了一眼,然后在心底自嘲一声:“这个女子,即将又一次调整自己的眼界。” 上一次在义城还好,这一次他可以开开眼了,瞧瞧站在沙场背后、自己背后的资格女子会是什么模样,是否依旧淡然稳妥。 第两百六十七章 攻城掠地 古有狼烟起,浮尸遍地,当今着局势,亦然。 晌午正刻,春风起,杀人越货正当时,潘震死了,庆安找不出一个有力的强权者,将混乱的庆安捋顺、控制,大家都想一应而上,一下子相互牵制。 这也是潘震的悲哀,半辈子努力的家产,没有留给自己儿子,反倒是便宜了这么些人,真是让人下了黄泉都不瞑目。 庆安也是山城,但相较于义城的偏僻角落,它身处汉中和荆南的交叉点,四周的道路宽阔、交通发达,是汉中的军事要塞。 地理上也是位于半山腰上,再往上走是山体较陡峭的地方,不适宜居住、却适宜建兵驻地,有好地方弄,两侧后面是山体掩护,去往山下的半道上脚程不好走,但远处开往两边的道路倒不少,可以很好的于外界交流。 在地理位置上,不比义城差,而且论城于城的势力和宽敞程度,那是义城远远比不上,最重要的一点是,庆安与义城遥遥相望。 两边的城池相隔的距离,是严令赶路的五日路程,不远也不近,云珏拿下庆安,中间把控住驻兵的驻城,于义城隔空遥望,连成坚固盟城,上有郭廷在西北为其巩固后援,前可以于昌北交接。 虽然三者之间的路途隔得是万水千山,可这简单的遥望,将会是云珏将来最大的屏障,也将成为周遭人眼中的眼中钉。 顶替潘震,这也说不上好不好的。 行军行伍,唐坦阿珠一直紧紧地跟在云珏的身边,摊开庆安周遭的驻城防控分布图,那是韩良从潘震的住宅里拿出、送回来的。 他们现在正在距离最近的一座驻城的一千米郊外,因为潘震凶名的缘故,这里的城外镇已经是罕有人迹,整个村庄都空了,积攒了厚厚的一层灰尘,驻城分布图在众人的眼中展开。 要说潘震这些人的家当也算是不菲了,除了庆安城之外,围绕它为中心,向外辐射的驻城达到八所,其中一部分延伸到荆南去了,但那于他们来说不重要。 距离他们最近的有两座驻城,一座就是眼前的这个,另一个在相对于靠东南的位置,也就是湖南道的部分,眼下大家在这商量攻占驻城的缘故。 因为后头的庆安肯定是一场恶战,所以大家都不想将人手兵力耗费在这上面。 唐坦身经百战,率口想要做前锋,一举拿下驻城,这一点上,云珏没有意见,这本来就是他擅长的,为了稳妥起见,唐坦带着都是身边有经历的老人,不多,小一千,够他一举歼灭敌方。 不想着去占领庆安城做老大的,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没实力没野心,不出意料驻城的人少,也没什么凶神恶煞不要命的歹徒,冲锋袭击、占领高处城楼,以最小的伤亡拿下这一城。 驻城,驻城嘛,就是给人养病、交粮的城池,驻扎在这座城里的不是军队、就是一城池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外加耕地开荒的劳动力。 在当前的情形来看,明哲保身于动乱的时局来说并无优势,树欲静而风不止,不出击就是退守,退守相当于在心志上弱了一丝,周围闻着血腥味的鲨鱼、八百里外都能闻见,上来撕咬,不留一点情面。 留在这,那不就是等着人上门。 稍稍整顿一二,先让刚刚参与过赶路、交手的兵士们也休息一下、喘口气,云珏让唐坦放一匹斥候在此,监管着这座驻城的情况和意外,官大的将领基本上被唐坦清理干净。 立刻,唐坦和云珏骑马赶路,下一个地方,就是庆安。 义城是山城,庆安也是山城,基本上整个汉中就是被高山掩盖起来,若是单纯从外观上瞧见,根本无法知晓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汉中究竟有多少城池、人口、牲畜....... 笔直高大的森林微微遮住庆安城的身影,这里本该是树林荫翳、包围丛生,但因为战乱和刀剑相向,庆安方圆五里的树木花草都被烧的、砍的、刮的一点不剩,从耸高的城墙楼上向下往去,可一瞧见城楼下、很远处的人头晃动。 不敢靠得太近,唐坦命令当下停整,众人的脚底因为奔波赶路也尽显酸胀,胶地板上全是泥泞的黄泥土沾在上面,人数庞大的军队沾在庆安山道下的山坡上。 死角,看的不太明显。 云珏脸角也是多日不曾换洗擦拭,看上去没有在义城那么得体、华贵,先头派出去的斥候回来禀报,说是:“庆安城门前刘典正在攻占庆安城。” 庆安出了这么大的事,刘典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众人没有想到比义城还远的刘典等人,竟然已经早早得到了消息,比他们还要早一步达到庆安。 那刚才在驻城里的人,怪不得如此不禁得攻领,原来是刘典的人,刚刚留下的人手。 一听,庆安现在内部正乱着呢,想必原先几个拳头大的正在相互牵制,不敢动手,城外也有不少的觊觎者,喏......刘典,这不还有云珏么。 唐坦想着要不直接就从刘典背后杀过去,潘震出了那样的事,刘典他定然是不敢带着这么点人在外面瞎晃悠,必定不会他亲自来,那么于此主意也可以。 也有人提议,要不直接先剿城,再杀人。 听着屋内众人的交替的说话建议,云珏闭眼沉思了一会,然后说道:“就用我们之前的方式,一部分人引诱攻城,要快准狠,连考虑的机会也不要给那些躲在暗处的狼。” “他们最不愿意看着自己口中的肉,被别人分去一块。”云珏道。 有人搭话,接着:“我们能发现有别处的人觊觎,那别人同样也能发现我们,这下,我们怎么着?”答得好,云珏立刻回到。 “自然,我也不愿意自己口中的肉被别人分去,分成两队,一边洒网,一边收网。”云珏道。 朔高、斑驳的黑砖城墙,那是古老的建筑,耸立、威严,城墙楼下有三道门,一道大门日常打开,给来来往往的进程、出城之人。 另外两道小门虽然平常也会开,但极少,最常见的是庆安有了什么重大好事、重要人物,才会开城门应届。 而如今的情况还不同,也为了防止战火的洗礼,三道门都避着,硬撑着顶上的“庆安”两字,本来应该坚硬、干净的城门,如今已经是一道道裂痕展现在面上。 而城门前的热闹人影也成了空无一人的凄败,黑漆漆的木炭黑色映照在墙上、门上,那是被烈火灼烧过的木头,狠狠地留在上面的印子。 看来庆安多了不少的祸端。 城楼上的守兵不似平常那般的偷奸耍滑、嬉笑随意,笔直挺立的姿势,眼神锐利地看着城前的情况,绝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漏洞,眼中的红血色证明着他们的疲惫和紧张。 他们不是庆安原本的士兵,前几日才从占领着这一城,几日的奔波赶路幸苦,然后又是在众多的混战势力间,脱颖而出,简单的控制出庆安城。 但城中的紊乱、各处的打家劫舍,浓烈的紧张气氛感觉随时会将他们这份小兵小将给吞没,劳累的精神也并没有得到完好的补充。 大声的军鼓敲响,人们脚下踏出来的行军声,是号角吹起的预警,还没瞧见是什么人,城楼上的守军立刻绷紧了神经,抄起武器,做出防备和警惕的姿势。 “敌袭,敌袭。” 怒吼一般的声响,仿佛要传遍整座城,敌袭,而他们的疲惫不堪,已经是最后的背水一战。 为了更好的演示,唐坦做主帅,带着从义城行军过来的新兵,他们那多数没有上过战场,特殊时期并没有时间给他们真正的时间去成长,只有通过一次次战场洗礼,或许能给他们最好的警醒。 整装有序,唐坦让城门兵拉着烈火浇灌的长筒铁棍,直击城门的破败处,没有完善的漏洞很快会被人一击击中。 上门的守兵一边攻击冲上城楼的敌军,杀啊,历经久了的士兵,不需要什么兴奋剂,在一次次手起刀落、人头落地的瞬间下,杀红了眼,只是最低的模样。 就这么四四方方的小地方,人周围的不是己方,就是敌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什么么好说的,留后手就是给自己铺死路。 看着拿刀,插进对方的身体里,然后拔出来.......拉出的是血丝、是人命;看着拿手,拿着最熟悉的剑柄,无数次的抵抗、攻击动作而颤抖麻痹.......是自己的无知、空洞。 燎火之间,城门破了,不是因为外界的重力,而是里面有人自动将城门打开了,不知是不是安排好了的,还是说真的是守兵中有的撑不住了。 现场,一瞧见,门开了,人坐不住了,四四方方从外面涌出了一大堆的人,那不是人,那是拿着刀的恶鬼。 一直注意着周围情况的唐坦,瞧着眼前的情况,立刻下令,去之前命令演习的一样,大家有序的,退后,整顿到一起,警惕着四周。 以防有走眼的人,冲上来、趁机对着兄弟战友乱杀一通,也防止有人乘人之危,来个螳螂捕蝉。 第两百六十八章 庆安易主 在远方,本来想要将面前额这帮人杀戮殆尽的,一看这些人迅速的抱团整队,待在一起,落了单、分散的情况当然容易取胜,可如今人家都在一起,根本不怕你。 看样子,也是怕被别人接了便宜去。刘典一狠心,只是让人留心着,加入到攻城的这一大队伍中。 不仅是他,各地的暗处也涌出不少人,看来不止是刘典这一家想要吃肉擦嘴,不少人都已经饿了蛮久的。 远处,暗地的云珏,将这一切收入眼中,轻声笑道:“我们也是穷人家,需要养活这一大家子人。” 隐射谁......身后的阿珠、无微转动了下眼珠子,好像不关她们什么事。 冲锋陷阵,守兵接连守不住,眼看越来越少,人心溃散,大批的人员冲进了城门,一是不留后患的打杀,二是打家劫舍的抢夺。 ——就是这个时候,人心底松懈、薄弱的时刻,云珏敲鼓,命令众人冲杀,号角军鼓她准备了两个。 一时间,刚刚心生欢愉的等人,一瞧见外头有人冲了进来,凶狠凌厉,还有一干人等反抗,被当场击毙。 这人刚反身反抗,两边的道路施展不开,拥挤在路道上,也不知是不是自家这边的人,都冗杂在一起,看着从他们刚刚冲进来的城门口,又冲进来一帮人,而且这群人的眼神不善,仿佛是饥饿了许久的雪狼,身上带着血腥点点。 有人认出来,其中有些人是之前攻城的头号人手,后来因为受周遭危险,被批推举一方,可行伍中却似有还有些不属于原本这支队伍中。 “既然是这样,大家的目的一样,可以好好谈谈的.......”有个狗皮膏药,还没说完话,就被打断。 “放下武器,俘虏不杀。”硬邦邦地声音响起,不留给这么多人一点面子。 大家到这来干什么,都心知肚明,还搞的那么文艺,你以为你是这里的老大么.......白日做梦,说起资格来你还不配。 “你想得到美,放下武器,俘虏......”一下,唐坦一刀狠狠刮过那人的颈脖处。 “呲——”血条沾了唐坦一脸,刚刚擦干净的脸,就这么又脏了。 冰冷的刀,强硬的言语,唐坦等人做出冷酷的抉择。 “放下武器,俘虏不杀。” “......” 有的人自然不服,“要杀就杀,谁不是刀尖上舔过血、别过脑袋的人。”双方没有地方落脚、分散开人手,双方相遇,正面交锋。 凭着刀口、人面,在刀光剑影中,沾染血泊,尸体跟沙包一样垒砌了两边的战堡,鬼迷心窍、心怀鬼胎,在场的不是一两家,不是单个的势力。 为了欲望、因为贪心,实力最强的成了靶子,众人联合打倒对方,但联合中谁会成为下一个靶子,犹未可知,在背后捅刀子的事、的人,谁又能说得清。 眼前刚才才凑起来的一边,人死了,也不知道刀子是从正面来的,还是从背后插进胸口、肋下、腹中、头颅。 唐坦的优势本就很大,很快就往这边倒,有些人心有不甘、最终成为了刀下魂,有的人一早看清,窜这缝隙逃出了城门口,有的.......选择了放下武器,俘虏不杀。 一旦放下武器,就是将自己手中的命送给对方。 慌乱中,两边都有伤亡,逃出去的人无法确定,有人想去追,云珏带着人从城门口进来了,让人不用追了。 那些人不重要,眼下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路过蹲在地上的俘虏,唐坦让人将这些人绑起来,严加看管,不允许有人插旗翅膀逃了出去,祸事。 快马加鞭,云珏、唐坦向城中的主事处赶去,那里肯定还有大批的人,这城门的守军没了,不代表他们的将官也没了,围绕中心处,等待着人的撤离。 走时,云珏严令申明:“不许烧杀抢夺,不许残害百姓,不许无辜骚扰民众,不许骄奢淫贱,整顿休息、警惕周围,若有违令者,军法无情。” 虽然这些来来回回的人员接替这座庆安城,里面的百姓也没几户了,剩下得也是能被强的什么都没有,但云珏依旧让人下了一道命令,是不想让这批兵没了良心,他们这支队伍凭借的就是良心,才能够维持在一起。 树立好名声,想要安居乐业、平安稳妥的人们才会朝着庆安涌入,义城就是个例子,先将城内的治安管好,在乱世中要个平安稳妥,是人人都想要的,云珏也想。 义城的人口直线上升,有了基础的保命平安,商机也会渐渐的来,一座城池的繁荣昌盛不就是有了安居乐业的百姓、买卖交往的商户和强大兵力保持的城池,接下去,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有专门的人留下来清算伤亡人数、整顿兵马,路上也有些大闹,刺杀、突击、拖延.......将云珏等人的时间往后延了延,等会又要面对下一波冲杀。 如同之前守在城墙上的守兵,不是一两次对庆安的觊觎,也因为接下去,云珏等人还要面对一次次的攻防转换。 绕一圈回来,人手兵马倒没有少很多,但云珏和唐坦的脸上多多少少沾了几滴血,唐坦本来就那样了,九尺男儿,干梆梆的硬汉形象多几滴血没啥区别。 反倒是云珏,本来是头戴连纱帽,跟着一起走的,回来时头上的帽子没了,精致容颜露了出来,脸上、衣襟处染上血迹,倒是让人诧异。 而且至此,唐坦看向云珏的眼神变了,打心底里喊出来的一声:“小姐”。 一般的人自然是瞧不出唐坦的眼神变化,但有些人是头一次瞧见纱帽下云珏的真容,也第一次认识到自己要跟随的人,是什么摸样。 精致的面容,乌黑的秀发盘成一个圆冠,然后后面额散发露在帽檐外,是个读书人的发型,眉眼灵动,但眼底的透彻淡然,能让看着的人平静下来听她说话,整体流露在外的气质是坚毅沉着。 仿佛她脸上带血,是本应该如此。 这一刻,这些跟着云珏的一身令下,从老远的义城赶来,途中有过行程的艰辛,也有过生死之间的后怕,在这浴血奋战了两日,到现在唐坦也没有休息到四个时辰。 但能看到自己跟随之人的面容,和感受到的心安和力量,许多人的心里本来有什么的,在此刻释然了....... 他们更加坚定信念,咬紧了牙关,是眼前这个女子,给了他们一口饭、一条命,让他们不用再想无处可归的流浪狗,在外漂泊。 是眼前这个女子,给了他们站起来的机会和动力,让他们不用在跪躺在地上摇尾乞怜,施舍他人。 是眼前这个女子,给了他们前进的方向和目的,让他们不用在在这乱世里浑浑噩噩,终其一生。 有的人眼角湿润,有得人眼眶泛红,有的人感慨万分,有的人握紧了拳头,想要一直走下去。 他们不约而同,一起看向了云珏,那个女子的身影,从前有些人以为女子最多能在后院烧火做饭、分担家愁,但到如今,亲眼见到眼前这个女子所做之事,会明白这个时间很大,有许多更值得去做的事情。 譬如现在。 阿珠和无微跟在云珏身后,看上去是请的女护卫,云珏从袖口处扯出干净的绢子,朝着自己脸上一抹,等等血红的视野恢复正常。 不再顾及其他,反正眼前能瞧见就行了,激励大声说道:“接下来还有一番苦战,拜托大家了。” 语气中露出的谅解、感知是让众人能感觉到的真诚,这一刻,听见的人振臂高呼,如雷贯耳,一句又一句。 “杀,杀,杀。” 从这一刻开始,义城带出来的这些兵,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虎狼之师,可以翻山越岭追捕猎物,凶恶冷冽的撕咬对方,给出重重的一击,他们的心志有了不输任何人的坚定。 现在,他们认定无二的跟随云珏,不属于任何人,云珏将成为他们唯一的主帅。 即使是唐坦也是真正融入进去,合众多为一。 接连下去两日,将队里伤亡情况汇总,此次伤亡两千,里面还有大部分经验老道的兵士,这一下子,不少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这一战,对于义城来说死伤不小,但并未伤筋动骨,死去的人能保留全尸的,尽量保持全尸,有父母妻儿、兄弟姐妹的有什么可以留个念想尽量让人带回去。 其中也没有停下来,庆安周围又来了些想要蹭机会、碰概率,一律被唐坦打的后怕,也幸亏他们人的带的多,不然或许真要像之前那些人一样把控不住。 这也是,这么多人没了命不就真是这样的,趁这休整头两天的机会,云珏强制让唐坦休息了那么一小会儿,不然到现在唐坦还不指定是个什么样子。 精神头更好,云珏坐镇庆安城,唐坦和阿珠带人在外将凶名打出去,一连串的麻烦事渐渐减少,尤其是唐坦和阿珠带人在驻城附近将刘典派来的援兵歼灭。 第两百六十九章 刘典的自虑 杀的凶,打的响,一下就将名声打出去,手上沾得血腥多,拳头更硬,外面的人便是更加忌惮,一时间庆安的名声大噪。 不再是因为潘震的死、庆安各方势力的争斗,而是因为这里即将迎来一位新主人,新的、旧的的老朋友,即将面临一位新邻居。 “剑南道?”刘典失声尖叫,口中爆出一个名字,显然不敢相信这一说法。 怎么又扯到了剑南道,李熠那厮刚在黔中拿下了潘震的脑袋,这一个月不到,就已经将手伸到了庆安,一举夺下庆安城。 他的手伸得这么长,难不成还想要真的将势力盘根错节到汉中.......部队,他已经这么干了,庆安失守。 ——相当于,在汉中插进了剑南道的一颗坚固稳妥的钉子,取代潘震、拿下庆安,拿下一个........不就是杀了我,一同汉中的分裂。 越想越密思集恐,刘典眉间紧皱,将对李熠、剑南道的猜疑一点点的放大,这不么,现实给了他一个忠告。 之前派去的人只有少部分的人撤了回来,大部队损失惨重,本来就有些伤筋动骨的、如今两拨人去了、直接被埋在庆安。 剑南道.......刘典内心越想越不对劲:“李熠刚拿了黔中的大头份,转身杀了潘震,现在怕是还在想着潘震手底下、庆安的那些个利处。” 但据他的消息,剑南刚不久前跟羌人开战,李熠外有将近羌族的五万大军压境,内有曹奎的骚扰,怎么也不可能离开剑南道,应当是坐镇剑南。 那里还分的出手,来汉中夺地盘、争利益,他难道真能拿出这么多人来?! 刘典又仔细地再问了一遍探子的消息:“真的是剑南道李熠的人?”说实话他内心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前来报信的人确确实实将自己打听到的东西再说了一遍:“那支军队自称是剑南道李熠的手下,本打算是去往西北的。” 刘典将他口中的话又认真的复述了一遍:“人是剑南道的,这点应该毋庸置疑,李熠那没有跳出来否决,应该是真的,这么大的情况他不可能不知道,既如此.......去西北是有什么事。”细思极恐,难不成李熠这是想要将剑南道往上,野心不小。 “哦对了,他们行伍之间总是有女子出没,听闻也是剑南道的。”那人又补充了一句。 立刻激起了刘典的兴趣,立马问道:“女子?!是谁?!不是随性的女人,是与剑南道李熠有密切关联?”一连串的问题的那人问的有些无措。 确实,行伍之间经常有女子出行,确实不太正常,而且就这么空手白面的出现在庆安,怎么想都好奇。 “不知。” “......” “去打探,看看这群人,还有这个女人都是从哪里来的?总不会是凭空冒出来的?” 那人立刻应声去办,刘典后靠在椅座上,心中思索着这眼下剑南道对汉中的图谋,说不定最近势力有些微弱的自己,会成为他人下一个目标。 打探庆安那个女子的情况,将为成为刘典的转折点,尤其是会让双方的关系发生改变。 第两百七十章 全新的庆安 刘典的担忧并无道理,萦绕在汉中周围的势力,不论是正经兵马、还是曹贼流寇,在庆安城彻彻底底被一个人拿下后,总是会派人过来瞧一瞧。 一经命令,庆安城守卫森严,没有专门的通行令牌是不允许通往,而且不仅如此,庆安的城外镇猛然设了兵队巡视,于偏西的驻城联成防线,之间的道路和管卡把控严密,不允许任何无关人士和打探情报在旁边游荡。 抓住一次是警告,第一次就是就地格杀,这在近来的日子时常发生,因此大家全然是不知晓庆安内究竟发生了何事。 排除当日那天的混战,外人只知晓是剑南道的人,其余的打探不到多少,领头统帅好像是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对于练兵打仗很有实力。 外界的流言口口相传,早就变了味道,听个一半真一半假就行了。 城内,云珏将之前庆安内听从潘震原本乱七八糟的官员,统统肃清,若有隐情的留起一条命,逐出了城中,还有一部分的人员,是一些老员,有的审讯过后,可以留作他用,这么大一座城,自然不可能是全部换血,她从哪里找了另一拨新的。 云珏原先只是管好自己就行,即使是跟着崔先生求学,那也是纸上谈兵的想法,真正上手是一件难事,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都会接踵而来,给原本就已经非常混乱的场面在搅和一番。 例如义城,那是云珏第一次意义上管理一座城,还不似以前苏嬷嬷教导他们管家、管理一个府邸的感觉,虽然二者内容有部分相似,都是管人的吃喝拉撒睡,但人数的不同、有不同的困难。 而且里面的运作,让人有时候头疼,也是花费了一些时日,在义城上亲自的动手、实践,云珏对于这些事情的熟练程度直线上升。 最先做的是安抚,然后是肃清内部的紊乱,看管好人员,整理好这些,云珏去了潘震的都督府,那里会有这些日庆安的日常情况和人口数量,钱财这些的想必已经被之前来过的人抢空了。 这些事大约花费了两日,唐坦到云珏这里汇报,她不喜欢那个什么都督府,让人拆了做以后难民的安置所,里面的地方大、分区大,刚好是收容分配的好因素。 云珏在原先、很久以前的庆安官府衙门坐了下来,这里也不说是常年无权无人,能在这里带着的都是清汤寡水的官员,里头有个主簿,瞧着没有屈服在潘震等人的淫威下,干脆直接跑到庆安这做个主簿。 也没薪水,也没有了人员,庆安的事情全在都督府,而这早已是一座废弃院落,他的工作也是只每日给它上漆修缮。 听着主簿的口吻和回答,有点学问,年轻时也到过别处历练,只不过是年纪大后不小心来到了这个庆安,仔细询问过后,云珏认为这人和叶师爷可以做个好伙伴。 刚好,派人去过郭侠发消息,顺道将叶师爷接过来。 这里可有很多事情,要他帮忙。 —— 庆安的城楼已经是残恒破碎,左城楼的一角在冲突慌乱之中碎了,尽管眼前有现成的材料,但修筑城墙也是需要时间,何况唐坦等人建议在此次的修缮上,加强完善,为下一次的坚守做好防护。 城内,尸体、血迹遍布一地,靠近城门口的血冲都冲不掉,两侧的商铺、房屋被夷为平地,断了的房梁柱像个被雷电劈中了的树枝,斜挎着倚靠在另一座房屋的外墙。 烟火缭绕,出了云珏自己等人,还有一部分之前遗留下的战俘,唐坦搜遍了全城,偌大的庆安,虽说不和什么洛阳、苏州、漠河、南川等等大城池相比,骑马也得算个中小型的。 如今除了这些个外来者,本地的住户、商户甚至还有奴仆等等,三百人不到,一半是迈不动的七旬老人,瞧着这人丁凋零,可见潘震的覆灭是必然,庆安的破乱也是现状。 战争,不就是这样的现状。 那些破碎的房屋,已经是空无一人,整条街若是无人开口说话,便死寂一般的沉默,仿佛是座空城。 事实上差不多。 能够重复使用的木材和土石,负责的人会将其重新运到别处,发挥其作用,做工开垦等事情是许多人在义城经常干的。 义城小,人口多,想要做事能吃饱,大家就必须得丰衣足食,自己动手自己做。 但令人发笑得是,庆安没人,人涌去了义城,到头来,不少人还不是得重新回到庆安,在这里经历着他们本该预想的后半生和未来。 或许会以前不同,能过得更好;或许只是重复着以前枯燥无意义得日子,甚至是更差,但生活就在那,谁过谁知道。 听的庆安一开始的安稳,许多人都不相信,这些发动战争的上位者在他们心中差不多,潘震恶毒的形象还在他们的心理挥之不去,反而是在义城的人做出保证,而且付诸行动。 如今把持着庆安的军队,是他们义城的军队,是一只坚不可摧、勇猛无比的军队,那位剑南道小姐有能力、有手段、有善心,况且看着义城如今的情形,许多人也就半信半疑。 在郭侠从义城给庆安推送补给的时候,瞬间送了一批人,这些人中有的是义城人,想要开辟新天地的,跟着去庆安做出一番大事业,也有的是原先庆安城的人,此次回去是有些相信部分的话。 有了新一批的人员,庆安城才想是慢慢注入了活力,站在庆安城楼上的云珏,望着底下一批批人重新踏入庆安城,有的是男人带着一家老小,有的是鳏寡孤独者,有的甚至是孑然一身的孤儿,还有数不清的难民。 那些从庆安城逃出去,又重新回到庆安城的百姓,或许有过自己一生中有别于他人的体验,重回故地的忐忑和欣愉。 她脑海中有些恍惚,如同看到了之前在义城的模样,义城有如今的现状,也是云珏一点点用心的扶持,而从这一刻起,庆安会跟随着义城的脚步。 ....... 不久,庆安对外开放,城门不在紧闭,安排好城中的防乱布局,庆安正式对外展露它全新的面貌,或许是瞧见了不同的期许,众诚的人齐心协力,很快庆安焕然一新。 人虽然依旧有些少,城内也空着许多屋子,但庆安这么快放出城门,也在着实让四方惊动。 城外镇和驻城的派兵严加把关,没有一丝松懈,两地分别派遣了重兵,连带着四周的山莽贼寇都不敢稍加异动。 来到庆安投靠等人,如若是从义城稍偏这个方向来的,一路上基本没有障碍,云珏到庆安的途中一起清理干净。 想来也知道庆安刚刚的祸端刚消失,人们还心有顾虑,知道城中每日三次的巡视和挨家挨户的敲门查询人口信息是必然的,以防万一嘛。 对于有过惨痛经历的人来说,这样一遍遍的搜查和巡逻让其心安,毕竟压迫惯了,有着看似十分严谨巩固的兵士,心中大安。 跟义城相似,鼓励人参军,参军的皆有粮食可吃,若是有家人的连带一起有口粮,若是不愿参军,也可以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换取食物,大家开垦荒地,将原本早已经有些荒废的土壤再一次翻耘。 而且重建庆安,人人有责,靠近城东的都督府,已经彻底拆了,改成了道庙,供人香火,也做了逃亡庆安的难民所,亦称安置所。 义城的声势已经传了出去,再在义城传播,让义城难以消受的难民、流民流转一部分前往庆安,通过这一举措,一点点的会好起来。 自然,这一举措,也惹得义城人心惶惶,首先云珏带了一批人走,然后义城的人在逐渐流失到庆安,一天天减少人,而且至今云珏带人在庆安忙事,没有回过义城望一眼。 导致许多的人开始殚精竭虑,是否云珏将义城抛弃,带着人重新去往了庆安,例如一开始同云珏相识的楚帅,他是让郭侠最头疼的一位。 在义城呆着不好好呆,天天想着小姐在庆安的事情,得知庆安被攻下来,在城中哭叫、散播谣言,说是义城是个被抛弃的、没人要的地方,根本没有一个人会在意义城的安危和以后。 说的那叫一个凄惨动人,坐在义城衙门内处理事务的郭侠,脑子一片懵.......那他算什么,透明人么?! 后又想着要跟着去庆安,眼下义城还是个无底洞,郭侠一股脑的将其抛去西兵营,让他好好的在其中消停一段时间。 眼下,庆安城开,四方人马皆来打探,随着他们的涌动和注入,庆安变的别以往热闹多了,潘震在时的庆安阴气沉沉、压迫的人心惊肉跳,但各个势力的打探,让这座并不那么欢愉的县城,使其有着不一样的生机。 大街上的偶尔、时不时的有小贩开始出来叫卖,虽然只有一个摊位,显得孤零零的,但如此短的时间内重建可知,以后这条街会变得多么繁华经贸。 而各方势力的耳中,知道了一个不思议的消息,庆安城背后的主人: 是个女子?! 第两百七十一章 人到义城 义城外,枝叶随着兵马的路过带起一片的波动,伴随的沙沙声、行军声,给了义城外的烽火台一个警醒,那里的人很惊醒,是挑选出最好的一批斥候看守。 立刻有人传信、跑回义城,说明情况。 路途遥远,郭廷等人在外已经是奔波数日,而且身后还有那么一群眼睛冒着绿光的恶狼,而且不止一头,是一窝子。 比郭廷早就到汉中、之后才汇合的蔡荣,自然将汉中的麻烦事打听了一番,首先得知的便是汉中有人假借剑南道的名声。 兴风作浪。 越靠近汉中的腹地,路上碰到众多逃难之人口上都有着想去义城的想法,再派人去义城打听这剑南道的消息,也是从义城出来的。 派人去接触、打探,发现义城那一伙人根本不是剑南的,而是一群骗子、匪徒,借着剑南道的皮,为虎作伥。 周围四方的人,也只是认为这是一座偏僻地小的城池,并不打紧,连蔡荣自己也以为,这座小县城不过是打闹着让他们剑南“背个小锅罢了”。 直到数十日后,得知沐云珏那个女子拿下了庆安,而且依旧打着剑南道的名号,这下才让才让蔡荣意识到:“这个女子,究竟想要弄出多大的风浪”。 一时间,不仅是围绕汉中的黔中、荆南、湖南、蜀地还是宣武、淮南道的人,都知晓了剑南道李熠将手伸到了汉中庆安,野心不小。 顿时间,有人谣传庆安背后的女子同李熠有不小的暧昧流言,使得大家都在打听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是哪路的神仙有这样的本事,攀上了李熠,还不甘屈居人后?! 那是之后,当下蔡荣还是紧跟着郭廷不紧不慢的到达义城,云珏把控着义城这点事明了清晰的,将军这有封信让我亲自转交给她。 而且此次前来也有重要一事相说,刚来到哨卡的检查处,蔡荣瞥了一眼大大咧咧的郭廷,心中想到:“这厮在路上总是找事拖延,一脸不想要他们前来义城的模样。” 但不管怎么着,双方都没有发生武力冲突,这就是一个好现象,至少对方不想与自己刀兵相向。 为了防止麻烦和误伤,郭廷一下就出示了信物,是一对断成两半的玉佩,每一块玉上面的纹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当初云珏就是自断其玉、送去给郭廷当信物。 这本是一对,一块给了郭廷,一块送去洛阳,现如今在昌北郭烨的手中。 义城衙门处,郭侠一听到有军队靠近义城,来势汹汹,后得知看到一半的断面玉佩,欣喜若狂,立刻从椅背跳起来,撩开椅子角,防风斗篷都没来,急匆匆带着出了城。 快马加鞭,不一会就出现在城外、山道下哨卡的楼上,往地下——一瞧。 “二公子!” 语气带着兴奋,郭侠满脸的皱纹,因为这一刻的笑脸而变得有些难看,挑动的眉毛像是在给郭廷打招呼,相对的,正在等待的郭廷,一抬头就望见了郭侠的脸,咧嘴笑道。 “郭叔,好久不见。” 两人的相见场所,旁边还隔着一个大活人,蔡荣,将整个场面显得尴尬。 郭廷和郭侠先来了个熊抱,多年在西北闯荡的郭廷此次来到义城,郭侠也是许久未见,虽然他一直待在昌北,这几年才到的汉中,但距离上一次跟郭廷见面,跟云珏差不多。 离京多年,此刻见到老熟人,郭廷心中也是万分感概,想着自己常年在西北吹风沙、皮肤变的不是太好,虽然模样还是跟小时候有些相似,但人更高更壮后,总是有些不一样。 英姿挺拔、剑眉星目的郭廷,比起青年时多了份成熟和锐利,那是曾今云珏希望他有的品质。 刚见完,郭廷就冲着大声说道:“我小妹呢?”若是得知他前来,小妹不可能不亲自来迎接我,会不会是我没有以前英俊了、不招她待见了吧。 郭廷挤眉弄眼的怪相,落到郭侠的眼中还是那么的温馨,二公子还是那么疼爱小姐。 连忙解释道:“小姐出了城,去了别处,现不在义城,等我给小姐发信,通知你到了。”人只说了人不在义城,却没有当面说出来在哪,是顾虑着有外人在。 眼神里透露着小九九,但好似完全没有听见郭侠刚才说了什么,捋了捋身上皱巴巴、沾着泥星的大袄,蔡荣神情严肃、笑容得体地伸出手:“又见面了。” 之前在小山村那,蔡荣同郭侠就已经打过照面,时隔已久,两边又遇着了,你说没有缘分都没人信,况且对方还打着的是剑南的名号。 郭侠的老练又笑一笑,搁着郭廷一人才明白,这两人之前见过了,那么之前送给郭侠的消息里看来是多余的。 双方都是明眼人,在这下暗棋呢。 不多说,郭侠懂蔡荣此次前来的意思,但眼下小姐不在城中,也不好给他们决定,面上也是这么说:“我家小姐现不在城中,要不您等等?” 小小的试探,蔡荣反倒是怀疑是云珏的障眼法,人说不定藏哪了。领着过了哨卡,但蔡荣等人被留在城外镇,人手发了一块身份牌,凭此辨明身份。 在这一点上,郭侠还特意叮嘱这块身份牌的重要性,若是傍晚巡查的时候拿不出身份牌的得一律逐出城去。 郭廷带的人已然,军队之间就这浩浩汤汤的进了城,当然这是当晚蔡荣被留在了城外镇,但郭侠也没有不让其进城。 有了身份牌,只要不违反义城的规矩和法则,都可以进城,只不过蔡荣认为天黑,现在城外整顿一番,明日一早再进城。 望向郭廷进城的背影,蔡荣有一丝丝的皱眉。 这边终于同蔡荣分开,没了人在身边监视的郭廷长呼了一口气,心中放下了一重担,连忙向郭侠问道云珏的下落。 “怎么回事,云珏去了哪?” 跟一开始说好的不同,本来小妹应该在义城接应他的才对,但如今他人到了,她却不见踪影。 知道郭廷心中着急,郭侠将云珏走之前吩咐交代自己的话,重说一遍给郭廷:“小姐带兵去了庆安,她让您不必担心,这件事早有定论,而且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本来小姐也想等您回来的,但庆安那一下就乱了,来不及多等片刻。” 一点一点的解释,郭侠给郭廷解开心中的疑惑,实在没想到潘震死后,竟无一位靠谱点的接班人,一下就让局势陷入了胶着,再加上刘典的提前派兵,也是打乱、加进了云珏的步伐。 带兵打仗,郭廷也懂得时机的重要性,但心底还是有着担忧,小妹上战场的事情他从来都不敢想,也不想得知任何的坏消息。 ——也就是大哥,总是想这么多。 郭廷一边跟郭侠怀念旧情,一边接纳郭侠口中诉说近来云珏的事宜,带人直奔世华酒楼,说是那是云珏的居所,可以先了解一番。 郭廷来了,可以接替云珏唐坦在兵营的事宜,郭侠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处理义城的政务,军事上的可以托付给郭廷,省些力气。 两千精兵拿着身份牌,在西兵营驻扎,城中人口众多,都在讨论着这群士兵的来由和危险,对外只能得知新到义城、被郭侠围绕的男子,是“那位小姐”的亲哥哥,好像也是为军官,了不起。 一时间,义城的人议论纷纷,有的美好、有的悲观、有的作为闲谈中的资本。 郭廷穿着有些脏乱的大衣,走进世华酒楼的时候,心中顿时有些欣慰,眼前的厅堂、酒楼和房屋建筑是他小妹的装饰。 迎面走来的是小妹的贴身侍女,白蕊,穿着淡黄色外褂、迎接的气氛浓重,语气柔和地说道:“二公子,小姐早就给您准备好休息的房间,您请跟我来。” 说罢,领着郭廷上去了,这一刻,郭廷的鼻头有些酸楚,多年离家、亲人未曾相见,如今相逢时小妹不在,但早早备好的房屋、暖心的准备,让郭廷感受到家的温暖和亲人的问候。 这么些年在外的漂泊,无数次刀剑无眼的瞬间,身上历经生死、疮疤道道的过往都不重要了,眼下这一刻才是他所想要的归属。 强压下去眼角的泪光,整张脸并未有任何的异常,年少时那个爱笑、想成为大将军的热血少年,如今正成为着大将军的路上,但爱笑的模样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谨勒令的淡漠。 看上去像个不爱笑的韩版大叔。 理想的代价和成长的价值,往往是我们所忽略的,有的人是忽略那个痛苦的过程,但在痛苦的过程中,大部分更容易忽略那个得到了守护的自己。 郭廷板正的国字脸,或许给他如今的年岁上了一层假面,但达到了他心底的目的,却是值得欢呼庆祝的。 当晚,世华酒楼摆席,庆祝郭廷的归来,然后郭侠和郭廷彻夜长谈,里面这些年的辛酸苦楚、有历奇事实、也有这些时日的交谈错觉,更有人的真心话、期待事。 第两百七十二章 进城查探 在城外镇整顿的蔡荣,还是那么一件破破烂烂的服饰搭在身上,但连草的蓑衣已经拖了下,神情盎然,手上把玩着那个亲自由郭侠拿给自己的身份牌。 提不上多好,没有像户籍、籍契那般不容易作假,但也是花费了一些心思的,上面有专门刻好的名字,但却有义城的官印,有些简陋,但也能称得上是可以表明身份。 进进出出的人,都拿着这个牌子,而且上面还有专门的记载、填写,不仅是在身份牌上会有所显示,蔡荣的眼神瞥了瞥在义城进出的人员手中。 二人询问检查,二人提笔记载,这可不是简单检查身份,既能得知进出城中的人员名单,而且可以提早戒备,譬如自己手中的牌上写的就是“军士”。 蔡荣心中有所诧异,有人员名单、身份情况,可以立刻知晓城内人口和身份背景,可别小看这一个小小的信息,知道这些,便能掌握城中的粮食消耗、兵士数量以及额外的一些意外。 虽然也会有人造假、以此可以虚晃过去,但人也不可能有太多,造假官印的被抓起来的不少。 再者,蔡荣轻笑、低头瞥了一眼那个“军士”两字,想来中这郭廷等人需不需要这么防备我等,那个这么不讨人喜的身份塞给我,义城的人打着剑南名号的心思好猜,无非是想着祸水东引,让人都去记恨剑南道。 但,这次派他前来坑定是不止这些,双方各有所求,看来得见到沐云珏那个女子,才能有个回复,还有这义城的情况也要打探清楚。 天刚亮,阳光还没彻底的睁眼,瞧着天空湛蓝一片,并不刺眼,蔡荣瞥了眼城墙门上,那里有手持利器的士兵正在戒备,相信内门也不少。 低头在,用手又摩擦了一遍那个身份牌,之前郭侠没有制止,直接给了他队里每位将士一份,没有落下一份,可见他并不完全抵制咱们进城。 横心一想,蔡荣整顿,各兵士从整理好内务,然后迅速的排好队,整齐划一,跟之前郭廷那伙人进城并无一二之别。 支起队,蔡荣就往那个记录通往记录的人身边走过,递过自己手中的牌子,变化脸色,不似同郭廷在一起的嬉皮笑脸,严谨冷漠的眼神,扫了旁边那个小人员的脸,让人瞬间感觉毛骨悚然,背后默默地出冷汗。 他人结结巴巴地说道:“军...军士,进城.......要卸.......卸....卸......”话还没说完,旁边那个填写记录,看上去经验老到壮年男子,瞥了眼手上的牌子,又瞧了蔡荣的面貌、精气神。 问了一句:“你们是昨日从剑南道来的?” 蔡荣心底里敬称李熠,口上喊着:“将军”,便是他跟着李熠从小就在一起东征西战,手上千八百的血腥不少,此刻收起那一副狗头军师的微笑,向往散发恶意的杀气,顿时让靠的近的人感到毛骨悚然。 那种要将他吃掉、撕碎、再吐出来的血红眼神,完全不会让人敢在他面前叫嚣,蔡荣透着鼻音,简单地回答了一个字。 “是”。 “进去吧。”看官门口的壮年男子,昨日瞧见了蔡荣等人是跟着郭叔被人拥进来的,虽然没有立刻进城,但即然也是剑南道的人,那在义城就是一家人,世华酒楼的那位小姐不就是剑南道的人么。 蔡荣出乎顺利的就进了城,一进来,蔡荣就被眼前的人流往来给震惊到了,而刚好从他们经过的车队,领头的正扯着嗓子喊话,一眼。 若是没有看错的话,那是如土石、木材,这义城难不成还要建房屋?! 脚步停留了一会,蔡荣就听见那领头喊话的内容:“欸,大伙,前两日下暴雨,城西的房屋、楼墙有些碎石,府衙门贴了告示,大伙一定要好好干。” 唔......一场暴雨,城西的楼墙就有碎石,拿着城墙也太柔弱了吧.......第一时间,蔡荣指出自己心底的疑问。 他们向前走了些,一大帮子的人堵在城门口也不太好,蔡荣便先跟着人去了城西,毕竟听那人讲话,城西好像出了些问题。 有漏洞,问题的地方,可以打听、知道的消息更多。 转身,望了一眼身后的战士,蔡荣叹了一口气,人这么多,实在是惹人注目,不好做事,无奈,蔡荣带着两千士兵在义城里开始走动。 无论去哪,走了多少,只要人往哪里一杵,就是那里的交点,一路上都有来询问他们是什么人,眼神十分警惕,即使在路边的孩童望向他们的眼神不善。 不好直接表明身份,你一个当兵的别人不怕才怪,但又有巡视的兵士上前询问他们的身份,虽然巡视的人是蔡荣这边的二十分之一,但瞧见人多气势大的现状也没有胆怯,依旧是秉公执法、毫无怯懦的上前盘问。 这点倒是让蔡荣赞许。 每当自己拿出军士的身份牌时,路过的行人得知了又是满眼的羡慕和尊敬,跟之前的想必简直是天差地别,蔡荣得知:“义城的人,非常尊敬军士,看来在义城参军的话会很受欢迎。” 说到这,蔡荣在心底好像想到了什么,但一时间没有抓住,人数众多的他们走不了城中的街干,那样实在不利于他们。 只能围绕城墙,跟之前的修建民工一起走往城西,沿途上蔡荣将大致的情况收入囊中,打算再找一个时间段,拉几名好手来细细查探。 刚到城西,灰土一片,那群民工便信誓旦旦、干劲十足的拉材料、刷建筑,通过劳力一点点的完成任务进度。 蔡荣也不忙,不紧不慢地看着这群人拉活,一开始还算是挺正常的,但越往后看的越不同,蔡荣当即说道:“这分明是在建筑军事防线?!” 一时间,蔡荣怀疑眼前这群人的目的,后一想他们或许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在修筑军事防线,而是仅仅认为这是才修补沙漏。 听闻是府衙门贴了告示,难不成郭侠等人真要将义城修筑成一座堡垒?! 心中有所怀疑的蔡荣,指挥队伍再靠前一些,可以看得更仔细一点,刚一靠近,众人便听见隔墙处传来一大批的喘息声。 刚开始在远处,听到些隐隐约约、以为是这些民工的,但由远及近喘息声越大,细听还能听见浑厚的训斥声。 在军队里待了许多年的蔡荣,一下子就听出这是兵营里训兵的声响,而且忽然响起的一声声吆喝,是兵士们训练苦累时给自己加油助威的吆喝,这一声响,他再熟悉不过。 下一秒,蔡荣皱了皱眉,想叫人找办法爬过去,看看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但碍于眼前的民工在此,不好动手。 巧的是蔡荣和那领头的视线四目对上了,领头是个中年黝黑皮肤的男子,看样子是专门从事这种修筑的工作,性子也爽朗大方,以为蔡荣是义城的将官,便喊道:“嘿,你们今日是不用训练么?” 第两百七十三章 夜探撞上 被人问道,蔡荣一时没有开口,露出微笑以示人,落在那领头民工的眼中是个沉默寡言、憨笑老实的模样,这么多人进了城,也没个人阻止,自然认为眼前这些人没有危险。 也是,蔡荣这幅乖巧懂事脸,若是摆个架子、穿戴森严,就是个狗头军师,可若是审批马褂、琅琅书声,也全然像是个世家公子的模样。 在这些老人家的眼中,讨好卖乖的太平常了。 蔡荣一边瞧着这人从周遭过去,分出人手,借口帮助眼前这些人搬货,好像这些事是很平常发生的一样,眼前的这群人并不觉得奇怪。 土石、细沙等摆在地方,将这原本城西的空地显得杂乱,蔡荣拿下头顶上帽檐,放在身后之人的手中,撸起袖子、一脸认真的加入这一个过程。 卸货、搬货、再将按照原本设计的方纸出力,大约得要一天不止,当那人拉开手中的纸张时,蔡荣迅速向左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又收回眼神。 看到上面的与他心底所想的不错。 咧嘴憨笑,仿佛跟那领头的有许多话聊,但下一刻,话音戛然而止,蔡荣视野中出现郭侠的身影。 看来人还是来了,他们这么多人在城中晃悠也不太好,影响他人出行,可蔡荣也是不能将人丢在义城外。 蔡荣会进城,是在郭侠的意料之中,可如今的场景依旧是他低估了蔡荣的脸皮,能拖着这么多人在义城内走东走西,也不怕行动不便。 但郭侠并不担忧,脚下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到蔡荣跟前,将两人身后的两千士兵视为空气,语气淡淡地问道:“蔡将军,你来义城的目的不同我说,非要见我们家小姐,但你我都知晓,哪有什么真正的大事。” 这是在试探了。 蔡荣受李熠的命令,前往义城求见小姐,可偏偏一路上又带了不少兵,而且据二公子的说法,李熠是个难缠的。 若是蔡荣来义城有什么目的,能来求见、商讨,就是好目的,郭侠此下不过看一看蔡荣的态度。 蔡荣表情管理丰富,刚才一副憨厚的神情依然不见,与之郭侠相似的疏离挂在脸上。笑了笑:“哪有,只是汉中白白传扬出去剑南的名声,我们将军也不好放任不管不是。” 看来李熠,是打算跟小姐有谈判,可.......郭侠始终没有将自己的担忧说出口,皱眉的神情跃然纸上。 两人相比,还是蔡荣更胜一筹。 “你们人多,城中没有地方能提供给你们住,等小姐回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若是不嫌弃,可以在城外镇扎营。”这句话,是郭侠真心的建议,反正人是走不掉了。 双方以来我往,商讨出一干的说法,以免今日这般的人多口杂。 谈论后,郭侠非要拉着蔡荣喝酒,蔡荣婉拒,说是这么多兄弟、自己一人独自享受,可是不行,临走前,蔡荣不着痕迹地往后一瞥,方向是城西的那群人,和筑墙后面的兵营声。 —— 安分几天,第三日的傍晚,夜色深沉,众人睡梦正香,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这个时候是人们沉睡最深的时刻。 早就对义城后面的情况有所好奇的蔡荣,召集了几位好手,都是挑出来队里的尖兵,身手了得,打算今夜、当下潜入城西的筑墙后面打探。 从之前众百姓的口中,蔡荣也将义城的个体情况有所了解,这座城虽然还叫义城、是直接由官府衙门管理,但实际上早已经成为沐云珏的属地。 本该是沐云珏亲自管理,但因为她此刻不在城中,由她身边那个管事的郭侠代理,大约是去年的秋季这匹人突然进了义城,而且是宣称是剑南道的人,短时间经历过庆安的突袭, 顿时间义城的风气变了。 而其中最让人传扬的有两个,一个学堂、一个是兵营,城中因为打量的开垦荒地,去年的种子发芽,到今年已经差不多都要收获,因此度过一季,接下去义城很可能就可以自给自足。 撇开这些,兵营分成了东西两个营地,城西那边的应该是个西兵营,也就是这个兵营,在民众的口中传的神乎其神。 拉好面巾,蔡荣身形灵活,与身旁的人前前后后的向城西挪动,与郭侠谈好后,蔡荣将部队扎营整顿,自己带着人在城中住下了。 硕大的白月球挂在紫黑色的天空,将房屋下来去的人影照的模糊又明显,黑影之间相互帮助,大家之间默契十足,看来是经历过许多次配合,在筑墙后,蔡荣没有盲目翻过去。 这些日,他围绕着筑墙前后看,也打探过里面的作息规律,虽然不知道分布,朝着声音较响,却黑不溜秋的一角探去。 按军队的正常配置,这里往往是兵士的作息休息的地方,如今夜深了,人潜进去、脚步放轻放慢,一连窜的动作在这几人之间变换,发出的动静不大,像是个专门盗窃的江洋大盗。 拉好身边的人,以防摔下去惊动人,越过墙头,蔡荣将内部一览无余,空地一片,是专门开辟出来做兵营场地。 遥看到尽头,蔡荣发现这种兵营比自己想像的要大,而且还有一个东兵营,两个合起来的范围简直可以给庆安那个地方做个司兵库。 一瞬间,彩荣心想着这里大的有些离谱,身旁等人也是想到这上面,踩着墙壁、纵跃而下,下一刻,在一处房屋背面的阴暗处,踩实脚步。 看着蔡荣的身手、警惕还有选择的下脚处,一看就知道没少做今晚的事情。 拉了拉衣角,蔡荣打个手势,让三两人分开,朝着房檐角的暗处、视野盲点散开,巡查情况,然后与之前约定好的,半个时辰在这里集合。 大家都是有过经验。这一点自然无需提醒,立刻降低呼吸、放慢脚步,以免被巡视的发现和迎面撞上,应该没有这么愚蠢的人吧。 蔡荣眯着自己的丹凤眼,仿佛其中藏了一把锐利的刀子,只剩自己一个,左脚跨前,刚想稍稍直起点腰,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问话。 “你在那干什么呢?百夫长说了,不让在那尿的。” 第两百七十四章 夜探发现 刚说应该不会撞上,蔡荣就着道了。 身后那人的言语间透露着浓浓的鼻音和不耐烦,仿佛喉咙间的沙哑被放大了无数倍,再蔡荣的耳边如同恶鬼喊人,惊得冷汗直冒,背颊的毛孔放大,溢出数不清的猜疑。 一瞬间,蔡荣以为是半夜起来上茅房的兵士,口中的困顿声在蔡荣的胸口挠啊挠,痒的人身心起鸡皮疙瘩,心底处的慌张、犹豫、抉择被拉扯的巨大。 停住在那,蔡荣没有做出举动、更没有说话回应身后的人,身子向前挪了个半身,希望以此这人会当成是眼花,迷迷糊糊地放了过去。 蔡荣也没有回头,只能听见从背后传来的悉悉索索声,动了动耳尖,仔细聆听,不肯放过一丝一毫,就怕从暗处突如其来的危机。 认真仔细,好像是那人提了提松垮的裤子,耷拉着眼皮,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了,一时间蔡荣没有想着逃窜,而是想着另一个法子。 那人口中还在说什么,一会儿的功夫,人的困顿逐渐的消去,揉了揉眼睛,想要将眼前之人的脸庞看清楚,终于眼前之人转过身,低着头,朝着他认错。 “抱歉抱歉,下次不会这样了。” 蔡荣本来就穿着一身民汉的普通大衣,只不过是脸上带着面巾,瞧着像是个做贼的、不是个好人,转身的那一刹那,蔡荣飞快的扯下面巾、塞到袖子里,然后朝着眼前的人笑道。 那人身高马壮,整个人身形还要比蔡荣高半个头,直直地向蔡荣靠近、站在他面前,有些威严,这一刻,证明蔡荣的演技有水平,怪不得云珏一开始特别想要他。 眼前之人瞧着蔡荣有些心虚的模样,还有着怕被受处罚的神情,也不起疑,只是小声的告诫说道:“不用担心,我不会跟百夫长说的,你下次也别这样了,若是两次被抓到触犯条规,会被赶出去的,再也不用参军吃肉。” 是是是,蔡荣跟眼前的兵士打马虎眼,一会儿两人就称兄道弟的好到一块去了,蔡荣目送着人进了屋子,留下来后他躲进另一个背角处,抓住了那人口中的关键词,条规。 自从进入这义城以来,蔡荣发觉义城方方面面、不管各处、何地,都有条规,大体上的相同,但落实在不同的方面又有细小的差别,而且是人就提到触犯后的惩罚很严重。 不太多想的蔡荣,在房屋两侧兜转了一遍,回想之前在上面览看的柱形图,将兵营里大体的分布重新复原了一遍,然后隐藏身形、小心翼翼地越过巡视人的视线。 从另一侧,靠近之前在城西相近的筑墙边游走,一遍点数着兵营里的情况,一一记在心底:“住所,校场,后勤.......”好像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他都异常的熟悉,他仿佛经常出入,了然于心。 一点点数落过,蔡荣将自己心底的兵营的结构大致对比一下,确实大致差不多,而且当他看到兵器场的时候,让他有些诧异,然后紧接着查探,时间有限。 “咦。”蔡荣突然响起的一声疑虑,放声在这寂静无比、月色撩人的半空中,显得空荡和突兀,幸好这边没有紧挨着的巡视,不然这一刻他就暴露了。 神情有些古怪,蔡荣眉间紧皱,脑子中突然好象想起了什么,眉眼间皱了皱,刚才突入而过的使他发出疑惑声响。 低头瞥了眼自己的腿脚,从刚才到现在总共过去了多少时间,被人问话的瞬间、还有后面的交谈,让蔡荣瞬间忘了时间的流逝,他只能感觉过去了许久。 那么.......时间过去了许久,他始终没有走完这座兵营?! 让人有些惊醒,蔡荣眼底露出惊异,这座兵营不想他刚开始看到的那么大,从视觉处反观,还有隐藏的部分。 并不在他一开始的预想中。 越想越不对劲,蔡荣神情疑惑,握紧了手中的拳头,好似自身踏入了什么圈套,身体紧绷。 ......若按照正常的想法,那便是这种兵营里有什么不想让人知晓的,才会想有所隐藏,这么大的兵营,究竟是要做什么。阴暗处,蔡荣费尽脑汁,想要从自己刚刚闪过的脑海中抓住那一点点的灵光。 唉,都怪刚才那个大汉,给自己来这么一处,不然此刻蔡荣那会被什么堵住。 正在隐藏在阴暗处思索的蔡荣,突然听见不远处的房屋响起声响,立刻各处的房屋两栖灯光,四周有人匆匆忙忙赶出来,手上拿着武器,仿佛要去驱赶、追捕什么。 有人放声提醒有敌袭,亮起的火光,提示着蔡荣,可能是他们的人被发现了,不做他想,蔡荣翻墙、然后又连忙在黑夜中奔跑,静悄悄地没有发动任何声响。 “这也太快了。” 想来蔡荣也没有想到,他们的人会这么快发现,可见这座兵营里的兵士都不是花架子,有的东西。 街道上,他们一开始距离兵营并不远,而且是特意因此选的,因此没有一刻钟,蔡荣就回到了那个租住的房屋。 当他闯入门窗的那一刻,里面的人瞬间紧绷、神情不善的看着来者,手中举起、亮出的刀峰告诉来者,他注定身陨的下场。 蔡荣身姿矫健,一个勾手、扬臂,顺利着地,没有发出巨大的声响,动作看上去十分帅气,一落地,他就将门窗关上,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里面的人看见是蔡荣进来,立刻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刀剑缓缓地放了下来,蔡荣也环顾四周,发现并无人员伤亡,只不是有一个人的手臂上有一些刮伤。 看来这人是之前被发现的,然后慌乱逃窜。 看到这,蔡荣扬了扬手臂,庆幸地说道:“没有伤亡就好,他们应该也不会很快查到我们的身上。” 众人相互查探,蔡荣主持大局,让人围绕在桌前,将手中的刀峰插入刀鞘中,坐下来,沉稳谨慎地问道。 “有什么收获?” “我们发现了里边有个演武场,士兵休息的房屋居多,而且深处好像还有快场地,我们就是在哪被发现的。” 两百七十五章 新兵 昨夜查探后,蔡荣等人并无收获,只知这兵营似有古怪,但还未有更深了解,转念思索了一个晚上,蔡荣决定用过另一个法子。 兵营内遭到有人闯入,警报声传了出去,必定是要加强防卫,再想这样夜晚查探看来是不可能了。 依旧穿着那么一身破旧大衣,穿过摇身呐喊的小摊和人群,早上的集市已经开了一小会儿,人影涌动,一副欣欣向荣的情形。 蔡荣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走到城西兵营处门口,掏出怀中的身份牌,那是半夜在城中的安置所捞来的,当然清早,蔡荣把人也捞走了。 城中的身份牌都是有所记录的,上面的姓名、身份、背景和住所等等都有一个简略的记载,出入城中那都是一字一笔的,加上早晚两道的巡视,那就是人口的清点计算。 哪里多了、哪里少了,都有一些异常。 但人都一起捞走了....... 兵营口人员,专门从事文书工作,瞧着蔡荣将牌子递过来,随口就问道:“参军啊,想清楚了没?” “欸,对,官爷您说......”蔡荣像是天生得了副笑脸,八百十的花样张口就来,什么人、什么身份他都能拿捏到精髓,这不、眼下,是个贫困潦倒、只得投军养活自己。 “别叫官爷,以前就是一起上沙场、杀敌匪的同袍,没这个意思。”那人一听蔡荣的言语,即使制止他接下去的字句。 义城投军有固定的流程,拿着表明身份的登记,小半刻,那人便将一个铁片递给蔡荣,神情严肃,递给他时还特意嘱咐道:“张大牛,这是你的军士铁牌,上面有你的个人信息,在兵营里这个是用来确认身份的东西,前往不能丢,否则巡视查人的时候,会被当成不怀好意的闯入者,抓捕.......亦是格杀。” 语气十分谨慎,让眼前之人要小心,抓着铁片,蔡荣仔细摩擦了上面的纹路,有特质的纹路画法有专门的方式,若是有工具和人手,伪造这样一块铁牌对他来说并不难。 但眼下肯定是不太可能,除非是长期潜入,这点还有待确认,从正面进来、里面的一切都是全新的情况。 握紧手中的东西,蔡荣又听见对面那人超后面大喊一声:“又来了个民汉,张大牛,带去过去。” .......张大牛,这个名字再一次在蔡荣的耳中响起时,仍然让他的嘴角抽了抽动,仿佛有种怪样的魔力。 从他的身后不远处的地方,蔡荣瞧见有一个出来,像是门口的哨兵听见声音,过来带人,像是磨刀上阵的屠夫,正要从外拉一头猪,解剖待宰。 蔡荣对于自己心底里冒出来的想法,表示无奈。 之前那人就听过问题,譬如蔡荣平常做些什么,力气怎么样,有没有投过军,对军营有什么看法,他照着以前的回念,一半真一半假的作答。 一路上,领路的人给蔡荣稍稍做了些兵营里需要注意的事项和情况,等领到地方的时候,蔡荣才得知一开始的问答有何意义。 “这里是新兵营。”交接完手续后,蔡荣便一人被扔在了这里,眼前基本上都是彪形大汉,只有少部分如他一样比较显瘦的人,一下子他们几个有点突兀。 其实他也并没有那么显瘦,九尺八的身高,常年呆在兵营里练出来的好身手,只不过他穿着衣服都包裹在里面,没有这些莽汉显状罢了,你让他一个打到眼前十个都不成问题。 可,自己一走进来,这些人就望着自己是怎么回事.......蔡荣只是想要安安分分、尽量低调地混进来,怎么就变成了鹤立鸡群里的一员。 他只不过是在之前问话时说道,能提两百斤的沙袋.......确实也没错啊。 顿时,负责这批的将官和其他人一干望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好奇,甚至有人上前跟蔡荣打交道,说道:“你叫什么名字?瞧你这小身板的胳膊腿,竟也能扛起两百斤的石块。” “莫不是吹的吧。”人群中顿时有人鄙夷,看说话人的神情语气,蔡荣猜想,莫不是之前也有人这般说道。 军队兵营里历来都是崇尚武力,实力为尊,被人看瘪了去、在之后的日子讨不到好,还容易受欺负,蔡荣深谙其中的道理,曾今他可是让人头大的刺头。 也就李熠能压住他,跟他来事、没有几个不被他阴了下去,看他那张百变神情。 “我叫张大牛。”蔡荣没有挑话,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的姓名,自后便不再说什么,但在这里蔡荣只是进来打探,尽量低调、并不长留,没必要起冲突。 他,最是有眼力,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己应该称得上是俊杰。 “张大牛,大牛。”听着这名字,身形和模样并不匹配,但很快众人并没有在这点小事上放心思,不远处教导新兵的将官到了。 楚帅。 身姿挺拔,一脸严肃,身上的将士服饰穿的笔直端正,没有一丝的错漏和慌乱,也不见了平时的嬉笑和愣头愣脑,一眼望去,还真像做将领军官的模样。 手里拿着名单,朝着蔡荣这边走来,一声喝令让新兵处的众人一顿,不敢出声,大家的神情都已然严肃。 .......若是云珏再次,定然是会将楚帅的那装模作样的面皮给扯下来,是的,把郭侠吵得头疼的楚帅,被弄到城西兵营里去带新兵去了。 “在场的人听令,原地马步半个时辰。”楚帅的声线有些细,并没有练武之人的雄厚沉稳,反而让在场的人听起来有些淡漠。 一时间大家没有反应过来,还有正式进入兵营的感觉,以为有一段时间适应,可这领头的人一来就让扎马步,众人的神情恍惚、显然跟没有听懂一样。 手忙脚乱、眼神慌乱,四周相看,不知如何动手,蔡荣掩盖在里面装傻,什么也听不懂。 楚帅淡漠的口吻,狠声说道:“新兵这个称号,于你们来说还不够资格,为了避免之后你们做炮灰,现在就的开始.......失败者,没有午饭。” 好似是在教训在场的新兵,虽然有些人听不懂楚帅话里的深意,但那句没有午饭,让众人心里顿时一紧,立刻放下手中的行李布包,按命令做。 蔡荣在其中,也是不情不愿地跟着一起做。 “看什么,你也要做,我说的是在场的所有人。”楚帅瞪大眼睛,怒叱着身边的副士,这是新兵营里配搭的副士,于楚帅一起训练新兵的。 站在一旁的副士,张大嘴巴,看着楚帅的神情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和不敢相信,最后咽了口口水,表情僵硬的,弯下腰。 第两百七十六章 搞笑的惩罚 这是蔡荣进入兵营的第三日,也是他被那个该死的楚帅折磨的第三天,想他堂堂的剑南道掌托人的左膀右臂,到这个狗屁不通的乡下地方,还要给人教训、惩罚.......想想,蔡荣心底的一口气,就咽不下去。 拉了拉身上的衣领,那是之前的训练给穿送了,已经到了第三日,凭借蔡荣八面玲珑的交流手段,很快就打进了兵士们中间,一点一点的打探消息。 这里的兵营制度管的十分严格,尤其是每日的训练和夜禁,不像是小大小闹组起来的兵营,而是真正训练沙场利器的军营,就他这几日的体验下来,可以说是每日都大汗淋漓、疲惫不堪。 而且训练的内容也多是沙场上能够救自己一命的东西,可见这座兵营的实力不容小觑,可能是由于之前的潜入者,这里的夜禁很严苛,蔡荣想找机会出去打探一下都很少,更别提什么有用的消息。 想着最近,大家讨论的消息,义城的北边,北地好像又起硝烟,匈奴以联姻撕破为借口大怒,屡次触及安家的底线,全线大战终是来临。 蔡荣想着自己在义城这么个鬼地方待着,恐怕天下人都不知道真正的昭华公主藏在这么个偏僻小城,而且还过的风生水起,养兵自重。 必然是想也想不到。 当然,剑南道的消息也有那么一星半点,听闻是与羌人的交战结束了,这也是将近持续了一月有余,好像是将军大胜,将边线稍稍往外挪了一点。 低头思索,想来应该是从昌北郭家运过来那批兵甲发挥了作用,少了较大的阻碍,能发挥的实力越强。 而且,蔡荣还发现,这里的人投军大多数是因为吃食,能吃上一口饱饭而参军,虽然说这确实是大多数难民、流民为数不多的选择,但看到兵营的伙食时,还是让蔡荣有些诧异。 除了果腹的主食和一些下咽的配菜外,兵营里每日会有一碗肉汤,没多少肉,但肉星能让人有无限的动力,一日复一日,再没有毅力的人都会在这疲惫喘息的日子里坚持下去。 例外,让蔡荣震惊的是每日竟然有一碗额外的米饭,这可是不得了,虽然这额外的米饭是给每月那么小部分出色、勤奋之人的,可当看到有的时候,蔡荣还是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要知道那可是米饭,大多数情况下兵营的粮食短缺,差一点甚至连能够填饱肚子的主食都没有,更别提米饭,想想......那白花花、冒着热气、充斥着香气的米饭,蔡荣就饿了。 正常的粮食果腹可以让人吃饱,但米饭可以养气,让人能够有力气。 当蔡荣第一次看见的时候,眼睛都发直了,想不到沐云珏还能有这样的魄力、财力,能供人吃米饭,靠着每月的考核选拔,兵营里的多少人会为此而努力、拼搏,一瞬间,蔡荣都想在这多留一个月,尝尝....... 这就是义城诗人前赴后继投军的理由啊,沐云珏的心思太厉害了,这样人即多、又不会存了偷懒耍滑,乱世下为了那口米饭,众人都要挣破脑袋,相互竞争,才会有优异者胜出。 而且从他得知沐云珏到义城后的时日,不过半年左右,义城的繁华茂盛就在不断展开,看来用不了多久,这座县城将出名。 想着这些天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做梦都是再嚼肉的模样,蔡荣在心底里赞叹沐云珏设的法则,想着之后会剑南道也要弄个差不多的,看看那帮偷懒的新兵蛋子还能怎么办。 —— 半夜,屋外黑夜照瓦片,众人因一天的恶魔训练而疲惫不堪,此时屋内轰隆作响的呼噜声响彻蔡荣的耳中。 黑夜中,蔡荣那双疏远的眼睛睁开,明亮吓人,撇头望了望身边熟睡的人,蹑手蹑脚、缓缓起身,蔡荣再黑暗中探步,轻声地拉开房屋,又小小心翼翼地走出去,尽量不要惊动任何一个人。 刚一出门口,蔡荣的身后就响起一声询问,跟之前夜探时一模一样的场景,仿佛有一次上映:“你这是干什么?” 本来听见声响,身体紧绷、汗毛倒竖,但可能是已经有过一次经历的蔡荣,立刻反应过来说道。 “我尿急。”反映之快,一转身,蔡荣看清楚身后的人,是新兵的百夫长,楚帅,正拿着巡视的火光,一脸阴沉地询问他,火光打在他的脸上,看上阴暗难辨,好似根本不相信蔡荣的答案。 “茅房在那边,你怎么走这边?” 楚帅皱眉,眼底似有猜疑,指了指茅房的方向,又将手指向了蔡荣身形所往的右侧方向。 蔡荣被盯的发毛,若是没有说清楚,楚帅当下会将他带走或者搏杀,这一刻,眼前的楚帅,不像个二愣子严肃将官。 蔡荣这些天待在义城,也没时间修整自己的形象,胡子拉碴、衣服皱乱,挠了挠脑袋,憨厚地笑道:“想就近解决的,就被百夫长您给发现了。” 嘿嘿地笑着,蔡荣当下想到了当初夜探时被人提及的借口,立刻拿出来一用,说着说着脸上还摆出一副心虚的模样,像是有些害怕被楚帅抓住惩罚。 听到眼前之人的回复,楚帅并没有将神情放松,像是故意端着那个阴沉的神情,似是不相信蔡荣的回答,扬了扬手中的火把,向前走了一步。 “尿吧,你不是说要出来解决一下的么?”话语间透露着不相信蔡荣是真的出来上茅房,要他立刻证明给他看,若是假的,他可能会立刻抓捕。 火把下,楚帅眉间的紧皱已然没有松开,仿佛再等着蔡荣做出行动,盯着蔡荣的眼神里充满深意。 蔡荣心想幸好准备充足,提起裤子就向制定的位置行动,一顿功夫后,蔡荣转身,再次回到了楚帅的面前,看楚帅的样子,放下了手中的火把,好似蔡荣的举动真的符合他心中的预期。 神情也没有之前的可怕,反而有一丝的放松,看到这里,蔡荣在心中安安揣测,大概是过关了,呼,甚至想要拍一拍胸口,但碍于楚帅的在场,而没有任何的举动。 楚帅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蔡荣,随即说道。 “那行,张大牛,现你触犯条规,随意大小便,处罚.......” “五百个俯卧撑,立刻执行。” 楚帅的声音回荡再蔡荣的耳中,但心底里却充斥着另一个声响,想要把对面的楚帅打成肉饼。 “你大爷的。” 第两百七十七章 异常的兵马 “四百五十六,四百五十七,四百五十八......” 蔡荣弯在地上,双手撑地,背颊连接着肩胛处,然后延伸到手臂突起的线条曲线,反正全身上下都处在紧绷的状态,额头上的汗滴已经将身下的阴影处打湿,满脸充斥着汗珠。 口中还在喃喃自语,数着五百个俯卧撑,口齿、神情无一是咬牙切齿地面向眼前的人。 “四百六十二......” “认真做,错了重做可不要怪我。” 楚帅有些惬意地坐在房屋的门槛台阶上,一只腿架在另一只腿上,并摆出一副翘着二郎腿的姿势,口中还念念有词的指使着眼前早已精疲力竭、大汗淋漓之人。 那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姿态,让正在经历苦难的蔡荣恨不得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看看谁在是老大,咬紧牙关,手臂颤抖,蔡荣坚持的做下去。 想不到他经历过这么多战役,躲过了那么多的明枪暗箭,现在栽倒在这个毛头小子中,北伐做俯卧撑,何等奇耻大辱。 傍晚,蔡荣已经做了将近一个时辰多,这样的体力、耐力简直跟他同批进来的人拉开了一个档次,瞥了眼楚帅,他依旧顶着那一副让人憎恶的嘴脸。 远处又有火光传来,传来的脚步骚动,几个呼吸之间就有人走过来,看来是巡视的士兵发现这边的异常,走过想要查看情况。 一走进,看到是这幅场景,一个人闲庭慢步地坐在那看着,一个人满脸大汗、喘息训练,又是在这半夜时分,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巡视等人露出一抹苦笑:“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没事,抓到一个犯夜禁,正在给他惩罚,都散了、快去巡视。” 楚帅此时的言语、模样,落到蔡荣的眼中又是另一幅小人做派,狗腿子、讨好卖乖、不得好.......心底闪过许多词汇,都找不出现在蔡荣对楚帅的形容。 斜眼瞥了一眼来者之人,又看着他们远去,他硬生生忍住了要狂怒的神情和举措,又转过来,在心中默念几遍现在身份:“张大牛,张大牛,张大牛.......”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压抑住内心的异常,可想到楚帅还有刚才的人,蔡荣欲哭无泪、忍气吞声、卧薪尝胆,没有关系。 .......何等奇耻大辱。 一夜无眠,回到房屋中原本的睡铺时,蔡荣也依旧没有睡意,撑着个眼睛、回想昨夜发生的事情,绝不能让他那些剑南的阴货知道,否则啊!!! 竖日,蔡荣按点起床,开始新一日的训练项目和目标,每一次望见楚帅那场欠扁的脸时,他都咬牙切齿,心底里有无数的猫爪子在绕他的心口。 可惜,他终究时不能在这里下手,但蔡荣要发誓,终有一日他要将这些付诸楚帅那个混账身上。 .......呵,蔡荣心底发笑,义城打着剑南的名号,呵呵呵,剑南道,等着看吧,他们终将会有再见时的一天。 但眼下,蔡荣只能遵循着楚帅无理的挑刺中,“张大牛,你耐力比他们好,多做二十轮。” 哼。 很快,炎热的上午即将过去,蔡荣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的呼吸,头顶上的烈阳照射到他眼睛有些睁不开,猛然,耳边传来一些聒噪的声响,好似人们的惊叹羡慕声。 支起身子,蔡荣侧眼望过去,远处的守卫后一大部队从山后的防线处,通过哨兵经过兵营内部,正在向蔡荣缓缓走来。 那是一支整齐肃杀的方队,以二十x二十的方队整齐划一,领头的军官身带着旗帜方向,步履整齐、没有一丝交谈声朝着兵营门口处走去。 那样的方队有四个,前后靠拢,对内的士兵神情肃穆,眼神坚定的望着前方,跟随着前进的方向迈出步伐,无论经过谁的身边,他们的眼神没有一丝的懈怠。 最前方的阵地拿着盾牌和长矛,以此往后是长刀、弓箭和盾牌,俨然是一支小型的军队,当他们经过蔡荣的面前时,身上合整为一的气势铺天盖地朝他袭来,那唯有经过血与死亡才能磨练出的气息,彻底使得蔡荣毛骨悚然。 这只军队是从哪里来的?! 蔡荣在心底发问,之前好似从未再这里瞧见过他们,他们的领头人是自己当时在小山村跟在云珏身旁之一的人。 若说这个方向,往深里走,可能就是之前他们没有进入过的那个地方出来,若都是养兵的地方,沐云珏那个女子又何必要建个这样隐蔽的地方,会不会让人过于疑心。 忽然,蔡荣跳了起来,拉过旁边一位眼神也是充满了向往之色的兵士,皱着眉问道:“这人从哪里来的?”说时,还抬起头往那只肃杀的军队指了下。 被拉过来的人,听到蔡荣的问话,心中顿时恼火地说道:“这你都不知道,他们是卫队,从精选的兵士中再通过层层选拔,择优录取,非常严格,平常见不到的,一般待在后山做额外的训练,听说比我们这个还要苦累,而且直接听命于剑南道的小姐。” 越说那人的神情越激动,好似自己将来的目标也是眼前等人,他们看上去那么威武严肃、威风凛凛。 听此,蔡荣疑惑地想着,人这么多.......又开口问道:“他们的择优是从哪择优,城东?!私兵?!义城还有其他的人数来源?” “欸”眼前被询问者仿佛是被他的问题给逗笑了,紧接着否定地说道:“不是啊,就是从我们兵营里选啊。” 这话说的平常随意,好像本该如此,但蔡荣却是瞳孔一缩,神情惊讶,仿佛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一时间竟忘了控制情绪和表情。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他怎么感觉这个兵营这么大,甚至连接着城外的后山,当时没抓住的是,这里竟然藏着兵。 环顾四周,蔡荣依旧不敢相信自己心底所想的答案,据他这两日的探查,义城的城西兵营里起码就有一千多的兵马,里面还包括表现出色、精选出来的四百精兵。 那按理还有个城东兵营,一带换算,这里的兵营里就将经有两千多的兵马,外加上沐云珏的府衙私兵,还有多个派遣哨卡的哨兵驻军,这里得有三千多的人数。 已经完全够武装一个小小的义城,甚至可以很好的、没有任何的忧虑的防守反击,单么这突入而来的一千六兵马?! 将会使这他之前的预算,全部打破,义城,恐怖如斯。 第两百七十八章 抢跑 沐云珏这个女人想搞什么,屯这么多重兵,而且看样还在招兵买马,前往义城避难的流民都不见了踪迹,原来是全汇集到这个地方来。 她要这么兵马有什么企图,简直可以秒杀潘震、刘典,又何必煞费苦心让他人将潘震杀死再黔中。 想到这一层的蔡荣,并不知晓,在当初云珏还是需要隐藏身后动手的情况,这也让许多人同时低估了沐云珏的实力,当她名声大噪时,已经成了心腹大患。 站在烈阳下灼烧的蔡荣,心也在燃烧,听闻剿匪已经时义城的兵力一空,但如今这么一瞧,好似并不如他人口中传闻。 如今大夏的各地搅成了一锅粥,还是一锅散发着恶臭的粥,各处都有动乱引发的流民落山为寇,要么就是一大堆的人迁移、逃难,基本上想要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实在太难。 前些时日,蔡荣得了消息,岭南折言已经将内务整顿好,一步一步地来,先逐渐吞噬了宋家的余党余孽,然后进一步侵蚀浙西,那可是宋伟闽的老巢。 即然如今不知是何等原因,已经是被宋伟闽舍弃,但要不了多久,以传言重折言的手段和脾性,不到三月,浙西的叛乱和动荡将会被他一一抹平,再无宵小之辈狂吠乱叫。 到时朝着江南、福州、淮南迸进只是早晚的问题,到时候,躲在京城里韬光养晦的宋伟闽那里还会有这般的好日子。 而临近黔中、荆南、宣武的汉中,本来已是各自为政、紊乱不知,如今潘震已死,更是被沐云珏搅得七八乱,尤其现在天下人的眼睛,都认为是剑南道做的。 义城藏兵,定然是为了将来某一战中突发先手,杀上一个措手不及,至于沐云珏瞄准的是谁,蔡荣这倒是不好猜测。 收紧了衣角的蔡荣,将愕然吃惊的神情收回,露出与身旁之人同等的羡慕表情,融合当下的氛围,看来他要在这里再带上一段时日...... 义城突然调兵,绝非偶然,必定是何处突发增兵,天下哪有什么地方需要军队 ,不就是只剩那吃人的战场罢了。 他定然要知晓其中的猫腻。 —— 自此,蔡荣在义城老实本分的待着,凭着自己原先打兵打仗的经验,他很快就成为精兵中的一员,而且坐上了当初楚帅的位置,新兵将官之一的百夫长。 可恨,却迟迟未曾跟当初捉弄他的楚帅碰上面,好似两人间有什么阻隔和羁绊似的,凑巧的让蔡荣牙痒痒。 庆安被破了,义城率先得知消息,在世人还懵懵懂懂、各家还迷糊不清这背后是谁做的时,蔡荣彻底在房屋愣住了。 他突然意识到,之前的增兵时意欲何为,庆安.......那可不是一个小城,在各家争夺下,沐云珏脱颖而出、拿下这一城,即证明了她的实力,又弘扬了名声。 耷拉着眼皮,蔡荣不得不沉下头思索,沐云珏的速度太快,除去外界人等的探索,位于义城中的蔡荣自然知晓,渐渐传出来庆安背后的剑南人物,是个怎样的来龙去脉。 是的,围绕庆安、或者说是黔中的势力中,在庆安被再一次攻下且牢牢被把控的时刻,就传出来是剑南道出的手。 不用想,蔡荣都知道是沐云珏那女人搞出来的,莫不是有这一幕,除了她还有谁......当下,不止是汉中这一块,剑南的名声对于某些人有着深远的影响,本就是家大业大,麻烦也多的剑南。 此刻,暴露在世人、敌对的眼下,帮义城、那个女人背了锅,而且这口锅又黑又沉、砸在他们身上,一时解不开。 许多人并不管庆安后面真正主事的是谁,他们只知晓这人确实是剑南的就够了,沐云珏的心思太险恶了。 一个小小的庆安算什么,真正的剑南主城才那群势力强劲、兵马壮实等人眼中的肥肉,一时间,剑南成了众矢之的。 越想,蔡荣越是后悔当初刚刚得知义城背后是沐云珏作祟捣鬼时,不应该犹豫谨慎,而是要大力的排斥、教训,如今悔不当初,真是拿起石头绊倒自己的脚。 面对过云珏的时光中,有无数人对当初云珏还在羸弱状态时无限可惜,蔡荣是第二个,第一个是潘震。 不过,他现在已经死了。 剑南道将承受绝大部分的注视、压制和防备,在那群人眼中看来,剑南在保有自身实力范围的情况,还能腾出一手向外扩张,推测出来的实力强硬、不容小觑,甚至有威胁、逼迫他们的姿态。 在剑南、李熠身边打仗办事多年的蔡荣,将其中的弯绕弄清后,又回想剑南的周转方向,不禁又沉思,语气低沉地说道。 “这哪里是合作双赢,简直是与虎谋皮,伤人伤己。” 眼下,蔡荣根本不敢再拖,连夜脱了身上那套服饰,换回自己原本的那身朴实的大衣,翻出城墙,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带着原先的军队从义城下山,连过几道关卡,向着剑南、黔中的方向赶去。 沿路上,还不断散播着庆安背后并非是剑南本家,可能另有他人操控,可又不能说的太清晰明白,只能隐隐约约、支支吾吾地说个大概,因为他还没有同将军联系上,不知其真实的意图,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这一跑,义城的人瞬间就发现端倪,不仅是蔡荣假扮身份的暴露,连带着将他们一干人等离开的消息也送入了郭侠的耳中,有些心急的郭侠同样是连夜给正在庆安重整的云珏发消息,传信说了这事还有蔡荣等人的消息泄露。 毕竟他也知晓云珏一开始有意藏兵的事,得到消息的云珏,一开始好有些诧异,没想到蔡荣会选择混进义城兵营,一般来说若是打探的情况,没必要深入到这么消息,因为毕竟兵营不比别的,实在是同意露馅和抓包,一个不小心死亡可能是最轻松的,不用受到怀疑审问。 但藏兵之事本就是一时之计,为了给庆安铺路罢了,兵马最容不得虚,这点迟早要显露与众,何况是剑南道,他们明面上用的是一家子的名号。 想掩盖城外镇的兵士,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云珏当即回信给郭侠,让他不必担忧,此次李熠蔡荣还没真正同义城交谈,不会那么容易散出去、少个筹码。 至少,云珏个人认为,李熠那个人这次派蔡荣前来,是想要再同她来个交易,那么双方的筹码如何交筹就是个博弈问题。 好在,云珏先下一城,拿下了庆安,对于他人来说,算是抢跑或是犯规,优势不是一点点。 因为庆安的名声,众人都在背后打探,这位剑南道的人物究竟是谁,能让剑南毫不吝啬地派出兵马相拥、甚至听命于他,地位不止一般点点。 而后,庆安停战、修整,敞开大门、不再制止人进出入时,无数的人惊奇这背后的主子竟是一个女子。 这让关注剑南、关注庆安、关注黔中的人,都大跌眼镜,完全无法相信这带领人冲锋陷阵、坐镇主政位置的统帅,是个女子.......女子,从未听说过有女子挂帅主政之事。 还跟剑南有关系?! 尤其原先同剑南有过恩怨、仇敌,还有部分在意局势、关系走向等人,派出数位暗棋、探子渗透其中,都无法具体打探到什么消息。 不知姓名,不知芳华,不知容貌,甚至不知这女子是从何而来、又是何时出现在剑南道的。 只知是一名年龄不大的妙龄女子,气质出众、才艺恒通。 整日戴着一顶连纱帽,像是不想让人见其面容,即使渗入其中,那些见过女子面容的将士也是闭口不说。 有人也有过猜疑,是剑南道家主李熠的红颜知己、半生挚爱,顿时间,没有半日,这样的消息遍传了众人的耳中。 费尽心思,也想要知道那名女子的身份,或者说,实在等待剑南李熠,拿出一份必要的声明,别被人拿做当枪使,还不自知。 如今某些人的眼睛并没有迟迟盯在庆安那名女子的身上,而是牢牢看着李熠的举动,看着剑南在哪些部分有所异动。 不仅是外人,而且身处庆安的云珏,也是等待着一人的反应,李熠究竟会怎么做.......进退有些取舍,要知道成为风口浪尖,很容易变成下一个宋伟闽。 现在混的真是一日比一日凄惨。 云珏在心中想到:“李熠隐忍着咽了下去,那么自己白白捡一便宜;若是揭发我.......” 好啊,她鼓掌欢迎,到时候就没自己什么事了,一时间,云珏大概率想着,李熠应该会与自己交谈商榷一番,什么是对双方最有易的。 月黑风高夜,蔡荣正带着人向着剑南赶路,他已经在一边赶路一边传信回去,他必许将在义城所见所闻的一切禀明李熠,要让他知晓这个义城、这个沐云珏女子,是多么的需要戒备。 刚到达松城的郊外,那已经是他疲惫数日的赶路成效,蔡荣就发现了不远处、遮盖在树木之后的人群。其中一人颇为眼熟,立即他神情既兴奋又紧张地喊到那人,加紧脚步跑过去。 “将军。” 第两百七十九章 身份曝光 夜晚本就是暗沉的,余星的光亮,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摇摇欲坠地洒落在李熠的头上,树枝被凉风吹拂,伴随着沙沙的响声,还有那微淡照在人脸上的光亮,也随着摇动。 距上一次蔡荣所见李熠时,他更加的沉稳,眼眸中的锐利收敛了几分,脸上的线条轮廓在夜幕沉沉下显得有些湖南,显露于眼波间的沉稳平静让蔡荣随之激动的心也稍些沉稳下来。 蔡荣十分没有想到李熠会出现在这里,应该说没想到李熠会出现的这么快,连带还有一部分是意外的想法,脸色阴沉地走到李熠面前。 刚想要开口,可又见李熠的脸色像是早已知晓这事,可能就是为了这事到汉中来的,如今这个位置距离义城还有些距离,但也可以得知李熠是快马加鞭,从剑南赶过来。 黑夜下,蔡荣往李熠的身后往去,瞧着人并没有带很多,看来是轻装上阵,仔细瞥了一眼李熠的神情,平淡无奇地嘴角好似没有什么惊奇的神情。 随即,蔡荣将这些时日在义城的所见所闻,一一汇报给李熠,尤其是义城的兵马名不副实,还有义城的练兵方式或许有剑南可取之处。 一来一去,蔡荣说的口干舌燥,才将自己完全的所见所闻说完,然后提及近日发生的那件事:“庆安被她破了,现在到处都在传剑南的话。” 这话的语气说的很平缓,完全没有像之前蔡荣对义城所说的多,可就是这么一句话,表现出蔡荣对这件事的态度,异常重视。 李熠身穿玄黑薄甲,外面套了一层外衣,这跟之前行伍穿的一样,可能是又一次经历过大战,他的眼神看似平静,水下却有骇浪惊涛的汹涌,但都被藏在这眼下。 “她又一次打破了我对她的看法。”李熠简单的一句话,体现了他对云珏的评价和惊叹,好似这一次连他也对云珏的做法,产生赞赏。 李熠地眼神眯了眯:“谁都没想到,会是她拿下请安.......呵,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东西,看来是有些畏惧这个女子会在汉中搅起的风云,牵扯到众多地方。” 听到这一点,蔡荣也下意识地点点头,确实是现在众人将眼神关注到剑南身上的原因之一。 ......像是回想,李熠自言自语地说起当初跟云珏的第一次相见,好似还在昨日:“她当时不过是一个缩头躲藏的豆蔻少女,看上去像是只披了羊皮的狼。”口中喃喃地语气,仿佛当初只想看看她怎么装羊的。 “你可知后来怎么样?”本来想要说会沐云珏招摇剑南的事上,可一听李熠将与沐云珏的相识过程说时,又暗自点了点头,表明自己并没不清楚。 李熠撇头望向蔡荣盯着说道:“后来,这个小姑娘居然去偷听公主府的墙角,差点被一刀毙命。”说到这,蔡荣的呼吸慢了几分。 没想到,沐云珏那个气度不凡、淡然沉稳的性子,竟是从小就有苗子,本事不大,胆子不小........对庆安的意图,早是昭然若揭。 一想到这,李熠像是想起了什么痛点,联想到那个原本应该天真烂漫的少女,如今竟在远处让自己背锅,想想就让人咬牙切齿。 “如今,剑南四方都有人蠢蠢欲动,仿佛想要骚扰边线,此次来汉中一行,是跟沐云珏商谈一二。”李熠缓缓地说出口,仿佛现在才想起来讨论正事。 根据李熠的话语,蔡荣将打探的消息说出口:“众人的消息其实是慢了一步,早在二十多前,沐云珏就带着人攻下了庆安,城门紧闭,一点消息都没往外露,直至前两日正常通往,消息才传了出来。”应当是义城一千六士兵给她增援的那日前后,攻下的庆安。 紧接着,蔡荣又说道:“这些时日足够军队里清算伤亡、整顿内务,还有对庆安内部的肃清,所以一时间,庆安四周势力才不敢轻举妄动。” 李熠听着蔡荣这些时日在义城的经过,大致能够了解义城,以至于沐云珏表现出的实力,想到沐云珏与自己的两次博弈,经是她占尽上风。 一次十一合作为目的,给自己上了道枷锁,为她达成目的;第二次就是现在,攻下庆安,至他、至剑南位于不前不后的情况。 自己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尽是恩将仇报。 蔡荣瞧着李熠的神情一闪一暗的,变换多次.......呵,这次来,就是要好好的跟她“商讨商讨。” 李熠嘴边勾笑,露出一抹不正常的笑容,让在身边看着的蔡荣瞬间毛骨悚然、汗毛竖立,将军是个不爱笑的,可若是一笑,那证明确实有什么让他有所异动。 “不是说是剑南道的小姐么,你立马去讲她的身份曝光,原沐家四小姐,昭华公主,沐云珏........尤其是要强调她承认是剑南道的人。” 说到这,李熠笑的更加灿烂,仿佛对于自己所说的这番话极为满意。 蔡荣一听见李熠的话,眉头紧皱,不敢相信自家将军所说的意思是他脑海中猜想的意思,不敢肯定的问了一句:“剑南道的人?” 好似实在确认什么,又不想接受这个说法,从心底里排斥它。 李熠的模样俊朗眉目,因为这一勾笑而与平日里肃正淡漠不同,他的口气中有着戏谑地说道。 “剑南道家主总的没有姊妹,即然多了这么个未婚妻,联姻的状态,那么她现在打下的,还不是我的。” 蔡荣瞬间明白这句话的涵义:“这是要拖着沐云珏一起下水,即传了出去,那将声明穿的更远、更大,让其自食恶果。”反正最后都要面临,大家一起扛啊。 若是沐云珏真的坐实了与剑南道的关系非比寻常,联姻的消息、关系,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打破的,那么谁又会轻松放过她。 剑南要受的,得让她承受三分,更何况这本就是她搞出来的名堂。 一时间蔡荣微微张开嘴巴,心底间复杂万象,不知是该认为李熠多谋,还是应该苦笑要把沐云珏口中的虚假名声给做实了。 此刻,蔡荣按照李熠的嘱咐,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中,开始要着手准备,相信明日一早消息就要传出汉中。 李熠的视线从蔡荣的背影处转过来,抬头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天,好似开玩笑地说道:“恩人恩人,我得看看你今儿的恩要怎么还。” ....... “呸”。 一大早上,天还没打鸡鸣,郭廷就郭侠给叫醒了,说是风向变了,连忙从床上起身,打听道,本来是众人口中说的是剑南的茶余饭后,可画风突变。 不少人等上世华酒楼的门,给郭廷、郭侠等人恭喜道贺,说是以后要叫剑南道的夫人了,一时间郭廷还没有搞清楚。 郭侠沉下心,脸色不对,顿时对郭廷说道:“剑南的人传出消息,将小姐的身份曝光,然后还谣传.......谣传,小姐是剑南道李熠的未婚妻,所以才有这样的神通本事。” 立刻、当下、马上,郭廷一个口水呸在了地上,神情温怒,因为这一怒斥,额头的青筋暴起,似是在发火的边缘不停试探。 “——他也配,搞这种小心思。” 郭侠说出这话时,也是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而且内心的想法与此刻温怒的郭廷相似.......当然了,是他们借用名声不对在先,那这剑南也不能釜底抽薪,李代桃僵啊。 还毁了小姐的名声,这点是让郭侠最不能容忍的。 这一日不到,碎碎谈论声已经在义城甚至是庆安蔓延开,不出三日,这个消息,李熠可以让它传遍大夏的各个地方。 一下子,各方势力对于庆安后面的人物有了部分了解,知道是一名叫沐云珏的女子,之前还被封了昭华公主,顿时,沐云珏从小到大的消息被人查了个顶朝天。 一瞬间,得知这个消息的某些人,神经错乱、脸色震惊,仿佛不愿接受这一小道消息带来的冲击,汉中、黔中、荆南、湖南、剑南、宣武、淮南甚至是北地都突然跟知道了一个消息一样。 昭华公主,沐云珏也许、可能、大概是剑南道李熠的红颜知己、毕生挚爱。 平阳的忠王府,云玥头一次听到这一消息时,神情不敢相信、立刻推开手中的插花、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脸上的惊叹比她之前听见云珏被册封时还要震惊。 头顶上的玉簪银饰镂空步摇,因为她猛然的一刻晃动,而摇摆不止、碎铃阵阵,刚画好的精致妆容都被此刻的震惊给破坏了。 当得知打探的人传来的消息:“什么云珏现身在汉中庆安,成了剑南道李熠未婚妻?!” “什么带人攻下了庆安,大杀四方?!” “什么巾帼不让须眉,此生未有?!”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云玥不能相信云珏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领着大刀,去砍人?! 她从小到大的礼仪教养、诗书气韵去了哪里,和亲路上失去踪影,怎么的也不会沦落至此。 第一时间,感觉这个消息是谣传、流言、假的,命人去查明情况。 第两百八十章 云玥担忧 自庆历帝崩,大夏王朝分崩离析,各地节度使再也不在听从京城的指令,六皇子赵欢失踪,赵聪意图不轨、谋朝篡位,于宋伟闽等歹徒下,于洛阳即位。 这一刻,在大夏的王土上,再也没有大夏这个开辟王国、建立的朝代,一切从当下改变,历史的浪潮再一次推进着世人前行,时代下的各色人物争相出世,以图在这乱世谋生,缔造野心。 原先大夏封册和亲公主,亲自选定沐家聪慧灵敏的四小姐,沐云珏为人选,封号为昭华公主,踏上前往匈奴的停战和亲。 路上遭遇截杀,失踪、下路不明,匈奴以此为凶狠的借口,将一早就整备充足、只待一声令下的边关重兵,挥师南下。 一时间,北地安家迎敌,战火燎原。 之后,便再也没有人去打探这昭华公主的下落,沐云珏的去向,除了某些人的执着,云玥的意图是好的,想要得知曾经说的上话的四妹。 但有的人,例如安家,有一半的怨念都在沐云珏的身上,人就是这样,因为自己身上的过失而怪罪他人,这是私心,有时让其憎恶。 其中自然还有阴阴着、躲在暗处的曾浩,时刻都不停歇地盯着沐云珏的身影。 义城小,庆安也不必其大多少,庆安被破了,对于汉中及其周围的地界是件大事,可再往外扩散,显得有没有那么重要,无非是有一伙人不知是何方人士的兵士,占领了罢了。 这能抵得上北地安家与匈奴的大战,进来辽东和剑南的外界干扰,亦然也没有正在洛阳安安算计地宋伟闽可憎、可怕,需要主意。 许多在暗处观察的人,只是将视线从堪舆图上稍稍撇过来注释当上面。 庆安后面的人物打探出来,是失踪已久的昭华公主,沐云珏,原来她失踪已久是在庆安这个地方谋划,可见是早有预谋。 这还在范围之内。 后来将其身世、家世背景打探一番,得知这人从不被沐家待见、与本家的关系不甚友好,一直是同外祖昌北郭家有联系。 被郭家推出来做代言人,一介女子怎能带兵打仗,何谈笑话.......这还在可以接受。 紧接着,又传出来,是剑南道的人,与李熠的关系非同小可?! ——最近剑南的名声太盛,刚刚拿下了黔中的好处,击退羌人,是兵马、粮草、人手样样得力,光靠实力就是西南的一头凶虎,其手下的威军赫赫有名,气势肃杀,给敌人压迫喘息之感。 整个西南地域也只有陇西的曹奎可以与他一较高下。 这下,以黔中为跳板,将手伸到了汉中庆安,还多了个有关系的沐云珏,两边没有出声否认,莫不是私下以达成联盟姻亲关系.......说不定汉中的潘震就是两人和手搞死的。 (想的八九不离十。) 李熠那毛头小子,瞄准的是整个汉中腹地,若真让其渗入,曹奎、刘典还怎么动,不是喉咙处插着一根针刺,怎么看都不舒服。 莫不是一下子,再来个围攻夹击,刘典很快就要亡........不出意外,想让剑南亡、李熠死,那么汉中庆安就不能留,而且要清理的一干二净。 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不会给剑南这一发展的机遇,必然要扼死于摇篮,第一个首当其冲的就是刘典。 这下,视野会从地图坐下西南角,慢慢、慢慢地往上移,盯住庆安的走动。 云珏,危矣。 所以才说,李熠的心思诡诈,一人祸水东引、栽到他人身上,一人借机拉人下水、一同遭罪,两人一个早早谋划算好,一个后来居上,被人谣传是一对,真真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啊。 听到这些报告的云玥,手边上用来插花的釉次白净连口瓶被一朝打碎,掉落在地面上,碎成了渣渣。 那是她最爱的花瓶,可是在这个消息前,已经无法牵扯出云玥任何的心疼怜惜之情,唯有一腔的质疑、诧异、惊叹溢出。 她本来就在派人打听云珏的消息,至今为止之前都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只是能知晓人在汉中遭遇截杀、之后便不知所踪,想来、可能是怕遭遇截杀,躲了起来。 本以为深知云珏的心性如何的云玥,根本没有想到她云珏竟还待在汉中,没有离去、或是让郭家找个隐蔽的世外之地过完余生,而是——还在庆安,搅浓风云。 这完全不是云玥所能想象,或是曾今想象过的。 她较好的眉眼间泛起波澜,一直想着这消息的真实性,眼神盯着自己摔下花瓶的那只手,食指间似是刚才碰到了破碎的一角,轻轻一下,开了一道小口子。 正在一旁侍奉,且将所有的话语都听进去的常嬷嬷,眼神暗了暗,示意一个眼神、立刻有侍女上前给云玥擦拭伤口、包扎仔细,一刻也不敢打扰主子。 云玥的一只手耷拉在右侧,容底下的人给其上药包扎伤口,另一只揉了揉左边的太阳穴,最近事有些多、睡得不是太好,又出了这档子事。 相较于闺房少女时期的云玥,天子纵横、容貌才情无一人能与之媲美,性子里有着属于自身傲气来说,如今出嫁为妇的云玥,有了不同的姿态。 她更加的深思熟虑、稳妥老练,可能经历的事情也多了,端子架子都处于一个上位者的状态,让有着倾国之姿的云玥,多了份威严和严厉。 但眸眼间的清高傲气依旧不减当年,愈发的有着姿态,不似少年时期的活泼、自在。 越来越处在一个瓶颈中,怎么也抓不破、撕不开,日渐的烦闷和压力堆积在心里,什么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拿着信件的手微微紧收,云玥眼底的些许震惊还未完全褪去,她抬起头,侧看着常嬷嬷:“嬷嬷,你说,云珏真如这上面所言?” 或许是跟着云珏一同长大,年少时的相知相伴、求学上课,让她无法相信这个信件还有消息里传来的人,会是跟她留着沐家的血、同在崔先生门下求学的四妹。 虽说云珏从小性子就跟旁人有些不同,偶尔迸发出的想法异常,可是这并不能代表人的差异.......难不成,她是真的不曾真正认清过这个人。 常嬷嬷也知云玥心中得苦闷和疑虑,回想自己脑海中还在上着礼仪规矩时四小姐得模样,又暗暗低头、仔细斟酌地说道:“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大概率是真的,庆安可能真的在昭华公主得手中。” 她没有称云珏,是沐家四小姐、四姑娘,而是使用了个昭华公主得称谓代之,可见是在心中对沐云珏得行为十分不赞同,甚至有些怀疑这点。 这个世界上,想让云珏死的人,由少到多....... 云玥那双漂亮得双眸,在常嬷嬷得身上闪烁,突然开口说道:“即然知道了她在哪,就传封信给她。” —— 如今,沐云珏得身份传了出去,有得人惊叹她的出生,有得人忌惮她与李熠的关系,还有人开始对于庆安、甚至义城的由来,借机造谣。 一段日子内,是将对于沐云珏这个人传得沸沸扬扬,还有一部分是他们对于其实力背后的害怕,毕竟能够能力、能有手段拿下义城和庆安两座城的,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的刘典,顿时大怒,将平时那酸儒模样彻底丢弃,口中怒吼道:“李熠欺人太甚。”野心不小,也不怕将他自己给撑死。 手底下的人有男人立刻禀明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莫不是让旁边真多出这个一个敌人?” “之前这批人就在庆安,杀过我们的将士。” “而且之前我们并不知道,李熠出动了这么多人马,只是以为是某部分的探子,谁料想此人已悄悄拿下义城,觊觎庆安。” 屋内的交谈怒气声此起彼伏,吵得刘典脑袋有些疼,顿时一声住嘴让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思索着接下去的可能。 虽说那女子不过是拿下两座城,其中还有一个是他根本看不上眼的,但两座城的人手分配、兵马安排必然是有困难拮据的地方,不可能哪里有安置的完好无损。 若是偷袭,很有胜算可以断其一臂,按难就难在,剑南道在她背后撑腰.......众人在剑南的探子,已经是有李熠那货的证明,两边脱不开关系。 如此一来,这个沐云珏女子,就是汉中的大患,或者说是他心上的隐患。 不仅是刘典在思索自身的利弊得失,陇西曹奎也是在暗中默默规划,还有围绕汉中、庆安的草莽贼寇,都在想着自己对于这件事上该如何取决。 李熠的这一手,将云珏的身影完全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不用他费力气,自有庆安的难处。 —— 暗波涌东,各处有着各处阴谋算计、狡诈诡计,当然并不是说云珏就全然无算计,李熠弄出这么一出,或许是早就了然于心,是他一早就算好的局面,他暗处的敌人按耐不住、跳出来摆弄得那一刻。 或许就是被抓住小辫子的当场。 第两百八十一章 折言 浙西某一深山腹地中,折言正待在这,手中拿着砍刀,血朝着刀背上缓缓留下、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面上,顺着他身上的军服和刀峰,直指地面。 ——被他踩在脚下的人头、身子。 身首异处。 这人死的极惨,瞧着生前受过不少的折磨,而且身体处某些部位早就已经不翼而飞,不知到何处去了。 整张脸也就只剩下个脸,其余的都看不清楚。 被折言踩在脚下,不认真看一位是个长了毛的山体碎块,体积不小,正好墩脚。 听着手下传来关于李熠和沐云珏的消息和传闻,折言的嘴角露出一丝戏谑的微笑。 然后又瞥了一眼地上的尸首,抬起脚,一勾脚背,随便一提,那头就跟个蹴鞠一样,飞快的滚落远处,渐渐地停了下来。 感觉好像挺好玩的游戏,折言又慢慢地走到那个尸首停留的位置,在再重复跟着刚才的动作,又是一脚,那东西又滚的飞快。 一来一去,折言像是玩上了瘾,乐此不疲,想要一直沉浸其中一般,直到身边的人等了他许久,而他也跟丧失了兴趣。 最后抬脚,狠狠地向下踩到,那穿着鞋的脚掌,死死地嵌入那张已然血肉模糊的脸内,最后从胸口内常常的呼出一口气。 “当初,你就是这样斩杀我哥哥嫂嫂、弟弟妹妹,父母兄弟.......” 说这话时,折言的面部上残留的血痕,此时在他低沉的笑中显得愈发诡异,可能之前人的血飙在其脸上,毫无知觉一般。 此刻,折言像是化身地狱的恶魔,嘲笑的声响充斥着整个山腹盘地,身边跟随他的人都不敢随便上前,打搅折言的快意和恨念。 甚至有不少人,如同折言一样松了口气,眼神里都是如同折言一样的恨意流露出来,他们拿着手上的刀枪剑戟,仿佛想要从胸口吐露大吼。 身后,悄无声息的、阴森低沉地又出现一个身影,瞧着跟折言一同疯狂,身姿有些瘦弱,可细看时,又能发觉到其下盘稳健、底子较好。 他咧嘴一笑,眼底那抹阴鸷始终会挥散不去,缠绕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显得阴森,旁人不敢轻易接近他。 这人一点点地接近折言的背部,好似是要从他背后由下往上偷袭捅刀,看着不怀好意。 折言好似脑袋背后长了只眼睛,能看见有人在背后接近他,一下转身,脸色严肃、不苟言笑,但眼底的那一抹笑意将他的脸庞衬得极好。 折言是折家仅剩的小儿子,其他人都死了,出身岭南世家,母亲是难得的江南美人,使得他遗传了他母亲较好的容貌,但却配一双他父亲刚正凌厉的双眼,本该一身傲然长大的折言,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但可能是因为刚刚虐杀了一位姓宋的垃圾,他此刻的心情极为不错,甚至嘴角依旧保留着上扬的邪笑,只得他低音笑着说道:“宋愈之,你觉得怎么样。” 虽是询问的话,但却非询问的口气,更像是质问的叙述,折言好像根本不是在问他,而是在逼他。 顺着折言手指处指向的方向,是刚才那句尸首的地方。 .......宋愈之?! 是他。 只见宋愈之面无表情,看着地上那早已是不知为何物的“东西”,他面色阴沉、可又立马低声发笑,跟折言刚才一模一样,说道: “死有余辜。” 好似得到肯定的回答,折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阔步、威严肃正地朝着宋愈之走着,一点、一点的向他靠近,一个呼吸间宋愈之便能感觉到,折言在他耳边的呼吸声。 呼、吸、呼、吸......宋愈之甚至能感受到折言的刀离他更近了,胸中的心跳声、风中的细细呼啸声......耳中将折言的一句一字听的清清楚楚。 “是啊,宋家的人都该死。” 说罢,折言还在宋愈之的耳边轻笑了一声,不似疯魔,但充满着冷酷、残忍和不屑。 ......是啊,宋家的人都该死,宋愈之在心中又重复了一遍折言的话,折宋两家不共戴天。 “......” .......原来宋愈之消失了是在折言身边,他是主动投靠,还是被迫胁制还是个疑问。 “啊,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折言扬了扬手臂,将剑锋插回剑鞘,接过身边之人传来的棉布,将自己脸上的污渍、血迹擦拭干净,擦得非常仔细,仿佛那血无比肮脏,留一丝在脸上都会灼烧他的皮肤,让他无比恶心。 宋愈之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说完后,又退居一步,似是不敢和折言靠得太近。 “李熠在汉中有动作。”折言听完后第一个想法就蹦来出来,折家和李家是世交,双方的地界离得又近,他很难不去注意或是忌惮李熠的动作,他们俩早已不是年少时那个无忧无虑、刻苦学武的少年了,身在其位谋其事。 之后脑海中立刻出现了第二个疑惑:“这个沐云珏是谁?”快速在以往的记忆中搜索一二,可筛选过一遍后,他依旧没发现曾经李熠与这个女子有过什么交集。 反倒只有一名近来出塞的昭华公主与其同名,想到二人的联姻消息,折言顿时眉头紧锁,一时间经是无法确认这里面的消息都是有哪些正确。 可认真一想,折言在心底里想道:“这两个怎么走到一起去了?”之前他从未关注过沐云珏这个女人,认为她不过是历史洪流下的牺牲品。 与他所见的女子没有任何区别,于自己是否在明日之前能够存活都不一定确认。 但如今传出来的消息,他不否认这两者有关系,可他却更关注这个女子的问题。 不是谁都可以拿下庆安,即使她背后有个强大的助力,也不一定会有能力。 独独是这个叫沐云珏的女人,超脱众人的观念,竟敢连续,大胆谋划,觊觎庆安那块地皮,最后还成功了……若说李熠给她帮助不假,但也不会有太多。 剑南道还是需要他稳住。 在旁边看着折言思索时,宋愈之忽然插了一句,打断了他的沉思。 “之前在洛阳,李熠袒护过这个女子。” 第两百八十二章 冤家相见 宋愈之回想起来,那个沐云珏是在洛阳城,被他羞辱的那个,郭氏也是被宋家的流言蜚语给致死的,算下来双方算不得旧识。 回想当初在京城洛阳时,若是不是被家族所摒弃,宋愈之想了想也不会走刀今天这一步,做了折言背后的推手,宋家的叛徒。 但宋愈之只是在心中想着,并未多说,且让折言在思索一二,如同他所料,折言听完这一句话,立刻瞥了一眼自己。 随即,折言回过眼神,思索着两个词:“剑南.......李熠。”围绕这点,他又想到正处于洛阳的宋伟闽、宋家人,大部分当年的施害者、凶手基本上都要死于他的剑下。 而宋伟闽,他要亲手斩下,祭折家英灵亡魂。 —— 汉中,郭廷留在了义城,并未因此亲自去庆安当面见云珏,想必这些日子,他已然知晓云珏想怎么做,继而留在义城替她稳住后方。 西北不是个安分的地方,虽然他挺喜欢那里的,但很有可能在那留不长了,等这次安家度过了匈奴的重压,休整一二可能就要朝着他这边扩散了。 要知道辽东、剑南,可是都有这样的趋势,眼下也就是汉中连带边上的腹地还有淮南临海、江南地域还处于非常严重的混战。 三月初,天气正好,不冷不热,鲜有乌云,示意大大小小的人出行、嫁娶、丧祭.......可就是这么好的天气,却似世人的阴霾照在其脸上。 庆安,以一个全新的面貌呈现在世人眼中,它不再阴沉、暴虐、充满着压迫和奴役,原本那枯败、萧瑟的场景已是悄然消逝。 如今重新对外开放、鼓励来来往往的人在此进行交易、驻扎和投军,开春后去年稍稍种下的种子,现在已经茁壮发芽。 远处,庆安依旧被藏在一片山脊的腹地,像是在半山腰上俨然轰出一块平地,那些原本应该充斥这块地方的绿被、树林被巨大、灰暗色、条条分明的城块给分隔开。 高耸的城楼,上面有着顶柱的瓦片,瞧着十分的威严气派,城楼里站着守卫的士兵,气势威吓、庄重严肃,眼底的坚定仿佛不会被动摇,一眼往去便给人充满信心。 即使来到城门口,有些犹豫、害怕、不知所措的人等,被这样的守兵和城门口善解人意的兵差告诫,也是打消了心底的一丝顾虑。 这同义城一样,也是一座山城,山多势高,行路的坡道也是参差不齐、陡险不知,在半山腰和后山的上山路途设立关卡和哨兵,一来是维护秩序,二来是警惕敌袭。 骑马闲庭,仅带了几个心腹随从,李熠朝着庆安城过来,看上去像是世家大族里出来闲游看乐的公子,不像是手持重兵、坐拥西南的一方人物。 李熠身着玄衣长袍,连襟袖口处均是有着剑南李家的图腾标识,似是敞开自己的由来,不遮遮掩掩,嚣张霸道地展露给庆安......或者说是庆安背后的那个女子看。 他的来意和姿态。 身上是简单的出门便服和挂饰,没有上战场般的紧张肃然,手中握着久经沙场的佩剑,一松一跨骑马,马儿的肤色也同李熠一般相像,似是商量好了的一样。 马步闲庭,一点一点的迈开步伐,时不时打个呼,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土,如同李熠脸上的神情,这里是自己的家,挂着轻松和不羁。 这与云珏上一次在京城洛阳所见到和认识到沉稳着实、深思考虑的李熠不同,是他另一面亦或是从未展出的自信和嚣张。 仿佛这一刻,他才是那个掌握众多人生死、不拘于小节的剑南道的家主、威军的统帅。 不同于担忧路上跟郭廷同行,特意派遣了两千精兵跟随时,这次李熠只带了蔡荣和几个交情匪浅的将士,其中就包括跟随他许久的阿武。 李熠这样的张扬,毫无掩饰,刚入一个哨卡的过站,消息就传去进了庆安府门,沐云珏的耳中。 唐坦刚从庆安的军队里过来,连身上的精铁盔甲都没来得及脱下,便急匆匆地赶来云珏这,又有剑南道的人来,上一次在义城就出了岔子。 何况我们本身就是借着剑南道的名,而且听闻蔡荣那人也在,据他们打探之前消息被曝光、透露出去,就是蔡荣干的事,阴险无赖。 抓来的几人,背后的指向暗戳戳地都指向剑南蔡荣,听哨兵说,蔡荣跟随、听从的是身边的一名男子,那男子形体修长、神情张扬、气质不凡,并未着华贵服饰或是重型武装,单单片衣前来,一时间让唐坦怀疑这人的身边。 这不紧赶慢赶地到了云珏这,探探消息。 庆安城的官府衙门,被人重新整修了一遍,去掉了很多不必要的装饰,那并不是很适合如今的庆安,云珏让人整修时尽量简单、简约一些。 此时,坐在原先衙门里、对簿公堂的主院后面的书房里,那里被改造城云珏在庆安的休息、居住的场所,两边庭院分落,高大的树木遮蔽,不被强烈、刺眼的光线所直接照耀,府门里都是重兵把守,难以逾越。 唐坦的神情和来意,一把进入云珏的眼中。 在当日拿下庆安城后,云珏已经阔别已久,老老实实待在府门里不出半步,除非有大事、否则庆安城里的人或许只会认识一个叶师爷和一个主簿,甚至是唐坦,而开始逐渐忘了背后真正是谁在把控着。 云珏肩上的伤已经痊愈,不过因伤口有些狭长,即使是在苏嬷嬷精心的调养下,也是留下了一道浅印的疤痕,不认真瞧、摸,一般是看不出来的。 不过,,谁会、谁能、谁有能力去强盯着云珏的左肩看,想来也不太可能。 身着纱蓝莲口缎绣长裙,腰间别致的束边让人眼前一亮,不饰金银、粉饰,将云珏的气质衬托的十分出众,脚底的碎边平鞋娇小玲珑,摇着小蒲扇躺在美人椅上,就如同以前在青竹小院的时候。 一副只需要思考往后的生活,无大忧虑,不需要面对接踵而来的噩耗。 唐坦没有见过云珏曾在青竹小院时的模样和神情,这样充满淡然青春的打扮,显然不像是他所认知的云珏的姿态神情,顿时让他脚步一停。 见多了云珏不拘小节、肆意抉择,说怎么着就怎么着的样子,如今一见这么少女清新的感觉,他还有些不适应。 唐坦有些紧张又有些愕然,声音闷闷地不知怎么开口。 相反是,知道唐坦来见,而且已是知道消息的云珏,缓缓起身,解答疑惑。 “李熠亲自来了。” 唐坦没见过李熠,应该说她身边的很多人都没有见过剑南李熠的模样,自然只能在心底猜测,但云珏见过,一天前来传消息的口述那人的模样,她便是有那么几分清楚。 看来李熠是即在外面让人说三道四,一边是想要有商有量,想要两边都要,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可恶。 云珏唇边缓缓上扬,看了一样唐坦说道:“人即然已经来了,不达到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经历这次与剑南的牵连瓜葛,她自然知道李熠想要的不是那么简单,或者说他想彻底加入云珏的这个装扮游戏,而且要站的一席之地。 本在府门里可以穿的随意点,所以云珏才没有日日都那么几套衣服,好歹也是在这里重新经历了一边全新的应试教育的人,该怎么得体、优雅、从容的打扮、穿衣、行礼......等等学习,她的审美也会有一定的提升和改变。 那曾料想,突然来了这么个不速之客。 唐坦跟在云珏的身后出去,一边跟着,一边在心底里想着关于剑南李熠的资料,资料中表示,李熠在上一代剑南道家主李长风的独子,没有兄弟姊妹。 母亲因生育分娩当晚,大出血身亡,因此李熠一出身便没有母亲,唯独一个父亲李长风将其抚养长大,因其是家主的身份,又顾虑李熠是独子、没有兄弟姊妹的扶持,将来独掌剑南大权,所以对李熠是严加管教。 但前年好似是前代家住李长风旧疾发作,李熠才接替剑南的事务和家主之位,但如今一览剑南地域,可知他并非是生手,必然剑南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下。 从世人皆对李熠这人的评价,是天生的将才、心思稳妥,好似没有很多的弱点,但今日传来的消息,可见传言并没大多为真。 庆安城外,李熠身后紧跟着几人,他们一同望向庆安那个城门,城门口相隔有些距离的空地,有不少外来人在茶铺、酒家歇脚,喝个水、满足食欲,有不少人是同李熠一样还在观望。 但城门口登记、检查来望通行的兵差,正有条不紊地给进出之人最好的方便,筑门口的锋锐的木刺像是在威慑某一些心思不慎之人。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里面不缺有逃亡来的难民,李熠挑眉,“看来这庆安不想自己想的那样,枯败空城。”这才多少时间,庆安就已经有了一般景象。 第两百八十三章 冤家相见(2) 若是再让其发展一会,岂不是要有“繁华”的景象,这不是一点点,让众人疑惑。 .......看来这城中人,比他心中想的更有能力,处理一些意外的状况。 蔡荣在一旁、神情俨然、有种想要开口可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模样,李熠不等他人开口:“庆安的状况比我们想像的好很多,或许很快将成为汉中的一方。” 李熠在说这话时,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是严肃认真的,不带一丝的玩笑话。 刚进城,迎面走来一群人,旁边的行人瞧着那身的行头和气势,纷纷让开过道,让其先行通过,李熠眯了眯眼,眼底露出一抹打探,但其中三分是对未知事物产生的巨大好奇。 对面,李熠瞧见了领头的女子,那年岁偏小的女子好像也是早就注意到了他,两人的视野再空中对上,似有莫名的火花、铮鸣响声。 两侧的店铺、行人好似完全没有瞧见这一幕,也不知这二人的身份和情形,只得握紧自身仅有贵重的物品,加快离开这一场面,生怕殃及自己。 李熠也仿佛知道这些步履加快、神色突变的行人心中所想,他双手抱胸,摆出一种期待的样子,用着对许久未见的好友语气,说道: “沐云珏,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 李熠这话实在挤兑云珏,说她上次假模假式地说换个人情,可这更大的救命恩情,云珏却以“祸水东引,强拉剑南下水的破事”来跟李熠说恩情,是不是有些太过可笑。 站在对面的云珏,稍稍拉了拉脚边的裙角,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么小气干嘛,人情总的慢慢还。”这话云珏说的理直气壮,好似在她心上根本不是个事。 说这话时,她也再打探着李熠的变化,他不像是年少时那般的“保有纯真?!”,李长风死后,他多了些家主的滑腻.......但其最让云珏惊奇的是,李熠愈发收敛的气息。 若说当初云珏还能稍稍感知到李熠像一把入鞘的剑,能知晓这看似平稳、波澜不惊的背后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剑。 那么,现在李熠当真站在云珏的面前时,云珏愈发的不知道他的气息,似是这包围庆安的大山,深沉稳重,让云珏感到深不可测。 当然,当初一封信毫无担保的信件,送到他手上,也能使双方的合作达到双赢,可见李熠对云珏、云珏对李熠还是有些旁人没有的相信。 或许是,二人对于对方的知根知底和兴趣好奇。 连着上一句话,云珏将李熠地险恶用心揭露的干净,神情平淡地说道:“你让人散步谣言,有意思么?” 本是无心的,这句话落在李熠的耳中却别有意思,拉了拉好看的剑眉,眼皮上跳、像是再看着上方思索,有点故意地说道。 “那你这本来就说是剑南道的人,我怎么好戳穿你,看在这么多的相识上,自然得为你找个好一点的借口.......”。 说到这,情绪起伏的地方还时不时的低个头、赞同一下、表露出满意的神情,李熠停顿了一下,似是故意留给云珏、及其身边人想像、回念的空间。 云珏扯了扯嘴角,留一个笑都不愿意表露给对方,李熠胡说的能力是越来越高明,而且越来越无赖.......这难道是众人做了家主后必有得弊端?!怎么会这么欠揍。 本来云珏就已经够克制自己,没有一上来就里个下马威,是看在两人以往的相识一场,可李熠的隔岸观火实在太可恨了。 庆安、义城还有自己等人本不用受到这么多的注视和威胁,现如今全被李熠的造假谣传给破坏了,我拖他下水,他不让我靠岸。” ——真行。 听到李熠的一番言辞正眼,唐坦脸色阴沉、似是不认同,阿珠更是立刻骂出一句:“不要脸。” 而反观,李熠身边跟随的心腹,瞧着自家将军,光天白日之下、空口说白话,而且对面的人明显就知道这是胡说八道,自身的立场有点虚...... “坐下来谈吧,想来你也不想再街道中央——害人害己。” 云珏屏蔽掉李熠的垃圾话,脸色回复到较为平静的模样,带着李熠等人直接去了重兵把控的府门,等两边反应过来时,街道上早已没了声响,人影都不知跑去哪里了。 一路上,有心人刻意的打探对方,例如蔡荣那双眼睛就跟长在了云珏的身上一样,毫无任何的修饰,就是那么直勾勾地盯着。 想到之前在义城的日子,再一看真人,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静距离直接接触沐云珏,但回想下来,仍然有些不可思议。 又瞥了一眼李熠,上次将军让他交代的事情也是没有很好的完成....... 李熠也不怕云珏会再这里截杀他,她没那么蠢。 双方的人都进了府门,瞧着来看,云珏和李熠这两个头头都不是很急,这里面的危机没有给他们造成一丝困扰,至少在身边人来看是这样的。 反观唐坦、蔡荣,心中对于两人的交谈紧张的多,主要是单独聊,唐坦怕李熠突起刺杀小姐,蔡荣担忧庆安想在这一劳永逸。 就这样,在两边的这个经理颇丰的老将的担忧、注视下,云珏和李熠进了平时商谈事宜的书房。 李熠不是个磨磨唧唧的人,对于某些事物还是比较随性,从刚才进城、踏入云珏的地界上,到现在毫无防备,就带这么几个人便进了重兵把守、重重围绕的府门里,正常的人也不怕被云珏一口吞了。 要知道,云珏在李熠这是有前科的,她私下吞了李熠所在目标的一批粮食,而且若不是她不愿意欠李熠人情、而且是个还有那么点良心的人,她想必一点都不会给李熠剩下。 今日,李熠感大大方方、不拘小格的走到这,云珏也没想对对方做什么,无外乎两人心中都有衡量、比较:“对是双方来说,黑吃黑,是下下策。” 两人处于一个戒备、紧张的状态,可有并不担心对方会猛然出手、撕破脸面,也是有些自相矛盾。 云珏率先走进来,熟悉地在门口的八仙桌椅前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李熠的神情转变、动作举措,眼底有着对他的一丝忌惮。 这次,他们两个可谓是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双方都是在胡扯对方得利、实际上要面临的危险多得多,云珏心底实在是不愿与他为敌,能有个朋友帮衬、自然想有个朋友,况且在黔中潘震上的事,合作的很愉快。 更重要的是,李熠现在将视线拉到云珏身上,身上的担子少了点,认真回想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云珏,有些哭笑不得,想到好像是自己先动的手........ 云珏的不吭声,衬托着李熠一走进来,环顾四周,然后再云珏的书房、或者说是休息的地方仔细摆弄,有些杂乱声。 他特意没有坐在云珏的面前,找了云珏平时习惯做的那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太师椅上分别由坐垫和椅背,一屁股下去,舒服自在。 李熠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好像这里是他的剑南,是他的府邸,是他的座椅一般,没有任何的异样和踱步,这一刻他与坐在那张椅子前应当由的神情一致,认真仔细、严肃认真,即将要处理一件大事,神情肃然。 “你对这很适宜?”云珏反问一句,语气平淡,但有股淡淡的讽刺。 他那么理所应当地坐在自己的位置,面露舒适,是个人优惠有些淡淡的不爽。 李熠面无表情,好似很认真地说道:“整座城都是剑南道的,我坐在这有什么不应该的么。”说时,双手一耸、微摊,说的轻松自然。 他还在云珏借剑南之名,对整座城有所盖住打转,这个话题上,他总是能抓住最有意思的位置。 云珏对于他造谣两人的关系、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是有些忍不住,毕竟她本以为自己身边最神经的是那个楚帅,现在望着眼前这个沉浸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话题中的男子,有些无感。 “你想要什么?”云珏直接开门了当的说,不想再跟李熠这么兜下去,庆安还有很多事做,而且她也很想知道,李熠对于庆安的态度是什么。 李熠将双肘撑在书面上,身体前倾,将身子微微向着云珏的方向靠近,他在心底想到云珏如此了当,他要不要太过于直接。 显然,双方心里都很清楚,对方所求的目的不简单,甚至是个很容易让人拒绝。 李熠的眼神突然犀利了起来,眼底射来的那道精光,全然入了云珏的眼,只能见到李熠沉静地说道:“这次你拉剑南道下水的事,我就不与你计较。” 这种有些尖锐的话,对云珏有一定的贬低,但她知晓:“这不过事对方与自己商讨的筹码,就像他非不让自己上岸,拖住自己的筹码罢了。” 云珏听见时,神情没有变化,还是那么一副你爱说不说、要说快点说的姿态望向李熠。 李熠看见云珏这般油盐不进,突然心底像是想到什么,忽然轻笑一声,然后又说道。 “剑南与昌北合作,拿下汉中,亦或是北地。” 第两百八十四章 李熠试探 李熠的话一出,并未惊起任何的波澜,云珏连一个张口的神情都为给他,显然她对李熠这个话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或是心思。 云珏依旧坐在那个八仙桌旁的凳椅,手中摆弄着那套的较好茶具,那是她从第一天住进来,下面的人按她喜好添置,但现在云珏瞧着它有些不顺眼。 身着主位,却不着急,他口中所说的不过是今日前来的其中一个可能性罢了,一个开胃菜,试探一下云珏的意思。 瞥了瞥头,李熠将视野又在屋子内扫视了一遍,好似在确认什么才敢开口:“想当初,那个隐藏在沐家二小姐、沐云玥的光环下,一个从未人所知的女子,你那么费劲心思想要逃离的东西,怎么今日又重新入局。” 显然,虽是当年的几面,他对云珏所做之事的期许,依旧是有一些了解,毕竟生死之间的事情还是有点用处。 李熠暗喻,云珏本可以不用如此勾心斗角、费尽心思重新入世,争先当世风流,过过隐居山林、种田养鸡的生活也挺不错的。 至少在云珏出嫁之前,那些成长的时光里是保有这样的想法,可惜老天不许,它重新给了云珏一个机会,一个不同于以往任何的机会,如同她本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一样。 云珏的淡薄随性,不仅是云玥,仅仅是连几面之缘的李熠都能猜出一二,何况是世人,因此,偏偏就是偏偏,众人不会想到云珏的身上去。 一个从小被长姐天资无双的光环掩盖下,从无争斗、不屑算计的大家闺秀、礼数周全之人,谁会料到这样一个从未遭过贫瘠之苦的少女,会成为一军的统帅。 至少李熠没想到,云玥没想过,何况那些从未了解、认知过云珏的人,因此一时间消息传出时,还有处于疑惑、以至于不敢相信。 把弄手中的茶碗,云珏双指一捏,倒扣落下,倒在桌面上,平静地说道:“别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在这点上,云珏不需要任何人的质疑和说教,连郭烨也不行。 “我送给你的那匹盔甲很有用吧,不然你们此次对羌人的战线,哪有这么快结束。”云珏说时,手上又拿起一个茶碗摇晃,这套茶具共有六个茶碗,这仅仅是第二个。 口气中多有贬低抬高意味,但这是两边人的垃圾话,李熠跟云珏一样,并未在这上浪费太多的话,打探着云珏手中玩弄那套茶具的抬举,李熠的神情慢慢渐变严肃,不再像之前那般开玩笑话。 仿佛此刻,才是一位真正家主应该有的威严、气势,不容他人反驳和践踏,气势的攀升着实让云珏轻瞥了他一眼,没有出声,但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 “你欠我一条命,你打算怎么换?”李熠的话语似是开玩笑,但眼神和脸色上表露的正经,让人不敢怀疑他这句话,如同一个手持刀柄的人,对着人说来杀他一般。 李熠救过云珏一名,之前若算是还人情,那么这一次李熠直接开口问她,她该用什么方式来偿还.......亦是,她认为,她自己的命到底值多少。 这皆有,云珏一口说定。 李熠的神态正经,没有一丝的玩笑,连平时所露的严肃和严正,都让人不禁认真思索,听到这话,云珏微微抬起自己一直望向茶碗的眼神,里面充斥着复杂、疑惑和打量看向李熠的脸。 “你想要什么?” “.......” “我要陇西。” 这一刻,两人才真正进入双方的交易和换取,李熠用云珏所欠的一条命,来告诉她,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或许云珏现在才知晓一点,李熠这一趟庆安之旅是势在必得,他不会浪费自己一趟路程的心血和所要面临、承担的风险。 他要的是,云珏这边拼死的后果,这让他在意,先前无论是义城、还是庆安,沐云珏这个女子在世人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以剑南的名声成功拿下城池,而且若不是他不让人散出去,或许至今为止没人知道这个躲在剑南旗下、庆安背后的女子,究竟是谁...... 沐云珏的能力,他看在眼里,况且在他心里存着和云珏一样的心思,“双方的合作、联盟还不错,有的前路可说。” 一句我要陇西,说的多么轻而易举,随口之下,陇西难道是一件物件么,想要就要、想扔就扔,而且这句想要陇西,是跟之前一样是取代曹奎.......拿下陇西。 这个想法,可不是很安全。 若是陇西被断,除非不能再往北去往北地,那么顺势进入中原腹地,攻占掉荆南和黔中,那么李熠的势力可就不容小觑,大夏原有的疆土,他即将占去五分之一。 往深了想,云珏很容易猜到李熠的野心,和险恶用心。 云珏望向李熠的眼神充斥着不善,还有些许的不明善恶,微眯的眼角透露着云珏此刻危险的内心。 但李熠只是说着、看着、等待着,并不催促、也未曾有过拒意,从那张象征着庆安最高的权力、唯一的主位上挪开、站起。 仿佛这本就该是他的位置,是他的领地。 李熠没有笑,他的舌尖微微划过他的上颚,心中想着对今日所取之事,他今日来,虽也有合作的意思,但最主要的是测探云珏的心意。 或者说,是昌北郭家的心意。 望向李熠的眼神里透露着凌厉,茶碗啪嚓打碎了,在桌面上碎片一块块,甚至尖锐面划破了那张名贵的八仙桌,显得有些可恶。 “逼迫我和郭家。”这是云珏脑海中第一个直观的想法蹦出来,直到还有一部分是产生些许的犹豫,至少他没有在剑南立刻下命令、做出行动。 或许这其中有什么,是她没有想到的。 “郭家只求安身,并无争霸之心,你也应该知晓,在如今的天下来看,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云珏的语气落了下来,即然李熠说的清楚,她自然也给出了个清楚的回答。 李熠要的,郭家不会跟他枪,当若是他挡了自家的道,也别怪刀剑无情。 都是正常的抉择,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谁对谁错。 李熠似是有些不信,疑惑开口问道:“你能代替郭家、郭烨说话?” 看来他是对云珏的地位不相信,甚至不与好评,这一道话是在贬低云珏,若是她身边的人听见,定当是雷霆愤怒。 “这一点上,可以。”云珏并没有说的很肯定,但即然能够可以,想必也不会错到那里去,至少她在这一点上,有这个权利。 谁料想,一开口,坐在那的李熠一听见云珏的话语,立刻露出一副了然于心、原来如此的模样,气的云珏一顿难受。 李熠听到云珏的回复,心中随即有些诧异:“郭家竟已经给了沐云珏这么大的权力,无论是兵权,还是郭廷马不停蹄地后援支持,亦或是现在的合作也能由她一手答应。” 郭家这么信人沐云珏这个女子?! 又是一句试探的话。 云珏避开了李熠的一个坑,却又掉进了他的另一个坑。 真正是一坑藏一坑,防不胜防。 本以为经历的够多了,已经对于这些事务、话语有了足够的免疫和抵御功能,谁曾料想这一下子竟又是中了对方的套路。 云珏平静的眼神第一次有了想让李熠当场死在庆安的想法,可恶的人。 李熠用一句话,弄清楚了沐云珏在郭家的地位和权力,也许世间所有人都想不到沐云珏这个即将会名传古今的女子,同郭家不是依附关系,而是紧密相连、彼此不分的状态。 想必如今还是有人不敢相信庆安是云珏的主意,认为这里面郭家、或者说郭烨才是主导者。 但李熠的问话,套路出云珏同郭家真正的关系。 云珏的嘴角抽了抽,似是有些不爽,口出恶言:“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别在这浪费我的时间。”看来她下了逐客令,希望李熠能滚的越远越好。 李熠在心底想着刚才云珏所透露出来的东西很满意,神情也不似刚才那么的充满威压,语气轻松了不少,这次是真的。 “曹奎想要我死,我要他死有什么不对的么。” “陇西曹奎,这个人命我帮不了。” 云珏直接拒绝,想让她出钱出力到陇西走一趟,不是要她的命、想让她去死么,陇西曹奎那是个硬茬子,根本步响潘震、甚至是汉中这么些个软骨头,一咬就碎成渣渣灰。 他曹奎是在大夏时就已经是接管陇西多年,威风一直不减当年,手下兵强马壮、发展不错,就她这么点家当,还没等发家致富,就要横死街头。 李熠有资本跟曹奎横,她可没有,因此说什么她便当场拒绝。 李熠通过蔡荣那么的小渠道打听知晓,云珏手底这些个家当,也就能做个快死的先锋,他顺着云珏说道:“不是当下,但我要你在必要的时候,替我帮忙。” “好。”云珏一口答应下来,速度很快、连带着还点了下头.......反正只是答应下来,她可不保证这件事一定有着落。 第两百八十五章 协议 你必要的时候,又不一定是对战曹奎、或是沙场相见时,谁能证明,我在这一刻就答应了你。 显然很久之后,李熠得知云珏此时的小心思时,颇有些哭笑不得,毕竟谁也想不到,这人就在这概赊不换。 “你传我身边的消息出去,不仅仅是为了分压。”云珏说道,李熠仇家那么多,如此简单地暴露自身的生分,岂非是心思不正,另有图谋。 两人来去问答,似有默契,早就有了你问我答的预测。 呵......李熠听见云珏此番直接地语气,轻声一笑,这个女子果真是聪慧,一下就知道他的用意,看来这沐家流逝掉一个关键的女子。 在李熠心中对于女子超高的赞誉,并不局限于美貌礼教上,那样只知风花雪月、空有一副皮囊之人,并不入他的的眼,即使是拥有倾国倾城之貌的沐云玥,被世人视为天之骄子,也是凭其第一才女之称,而成为一名人物。 但虽然打听过来的消息是:“沐云玥远超沐云珏,不论是样貌还是才情,即使二人是同出师门和家族的姐妹。”但眼下,李熠认为,沐云玥不及她。 他该怎么形容眼下这名正在摆弄茶具、样貌清贵的女子,富有童真和好奇,但她眼底那总是挥散不去的寂静,让李熠忍不住却步、不敢与之靠的太近。 说她有些怯懦,但她胆子又大得很,说杀人就绝不手软,掌控着他人性命的同时,又给了这群人一个可以重生的机会。 李熠对这个曾经自己相见、甚至救国一名的女子,产生了一点兴趣,想要去打探云珏的内心究竟为何会如此。 李熠拖住自己身份的理由,云珏也很想知道,如今她依旧保持着剑南道的身份,甚至被其锦上添花,如今,注意到的人都会认为她和李熠之间的关系扯不清楚,庆安或许是李熠安在汉中的间隙。 “我想你稳住汉中。”李熠说道,这话说完,云珏的眉间紧皱,他想干什么。 “.......我不会为你作嫁衣。”云珏沉思地说道,帮他稳住汉中?! 你是哪位啊。 真的帮这儿当成你的剑南道,说帮你稳住就帮你稳住,等你回头、这汉中你不得一口吞进去。 “你用剑南的名号,难道没有存了想要干掉我、接受剑南的想法,让我为你做嫁衣?” “没有。”云珏立刻否定.......切。 即然这样回答,李熠也懒得和她争辩,人德心里都有一杆秤,谁量谁知道,这点上他无虚再者。 “那行,我让你稳住汉中,是因为当我对曹奎动手时,不希望腹背受敌,而且我相信,你有能力在这之后能够在汉中占的一行席位,甚至全部拿下,才是你的目标吧。”李熠神情急促地解释,云珏误会他的意思,将话题重新掰回来。 云珏听这意思,李熠是想让自己两边都插一手,他怎么对自己这么有自信,认为自身这边一定能够帮上他的忙,一瞬间,云珏都想低下头、认真瞧瞧自己身上的细节。 或许是因为郭烨、郭廷,才让他对自己有着考虑.......忌惮。 云珏这次认真地回复李熠:“不行,两边你只能二选一。”她接下去还有其他的计划,全都晾在剑南道上面,而且李熠的要求也太多了。 也不知是怎么的,是当家作主才知油盐贵?!反正自从打算前往义城、有下一步的动作时,云珏就变得越来越省钱,基本上能抢别人的,她绝不想自身动手花一分钱。 而且分给剑南的那一半的粮食,如今见了李熠这张可恶的脸,竟有些后悔了,若是之前没有跟他交换,说不定义城还能吃到现在这个时候。 自己哪里需要,同郭侠商讨从哪里捞钱、捞粮这么辛苦,她也是女孩子好不好,偶尔也想打扮的漂亮些,至少不要黑的像个木炭。 她好歹也是正规的大家闺秀系统里教育出来的,该如何三从四德、遵守礼教的。 云珏在心底里悄然闪过无数的想法,但也只是局限于心里罢了。 李熠道:“剑南可给你庇护,在你需要.......” “停停停,你剑南现在后有羌族,内有曹奎,周围城、道不强大点早就被你一口吞了,一堆子破事,还庇护.......”云珏的性子突然有些暴躁,立刻将李熠口中的什么劳什子需要给打断,让场面一度尴尬。 李熠的额头像是略过了几只乌鸦,确实是被人说中点子上,他刚刚也是想空口白话一番,这谁不会说。 (果然是“有默契”,想着坑人都是一样)。 不过在这一块领域来说,李熠就不如云珏,一听就是假的。 “那你想要什么?”李熠开口,企图打破刚刚才的宁静,直接将话语落到云珏口中。 云珏低头沉思,显然李熠开出的条件,很有可能在云珏的可供选择的范围中,毕竟剑南家有些东西,云珏还挺想要的。 将心中一些极端的、李熠决然不会答应的条件去掉,剩下的部分中,云珏挑了一个她目前正缺的选项。 想到这个选项时,云珏还时不时地发笑,看来这内容确实时不一样、有些趣味,云珏悟了捂嘴,将心中展望的未来稍稍压住,眼角带着笑意望向李熠说道。 “你要一百石粮食,还有将蔡荣借给我两个月。” 说时,云珏的嘴角从未下切,提及蔡荣时,心底还想再该怎样在有限的时间里,发挥蔡荣最大的价值,毕竟如今庆安缺乏一个真正的劳动力,从各个方面来说,蔡荣很符合云珏心中的人选。 当然了,若不时郭侠在义城走不开,她也不需要蔡荣。 显然两位他都得罪不起的人物,正在屋内讨论、决定蔡荣短期的去留和生活,而此时,待在屋外的蔡荣,根本不知晓屋内发生了什么,和他即将面对什么。 他还正在跟自己较劲,之前在义城的日子残留下的后遗症,依旧在毒害他。 .......蔡荣,李熠在心底里再念了这个名字,头一低,将他眼睛里的神情给遮挡住,使得云珏第一时间没办法得知李熠的神情是什么样的。 思索了一会儿后,李熠语气减缓地说道:“你可知,蔡荣一人便能敌这额外的一百石。”说的很随意,显然是想要跟云珏讨价还价。 蔡荣是他的心腹,更是他的兄弟,他不能这么随意地擅作主张,让他经历不必要的生活,这可能不是他想要的,说这话,或许是想让云珏知难而退,他不会答应这个约定。 “唔.......好吧。”云珏想了想,似乎认为李熠的坚持很有必要和道理,最终点了点头,像是妥协,对着李熠说道。 “一个半月,粮食只要三十石,这是底线,不能再少了。” 作出这一抉择,云珏似是心中很是心痛,忍不住地揉了揉眉间,说出口时眉眼间都有点疲惫,俨然自己吃了一个好大的亏、又忍住了将其咽了下去。 毫无修饰、自然雕刻而成的演技,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实心佩服。 李熠瞧着眼前这满眼、满身全都戏的女子,真真是在心底笑道:“奇女子,佩服”,他都不知道云珏是怎么弄出这副表情的。 后认真一想,云珏在粮食这块已经是要的不多,就半个月的吃食,主要还是在蔡荣这方面有更强硬的选择,李熠沉思、甚至是有所衡量后。 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 “好,但有一事提前说好,不能强迫蔡荣做他不愿意的事,一个半月后我要完好无损的见到他。”李熠的表情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认真,不是在跟云珏打哈哈、绕弯弯。 也是在警告云珏不要钻空子,想着跟他玩文字游戏,说得明明白白,他绝不容蔡荣有一丝的损伤。 云珏颔首,知晓李熠的意思,她不会让蔡荣在庆安受委屈、被迫施工什么等等的,她又不是什么恶毒坏人,一到手就要将人弄死。 就这样,简单地你来我往的几句语言上的交锋,达成了二人间的盟线,这是真正意义上双方之间的协议。 ...... 屋外两边的人都各司其职,双方都看不过对眼,有一件事便是如此,蔡荣觉得唐坦装,唐坦认为蔡荣鬼心思多。 正瞪眼的时刻,后面的房屋门被拉开了,双方的人用了上前,蔡荣看向李熠的神情,唐坦说道:“......小姐。” 看着,众人反应过来,发现云珏和李熠的眼神皆瞥向蔡荣,倒是当事人一脸懵,至少蔡荣不知道自己是闯了祸还是要的赏.......他和其他人拥有一样的疑惑和惊奇。 “都看着我干嘛?”蔡荣说时还忘了一眼李熠。 李熠轻咳了一声,随即拍了拍蔡荣的肩:“后一个半月,你留在庆安,听从调遣,有事情随时报告。”说罢,立刻加快脚步离去。 搞得蔡荣就更懵了,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让他做卧底?! 还如此光明正大的说明,将军同沐云珏在屋里究竟都说了些什么,看着蔡荣一脸惊讶、不可思议的神情。 她随意平淡地说道:“一个半月,你老大将你送到我这,改过自新。” 第两百八十六章 缘由 “——啊” 蔡荣的惊呼声惊动了屋檐边的飞鸽,咋呼飞走了,翅膀扑哧声响起,似是收到了惊吓。 连忙提起剑柄,一转方向,追着旋先前李熠的路线出去,眼底一片漆黑,脑子发懵,显然他无法理解、消化二人口中的话语。 这是何等用意,蔡荣吃惊的模样,云珏似笑非笑的眼神,连接着院子里一干人惊呼诈起等的脸,消失在视野中。 匈奴举兵向北地进犯,陇西曹奎的眼睛一直关注在剑南,或者说是在荆南,荆南城池多,刘典不就在荆南么。 不过他也同潘震一样,心眼狭窄,看不到长远眼界,这一点来说让他来说是知名短处,不足为惧,真正让云珏注意的是,于陇西曹奎相邻的孟昭,是个需要云珏提前关注。 孟昭不是世家出身,但却在短短几十年的光阴下,取得了荆南三分之二的疆土,虽说有个像是跳梁小丑一样的刘典,一直在荆南里面骚扰他。 但实际上,曹奎早就对荆南孟昭那块地界垂涎已久,想不得要将其收入囊中,这么外有猛虎,内有奸贼的荆南孟昭,还能如今坚固稳定地坚守在自己的地盘。 云珏可以肯定,若不是曹奎一直在外对孟昭软硬兼施,刘典在他眼里算个屁,孟昭留了刘典在外叫嚣、跳脚,不过是将其当成是对汉中、黔中的隔阂线。 那么同样的,云珏也是将其当成是自己的隔阂线,有刘典组成的一道分线,她可在庆安无忧半载。 刚刚经历过战乱、饥荒、惨案......等等的庆安,百姓需要安生、军士需要修养、城池需要发展,这都需要时间和精血,云珏需要从其中挤出一点点的时间,让庆安稍稍地休养生息。 才能为了下一次的大战,提前积蓄、储备力量,相仿义城之举,或是将来云珏在汉中的作为。 ...... 三天后,街市里人群沸腾,庆安城已然是焕然一新,但城中颇多新屋还在修葺中,到处皆可见巡视兵士,城墙边得修筑民汉得队伍中也时常能见到身穿盔甲得兵士。 看来,这庆安确实是缺兵少粮,甚至兵士也要开荒种地、修葺城屋,劳苦中透露着些许得辛酸,这座城有兴兴向荣的生机未来,但现在,还只是一座需要完善的空城。 庆安府衙门,告示下令,鼓励来望的商贩可以积极交易买卖,官府极力赞同,而采种开荒者,亦是有租役减税的政策,然后当然对于兵甲人数,参军的有极大的奖赏。 另外有建立有功者,定当奖赏有度。 一时间,庆安的政策明令传出去,吸引了一大批人士前往,大多数是逃难来的难民,这些人大多数会选择优渥的投军条件,当逢乱世,自当是想要以一己之力,为这乱世的不公付出一丝心里。 庆安声势大,前往庆安投奔以求一个安身立命之人,不乏也有些人才,他们大多数是求学不顺、亦或是榜上学士,但突逢大难,不得已流落外乡。 义城偏僻,这些人多难知晓、也不愿前往,但庆安不同,在外之人只能得知这庆安的背后是剑南道,不论主事的人是男是女,有这一点便就够了。 靠着这里面的一些人,云珏可以让庆安的运转速度稍稍加快,仅靠个主簿和师爷,是无法让庆安在有效的时间里,很好、很快地回复回来。 那么,蔡荣,就发挥作用了。 出身世家,从小家中有文学底蕴,后有跟在李熠身边做伴读,可谓是年少拿剑上战场,但作为李熠的伴读,云珏相信蔡荣能够从李熠那样剑南世子的学程里,领悟一二。 云珏与其相处一两面而下,可见此人的见事颇丰、见人之广,拿着它来做她庆安的府官,最是有益。 还是那句话,能为李熠的左右臂膀,过人之才还是要有的。 春日已知,花儿开的那样好,府衙院内,云珏心情惬意,为阿珠舞刀喝彩,静等蔡荣上门。 果不其然,云珏只见蔡荣从府衙门前走进,门口处有人将其拦下、意是搜身查问,远远就能瞧见蔡荣那张失魂落魄、却又罕见得意的脸。 但其眼底没有丝毫慌乱的神态,让云珏的心中颇满意,她没有看错人,蔡荣当得起云珏对他的期望。 蔡荣可以用,而且要大用特用。 云珏只远远地瞥了一眼,然后收回眼神,重新看阿珠舞刀,一招一式、剑锋指向,亦是心之所向,凌厉锐志,一如阿珠的期许,为云珏肝脑涂地。 云珏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晚到了三天,第一次我不罚你,那日子就按今天算吧。”说的随意,仿佛蔡荣根本不是她心心念念所要之人,不过是李熠强塞给她的。 蔡荣心中一直想着李熠对他的嘱咐和任务,而且对于将他调往庆安监视云珏的动作,颇为不解,他虽是有些欣赏沐云珏这个女子的胆魄和手段。 但世家出身、所受之教育皆以男子为天、以家主为尊,可要他屈从一个女人的裙下,这叫他如何可以心无旁骛的接受。 他是有常人所不能及,而且心胸宽广、见闻颇多,若是剑南李熠的人,他当可二话不说,但沐云珏.......是怎么样,都不会让他心服口服。 之前义城一藏兵、待来日的举措,是让他惊呼、当为妙计,但也同样让他意识到,这个女子的心思之深、之精,也让他有所徘徊。 本就在回想中,此刻被一种挥之来唤之去的口吻叫道,顿时让他有些恼火,蔡荣脸色一变,想要对云珏有所反驳,可突然刹住了车、没吭声。 云珏轻声笑了一声:“开了口,便是料定你会前来,这是欣赏你的才能,而且李熠让你在我这监视之责,你难道就真不想好好看看........” “这一个半月,庆安的发展。” “......” 蔡荣一时间有些竟无法开口,他不是傻子,知道李熠让他前来、答应了沐云珏有他自己的考量。 “你认为李熠为什么会答应让你来我这,而不是在听到我的要求立刻否定我?”云珏道。 第两百八十七章 缘由(2) 这.......蔡荣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能被云珏一下便选中调过来,就这一点上,他还是很有可说的地方。 等了一会,蔡荣仔细斟酌用词,回想将军对于这件事最真实的想法,微微开口说道:“即让我来了,便是证明这是值得的,既如此,那么对汉中有所图谋。” 云珏没有回答蔡荣,但可见其脸上的淡然神情,蔡荣并未答对其中的真正的意图,瞧着,蔡荣接着往下说道。 “按理说,剑南无需替你们承担某一部分的职责,而且况而之乎也没有必要,那么既如此,庆安和剑南还能达成协议,必然说明这庆安有何等......是将军所砍中的。” 蔡荣私下想到,这看重之物,必然是云珏所能给出的一件,而且看二者的反应,应当久在其中。 阿珠的刀,落下最后一式,收刀立身,云珏将眼神望向了蔡荣,问道:“你可知,我同你家将军的协议两边的内容为何?” “将来,庆安会是我剑南的盟友。”蔡荣道,口上说着这内容,但心底却是多有不信:“剑南何须这一座庆安提供帮助。” 看上去有些太骄傲了。 蔡荣眼界才华甚好,聪明才智、人情世故也在心中多有悟性,可谓有一点,偶尔不知变通。 这是让蔡荣无法一跃为当是名家的缺点,不似她麾下的楚帅,那当真是个奇才,但尚且在孵巢之下,愣是一个孤身少年,若再等数年,且叫云珏和唐坦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累计眼界和修视。 超越眼下的蔡荣,不在话下。 确实,眼下庆安要说是庆安的盟友,还维持尚早,一路走来,庆安主街的萧瑟重整落入蔡荣的眼中,只要三千威军,可将庆安踏平。 他又何须前来见闻庆安之变,他尚且如此,何况将军家主。 看来他还没想通,云珏在心底微微想道,义城时郭侠所派人传来的信息,蔡荣带人逃了,当时他应当是见过义城内部是何等模样,为何如今竟时一叶障目了。 云珏挥了挥手,让门外之人不必阻拦,让其向前走进,使得双方都能看请对方的神情:“庆安需要一段时间来修养,这段时间内,剑南大可向我发难或是讨责,即使忽略你剑南内部的军政、外部的强敌,时刻警惕着,刚经过大战的剑南同样需要修养。” 云珏的这番话,只不过是将一时被蒙住了蔡荣的心中捋顺,在这时李熠突然上门,难道仅仅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庆安、亦或是一个小小冒名披名?! 难道他在剑南难振臂一挥、与云珏划清界限,这四周的会不信他?!到时候云珏自然是不攻自破,他又何须亲自前来一趟。 因此或许他来庆安的初衷,是为了通过庆安、掌管中间的云珏,向背后的郭家传递一个消息,试探郭家的态度,但在得知庆安、义城所举,加之蔡荣的亲眼所见、亲口所诉。 使其改变想法,他对云珏表露出来的欣赏和预见,可能对其之后的路有着很深的影响,继而改变初衷,选择用盟友这样的方式更为稳妥。 这样顺着的思路一出,那么那个转变的点在哪,才是蔡荣心中真正所不解之处,也是李熠迟迟未曾跟其做出解释的话。 蔡荣的眼中依旧流露出是疑惑,显然他无法理解,更加无法揣测云珏接下去的心思和话,无论如何,他或许都未曾想过,自己会是谈判桌上的一员。 当然,将军之后出来问过他的意思,若是当可拒绝他必然会让沐云珏选去其他选择,但就如云珏所猜想的一样,他不懂、不理解、不能完全明白其中的深衣,充斥着些许的好奇和排斥,他任然答应了这件事,带了几名亲信留在庆安。 准备一有异动,随时向剑南汇报,他本不指望沐云珏会告诉他其中缘由,可如今一提,他愿闻其详。 “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云珏眼神深邃,轻描淡写处却有着丝丝肃正。 蔡荣皱眉,没曾想她让自己回答如此粗暴的问题,经的开口:“聪慧、坚毅、胆识过人,有.......”话还没说完,就被云珏的大笑给打断。 “.......也对也错,你同李熠那厮看的相似,却不如他看的长远和深沉。”这是怎么说,蔡荣在心底产生疑问,之前他也提到过云珏这女子危矣,提醒过将军。 这难道不是一种窥见和警惕,难不成比之更深的是自己见识浅薄。 云珏气沉丹田,随口说出来的话语且晚钟如音回荡在蔡荣的耳中:“李熠是从这知晓庆安的不寻常,但实际他看到更多的是,我的身世、我的背景,我身后所站着的郭家,所手握的利益,他想要通过我与之郭家进行交换。” 听着云珏的话语,蔡荣心中飞快地捋顺一遍,然后对着云珏快速的说道内容进行解释,这些他有所沉思考虑。 紧接着,云珏的语气出现了转折,声音低沉地说道:“但他也从这,能看到一个乱世女子的才能,他坚信我能给他带来帮助,他拿的是庆安的以后,来换。” 这一点,云珏跟蔡荣说的清清楚楚,李熠想跟我换庆安的将来,亦是再说他确信我能使得庆安在自后茁壮发展,他出的预付额度。 虽然云珏也不知李熠是哪里来的自信,竟是以惺惺相惜为由,是一种惜才的心态?!云珏的话,彻底让蔡荣惊讶,他无法想象这一点来说,李熠究竟在心中打着什么主意。 “你觉得我我值么?”画风图转,云珏忽然朝着蔡荣问话,语气轻缓温柔,根本不似之前那么激昂慷慨,冷热两端,让人有些退却。 蔡荣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云珏的问话,嘴巴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说值,有些违背自己心底的执念,;说不值,又好像并不完全正确。 云珏瞧着蔡荣紧皱的眉间,从刚才走进来就未曾松懈,倒是脸色变了一次又一次,看来打听到的蔡荣之名,到并不完全为正,她只得轻笑一声。 “李熠或许答应,便是让你来看看我到底值不值。” “......” “.......好,那就看看究竟值不值。”一言既出,蔡荣已下定决心,袖口一摆,看来是想好了,眼神坚定,神情俨然要将云珏的皮骨都一起看去。 既然要看,他自是要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地看,这女子到底还有什么本事....... 好叫他心服口服。 “来人,找一处干净的住所,让蔡刺史安顿下来、熟悉熟悉,明日一早便开始处理事务。”云珏吩咐道。 ......这个蔡荣,看久了,并没有一开始那般的聪慧敏捷,瞧着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 人一走,院子后的房屋阴影处,走出一处人影,唐坦之前在跟云珏汇报事务,这蔡荣一来不太好撞上,到时候要是坏了小姐的事就不好了。 就这样,唐坦先隐居在一旁,听着俩人跟之间的对方,尤其对于蔡荣有些孤傲的性子颇为不爽。 一出来,唐坦就刚才的问题,向云珏问道:“小姐,你今日这是为何要敲打那蔡荣?”本着蔡荣一来,应当两边无甚过多的交流,那人毕竟还是剑南道的。 我们虽说扯了剑南一张皮,可并不代表就真的庆安的人,既如此,又何必同那人多浪费口舌。 云珏道:“这蔡荣可用,虽是剑南的人,但于我们是一剂强心针,即稳住了庆安,也稳住了剑南,至少很久之内,庆安无烦忧大事。” “二来,既要用人,便要无阻碍郁结之气萦绕于胸前,让蔡荣知道一二也并不打紧,能让其可以更加花心思在庆安上,于他于我都是好事。” “这三,我并不想浪费这次让蔡荣管理庆安的机会,要知你我于城池之事间的处理、掌管,不过尔尔,半年左右,许多事情也是一边做一边摸索,有时实在是没有办法、出此下策,但蔡荣不同,他是李熠身边的谋士和将才,代替李熠管理剑南十分有经验。” “.......我们或许可观摩一二,少走些弯路。” 云珏的三条理论,将唐坦彻底说服,于此他对云珏的目的钦佩至己。 随即听从云珏的命令,去跟从蔡荣,接下来半日将是他带着蔡荣巡视城中,该知道还是该知道,涉及机密的还是提前说好才行。 看着唐坦追随蔡荣的身影而走,云珏的心中多生感慨,这不过是众多路途的第一步,就已经是如此艰险、耗费众多精血,真真让人身心俱疲。 好在走出了第一步,万事开头难,能坚持着走完这一步,接下去的几步便容易多了。 以义城为线头,庆安为主,她将在庆安这里好好的修生养息,即使养兵、也是养自己,是时候沉下心,思索这未来应该朝着何处走。 本该是有规划安排的,可这李熠一来便都乱了,他想让庆安在之后可以直接面对陇西,甚至能帮其挡住一些不必要的外援。 有些路线,可能就不能按照之前那样走,得弯一下。 第两百八十八章 王朝逝去 唐坦现任庆安的统军,可谓是重兵之重,身披戎甲,领着蔡荣在庆安一转,街上人群见到巡视之人,皆是心生向往、却又畏惧退却之情,向着两边的街店处推开,如潮水一般。 城中某些部分的蔡荣早已让人打听清楚,可还有一部分是从未对外透支的,例如庆安的人口、粮草之数,便是从未对外透露过,纸书上清晰标注星点,是蔡荣未曾料想到会有如此大的数值。 唐坦巡视了一圈,给蔡荣说明了一下如今庆安的现状,和简单的一些规章制度,然后又带着人去了军营,庆安军营在炮灰连天时化成了残骸,潘震死后庆安乱了的几天,众多的兵士成溃败之势。 至少对于军营来说,已是毫无可利用的一点。 杀猴威慑众人,是想着收复剩余还在城中的兵士,他们没有选择逃亡、或是流走他人麾下,可见还是有值得的一击。 等到云珏重整军营,旧址依然成为庆安军营的现状,虽然内部的结构、整合不如义城有序、成熟,但能够容纳的可能性,比义城更大。 这一点,在义城深有体会的蔡荣,亦知。既有过所见之处,那么他对于庆安上并不担心,继而,人兜兜转转又重新回到了府衙门。 一进院子,云珏已经不在院子里,可能去了偏厅处理政务,蔡荣只在庆安接任一个半月,期限不长,但只要他在庆安一日,那么唐坦与他便是同僚。 职责上,蔡荣身执庆安的刺史,与一城统军是平级,但由于其特殊性,显得蔡荣总是平白矮了半截。 领路的人,将庆安留下的主簿和师爷,一一介绍给蔡荣,接下去的一个半月三人或成为同僚,必要相互咨询、协助。 蔡荣等人一一熟悉、接触,或许不需要很久,一切都将不一样。 —— 四月十日,岭南征兵,折言挥兵北上,在长江以南发起冲锋,意图越过江南,朝着不远处的洛阳兴兵,或许对于已知的敌人,折言早已迫不及待。 淮南道,其中佣兵昌北,主动让道,退居宣武与淮南边界,主动给即将到来的宋家、折言大战腾位。 洛阳旧都,赵聪上位后,在其国舅宋伟闽的扶持下,意在以战养战、大兴宣扬军法、法度,严于利人,使得一时间洛阳城中百姓哀怨哭声一片。 无奈,多年来宋伟闽遭受折言对峙和追杀,手下的人才和谋士竭尽被折言争对,自然还有一部分的人,被人谋杀。 一时间,宋伟闽等人竟找不出一位能跟折言与之相媲美的将才,因此宋伟闽不得不亲征南下,举兵相与之长江之北,同折言交战。 这已经不是他们之间的首战,也将不会是他们之间的最后生死一战,可胶着如此之久从、长达数十年的执念,竟奉诸于此。 折言手段频出,逼迫地宋伟闽是无路可退,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这一道理或许是鼻祖宋伟闽交给对方的。 这一战,经历数月,难分输赢。 而随着宋伟闽亲自出征,这赵聪在洛阳丑态竟现,有着不下于潘震等人的暴戾,对下属还留在洛阳的老臣百般为难,使得官员间离心离德、人心涣散。 他的酷吏、暴政在失去宋伟闽的监督、亦或是监视后,开始他不称主上的名声,世人对内并不保有很多的幻想,一致认为赵聪即将溃败于此。 皆是可惜了,宋伟闽这一代人物,竟要毁于宵小孩童手里,或许在世人的眼中,未能脱离宋伟闽而自己掌控的赵聪,不过是黄口小儿罢了。 都说三月的春风似剪刀,如今到了五月,花儿落了一地,新叶换旧叶,葱油似的绿叶增添枝头,给人生机勃勃、无限生机之感。 快进入夏日,又是一年的夏季,可能应该为去年的夏季酷暑炎热、是近十年来最炎热的一年,也是后人所记载的最痛苦的一年,两百年的大夏,骤然崩塌。 该用什么样的称号记年,世人皆是不知,沿用旧法、礼制不合、时间不待,可新人又该怎样取舍,就在进来的五月初五,辽东蒋家公然称王,于洛阳赵聪对持而立。 即亦称王,便是公开向世人宣战,他辽东蒋家在这乱世的地位和超然,以赵聪那暴戾的性子自然是容忍不得,想要立刻举兵讨伐。 但竟有实力、能力的宋伟闽,被岭南折言的大军,死死拖住在长江,对眼前这一局势毫无策反之力,这一时刻,远在长江前线的宋伟闽,才知什么叫做分身乏术、远火难灭啊。 等在后来战事更加胶着时,宋伟闽才听探子汇报,折言不知为何早已同辽东蒋家结盟,意图对他、对洛阳意图不对,瓜分食之....... 可到那时,已然晚了,宋伟闽朝不保夕。 与此同,五月三十日,受蒋家喧嚣,久不路面的大夏六皇子赵欢突然发声,传扬世间一份讨伐令,上面一说赵聪的谋朝篡位、杀父弑君,罪责己人,是为大夏的贼臣、大大的罪臣,连带其宋伟闽也得到三行羞辱,言语之间透露着死有余辜。 认为赵聪是大夏的罪人,亦是天下的罪人,给这无辜的大夏百姓带来灾祸、带来战乱,实属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二来大肆披露辽东蒋家的罪行,认为其所称王之行径,实乃违背祖宗遗训、仁义礼教,应当让天下人唾弃之。 这讨伐令中所表露赵欢的悲愤交加、口诛笔伐、痛不欲生等情感,跃然于纸上,使得天下学子看之、观之无不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而这份讨伐令便是从平阳送出来的,而平阳的地界,是忠王赵牧的封地,顿时暗中打听的人知晓,赵欢是去逃奔自己的哥哥赵牧。 一开始众人没有想到的是由于赵家和宁家的后宫之争残酷,没想到张皇后竟然敢带着赵欢去投靠宁家、赵牧。 亦是从平阳传出的消息,也是让无数苦难众人多了些谈资。 各家有各家的记年叫法,最不相同的便是赵聪和辽东蒋家的说法,而后来世家大族崔氏出面,百年之修养定“永平”为群雄逐鹿、诸侯争霸的年号,以此给人同一的说法。 凭借清河崔氏百年名声、学识修养之称,立刻得到了百家的赞同和群雄的接受,顿时各地开始改口,里今年为永平一年,寓意为“希望能尽早评定这天下的乱世,还诸位、世人、百姓一个永世太平。” 清河崔氏大胆请柬、改换年号,面上为寻得一个好名声,实则暗喻是在说明:“大夏的王朝亦然凋零、逝去,追忆惘然,选立新途为正道。” 第两百八十九章 招贤 永平一年五月底,庆安的行道树长出新枝,带着部分的绿芽开始重新添上新意,城外镇一个半月以后,各处一片欣欣向荣,来到这的拥户大多数选择在此定居、置业。 庆安成为许多人继续生活下去的新城,这里民风安定、来往之人笼络不绝,城外镇的山庄、城村总有商户往来,到庆安做生意。 先有的,大部分卖给了官府,庆安府衙的好名声早已流传在外,大多数愿意前来的,一般都是听到了庆安府衙的公正,价钱可议、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会到头来沦落到一个人财两空。 城门口,三两黄口小儿在其玩耍,公然坐于地上、手持泥土,似有玩乐之相,旁侧停留着高大强健的马匹,上面吨载着众多的货物,里面有粮、有酒、有肉,这些可都是战乱年代里的金子。 能救人命的东西,不是金子是什么。 空地旁,是随处可见的酒肆、茶肆,一是供人歇脚、二是可使行人解渴,城外镇的空地多是留出来给来往的商户马匹,那么舟车劳顿、行程破累的人和马,都需要休息一下。 欢腾的气氛,热闹的场景让人突然回想到以前安定平稳的时日,当时云珏带着几个丫头婆子上街也未尝不可,如今没有家从护卫随行,都有危矣。 城中一日复一日的修整扩建,一日日的巩固城防,如今城门口的巡视盘查已然没有之前那么的严实和紧张。 来往之人只需检查物品中是否有私藏利器,其中一概剑戟刀叉都要先上缴留名,等到再一次出城时到城防营这里来取。 之前云珏就被刺伤了一次,以此为借口,更以免误伤百姓为借口,凡出入庆安者,除军营得令众人,其余人等必不能身披利器,避免误伤众人。 这只是城外便已有如此喧闹、繁华的气息,一如城内更是能感受到百姓所在脸上表露出来的笑意和温暖,或许他们许久未曾经受过安稳的生活是什么滋味。 城内门墙上,挂着的是府衙近期通传下来的指令,有的是诏令贤才、有的是收购粮肉、有的是一些城防营中的公告,寓意告诉城中百姓,最近又有何大事发生、需何事上心戒备.......一一曝露在这上面。 此时,原本对于官府、军士有着深深畏惧之感的百姓,此刻竟是都挤在这告示面前,眼神交流、议论纷纷,这上面所诉之大事: “——府衙的官位有所空缺,近来要重新招纳新人,有才有德者居之。” “这么大的事,府衙门是想着用什么样的办法,招贤、笔试还是当堂审讯......”有人问其大概的选取手段如何,毕竟这也是众人皆主意之事。 “应当有笔试和面试二者相互接洽,方为上策。” “这是自然,可这世道乱了,若是按照以前的方式选人,或有遗落、或有不公?!”也有男子提出此方式的不妥,毕竟若是按照之前来选,庆安哪有那样的闲情和时间。 “招贤为官,也不一定,或是入庆安府门做个谋士、门客也尚未不可。”另一个出路被人提及。 “这府门内事,城南学堂是教导问学之责,或许今日这事从中可获取一二消息。”庆安的官职并不多,而且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庆安罢了,又不是横扫了天下、收复众多领土。 也不好大肆宣扬、告诉世人,这告示不过是再庆安城内选取有才学、德行之人,若真是传到别处去,可真是有些丢人,那么城中唯有一座新建学堂可供人选取。 里面有免费的书学可读,而且许多的学子也愿进其求学,不为别的,只因为里面有一来自琅玡王氏的学士,王杉。 此人,便是当代王家青年领袖王之山的表哥,出身王家嫡系的王杉,当日云珏万万没有想到一个跟着民汉求援,孤身一人从庆安而来的援军,是王家的人。 当时他所表现的不卑不亢、思虑沉思皆不像是个普通人,对于云珏在后面的路上才同意让其跟着同行,只不过云珏一直用的是剑南道的身份,王杉自然也认为这女子确实是剑南道的人,随其同行并无害处。 可到后来,在义城云珏突受身处庆安的潘泽雨的刺杀,左肩上的浅痕至今未曾消除,当时在场的所有商户中便有一家,是王家派人来寻找、规劝其王杉返家的商户。 这下,云珏才知道王杉的具体身份,她并未惊动这群人,只是让人下去商讨着、私下询问了王杉的意见,要扣下来并无利处、何况这王家都知道人已经在庆安这。 私下,王杉拒绝了王家的召回,云珏并不知其中缘由,而且也很难打听到王杉这一王家嫡系的纠葛,观察数日后,索性随他去了,不过云珏却让人放出声势,让人将王家的名声散出,然后派王杉做学堂的先生。 以仁德、仁义为名,云珏可以招揽到更多的人,缩短她掌控庆安的时间。 这事一出,庆安所有人都将其目光放在这上面,当官、奉命、握住权柄谁人不想,连从未学过子、读过书,不过是个休闲散人也想要来着庆安府门走上一遭。 光是用投靠二字,都不足以形容某一群人的激动和兴奋,府衙门能空出位置接受新人居之,可见用心之深。 停驻在这告示前的人群,皆有着自己的一番言表和看法,时不时有人一激动,便想要冲进府衙门来上那么一番建功之伟业的演讲。 当逢乱世,世人也入苦海,若要渡河,奈何奇乎?! 若是一无依无靠、无所能力之人,也只能寄期望于这乱世豪杰、枭雄,奋起者无外乎是投奔跟随某人,以求一个安身立命、躲避灾祸的命,但若是有一点点的想要于这乱世崛起、建功立业、夺取一身志向之人必决不甘心只仅仅于此。 光着一年,这前大夏的十八节道,有哪里曾停息片刻,除去一些老牌具有强大实力的势力,新兴势力正在悄无声息地崛起,以拉崩催袭之形式,将残留着曾腐败之根基的诸侯给一一取代、吞并、覆灭。 第两百九十章 出兵丁仪 并非只有云珏一家,再动这样这样的心思,只不过是云珏的动手之快、手段之利而已,就围绕汉中周围的荆南、湖南、宣武、黔中等等已有新余势力崛起,正招兵买马、发展壮大,他们大多数是结群流亡的难民、亦或是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的贼匪、还有一些从正牌军里分散出来、独立成的军队。 而官逼民反、世道没有给人活路,这样的趋势将会逐渐明显、加深直至呈现出多霸争强的局面,到时候是小势力不断、大势力吞食小势力强大自身。 然后决出一个个的强者,相互之间决出下一个时代王者是谁。 另一个,庆安府门中,偏厅议书书房中,云珏正坐在座位,手持信件纸张、上面所写是许久未见的郭侠从义城所寄书信的内容:“近期,郭廷回到庆安。”看来郭廷那小子还是忍不住,想要尽快到庆安看一看。 正盯着手中的信件,回想着自己上一次同郭廷见面的时候,那人的模样是怎样、现在又是怎........“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云珏的思绪、念想被突然打断。 一身燕居便衣、手持证书,脸色薄怒的蔡荣,正对着对云珏大声怒吼,好让她回复眼神的声响,吼的那整个屋子、甚至屋子外的人都能听见,差一点云珏都认为自己眼前的那张桌子又要被拍碎了。 云珏摸了摸自己的耳角,点点头敷衍地说道:“我听到了,听到了。” 如此敷衍的语气和态度,好似之前在这座府衙门中的书房已经上演了无数次,无数次蔡荣都无法忍耐住脾气、对着云珏的书桌怒气横冲。 .......到了庆安的这一个半月,蔡荣的好脾气、好耐心都被不翼而飞了,实在是这庆安有太多让他生气不能自已的事情。 就像他刚才所说之事,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他根本搞不懂自己眼前这个正坐着主位上、发呆神游的女子究竟在想什么,真的是她攻下了庆安........实在让人费解。 深吸一口气,蔡荣克制住自己,强行让自己的情绪安定下来,然后对着云珏心平气和地说道:“丁仪外宽内忌,在庆安平定下来之时,他就已经在威虎山扎根数载,此次你动迁三千精兵也就算了,怎得能用楚帅那个小子,他资历尚浅、经验不足,如何担起一军主帅?!” 蔡荣将心底的深思又再说了一遍,希望能博得云珏的赞同,丁仪在汉中东边已经是扎根数年,因其地盘扎根在深山老林中,必庆安还要深藏,里面多富有诡计陷阱,而且草贼匪寇聚集成群,依靠地势和防护,当年潘震根本就无法根除这一隐患。 只能留其不杀,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放过,又经过潘震一死,丁仪再无人压制他,立刻其势力逐渐回复,在云珏执手庆安、休养生息时,这丁仪想的是同样的策略,跟着云珏的做法相似。 那么,这汉中本就地小,不如黔中、宣武疆土广,能有多少东西给其他人分,这一来二去的庆安同那威虎山的丁仪便已经是有了利益冲突。 云珏看上他的矿场,丁仪看中了她的良田。 两人各取所需,这猛虎山哪能容得下二虎。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她想让庆安更好、更强,丁仪的想法同样如此,那便是出兵的理由,修整了一个月多,蔡荣劳动筋骨、精血,同几位官员将庆安不到两月,就有如此景象,安定欣荣都有蔡荣的一部分功劳。 也因此,云珏可以稍稍休养几日,不必再过多的劳心劳神,实在是太伤身子,听从苏嬷嬷的话,好好的调养了几日,身子一些酸痛僵硬、手脚冰凉等问题慢慢渐好。 蔡荣时不时的来闹上一处,成了云珏眼中的热闹事,但时不时他出的建议和意见,倒也是中肯、有效的方法,至少再治城的这上面,云珏学到了许多。 曾经,崔先生从未交到过的知识和实践。 说回丁仪,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又常年盘踞再威虎山内,就连当初庆安叛乱,他可以来参一脚他都没有派人来,可见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凭他之前的家底和人马,根本不足以他能抢夺下庆安,当然眼下他认为现在有了这个资格,但蔡荣知晓,按云珏如今的实力来说,根本无惧他丝毫。 如今庆安的兵甲,已直逼七千大军,这事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那便是天文数字,丁仪外宽内忌,底下的手下对他颇有微词,况且世人只是其一、不知其二,如同除了蔡荣,想必不会再有第二人能想到庆安的兵甲之多,实在是,算错了人心。 即便是蔡荣自己,也未曾想到多,仅仅靠着一口吃的、一个对错,云珏的指令并能哄骗的无数流落逃难者,弃身投军....... 都说要舍生忘死是最艰难的,但在庆安似乎都成了易事,蔡荣至少知道了,义城那个小地方是怎么涌出来那么多兵的缘由了,一是政令仁德,二便是那个整日给众人百姓洗脑的人,楚帅。 楚帅每日都在外传播云珏的功绩、军士的功德,将投军说的花一般的好,将那种信念热血抛洒出去,当今世人皆愚笨,没读过什么书、不认识什么大道理,反倒是楚帅的俗语能给底层解惑。 这又是蔡荣一个想不通的点,底层的民众没有选择大道理,而是选择了难听的俗语....... 庆安要对付一个丁仪,蔡荣断定此战必胜,但奈何云珏又选了楚帅做一军统帅,之前评价楚帅是个楞头小子真是没错,至少蔡荣瞧着多是不妥。 可云珏坚持用他,在告令第一天下达时,楚帅便特意为此去向蔡荣说道,这一幕落在蔡荣的眼中有炫耀过视,想起曾经在义城时他对自己的折辱,便让现在蔡荣也恨得牙痒痒。 云珏垂下眼皮、手掌,嘴角轻笑道:“楚帅心有大志,又有实力傍身,你何曾不信他?” 蔡荣皱眉,知晓云珏时认真与他商讨,而不是做一争辩之词,他瞥了一眼云珏的神情,沉思说道: “我并非因私情,而是认为,以此次为他试炼、证明的机会是否太过于草率?” 第两百九十一章 狭隘的礼教思维 云珏一听,放下手中信纸,对蔡荣说道:“楚帅年长浅薄,但领军者谁不曾是少时独上战场、家中阿有谁,乱世之中人人皆有奇遇......” “楚帅虽是以小小义城的守军,但心中有大志,这些年他跟在唐坦的身边,淳淳教导、有大将之势,眼下我庆安已然是在招贤。” 话一说完,云珏的口气稍稍一顿,像是有些话没有说出口,隐难之处,蔡荣敏捷,立刻替云珏所说之话,吐之。 “招贤或有人才,但将官非一日之功?!你是想着,就这么一步一步的培养楚帅为领兵将才,也太过劳心劳神,实在是耗费精力。”蔡荣摇头晃脑,显然不答应云珏这样的思想。 当今乱世,贤才学士都是十几年以来的老臣和新贵,而面临这样的大趋之势,沐云珏哪有如此心思,从兵士中重新培养.......劳心劳财,于蔡荣眼中大为不妥。 “若是按照您之前所事,何不重新使用战火洗礼,让有功者、有将者脱颖而出,我并不否认楚帅有为将者的气魄和武力,但与丁仪一战,实则需要稳妥老将,才能安安稳稳拿下汉中的半壁山河。”蔡荣的话语振聋发聩,想要给云珏洗脑、上课。 但云珏只悄耳听闻,眼底一沉,反驳蔡荣说道:“尔等所说是你期盼的现状,庆安百废待兴,不过三月耳,已是兵甲七千,一万民众,这些同样也是休养政策,但即休养,如何有新旧接替、争相出优?!” 云珏眉间微皱,提出疑惑之词,将口中深深地两难之举摆在蔡荣眼前看:“蔡荣你说的是剑南,不是我庆安,我手底下并无长将,所得之人都是从昌北军中选出,可如今......义城有我二哥郭廷撑着,庆安有唐坦、韩良替我守着,而眼下出兵丁仪,我拿来的人手?” 一口一声质疑,一句一个反思,云珏将自己两难之地限于蔡荣手中,时不我待,西北战线吃紧,安家安东怀对战匈奴鞑子,已是胶着了三个月,再拖下去,无论哪一方,都恐生变故。 ——故,郭廷不能再在义城待下去,他必许即可返回西北属地,不然他营中缺失主帅,人心惶惶,将会使他阵前为难。 义城是庆安在侧的庇护,两座山城,隔山望水,遥遥相望,是乃是天时地利人和,有义城给庆安源源不断的推送人员和兵马,庆安何愁不能好起来,而庆安官道颇多,城外本地皆是良田,可谓两城提供田粮。 云珏观地理堪舆图时,拿着义城-庆安之连锁,可上联郭廷,下传昌北同郭烨呼应,不论怎样,这都是主干位置,若是再能除了丁仪这个如侧猛虎,汉中皆可入云珏的麾下,她2在庆安也可一时高枕无忧。 拿下了丁仪,云珏便可北面湖南、湖北、宣武,唯一点不足是离纷争不断的洛阳近了些,怕时不时的受之牵连,南面黔中混乱持续、不足为惧,西北面倒是需要云珏兄小心谨慎,审时度势,可保汉中一年无虞。 弯弯绕绕,云珏可在慢慢潜伏中尽收汉中,坐等西北、东南的战事局势,到那时再做新一轮的打算安排也不迟。 .......可,眼下丁仪为云珏在侧的大患,他一日不除,庆安西侧便总是有猛虎盘踞,对着庆安城虎视眈眈,即使庆安兵甲众多,亦是不惧,蔡荣不担心这个,但却不理解云珏用无将才的想法。 “偌大的庆安之城,怎会无人投........”蔡荣一句话卡在喉咙管子里,说不出口,一下被云珏厉声打断。 “怎会无人相投?!”云珏帮蔡荣将他口中未曾说完的说完,说曾说尽的话说尽,眼底有一丝讥讽意味,表露于言语之上:“是啊,怎会无人相投,眼下来庆安所投奔、归属之人大多数流露异乡、不得故去的流民或是学子,他们到庆安是为了一口吃的,为了一口吃食,而选择投军。” 这一句话,云珏胸腔冲气,费了好大的心里说出口,脸颊因此而微红,似是有许多的话憋在心中、而此刻终于说出。 蔡荣自是云珏话糙理不糙,众人只是为了一口吃食,谁曾想不要命的往上爬,心中亦是想到了云珏心中的忧虑,更是无意识知道自己内心身处的浅薄,而惴惴不安。 云珏推开桌上的信纸,撑起身子,将话说明白:“你问我为何要用楚帅,不能招揽贤才,拿下庆安已过三月,为何迟迟不下告示,你心中难道不清楚,不清楚这其余人皆和你是同等想法。” “——认为女子不应朝政,更不该干涉这城中之事,他们都对我颇多微词。” 此刻,云珏将蔡荣心底那一丝丝虚伪、不能表露于云珏面前的丑态,说了出来:“他蔡荣,刚开始排斥、拒绝来着庆安,给云珏做麾下,实则是心中也同那些人一样。 瞧不起庆安背后是沐云珏一个女子,在主持、掌控大局,有能者皆不愿前来投靠。 因此庆安虽有源源不断的兵士征集,却缺乏有能者、有士者、能做统领将帅之人来带他们打兵打仗,出征在外。 没有有才之帅,即使再多的兵士也终会沦落为别人的口中肉、嘴边酒,到底也是一群不懂兵法谋略的壮士罢了。 这庆安即使云珏的安守之地,也是云珏的困守之所,她若是再想出兵,也再无人可用,因此即使对抗是汉中在侧的猛虎大敌,云珏也愿意让楚帅往之。 因为除了楚帅,云珏很难再找出一人能担此重任。 况且,楚帅有这个能力。 说完这些,蔡荣低头沉思,不出一言而立,云珏瞥了一眼蔡荣,突然轻声说道:“其实你否认楚帅出征,到底你也选不出一个更好的人选,说出来的也不是两全之策,若说没有一点点的私心,我也是不信的。” 听此话,蔡荣深感自己的不足,回想自己生平所受之教育,无外乎是孔子六艺、四书五经,一致遵从的是儒家礼法,从未想过总有一日会有女子入仕一说。 或许封建礼法,才是是他独生小人之心的根本,女子应当以妇德为首,遵守三从四德,在内安顿后宅,在外体恤父兄、夫子,而独立之而谋,是从未先例,也是蔡荣心中从未想过的。 当初在那个偏僻、落后又充斥着动乱死人的小山村里,蔡荣第一次见云珏时,也是带了些许的清高不屑之意,他出身大族、又敏慧聪捷,年少时酒跟在剑南主李熠的身旁受训、随军,从未需对任何人放低姿态。 但受云珏一番话的打压,让他对其背后的势力有所考虑,继而回到剑南后才有了劝解、让李熠注视其的一番举动,但实际上他的心底依旧时看不起沐云珏一介女子之身。 这跟常嬷嬷当年,在沐府那一地界时交予云珏的思想何其相似。 蔡荣将其拿出,到如今他或许才第一次看请、看懂了沐云珏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若说是个奇女子,都不足以称得上她。 也难怪,现在蔡荣也才清楚向唐坦这等人,本以为是受昌北郭家的命令,于云珏身边保护、听命等,可惜该为大主侍奉、却心甘情愿待在云珏身边是为何,如今却有些懂了。 懂了自己为何心思狭隘、只局限于这男女性别之间的守成,而未看到这整个庆安在其带领下呈现的向荣之景,是他心胸浅薄;也懂得,将军为何会让他来庆安、为何会选择与云珏合谋,他的眼界终不如将军啊。 只听耳边云珏轻淡传来一声叹,似是有惋惜之感:“时间一到,你也该离去了,去看看这一月半你给这庆安城带来的变化,这其中有你一半的功劳。” 认真看着云珏的神情和模样,蔡荣从未感觉到年岁这么小、应当还未到花季的一位少女,能有他睥睨不上的胸襟和想法,这一点上,他不如矣。 庆幸将军曾说,郭家并无同他们争夺这天下的想法,蔡荣期许的眼神又再一次落到了云珏的身上,或许她也并未有这般的想法,所做的皆是守成举措。 如此这样甚好,他们不必与她倒戈相向,终有一日两边之间还有有所合谋,实在是让人欣慰,慢慢地、蔡荣向后退去,一步步的走出门。 刚走到院门口,蔡荣心中一想又有所不对,往前再走了两步,抬头望天空、被阴影物挡住,所写牌匾:“庆安府”三字,顿时回想这一月余的时日,心中又有所可惜、可叹:“向沐云珏这样的人物,只守成、不进取实在太过于可惜。” 离去前,蔡荣将身上云珏特意为其准备的燕居便服脱下,放在所住房屋,走出门,环绕庆安的城池四周,东至城东、南至城南、北至城北、西至城西墙门之上。 瞧着下处有黎明百姓炊烟袅袅之景象,有孩童玩笑之言语,亦有兵民相处和睦、共居一城的景象......这不就是她曾经所想要完成的一统天下、还悠悠众生一个永享太平的志向么?! 在这呆久了,蔡荣压下了心底的那无处安放的异样,又坚定了自己心中所想,眼神毅然地转身,朝着剑南的方向快马加鞭,他要将他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悟都一一告诉将军,让剑南各城、各县都有庆安之景象。 沐云珏这个女子,马上世人将会重新对她有所评语。 第两百九十二章 名声在外 永平一年六月十五,正是月圆之日,庆安举兵四千,皮甲持剑,带着车石、工具,浩浩汤汤朝着汉中西部的猛虎山丁仪的属地而去。 丁仪等人多是贼匪一窝,没有章法,本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奈何盘踞已久、根基深沉,而且布下的陷阱、关卡都十分阴险狡诈、心思龌龊,也是他多年来占据此处、于汉中来说早已是易守难攻。 此次云珏派遣四千精兵,令楚帅为营前统帅,统领军士,打算一举剿灭丁仪等乌合之众,给庆安、给汉中一个更加良好的环境和发展,至此一战,沐云珏这个女子彻底的传扬出去。 不因父亲兄弟,也不因郭家李熠,只是她的名字,她沐云珏这个人出名了,基本上能打探到消息的都知道这一战,她胜了。 而且楚帅思维清奇、易出怪招,没有辜负云珏的期望,在七月最为炎热的夏季到来前夕,攻下了猛虎、捣破了丁仪的主营,因丁仪誓死顽抗、无奈楚帅只得斩其头颅、带一具尸身回庆安给云珏交代。 这一仗,楚帅用“围困”之局,坑害丁仪,使其整个兵马不过损失三分之一,便拿下了汉中的另一端,为云珏赢得漂亮,也为其自己赢得漂亮,给他自己证明,能在这乱世做一将才。 此下,汉中能称得上是大股势力的基本上被云珏剿灭干净,剩下的都是不知名的流寇,于庆安、义城已是不足为惧,她竟可收复汉中道两郡驻城,为接下去的休养生息提供庇护和帮助。 当初将楚帅放在唐坦身边,真正是明智之举,她定然没想到,在开战前夕商定主帅人选时,唐坦会主动到她这里来推选楚帅,或许这一点来说她对楚帅有过期待,但未比想到有这么快的时间。 现自己手中,有郭侠等老人留守义城,唐坦、韩良、楚帅在庆安可攻可守,可让汉中接下去好好的休养一阵,只不过蔡荣走了,这城中主事的人又少了一位,她身上的担子和事情就多了些。 休了一个半月,云珏揉了揉自己的鼻尖,确实是休息的有些太舒服了,一时间竟是不想接手,心中立刻飘过了无数的想法和言语,都是无法言表于口的。 汉中被人攻下,这一战,沐云珏的名字又重新、再一次进入了大众世人的眼,他们发现沐云珏这个女子在这背后提供、花费了不少的心力。 也是继封昭华公主、与剑南联姻两件事的风波后,沐云珏这个名字又登上了无数人的桌面和口中,他们讨论的已不是是否关系到剑南、背后站着昌北郭家的事宜,而是实实在在在讨论沐云珏这个女子。 从他们得知她占领了义城、庆安后,不以为然;得知她在庆安养兵吞兵、招揽人手,不以为然;得知这庆安不是剑南道的人,不过是一妇孺女人,深感不以为然。 如今,楚帅为庆安的一战,顷刻之间云珏将汉中收入囊中,于庆安、沐云珏这个女人来说,最多不过半年,便已经拿下了汉中,若再等她休养过来,汉中周围岌岌可危,许多人心有担忧。 一时间,众人皆重新认知沐云珏这个女子究竟的面目和心思,发现她绝非一般奇女子可比。 细细打探其成长以来的变故,是何能让她如此不同的缘由,后来除了云珏身边亲近之人,世人只能知晓沐云珏深受外租郭家的疼爱,郭阔将她视如己出、郭家两兄弟郭烨郭廷待她如亲兄妹宠爱。 年少丧母,不得父亲沐远怀的疼惜,更不如沐家那位老太太的眼,在沐家谨小慎微、艰难低调,是为她心中多疑多思留下伏笔,当然这是某一部分人的猜测,实则并不知道云珏心中所想。 只得知师从崔薇,又从平阳王妃沐云玥,沐云珏的胞姐那可得知,崔薇曾得天下第一才女之名,后为其弟子沐云玥,在从小的教导中除了琴棋书画、插画煮茶诗赋等闲情逸致的教学课外,还为其二人说道论语孟子、四书五经,甚至史书地理皆有涉及....... 这才有人默默点头,知晓为何这沐云珏有这样的功夫和能力做到这般事件,顿时为了了解的跟为详细,不少人去了其先生的老家。 崔薇此时早已是身处一隅偏屋,早年间的黑发此时已经染上大半的花甲,皮肤松弛、年老后的眼皮微微有些下垂,但细看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绝色之姿,眼底充斥着深邃知识的眼神,到仍然为之一颤,她抖动着身上的灰尘,仿佛已经在门口静坐许久。 她老了,许多东西于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曾经那位被她贬回来的嬷嬷年岁大了、早已经不在了。 崔薇于府门前,看着人流来望的车水马龙,回忆其当年还在被称为京城的洛阳城中的沐府,那跪在她面前,坚定不渝写下“自强不息”的小女孩。 云珏的眼神之坚定、刻苦之勤学,都让她不曾怀疑和后悔收下这一学生弟子,于某日课上有一次辩驳,问的是:“后宅女子,一生当为所求?”这是她心中的议题,也是她一生逃不开的命运。 崔薇自知自己这一生都在为所求而追寻,到至今为之她都没有一个答案,课上云玥、云珏曾对辨,“云玥认为:女子应为父母之儿女、为其分忧开怀;为丈夫儿子的支持,能在其遭遇苦难时同甘共苦、风雨度过;为宗室世族女子之表率,能够光耀门楣、增添荣光。” 在这些言语上,云玥确实做到了,她成为了沐家女子等人的表率,她用行动告诉众人她所说的所求。 崔薇也曾这样想过,但最后现实的挫败和打击让她不得不去妥协和看清自己,云玥被自己所编织的牢笼套住了,而外云珏虽然也同云玥的回答有些相同。 但于此之后,她还说了一句:“一生何其短,应当再为自己想。”云珏并未将这句话说的过于明显,后来,云玥和云珏便有些争讨对方,人生短暂,究竟应该怎么平衡的问题上争论,全然忘了之前的初衷。 当时,崔薇作一笑而逝,如今看云珏所做之事,崔薇懂得了云珏的“也应为自己想一想”,世间中人为个体,自然有私念,全然为家、为族......都会丢失掉自我。 这或许是许多后宅女子越走越狭隘的原因,她们应当想好自己一生该走的路是何方、该用什么方式走、走多久、结果她是否能承受.......也必定要接受这个结果。 许多人想不清楚,便草草结束了一生,根本不知自己这一生为何求、有何求,譬如崔薇自己,正是如此。 她离开时曾说,她会在暗处好好等待着二人的消息,交过许多学生的崔薇心知肚明,她这两个学生都不是简单的,以后的消息中她必定会听到二人的。 这不,打听云珏的人都已经问到了她家门口,想一听她对云珏的认知和评价,同她长姐云玥有何不同,如此她只能笑一笑说道: “沐家姐妹中,二姑娘云玥天资聪颖、容貌绝色,老朽从来未曾见过有如此天赋之人,自然是淳淳教导,而身下的姑娘中大姑娘微弱、三姑娘蛮横、五姑娘普通,还剩个四姑娘云珏虽然天资不如云玥,但心性、悟性皆是上等,错过又是在可惜......” “所以您就将二位皆收下。”有人抢答,为崔薇说出来。 崔薇松拉的眉眼一跳,然后点了点后说了个对,但语气转变说道:“但在之后多年的教导中,我这两位学生皆是十分出色,二者当仁不让,在各自商擅长的领域中远超对方许多。”崔薇先生一番话,便有些推翻了许多门客的猜想。 原来在沐家姑娘中,并不是二姑娘、如今的平阳王妃沐云玥一人超出许多,并非其余人没有光彩,只不过这些都被人藏了起来。 沐云珏竟然是从哪个时候,就已经懂得避其锋芒、低调小心的道理,这个猜想马上出现在许多人的脑海中,惊为天人,当时的沐云珏可还是个孩童,就已有这样的心思,如今怪不得更是心思深沉。 前来询问之人,想来是做好了功课,问道:“崔先生,你曾经立下过难题,必许得再一年内所学向必得有超越你的一向,才能入你门下对么?”连崔薇收学生的标准都知晓。 “是”。 “那不么不知这两位分别是什么,能够在年岁尚浅时超越有着天下第一才女名称的您?”此人看来最想问的问题是这个吧。 崔薇先说出云玥是在琴道上胜过她,然后论到云珏是,崔薇的脸上稍稍有些怔住了,似是在努力的回想,年纪大了很多事记不得了。 那人见的着急、问的也着急,崔薇才连忙从口吐露出云珏是因煮茶胜过她,说到时崔薇还陷入回忆之色,跟众人宣传说道:“云珏所煮的茶,饮者有福啊。” 带等到一些打听之人离去后,崔薇渐渐放下防备和忌惮,然后真正说出当时云珏还胜过她一筹的是: “棋”。 第两百九十三章 自强不息 流水马龙、崔薇看着眼前的片刻人等,他们都朝着一个方向而去,那个方向的尽头是他们想要的安宁,人之一生总要有追求,悄咪咪地,崔薇感觉自己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远,然后脑海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崔薇忆当年,云珏与云玥在她这里考核,考核的内容无外乎几个,当初云玥以琴、书道一技而过,她根本不用在对云玥有任何的虚怀。 当时的云玥乃是洛阳城中的一代闪耀的星星,周围的才女、佳人根本追不上她,一骑绝尘,作为崔薇的所有学生中,她自己也认为,云玥当为第一。 没有谁能够在此上面越过她一筹。 可云珏不同,她从小淡泊小心,不走错一步,她的灵敏悟性和坚韧心态,给了她最大的庇护,让她知晓自己越不过云玥的光环,样样都好、个个都行,无论拿出怎样的难题,云玥都将可以其化解。 云珏自知不如,便放弃了众多同云玥相比较的选项,对于云玥所善琴、诗、书不争锋,而相对于云玥不愿在煮茶、练棋上下功夫,云珏往之。 曾几何时,有的人说云珏这是:“坚韧刚毅,实则是心机至深。”一小小女儿郎,有如此的心思、又能下的心恨决隐忍,将来岂非是池中之物....... 崔薇对此也曾怀疑过、否认过,但最终她收下了云珏,而在其考核的那一天,云玥是轻松赢过,而云珏则是在内带了将近两个时辰。 回想,屋内简朴简单,唯有一淡淡袅烟,那是此云玥出去时,给崔先生施展的香,清心安神:“屋内,云珏席地而坐,双手摆手而立,眼中示意桌面的那一盏茶。”那是云珏第一次在煮茶上赢过崔薇,也是让她惊艳的第一次。 若是之前上课、求学之种种都是仅让崔薇高看她一眼罢了,可真当要选出一位学生,崔薇心中一直将位子留给云玥的。 但云珏的不易、优处,都让她刮目相看,两人对视而做,崔薇还记得她高看云珏的那一眼,问她为何会选择煮茶这一方面,想要胜过她。 一孩童,衣身整洁,竖着稚嫩的双环丫丫,牙口伶俐,眼神毫不畏惧地直视她的目光,不避讳、不畏惧地回答:“先生乃才高学明之人,不善茶,学生想胜过先生可选此道。” 一黄口小儿的话,惹得尚且身键的崔薇哄笑,轻声问道:“你可真会说话,天下人皆知我善煮茶,显山露水,为何四姑娘认为我不善茶?” 语意轻容,但内调中暗藏波动,似是想探一探云珏说这话的用意,莫不是真是一心机深沉、品性不佳的女子。 云珏看着桌前的眼神,微微抬起,又望向崔薇说道:“先生善思,这要动脑子的,学生年少浅薄达不到先生的高度,先生的琴花双绝,但学生实在是不擅长,这思来想去,唯有煮茶、肯勤勉、知门道,或可胜先生一筹.......” 语气一顿,云珏还瞥了一眼崔先生的脸色,作答:“如今胜了,我一小小孩童都能勉强过耳,岂不证明先生是真的不善茶?!”反问嬉笑的语气,反倒让云珏的言语更加有理。 她这是在恭维崔薇,说是连小儿都胜之,不足以挂在心上,这只可证明人非完美、皆有弱处,而并不能说明崔薇是真不如某某某。 体现了云珏的聪慧,也是表现出云珏不同一般孩童的玩乐之心,较为早熟成熟、思虑较深,但这些只能让崔薇作为参考。 她深深地看了跪在自己眼前的少女,她席地而坐、坐姿端正、心眼一出、没有任何的偏移,看着不像是心思颇深之人,心有一想法说道:“即然你已经以学生的身份自居,我就不让再改口,我当收你为生。” 此话刚出,云珏的头便已然磕地,朝崔薇叩拜,而后行师生礼仪,崔薇连忙摆停她的手臂,先让端直坐起再说:“我知你在棋艺上造诣不浅,即然现如今你我以为师生,老师便靠靠你,不得藏私。” 云珏的眼神又惊喜、又欢愉、也带着些许的疑惑应下了,显然当年她并不知晓崔薇的私心,也因此一事,崔薇在后来对云珏颇为愧疚。 一局棋,云珏战法奇出,与崔薇交战不开,最后仅以半子薄弱优势胜出,这其中费尽心力、几番胶着,要怎样才能拿的下这一场棋局、亦是人生之局的输赢、对错,云珏早已有定论。 思此,崔薇不再有任何的犹豫,错过她,实在惋惜。 “......” “......喂,喂,崔先生,你想到没有,这原先沐家四姑娘,如今的昭华公主沐云珏,在您眼中究竟是何等人,是否是那大逆不道、违背礼法之女子......”有人心思叵测,相对这云珏不满,可出恶言、又想那崔薇之言祸害沐云珏的名声。 “不”。 崔薇抢先否定,当年离去沐府所看所知的云珏模样,是那般的可人识趣,眼底的波澜不惊、随波逐流,仿佛完全看请、看透了这整个时代、这个世道的浮浮沉沉、朝夕苦多。 沉思一刻,微微喝声似乐歌奏起,轻轻从崔薇的口中说出:“当今为世,自强不息,薄众敌寡,以已寻道。” 十六字,崔薇说出了对于云珏的全部思念和想法,这是她教导出来的学生,已是她曾期望的学生,未曾感想云珏会走到今日这一步,但又门生如此,她不辜负当年崔氏赋予她的“天下第一次才女”称号,也无愧于自己后半生的心。 她得此证明,前半生那些想要操控自己、折辱自己、将自己送去火坑、无限地狱等人,一个道理,他们错了,都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女子也可以绽放光芒,女子也可以尽情展现风采,女子也亦可不输于男子的气魄胆量和英勇聪慧,这个世道不是仅靠男女的身薄肉贱而定。 任何人,包括女子都当自强不息,也必要自强不息。 崔薇赞叹云珏的同时,也惋惜当年自己的无限青春,也败于、逝于这一临了才想到的良药,解了她心中积累的大悲大喜、大难大康。 第两百九十四章 云玥困境 平阳,忠王府,院东花园旁的主母院子里,一声质问冲破房屋,像一把刀间一半指向前来报信的婢女。 “自强不息?!先生对云珏真如此说?” 云玥一脸的难以置信,对着下面的问道,显然她最近对汉中、对庆安的消息颇有灵通,早已知晓有人在外散布云珏的谣言,说她是天命妖女、前来降祸、降灾到黎明百姓的头上,此女不死,难以安抚天命所归。 这简直就是扯淡,云玥根本不信,辛亏先生并未被这群小人所毒害思想,挥手示意人先下去,不必在此等候。 人一走,常嬷嬷看了眼云玥的脸色,可能最近与忠王闹事,未曾睡好觉,如今听着沐云珏从庆安、崔先生的言辞心情骤然好了许多,她走上前几步,轻手给云玥满上茶水。 口中对云玥说道:“王妃以为,究竟是谁在背后散步昭华公主的谣言?”这句话问得好,问到云玥的心上了。 是谁.......云玥在心底一想,立刻手着桌面、轻小摩擦,说道:“湖南的陈群,疑心慎重,他绝不允许云珏来踏入他的疆土,其中必然有他,另外应当还有曾浩、潘震、丁仪的旧部心有不甘,在外散播,至于其他的.......” “王妃为何对四姑娘的事如此上心,何必事事都要知晓、都要明白。王妃您自己知道么?”话还没说完,就被常嬷嬷的一声喝给叫停,瞬间让她回想到当年还在跟着常嬷嬷上课时的时段,常嬷嬷不减当年、还是那么严厉、声音还是那么的浑厚有力。 她注意到常嬷嬷用了“四姑娘”这个称呼,而非“昭华公主”,这莫不是有何想法还未严紧至此,云玥嘴角微笑,看上去美极了:“嬷嬷,她与我是.......” “......”又为说完,常嬷嬷又凯盛打断了云玥,而这次并非是她之前的低沉嗓音,而是较为尖利、刺进云玥的脑中、心中。 “是姐妹?!是出自一族同胞的一家人?!还是,王妃认为她是您重要之人?!”常嬷嬷重重地将手中的茶碗放下,红木木桌发出脆响,似是遭如此对待十分不满。 “........嬷嬷。”云玥平静地看着常嬷嬷,这一口嬷嬷便再无其他的发言,她从小被人称赞天资聪慧,能想到常嬷嬷要说的是什么。 “王妃您醒醒吧,沐云珏那是被沐家废气之人,您想让她与沐家重新交好那是天降奇迹,您知道她心中有的怨、有的恨,你如此想,她未必如此啊,连一天资尚且不如您的女子都有今日之舒心,你怎么就看不到呢?”说罢,常嬷嬷噗通跪倒在地,面耳皆叩首在地、着地再说,希望她能给沐云玥一个不要再如此逃避下去的机会。 而,沐云珏攻下汉中,仅凭一女子之身能占据汉中一道,实属是天下人中的怪谈,亦是天下女子的表率,有多少女子会羡慕她活得恣意、活得洒脱,说不定还会有人效仿于她,必争其所争、强其所能,将崔薇所立之自强不息贯穿到底。 这就是刺激云玥最好的一道药。 云玥不看常嬷嬷,也知这人心中、脸上都写着什么,她不屑地一笑,神情阴暗、语气阴沉,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地上跪了一地人说道:“那我是该对他俯首称臣、丢掉自尊,让他将我的自尊尽数踩踏,不留丝毫的情面给我自己么?” 云玥的笑总是那么明媚灿烂、让人看到心旷神怡,不忍破坏,可此时云玥的笑破坏了她精致的妆容,破坏了她绝佳的容貌。 她阴气深深地对着常嬷嬷讥讽,即使对她、也是对她自己。 本就跪拜不起、脸面着地的常嬷嬷猛地抬起头,老气横纵地褶皱脸直对云玥,厉声说道:“王妃日日注意沐云珏,难道不是因为羡慕其的生活和未来,她沐云珏能够掌控自己的日子和命,但对于小姐您,偏偏是最难奢求啊。”说罢,常嬷嬷引天长啸,为云玥惋惜、感叹。 口中所提及的小姐一词,还是云玥出嫁前,嬷嬷对她的称呼,如今再一听心中深感颇多,怀念往昔岁月不可追,怀念与嬷嬷的教导之情。 呵呵,她也想又沐云珏那可以指哪打哪,随意畅快的日子,但现在她将自己敷在一张由自己亲手编织的网里,他人说自己羡慕,她当然有些羡慕。 云玥猛然弃身,抬手挥指,指着自己身上的那身王妃服,头饰的金簪步摇随着云玥的猛然起身也摇摇欲坠,她大声斥骂道:“曾经先生对我说,不要太过遵循这些古法,将自己限制住,有的法可以为人所变通,当时我不明白。” 声音一顿,云玥漠然转过身,指着这门外的房屋说道,嗓音犹如重重抛弃、又轻轻落下:“可现在,我懂了,我懂了先生的用意,我被自己禁锢的思想缠绕住了自己的以后........呵呵,呵呵呵,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说罢,云玥似是想要对天打笑,但常嬷嬷还是跪在地上,叩首面地,真诚地对她说道:“忠王限制小姐的行踪,将小姐囚于这小小的房院之中,即羡慕那沐云珏,何不效仿她,不要再跟自己赌气了,小姐。” 年近老迈的常嬷嬷,正跪坐再地上,老泪涕流,言语中即使恳求、又是安慰,想要让云玥有所改观。 赌气.......究竟是谁阻了谁的路,仅仅是因为我外祖王氏拒绝扶持,甚至是扶持那个正统赵欢复位,赵牧那厮便对我这般羞辱、百般折辱,限制她的出行、囚于她方寸之地,他为何不再去拿着这些去说、去拿、去抢呢........ 大夏不过二百年的历史,又是马背上打下的天下,没有世族的依靠、当年如何登位、求帝基,他赵家王朝腐败,根基腐朽,拿什么来跟天下随说服、听他们的大业、这不是荒谬么......如今,亡夏是大势所趋,根本没有人站出来为曾今的大夏说话,说不定某些日子,心中还止不住已经归顺其他势力。 第两百九十五章 相见 旧臣,早已没有了。而赵牧对她、对哥哥之山、王氏说出那样的建议,拒之却心生别念,岂不可笑,要她看赵牧比他弟弟赵欢还要幼儿,赵欢还知道写一封讨伐令。 想到此,云玥就忍不住的悲声泯道:“我这一生,皆被赵牧已毁,污点已至,奈何图像已成。”由此,她能够想到接下去二十年她的日子,将生如死灰。 “小姐,沐云珏的心思胆大,她能做到,为何小姐不能,小姐只许亲写一封书信回王家,方可解决当前困局。”常嬷嬷道。 听此,摇摇头,云玥否认她的说法:“琅玡路远,即使这封信能够送出去,他也不会让我走出这个院子,再者即便能走,平阳还有我的祖母、我的二叔、我娘家的亲人在此,我如何能抛下他们,自己独自离开的.......”河道凶险,公诸奈何啊。 云玥这些都想过了,无论哪一种与自己都是痛苦万分,她也不想接着世人不孝的咒骂。 常嬷嬷看此,刚想起身,就被云玥的眼神打断,一脸纠结徘徊地留在了原地:“若你是想让我去淮南昌北借兵,郭烨不会同意的,我也丢不起这个人。” 一听这话,常嬷嬷不愧在心底想到:“这就是她的小姐,才思聪慧无人能级,自己还未开口,她便早有预算。” 这不一下下的,让人害怕,这老实淳朴的吓人也终有这一日。 这些方法都行不通,常嬷嬷低头,思索了许多,大部分也都还是云珏最近发生的举动,她想到云珏冒名剑南道、然后又实名实锤的事情,连忙对云玥说道:“小姐这些也不用,要不如用牝鸡司晨这一招?!” “.......这一招”,听到这话,云玥连忙后退,不敢相信这是从常嬷嬷口中说出的,她沐云玥宁死也不想做没有信念的小人。 她穿着服饰的形态,仿佛全若无骨,根本无法将那身王妃服撑起场子,路过众人只是认为美好便罢,她指向常嬷嬷说道:“你这是要让我去求他,去卑躬屈膝、阿谀讨好奉承他,我做不到啊,嬷嬷。” 一时间没有想明白,只得是较为经验,之后才想清楚,命人去往琅玡王氏,寻求表哥王之山的帮助。 但对于违背礼教、违背终德的云玥,这一夜依旧惶恐惴也,对于旁人、沐云珏所说如此罔顾女子因着为丈夫的吟乐,而想要追杀他,曾他虚弱要了他的命。 要她报复赵牧,有许多种办法,但她依旧不想选择这一条路,因为那会让她心底的初衷改变、会让她的曾今的观念随之崩塌,她并不想选择这条路,而且也不想如同云珏一般,将这些所有的东西都摆在明面上,刀刀剑剑、明白掀开。 ........ 不久,琅玡王氏给平阳忠王府中送了一份书信,云玥才得以出来,而一出院子,你说倒霉不倒霉,云玥正面碰上了赵牧,看样子赵牧不会轻易放过赵牧。 沐云珏至此,成了沐云玥心中除祖母外,最为重视的第一人,她要虽短于四妹的差距,或许她现在才发现,云珏并非那心思狭隘之人,想要追赶她首先要缩小差距。 “先生当真是如此说的?” 云珏高坐在府门院中,听闻崔薇崔先生在老家给自己的评价,其中一字一眼都是云珏的心头珍爱,她从未想过先生能对自己有这般见解,和终于能解脱心中的大事。 云珏点了点头,心中赞同,她围绕着这其余人的心思想法,或许有的时候她还真拿不准。 如今,她自家先生都对此有所直言,这天下其他人等还有谁能对自己散播谣言,这一点来说,云珏为崔薇的一番话而高兴。 “报!” 外面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云珏压下心底的猜想,回身坐在了椅背上,眼神平静地说道:“查到了是谁在外散播关于我的?”一件事,有时还是查查清楚。 那人低头,他是云珏派遣在别地的斥候,如今传消息回来告诉云珏消息:“是平阳沐家和潘震丁仪的旧部,在外散播,除此之外还有湖南的陈群和岭南的折言。” 云珏放下手中的信纸,心中回想到:“果不其然”,能对她从小到大的身影如此熟悉的唯有沐家,而这沐家和潘震丁仪的旧部招拢有些惊讶。 这些人怎么会出现平阳,而且跟沐家混到一起去了。 这不是存心让她多思的地方。 “——至于折言,他怎么又参会到其中去了。”看来有许多事,云珏依旧是不太清楚,只能明白一个大概。 ...... 距蔡荣离开庆安已有一月,炎热发燥的冬日,已经到了,没走几步的云珏身上、颈脖、脸颊上是汗夹流背,手中拿着一把精巧、绣绢的扇子,上面是扇骨制作而成,扇底的同心玉佩是靠绣绢连接。 正走到一半,唐坦从院口近来,步履匆匆,神色有所紧张,连忙走到云珏的身边对其耳边说道:“二公子,来了。” 一下,云珏愣住了在原地.......怎么来了,怎么就来了,来的怎么如此之快。 还没做好准备迎接他,可就要开始要迎送他了。 “郭廷,到了”。云珏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这句话,然后朝着唐坦的方向点点头,自己先回沐浴更衣、才好去见他。 她已经有多久没见过郭廷了,很多年了吧。 这么多年没见过面,两人之间的感情也不知生疏了没有,一下子让云珏回到了当初,她紧张的回到院门,将原先老成横秋的服饰脱下,换了一身更为少女感的服饰。 或许对于她来说多年不见,才如此紧张,等到那一刻,也不过如此。 屋内,郭廷跑了几日,连马都换了几批,才在三日不到的时候到了庆安的城门口,一撂下辔头,郭廷就火急忙了地赶向了庆安府门,他微喘着着口气,将自己的衣角微微整理一遍,小妹不期望看到自己鲁莽、着急的模样,郭廷扶了扶自己的胸口,将自己的想法尽然付诸于纸上。 第两百九十六章 匈奴结东胡 对着屋内的铜镜,郭廷尽量显得自己得体一点、整装干净,手扶自己下巴的青黑胡渣,眼中有着对家乡故人的思索,这微微有些出神的模样,惹得身边人发笑。 那是大笑就跟着他的随从,除了大公子和沐小姐,还真没见过二公子这幕又敬又怕的模样,若是被驻城的那些老臣和下属,还有敌人知晓,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他们必然要站在郭廷的帐前、城前让人叫骂几天几夜,将其嘲笑个彻底才好。 不过,现在也不同与往常,小姐的聪慧和胆识皆让天下人都看见,她并非一般人可以驾驭,也并非常人能够比较,公子有些不如她也算不得什么。 郭廷瞥了一眼身后,不怒自威,让人有些后怕,这是多年以来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气魄和威视,身侧之人只得一眼,便不再露出喜色,收回表情地下神情。 白蕊被云珏留在了义城,阿珠和无微都是武士,又经历多年的战场洗礼,哪里还懂什么胭脂俗粉、服饰打扮,这一切都得让云珏自己来了,也没个平常在身边出主意得。 挑了一身水墨荷叶坠边纱裙,一身轻盈,似有袅袅绝音之身,映衬得云珏有独特秀丽之姿,腰间挂玉,左边配香囊,头饰盘旋为髻,用簪、用小钗、或是用银环扣饰,显得女子即高调富贵,又沉着随性。 倒是符合云珏得性子。 脚踩布屐,手持团蒲,典型地当初洛阳城中得世家小姐模样,带着无微前去府门得迎厅口,她脸色平静,像是接待一个远道而来、但有些疏远的贵客,但眼底的平淡无奇有淡淡的涟漪挂起了心底的波浪。 无微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云珏,知晓她些许的内心。 云珏压低了自己胸口的重气,提着裙角,轻声慢步地跨进了府门的门槛,屋内无香炉缭绕,她已经多年不再使用香炉,至于还有一部分她对于此有着不喜的气息。 门槛不高,轻轻一跨就过去了,左侧是卧厅,午时有些疲惫的时候,可以在上面小憩一会儿,正面直视的是议事厅书桌,一般云珏就呆在这处理事宜、讨论安排。 右侧是云珏的书房,她平日里会抽出一个时辰,习字对原先的练习巩固,这都是她多年形成的习惯,若是有近来值得一看的书籍、注解她都会抽出时间看一点是一点。 迎面,云珏一眨眼,一瞬之间,便于郭廷的视线相对,半空中四目相对,似有潺潺流水、岁月静好的气氛,连门外、室内、身侧的空气、时间都减慢,缓缓地流动,她不曾想这一点,她对郭廷相见时,还有说不出话的时刻。 两人四目相对,却迟迟没有开口,郭廷微微将眼神撇开,神情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云珏亦然,但却没有郭廷显得那样心虚。 只是二人多年未见,书信联系、不似当面所见,自有些在心中的语气、神情都不止是这么一点。 放下自己手中的裙角,云珏双手置于自己腹前,一靠,给郭廷行了一礼,神情释然、轻松淡淡地说道:“二哥,旅途劳顿......好久不见。” 这礼仪,这言语,这神情,都在给那群诽谤云珏之人大大的耳光,他的小妹,那是当今少见、绝无仅有,世家的风范、礼仪、教养此词不缺,甚至有的地方更甚之,这是郭家的骄傲,也是他的骄傲。 云珏行的是当年送郭廷出城前,送行前对郭廷行的礼,是世家的礼,是晚辈的礼,也是至亲之礼.......如今,云珏又重新对郭廷施展,可见云珏想让郭廷看到她的初心,也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改变和不同。 她先开口,使得郭廷眼眶边缘有轻轻地湿润,鼻尖微酸,今日是高兴之事,他将这些一一咽了下去,看着眼前这俯身问礼的女子,长大了,不再仅仅只是他的小妹了。 现在还有些是他不能帮她做,甚至要跟放手支持她去做。 连忙,郭廷后退一步,神情严肃,双手作辑,朝着云珏对方也同样回一礼,心中翻滚涌现,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小妹........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在回复时,郭廷开了一个万年俗气,可眼前又显得没有那么俗气的开头、问题,只一句你最近还好么. 这落到云珏的眼中、耳中.......郭廷还是和当年一样,总是某些奇怪的地方上憨憨的,嘴角微扬,心情大好。 微微低头捂笑,随即说道:“二哥,这些年在西北带兵,头一次见人,都是问人好不好的问题么,这难不成还会让退兵、放弃不成。” 一听,郭廷便知小妹是在捉弄、嘲笑自己,不是不知道有更好的方式,只是给这略微有些尴尬、无言的见面开场,来一点有色的暖场,他看着云珏笑,自己也跟着咧嘴一笑。 浓眉大眼,国脸正方,这一笑,眼角、颧骨处出现些许褶皱,好似它们能给脸上增添光彩。 二人同侧而走,身肩向平,一并想着室内正厅议事的地方走,过程中郭廷总会瞥向云珏的脸,脸色带有惊愕,也有自豪:“这既能出兵打仗,又能在后方管理政务;既能为琴棋书画所善,又能有打破牢笼、冲破束缚的非常......能为她的二哥,他要让天下皆知小妹的风采。” 这就是这些天人对她的沸沸扬扬、流传四起。 云珏走到一是处,上方有几把座椅,其中主位,云珏并没有坐上去,而在就近在座椅和郭廷相对而坐,她乖巧娴淑、沉着淡然,完全不想世人所想、所猜测的那样——是个面目狰狞,咧嘴惨笑,身形魁梧的女子。 或许没见过云珏之人,根本不知道这个瘦小、得体、清秀的女子有多么的聪慧,他们只能靠猜测,也猜测不出入乱世的人是这沐云珏。 郭廷说道:“义城很好,新一批的粮食已经收割,麦种已种,到明年、后年、长此以往下去,义城的粮食自足不愁,而且等过几日,户农们就可将晒好、整理好的粮食送一批到庆安,有郭侠在,义城乱不了。” 他直接说出云珏对义城所期望的事情,她一想,义城是庆安的门户,这一城要管好、管能,将义城作为庆安的门户和门面,在尚且无法完全无忧的情况下,义城的城防和兵力也不能松懈。 当初她留在易宸的兵只有四千不到,虽是够了义城防守,但也仅仅只能防守,想要防守反击也无再多的余地,若没有一击拿下庆安,或许她会元气大伤,退居义城,每个一年半载都不敢再对庆安有所觊觎。 如今时间流逝,义城一边声名远播,甚至比庆安还要出名,吸引着人源源不断的朝着她的方向而去,是因为它民风淳朴、地势偏远,多数让人心安,通过义城和庆安的双向挂钩、连带销售。 义城给庆安提供了源源不断的人员,而后郭侠的本事可供他大显身手,云珏亲临前线,后方便交由郭侠大理,至今为止,郭侠没有辜负云珏的期待。 在他的手上,义城是愈发的蒸蒸日上。 听到此话,云珏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这点,然后对着郭廷说道:“西北将乱,但具体是什么不是很清楚,二哥又打听到具体的内容么?” 郭廷此次紧急地要回西北驻城,便是因为西北将有动乱情形,虽然好像是因为匈奴和安家之争引起,但他们两边都争斗数年了,这次翻了的原因很重要啊。 而郭廷在西北多年,势力发展错乱,此次他首先给云珏传信,想来他是知道了些什么,只见郭廷的神情暗了下来,看了云珏一眼,又回过神说道:“小妹,此次二哥知道的是,匈奴多年来受到安家的压制,但近来匈奴多有异样.......”说到这,郭廷将自己脑中的词语修饰了一遍。 “可能会和东胡联姻,结成同盟,共同向边疆压境。” 郭廷说时,口中还发出一声叹息,看来他并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只是对于眼前势力没有左右的能力,只能在此发出息声。 .......匈奴和东胡联姻,这不是扯么。这是云珏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出来的想法,没有任何的犹豫,这二者怎么可能结亲。 东胡据北边靠东,匈奴靠西北地势,二者皆有边土临靠,所念宿怨,也是需要警惕的强敌在侧,联姻......这不是送把柄到对方手里去么。 而且这些年两边你杀我,我杀你的战争还少么,流出的血就这样慢慢消耗殆尽,那些老将答应么?! 看着云珏不善的眼色,双方不说话,显得这间屋子太过于寂静、气氛稍显微妙,郭廷便还将自己对安家的猜测和不安,全说道: “我在西北,受到安家的打压和限制多年,他们的秉性和脾气我了解的很,若是匈奴和东胡一联姻,到时候它若是顶不住,定然会向后退,那我和我帮兄弟的命就危险了。” 郭廷嗓门巨大,一急起来就更大了,脸上的急迫和微红,让他向上向下的扬手更加突兀,云珏将郭廷的忧虑考虑进来,若是这便是郭廷要紧急会西北的理由。 那么顺着想下去,出了这事谁的收益最大,因为匈奴、东胡联姻一看便不是个长久谋划的事,必然是在最近、最近有人将计谋和局势游说给这两边,才得促成。 如此慌乱击破,云珏断定这人也没有心思故想其他,能先先用远火解近渴......安家?!不大可能。 他自己都要逼着自己往后退,从而波及到郭廷,那么不是他,再一想,安家往后退据,匈奴和东胡的大军必然向前压紧,那么....... 到时候,顶在战线最前方的势力,就是.......辽东蒋家。 背后之人,是想要将辽东蒋家暴露在众人的面前,强行将它拖入战局,蒋家于东胡也是对峙多年,恩恩怨怨几代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什么杀父、杀子仇人都只不过是众多仇恨中的一项。 这辽东蒋家一出,东胡的眼睛肯定是盯在他身上......云珏一想到辽东蒋家,便想到进来局势的大变,蒋家可以说是中原的最庞大、最强势的势力,他们在辽东疗养多年,兵甲最多、实力最强。 一令铁骑南下,那是浩浩荡荡、气势磅礴,军心稳健、粮草充沛,只不过占据的地理位置不好,不太适合种田纳粮,是个马背上的军队,为了乱世之中的口粮,他们必然会南下,而为了争去未来的机会、大途,怎么着都会瞄准洛阳。 听闻,又流言称蒋家已经在整顿军队,眼瞧着就要朝着南下发兵,两边的地界正火花四起、摩拳擦掌,只待时机。 如今一看辽东被东胡针对,那么蒋家便无心南下,也抽不出身面对中原的混乱,自然先要将脚步停一停。 他么是强,可他们的危机、难处也多,不能就这么拿兵想打谁就打谁,这也是有策略的。 第两百九十七章 匆匆一面 若不然,辽东哪有这么的兵强马壮,至少云珏只认为他们有足够多的资本可以让他们更加的小心谨慎。 那么如此急不可耐想让辽东推迟南下,然后使得安家一退再退、到中原地带来为祸各方,让中原更乱、更不得安生之人,就很好猜了。 云珏看着郭廷,心中肯定自己说出一人的名字。 “宋伟闽。” 这人心眼颇多,虽然只注重小利、看不到长远的而目光,但审时度势、及时抽身的道理和行径,比任何人都快。 就冲着他之前宁愿放弃岭南和浙西两块大本营,就让云珏知道他的用心,如同郭烨并不想将根基、期待全都留在昌北一样,昌北太靠近中原、又有洛阳城的影响,而且水田富饶、物资丰富。 对于一个没有相争中原、乃至天下的家族来说,占据这样的地方,在乱世中,简直是灾难,而非益事。 想要将这里牢牢把控在手上,不仅要有魄力去守,还有还强心去争,从一开始郭家对这个乱世,只有想要救助、板正,使得太平安宁,但若是要耗费心力、追打城池,这就于他们、于她来说是一件天大的麻烦事。 而本来就是想要找个安静地方避世的云珏,还没想到,郭烨对着云珏所说的那番话,就足以证明其亦然看透,因此才对云珏所说的“郭家并无这样的心思”。 郭烨心思透彻,能有八面玲珑之称,无需他人恭维,只要有人简短一说他便能象个大概,他自己心中也清楚,自己能做谋士、为人出谋划策、想着事宜方面,但却成为不了这乱世的枭雄和明主。 即使做了,做不到自己预期的方面,他是个对自我较为苛刻之人,继而可以使他预想到的事情,又何必再说,其次,他弟弟郭廷,郭烨就更了解了。 郭廷只能为将,不能为帅,二弟有领兵的将才之能,善领兵者为将,但郭廷的心思不够灵敏,不足与驾驭手底下的谋士门客、人心鬼蜮。 自此,郭烨并知晓他们郭家只有以退为进,保留守为向前,才能在这乱世中谋得一席位,不被他人所侵,不被小人所害。 因此,即使郭烨对云珏说明:“郭家不争,但要守”后,云珏前往汉中,依旧再争、再守,甚至拿下了义城和庆安.......这落入天下人的眼中,不就是再争取利益和疆土。 连李熠也有所怀疑,认为郭家的目的就不仅限于此,而亲自走了一趟庆安,但云珏知晓,郭烨希望是何样,没有人来打搅,自己也并不打搅他人。 “于乱世,不争则退。” 想要自保,维持现状,都是靠“争”所维持的,云珏不得不去争去,至少还有一部分,是她始料未及,譬如李熠的到来、剑南的合作。 云珏诠释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和理念,既如此,靠实力是最稳妥的方式,能够让郭烨完成心愿。 其实这两兄弟,一个善文、一个善武,虽然对对方来说二者皆有所涉猎,但实际上还是擅长自己领域的部分,若有有人能用好,必能发挥不小的用处。 “......宋伟闽,应当有可能。”郭廷重复一遍这个名字,旋即又眼神一暗,对着这其中的内涵说道:“我不管这背后的人怎么想,他拉了安家、蒋家,亦然影响到我,便是该杀。” 郭廷也就在云珏面前有所吐露和念叨,在他人属下的眼前,郭廷是个说一不二、严苛肃正的将军。 “不妥,即然宋伟闽有本事在匈奴、东湖之间搞来搞去,那边随他,眼下洛阳的情形不是很好,他靠着这种方式持续不了多久的。” “洛阳势微,这几个月的休整给了庆安养息,也同样给了洛阳还有岭南整顿,如今双方对垒,宋伟闽是绝不允许辽东蒋家突势南下,此次做事倒像是他当年一以贯之的风格。” 云珏的话语说的很中肯,想着这周围局势世事变迁,更是有许多让人担忧的局势,譬如若真的匈奴和东湖人联姻,到时候大军压境,安家退后,边关多少无辜的百姓要因此遭罪、宋伟闽一时的“拆东墙补西墙”要断送无数人的姓名。 还有两边联军向下,不止是蒋家,安家即便一退再退,也难逃也正面抵御,到那时边关直接通连中原,两边一起乱了,至少还有一部分的陇西地区,也逃不过要直面大敌的尴尬处境。 本来陇西和辽东,就亦然稳定内部局势,外遇强敌的地方也又重兵防守,不成问题,不日、再准备一二,便都可南下或西走,但宋伟闽这样一搅和,他人的部署和安排全部费尽、推演重来。 这叫人如何不恨他...... 与当年坑害折老将军及其折言一家一样的手段,至少让云珏再一次感受到了,宋伟闽的阴毒狠辣。 郭廷听着云珏的分析,心中有所不解,自认为作为统帅,能使用手段,但何必使用这一宵小的手段:“但这种方式必定持续不了多久,宋伟闽他自己也应该知道,等到辽东、陇西、安家抵抗住第一次冲锋,腾出手,对付他,即便他从长江回到洛阳,无论与折言一战胜负,都必败于洛阳。” 这是显而易见的,身处乱世的枭雄,走一步看三步,宋伟闽坑害他们的百姓、兄弟战友的命,怎么样都不轻易放过他。 “呵.......”云珏冷笑一声,神情讥讽,也是想不到:“这就是他的手段,总的有办法。”若说这只局限于眼前小利,看不到远处利益的人,云珏在满眼图上尽找都只能找到一人。 一个如此要小利的人,却又总是能规避、逃避掉这一局势之人,那就是宋伟闽。 当年他为了一己私欲,坑杀折家,导致林海城被屠城,折家满门被杀,导致当时本不该同折家、折言有血海深仇的宋家,落到如今这番场景。 宋家几乎除了直系的亲属,旁系的、落在浙西的宋家人,基本上、可能没有什么漏网之鱼,都被折言杀了个干净。 第两百九十八章 去向何处 而他自己,也抛下了宋家祖上多年累积下的祖宅呵产地,连带着家产和兵甲,逃去了洛阳,或许这多其他人来说,没什么不同,都是流亡,可也真真是流亡二字,他可是乱世一方的领袖,这样离去,是否太过于难看?! 当年,云珏不理解,甚至不明白宋伟闽与折家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根本没有必要下如此杀手,连带着妇孺幼儿都不放过。 更是将林海五十万民众死的无辜,导致现在林海门户大开,浙西、福建、广南处都尽受海上强盗登陆的骚扰,到眼下都没有一刻消停。 可见,那里的动乱将要持续许久,这一点云珏认为,宋伟闽做错了。 但自从到义城,执掌一城之事,其中涉及军民、政务流通、农业亩产、商户交易、城防营的安全问题.......还有等等什么矛盾、冲突、乱七八糟小之又小的事情。 每日若没有人分担,云珏根本无法说做完,看都不一定能够看完。 这还是日常耗费精血、力气的事情,一日复一日,她的身心俱疲,除此之外,围绕义城、庆安外的各方势力,近了有孟昭、刘典、陈群、刘表、邓俊杰.......还有李熠,远了又辽东、陇西曹奎、宋伟闽,前大夏的旧部、还有东南的动乱...... 这些人,这些事,这些局势之间的交错横杂,都无疑是云珏心中的一张网,严丝合缝、密不透风、牢固坚硬,死死地缠绕住云珏。 以至于她根本就无法停歇、休息,做的越多,看到的,也就更多,做到一城之主,云珏所见的高度和深度远不是曾今在一院之地、闺阁小姐所能所看所知的。 也并不是前世作为一个“旁观者”所能感同身受的,世上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云珏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和注视,这不是靠打听、直视、知晓而能感觉到的,不用任何的掀开或是曝露,云珏便能感受到。 这便是,执掌者、上位者的滋味。 从那个位置,云珏再反观当年林海惨案,又与一开始因郭氏而偏了视野的细微处,隐约能猜到一点点,也只是一点点,毕竟两家如此大的恩怨、外人又怎能说得清谁对谁错、恩怨多少。 漠然在心底轻叹一声:“或许在当年,还没有今日之乱想时,宋伟闽就已然看到了今日这一局势。” 大夏将倾,乱世当道,当时大夏庆历帝还未曾有太过于昏庸,这不过是有点骄奢,在皇宫林园中大兴歌舞,但不曾罢朝。 剑南避祸,老奸巨猾,将自己自己身边的包裹的严严实实,不留出一丝缝的利益,对外也是韬光养晦,否则今日之剑南,不会有这么强盛的情形。 而南边甚至江南邻域,唯有岭南折家,把控着长江上下游的中枢运转、交货的中通,上联剑南的运出,又把控着南下浙西、广南的交换。 可谓是中枢枢纽,天时地利都占了,岭南一向和剑南友好,又有祖上姻亲的关系,这让一直在不怎么有油水的浙西,眼红心热。 宋伟闽是宋家最为年轻的家主,一上任,铁血严令,就将这一群老臣给惩治了,不出两年,将宋家、浙西上上下下收拾的服服帖帖,宋氏宗祠、宗亲内仅他一人独大。 也算得上是文韬武略,各有所长,但在对折家、林海一事上,他很大胆。 他看到的是眼前小利,是岭南的好处,却又是看到的长远局势,大夏的分崩离析、腐朽衰败或在他眼里已成定局.......亦或是,他早有想要成为下一个,天下共主。 从他拥戴赵聪上位,可显一二。 各地节度使、夏侯羽翼渐丰,有兵有粮,大夏天子势微,迈入老年的庆历帝早已没了年少时期的雄心壮志,大夏的分裂近在咫尺。 反观近处,若任由岭南发展下去,折家看在李长风的面子上定当不想这么快撕破脸,拿下要往外阔章,最好的选择,便是地小势弱的浙西,也许嗅到了一点点的苗头,折家败了。 折家百年根基,能毁在这个小小的浙西手上,也是惨败,可惜.......宋伟闽好手段。 没了折家,宋伟闽顺势成了南部的最大势力,即使现在退离了浙西老巢,但那么多年从浙西、岭南收刮出来的金银财宝、田产地契那是数不胜数,要知道,当年宋伟闽可是亲自带人抄了岭南折家的将军府。 作为本来要成为的下一个南部霸主折家,好东西少不了,宋伟闽走的时候,能不带走?! 观其现在,宋伟闽在原本的筹码上,增添了许多他没有的,即使他也丢掉了许多,中原乱了、浙西没了,甚至依旧处于弱势。 但若是当年他没有陷害折家,没有打下岭南,或许以折家之势,浙西、宋家依旧是那个无法踏出一步的浙西。 成为岭南的坂上鱼肉,腹中汤水,哪来的宋家,哪来的大名鼎鼎的宋伟闽。 站在云珏的位置后,才能看到其长远的打算,宋伟闽的算计之远、手段之狠,让人不得不防。 二人交谈了几句,云珏问起打算,打算如何面对安家的夹击,郭廷的驻城和军队接近西北安家的腹地边上,若是安家一推,他很容易被暴露出来。 留,便是战。退,要推到哪?! 两者皆是问题,向西得到陇西曹奎得领地,以他那霸道得性子,怎么肯让道于郭廷,向东那是辽东地盘,他们自己还忙着.......向南,就更难了。 郭廷一听低头思索方案,心中五味杂全,确实是无论怎么做、走向何方都出步步艰难,更别提在哪安置等等。 云珏等着,这并非能一下便相通的事情,那么多号人的去向,着急也没用,静静等着郭廷,这毕竟是跟着他的人,云珏不好给他做决定。 垂下手,郭廷缓缓睁眼,瞥了一眼桌面上的汉中城池堪舆图,然后又转了转眼睛,看向云珏,似是有所决断地说道:“我可同小妹相连,共进退,不再分裂。” “你要带人来庆安?”云珏皱眉说道。 “不,是益州。”郭廷道。 第两百九十九章 宋伟闽的野心 他过来是为了和小妹互帮互助,不是拖累她、给她添乱。 从西北到汉中的路途不怎么平安,而且还有众多的意外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他的属下和军士,若是要从西北退,那么必然要找一个适当的地界,若不是不退,以他的兵力别说是边关联军,连安家都很难抵制,到头来也是全军覆没、你败我亡,何必呢。 不如向南行,他们人多、也多是生面孔,直接入庆安城实为不妥,看似是给云珏添阻力,实则是添加麻烦,要知晓人到了,云珏怎么降住,而他们从西北而来,地理环境、人员面孔接不熟悉,要他们入庆安,服从云珏也是不易。 不如自己带兵,再向东南部不太可能,风土人情、水域气候也不知那些军士熟不熟悉,万一落得个水土不服,可就糟了,那不如选个靠近西北的地界。 没有?! 就去抢。 抢到了,就什么都有了。 (你这是跟谁学的。) 因此他盯上了一处,荆南刘典与汉中云珏相邻地界的中心,益州,这个地方嘛,气候跟陇西相近,自然同西北的干燥气候也差不了多少,不会太不适应,还带有个缓冲器。 至少能有个地方给他喘口气,不用那么着急的东走西走。 听小妹的语气,是不太想掺和进陇西曹奎和孟昭的对立中,那么陇西的局势不能动,自然夹在中间的刘典,云珏需要他来充当一个缓和剂,在危机、灾难来临时,可以现在前面顶一顶,有个预警作用。 那么他也不敢动的他太狠,若全占荆南的三分之一,刘典势必狗急跳墙,到时候得不偿失,而益州,是个不错的地方。 只不过是一个平原地带上的城池,一马平川,很容易从一头望尽到另一头,又作为同汉中的交涉边边,前有潘占,先有沐云珏,不论何处而来,益州都是首当其冲的地方。 是个需用重兵看住防守的城户,是荆南的门户。 但就是这门户,刘典守不住,他没有办法派遣大量的兵士驻守益州,那会导致他的兵力分配不均,使得他前后失调、继而失去整个守地的防线,多点攻破、便可一网打尽。 他分不出兵,只能任由这本该是荆南门户的益州流落在外,任其发展,如同当初的义城也是无主之城,皆有最先开始分配下来的大夏官员把持,现在依旧。 这一下让人害怕,或许于它而言,过了益州,刘典的大营还会远么.......郭廷待在这,无异于在刘典的跟前、眼角扎了一道沙子,即弄不出来,更搁的眼睛疼。 郭廷带大批人马驻扎益州,远远遥望汉中庆安,又可下至义城,刘典到时候知道,苦都没地方哭,人没郭廷云珏这边多,兵力一比之下也不强盛,扎眼一看,有了郭廷的沐云珏,有了沐云珏的郭廷,成为了双方的互补。 坚不可摧。 他出兵没人,反击无力,到时候他使些特殊手段都无法让自己再在荆南混下去,前有安家、陇西包围,南走不敢走,如今东面又来个郭廷-云珏,叫他夹在四面中间——无路可走,无路可退。 只得在四面八方的包围中夹缝生存,更别提郭廷占了刘典的门户,可能随时会兵临城下。 听见郭廷的言语,云珏点头颔首,很明显同意郭廷这一说法,或许与他而言,没有比这更好的方式,抢下益州。 郭廷和云珏便已经定了下来,在汉中为大本营,一步一步的加固稳定,不容许一点点的空子,有折家的事在先。 刘典怎么活下去,云珏并不关系,但她绝不会让他这么快死,而益州之后,汉中这一块将会成为他们三兄妹的根据地。 郭烨在淮南昌北已经被挤兑成什么样了,四周稍稍比他强势一点的势力都要来蚕食昌北的地界,若是郭廷真的驻扎在了益州,那么到时候三边联动,云珏何愁无人无将,对孟昭和陈群来说,她皆是无忧。 郭廷想必也不愿意让大哥再在哪花心思周旋、夹在其中受累,不如早早的跑出去,给那群如饥似渴的犬吠一个绣花布,让他们去抢,昌北本就难守,即是平原,又毫无山川遮挡,赤裸裸地展露在他人眼中。 这如何在芸芸众多的人马中稳住,以此可见郭烨的周旋之韧。 “那你快点启程,你接到消息,刘典、孟昭那边肯定也有消息传来,趁他们还在关注西北局势和安家形式时,你杀他个措手不及,益州不会有多少的守军,不需要三天、便可拿下。”云珏给郭廷出谋划策,提醒他赶快走,别耽误了。 此刻下手,正是好时机,很少有人会猜到,更可况眼下大军压境,与他而言是个好机会,没睡会认真注意到其中的变化。 从西北往后退的,也不止郭廷这一边边。 云珏认为越快越好,不然等到别人也想到、付诸于实践,郭廷想针对都针对不了,只能让他们赶快去做,不要留一丝一毫的犹豫,也不要顾虑自己,对他才是更为要紧的事。 云珏送郭廷出院,到马厩挑选了一匹上号的马,供他千里奔走,郭廷一个挺身健步、翻上鞍座,利索干脆,立马而视,四周低处的角落尽归眼底,侧头而望。 他接过云珏单手向上传递的马鞭,不舍地说道:“要不如同之前一般,来一碗送行酒?”他是真的很不舍,刚来、才见了一面,半天都不到,这就要走了。 来去匆匆,连人的面都不能正常的见上一面,或许于他而言,是比杀人砍刀难多了。 云珏看得到郭廷的不舍和坚定,心中暖暖的,至少还有人舍不得她,云珏微微一笑,用看上去最温暖的笑容,为郭廷送行。 说道:“就不是一经多年,小妹就在这恭候二哥的喜讯,亲自为二哥送上一碗庆功酒。” 说罢,云珏将自己眼神中的期待,同时化作言语传递到郭廷的眼中、心中,郭廷大笑一声,马鞭一侧轻声,扬长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院中、眼里,耳边还回荡着他低沉的嗓音。 “好,二哥我等着小妹的庆功酒。” 情,从来不会随着缘浅缘灭而发生变化,只是人心底在作怪,她想要这个人好,就会为他着想,还记得当初云珏和郭廷在小时候大脑,云珏永远是出主意的那个。 然后,让她这个傻哥哥做开头鸟,尝试、锻炼,但郭廷心大,从来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依旧对云珏无微不知,譬如昨日,宛如今朝。 ...... 庆安最近没什么大事,云珏特意去了一趟义城,有些事情同他商量。 还没到世华酒楼门口,这里面的人就跟装了狗鼻子一样,一下嗅到到自己身在门外的味道,恨不得一起冲出去。 首先一个,落入云珏眼中的是白蕊,她第一个出来,看见云珏熟悉的面孔,脸色席难自禁,大声喊道:“小姐。” 涌上来问东问西,还有其他人也是,一时间,云珏身边挤满了人、闹哄哄的,像是喝醉了人,没有秩序全然围在了云珏的身边。 毫无容易,云珏才挤了出来、喘口气说道:“郭叔呢?” “就在二楼。”有人回到。 一上楼,云珏也不跟郭侠有什么嘘寒问暖,直接进入主题,毕竟她想尽早一点回庆安,怕出漏子。 郭侠道:“小姐,自从我们破了庆安城,连带着的安河之争、还有广克地域接连收复,安河已经种下去的植物、麦田,今年秋季便可丰收,而且归顺我们后,小姐下令减税租赋得命令,让当地得百姓感恩戴德,非让我带这几句话。” 云珏将义城交到他手上,很有信心,郭侠大概知晓云珏今日来时希望知道些什么。 云珏嗯得答应一声,心中想到:“今年安河的耕田便可收获,实在是不错。”若是有人表现突出,着重处理。 翻了一页手中的纸张,翻之后面一页,瞧着上面的情况说道,眉间有些舒展、却又好似又揪了起来:“我们攻下丁仪后,猛虎山颓废不堪,达松的城池离我们不远,或许很快就能同丰水显联系上了。 这也行,云珏摸了摸自己鬓角发丝,这也太夸张了,或许终有一日他将放弃。 第三百章 招贤 “自从拿下丁仪后,汉中往南的官道,基本上落入我们的手中,丰水那边的良田将近三千亩,之后我们将汉中的各州县重新分配,并且少了丁仪阻碍,接手大部分汉中地区,我们严重缺乏上任、府衙门的任官。”郭侠说出如今眼下较为重要的事情。 毕竟这汉中说不大,跟周围的一比真不大,可将地理图放大又确实是有些大,有山有水、有地有人,这一个小村庄几百号人,汉中多少个村庄。 幸好汉中大山大河多,因此受山脉、地势的限制,城池不太多,这也便于管理,但一座城和整个汉中想必还是太小了。 郭侠、云珏也不能交手给外人,可真正的甄别还有部分的选取,都需要时间一部分的时间,很难马上找到人上任。 通过少部分提拔上来的将官,能够一一调配到一些小型的城池中,把控住汉中的三角大营,这便是跑不掉。 但城内需要人手去协调、去处理政务,偌大的城池,不能就靠一个人来运转,至少得有两个主簿、一个师爷分配事宜,才能最低运转。 但这一个个的,每个地方分配几个简直是妄想,郭侠近来都有些头疼,更别提云珏了,两个人再加了七八人处理全部的事情,头都要大了。 云珏皱眉,按下郭侠手中的信纸,让他不必再看着说了,问道:“之前庆安、义城告示上的招贤令,有多少人参加?”云珏想从这里面择选一部分人,直接上任,可因人而异。 挑眉,郭侠了解云珏的想法,转念一说:“三百二十六,但这里面大多数是没读过什么书的人,只不过想到府衙这里凑个热闹、钻空子,这还不算其他驻城的。” 若是再加上其余的人,或许会有个不错的人选。 汉中在以后一次次的试炼中会有不断的强者涌出,这是乱世,用兵将才能需要实践得以体现。 相反的道理,乱世的战火也烧毁一些珍贵的文书,那么文弱书生、学士夫子远远不如谋士智者来的有利。 想要找管一城的将,容易,从一层层的兵士中挑选即可,可若是要找个人懂政务、肯学习、还善安排的人,也难多了。 这个局势下,读书认字、精懂时事的于云珏而言,必然也没她的份,所以说,许多东西不是她故意不要,而是本身就没有,要想要,就得自己去拿、去抢、去自己动手。 看着云珏沉思的模样,郭侠也着急,低头侧着脸问了一句:“小姐,要不要从昌北给大公子发信?” “不行,大哥那已经够乱了,淮南富庶之地比汉中还要乱,别去给他添麻烦。”云珏立刻否定了这一想法。 说着句话时,郭侠心中想到“若是小姐说,大公子必然会答应,就是两人各自隐忍不发、互不想给对方添麻烦,才会这般难动。” “那这样,你去各个州县还有下属的村庄分户,找到多个年老有经验,但又十分得乡里尊敬、大公无私得村长,或是一县之长,跟着武官一同去驻城。” 紧接着,对人员进行调配,“他们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管的过来,一个人治军,一个人协调政务和城中人员调配,让他们相互牵制、节制,这些年老德高望重得一县之长对于这些人员之间得事情,十分会处理这些事宜,再让善领兵者领兵,不会有太大得问题。”云珏道。 再不济,可以派遣一个第三方再其中周旋,但这个人要是谁,就得细细琢磨。 “之后空出时间,我们将这单子上的所有人都查阅一遍,简单的挑筛出来,能有好苗子可以留一留。” —— 时间过的实在是太快了,转眼间十月,桂花又一年的盛开,但很多的事情变了。 大夏亡了,京城洛阳衰败,沐家举府搬迁,而沐云玥嫁人了,不被人所喜得沐云珏成了一方人物。 还记得永平一年这个时候,云珏还再丰水县举步维艰,一转眼,不过一年,世界都变了,人心更是难以预测。 这两个月,匈奴和东胡联姻,原先本该云珏嫁过去得匈奴二王子,去了东胡可汗的第十二个女儿,大军压境。 安家迫于形势无奈,不得不往后撤离,他们无法在这么密集的包围中安好无损的胜出,若在背腹受敌,很有可能,他们的伤亡不容乐观。 既如此,他么拉开防线,在原先的防线上撤出一个角,分开受敌,这样己方承受的压力减少,而敌军需防守的点面被拉大,这将会是一个机会。 而辽东蒋家,则是成为整张图上,北地最突出的一角,像是一把尖刀直插进东胡的腹地,承受着敌军最大的攻势。 一时间,北地、西北的战事胶着,东胡人对蒋家的恨念,在这上面新账旧账一起算,辽东被牵制住。 河北中原地区被宋伟闽越搅越乱,他自身在长江,同折言的对垒大战也终于结束了。 双方势均力敌,折言的兵力更强,但宋伟闽的手段更多,二者你来我往的交锋战乱,至少一场在世人眼中早就该结束的战争,被宋伟闽一拖再拖,持续了将近两个月。 而且最后,折言不过是以微弱的优势取胜,所得之利也不过尔尔,最想得到的是宋伟闽的人头,此次也没有实现。 折言的军队,渡过长江,但未曾敢再前尽一步,于宋伟闽大战后早已是疲惫不堪,莫不要再让他们钻了空子,即可休息停整。 此战后,宋伟闽带着剩余的部下,连忙奔走会洛阳,得尽快在洛阳休整,不然他可就真的危险了。 如今宋伟闽拥赵聪占尽河北一带,上有猛虎蒋家,后有追狼折言,加上一大堆伺机而动的动乱中原,接下去几步不好好走,说不定就是一场消亡。 当时候,他拿什么去面对宋家,面对他自己这么多年苦心孤诣夺下来的心血,手上沾了多少心血。 其实,云珏认为,宋伟闽应该做一个谋士,而非做霸主。 第三百零一章 女子为政 亦是当年宋伟闽早已知晓前路坎坷,不得已出此下策,不同于郭烨、郭廷的自知,用计谋来延长自身的不足。 永平二年,匈奴、东胡联军逼近西北战线,西北安家败退,迁至宛城,而后郭廷带兵从西北一路南下,绕至汉中一侧,直攻益州。 不出一月,刘典门前毫无阻拦,顺畅的被郭廷拿下益州,至此中原之西部,汉中一带被云珏、郭廷拿捏。 益州守着汉中西行的门户,无论西北、西南等地,想要从此处同行,必是要先行益州,郭廷三万大军盘踞于此,无人能从正面攻势中透过,可抵其余人对庆安的觊觎。 除此之外,往后绕背攻之,则是上有义城、庆安防守,下有达松、广克为助,两边宛如双日马,若要伤其一,必自损。 至此,汉中已彻底安稳,若宋伟闽在洛阳无移动,辽东联军压制,而李熠与自己沟通,沐云珏可在汉中两年无忧。 等到各地的周转稳定下来,依靠中原之地的战乱即将再起。 庆安之主,沐云珏,在义城、庆安等汉中地域,设下招贤令,寓意招揽贤士,以有名望有学识的名士、儒者、贤客还有谋士等等文士,当然每月的初一,极为月旦时,各州城的兵营、城防营、亦或是衙门前也会架上演武场。 若有对自己的功夫、武艺、兵法信心十足,想参军为将者,亦可往。 沐云珏一年,管义城、平庆安,夺下汉中,此类中中皆在世人眼中,可证,其人之才,其人之能,一时间,掀起轩然大波。 世人口中的评判大变,被人说成是红颜祸水、牝鸡司晨的云珏,让他人看见她真正的实力和才能。 对她女子为政、为军的身份,表示批判和不满,又对此表先的胆量和才智,身为赞赏,世人对沐云珏的评判,也趋于两端化。 她在庆安实施的军民一政,使得汉中的兵甲、人马大大增长,又再次引入军田策,让战事停休的将士,可与就近的县城、州县处耕田种植。 即养兵,又养民。 汉中五万大军,尽收沐云珏手中,军心稳固,粮草充足。就在边关受挫、中原动乱之际,汉中在云珏的施政下休养生息,富足强兵。 使得汉中兵力、民力增强,拥有让周围大部分势力不容小觑的势力,而同样在此年,因汉中仅入云珏一战,让人无数人开始好奇这个——奇女子,沐云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即许多心思揣测的谋士、将才派人前去参加招贤令,以图插入暗棋。 毕竟谁也没想到,一个本该死在和亲路上、不是匈奴就是自家人手上的女子,能突然在汉中掀起这么大的波浪,改变战局,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 因此云珏身边除了一开始的京城部队,各家基本上没有安插人在云珏身边,即使有也在外围的外围,云珏的心腹、甚至身边稍微信任点的人都是老人,值得信任。 众人等到需要知晓其中发生的事情......部分隐秘之事时,还得等到许久之后云珏让人传消息出去才知道,例如之前她攻下庆安,周围的人竟然都不知道这攻下的部队时谁的部队?这统帅是谁?! 这种事有过那么一次就够了,多了是在打那些领兵多年之人的脸。 新年月,沐云珏亲自挑选,将一部分对学识、局势、策略和无真正求才之人剔除出去,这些人都是来凑热闹的,于这次的面视招贤并无关系。 剩下还有不少人,又跳出一些品性德贤之人,于另一部分的人分开笔试、面试,“乱世用人,有才者优”。 云珏深知这一道理,但自己的身份于寻常领军行政之人又不同,自下的部队易出小分歧,若是有多个不安分的捣乱分子,那就是跟她一同进步,反而是拉着倒退。 为了尽量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得分两批,且考题不同,因人而异,这次招贤亦是考试,云珏不仅要得人才,更要寻找到能同志向的战友。 云珏带着几位门客,围绕桌前商量笔试的题目,前四题围绕当下的“明理、学识、战局和谋略”四个方面,可观来人的其中自我认知和审时虚实。 而围绕最后一道议事题,众人有所讨论,一方人认为应当以实务为主,譬如汉中将来之路为题,但另一方认为,他们不过是汉中的一任小官,甚至没有官名。 何必要用这么大的议题,不过是招贤令,招的是贤才,是门客,拿出一副要选取天才才子的气势,是否太过于惹人注目......况且沐云珏还是各个女子。 便更加让人心有异样,无法正常代之。 “.......” 两边都争论不休,云珏沉思,提出一题,是为:“女子为政”,指出女子为政,即在沐云珏手下做事,可有不满、可有不甘,亦或是折辱的意味。 云珏这一题出的刁难,不论怎么说赞同或是反对,都实为不妥,若贬,则显得是在暗讽云珏,若褒,又像是在刻意迎奉。 一时间听到云珏这个最后的议题后,在场的众人皆陷入沉思,对此无法拿出很好的意见,但云珏这一提问,却又有些刁难考生,这不显得比之前更加让人多想?! 这云珏执掌上位,女子为政,又管着天下什么事情,又管他人什么事?! 郭侠同意云珏的说法,但眉间微皱,不明白云珏的全部用心,问道:“小姐,您想让人才前往汉中,可以有人能用,又何必出这么一题,使得众人议论纷纷?” 云珏点了点头,对着郭侠笑道:“郭侠你知道,无人会来投靠我,一是因为局势,而是因为我是个女人,他们对我有偏见,而经过丁仪一战,他人对我有所改观,甚至会来我这‘投靠’,但你别忘了,我们是怎么走出这......” “.......第一步的。”云珏伸出一根手指,在郭侠的眼中晃悠了一下。 那一根食指,葱白细直,直直地在郭侠眼中晃悠。 第三百零二章 对辩 这第一步,郭侠在心中一想,抬头望了望云珏嘴角微微勾起时,眼角微笑的神情,口中瞬间说出一个答案。 ——剑南李熠。 郭侠的意思,说出来,在场的众人皆明白,虽然他们现在的身份曝露,人人都知晓这汉中的背后之人是沐云珏,是昌北侯府,是众多将领,但在之前他们还在义城谋划时,一直用的是剑南道的名声。 而后,二者有所协议,但云珏对外的身份,依旧是剑南道李熠的未婚妻,与剑南道衣裙相连,身上处处打的是剑南道的标签,至少他们的人还是这么认为,许多将士不仅对自身的认知是云珏的兵。 还是剑南道手下的兵,毕竟明面上两者是姻亲关系,外人很难言道。 现在,虽然李熠坐镇剑南,而云珏一直在汉中搞事情,小动作不断,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剑南和昌北在背后联手搞事情,一注意云珏,就是在背后窥视李熠。 既如此,老旧的思想中男子为天、夫为妻纲,许多人看到沐云珏的才能后,不是更加被李熠折服,能够这样一个女子在明在暗的支持、辅助、让人怎能不去敬佩,表露在一旁的男子该是什么样。 话说到这么明确,还不能明白?! 云珏打着李熠的名号屯兵、出征,李熠拿着云珏的余利收揽人才,从急需人才的云珏这抢人,云珏也从李熠口中拔牙。 这二人,该怎么说呢?!!! 自然,即然沐云珏在世人的眼中大局已定,她当然要为自己再争去点,以女子为政,他们公开辩证,再让这天下看一看,她沐云珏或与他们想的不一样。 收获已不同,李熠天天在暗处吃自己的好处,还要装出一副吃了亏的样子,云珏在心骂道:“之前送信的其中,还在披露自身对蔡荣的压榨、苦累.......不要脸。” —— 一月后,学堂中,一些学子正在正堂,等待着先生上课,而近来赫赫有名的招贤令,已经进了众人的耳中,而众多的人选的选定也是惹的人议论纷纷。 不仅是对这件事上众多关注,而且在这里泱泱求学的人也是忍不住的插上几口,原因嘛......同样是,卷面的最后一题“女子为政”。 汉中的各城中,不论大小,云珏都让人建造了学堂这一处所,唯独几个大城、百姓茂密里将学堂和安置所分开。 一个用来教学上课,一个用来安置流民,即使许多地方的粮食配置依旧紧张,但供着一些孩子的吃食,还是养得起的。 这不么,学堂中已有人讨论起来,四四方方、屋檐尖尖得一个小院,便是学堂,里面一个大屋够平日里给这些孩童上课,另一间屋子是专门给需要得先生休息睡眠的屋子,剩下最后一间是一些下人仆从、厨娘女工的屋子。 后厨在大门口背后的木屋子里,不大,但也够平日里给孩子们做吃食。 教学的书屋十分简单,说难听点就是简陋,完全没有任何的装饰,与当初云珏上课时沐家专门打造的云梦阁根本没法比。 连个草帘子都没有,夏日热光照进来打在人的脸上火辣辣,冬日的寒雪、冷风灌进孩童单薄的衣领里凉飕飕,而春秋二季的季节变化,也是使得众多的人感冒发热、鼻涕流不断,难受至极。 屋里几个年纪稍大、由自己逐渐的孩子对辩,声音一浪比一浪高,争得面红耳赤,身边还有一些仍是奶声奶气的孩童也在表达自己的看法。 “古人有云:这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再者也有三从四德,即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个酸气横生的男孩,仰着脖子对着面前之人,大喊出来自己声音。 还没说完,便被一女孩打断,那女孩毫不畏惧,直接怼在男孩的面前,阻断他接下去的话,顺势而说:“你说的都是女子该有怎样的品德,这和为政不为政的有何关系,你都跑题了。” 气冲冲,牛哄哄,男孩被女孩一句话打回原地,眼红、脸红、脖子红、耳朵更红,死死地才憋出一句:“.......女子不得干政。” 唉,多么俗套的一句话,在女孩眼中那根本就不叫事,只见屋内的孩童中,女孩不屑一顾,只得翻看男孩一眼,问出一道:“幼常,即然你说女子不得干政,那么这个政首先得有个前提,那就是它得有个男子在先,可若是本就是女子的,又何来干政一说?!” 干的事何人之政,女孩跟男孩玩起文字游戏,两人一来一往,有些观点气的对方直跳脚,恨不得动手扑上去,差一点就要打起来了。 “咳咳。” 一声咳嗽声结束了眼前的争锋,两边拉扯的人都分开,给那人让出一条道路,然后皆是扶手行礼,异口同声地说道:“先生好”。 来者,是被云珏安排过来的王杉,他已经在这里教学许久了,是一位名士,而且深得学生喜爱,因为他说的课时并不枯燥,不是照着书本上说道、教学,而是由自己的一番理解,又重新交给众人。 王杉在义城的这段时间内,留起了胡子,嘴唇两撇,下巴周围的一小撮,显得人更有书生气息和老成气。 他走进来,瞥了一眼刚才在地上打架斗殴等人,眼神犀利,怕被罚或是怕被赶出去的几人,皆在眼神下低下了头,他们心中想到这一点也就不敢造次。 王杉越过他们,走到低矮的教案,坐下,将手中的书籍纸张放在一边,先让人都坐下来,然后对着其中某些人说道:“刚刚在讨论、对辨些什么,竟大展拳脚?!” 先生提及,底下之人不敢不打,便直接实话事说,那有些无脑的将两边的对方全部说了出来,一句都没有漏,有的还添油加醋的说道。 立刻得到女孩的反驳,神急起身:“先生,他添油加醋。” 先生一皱眉,女孩看其神色不动声色、静静地做了下去,王杉说道: “阿楚,幼常,女子为政这点,你们再说说给先生一听。” 第三百零三章 对辩(2) 原来一开始同男孩对辩的女孩是阿楚,只能她县向先行了一礼,神情眉飞色舞,嘴角有着淡淡的自信说道:“先生,阿楚命薄多舛,自认为学识还不及先生万分之一,如今对于女子为政,自是无法给出评价之词,无论是对先生、对那人她,我亦是没有话说。” 阿楚神情中肯,一开头就引得王杉侧目,这说话前先夸赞一番人员,显得阿楚说话真好听。 “但于女子为政这题,我想先问在场等人,一个问题,你们有看过真正的战场时什么的么?”阿楚问道,说时手中还紧紧攥紧弟弟阿齐的小手,像是会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让人紧张害怕、痛苦难忍。 有些人摇摇头,有些人点头,先生王杉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一同之前的面无表情,就盯着发言之人的脸和言。 “我有过。那你们有真正看到过战后、刀剑将你家的房屋破坏、人员斩杀、家当系数被抢的画面?” 阿楚细声慢言第问道,又提出一个问题,有些点头知晓的人,在接下去一个个的问道后,眼眶泛泪、眼珠充斥着血丝。 “我有过亲眼看见那些持剑配甲的兵士,冲入我家、抢走粮食,还杀了我父亲、掳走我母亲,你们可想而知这对我们来说什么。”阿楚一边说着,口中甚至含糊不清,有些泛泪后的鼻音。 “那你们有见过一个还没有成人半身高的孩童,趴在地上乞讨,甚至跟狗抢一份吃食的现状么?” “有填不饱肚子,想要一死百了的念头,然后最终放弃了,被迫继续在府院的厨房后台处捡起那些大户人家不要的剩菜剩饭吃?!” “有看到过许多次,在街上游荡的流民、草寇对我等赶杀呵斥的狐假虎威,张口辱骂?!” “......” 一句一字,阿楚仿佛早就在心中安托掉词汇,一个个问句抛给在场的众人,哪怕那些人最大的不过十三岁出头尔尔,很快就要就不能待在这,得离开这里去往各处求学或是求官。 她真情实感,流露于脸庞,对着王杉,抑不住地眼眶泛泪,这些一个个得问题使得他们纷纷摇头,显然有些人并没有这样得经历。 在外派伯流浪,甚至无一家安宁之日,即使他们有些的人就呆在义城从未出去过,但在上次义城受人攻击,也是头一次。 说着说着,阿楚自然站起来,环顾四周,发现于她于这这中间之争,有什么好说的,发现于她对视之人,皆在管视后无法理解,她得薄点在何处。 “那一者如此在,这乱世我都遭遇过,既如此,能够人还其一个太平,能给你我一口饱饭、一身暖衣,如同现在这样,那么女子为政有何不好,你倒是可以说说看。”阿楚一开始问道,一个个得问题问出后,在场得某些人有点感同身受。 这些不都半点不大得孩子,对于自身得流浪、各处为家、甚至没有家,让人心中多担忧,而在学堂、安置所得这些日子中,有城防营宣誓夜间指令,不用担心这边突如其来的伤害和威胁。 在一片死寂、寂静的沉默中,还是有那么些人被阿楚说的有些懵,但那心底身处还是坚定着自己的想法,口中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我认为......”。 一句话被王杉在影院地盯着,根本不敢对言语、对有何表诉,然后又缩了回去,相反,被王杉一看,阿楚就更想与其想说的话。 忽然转过身,朝着王杉的方向和座位旁又施展了一个礼,神情恭敬地说道:“先生,这些时局上的明争暗斗、阴诡晃晃,我即不感兴趣,也有发言权,可若是您要问,我更赞同这后者。” 阿楚的一番言论震惊全场,甚至有部分的人员被她所说服,改变立场。 本就是”女子为政“为题,不论怎么说都是大不妥,因此众人都很拘谨,无法更快的放松,阿楚的这一番言论,倒是给众人大开了话匣子。 “非常事情非常手段,历代古往至今,聪明的女子多的很,但能够这么名目长大说出来的女子不多。” 底下人在讨论时,王杉倒是越听越有意思,后再众人的讨论中哈哈大笑,指着人影群中几个小人的身影,说道:“哈哈哈,你们几人不错,这次考核的人员和选定人选中,有猜测到一部分的人和你们说的很像。” 先生一说话,阿楚和其余人的辩驳皆收起,看着上方,王杉将手边的纸张和砚台推开,身子撑着,往前移,想要靠的再近一点说道:“今日打家对这招贤令的女子为政题颇有兴趣,那我们今日便抛开课本,好好来说上一说这题,如何?” “先生有礼。” 王杉一说完,学堂中的众多皆一众起立,对着王杉行礼,礼仪稳重,像是训练了许多遍。 手中慢慢细捻,语气开头如同像是在讲故事一般,王杉说道:“这次的招贤令已经结束,但今日刚刚传出一答题之人的作答,刚好实关于你们所想要知道的内容。” 王杉开始装腔作势,摆起手势和模样:那人说:“这天下为大,谁人能说的是非恩怨又有谁能真正完全说清一人,而沐云珏、考官,她虽为女子,违背礼法旧制,不顾流言蜚语上战场、处理政务......是缺乏女德。” 从一点上看,她不能为政。 “可.......”王杉的声音一顿,继续说道:“如今是乱世,有一句话用的好,也是这次招贤令的主旨,用人纳贤,以才为先。” “兵荒马乱,内外施压,应当能先得,后才治,那么再第一顺位中德应当排在才后面,既如此以才为先,给了天下之人有才者皆可上前,那么.......女子——这个身份,有何不可?!” 王杉口中之人得表述,与阿楚得想法有所相同,若是按照祖宗礼法,是有只得诟病,可即然在这慌乱年间,能救民、能救世、能让人觉得心安....... 那么无论是谁,都是值得推崇得。 第三百零四章 深意 在场的人心中多有不平,他们多学的是圣人言、古人说,以女子为政,那他们学的基点与认知相悖,可...可,可也是女子,让他们有了重头而来的机会。 “那你们也说说,为何会如此不平?!在座的大部分人,若不得那人得庇护,吃得不需劳力就可得来得口粮,受到她得保护,这一切若是没有她,你们现在能在争论对辨,都是屁话......至此,还要在她背后说她坏话,你们才是小人,不配在此。” 阿楚神情激动,瞳孔睁大,一句又一句说的在场得人哑口无言,开头得一句反问,让在场的部分人低头,而这口中的“她”,便是沐云珏。 执掌汉中的统帅,于外云珏还没有个统一的名号,若是以将军、都督等名称之,她不曾带兵、参军,不以军功处之,这个名不合适。 可若是用家主、亦或是一方领军人物,又不太合适,作主一城,沐云珏女子的身份,又很突兀,也因此让许多人对她好奇而戒备,不敢前进。 而在汉中本地,大部分的人又不好随后直呼沐云珏全名,总的想个称号来给大家私底下叫,后来也是从义城传出去,不知其源何人,沐云珏的称呼“汉中统帅”。 这即可表明云珏在汉中的身份,又避免有人拿云珏的身份和女子身份疑云,直接找一个可以包括一切言语的称号称之。 “我们又没在背后说坏话.......”有得人支支吾吾说话,眼神飘动。 堂屋间,议论纷纷,七嘴八舌,有的人各执一词,有得人相互辩论,王杉坐拥教案上位,看着手底下的人各有言辞。 眉间微微皱起,轻敲了一下教板,现场有些混乱的场面顿时安稳下来,然后指了指:“你来,子健,说说你为何这样认为?” 王杉所点一人,是为子健,身形拔长,是学堂里年岁最大的几位孩子之一,却也是学堂中功课最好、见事最深的人。 再过两年不到,他的年纪就到规定年限,可能就要离开学堂,自谋生路,他必许给自己找一份能够活下去、吃口饭的事情。 以此,王杉让其回答,主要原因是,他也参与这场招募中,他应该颇有体会。 子健,原名姓刘表,但在学堂中他只留下字,以供众人叫唤,他从容上前,走到王杉跟前,据说家道中落前是个身世不错的公子。 神情像是会想起什么,有些紧张有有些兴奋,对着王杉行一礼道:“先生,当时有幸,亲自得统帅亲临,第一次见,我心中真是无限恐慌.......” 说到此时,子健的语气微微颤抖,连双手都在微微打颤,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他有些许害怕的事情,其余人一听子健竟然亲自看见过统帅的阵容,还去参加了招募,顿时屋内鸦雀无声,齐刷刷地看向子健,如狼似虎,盯着他瞧。 自动过滤这些眼神,子健说道:“当时面试时,在庆安主城府门内,大厅里又两位官员分策而坐,而中间一座屏风,其后便是汉中的统帅,那位女子的身姿,我有幸得知。” 这么说,他也就是看到了一道身影罢了,嘘~,一顿嘘声响起,屋内众人的脸上映衬着失落,还有的人气不过,给了个子健大大的白眼。 阿楚和阿齐的坐在旁边,期待的小脸也染上了一层失望,尤其是阿楚,本来神采风扬的大眼睛,身肩耷拉下来,就差将小嘴嘟了起来。 “啊!” 王杉瞧着在场人的神情模样,难得不怎么有表情的脸,也扬起一声轻笑,低下头在心中想道:“也不知道那个女子,知晓这群孩子对她的想法和期待,会有怎样的想法?!”确实是有意思。 回想到先前同沐云珏在村庄相见的那一次,她的神秘未知、她的从容不迫、她对匪军的大胆伐谋,都让他大惊失色,到现在也有些许的赞同佩服。 跟着她、看着她一步步从义城、到庆安、再到汉中,这个女子所付出的汗水,以及遭遇的困难皆入他的眼底,若非当日决定跟随她的随军,也不会见到今日这一幕。 也不会看到沐云珏所能做出、翻起的波浪有多大,将来亦知会不小。 “当时,学生回答后,幕后之人还轻笑地问了学生一句,以为对学堂的评价。”子健道。 “哦......你且说说。”王杉来了兴趣,沐云珏竟会问他在这个问题,这是对学堂颇有想法,他身处在这,难不成是想对学堂加进完善。 子健模仿着云珏的口气,摆出坐姿说道:“你且说说,汉中在各处设立学堂和安置所的用处是何?!为何府门要花费这么多的经历和粮食,养一帮无用之人?!” 实则模仿的一点也不像。 子健又以自己的神态问之:“先生,学生回答的不好,在此想让先生解惑,不知为何学生要如何解这一题?” 说实话,他们都算是学堂捡来的孩子,在这次生长,先生和学堂的条规就是他们的天,这个问题他也回去问了许久,始终给不出一个答案。 王杉一听子健的问答,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今日聊的够多的,不如直接给他们解惑罢:“你们且认为,这统帅要跟设立学堂,自己出钱、出人、出力,然后将你们这群流民搬到学堂和安置所,是为什么?”他反问,先让这帮学生好好想像是为什么。 受益人是他们自己,自然该他们有个了解的大概。 “这是那位大人心怀慈悲,愿意苦渡世人,是善意之举,有着善意之心。”角度太过姣好,这是一部分。 “统帅是希望能用这样来方式,来传播汉中的美名,让更多人来投奔汉中,进而使得自己的势力强大。”那个子健说道,说出自己的见解。 王杉摇了摇头,口中说道:“这是表面。” 阿楚想了想,举手示意,口中说道:“是为了杀敌制胜,能够让部分的流民转换于她的麾下,既剩了粮食,又不会制造城内纷乱。”她见过许多显城内都发生过流民、难民暴动,伤人害己的事情,这个应当被考虑进去。 这是一部分,但王杉依旧还是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失落,看来这些孩子终是天资有限,看得不够长远,反问道:“既如此,为何要限制学堂的年纪?!” “又为何要叫做学堂,这样一个教书育人的名字?” “若是目标在于扩展军队,你们何必还要读书,直接都去参军即可........她的帐下可不限于男子,其身边的无微、阿珠两位女士,便是她防身的最好助力。” 王杉字字珠玑,句句反问到众人的心中,众人被问道,皆不敢开口。 “那么先生,你如此意思,是认为此次招募的考题,实则是在表露统帅的心声,迫于无奈,没有人才可用?”阿楚说道,王杉已经提示的够明显。 “其实,统帅只是想着能够得人才分忧,而学堂只不过是她众多步骤里的其中一步罢了。” 说到这,王杉有些伤心,这世人皆对沐云珏有所意见,认为她身为女子,不尊礼法、不懂规矩,违背三从四德,不停人伦纲常,走上这条路,许多人都对她抱有偏见、傲慢,更保有无名的打压。 使得,到现在为止,也无什么侍卫之臣、忠贞之士前来投奔,或许她在义城就亦然遇见了如今之情形,才早做打算,逃亡到此的难民,无路可走、无处可去,归顺的也只有她。 如此庞大的人数,总会有人对她有用,愿跟随她。 第三百零五章 难以抑制 这或许是这些人等愿意跟随她直至到死的原因,无论刘表、陈群对唐坦、楚帅、韩良等武将再三招揽,一二再的挑拨离间,也不曾动摇他等决心。 有人愿如此托付相信,何其幸事。 “.......叮叮叮”下课休息的铃声已响,但并未见学生们像以往那般向外跑去,大家只静坐课桌前,等待着王杉的教诲。 屋内寂静一片,王杉从未见过如此安静的学堂,孩童时期的学生皆正经端坐、神情亦然,听着王杉如何评价、形容汉中统帅,是为一件奇事,更是一件幸事。 向堂下望去,只见纯真、渴望、又充斥着朝气磅礴的眼神,他们都在等着,其实说到最后,这些孩子们都忘不了是谁救得他们,又是谁给了他们吃的、喝的,乃至书籍知识,若是一不识字句、只知埋头感恩的难民,也不会有这番情形、这片神情。 那名女子,终是达到了她所预期的期望,只有明事理、懂时务之人,才能明白、理解、跟从、拥戴她的麾下,不识字者难、老谋深算者乱、人多而必生乱,因此年岁不高、又不曾经历试试的少年人,又被人相救,以礼相待,怎能不会她有感激、感恩、感谢。 想了解她、看懂她、明白理解她,首先得走到她得身边,去看见她,那么这些人都将聚集在她得身边,为她鞠躬精粹、死而后已。 ——她想要的,是为将为士之人。 即天不遂她愿,她便自己创造出来。即世人皆对她有异议、有偏见,她偏偏要给世人看个清楚,楚帅攻打丁仪那次是,这次汉中招贤令亦然。 当真是,一位奇女子啊。 王杉笑了笑,堂内书卷气极浓,时不时流露着淡淡书香,口中叹道:“她是为了你们,想让汉中将来有可用之才。”这个思想好啊。 .......统帅是希望自己能够达到她得预期,好让学堂内得众人在外来有个依托傍身的资格。无数人的脑中就闹出类似于这样的想法,心中颇为感动,甚者还留下眼泪,啜泣倒地,其中那名男孩还有一位名为幼常的男生最深。 此次交谈,被学堂中的教工采办交谈时传至其他的学堂,一时间,云珏的名声、德望在汉中传播,王杉的一次引导,让云珏尽得汉中民心,也让无数的学堂学子,从此刻对云珏效忠。 学子、孩童年少,对某些事情局势看的不是很透,也对部分的计策不全面,无实践经验和历练时间这有所弊端,但同样是这个年纪,却是最容易获得信任、忠志之知。 他们最早些的身份各不相同,有商户、有乞丐、有政敌遗腹、也有同朝百姓,但到了这,他们都是逃亡奔走的难民,而无论学识深浅,云珏都将得到他们的心。 一个从未读过书,更不知道什么叫兵法圣言的兵士,是永远成不了大将,将者,当统领大军。 力大之人好找,但善将者可安心之人不多。 至此,沐云珏在汉中一边诏令贤才,一边通过汉中内部的学堂对一些年龄相仿的难民孩童教导,一日复一日、一日又一日,漫长的过程中,总有人来挑战云珏的意图和嫉妒这些小儿的日子,全都被云珏祭了旗。 而此后的三年,除去无将,学堂这个地方为云珏推举了无数的人才,这些人虽然没有什么经纬之才,更因才疏学浅而学识浅薄而提早学业,但优胜劣汰,自然有优异出色者,云珏所求不多,能供城池富强巩固便好。 自此的两年后,世人才明白云珏创建学堂的用意何处,可谓是深谋远虑,在云珏已经背腹的无数名声中,她的料事成了一道里程碑。 永平二年二月,沐云珏在汉中选出十多位人选,命他们为各显城之职务前往各处,他们皆配沐云珏的亲信,和一暮暮垂年的老者一同前往。 沐云珏以巩固城墙、修葺防线,将城防、口粮列为头等大事,最为关注这些,汉中积弱,开荒后粮食的田地不多,许多城中都等着这一亩亩田地,等待今年秋季便可收割。 而后,沐云珏更是闭门不出,根本不理会刘典在城边的叫嚣和计策,誓不出兵,让刘典想借此与云珏一战,好消耗其这几年的计策和心血,要想让庆安、汉中再一次卷入纷争,破坏了汉中毫无容易捡起来的安宁。 这一仗,云珏就不如他的心意,郭廷在西侧驻扎在益州,刘典不足为惧,只敢在大帐营中犬吠,实际上这些年他受到孟昭和潘震的两面夹击,损兵折将,早已是墙之陌路。 若是攻,他对云珏必是胜算飘摇,可若是退而守,那么到时候坐等云珏在汉中稳固,然后兵强马壮地冲进他自己的阵营么......想也想得到,他心急如焚。 沐云珏做大了,他必死无疑。一句话的生死,云珏想让他死,就不会一拖再拖,与沐云珏停战最后伤着是自己,那不如现在下手。 但汉中被云珏守地严严实实,汉中山峰险、地势攻,退守为上,大山大河都会这帮一个教导,唯一一方的平地,还被郭廷用大军压阵,在侧云珏无强敌,怎么看郭廷绝不会丢了益州。 再看,刘典无处下手,只能诈骗谣言为前,但沐云珏并不上他任何的当。 之后一月内,刘典老营地处荆南,孤军深入,粮草未能及时的补上,又受上游的孟昭夹击,中断他的水路,让他进退两难,自动败退而去。 而另一位主人公,沐云珏正在庆安增添要事,听下面人说:“八百里追击,确实是有些远了,但此次让刘典失算,是一件幸事。” “传下去,刘典煞败而归,此等喜事将士们应当同乐。”云珏说到。 说道这一句,云珏开始在汉中富强民兵,以军田为一致,为之后汉中的强盛埋下了伏笔,也为无数年后史家的官笔记载而惋惜,四周北地、西北、南部、海上皆有外患作乱,以至周围势力都未曾看到,身边正有一批猛虎、一头巨狼悄无声息地崛起。 他们非但没有感知到,反而在原地恭候。 第三百零六章 壮大 时势造英雄,刘典没有在潘震愣在汉中挣扎,云珏最为虚弱的时候扼杀她,丁仪没有将云珏尚在整顿时削弱她的实力。 而这周围之人,皆没有将沐云珏占据的小小汉中纳入眼中,十分不屑,以至于之后沐云珏占据汉中,又有郭廷益州在侧,成为陕西、西北等地入中原、南下的一块要塞。 刺在眼前,怎么拔也不动分毫,反之也成为宋伟闽在之后挑选腹地之时的阻碍,让他无法处于两面夹击时,转移路线,而置于死地。 近几月来,西南、北地的战事不停,时不我待,看来众多的人都想要乘着这个机会撕下敌人的一块热,过了春季,酷暑的夏季一到,便不适合发兵征战了。 沐云珏派兵围剿剩下的汉中贼匪,将汉中有动乱的地方一一清除干净,又重新在驻城分配人手,以保持各个地方的基本运作。 一时间,相比于旁边的荆南、湖北、黔中等争斗不休的地界来说,汉中成了许多逃难者的天堂,在这里有吃有住,可以得到相对平安的生活,拖家带口的百姓难民皆朝着汉中而来。 一小小的山腹之地,人口逐渐的繁荣起来,汉中内部无分裂,也吸引着部分商户迁移至此,凭借这些人,雪球将越滚越大,离云珏所期待的那天并不遥远。 等待庆安成为周围地区的中心地带时,许多还在梦中之人,才反应过来沐云珏这个女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所有一切的政策、扶助、攻略都在一个目的。 人。 云珏知晓自己于这茫茫大势中最缺的是什么,她没有根基、没有威望、没有势力,那么想做之事兜兜转转的都会归于人的身上。 治理一城,易出在民心,但得有人才会有下一步,若她空口白牙地去吆喝,别人自以为她是个疯婆子。 因此,围绕于此,她要手上有人,有了人才有兵,有了兵才有得以抗衡的势力,只有在此基础上所做之事,才会对局势有所影响。 汉中正在走向一步步的繁荣昌盛,离得近的奈何不了云珏,稍不屑的现在没空理她,所以才说是天时地利人和,时势都在推着云珏向前走。 —— 长江浙西一带,折言的军前帐营,刚刚议事结束,折言回到自己的营中,听着心腹传回来的消息,环绕桌椅而坐,步履缓慢,似有沉思之象。 此时营帐中灯火通明,油灯烧得滋滋响,帐外是无数手持利器、身着盔甲的兵士在巡逻,驻扎戒备,哄哄的脚步声,即显现出夜晚的宁静,也表露着外面的纷扰和聒噪。 折言着甲,稳坐主位,眉间紧皱,对着眼前回话之人问道:“沐云珏那边,有设探子么?” 一边说着,折言更是有些大意地想道:“沐云珏占据汉中,与剑南仅隔着一个乱七八糟的黔中,听闻二者是由联姻关系存在,若是两边合势,那么黔中宛如草纸。” 汇报的是折言的心腹,是曾今在林海城护送他走时之人,他听闻折言的话,摇了摇头,表明说道:“当时沐云珏,不过是个将死之人,我们没有浪费人手,本想着她一定会死在和亲路上.......谁能想到,草鸡变凤凰,一转身,成了汉中的人物。” “这应该不只是我们没有想道,刘典想必要疯了。”折言冷笑道,口中对于这个叫刘典之人的命一点也不值钱。 如今,汉中就在刘典跟前,成了他的眼中刺,他两面受敌,前有孟昭,后有沐云珏两面夹击,日子过的很艰难,就更别提这其中还插了一脚郭廷。 若说沐云珏是让他挨着有些疼,那么郭廷便是拿着益州戳进了刘典的眼睛里,搅啊搅...... “将军,眼看着汉中已经被沐云珏收入囊中,不出三月,她便有手向外伸,依靠着郭廷、郭烨两兄弟,昌北侯府的支撑,她们在于剑南道联姻,到时候李熠便可轻易从剑南北上,越过安河,直入中原腹地......到那时。”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折言打断。 “——到那时,李熠将成我的心腹大患,左侧猛虎,制约我等。”折言冰冷地说道,该想到的他也想到了,若是让沐云珏与李熠真的联姻,那么到时候,西南、西北将尽入此二人的手中。 “先停一下。”折言抬手,对着下面之人说道,神情有些不自然。 ......停,这停什么啊,心腹等人心中不解,神情疑惑,只听上方折言传来的言语声:“沐云珏这个女子,你们认为如何?” 这......这不好回答。 此名心腹,虽然有打听做斥候的天赋,但若是让他去了解一个女子,还是一个他从不了解的女子,难。 他回想手下的信件中对于沐云珏的描述,斟酌用词,瞥了一眼坐在上方、被黑色阴影笼罩其中的折言,纠结地开口。 “沐云珏这个女子,并非一般女子,看她如今的做事,有着不输于男子的气概和胸襟,敢空手得义城,又大胆地拿下庆安,而且从她攻打丁仪时,任命楚帅为主将,可见她善善伐谋,懂用兵,知兵法。” “如此一个女子,过往的经历和学识定然不简单,若没有人细心教导这些东西,是不可能知道的,而且听闻这汉中的政务、粮户皆在她手,一女子,能集军政为一身,实属难得,且异常。” 评价说的很中肯,对沐云珏近来的所作所为从中估算,得出沐云珏像是一名天降之人,事事顺心、件件如意。 至少在他人的眼中,沐云珏的手段、眼界、学识样样不缺。 听言,折言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得了一件好玩得物件,眼神冷酷无情,毫不在意地说道:“听闻这沐云珏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费尽心思进了崔薇的门下,但依旧是受到沐家的冷眼相待,被沐云玥的光环照耀地睁不开眼,若真如打听异样,那她也太会藏了。” 说道至此,折言微微上扬的嘴唇,慢慢撇下,神情冷酷,下方之人看着折言的神情和半空中的温度,脊背一颤,抖了抖。 第三百零七章 疑惑 当时,沐云珏不过一小儿,尚且如此能忍,何况今日局势已起,怎奈何她离去。 折言深知此道,必然无法对沐云珏有任何的期待,他转念一说:“那剑南李熠与她的联姻又有几份真假?” 说是问话,但与其更像是在依依自问,反问自己认为沐云珏与李熠之间的联盟有几分真假....... 眼下之人,向前几步而跪,抱拳以礼,头微微低下说道:“将军,这李熠与那沐云珏从未见过几面,联姻之事大多为向外假话,只可信三分。”言语之恳切,句句在心。 言之有理,李熠是未予云珏见过几面,二人的身份上何来须得相互联姻,这实在不符逻辑,那么吃饱没事做,给自己找事做。 可,这剑南、汉中,也从未有过否定,甚至沐云珏顺势用剑南的名号,而李熠也从剑南喊话传送,两边却有此意。 说到底,折言是不相信李熠会与一女子合谋,若是跟其身后的郭家还差不多,郭烨、郭廷两兄弟智勇双绝,可谓是郭家的双杰,有他们俩在,郭家必在这乱世有一线生机。 但偏偏,这生机中,跑出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不到花季的少女,未经人事,更不曾历经甚多,唯有饱读诗书、胆谋过人可一称。 但就是这么一个不到花季的少女,夺下汉中,占据一方,而后郭烨、郭廷皆听她指挥,仿佛他们对沐云珏是在豪赌,赌的.......究竟是什么。 转身,折言一窥军事图,上面堪舆着这大夏的大好河山,标注的、有过记号涂改的,似乎是与生灵涂炭的大地的显照,磕磕碰碰。 折言从中原一带以洛阳为中心,向外展开的斗争而起,他看到了东南倭寇作乱,长江下游的江南富庶之地,正被各世家大族争取,本该宁静安稳、富庶繁绕的江南,如今也乱了。 越过长江,踏过八百里秦川,中原之地,连年征战,百姓已是苦不堪言,以折言为首的西南派正在一路向北,而东边王家据守琅玡山东,王氏作为为首世家之一,于清河崔氏并称一南一北,他们守着山东,与洛阳一一相望,自说拥户新帝,可这新帝到底是谁,意味奈何! 辽东蒋家也是虎视眈眈,可见宋伟闽是四面受敌,进退两难,若再不远水救近渴,他就得在洛阳固步自封,坐以待毙了。 以黄河和长江即将在上方汇聚的路途中,经过汉中,这个地方小的很,可却占据中原、南北分界之地的中部地区,若是等到某一日,沐云珏有人手、有安稳的时机,时机一到,中原危矣。 折言眼神一瞥,看向这“小小的汉中”,心中有些许的五味杂全,这个女子,以义城为点,占尽汉中,接下去,她会怎么做......真是耐人寻味。 撇开剑南,拿开昌北郭家不说,仅仅是一个沐云珏,便可泛起这么个波浪,崔薇那个女人到底教给了沐云珏什么东西。 能让她,一遇风云,上青天。 四书五经?!兵法战略?!管家事务?! 这些都不止吧,听闻沐云珏还擅长煮茶,一手茶图显现、让品者皆叹,更有人说她更善棋道,伐谋善断,能决心中芊芊私连。 突破了折言的心中所想,他吩咐人下去,认真盯着沐云珏,这一下不是别的,而是注重沐云珏这个人。 说到底,世人皆认错她,于她,也无一二人知之、懂之。 —— 平阳,忠王府。 云玥正装齐身,精致容颜,身处堂厅,神情时不时向外撇,像是在等着什么人,能让在平阳忠王府中,云玥亲自更衣换洗、严正前来的人不多见。 常嬷嬷在旁,已经是在给云玥添的第三杯茶,不动声色第望了一眼云玥的神情,然后暗暗放下心来。 门外突然传来阵阵脚步声,门口更是有人喊道,来人:“王家世子到。” 云玥一听,连忙扶着墨梅,脚踏轻云,朝着门口走前,脸色喜悦,连带着身旁的常嬷嬷也高兴了许多。 门槛处,王之山一下越过,来到沐云玥面前,作揖行礼:“忠王妃安。” “表哥,快快请起。”沐云玥手持做扶,连忙让王之山起来,二人皆面面相视,云玥心中不胜欢喜,问道:“先请上座,墨菊上茶。” 今日,云玥以淡黄团袍为衣,外面增添一件暖心的王妃斗篷,看着即舒适,又雍容华贵。 王之山依旧是白衣深袍,身着白玉佩之,眉间星冠,鼻峰为刀,两眼间有似笑非笑亦之柔意,亦有深邃的锐利。 他还是那么有翩翩君子的风范,一坐下来,小啜一口清茶,问道:“表妹,今日忠王怎么不在,听闻他近来体虚乏弱,已病绵床榻半月已久,可有大碍?” 近来忠王赵牧,缠绵病榻,已是数日未起,云玥为了封住消息,只是对外称忠王是因思念亲母和胞弟,日夜劳累,才不胜病倒。 但这样的话,王之山一探,便知是云玥弄出来的胡话,若真是思念亲母胞弟,何不当初分离未见时病榻,何不在赵聪攻破洛阳,宁贵妃与其四皇子殿下失踪时不适?! 到现在来苦恼,王之山聪慧,一下便相通。 正瞧来平阳这边有事,便到云玥这来问一问。 这一说,云玥的眉间紧皱,王之山好像从未见过云玥如此为难、言齿的模样,心下顿时加急问着,对着云玥的神情颇有疑惑。 好一会儿,她才从口中说道:“他.......是肾虚体乏,过度用力。” 好家伙,肾虚,王之山懂了云玥口中隐喻的意思,回想之前他对表妹的态度和作为,让王之山也不想对她有任何的好话。 跟着,王之山的眉间微微皱起,而反之,云玥的紧张微微放下,这点有些相反。 ......那便让他好自为之吧,这事已从这表兄妹的心中略去,王之山随即转移话题,问云玥说道:“你可知,近来汉中,你那位好妹妹有做了什么事情?” “四妹又做出什么惊动四座的事情了。”这事云玥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没有多久,她才慢慢摇头,鬓边垂吊在耳旁的吊坠流苏与云玥的耳型十分相称。 第三百零八章 崛起 云玥开口问道:“表哥是得到什么消息了么?”这还不够直接,王之山能这么说便是已有消息,早已心知肚明的云玥却不想这么说的明白。 一听到沐云珏这个女子,王之山眼神瞬间放光,心中无限想道这女子的事迹:“万万没想到,这当年的一女娃娃,今日也成为一方人物,实乃是他的错漏。” 当今乱世,沐云珏应属女子第一人,也为此一人。 “沐云珏在汉中击退刘典的大军,但却并未乘胜追击,反而是掉头去肃清剿匪,雷厉风行,不到短短半月,汉中无一处有人敢说自己是匪,没了内部纷扰,沐云珏可在内部一心为政,朝着她之前在义城、庆安的手段,很快.......也要不了很快,汉中将繁荣昌盛。” 说到这,王之山望了一眼云玥,画风突变:“你这四妹,将成为一方人物......你可知在这乱世中什么最重要,兵力、粮草、人心,沐云珏已占尽其中一项,其他两者即可后续补上,难以想像,沐云珏很快就要成为一些重大势力眼中的强敌。” “云珏有这么好么?”王之山将沐云珏垮得太好了,以至于惹得从小便超越云珏许多的沐云玥心中不解,自小而来,四妹无无时无刻不再藏拙,但即便如此,她也并不认为云珏能胜过她一筹。 云玥小嘴微张,说道:“汉中那边地小,哪有你说的那般有好处,即便如此,那云珏又怎么有足够的人手,粮草可供她使唤。”王之山,子啊她心中便是智慧的代表,那么连他也这么说,云玥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 云珏是悟性、心性上佳,而天赋也并不差,但于云玥心中,云珏还是那个坐在沐府云梦阁、同她一道上课、一起下课的姐妹,无任何的变化....... 世事变迁,怎能有人敢一直不变。 “表妹,你错了,不知是何等事务限制了你的思维,从前你的便非如此,不然当世女子的第一人便是你,而非沐云珏。”王之山道。 “这沐云珏一开始便是冲着人心而去,杀潘震是、得庆安是、拿下汉中是、许多惠民得政策亦是,有了民心,既有了人手去太填充大军后背得军士,那边她何须缺乏兵力......而粮草,有昌北国家在背后支持着她,她根本什么也不缺。” “唯一缺的,就是时间。”王之山缓缓地从口中说出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低头沉思着这句话的内部的深意,一个可供时势推着沐云珏走的时间、时机、时势。 那么......她到底,究竟要的是什么呢?! 王之山,产生了跟折言一样的想法,沐云珏到底是想要什么。 汉中向西灭了刘典,然后再串通其他人,便可又拿下孟昭,而后再往东走,可夺下宣武,为郭烨背后路,有了郭廷、昌北军在背后,她便可在有兵时,来去自如。 现在,连被人称之智慧的世家大子,王之山都有些看不透云珏之意,他撇头问了下云玥对云珏的印象和看法。 “你认为,沐云珏想要的是什么?” 云玥无法直接开口说出来,相知相伴这些年,若说云玥一直没有摸到云珏的性子也不太对,如今更是想着,云珏的所做用途,云玥得好好低头一想。 “表哥,云珏想要谋乱天下是万万不可能的,追随大陆的郡马,我认为,若非是为了郭家,云珏必然会归隐山林间,不会对世俗之事上心。”从小到大,云珏性子边塞诗洒脱豁达,她根本对某些东西根本不在乎。 于天下而言,就跟没有什么可做的了。她也懂得云珏是个怕麻烦的人,想想从这一路和亲、绝冽、到转变到义城、庆安、再到汉中,云珏做了多少事。 无论怎么说,以云玥对云珏的了解,她绝不相信四妹会为了些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天下而放弃自己心心念念所向往的期盼和自由。 那么剩下的便只剩一个答案,那便是亲情深重的郭家,郭廷是个将者,不善此道,此计当属郭烨那个人想出来的。 云玥想了想,还是想给云珏书写一份家书,一是问她健康平安,二来是想要跟她打声招呼......想想,从上次通信以来,云玥已有三年未曾跟她通过书信了。 “那行,在你的信件,可向她提问一人是否安好。”王之山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让云玥不解,开口问道。 “是谁?” 能让王之山为其这么说话,云玥自然是想知道知道些。 “王杉,我的堂兄,真正的王氏第一人。”王之山脸不红心不跳,说的气定神闲。 ......王杉,云玥在心中、口中又在重复了这一遍名字,听着好耳熟,王杉......王家......王家......王杉,云玥立刻开口问道:“他看到我的书信后,并未亲自回来,反而选择留在了义城,看来是抱负更大。” 说到此,王之山深深地叹息一声,感叹时光老去、人心难测,本来应该同大夏一起去了,但又有些贪生怕死,不敢前进。 “便是上次,在义城发现他的踪影之人,他不跟你回来,难不成是云珏花重金让他留下来?!”云玥一下就将话题跳过了几个维度。 一时间家庭伦理,就成了万户之言。 就这人,王之山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主家对他十分看重,他现在寄生、归属在汉中,到底该怎么说出口。 云玥瞧出了王之山的焦虑,依旧将之前的家书拿出来,对着他问道:“表哥,要不在这份信中再加一封信,那毕竟是表哥的堂兄,王氏的重人,得接回来。” “莫不是,表哥,你认为这王杉待在汉中十分有危险,这才一是舍不得动手。”云玥问道。 那料想,王之山说道:“我那堂兄心中有大智慧,志向、抱负、谋略皆是能者。” 这人对王氏内部起的作用很大,名声向往之人众多 云玥侧颜,看着王之山心中想着关于云珏的事情。 第三百零九章 过往 王杉落在了云珏得手上,所能发挥出来得作用不小,现在没有传出来消息,应当是他那个堂兄还未曾真正归顺沐云珏。 不然,以他作为王氏嫡系名士子弟,以名声招抚许多得世家大族得子弟和人才,为云珏招揽人才,沐云珏何至于在汉中急忙忙地下招贤令。 一旁在内部的招揽人才,看懂之人皆在背地里嘲讽沐云珏,认为她无人可用,在汉中不过是玩一玩的,到时候还不是给李熠做嫁衣。 王之山姿态卓越,为王氏子弟中的领军人物,他善于诗词,面若眉冠,爱穿一身白衣,双袖宽大,下摆随着走动有些许潇洒,颇有名流之士的风范。 敏慧聪绝,策谋心大。 这是前士之辈给王之山的评语,说他有智谋上绝佳的优势,也因此的评价,王之山为了避免祸端,一直未出仕为官。 拖到现在,又并非是好事,王氏少了一位手握权柄的人,但多了位谋客,自从庆历帝去了,大夏瓦解,王氏在山东琅玡,能够上抵辽东蒋家,又能在中原混战间安然无恙。 王之山在背后出谋划策,功劳不小。 眼看着赵聪篡位洛阳,宋伟闽入住洛阳,即与折家有怨,又招惹到蒋家,将中原的浑水越搅越乱,但王家,就在山东,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在世家大族的名声中,隐隐约约要超过清河崔氏的趋势。 他做的事情可不少,而且王氏实有看好辽东蒋家,他家蒋东有八个儿子,个个威猛如虎、身高不低于八尺,而且听闻这几个儿子皆在带兵打仗上有天赋。 这不王氏早早就与辽东蒋家商量好联姻,将王氏女嫁了过去,这也是王氏现在逐渐强大的缘由之一,王氏只有本地驻守的兵士,即使是收复了山东琅玡的各郡县城的守兵,也于王氏是杯水车薪。 王家占据山东琅玡,只能自保,但沐云珏懂、郭烨懂、李熠懂,甚至刘典也深知,在乱世不争不抢的维持自保情况下,便是往后退。 若说王氏没有逐鹿中原的心,那也必然有想追随一明主,结束乱世、成为辅佐下一王朝天子的世家心。 眼瞧着这王氏即同辽东蒋家结亲,然后在中原各处转悠,再有王之山、沐云玥在平阳赵牧这的情况,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王氏这是还没有个特定的目标,正打算先撒网。 云玥手持唇釉官窑茶盏,轻轻地漂开面上的茶叶碎,小啜一口,这套茶盏是她成亲时,从京城洛阳官窑带来的嫁妆中的一套,她的正服让云玥看上有些疏离、难以接近。 两人,王之山、沐云玥坐在上位左右的椅子,而且并肩而坐,时不时地搭话、讨论,俩人像极了认识多年的知己好友,相知相伴,兄妹的关系更加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传言,崔薇除了教琴棋书画、插画品茶以外,还对四书五经、兵法史书有讲解?”王之山问之,提出这个问题,实在是对沐云珏这个女子有些好奇。 即使是他表妹,云玥,自小天颖聪慧,所学之处无人能超越,容貌倾国倾城,气质、姿态也是让人看了走不动,同龄中的女子,也只有云玥能稍稍懂他。 他王之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而对于女子,他没有任何的排斥,可能让他侧目的也只有她这个完美无瑕、聪明清冷的表妹。 关注到沐云珏,也不过是在沐家的几面之缘,虽然从远处看,他只能感觉道这个女子的不同,但具体的也并未可知。 但如今,天下大乱,疆土分崩离析,各路人马纷纷起势,寓意对这天下有逐鹿之心,善治提策的能臣、计谋过人的谋士、骁勇善战的武将是轰然出世,世家大族、势力家主也是虎视眈眈,正欲一统天下。 而后,这充斥着混乱、血腥、伤亡、残酷的乱象中.......世道孱弱,生死飘渺,竟有一女子横空出世,以一世人眼中的蒲柳之姿,顶的千万人,脱颖而出,指点谋略、挥斥方遒,毫不让步。 一个能在三年不到的时间内,夺下汉中,而且将汉中大理的蒸蒸日上的女子,王之山不敢小看......十分钦佩。 而最让他感到震惊的是:“这女子也算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长起的,竟无一人察觉,云玥亦然。” 王之山一说到沐云珏,可能是较为亲近,有十分聪明的人,云玥脸上的神情与往常不同,眼底露出一抹苦笑,又是云珏,这已经是无数的人来在她这里询问了。 年少求学时,同云珏上课时的模样依旧历历在目,但云珏能有今日之才能,亦是她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的。 “表哥,崔先生除了兵法以外,其他的多多少少的都讲过,包括天文地理、风俗人情等,在说道四书时也颇有提及,不得不说,先生当真是能者,事事精通。”云玥如实回答,先生交给她们的东西很多。 除了兵书是先生不曾过多涉及的,其余的都是先生手把手说道,精益学习过的内容,至今为止,想此崔先生上课的模样,云玥依旧佩服,她是云玥的师者,更是她敬崇之人。 云玥心傲清冷,不屑于跟人去比,不是因为清高,而是她对自己有信心,会是最后的胜者,如此不就是欺负他人,从小到大,她只将云珏做过她唯一的比较。 但那也是在少年时的课堂上,她力求完美、事事出色,到了现在,即便是云珏拿下如此大的汉中,她也依旧未曾感到自己不如她,可仅有一人她认为她很难超越、很难将她作为比较,那便是崔薇。 她的先生,她的老师。 听此,王之山微微点头,在心中想道:“果然当初费心给云玥请崔薇做先生的抉择,是对的。”崔薇的才女之名、博学之才确实是有目共睹,他有时也不能及。 转念,王之山转头瞥向云玥的脸,问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 第三百一十章 过往(2) “那沐云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譬如说在某些领域的才能出众,亦或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她竟然会带兵,还会处理一城职务,是她自学的?”接连,提出好几个问题,有些还是之前就问过云玥的。 这一点,云玥的神情颇有些无奈,云珏搞事,怎么人人都来问她,能直接去她面前问她为何这般不就好了。 但王之山已经是第二次提出这个问题,深知他性格从不会一个人、一件事询问两遍,除非这件事对他来说很重要、很需要斟酌。 云玥将茶碗放在一边,折了折衣袖。 低头回想着以前在沐家同云珏一起学习的日子,其他的部分有些模糊,但许多记忆还有记忆点。 “云珏性子有些淡泊,从小没了生母,性子坚毅,从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记得崔先生来的时候,她年岁小,本不能上课,但她确去求了祖母,又求了先生,才得以能够跟我们一起上课。”云玥回想道。 .......性子坚毅,王之山在心底回想这几个字的深意,坚毅这个字落在女生身上,并不是个好词,而且是沐云珏这个女子,她能在有限的基础上,用坚毅忍下多少痛苦。 少年丧母,不得沐家喜爱,又有受到多年的欺压和贬斥,是个世家的子弟都很难忍下这一口气,但这么多年,沐家从未传出什么姐妹不和的传言。 好似云珏一直在云玥的光环下,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没有其他的恶意,能多年忍受着家族里的漠视、奴仆的冷眼,想必日子并不好过,不吭声、一一吞下,才会是沐云珏最厉害的地方。 忍着、疼着、挨着,到最后,还回去。 但也就是如此,才显现出她的可怕。 王之山眼神示意,让云玥继续往下说下去,再听听这个女子的异处,除了云珏身边亲近之人,这个世上很难再找出能比云玥,还了解沐云珏的人。 一个家族,一个房,一个先生的亲姐妹。 “先生当时不太想让云珏来的,但云珏求了先生,先生出了一道题,让她在纸上写上四个大字.......” “她写了什么?”王之山好奇的问道,眼神里充满了对于无尽的未知、恐惧的欢喜,他也猜不到云珏年纪还小时会写什么。 敦敦教诲?! 教书育人?! 还是什么孔子,老子的圣言? 云玥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很不可思议,即使自己是京城里的早慧之人,但如今想来,云珏应当也是如此,年纪小小,对人情世故、知识书籍颇为了解。 “自强不息。” 突出四个字,这四个字,自强不息,云玥可在心底回念,发现云珏这些年确实在一步步地朝着这个方向前进,从未又一日后退。 她知道,云珏不喜欢沐家,不喜欢父亲,也不喜欢祖母,这也许同其生母郭氏早逝有关,但云珏根本不想呆在沐家的心,她日日与她同行、同学感觉的到,时不时地也在旁别敲打她。 但如今看来并不管事,她不想待在沐家,父亲祖母也并不想要她。 和亲,随了两边的心。 她自由了。 在崔先生求学,她在知识的获取上根本不缺,而且在有些部分的时候,她甚至可以傲笑同龄人,不需要任何人的帮衬和辅助,走到今日这一步,手握汉中道的全部兵力、政务,自强不息,她实现了当日自己对先生的期望和许诺。 这一点上,她虽未曾想过不如她,但确实是不及她。 相同的,王之山听见这个成语,脑海中像是被轰隆的雷声猛地打击一下,一时间愣住了,但又同样是一时间打通了什么,直接击溃脑海中猜疑。 “自强不息......自强不息..原来她曾今是这样想的,如今她也这么做了。”王之山口中自言自语,眼神转动,飞快地在脑海中过掉画面。 一个个想法,跃然于纸上、脑中,王之山忍不住的发出一声惊叹,一声惋惜。 “沐家,眼识短浅,三代人的底蕴还是太短了。” 云玥一听,立刻知晓王之山是想出了什么,马上问道:“原来是?!” 她也很好奇,云珏的原来是什么样的,作为之前与她最相近、最了解之一,聪明人的好奇心是挡也挡不住,如洪水猛兽,会伤人的。 王之山撇过头,看向沐云玥的脸,看的仔仔细细,连带着整个姿态、身形,无奈如何,多么绝美的容颜,但还是错过了。 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王之山淡淡地说道:“她的自强不息,若是贯穿以往所有来看,是她想突破这个时代世俗观念的枷锁,认为女子应当自强不息,不靠父母兄弟、也不靠丈夫儿子。” “她就是她,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自强不息,强的是自己,息的同样也是自己,要一步步的实现她的抱负,譬如现在,她手执一方道路,能够控制汉中的生死,也能够对其他地方残生危机.....没有强有力的危险,能够限制于她、阻止她。”王之山说道。 沐云珏应该成为天际翱翔的雄鹰,眼界辽阔,飞往无仅的星辰大海,而非仅仅局限于后宅之中,于她最为亲近的人,郭烨应当是看出了沐云珏的才能。 以此解开她的束缚,希望她能够翱翔于天际。 能做到此,说明沐云珏也并非是个普通人,她有她厉害的地方。 王之山望向了云玥的方向,此时云玥占了起来,慢慢想着窗口走动,那里开遍了花,枝桠伸进了窗口处,云玥亲亲附上去:穿着蝶花浅白洋缎纱衣,头上挽着随常的云扣鬓,簪上一支碧玉花细,并无耳饰,腰下系着杨妃色锦裙,精致脸面,肤若凝脂白皙细腻,一双丹凤眉眼清明含露,脸色红润,虽并无精心打扮,却无法遮盖住其风姿。 眼角稍有疲意,行走流云间却能感受到面前这名女子独有的气韵。王之山撇过头,看向沐云玥的脸,看的仔仔细细,连带着整个姿态、身形,无奈如何,太美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转换 眉似粉黛,眼波如秋月,一颦一笑皆有其绝世之姿,柳叶眉,映衬着粉嫩唇齿,一双冷傲却又显得一水秋波的眼眸,一笑百媚生。 她走到窗外,窗外的木棉花开了,一朵朵的花枝伸展姿态,摇摇欲坠,花瓣片片落在云玥的鬓边,融为一体,宛如一副名画。 等待这样一名女子,王之山想到赵牧的情况,心中不停地叹息:“倾城倾国,绝世之姿,她这个妹妹的才学也并非人可以睥睨。” 落在之后,不能想沐云珏那般翱翔于天际的鹰,在这小小的庭院中,云玥嫁给了外宽内小的赵牧,枯败、愁意......眉间本该是万千色彩,但如今充满惆怅。 回想到,沐老太太选择将云玥嫁给了赵牧,而使得沐云珏远离沐家或许是她做的最错误的抉择。 王之山将手中的折袖弯下,问道:“赵牧那,若你不想,是否也想换个活法?”这样问的,是想着不愿让云玥在这座根本没有什么很大意义、价值的房子里,惆怅满眼。 她本不该这样,她是自己最喜爱的妹妹,也是最聪慧的,若是当今沐云珏能做的,云玥为何不能,或许等到有一日世人皆是她沐云玥,为此,他愿意为她、如同郭烨对沐云珏一般,争取一次。 这......云玥想着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能翱翔于这庭院外,她又何尝不想。”只能说有些晚了,当初先生对自己的评价还是十分可靠、让人惋惜。 “过于求度,自缚其中。” 或许终有一日她必将重蹈覆辙,她了解云珏,更自知甚深,或许成为要飞翔的鹰于她本来就不和,常年的娇养、固有的观念,很容易让她展翅时轻易折断,或许终有一日,她必将有冲出去,但代价依旧巨大。 云玥撇过头,身后的窗户大开,微微的情分吹拂过云玥的碎发,荡漾起阵阵留意,语气轻声若有人若无,似是悄悄划过王之山的心间:“表哥,云珏能冲出枷锁,而我早已作茧自缚,从她嫁到忠王府的第一日,便已有注定。” 这话,怎么都让王之山听的不舒服,他支起身,眼神锐利地说道:“如今天下大分,他赵牧的前朝皇子的身份早已是名存实亡,平阳虽然军粮不愁,但以赵牧的性子,他并不是个好的领主,这一城,他必失。” 紧接着,王之山又说道:“既如此,早早抛却,或是上上之选。” “——不。” 云玥打断他,眼眸中的秋水、愁意,顿时间收了回去,留下的是她一如往常的冷傲和高雅气息,这才是云玥最为普通的样子,不论何事,她一如既往的坚持,喜怒爱痴,于她而言,早是往事。 否定、打断王之山的言语,此时,云玥却又翩翩一笑,让见者不禁欢喜,随着王之山露出一抹绝人之笑,微微上扬的唇角像极了月牙照人眠,腮红晕染开云玥的脸,一身银白正服,与王之山的白衣相配。 宛如天边的银月,其洁白、明亮是二人的写照。 不如何时、何地、何人,必将如此。云玥婉婉转身,语气清冷、柔和:“这平阳二十万民众,五万精兵、三千亩良田,地域富饶,表哥就让赵牧败光了,或是送给他们,舍得么?” 问的好,问的刁钻,一下子,王之山的眼神眯了起来,有点危险的打探这云玥的意思,这是怎么了,“原来她早有想法”,想来好了,要弄死赵牧。 无奈,他看着云玥说道:“赵牧与你而言,是个污名.......即然不想担着,那就去掉吧,只不过你想怎么做?” 云玥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转变实在是太快了,王之山还没来得及反应、亦或是没想到云玥对赵牧的厌恶、以及心情之高的错估。 “他最近的身子不怎么好,医馆说最多半年。”简单明了,云玥直接将赵牧的身体状况、大限期限说了出来。 尤其是云玥的口气,没有任何波动、平淡致远,如同水中的波圈、一圈又一圈,直至到王之山问她,她的语气和口吻亦然没有改变。 “你早就做好了打算,一击即中。”王之山没有是不是你做的,这么愚蠢的问题,以他的脑子,看云玥的神情和言语,便能狗猜测到其中的作用。 就不知道云玥在赵牧病危这件事情内,是何等角色,是在背后出谋划策、制定计划的人,亦或是连带着下手。 也不知道看到云玥这样是好是坏,能让他有种又喜又忧,曾经他的表妹,绝世才女的名称,与同龄人都是淡然处之,不争一丝一毫,不是她不屑,而是不是同一个起点,赢了是不应该的。 云玥不许去担忧任何的困难,在她的位置、身份上,她是沐家二小姐,沐家的长房嫡女,容貌、才情无一人能与她相比,母亲王氏是世家大族王氏的亲女,从小便深受王家老夫人的喜爱,又嫁了大夏的忠王赵牧。 何其尊贵,何其高贵,有些事情不用她动手,便会有成千上百的人扑上来,寻求一个机会。 但现在,云玥的日子,让王之山开始反省,或许云玥没有走出后宅的格局,他也有错,错在没有及时识得伯乐。 “表哥,有什么好计策?”云玥道。 共识一旦达成,云玥知晓他能给出个所以然。 “即你一说赵牧大限将至,那按你原先的想法,一直拖也不是办法,不如直接以伤病为由,再以王妃的身份为凭,接管这平阳。” 说到这,他瞥了一眼云玥,语气轻情地停顿了一下,但停顿地短的很难察觉到:“平阳已经算很大了,若真能如今日所说,将来你同沐云珏一争,也能多些资本。” “......争?!”云玥疑惑不解地抬头,望向王之山。 难道之后,她与云珏没有任何办法和平相处,明明可以平安无事,何必如此呢。 云玥眉间紧皱,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王之山,表哥他......唉,乱世啊,不让人安生。 第三百一十二章 庆安城,城墙崭新五二,这是修缮之功,让这座老城看着更加焕然一新,更加结实有力,像是能抵得住五万大军的冲锋陷阵,城楼上的鼓楼,巨大庄严,青铜铁钟,随着敲击一下,会让人传遍整座城。 身穿兵甲的士兵,威严肃穆伫立,站在城门、城下、关卡处,盯着那些在暗处的人,不放过一丝可疑的机会,往下放望去,城门口来来往往,人流众多,瞧着不像是一个空城发展出来,反而像是一座百年发展、繁荣昌盛的大城。 八月底的盛夏,几近尾声,但严酷夏日根本没有给众人可乘之机,直接是把炎热打在了众人的脸上,烧得滚烫。 车队里大部分的人都是在顶头夏日下,酷热前进,更不用还有的人拖着行李、背着盔甲,燥热、闷汗,在这温度更高的表层下,想让人中暑容易的人多,毕竟无论这主人到底是不是真正心善意,可有的他们得好处的地方就行了。 连休息条件下的人都尚且如此,别提直接在此处行走的流浪者,落魄、饥渴、暴晒、脱水......一系列的举措,都让人感觉惋惜。 马车的前后轱辘的声响,带着云珏的冷酷的眼神辗转远去,路边上的人型,嘴唇干裂、眼眶空动地直视前方,,带有着些许的不甘意味,可身上被暴晒、脱皮、然后甚至是手到灼烧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中,丝丝溃烂、腐败。 靠近一些森森白骨的地方,虫蚁腐蚀穷出不尽,进进出出围绕在那一大片的伤口处打转,有的甚至潜入其中,挖的一点红黄相间的不知名物体。 汉中-黔中的边界处,森林大山的地面上,刚下过雨、泥泞的土地上,留下一排排慌乱的脚印,飘落在一旁树枝上的黑点。 顺着泥泞的脚步,隐藏靠在大树后的人,乍一看像是落荒而逃的贼匪,仔细一瞧那些人的身上还穿着官服,是官府衙门的兵士。 部分人脸上的表情似有惶恐,左右晃动地打量,像是在往后瞧看,像是后面有狼狗追咬,怕被咬的骨头撕开。 领头的几人种就有潘震的身影,他身上各处皆是狼狈之象,换了衣服,没有穿着主将的服饰太过招摇明显,反而穿了身与其他兵士无二的服饰。 脸上有刀尖划伤的痕迹,也有树枝跑路时受两边枝叶刮伤的痕迹,手上都是这些日打杀见残留下的印记,那些血迹、血块凝聚在一起,差一点就要黏在手上。 他大喘着气,跟着身旁的人停下来商量一二,这些时日下来,李熠和郭廷没有给他一口喘气的时机,虽然潘震没有正面相抗,但一日日的消磨下来。 差一点点,此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惜不论是冬天还是夏日,决定流亡逃命都不是个好时候,老天爷不会在生物更替的时节里给出太大的生机。 可发动战乱的人,若不能称其冷血,都不能具备能力发动乱动,不做出更有利己方的举动,还怎么获得有利的胜利,很简单的生存法则“你死我活”。 我多吃一口,就更有机会。 这个时代下的人,若不起身自救,没有人能够真正的帮助到底,即使那个人身强力壮、家财万贯、目空一切,才是最愚蠢的人做的。 洛阳京城的正北方向,也是他们至今为止一路行车的方向,丰水显地处庆安城和洛阳京城的交接处,算是真正的一个地界的标致,到了那,算是真正的出了京城范围。即将进入汉中的边界。 即然是两所地表的交界之处,又能有个出名的风头,丰水显自然是与各地来往密切,且是补给装粮的好地方,而在这样的地痞流氓众多的地方,伴随着混乱也是不少,更何况近几年时局不稳,这想要从这到庆安,可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但也是这里,来来往往的交易不少,导致地处的物产、资源也是丰富多姿,特别适合在这里打听周遭的传言造谣。 马车内,百无聊赖的云珏掀起帘帏看向车外,道路两侧多是小店和酒楼,街道上少不了有些小摊位的老板吆喝叫卖,看上去热闹的很。 但此时冬季,路面结上一层淡淡的薄冰,让人的脚步一走上去便有些打滑,更别提是动唤的动作大些。 因此街道上的热闹便都是一小部分的表象,实际上街道上并未有许多的行人。 甚至在一酒楼的侧巷中,有几具尸骨冻死在路边,看服饰不像是京城本地人,当像是从外道赶路、满身淤泥般脏黑到在路旁,无人注意、无人停留,行人都匆匆一瞥而过,不落再多的关注。 瞧着那冻死在路边的尸骨,云珏心中感慨:“这人,便这么死了,也不知会不会有人关心在意”,若是真没一个,许多的生活意义又在何处。 那人身穿的衣饰破烂,但有些深衣的布料还好,一瞧便知是个逃难来的。 云珏瞥了一眼叹息,又收回眼神,这外面看来都是不太平,街上虽是人不多,但每个几个庄子,便能瞧见路上的冻骨。 马车内,百无聊赖的云珏掀起帘帏看向车外,道路两侧多是小店和酒楼,街道上少不了有些小摊位的老板吆喝叫卖,看上去热闹的很。 但此时冬季,路面结上一层淡淡的薄冰,让人的脚步一走上去便有些打滑,更别提是动唤的动作大些。 因此街道上的热闹便都是一小部分的表象,实际上街道上并未有许多的行人。 甚至在一酒楼的侧巷中,有几具尸骨冻死在路边,看服饰不像是京城本地人,当像是从外道赶路、满身淤泥般脏黑到在路旁,无人注意、无人停留,行人都匆匆一瞥而过,不落再多的关注。 瞧着那冻死在路边的尸骨,云珏心中感慨:“这人,便这么死了,也不知会不会有人关心在意”,若是真没一个,许多的生活意义又在何处。 那人身穿的衣饰破烂,但有些深衣的布料还好,一瞧便知是个逃难来的。 云珏瞥了一眼叹息,又收回眼神,这外面看来都是不太平,街上虽是人不多,但每个几个庄子,便能瞧见路上的冻骨。 第三百一十三章 老将已往 该说是找到了一个正确融合两边的方式,义城是汉中里云珏的秘密基地,将义城揽入囊中,庆安为主,在以相邻的益州为辅,暂且无人来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熙熙攘攘,来往反复。 或许是这天下,这为人的根源。 汉中一跃成为四周里最为安定富盛的地区,兵甲众多、粮食富足,靠着一开始沐云珏制定地策略,汉中等地的开荒、良田大丰收,不仅是粮食可供自给自足,不需在从昌北那边调粮,而且多余剩下的可以吞入粮仓,以待明年的不时之需。 庆安城外、城口,许多难民已经是逃亡已久,衣物、手臂、脚趾......多有磨破,他们的眼神里充斥着光亮,不停地看向城门内部,时不时舔一下干裂的嘴唇,滑动的喉结、闪动的眼神无一不在表露着他们内心的渴望。 城口的守兵还在盘查,但城内之人时不时走过、显露在城门口时,难民们会发出一声惊叹,惊叹的是:“眼前人的随和平静,城内没有任何的动乱,城门口处的墙壁角落还有五六个孩童的嬉笑打闹声,黄发垂髫的老人正瘫坐在门口小椅上昏昏欲睡。” 头跟着频率,一点,一点的。 这样安稳、平和的景象,对于一些早已在大夏时期就在逃难的人来说,奢侈难想。 看到这一幕,人人心口一热,眼眶湿润,他们认为自己找到了家和归属,这难道就不是贫苦百姓心中苦苦寻找的太平、安稳?! 争相恐后地进来,将庆安城从头转到尾,从城东道城西,从城门口又去了府门,不想错过一点点,无数人口口相传,无数人趋之若鹜。 这就是云珏的手段,用人心困住人心。 —— 府门,前几月,刚从义城回到庆安的云珏,便再没有出去过,一直呆在庆安的府门,院内,阿珠和无微正在院口、门口护着,她们俩人轮流,不会让小姐远离她们超过三米。 秋雨机灵活泼,被云珏带在身边,算是照顾自己,也算是照顾她。但白蕊却依旧被云珏留在了义城,那里小,是个可以给人锻炼的地方,白蕊沉稳大气,看事情看的长远细小,但由于见识不多,容易谨小慎微,说白了就是偶尔太过于胆小。 将她,放在义城也算是锻炼锻炼她,以后可以成为她的女管家,到时候可有一大堆的事情给她做,本来是想将她嫁出去的,但白蕊死活不愿意,宁愿上吊......没办法了。 而后,唐坦和楚帅分别执掌两座大城,庆安是主城,云珏给了唐坦,而楚帅也去了偏西面的广克城,那里民风彪悍、风俗人情更偏向于北地,当地人豪爽大声,为了避免冲突,云珏又让冷静执着的韩良跟着他一起去,做他的副将。 广克那边可不容易,是她们攻克丁仪后,越过猛虎山到达的,一见兵临城下、守城的将官立刻投降,看样子多半军队里也不会有多少人会听从新来将官的服从,她倒是不担心楚帅那个性子会压不住他们,鬼精奇诡的楚帅还从没碰见过对手。 只不过是云珏怕他闹得太狠,不太合适,不如让韩良跟着去,俩人将广克连带着驻城给我守好了,她再庆安便能少思。 郭侠被她从义城掉到了庆安,这边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少了郭侠,云珏如同少了一个运作的脑子,快要锈掉了,相对的,她让叶师爷回了义城,然后又从庆安的队伍中派发人与他一同前去,这样也不会显得他之后会过于忙碌。 屋内,简单齐整,桌椅、柜台、书房打扫的一尘不染,留着旁边的椅子并未客人,两侧的屏风旁边,又新添了两幅名字,上面是大家名作,都是下面的人看着云珏日日习字、风雨无阻,按喜好添置的。 习字已经成了云珏每日的习惯,如同每日入睡前云珏必然要过一遍今日之事一样,吃食饮水不过如此。 书房和议事厅不过一墙之隔,走两步就到了,十分方便云珏能够在办公和静思时不用来回的走动,她越来越喜欢这个庆安的府门设置。 隐约间,书房里传来歇歇私语,似是有人在在说话,轻声而缓急,沉稳而有淡淡的担忧,隐隐约约,让人忍不住想要凑前看。 云珏身处主位,身穿单草锦团的蜀锦薄裙,头饰是简单的圆髻嵌玉簪,简单随性,自从她入了这乱世,上战场,理政务,以往女子那样的繁琐装扮已然是不适应她了,男子戎装倒是深得她意。 此时,她与郭侠、唐坦围绕汉中的军事堪舆图环绕成圆,瞧着天下沙图的分配,云珏眼神闪烁,耳边传来郭侠的分析。 郭侠身穿单调的扇底长跑,下摆偏长,很好的将人的身形拉长,留起了两撇小胡子,眼睛眯起来的时候透露着精光,在云珏身边的这些年,郭侠前尽的道路越来越偏。 随着年纪的增长,本该是成为身经百战的老将郭侠,却往政治权谋越来越近,身上的气质也从敦厚老实的形象,想着老奸巨猾的英明靠近。 人生的道路,只因沐云珏,而跑偏了。 他手指着北地,那里有匈奴-东胡的联军,如今北地、辽东的战事已经持续了半年,终于有了个结果,郭侠言语中多有忧思:“小姐,你看,匈奴大破北地,安家的防线一退再退,而后蒋东也在辽东有了个结果,算是稳定住辽东。” .......听上去是个好消息,但,郭侠接着说:“可时瞧怎个北地局势,匈奴人已经深入大夏的深处,若是北地安家被破,那么汉中危矣,而且最为难的是,安家的家主安淮去了。” 说到此,郭侠不自觉地叹了口气,马革裹尸,徒劳奈何。 他撇了一眼云珏,瞧着是听入迷,逮住,他继续说道:“听闻北地探子传来的消息,说时安淮不愿退居防线,死在了匈奴的一箭之下。” 第三百一十四章 新旧交替 安家家主已死,其长子安阳顺利成章的继承安家的位置,其他弟弟,要不是他的一母同胞,要么就是年纪尚幼,只不过安家驻守边关,宗亲繁多,大多数的兵权都集中在宗亲的手中。 跟辽东的蒋家十分类似,都是宗亲甚多,兵权不外露,都在自家人的手中,以血缘为头,势力盘根错节,将官之间不会那么容易不和。 但现在安淮走了,安阳上位,虽然他的家主之位无人可争,但许多的实权全落在身边的安家人手中,况且其中有一般是他的叔叔伯伯,兄弟亲信。 凭借以往的关系,这人与人之间多是难言的尴尬处境,身份不同,本来是生死相托的兄弟战友,但如今隔了一层上下级的身份。 安阳也是颇多无奈,掌兵权的人一般是他的长辈,一般是他的兄弟,那个位子,他如坐针毡。 这会给安家内部带来内乱,而且很容易受到内政影响,兵权易败,这是安家的祸,他人的喜啊。 郭侠的惋惜声,云珏听见了,她心中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安家如今的荣耀、兵权,都是安家安淮一拳一脚打下来的,只是因小小的联军,选择以小让大,安家的其他宗亲放弃正面硬抗,换取更小的伤害,没错。”但安老家主宁愿死在那片边关界限上,也不愿苟同投降。 何其的倔强,何其的执着,又是何其的有幸,那些枉死的人至少还有他一同相陪。 安家退败,收缩边线,至此,大夏原本的土地面积跌至最低,而原大夏的边关老将,已然只剩下辽东的蒋东,蒋老将军。 老迈的将军正在逝去,新一代年轻人的天下已然打开,让这世道焕然一新。 云珏滑动手指,从汉中的边缘慢慢擦拭而过,将汉中的每一寸土地尽数抚摸,了然于心,北地打败,辽东也仅仅是维持着和,看来匈奴、东胡的联手不是一般厉害默契,仅仅半年就将他们的老对手逼退一步。 北边还好,这两家子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在下去匈奴、东胡讨不到好,多年宿怨结成的联盟,能有多结实,等到蒋东腾出手、想清楚,安阳新上位对内政混乱熟悉后,这种的联盟一吹即破,只不过现在还没真正看到对方的软肋何处。 能够将双方放下恩怨,拴在一起的利益,没那么简单,也并不牢固。 可.......云珏往右看,堪舆图上,汉中的右边是湖南,再过去便是洛阳城,宋伟闽如今回到了洛阳,正在扶持赵聪亲政,减低赋税、善待百姓,一日日的洛阳正在从慌败中走出来。 ......郭侠也瞧出来了,口中也不知说是不说:“小姐,洛阳城近来有异动。”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云珏并未回应,看着像是早已有人向她报告过了。 “宋伟闽派人到黔中打探踩点,看其动作像是对黔中有想法,他如今上有蒋东,下有折言,两边都与他生死无论,被这二人夹在中间,实在是太过于冒险,本该是名正言顺的洛阳,现在成了烫手山芋,将宋伟闽夹在火炉上烤。” 反正他已经丢了浙西,无外乎舍了洛阳也并非不可能,至少安排的好,对他来说并无大碍,相反的黔中到浙西的举例相比洛阳更近些,将士们思乡的情怯会有所缓和。 ......黔中,云珏心中想到这两个名字,心中便突生些异样,至少于她而言,这是个有故事的地方,曾浩在这里陷害他,但却提前逃亡、失踪、不知去向,再后,潘震被她与李熠设计,断气于此。 这里很乱,可以和之前,折言没有整顿好的浙西想必,人群流动、难民群居,道中的城防脏乱,有官权的打压下属、有兵权的作威作福、而有拳头的欺负手持无力的,能抢的绝不偷,能拿的绝不枪,这样一个地方,还怎么说治安、怎么说和平。 听到郭侠的话,云珏眼神深沉,顺着他想说的话往下接,眼随口至、手随眼动,停留在长江以南的浙西上,那里,现在是输于折言的土地。 据唐坦的话来说,当今世道往上窜的最快的,便是这折言了,他本该是宋伟闽的刀下魂,逃过一劫后,折家当年在岭南的优势、人马荡然无存,在宋伟闽的追杀中能够安然无恙,以至之后还投军参军也并未被人发觉。 高明,厉害。 悄无声息地培养自己的党羽、帮派,一举抓住弱点,顺势而起,至今为止不过五年耳,在此前其间,他同宋伟闽的恩怨便纠缠了大半时间,剩下的都在练兵操兵。 宋伟闽避其锋芒,选择丢了浙西,可以看出折言危险,而等他占领浙西后,这个宋伟闽经营多年的大本营,不会吹风之力,仅仅一年有余罢了,便可整顿军政,伐兵北上。 连当年折家兵败如山倒,宋伟闽费尽心思想要蚕食、分裂的岭南也只成了一半,还有许多的人是从心底跟随、新服折家、折老将军的。 可这折言只不过是用了一年而已,便可收复人心,伐兵北上,折言的手段之果决、狠辣、精确无人能及。 折言,实乃是天意之人,若说在武艺为将上谁能胜他一筹,云珏认为,也就李熠能跟他持平,现在两边均未有过交锋,还未能真正平定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郭侠分析云珏的言语,眉间瞬间紧皱,随即舒展,扬起一抹轻笑,对着云珏说道:“小姐,为何只认为是李熠一人,古往今来,能够拿下汉中、带兵执政的女子,第一位是您。” “该说他是真心实意呢,还是应该说他是在拍马屁,这一说,将自己往前一推。”云珏在心中想道。 这一会儿,云珏瞥了一眼郭侠,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郭叔,这人要有自知自明,我是半路出家的,他们是多年苦修,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再者,折言现在怕也是头大,宋伟闽不跟他打了,避守长江之北,据守不出,使得折言无路可进,也无路可退。” 他不跟你打,能有什么办法,隔着一道长江。 第三百一十五章 局势诡异 “最近的局势有些诡异,你们认为呢?”云珏问道。 最近的局势颇为虚假,至少有许多东西根本就将不同,譬如这安家退了,但却在一定的时候制止住了防线的后移,仿佛是刻意安排好的。 辽东已经稳了下来,折言也是再一次整兵、屯聚长江以南,迟迟不肯渡河,不知因何推延,本该是双方共同朝着宋伟闽施压、逼迫宋伟闽的局面,但如今一看,宋伟闽好好地在洛阳逍遥快活,大办宴席。 这是云珏没有想到,想着若是宋伟闽白了,断送长安后,蒋东和折言必有一猛虎相伤,可如今这样一瞧,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云珏只是其中一个,那些巴不得宋伟闽赶快死、死的越彻底、越惨更好。 折言和辽东的迟迟没有动作,让正座棋盘延迟落子,棋局双方、包括众多黑白两棋都不受控制,至少于她而言,显得怪异不堪。 云珏一开口,反映出郭侠言语中的问题,近来的局势实在是太过于草率和存有疑虑,边关接连败退,未曾说出口的还有东海、南海的倭寇早已乘船登上了大陆,福建半道早已被人掳了去,所到之地一片狼藉,生灵涂炭。 若是碰到个暴戾、杀人如麻的人,只怕是屠城还是轻的...... ——唯独,一家,李熠。 大破羌人,率着威军,士气哗然,班师回剑南,当夜在剑南比邻的界限处篝火席宴、大型酒肉,摆出庆功宴,如此盛况,剑南有幸。 剑南大胜,其他地方要么就是败、要么就是平平,虽然看着没什么样,但云珏身在汉中,应当是身处在局外,因此稍稍能看请一点点。 但也只是一点点,明面上无恙,暗处也没有什么搞鬼的动作,只不过是宋伟闽在黔中有所异动,但这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息,萦绕着云珏的信件。 不论从何处看,都是十分稳妥、无疑,但这心底总有着什么怪异的想法,为此,云珏颇为不舒服,仿佛心中被什么东西给拉扯住、限制住自己的想法。 应当是有什么被我漏掉了。 云珏下意识的想道,能让她自己产生念想的事情不多,每一件多多少少都救过、或者说是给过云珏警醒,她在脑中先过滤掉一遍无用、多余杂乱的信息。 一遍遍筛选出来,她依旧感到有什么是被自己忽略的.........黔中,黔中,这两个字到现在于云珏的脑海中依旧等于一个人,曾浩。 可这,曾浩不知去向,如今在哪都是个疑问,一想到他,云珏便有种刻意的贬低,也不知是不是之前的陷害让云珏内心念念不忘.......就是念念不忘,有人陷害自己的处境,怎能忘。 云珏的眼底闪烁着明亮的光线,似是美每每当她思索事情时,眼神的神情流光溢彩,让人不由自主地陷进去,不想去打扰她,反而是安静下来,跟着她一起想。 “曾浩,曾浩,他的去向......不是在去大夏找靠山、逃难去了么.......最后形势不对,他果断的弃了黔中,躲了起来。”这,云珏脑海中猛地划过一道道的画面,这组合在一起,云珏仿佛是抓到了什么东西,但又一闪而过。 唐坦起身,似乎心有所想说道:“宋伟闽同陈群是同届,关系不错,此次宋伟闽异动,便有陈群助力,顺着湖南的官道直入黔中。 黔中如今是有各方面的人参与其中,可以说是够乱的,各个相互之间有所制衡,剑南、陇西等地算是比较深入。 ......陈群,怎么又有来个陈群,云珏心中产生些许的疑问。 这样诡异的场面,直让云珏有些不好的预感,顺着汉中的地理位置拂过,眼底淡然神情有些转变,慢慢站起来,环视屋内四周,即然心中有预感,坐在这里等待、猜疑想像,不如主动出击,若是真有什么事.......也是有些来不及。 随后不紧不慢地说道:“近两日收拾一下,或许我们要去一安郡。”安郡,位处于黔中、宣武的交界处,虽然不与河北相邻,但却也少不了几公里。 在哪里,或许会有一点点的头绪。 唐坦和郭侠四目相对,都看懂了对方眼中的劝阻之意,但同时又望向了云珏的方向,然后在心底想了想,俯身应道:“好。” 只因她是小姐,是沐云珏,所以不需要任何的辩解、任何的犹豫,她想做,那他们就去做,除了担忧她的安危,做坚固的后盾。 三日后,沐云珏秘密带人从庆安出发,沿着安河的南北支流,往安郡去,那里是陈群的地盘,作为不太安稳的邻居,云珏须得隐藏身份,若是不小心、怕是会被人狙击。 一城的守将,唐坦是不太可能跟着她来,他的行踪太过于透明,很容易被那些暗藏在汉中的探子发现,而郭侠也被云珏留在了庆安。 自己不在,庆安孱弱,汉中正在发展、成长的阶段,若是每个可靠的信任之人盯着,云珏不放心离开,或许等到一部分的人来说,这是个可趁之机。 最终,轻装上阵,连夜赶路,云珏只带了阿珠和无微俩人,在路上有个伴,也能相互帮助,星夜兼程,头顶着光辉,抹马不停蹄地去向安郡。 那个两道相邻的地方,消息通达,相互之间来往密切,只身三两人,也不便远行,在此处妥当。 ....... 沐云珏好静,不太喜欢热闹、喧嚣的地方和环境,连府门之间的来往之人也并不多,事情都交给了打理之人,她自身也不怎么出门,也就待在府门中,因此世人多半没怎么见过云珏露面。 即然是待在府门里,探子和眼线都十分难进入那里,守卫、随从、婢女基本上都是云珏身边的老人、或是昌北的心腹,整个府院像个铁桶异样,滴水不进,云珏的行踪很少人能够洞悉,至此他们也不知晓人究竟在与不在。 单单几日,很难察觉。 同样的就是这么几日,云珏离开汉中,前往安郡,得知后续的走向,将整个局势一变,改变之后众多的情形,走向微妙。 第三百一十六章 局势诡异(2) 永平二年的十月,汉中道在沐云珏的手下,愈发的强大,通过与郭廷和郭烨,在益州和昌北两地兴成一个三角形,相互连横,使得三边坚固强硬,不论动哪一边,都要考虑好另外的威胁。 整个局势的诡异,不仅仅是云珏发现,还有许多人也同样发现,有些敏决之人,只不过有些人只是想再等等看,找到更加细致的才开始着手。 而沐云珏从汉中离开的现象,根本就没有人知晓和察觉到,或许在暗处注视的人也以为沐云珏同他们一样还在观望,殊不知她依然动身,即然消息不是很灵通,亲自前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云珏离开汉中,暴露于世人之下的机会,让多少人错过了可以一击必杀、杀死云珏的机会,一次次的错过,让之后云珏成长起来时,发现悔不当初。 尤其是折言,他万万没想到,当他还在死盯着宋伟闽、李熠、蒋东、宣武的时候,还只是对这个女子感到惊奇、不可思议,只是小小的打探和布置,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沐云珏在之后给他带来了多少的阻碍。 甚至,是让他无比的惋惜,或许当时他能够发现,没有被自己的仇恨、眼界所阻碍就好,那样若是能够分一点心思在这上面,也不会后面沐云珏的事情,她怕是早已成为他人的刀下魂。 安郡的气候、地理多是南边的天气,湿润、多雨、风土人情较为含蓄,当地人不怎么爱搭话,经常看到外地人或是一看就是风尘仆仆地到这里来,都立刻闪开、离去。 这一下子,让人该怎么办才好。 为了避嫌和能够再低调些,云珏换了男装,普通的棕灰色棉布包裹着云珏,身边带着阿珠和无微两个人,无微梳了个发髻,穿着淡黄小袄,打扮成云珏的侍女跟随出来,而阿珠身形较高,面部僵硬,因此也换了副模样,穿上男装成了云珏的贴身小厮。 俩人一左一右,将云珏衬托的像是一个落难忘而来的富贵子弟,脸上干净、瞧着书卷气较重,身边又带了一男一女的家仆,一看就像是家中有些家底的。 可身上简朴的棉布服饰,又能够有个引导,这人像是家道中落,遭了难逃到这里来的。 云珏一进城,就先找了这安郡的第一酒楼,她们一共就三个人,为了方便和安全,只租了一间房,一进屋云珏便从这换了身衣服,将自己身上那一套沾满了灰尘、泥土的有一副换了下来。 而后,云珏下了楼,跟着到一些消息灵通的酒楼、戏园、茶馆里转了一圈,想要打听打听消息,可是刚出了茶馆,无微便告诉自己:“有人盯上了她们。” 街上,人来人往,看上去人流不断,但实际上根本没有小摊吆喝和买卖,这里的人都步履匆匆,仅有的一些商户和小贩也不停留,等到再一部分的人,走过,也依旧是神色匆匆。 于安郡来说,这可不是个好现象,百姓对城守的安全感,不太信任,而且这不过是进城不到半日,逛了几个酒楼、戏园,便有人顶上了,这更是不同。 望着远处的风面旗,随着西北风向飘动,色彩鲜艳的酒楼也不过是这城中额一个引路标,算了,云珏在心中想到,先等等看,看看这些人有没有危险。 先让无微和阿珠安定下来,按此,云珏又和二人再逛了几个戏园,让人感觉他是个爱戏的人,不惜一日接连去了几个戏园,还时不时碰到自己喜爱的,便坐下听那么一个时辰。 戌时,云珏伸了个懒腰,脚步有些沉重地从戏园子里出来,像是刚刚坐着听的太久了,眼神、脸色带有这些许的疲劳。 看着就是个没什么危害的少年公子郎,但偏偏,云珏出来后,无微依旧告诉自己:“人还在,跟着,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但有人盯着不假。”这就很奇怪了。 云珏眼神微眯,沉了沉心中的情绪,心中暗暗地想道:“看来是躲不过了。”她侧身再无微耳边说着什么,好似一个公子再调戏婢女一般,举止过于亲密,耳间的窃窃私语也显得暧昧。 阿珠听力不差,离得近,将云珏的话语听听的清清楚楚。 转身,云珏故作闲庭,漫不经心地朝着休息的酒楼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跟人聊天,不动声色地,云珏等人越走越远,跟着自己原定的目标岔开了,以至于一直快走到人烟稀少的城西。 城西都是贫苦的百姓或是所到之处的难民居住,一般稍稍有些钱财、能力,都不会选择住在城西,住不了富贵有地位的城东,也会与治安、管理较好的城南的,城西慌乱,容易出事。 一来二往的,沐云珏等三人,像是迷了路,第一次到安郡,什么都不太熟悉,没有人指点,很容易就走错了路,这不一路上三人看着越走越不对劲,神情猛然感觉走错了,出现疑惑、不知所措。 身后的黑影,也跟着云珏的步伐走动,至少对他而言,这些可疑、需要监视的人走错了路,他在一旁的暗处按着,等着眼前的人想要干什么,是否是真的走错了。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黑影也没有发下过手中的刀。 等到在有一部分,云珏在前面走着,黑夜的星月打在她的脸上,将她有些慌乱的神情体现的淋漓尽致,但眼底部分的平静和灵动,却因为低着头、距离较远,而无法看得很清楚,只需有人再往前一步。 便能看到云珏的毫无胆怯的眼神,也会知道,她根本不是迷路,而是有其他的计谋,正在广阔的洒网,等到鱼儿自动上钩。 一步两步......等了许多,她就在等,看看着身后之人究竟会不会上钩,会不会直接冲上来对他们下手,无微和阿珠的捏的紧紧的,或许她们也在等,等着这背后的人什么时候出手,于他们会不会有冲突伤害 第三百一十七章 装模作样 夜色撩人,光线忽明忽暗,无微、阿珠虽然也在漫不经心地走着,但身体紧绷,神情也不似云珏那么自然,凑近一看,便知这三人在做戏,而且有的人也不是很像。 静谧美好的月色,过于宁静,让无数的人沉睡梦香,可身后依旧有许多人无法入眠,这一次的派人监视,十分的没有道理。 云珏又在这边上转悠,再等了一会儿,发现身后的人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寂静地、待在暗处的监视着她们,毫无想要上来一探究竟、一查到底的想法。 至此,她和阿珠、无微,转悠了两圈,似是一副找到了方向的模样,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跌跌撞撞,不一会儿,她们就回到一开始住所的地方。 关上门,云珏背靠房门,无微听力灵敏,倚趴在门缝间认真听着门外是否有其他的动静,阿珠、云珏都再一旁看着她。 没多久,无微起身,脸色谨慎小心地对着云珏、阿珠摇了摇头,“没人,应该是跟着我们到了楼下,但并没有上来。”看这个人也很谨慎,没有轻易地冒进。 是个经验丰富、有自己门道的探子。 想要培养这样的人,确实是不容易,也很少见,至少不是平常所能瞧见的,一般只有豢养死士时,顺手才能培养到这样的心腹。 探子,都是各个势力的眼线,是自己没法伸长的眼睛,很微小,却很重要,一些消息便是从这里得知的,能够让人提前预判、准备,这些人功不可少。 心中想着:“一到安郡,这人就跟了上来,而且时形影不离,可见这城中依然被什么人把持着,对于进城的陌生人,也没什么打听、了解,一律盯着,这么紧张、谨慎...... 是城内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还是说,这背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再往深想、为什么要如此,那么既如此是只有这人近期有异动。 否则何必用这么着急的方式,至少对云珏来说,这并不是个保险的方式,若是要控制一座城、盯着一些人,完全不需要这么激进的动作。 只怕是,有些人等不及了。 一想到,云珏便知,“若贸然派阿珠或是无微出去打听什么,或者是探测什么,很容易便被人盯上,一时间,身后之人可能为了保险、稳妥,宁可错杀,不愿放过。”到那时,我等三人,将陷入危险的地步。 没有后援,单枪匹马,在深入他人的地盘内部,被抓住,云珏便没有退路。 这该怎么办,不敢异动,也不敢让人瞧出什么,出城离开的动作,已经被盯上后有点显得云珏心虚,只怕更会让人怀疑她的来意和目的。 进退,难走,或许是件难事。 阿珠、无微,装扮成一个婢女一个小厮,跟现在,被月光映衬得显露一半一半阴暗、晦涩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滑稽。 “近来,我们便在安郡定下来,最多期限为十五天,这个期间,你们就以我的婢女小厮身份出门,我呢是个无所事事、家道中落的纨绔子弟,性子怪癖,却痴迷戏园。”这个简单的身份,有记住么?! 云珏对着二人问道,阿珠、无微相对而视,点头知晓。 之后的三日,云珏每日睡到日上三竿,不愿起床洗漱,可等一部分,他们与其想要准备,去了戏园子,看戏。 戏园,花边地红招牌,大红的灯笼、边幅,笼罩着整个楼梯口,整个木制结构有两层,一楼是大堂,二楼是阁间,每一个延伸出来的小隔间都是每一个小包间,给那么地位较高,或许等到再有一部分军官留位。 世道乱了,戏园这样的地方,该怎么说,要么是兴旺发达、要么是萧条殆尽,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喜闻乐见的。 园子里多是些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玩弄享乐的败家子,更提不上还有一些终日挥霍的爱戏之人,云珏以前也爱看戏。 该怎么说呢,戏,这种东西,若是认真看、看进心里了,那便像是一个变了形式、但故事内容相似的电影影视,瞧着还挺有意思的,能供人消遣玩乐一二。 一踏进来,咿咿呀呀、花腔老生......一个个摆弄着自己的身姿,花旦的一个欲拒还迎、秋水波波的眼神,勾到了多少在座宾客的心。 戏子,总是能讨得众人得欢心。 身边瞧着是有服饰的人,这堂中的小厮,一下上前,凑到云珏的面前,谄媚低头,脸上因为微笑而折起的褶子,让人颇有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云珏只听他问道:“公子,看戏?!”语调上扬,有种欣喜的感觉,但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云珏此时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头顶带冠,面容姣好,一身公子的气派,吊儿郎当地勾笑:“戏本字拿来,让爷看看这里都有什么戏。”大手一挥,仿佛自己是个有钱的败家子。 现在是乱世,谁还有闲情逸致来戏园子看戏,语气、动作.......那小厮一看,更是眉开眼笑,然后让人对着云珏更是谄媚地应了下来,带着云珏去了一个视野较开阔的位置。 本想让云珏上楼上包间阁楼的,但一口被云珏回绝,她来这,不过是权宜之计,顺便可以打听打听这内部有什么消息,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也不需要包间。 不方便云珏打探消息。 一进来,台上正在演着南柯梦,刚好要到南柯一梦,迷离不同,再等着部分,云珏来到位置上,一时间她也没怎么听戏,都在跟周围的人交流联络一二。 看看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但来这里的人五花八门,杂七杂八的,谁知道在你旁边,或许下一刻,就是哪个隐秘的敌人,云珏用的词汇,也是十分的小心谨慎。 过了一会儿,其实并没有什么人愿意和云珏交谈,仿佛是认为是个陌生人,不太适应,到那个时候,一点点,云珏先喝口茶,她不急,时间还有,再多来几天,相互之间熟悉一下,便好说话多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装模作样(2) 之后的几天,云珏天天到戏园子来踩点,美其名曰:“看戏,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但实际上,确实在暗地里打探消息。 这样一个地方,来来往往的,鱼龙混杂,里面有的人是许多武将太太,早因在闺房之中便痴迷戏剧,有的是文士公子,有的或许还是什么地痞流氓,反正无论是什么身份的,都在这里积聚,都因为一个事,痴迷戏本。 来了几日,云珏已经跟戏园里接待的小厮混了个脸熟,一来二去,小厮也晓得最近安郡来了个痴迷戏本,但却囊中羞涩的劳什子公子,每次一来,只讲面,且不怎么花钱,顶多是要一壶白茶,其余的一概不要。 买不起就算了,但若是有人执意赠送与他的,他更是不肯,当场恼羞成怒,败兴而走,闹得众人不愉快。 一两次后,这个院里的人便都认识他了,不过几日的光阴,众人还给他去了个外号,名为:“戏子”,因为这个新来的公子,不仅爱戏,平日的大脑恼火都像极了戏里的剧词,主要是:“这个公子长的特别好看,瞧着就像是个终日扑粉上妆的花旦。” 嘻嘻嘻,背地里的人,都在贬低他的身份,嘲笑他的性子,表面上人人之间相互谦让,好像就像是是多年的好朋友相交甚深的一样,等到有的时候,背地里却把云珏比作戏子,以男作花旦,这不是侮辱是什么....... 但,云珏根本不在意,每日还是在戏园子里泡着,如今一回到酒楼,便立刻能够感觉到,有人在楼下盯着,已经一脸十多天了,这人完全没有放弃的样子。 仿佛浪荡的纨绔子弟根本无法越过去,这个人就像是顶上她们了,无微想去一探究竟、看看这一直盯着他们的人是个什么模样,但被云珏阻绝,这人长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的背后是谁....... 于其这样想着,这人却不怎么进戏园子,好似这里面有什么让他忌惮。 云珏一天十二个时辰,将近会在在这里呆上四个时辰,可以说,像是住在了这里。 台上的戏还在唱,甩个袖子,头一瞥,眼随手看,叮——定格成像,行吧,这一天天的看戏,云珏也实在是受不了,有点腻了。 转头,点了点一个看上去像是演过四十的男子的手臂,他是近来云珏接触的人中最长的,性子比较沉默,但却爱看戏,而且尤其爱看现如今台上的这个花旦的戏,可以说是他的戏迷,再者,云珏也是时常坐在他的身边。 她眼神示意,让他将头转过来,靠过去,戏园子里唱戏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让她忍不住的大点声,但还是用手捂嘴,尽量小声地说道:“陆兄,我怎么日日来,日日都能瞧见你在这,看着你比我这闲散狂人更要闲散啊?” 虽说是小声,但为了能够让身边的人听清楚,云珏还是将声音放出来,远些的不知道,但坐在身边的阿珠、无微肯定是听见了。 这不,那陆兄侧过身子,撇了云珏一眼,这“戏子”的外号还是他背地里取得呢,无自觉地笑了笑说道:“近来,没什么事,不就来这听戏。”说的很随意,一副冷漠、不关己事的模样。 但云珏能够听出,他语言中带有着的淡淡的不屑和鄙夷。但她不在意,也不重视,只当作没听见,继续靠过去,说道。 “可陆兄你不是这安郡的主簿么......这主簿都没啥事情,不太可能吧?!”云珏用了一种故作惊疑的口气,神情异样,望向眼前之人的眼神充满了玩笑话,说着身子还往后撤了一半。 瞧着就像是根本不相信这件事。 调查后知道,这人是安郡的主簿,可主簿不在府门里处理事情,反而是日日来这戏园子看戏,无所事事,怎么瞧着都不对劲。 尤其是安郡的日常运作稳妥,没出过任何岔子,这背后定然是有人在管理,可每每来,云珏都能瞧着这安郡主簿坐在戏院里,好似从未离开,基本上跟云珏相似,要待上三四个时辰。 仿佛这一刻,他就像是有个分身,一个在府门里处理公务,一个在这里满足自己的私欲,无论哪一个,云珏都不相信。 那么若是这人坐在这看戏,那么在安郡衙门处理公务的人又是谁,从这一个点,云珏更加肯定,安郡有问题,更是有很大的问题。 这背后衙门里做的究竟是谁?! 云珏又想过让无微去盯着,但一郡城的衙门若是能够让人轻而易举的破译、进入,那么这个郡城还能算有抵御能力么......不过是一纸壳子,一戳就破。 而且这里里外外,都打听不到,没有任何的流言蜚语、情报消息透露,这安郡衙门的消息,导致云珏也不敢轻易的尝试探索。 因此,云珏坐在他的身边或许也能知道一二。 那人听见云珏的惊疑,又笑了笑,但眼底已经不见那一份的嘲讽,反而充斥着冷漠,有种怀疑云珏的感觉说道:“你这是说什么话......难不成想打听安郡的底子?!” “怎么会,老哥哥想多了,这不是哥哥当官,小弟想投靠您,谋个好差使么?!”云珏嘿嘿地笑道,脸上的傻意,瞧着就像是个没脑子的二缺。 云珏时时刻刻都记着自己的身份,不会忘了在这个郡城中还有人在暗处专门监视自己,等到还有一会儿,云珏一想,又斟酌了下言辞,跟人一番迂回游说,将话越说越乱、越搅越不清楚。 这么一会儿,那人仿佛是有些吃云珏这副谄媚讨好的模样,仿佛是在乞求自己要给他一个官职,能够让他得些好处,不至于囊中无银钱,不敢出门见客。 这么一想,人的心里瞬间舒服了许多,至少有恢复了之前那样冷淡不屑的态度,一副高高在上、却又有心拉拢地说道:“行,回去后,跟衙门中的人商量一下,这安郡中有什么适合你,到时候通知你。” 说的有些犹豫,仿佛是需要问下什么人才能有回复。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不动 却没想到,是黔中曾浩围攻,宋伟闽喝汤,而有蒋东和折言两大势力为牵制,这么庞大的阵容,而且在局面上是完全被隐藏起来的。 若非云珏今月来安郡探查一番,又遇见了肖丹,也根本无法知晓,隐藏在暗处的一击必杀,是他们早已准备下的杀招,就为了在合适的时机出其不意、杀李熠个措手不及,维德便应该是除掉剑南这个大敌。 而且,近来陇西曹奎频频异动,云珏感大胆猜测:“曹奎跟这件事也跑不掉,又是一个乐的牵制注意的好棋子,他们花了这么大的功夫、精力,折言宁愿暂时拖一下灭族之仇,若是那么容易便让李熠发现,那也太小看自己了。” 黔中是曾浩的老地方,当初丢的那么快,好似连块遮羞布也没给自己留下,但这次,他已早有准备,只等静待时机。 云珏必许赶快回去,提醒李熠,让人不要上了这些人的假象,一定要小心黔中的突袭,还有折言和曹奎这样邻里之间突然变卦,这是乱世,什么都比上一口饭、一把剑、一颗人心的贪欲。 且刚才的对视中,云珏认出了肖丹,从双方的神情可以知晓,肖丹必然也发现了她,很快他便会反应过了,带人杀过来。 或许这些人,已经在路上了,得赶快驾车、快走,能少避免交锋一下,便少一下,她们只有三个人,自己还不太会武艺,俩人保护一个人,面对肖丹派来得精英部队,不堪一击。 抓紧世间,追。 —— 安郡,城门前,肖丹还在恍惚中,但身体比脑子动作快,表情严肃,右手持刀,沉默紧张地快速跑到衙门前,请求入内,见到人后,立刻禀明一件要紧之事。 “沐云珏,出了城,跑了。” 不必说,许多人、尤其是那个终日被欺骗的主簿更是恼羞成怒,必许下令,无法擒住就地格杀。 头领之人,曾浩,一脸高深莫测、却又臭气无比地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将人追回来,不能让她回到汉中,一是为了解决一个大敌,一昧地让云珏在汉中做大并非好事,二是云珏作为李熠的未婚妻,杀了、擒了,百利而无一害。 “追——”。 ....... 树林荫翳,鸣声上下,鸟兽惊而走,树叶一动而出声,它们围绕着一伙人的跑动,而发出呼呼地响声。 洁白无垠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在自然呆久了,很容易就忘记了这时辰,本该是好好地行赏夜景月光,但地面都被血水给染红了。 月光照在地面上的血水处,反映在人的脸上,一片血红。 脸色通红,皮肤通红,眼神也通红、布满血丝。 这已经是她们第三天赶路,马车早已经伤痕累累、落在不远处,被熊熊火焰灼烧,等到在有一部分的时候,走进感受那无穷的炎热,直直让人害怕。 连夜赶车,始终还是在第一天的夜里,被人赶拉上来,人少,为了省体力,她们选择了避战,连忙驾车往北走。 可两天两夜,她们从没有放弃过追击,三天轮番守夜驾车,到现在每日平均也就三个时辰的睡眠,如今马车坏了,她们不可能再又那么好的待遇。 翻身下车,无微和阿珠如同两个女战士,紧紧地守在云珏的身边,无论是谁冲上前,都被二人斩杀,那一击必杀的人头和臂膀,已经成了断指残垣铺在地面上。 草苗,像是被鲜红的露水给压弯了腰,死死地垂在地上、抬不起头,而且被染上了一个新的颜色。 无微和阿珠喘气声声,手中都忍不住有些发抖,她们已经鏖战两个时辰了,对她们的体能来说,已经快要极限,但二人眼中的坚定、不屈却未减分毫,反而持续增加。 再要一会儿,或许她们二人中的一人便会先行倒下,留下可趁之机,另一位也是惊弓之鸟、疲于奔命,到那时,云珏必然被人抓住。 但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情形之事,云珏并不慌张,甚至神情比这两人还要淡然、坚定,仿佛她像是在看一场残忍血腥、武打动作的电影,而非自己亲身经历的追杀。 无微和阿珠、气喘吁吁,当将追来的人时已经杀完最后一个时,她们齐齐地掉落身子,仿佛已经是十分的劳累,再也提不动手、提不动肩膀。 可这仅仅是一小波,很快,要不了一刻钟,身后的其他人便会追上来,再一次对她们进行攻击,来来回回已经是几十波了,即便无微和阿珠已经是尽了全力,也分身乏力。 云珏眼神淡然,但藏在这波澜无惊地眼底里,究竟藏着多少腥风血雨、滔天之力,即使是云珏身边最亲近地人,也猜不出来、猜不透。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相互搀扶、快要倒下来的、却始终以一个怪异地姿势相互支撑着的俩人旁边,双手将她们都搭在自己身上,她们立刻惊呼:“小姐,不可......” 云珏不理会,自说自的:“还能走么......我们骑他们的马,去剑南。” 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云珏看上去帅极了,眼神坚定,语言有着不自觉地让人信服,手边一手一个人,而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有种说不出地对之后的肯定之情,相信我等终将会渡过这个难关,迎来康庄大道。 无微拉了拉自己撕裂的嘴角和青紫的脸颊,笑了笑:“小...小姐,你也....太小看我了,骑骑...骑马,不再话下。” 阿珠没有被怎么样,这是身上被划了十几刀口子,说话还算利落:“自然,骑马,小意思。” 以山水墨绿为画,身后的青山绿水为图,云珏孤身一人,两手边各拉扯着无微、阿珠,小小的、坚毅的、无论风雨险阻为何物,这个肩膀从不倒下。 这是,云珏的背影,也是一个全新你的背影,她已经学着担起责任和生死的哲理。 三人肩搭着肩,心中充斥着同一个目标,就是活下来,在这场追杀中活下去,而且能够给李熠一个提醒就更好了。 第三百二十章 送死的人又回来了 目地找到了,云珏不必在这里在浪费多余的时间,连忙会汉中,给李熠传信,打听不到具体的兵力安排和路线部署,那么尽早让李熠有所防备,或许能稍稍扳回一城,不至于优势尽失。 后手本就不占优势,无法先发制人,那个如何落子,得让人好好想想。 云珏立刻收拾东西,轻装上阵,第二日光明正大地从城门出去,连夜走,怕是会引起人的注意。 身后盯着的人依旧在跟着,一看到云珏等人出了城门,立刻转身可能去哪里汇报了,也不知会不会有人追杀,不过大概率推测,云珏认为:“没发生任何事,也没个人认出她的身份,若是从现在去城外,也不会惹到人的主意。” 为了一个不怎么重要的“没什么价值”的纨绔子弟,出动私兵,将自己隐藏许久的武器提前暴露,怎么算都十分不划算,也或许他们根本没想到这个痴迷戏、好享乐的败家子,会是个女子。 ——而且是,汉中的传奇女子,沐云珏。 若是在她出城前便将她拦下来,也许史书上将会缺上一角,少了一个应当被人提及的人物。 云珏、无微、阿珠,手中只拿了趁手的兵器和重要物件,什么衣物那样的的东西根本对她们来说就是累赘,而且在路上也能再买,但若是心虚而走,倒像是背着细软衣物出城,这不更加容易坐实她到这来的目的不纯。 不出一月,便带着家仆、衣物离开,很难不会怀疑她,但云珏摆出一副阔步正走、正气凛然地模样,错觉让人感觉她不过是做着出城郊游的风流之事。 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口,过了官兵的检查,没有什么东西,有的人得到消息对云珏的马车严加检查,但最终还是放行。 马车的轱辘车轮载着云珏等人往漫漫无期的前方行驶,两侧广阔无垠的杂草,不高却充满韧性,无论什么样的人从这里经过,它都不曾低下头。 往后是一座大大的安郡城,里面有着云珏不了解的诡异阴暗,而这个与李熠有关,是折言和蒋东在暗地里同宋伟闽暂定的选择。 当初,云珏与李熠的协议、联盟,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她需要尽快赶往汉中,派人将消息送出去,马车内的屋间一应俱全,有茶碗、有书本、有地图,沿着一开始来的路,星夜兼程,应该很快便能回去。 无微、阿珠还没等能够歇一口气,便被云珏的一声惊呼,给拉回紧绷的神经,两耳皆是神情紧张望向云珏的方向,眼神中以图确认云珏的安全。 一看,云珏不过是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便惊呼大叫,脸上的神情无比的复杂,且充斥着惊讶......是什么东西,能够让小姐如此失态?! 如今,无微和阿珠也面带惊讶,想要凑到云珏的身边,能够从她的视线角度望出去,看到云珏所惊讶的事物,可........ 云珏立刻将帘子放下,手掌撤下来,大声喊道:“快,驾车,跑——”大声地怒吼,证明着云珏此时的急不可耐、急迫紧张........阿珠立刻反应过来,冲出马车,一拉缰绳,狠狠一抽。 “驾——” 阿珠不管任何东西,也不怕什么妖魔鬼怪,只要小姐一声令下,她便是死也要完成。 云珏身子泄气,坐在椅子上,双目紧闭,像是在闭目养神,但紧闭的眼皮依旧在剧烈的转动,说明她此刻的内心并不平静,甚至再回想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无微神情异样,下一秒做到她的身边,看上去十分担心云珏的情绪,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姐,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后面还有半句没有说出来,那便是:能让你如此惊讶,仿佛根本从未预料到这件事。 云珏强行压下自己动荡的心,回想刚才在城门口与那个男子的对视,他身形矫健、双目有神,虽无披甲头盔,但就这么一看,云珏也认出了他。 “看来当初走后,如今过的不错,一脸春风得意、满园桃花啊........肖丹。” 云珏从口中吐露出一个,已经很久不曾提及和回想到的名字,当初她饶他一命,让他回京城以求生路时,他倒是说的不错,可如今怎的出现安郡,而且脸色红润,一看就不像是受过折磨、饱经风霜的样子。 反而是遇着贵人,升官发达。 一副白眼狼的模样,小人嘴脸。 “......肖丹?!”无微口中也在说着这两个字,好似这个名字对她来说也同样的陌生,好不容易才问出:“他一开始和亲时,曾浩派来监视小姐你的么?” “......” “是啊,曾浩跑了,他也走了,可就是这么一个人,怎么会好巧不巧出现在安郡,黔中与宣武交接的地方,而且换了一副嘴脸模样.......这个更像是他自己。”云珏冷不丁地说道,皮笑肉不笑,眼神里充满了冷漠。 无微瞬间明白云珏口中的引申意思,脱口而出:“这人根本从未被挟持,一切都是他和曾浩导的戏,那目的是什么?!要知,当初小姐可并未暴露一分一毫。” 这个曾浩真是好厉害,他可以算的是跟宋伟闽有的一拼,一个善谋,一个善藏,俩人可谓是天造地设地一对,好死不死地:“这么个安郡,竟然同样都有这两个的部署,看样子主刀手是他们两个了。” 云珏在心中肯定地想道:“本还在想,究竟会是谁担上主攻剑南的任务,看来折言和蒋东只是当算在一旁看看、坐山观虎斗,只是用来迷糊、牵制剑南李熠的视线和动作。 让他无法轻易乱动,也无法轻易看到早已经潜入近来的小喽喽。 小喽喽之所以叫小喽喽,便是因为它们很容易被一掌捏死,可在现在不止是宋伟闽,小喽喽多了起来,那便是可以吞噬大象的食尸蚁。 只是隐喻,两边的实力并没有相差太多,正因如此,才更让人忌惮,本以为是折言围攻、宋伟闽骚扰,而蒋东负责牵制。 第三百二十一章 送死的人又回来了(2) 却没想到,是黔中曾浩围攻,宋伟闽喝汤,而有蒋东和折言两大势力为牵制,这么庞大的阵容,而且在局面上是完全被隐藏起来的。 若非云珏今月来安郡探查一番,又遇见了肖丹,也根本无法知晓,隐藏在暗处的一击必杀,是他们早已准备下的杀招,就为了在合适的时机出其不意、杀李熠个措手不及,维德便应该是除掉剑南这个大敌。 而且,近来陇西曹奎频频异动,云珏感大胆猜测:“曹奎跟这件事也跑不掉,又是一个乐的牵制注意的好棋子,他们花了这么大的功夫、精力,折言宁愿暂时拖一下灭族之仇,若是那么容易便让李熠发现,那也太小看自己了。” 黔中是曾浩的老地方,当初丢的那么快,好似连块遮羞布也没给自己留下,但这次,他已早有准备,只等静待时机。 云珏必许赶快回去,提醒李熠,让人不要上了这些人的假象,一定要小心黔中的突袭,还有折言和曹奎这样邻里之间突然变卦,这是乱世,什么都比上一口饭、一把剑、一颗人心的贪欲。 且刚才的对视中,云珏认出了肖丹,从双方的神情可以知晓,肖丹必然也发现了她,很快他便会反应过了,带人杀过来。 或许这些人,已经在路上了,得赶快驾车、快走,能少避免交锋一下,便少一下,她们只有三个人,自己还不太会武艺,俩人保护一个人,面对肖丹派来得精英部队,不堪一击。 抓紧世间,追。 —— 安郡,城门前,肖丹还在恍惚中,但身体比脑子动作快,表情严肃,右手持刀,沉默紧张地快速跑到衙门前,请求入内,见到人后,立刻禀明一件要紧之事。 “沐云珏,出了城,跑了。” 不必说,许多人、尤其是那个终日被欺骗的主簿更是恼羞成怒,必许下令,无法擒住就地格杀。 头领之人,曾浩,一脸高深莫测、却又臭气无比地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将人追回来,不能让她回到汉中,一是为了解决一个大敌,一昧地让云珏在汉中做大并非好事,二是云珏作为李熠的未婚妻,杀了、擒了,百利而无一害。 “追——”。 ....... 树林荫翳,鸣声上下,鸟兽惊而走,树叶一动而出声,它们围绕着一伙人的跑动,而发出呼呼地响声。 洁白无垠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在自然呆久了,很容易就忘记了这时辰,本该是好好地行赏夜景月光,但地面都被血水给染红了。 月光照在地面上的血水处,反映在人的脸上,一片血红。 脸色通红,皮肤通红,眼神也通红、布满血丝。 这已经是她们第三天赶路,马车早已经伤痕累累、落在不远处,被熊熊火焰灼烧,等到在有一部分的时候,走进感受那无穷的炎热,直直让人害怕。 连夜赶车,始终还是在第一天的夜里,被人赶拉上来,人少,为了省体力,她们选择了避战,连忙驾车往北走。 可两天两夜,她们从没有放弃过追击,三天轮番守夜驾车,到现在每日平均也就三个时辰的睡眠,如今马车坏了,她们不可能再又那么好的待遇。 翻身下车,无微和阿珠如同两个女战士,紧紧地守在云珏的身边,无论是谁冲上前,都被二人斩杀,那一击必杀的人头和臂膀,已经成了断指残垣铺在地面上。 草苗,像是被鲜红的露水给压弯了腰,死死地垂在地上、抬不起头,而且被染上了一个新的颜色。 无微和阿珠喘气声声,手中都忍不住有些发抖,她们已经鏖战两个时辰了,对她们的体能来说,已经快要极限,但二人眼中的坚定、不屈却未减分毫,反而持续增加。 再要一会儿,或许她们二人中的一人便会先行倒下,留下可趁之机,另一位也是惊弓之鸟、疲于奔命,到那时,云珏必然被人抓住。 但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情形之事,云珏并不慌张,甚至神情比这两人还要淡然、坚定,仿佛她像是在看一场残忍血腥、武打动作的电影,而非自己亲身经历的追杀。 无微和阿珠、气喘吁吁,当将追来的人时已经杀完最后一个时,她们齐齐地掉落身子,仿佛已经是十分的劳累,再也提不动手、提不动肩膀。 可这仅仅是一小波,很快,要不了一刻钟,身后的其他人便会追上来,再一次对她们进行攻击,来来回回已经是几十波了,即便无微和阿珠已经是尽了全力,也分身乏力。 云珏眼神淡然,但藏在这波澜无惊地眼底里,究竟藏着多少腥风血雨、滔天之力,即使是云珏身边最亲近地人,也猜不出来、猜不透。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相互搀扶、快要倒下来的、却始终以一个怪异地姿势相互支撑着的俩人旁边,双手将她们都搭在自己身上,她们立刻惊呼:“小姐,不可......” 云珏不理会,自说自的:“还能走么......我们骑他们的马,去剑南。” 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云珏看上去帅极了,眼神坚定,语言有着不自觉地让人信服,手边一手一个人,而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有种说不出地对之后的肯定之情,相信我等终将会渡过这个难关,迎来康庄大道。 无微拉了拉自己撕裂的嘴角和青紫的脸颊,笑了笑:“小...小姐,你也....太小看我了,骑骑...骑马,不再话下。” 阿珠没有被怎么样,这是身上被划了十几刀口子,说话还算利落:“自然,骑马,小意思。” 以山水墨绿为画,身后的青山绿水为图,云珏孤身一人,两手边各拉扯着无微、阿珠,小小的、坚毅的、无论风雨险阻为何物,这个肩膀从不倒下。 这是,云珏的背影,也是一个全新你的背影,她已经学着担起责任和生死的哲理。 三人肩搭着肩,心中充斥着同一个目标,就是活下来,在这场追杀中活下去,而且能够给李熠一个提醒就更好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受伤 回汉中可能有些急促,而且若是时间错过,很可能李熠在剑南的大战容易一下土崩瓦解,到那时云珏便是失去一个强有力的后援,这个对她来说是个坏事。 现在往汉中走,一路上必然少不了截杀,肖丹是不会放过这个绝妙的机会,他已经从云珏手上跑过一次,因此他甚至云珏是个什么样的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云珏是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这一次不是她是,就是自己而亡。 除去一些客观的因素,一名可以上的战场、下理政务的女子,大智若愚、机敏过人,实在是许多人心头的噩梦,能够除之而后快,大快人心。 而且这三天以来的交锋,云珏身边只有两个女子,无微和阿珠,并无其他的外援,对他来说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援军远在天边,没了屏障,沐云珏便如同是个普通人,杀了她身边的两个好手,她无非是任人宰割。 一想到这,肖丹的血液就立刻倒流、燃烧沸腾,充满了激扬,至少于他而言,能够抓到沐云珏,可以给自己一个交待了。 这或许是沐云珏最薄弱的时候,等到她回到汉中,那里有铜墙铁壁,无法靠近的军队,汉中将近六万的人马,加上郭廷就驻扎在紧靠着的益州,手上也是屯兵五万。 这都是一家子人,昌北侯府的底蕴,加上兵权,也算是有十万大军的庞大势力,让人不得不忌惮,是非成败,或许就在这今日一杀。 没有人肯轻易放弃这一个机会。 云珏心中一想,或有的时候,她们都想错了,想错了沐云珏心中究竟在想什么......世人皆在猜测,认为她沐云珏、郭家有意于争霸天下,才这样着急屯兵自重,实际上郭家没有这样的野心。 因为,三兄妹都是聪明人,也自知自身长短,想要一统天下,便要有决胜千里的智谋、驭臣下属的手段以及让天下一同,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昌盛繁茂的决心。 但其余两兄弟是个什么心思,云珏不清楚,但她能够知道她并不想去做,人们眼中的女子传奇,这都是迫不得已的,女子当自强、必先独立,独立之手段在这乱世为此一种,执掌为上。 或许所有人,除了李熠亲自来问过她,其余的人都在忌惮她沐云珏,也在忌惮昌北侯府的两兄弟。 云珏在心中一想,或许终有一日,这个残忍冷酷的世道终将结束,众人百姓会迎来一个太平盛世,可供人安居乐业、不再流离失所、无处定居。 她原本就是战地记者,看得太多了这种生离死别、战乱四起,起初她是为了她自己,等到后来,她开始认为,是因为一点点的慈悲。 这个世间已经有太多的不幸,何必再将这些发泄到无辜之人的身上,双方不过是因为立场不同、政见不同而开始的斗争,太不值得了。 但如今在这,依旧身逢乱世,她依旧逃不开这些宿命,以前只能在战场拥护拥户群众,到了这却成了执掌一切的人。 她的责任更大,大到她有些犹豫,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安稳、以最小的优势解决。 ...... 在下一波人追上来以前,云珏直接弃车,带着两个尚且走不快的人,在路上拼命的奔跑,原地被她做了记号,将所有的记号给弄乱,如同从前所做的一样,但,实际上...... ——此为计中计。 这次有人以这天下的局势为棋盘,将所有人都算在其中,可唯一没算到的便是“云珏”这个女子究竟在想什么,或者或他还没有看透她的本质、核心。 所有之前的脚印痕迹都被她给踩乱了,甚至有些地方脚步很深,一般这样看,一定会认为朝着那个脚步众多的追去,若是真是如此做,他们就大错特错了。 在背后设计这个局的人,思绪太多,反而被云珏用这个来干扰,这个在背后写下这个谋虑的人,云珏十分想见见,或许终有一日,她必然会见到。 一直往后走,人将会越来越少,到那时,那个幕后之人,献身是必然的。 云珏在心中想道:“因此,若是跟着脚步上的人往前走,才算是真正地中了计,唐坦、韩良将会把人全部凑起来,以等待云珏处决。 之前本来就在兼程,虽然云珏已经是将近一天没有睡了,一直为了躲避一切之人的眼睛,到现在已经不是靠武力的时候,仅靠脑子,云珏也能让他们看不见我们。 遥遥相望,云珏之间好像看到了剑南的门户,也不知是真的看到、还是累的出现了幻觉,她耳边依旧传来肖丹的冲锋声。 “脚底下,土石之间传来的轰隆作响,一丝丝一点点聚集起来,将所有的都点亮,让人想到,或许这身后有什么巨兽追赶过来。” 肖丹骑着马,手持弓箭,还在远处,一根箭头锋利、环形倒钩的箭矢,划过漫天的白际,箭头磨得发亮发光,如同一根划破天际的流星。 它呼啸而来,瞄着着云珏的心脏,以图一击毙命,这个肖丹太狠了,她之前还放过她一马。 阿珠即使感受到,就在身边,她屈肱一跃,把云珏往自己这里一拉,那箭头从肖丹这个角度来看,根本没有看到任何的东西。 只能感受,一个个衙门的内部事情。 “噗呲——” 云珏忍住没叫,这还是盯在云珏的手上,划过去,还伤到了部分的皮肤组织,那个箭头本来是瞄准云珏的肩膀,被阿珠这样一弄,那箭头进了云珏的左肩,阿珠在兵营中学习到了许多,她刚才仔细看了看:“并未伤着骨头,清庆幸有大事。” 云珏失血有些晕晕的,但三人依旧向前跑着,没有丢下任何一个人,身后的每一个人都在组织沐云珏的选择。 她靠在阿珠的身上,用手摁住左肩的重伤之地,此时他们都已经是惊弓之鸟,云珏低声、有些虚弱地问道: “剑南的驻兵,怎么还没到?!李熠他不会怕死,怕到都不敢到自家门口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受伤(2) 这番言论,纯属扎心,云珏已经让尽快在黔中的探子送信回汉中,又让人再送了一封信去了剑南,这已经是第三日了,她们都快要走到黔中的腹地,却迟迟未见李熠的支援。 不免的让云珏开始猜疑,这李熠的目的,他究竟是不想来、等着看她丑相败露,还是被什么拖住了脚,挪不动步伐。 但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云珏想看见的,都是让她的胜率降低。 阿珠将云珏的推开时,那柄箭头,刺入云珏的同时,还划伤了阿珠的小臂,一条狭长、背过手面的血痕,深浅由表及里,滴落下来的丝丝血迹,落在一路上,会给敌人一个追踪、捕捉她们的机会。 时不时有些落在云珏的袖子上,她被阿珠背在身上,压得很低,是为了防止有人在背后偷袭她们,露出的脊背很容易成为醒目的靶子。 捂住伤口,因其流血,云珏的肩膀处已然被鲜血染红,没有及时的包扎,让她的脸色越来越惨白,露白的嘴角让人感到部分的憔悴,云珏已经很久没有被人逼到这个地步上了。 ......左肩。云珏在心中想到:“又是左肩,怎么她的敌人都喜欢瞄准她的左肩啊。”箭头还未拔出,一直嵌在云珏的左肩内。 内部打有暗钩,牵扯着血肉,若是轻易一动,很容易连皮带血一起勾出来,到时候云珏怕是要当场昏厥。 而此次肖丹的力道之恨,完全不是之前有人试探性的出手,他的目的时一击毙命,将云珏能够尽快杀死在原地,能够尽快便提早一些,不想让云珏有任何的可乘之机。 这样的女子,能杀死,就绝不能留手,这是他跟在云珏身边明白的道理。 迟迟没有不敢将箭头拔出,第一个是考虑到这头部的尖锐,在后有追兵、身体受伤的情况下,轻易拔出,或许会导致云珏提前因缺血而休克。 其次便是,这次不如上次,云珏并未肯定有没有伤到筋骨,若真是伤到筋骨,如折一手臂,到那时,一路上的逃亡,云珏会成为其他两人的累赘,说不定更会让人将她们一网打尽。 背着人,三个人的脚步根本走不快,何况身后肖丹穷追不舍,直径赶上,如同一个不会轻易松口的鬣狗,一直追着、却不靠近、嗅闻着空气中让人兴奋的铁锈味,不紧不慢地紧跟云珏等人。 好似是个正在玩乐的老猫,这一会儿,云珏心中有许多的不解,或许于她而言,这确实是让人感到不愉快。 星夜环绕,树林围绕在这周围,阴影处的枝杆,宽大而无比沉重,一个弱小的女子靠在上面也完全不会显露出身形,至少于她而言,这是她们再好不过的休息点。 她们不敢点火暖身,强烈的光亮会将她们的位置暴露,虽然若是肖丹找不到人、派一条嗅闻灵敏的狗,嗅着血腥味山门,也是十分容易的,知道对云珏来说,她们三人多多少少有些负伤在身。 就这点而言,无微算是她们之中受伤最轻的,她不过是手上、腰间、膝盖处多有擦伤,这都是在无数的暗箭躲避中、摩擦地面而造成的。 无微用的时小刀和匕首,身形灵活,至少于她而言这确实是够呛,虽然时没什么大伤,但她腰间细长、锋利如薄面的小刀却因为无数次的鏖战,杀出去都遗落在外、无法收回,现在腰间的刀带中只剩三把小刀。 她现在没说话,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用一块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石块,正在磨她的匕首,看上去锋芒毕露、冷酷淡漠,只为等待给敌人一个真正的一击毙命。 阿珠带着云珏在树上的树杈拆绷带、抑制伤口再次恶化,这可树木的枝杆非常之大,让人不由自主地上面,找个开叉口大的、依靠着树干,上面都是绿色的苔藓,但是却并不她们可以在这里休息。 至少云珏已经是有些神志不清,无微在树荫底下守夜,防止有人突然杀出、偷袭她们,她本身就是锻炼的是自己的灵敏、也更是自己的刺杀,这种事情在她的范围之内,不会出现失误。 阿珠便于她不同,善于刀法,可正面进攻、遇敌于千里之外,无微修的是刺客,而阿珠修的是为将,两者性质不同、程度不同、自然面对危难的方式,更为不同。 夜深了,阿珠只知晓已经干了两个半时辰的路,天黑之前,她跟无微就已经在商量必须的找一个稍微安稳的地方,能够让她们休息三个时辰的地方。 ——还要给小姐上药。 黑白的光影照在云珏和阿珠的身上,阿珠每每靠近都会将云珏眼前的光亮遮住,模模糊糊、有些重影,云珏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是一滩烂泥,根本无法凝和起来、想完一整段事情。 若是大脑是一个正在运行的时钟,那么,云珏就感觉好像被人按了慢门键,滴答滴答.......所有的一切在她的眼中、脑海中都被放慢了一倍不止,以至于她根本分不清阿珠正在前后移动,究竟是要做什么。 她没有任何经历去回想、还是去低头、侧面看一眼自己的伤势,她自己只是感觉到好累好累啊,好像睡过去,说不定就可以休息一下了。 勉强睁开眼,但眼皮、眼睛都在发出抗拒,恨不得立刻就闭上双眼,就这黑暗中的微光,云珏才刚刚好能够看清楚阿珠的脸。 “.......怎...怎么样...样,我的.......伤。”云珏说道。 此时,只能看见阿珠无比焦急的双眸,她的脸色充满着恐惧和慌张,曾经那么多次的舍生忘死、刀剑之间,她都不曾如此的慌乱,怎么到了云珏这,她反而什么都不会做。 手忙脚乱的,她枝杆先将云珏靠在树枝上,让后小心翼翼地撕开左肩的布条,尽量不要触碰到箭头、箭柄,不敢往里面深看。 眼神的惊慌,时不时地照看云珏的脸色,仿佛在害怕云珏昏厥过去、再也醒不过来。配合她轻微地动手,云珏不断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些许的痛苦呻吟。 第三百二十四章 拔箭头 朦胧之间,伴着黑夜的光线,云珏只能将阿珠的看个大概,上个面有着几个时辰以来凝固在脸上的血泥,也有受到伤害后正在溃烂的伤口。 她的眼神里充满着焦虑,看望自己的神情有着云珏不太喜欢的意思,一种命已注定、由定为天的恐惧,仿佛自身什么都无法挽救,只能由老天来决定,谁去谁留、谁死谁生...... 她真的对此十分不喜,这种事她小时候就已经体会过了,当身不由己、来到这个时代时自己的满身放弃,当流言蜚语将郭氏折磨的香消玉殒时,自己对这个时代愚昧落后的痛恨,对自身无可奈何的遗憾。 当她决意离开沐家,将曾经一直记在心底、封为圣言的教养规矩,全然抛开、踏上一条不归路的时候,她已然放弃了.......放弃了由天定论的念想。 而是,由我们的双手,去闯、去拼、去到一个我们所期望的未来,她不需要老天来为她做决定,也决不想将自己的生命、历程、选择都由命而走。 如同当初所见的困难险阻、炮火战乱的年待,废墟之下有多少的血肉、尸骨,人情世俗又有多少的阖家团圆,云珏已经厌倦了看到这样一副生灵涂炭的场面,也不愿再任由摆布。 ——这一次,她要做自己的主,自己的王。 身边二人皆受的是皮外伤,云珏牵动着左肩的伤势,她能从中感受到:“这一次不是简单的血肉之苦,很可能是伤到了筋骨,于之后的事情,是个大问题。” 她缓慢地移动自己的身子,试图将自己的手臂举起,这一下,更是将原本伤势严重的伤口加深,担忧云珏的疼痛,阿珠简直是感觉自己的身上正在一起痛着,根本不敢像往常一样拔出箭头。 她急得满眼金星,眼看云珏还想要举起手臂、左右乱动,心中更是慌乱无比,拉住云珏想要扬起的手,连忙说道:“小姐,你别动了,这样会加深伤口,有什么吩咐,直接跟阿珠说一声就行。” 阿珠的眼神紧盯住云珏,生怕自己错过眼前人的一举一动,或是任何一个指令,看上去比打仗杀敌还要累,猛不然,她只见云珏的手依旧在勉强抬起,一点一点地靠近她。 ........小姐,这是要干什么。 忽然,阿珠一惊,然后愣住了,一动不敢动,仿佛这一刻,就被人给冻结,云珏那沾满了血迹,染红衣袖的手臂,顺着手掌,轻轻地抚摸上阿珠的脸颊。 云珏勉强地撑着力气,用手掌、手指艰难地擦拭阿珠的脸颊,仿佛是再对自己最亲近、最喜爱的孩子一样,正在讲睡前故事般的轻柔,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别摆出这样一副死人脸,我不还没死么,你要相信自己,同时也要相信我,我们会走出这个难关的。”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谁也夺不走。” 听着云珏这样的回答,阿珠彻底有些绷不住,眼珠充满眼眶、差一刻便会滑落,隐约间的抽泣声,但依旧被阿珠死死地咬住、咽了下去。 她不能再小姐面前落泪,那样太没有脸面对得起小姐这么多年的教导,一定要好好地弄好。 云珏心中有所暖意,她勉强耷拉着双手,面部舒缓,但实际上左肩的一连串的疼楚,已然将她的神智折磨的不轻。 这个箭头,必许尽快拔出来,否则再留在其中,怕是要影响自己左肩、左手一辈子,说不定骨骼错开,感染无救,怕是要截肢。 夜里暗,云珏二并不能看的很清楚,但她依旧顺着树干,尽量去适应这样一个环境,树干有多长,自己要如何在哪里找个支柱点。 摸索中,云珏将自己的左脚弯曲,形成着力点,右肩强行按着树干,缓缓地、勉强地将自己的身子撑起,咬牙切齿地说道:“快点,拔出来,拔啊。”声音十分大声,差一点云珏二就要泄气。 说完这句话,云珏认真地看了一眼阿珠,然后在心中默认地想到:“希望这一次,我们依旧能够平安化险,她还不想死.......” 云珏望向阿珠的眼神坚定无二,仿佛给她带来无限的自信,她在心中暗暗打气,都将气息沉淀,呼吸吐纳、想让自己的心情回恢复平常,可一看云珏,又开始了。 说一不二,阿珠任然准备好了,她撕开云珏早已破烂、有些褶皱、被血迹浸湿了的衣物,一层一层,早已经黏在一块,甚至越接近伤口处,越难撕开。 因为那个衣物布料已经是部分嵌入伤口周围,每动一下,都会牵扯到伤口,竟然阿珠已经尽量能轻一点,便轻一点,但实际上并没有任何的效果。 猛地一下,阿珠拉了布料,里面露出的不再白皙娇嫩的肩上,而是血红一片,伤口狰狞,血肉外翻,认真细看还能瞧见里面的偏黄的油脂和红色的血肉融在一起的画面。 云珏口中忍不住地放出一声低吟,之前她死死地咬住衣布,脖子上杨,将自己发髻往后拖多,尽量避免发出声音,但这一下很难忍住,云珏还是稍稍地露出一声。 按着肩膀,阿珠忍痛,将手按住伤口处的周围,另一只手轻轻地拿捏住箭柄,这一下,云珏更是受不了,身体往前倾,尽量跟着阿珠的力道方向走,这样能够稍稍减轻痛楚。 阿珠左手往下一压,右手狠狠地握住箭柄,眼神有着担忧、有着疼楚、有着痛恨、同样也有着坚定,此时云珏望了一眼阿珠的神情。 双眸里的痛楚、坚毅都被她一一压下去,她只是看了阿珠一眼,然后微微后仰,闭上双眼,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拔吧,她相信她。 眼神一定,阿珠的双手用力,用力往外一拔,一下—— ——唔唔........ 云珏的喉咙深处发出声声喊声,因其口中咬住东西,以至于不会没有发出能够惊动树林的响声,但那一刻的唔鸣声也十分巨大,树下无微听见后,都忍不住地抬头望向二人的地方,眼神力流露处与阿珠相似的担忧。 第三百二十五章 杀来 猛地睁开眼,多日的追杀、奔波,十几个时辰的鏖战、跑路,早已将三人的精力榨干,而如今的受伤,更是让云珏的双眸充血,她瞳孔放大,眼神动荡,身体抽搐不停,像极了发病的病人。 她已经精疲力尽,眼前还要遭遇这样的事情,这让她该怎么弄啊,神经一下子被放大,脑海中因疼痛早已只剩个空白画面,晕过去的那一瞬间,云珏只想到一句话: “去你大爷的。” “......” —— “叮铃哐啷~~叮铃哐啷.......”耳边传来些些响声,听起来杂乱无音、十分吵闹。 “是谁,是谁在我耳边吵闹,兵器的厮打声?!不对,十分不对......”脑海中瞬间反应过来当下的时局,她之前好像因为无意识痛楚晕厥过去,那么现在她在那里?!耳边传来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突然,云珏从睡梦中惊醒,猛然坐起,刚一睁开的眼睛受到夕阳的照耀,根本无法聚光、聚焦,呈现在眼前的就是一坨强光,照的眼睛根本睁不开。 等到还有一部分的时候,缓慢地、逐渐地云珏才反应过来,眼前逐渐聚光、聚焦,她下意思地摸到左肩的收口处,唔?! 包装好啦,有人给她处理好了伤口,下一刻又想到,应当是阿珠。 随即,抬头,受到太阳光的强烈照射,云珏的眼中仿佛出现了重影,带着一点点可供的光线,云珏看清楚了周围。 —— 密密麻麻地尸体,鲜血已经是难见之事,鲜血顺着尸体的伤口处,一点点地流出来,然后全部连载她们的身边,云珏平躺、坐起的位置处更是充斥着血水,一点点将云珏腐化。 仔细观看,尸体伤口断面处的丝丝白骨,更是让人毛骨悚然,那是人的骨骼、骨钙......经过风力第切割、快速地用力,人的身体被分成两半。 骨头都被人一刀斩断,至少还有一部分的人,是断手断脚底到在周围,时机不待,天上竟然还开始下起些丝小雨,一点、一点、一点,众人的头上。 云珏顺势抬头一看,天空中乌云朵朵、似黑云压城,晕染再众人的头上,要看远处黑云不断,遮天蔽日,定论:“这不是来去快速的小雨或是大雨,应当是倾盆大雨。” 环绕四周,肖丹正坐高地不远处,手中拿着剑指挥着众人冲锋陷阵,更有几个人在一边袖手旁观,绕步而走,像是个新兵软蛋,但刺杀沐云珏,肖丹怎么会假手他人、或是随意出动人手,这些人必然是在寻找机会,决定一击必杀。 而前,无微已经杀死了三个这样的想法的人。 阿珠在前面鏖战,仅用一刀,便抵挡住二十多人的围攻,无微在一旁清理刺客和小兵,顺势保护云珏的安危。 刚才云珏是昏迷的,很难移动,但现在不一样,可以移动,云珏有了更高效保护自己的办法。 再等一会儿,云珏在心中一想,有守护之人如此,夫复何求...... 周围有许多的人依旧在不要命的冲上来,即使他们早然见识过阿珠、无微的手段、恨厉,云珏一边跟着二人走动,一边冲着远处高出的肖丹说道。 “肖丹,你就这样回报我的救命之恩?”先发制人,弱化敌军士气。 “当初,你只是放我一条生路,这只是为了你自己服务,根本不考虑他人,我本就是潜伏在你周围的人,你有何脸面来我这问。”这一下子,肖丹笑得十分开心。 看到底下,云珏得狼狈、虚弱得摸样,简直是让他无比得开心,要知道在他眼里能够占据汉中道,然后成为一代之名将、千秋之人物得人,都是不可思议。 “你这是如何,对我赶尽杀绝,你有何好处啊?”云珏大声地问道,这肖丹实在是可恶,他跟着自己听从了大约两个月的时间,阿珠、无微的弱点他必然知晓。 然后再以此来对付她们三人,身旁地人越来越多,云珏必许想一个想法突出重围,不然到时候,就是瓮中捉鳖、坐以待毙,云珏怎可能会如此,因此她必然要去像一个更好的方式突出重围。 肖丹皮甲持剑,神情冷漠,看着云珏地时候,他毫无想法,只一心想着——云珏死,跟跟过沐云珏身边的人,都会羡慕,也都会恐惧。 若是有朝一日,与她对上了,是人生的难事。 提前打听会是个很好的举动,瞧现在,不就对上了,肖丹知道,若云珏不死、等到那里修养回来,在汉中一呼百应,带着人要前来杀死他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为了他的生死,云珏必须死。 他冷着脸,毫无波澜地继续说道: “放箭”。 ~~~咻咻咻,又是一波箭雨,朝着云珏、阿珠和无微而来,三人能够动手的将眼前的箭雨。 好不容易,才抵挡下来,但阿珠和无微的的身上多多地受了伤、中个箭什么的,嵌入其中很不好受的。 阿珠跟是之前便比无微要重,但此刻已经有些支撑不下来,快要到下,膝盖、肩胛、肘间已经是在微微发颤,仿佛这一刻,她们快要坚持不住。 她们经历了许多天、许多个时辰,到了现在已经是很难抵御,怕是要坐等人来剥夺,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云珏不屈地站着,无微和阿珠亦然追随,远处肖丹勾起笑容,但看上去却十分阴险,让人毛骨悚然,这是个恶人,大坏的恶人。 忽然,周围的敌人如同秋季的水稻杆,任意过去,便被压倒,随即嗷声倒下,一切来的太突然,太错不可及,肖丹已经下了再一波放箭的命令,箭雨已经在准备下一刻就要发出去了。 这一个时刻中,沐云珏即将要死的时候,有人杀了出来,这群人是干什么的,他们的人杀自己的人如同探囊取物,十分简单。 这些究竟是谁?!难不成是剑南道的人......李熠?! 可他们不是据这里还有三五日的历程,按消息的传递、来望是不可能这么快的。 解救?!援救?! 无论是哪种,他不允许,除非他死。 第三百二十六章 援救 肖丹捏紧手掌,眼神阴翳,面露凶色,望向四周的人手,接连倒下,他心中正在期盼:“快一点,再快一点,将箭把那个妖女杀死.......” 害怕是援军已到,可能是要来解救云珏困境的人,这批人正在屠杀自己的将士,将自己好不容易建起的防线一一击溃,人影像是被人割下、放倒的稻草,正在一点一滴的吞噬这肖丹的心。 箭雨齐飞,不远处,一个从肖丹的包围圈中杀出一个缺口、一大伙人纷纷冲了进来,这个似圆形的翁圈不攻自破,领头的男子,无铠甲,无护具,只身一片丹衣,手持刀剑,毫不顾忌、奋力朝着这边冲过来。 他神情焦灼,眉眼间似有化不开的愁意,云珏在人群、箭雨的刀光剑影下,她一直由阿珠和无微保护着,根本无法查看到外面的情况,她只能从阿珠和无微的惊叹话语中得知有人来救她们了。 飞快地、那人已经是竭力冲过来,仅仅是百米距离,路上有多少险阻,数十的人围堵在他的面前,形成厚厚地人性墙壁,但那人丝毫不惧。 依旧是一身丹衣,无甲,腰肩发力,手臂修长,将剑锋所指出对向眼前的敌人,有人阻拦他,他皆是一招毙命,割喉、砍头、心脏、腋下、斩断一双腿、将去双目戳瞎.......那个人的锋芒锐意,那个人的剑所向睥睨。 将所有阻碍在他前面的人,一一斩杀,毫无留情。 他拼命的追赶过去,想要在这漫天的箭雨中,救她一命,让她活下来,可等到有些部分的时刻,他似乎终究是慢了一步。 肖丹的脸笑的过于灿烂,眼底里冲着阴暗的闪烁,似乎此刻,他已然胜券在握。 ——隐约间,太快了,像一道黑色的光,只在云珏面前闪了一下,电光火石只见,云珏只能判断有什么正在接近自己。 “咻咻咻!!!” 漫天箭雨,落下,云珏的左肩本就身中一箭,如今小臂,左腿又是各中一箭,可谓是狼狈之极、受伤之深,但这些都并未让她感到害怕,甚至连一丝的声响都未曾溢出。 那人终于冲了上来,以手中的剑,化盾抵挡,凭着身形的灵敏和武艺,箭雨很短,肖丹的人正在被清理,这次的箭雨持续时间很短就结素了。 当云珏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喉咙间忍不住地发出大喊:“阿珠,无微——”,云珏只是被射中了手脚,是因为阿珠和无微在最后一刻对视,决意用身体挡住箭雨,护住云珏的主要部位,以免受到伤害。 可就是如此,阿珠的小腹处中了一箭,无微的胸口中了一箭,箭柄、箭头深深地插入二人的身体中,身体僵住、云珏只能在她们转身的时候,才能看见二人的情况。 阿珠、无微,缓缓倒下,先是腿、再是膝盖、到上半身,直至她们那本该较好白皙的脸、却因为跟着她而一次次遇难、逃亡可已经变得黑红、污泥的脸,倒下,紧贴地上,口中还在缓缓地流血。 为什么要这样.......她不争、不枪、只是想要在乱世有一立足之地,为何郭氏的悲剧还要重蹈覆辙,小时候郭氏的死,云珏不恨、不怨,因为这个世道残酷冷漠,而这样充满压力、压迫的环境下,郭氏的性子撑不住,自己选择了接下去的路。 因此她不恨,但宋伟闽和沐家的做法也不对,但现在,她依旧不懂,或许终究是这个世道的问题。 ...... 云珏想要去抓住二人倒下去的身体,可无奈自己的身子也中招了,根本无法移动,轻轻地左右摇摆,便会往下倒下去,缓缓地,云珏也支撑不住,肩上、手臂、小腿的箭头依旧在折磨着她。 连日来的赶路,追杀,逃亡,加上已经是两天未曾吃喝,对于云珏的体能机能来说,她早已到极限,不过是因为眼前的情形所迫、被动在硬撑。 她的眼神如锋,像是一到锐意的闪电,狠狠地刺进远处,肖丹的心中,他不由得地往后一退,心底、背脊下意识地冒冷汗,像是被什么巨大、凶猛的食肉动物给顶上的滋味,而且他无路可走、落入凶网的部分。 他不由地再一次回想,当初做云珏送嫁军队的统领时候的日子,他根本就猜不透这个女子在想什么,也无法得知她接下去要做什么。 但明知她绝不会坐以待毙,可却未曾想到,她将他们骗得团团转转,最后却又愿意放他们离开。 他不愿与她为敌,但奈何立场不同。 云珏看向肖丹的眼神有着深深地倔强,而且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的小孩,她已经有得选、可以选择。 这一次,她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她强撑着身子,对着远处高低地肖丹大声喊道:“肖丹,今你追杀我等至此,他日最好藏好了,别轻易死了,你的头颅,我沐云珏要做成皮球,给汉中的孩子们踢。” 沐云珏的话嚣张跋扈,她不仅要将肖丹的头颅给斩下来,还要给孩子们做皮球踢,是多么的霸道凶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云珏的发髻因多次的战斗而垂下鬓边的碎发,扬着风吹起,她衣袖、脚边的襦裙早已不成样子,撕成破布条搭在身上。 左肩、手臂、小腿皆有长箭插入,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是完好的、干净的、没有血迹的地方,云珏的脸此刻更是心生决意,必当让肖丹,曾浩,还有这在幕后操纵之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云珏今日在此说出的话,成为了她往后肆意张扬的代表词,让无数人知晓,沐云珏不如她们猜测的那般软弱、无能,只能躲在背后摆弄是非,实际伤她有让世人都惊讶地性情和才能。 —— 说完这句话,云珏终于倒下,身子往后仰,如同一个大字,笔直地倒下去,眼神望向雪白、可却看上去有些鲜红的天空。 耳边传来一声低音: “抱歉,失礼了。” 云珏感觉自己被人半路给拖住了,并未实质性的倒地,她勉强睁开眼,终于看清了这个站在自己面前、奋力搏杀、不着盔甲的男子。 她面部皆有血迹污垢,但当她轻轻扬起唇角,露出一抹轻柔之色的时候,看上去依旧是那么的流光溢彩、无人可及的美,这世间当再也没有一女子,能如她般闪耀、出彩。 只听见云珏轻柔,尽量平缓地说道,然后就晕了过去。 “李熠......我再也不欠你的人情了。” “......” —— 就这一下,李熠失笑,望向云珏的神闲都轻了许多,这个女子千里追杀、依旧赶过来的缘由——竟是为了,还清人情。 这究竟该让自己如何来说她,来评价她。 当接到汉中、或者说是云珏的消息的时候,他立刻猜到这几家想要对付他的布局他本可以安心地在剑南的大本营布局战略,可后来认真一下,有可能这个女子会有危险,便立刻衣不着甲,整装精兵,从剑南一路向动赶来。 幸得,终于赶上,并未错过,否则终成自己的一生之憾。 李熠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个可与男子比肩、与天下较量的女子,会为他千里送信,然后无惧任何的危机,赶往剑南,她的手臂、腿部皆受伤,甚至若不及时处理、可能会落下终生残疾。 这样一个女子,李熠心中不知该如何对待,是该请、还是该杀?! 若是任由她一步步壮大实力,又有昌北侯府在背后撑腰,他想要一统天下的心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李熠眉间紧缩,心中无限感慨。 他不知自己为何要如此马不停蹄地赶来,可当他看到沐云珏受到伤害,即将身陨的时候,心底终有一股异样的声音。 李熠不知是什么,脑海中有股横冲直撞地念想:“要让自己杀掉她,未来她会阻碍到他的前路”.......但她也说了,郭家、她自己没有争天下的心,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样一个女子,错过、杀死都十分惋惜。 男女授受不亲,李熠将云珏横着抱起,手臂有力,抱起云珏的时候,如同平地结实,他望向云珏因血液流逝而逐渐惨白的脸,低沉地说道。 “沐云珏,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 身后,眼看时局不妙,肖丹早已褪去,此刻他的人正在打扫战场,清理人数,有的正在获取战利品,有的正在庆祝胜利,远处蔡荣小跑过来。 当他看到,一身伤处,昏厥过去乖乖地躺在将军怀中的沐云珏,如同一个小鸟依人的女人异样,蔡荣的眼神里充满着怪异,仿佛看到了不该看的到的。 他看了看云珏,又看了自己的将军,又将二人放在一起看,眼神依旧是十分的怪异,最终是叹了一口气,走了,顺便将阿珠和无微捎上了,她们的伤势也很重,必许得尽快处理。 转身离去时,蔡荣在心底想到:“威名赫赫的沐云珏,想必今日的事情,传出去,又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情。” 第三百二十七章 名声大噪 黔中发生大事,不出三天,消息便已经送到了各大世家、各个势力的桌面上,一时间沐云珏不再汉中,反而在黔中身负重伤的消息一时间传遍了汉中。 位于庆安的郭侠、唐坦等人,更是十分担心云珏的伤势,自上次的一份信以来,他们便再没有接到过云珏的信件,仿佛她就此失踪。 还有个最差的结果是,云珏可能死在了黔中,不得救援、曝尸荒野、无人善终,只要是想到小姐可能衣不蔽体、身姿扭曲、被人抛弃在某个肮胀的角落、阴沟沟里。 庆安等人就根本坐不住,每一日都如同度日如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堪,恨不得立刻就冲去黔中,将那里杀个片甲不留。 时不时,还有人在懊悔不已,譬如是郭侠,他便是当初没有给云珏再安排几个暗卫或是随军人士,好方便在路上照应、保护小姐。 一下子,庆安方寸大乱,不仅是上头与云珏亲近的人员,底下受到云珏五恩泽、庇护的百姓更是担忧不已,每日都有人自愿请命到城门口、寺庙中为云珏祈福......期盼云珏可以平安无事。 庆安府门,郭侠、唐坦、白蕊、秋雨、韩良、楚帅等重要的人,全部积聚在这个小屋子中,这里是云珏的议事厅,平日里一有事他们积聚在这里,解决问题。 但这一次不同,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忧愁和恨意,心口处如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再等下去,怕是他们每个人都要疯了。 唐坦首先开口:“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小姐正在黔中生死未卜,如今谣言四起,周围对我汉中虎视眈眈,若不出击、尽快将去黔中确保小姐的安全,我们怕是等不到了啊。”他不愿相信云珏已经是香消玉殒,他反而更愿意相信云珏还在黔中某个地方,正等着他们去营救。 可他眼底丝丝地青黑眼袋,暴露了他这么多日未曾睡过一个好觉,全然在为云珏所担忧。 是啊,云珏的安危为最优先的一等。 韩良、楚帅等人更是附议,纷纷扬言要亲自带兵,踏平黔中、如云珏的言语说的那般:“将肖丹、将曾浩的头宰下来当球提。” 自家主将被人如此拿捏、欺负,是何等大辱,他们都是年轻将领,怎能受到如此之气,无论怎样,他们都要让尔等付出代价。 这一回,他们根本不想再忍,出兵、找人、顺便踏平黔中。 “小姐到底在哪啊,现在流言四起,能这样坐,会不会有可能他们已经将小姐......”白蕊提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她的眼角微红、眼眶湿润,像是之前已经是哭过的模样。 可将她放到这一大帮子的老爷儿们的队伍中,她抹干眼泪、丝毫不怯场,面对着在战场上厮杀、拼搏出来的血气好不后退,她不管这些的怎么样,她只想知晓她的小姐怎么样了.....会不会她再也见不到了。 若是小姐想让自己做她的女管家,她必然会朝着这个目标前行,将庆安的内务事宜打理的简练干净,可若是小姐不再了,她做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白蕊的问题,将众人难到了,他们也不知道俩民究竟是什么情况。 只能是知晓原黔中的家主曾浩在放弃黔中、不知所踪的手,突然又冒了出来,连带着牵扯是沐云珏也在黔中,两边展开厮杀,流言十分夸张,说是:“汉中道沐云珏被曾浩手底的猛将肖丹,连射中三箭,伤势惨重,必然是命不久矣......” 然后就没有了。 这听上去十分的荒唐,但联想到云珏身边实际算下来,也不过是无微和阿珠有实力抗衡。其他人并没有很强的能力可以保护云珏,这样一个以少对多的情况,也不知没有可能。 之前肖丹只敢默默无声地追杀云珏,还不敢惊动其他的势力,因为他们的目标是要对付李熠,为了避开他,将消息封锁的死死的,但云珏的一封信彻底打碎着这个目标。 而且沐云珏还被人救走了,这说明他们的机会已经完全暴露于阳光下,好不容易连上的微妙平衡顺势大破,蒋家、折言立刻举兵整队,向着洛阳靠近。 曹奎更是对剑南道的边境发起冲锋,一时间,那种诡异、平静无风的局面,被瞬间打破,又回到了云珏所想到的模样。 两个助攻,一个牵引,两个施压,为了对付剑南道,他们也是靠这种微妙的平衡下了血本,没想到竟是被一个女子给大破。 女人,坏事。 沐云珏在她们心里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有些聪慧的女子,也不再因剑南道的名声,而忽视这个女子的作用,所有人开始正视这个女子真正的势力和才能。 能够在三年内夺下且稳定住汉中平安发展局势的女子,众人皆开始派探子、暗棋深入汉中,逐步了解这个女子是如何一步步走到现在。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终于得知,也终于明白了沐云珏的精妙用心,世人皆以为他是靠着昌北郭家和剑南李熠的风和力,起飞的。 到如今才知晓,她是用自己的大翼,负风、逆行而上,飞上青天,一展抱负。 汉中,是她一手在操持,政务、军事、农业、城防........这个女子,不得了,是个奇女子,怪不得肖丹在黔中要千里追杀她。 这样的人,根本无需用女子形容她,她可比肩任何一名当世出众的男子,她值得无数的人去警惕、敬畏她。 因此,许多人重新对云珏开始审时度势,将她原本在心中、在天下、在局势中的地位改变,她值得他们如此对待。 而此,云珏的小心谨慎、精妙用心,用剑南道的名声能拖一会是一会儿的战略已过去,优势已荡然无存,接下去便是得用她自己来面对着一些明争暗斗、权谋争斗。 沐云珏的这个名字,前面不再有任何的限定,什么郭家的表小姐、沐家的四小姐、前大夏的昭华公主.......统统被取消。 世人皆以:“汉中道统帅沐云珏,称呼她。” 第三百二十八章 急迫 郭侠在众人有些担忧地时候,围绕着地理堪舆图走了一圈又一圈,心中有着无限的才想,在如今时局再一次混乱地情况下,传出流言蜚语以此作为引导这很像是一些惺惺作态时的表露,至少还有一大部分,不止如此。 来回踱步,郭侠心中似乎早有定论,心中感慨万千、然后慢慢想到其中的蹊跷,提出一个质疑的问题,脸色沉思、颇有想法。 “可能,这个只是方出来迷惑我们的,其实根本没有受伤到这样的情形。”郭侠说道,这是一个可能性,现在没有确定的消息,谁也不能确定啊。 这是个不一定的事情,一说出来,白蕊、楚帅等人纷纷点头。 如今局势如此,折言和宋伟闽必将开战,他们各个之间的把戏已经是被云珏戳穿,想要维持简单的平静,也不是那么容易。 想到如今,这联合起来起码有五家的人,此次的目标是剑南,便能有如此成效,更别提一回生二回熟,等到下次是谁、会是如何......一步步深想下去,简直是不要太过于吓人。 若是有如此的结果,众人只想到了一件事,那便是对这件事有所减少。 他们不会任由折言、曾浩为所欲为,否则下一个遭殃的还不指定是谁。 当下,外有匈奴、东胡的倾轧,内有混乱,曹奎已然在陇西-剑南的边界处屯兵,一日日的操练,怕是就在这一两个月之内,两边便可发生内战。 战线再往东,折言率领大军、亲自出征,兵线以至长江之南,缓缓向洛阳前行瞧着就是奔着洛阳、找宋伟闽算账去了,之前的平衡、抵制已然被完全破坏。 而且,折言本就是在一旁观望,不打算出手,让两边相争、自己好渔翁得利,或许他也有背后出手的意图。 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仅仅是被云珏的一场窥探、发觉而告终,所以说曾浩、宋伟闽有多狠沐云珏,这个女人坏了他们的大事,很有可能将断送一生。 因此,宋伟闽拖住、延迟折言的大军移动,抵住背后辽东蒋家的施压的计划,随之泡汤了,他必许想另外的办法,解决眼前的危机。 ——这种,前有深渊,后有狼窝的情形。 否则,他无路可走的时候,除了自缢,唯有拼死一战。 等到这个时候,宋伟闽才是会真正地凶相披露,露出世人从未见到过的狠毒嘴脸。 在这基础上,折言的身后放起火,原先那个最快快速解决岭南、浙西政务叛乱事情,现在倒成了折言的心中问题。 这不用看、不用想都能知道,是宋伟闽捣的鬼,他想让折言后院起火,导致他的行程拖慢、落后,最好的肯定是能够折言退兵。 岭南、浙西,以前全都是宋伟闽的地盘,他是走得很快,许多东西都没有带走,但也不影响他留下什么东西,放在这周围其中,给折言增加几件麻烦事也很简单。 岭南树木居多,其中最大的一片万亩良田,被人放火烧了,这是岭南最大的亩田,少了一块地,本也是林木众多的岭南,如何养活这么多人的口粮,将会成之后的难题。 而后,折言的粮草运输可能便会有些周转不开,若是宋伟闽还能找到机会、一把烧了折言的粮草,或许折言等大军便能不攻自退。 而且,不知是从岭南本地还是浙西那边传过来的,说是:“折言是天灾之子,命理煞星,将会影响到身边的人,譬如他的父母兄弟、折家的满门之祸,便是他造成的,等到还有此次的火宅,有人更是想将这件事也推到折言的头上.......” 并没有很久,折言便被冠上了各式各样的名号还有流言蜚语不断,这都使得前线将士的军心动摇,让军队的起势正在悄无声息地瓦解。折言怒不堪言,想来想去,都无法找到一个更好的方式,去解决的这个问题。 所以,云珏才会认为宋伟闽这人之狠,他对人性、人心的揣摩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之高的位置,对于普通人来说,他轻而易举地能够挑动这些人的情绪,使得人心所积聚的气势随之荡漾。 等到再有一个地方的内容,便是浙西那边有倭寇骚扰,福建等地,已经是全面溃败,大量的人群从福建逃亡江西、浙西等地,浙西边境更是又开始遭受到一些具体的侵扰。 折言不得不再一次面对一部分的压力,每个地方都是一点点,但加起来却不知是一点点。 而且还有巨大的地方,需要二人的倾注。 四面八方,外敌都正在入侵,而这分崩离析的大陆该如何走向统一富强,用够给这些想要来侵占他们国土的一些教训。 视野在往上走,宋伟闽身处洛阳的情形,不用多说,其他部分也是动乱不堪,总而言之这其中总是有让人感到世道的残忍灭绝、冷酷无情。 ...... 唐坦心中有猜想,他眉间紧皱,顺着郭侠的言语说下去,心中有着无限的感慨,他说道:“这些都是猜测,我们必许确认小姐的安危,当下派人去黔中是上选。”兜来兜去,最后还是回到这个原本开头的问题上。 云珏的安危,伤势的轻重?! “谁去?”郭侠问道,想必这才是他们想要问的主题,这批去的人当中,必许要有一些实力身手不错的人,否则小姐又出第二次事情怎么办。 但这批人中,有些人又无法入内,汉中需要他们、让他们管理、守着这里,若是小姐......平安归来,肯定不希望看着自己一手操办的汉中被人搞得一塌糊涂。 这样一想,他们就必须确保汉中的安危,若是从这个角度来看,唐坦是总头领,他的作用是显著的、一可稳定军心、二可以震慑敌军,这样可以印证,有许多人都不可以走动。 白蕊和秋雨可以去一个,然后.......这其他的人选,不宜太多,否则会暴露、被别人猜到自身剑南道处于一个怎样的尴尬状况,不知主帅生死处境、也不知如何度过眼前危机、还在出去寻找沐云珏的消息,这十分不妥。 郭侠的猜测,让着一干等人陷入沉默。他们纷纷地低头沉思,心中多有想法。 唐坦自己知道他可能无法走开汉中,想着两边望了望,对象是韩良和楚帅,还有一些人选,但这样想、那样想,都无法很好的选择,总是有些不对劲。 楚帅是第一个举起手,示意自己想要去的人,可身边的人皆没有附和他的,韩良的眼神中冒着火,名目长大地表露着他请愿的想法。从未见平常那么稳重老成的韩良也会有如此怒目的时刻,所以说世事无常。 可等到之后旁边的众人,同样如此。 云珏走后,郭侠为汉中的代理负责人,此次远去黔中,也顶当要是他来决定,沉思一会儿,他又看了看四周的人,始终没有给出一个答复,陷入了云珏一开始的纠结之中。 联想到:“若是小姐一开始酒有闲余、且有能力的人可以跟着他她一起去黔中,她为何不用.......何必只带了阿珠、无微俩人前去?!”说起来,是因为怕人多事多,但实际在暗处安排的人又怎会嫌多。 这样一想来,云珏也不过徒劳无人,这汉中的每一个能够挑出管理的人,已经是全部的额才人,他们各司其职、都有着自己必不可少的职位,云珏将这些东西托付给这些能够担负大任、能力不错的等人,实为“有智”。 临去前,云珏还嘱咐郭侠这件事。但到他自己身上来,他才懂得小姐的良苦用心和精心安排,他们没有多余的人,这才是汉中现在面临的巨大难点。 他们有人,但他们又没人。 一下子,郭侠还在心中过滤一等等的消息,门外突然一兵士冲了进来,是个传信员,脸色急躁、似是出了什么大事,连忙半跪着向郭侠、唐坦等人汇报事情。 口中大口喘息,声音急迫地说道:“益州,郭廷郭大将军,带兵要出了益州,去往前中的方向。”说完,郭侠一挥手,他顺势而退。 ......郭廷带兵出了益州......而且是带兵去了黔中......这是要干什么.......他去了黔中,益州谁来守?!还有他如此明目张胆地带兵,这不是告诉汉中周围的人,没有沐云珏在的汉中,慌了......慌不可耐,急急忙忙地带兵除了益州。 刘典本就被他们汉中所排挤、守土一直才不停的往后退,此时郭廷远走、益州的守兵减少,汉中有无主帅坐镇,三拒去了俩......难保他不会此刻佣兵逼近汉中。 到那时,后面的陈群怕也是虎视眈眈,到时候汉中就是成了别人口中的肉夹馍,生吞活剥了。 郭侠立刻派人去拦住郭侠等人,这样一个路程应当是可以赶的上的,别让他做傻事、增添不必要的烦恼,口中依旧大声说道:“郭将军性子急,你们不要同他争辩什么,只需跟他重复说一句话。” “——小姐、沐云珏必定会回来,还记得她让我们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沉住气么?” 第三百二十九章 新地方 云珏被人追杀,身中三箭,可能性命垂危,有可能更是身陨黔中,这怎能让郭廷不急,甚至人在昌北的郭烨更急,因为郭廷还能是没脑子的冲动一回。 但他不可以,昌北的周围比汉中的还有复杂,他不可能立刻丢下手中所有事情冲向黔中,这不可能......不过这也是还只是听见云珏重伤失踪的消息,郭烨还能耐住心。 可若是他听见是云珏的身死这个消息,想必自知之明,郭烨也不会再忍,当即会派人、自己亲自前往黔中调明真相,必然会将曾浩的头给扭下来。 马疾如风,郭廷神情焦灼,一脸急不可耐地性子表露无疑,他真的是十分担忧云珏,而且他此次带兵不少,至少有小两千,带这么多人,怕是想着去给云珏报仇,给肖丹、宋伟闽、或者是曾浩一个下马威、断头威吓。 但这还没出去过久,就被人给拦了下来,是郭侠派出去的人终于是追上了他们这群庞大的人数。 郭廷立刻拉住缰绳,才没有让马头、马腿从这人的身上碾过去,他身其高头大马,身形硬朗、皱眉时有种不怒自威的模样。 然后到这副样子时,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看,试图从这个传信的人身上、找到那么一点点的信任,足够自己掉头回去、去见一见、问一问那个汉中的郭侠是怎么弄的。 终于好说歹说,郭廷从马背上拉转马头,想着汉中驰骋,把他拦了下来,终是没有让悲剧发生。 —— 窗外,梅花开了。 鲜红的花苞、花蕾似是一个个红色印记,印在干枯无绿的树干上,让人一眼瞧过去,便能看到这些鲜红的梅花所多么的美丽。 它的花瓣已经是到了可以盛开的时段,再等一段时间,他们便会慢慢开花,到时候云珏二或是能够见到漫天白雪,半空中充斥着玫红的花瓣飘散。 若是人脸映入其中,更是美不胜数。 云珏迷迷糊糊的、脑海中的感觉告诉她:“自己全身都痛,根本是不能够动,而且左肩是怎么回事,抬个手实在是有些疼痛.......还有什么,自己的腿为什么也动不了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缓缓地、轻轻地、一点点微眯着的眼皮,睁开,云珏看向天花板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兴趣和喜爱是怎么让人执着于此.......勉强可以聚光、聚焦后。 云珏才勉强看清楚自己身边站着什么人,衣物摆动.......顺势,云珏自己蹲下,然后他拿着历史上有太多的事情,闹到最后还不是被利用或是做了其他工具,将你整个给带着。 然后在心中想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这确实是让人感到心动。 她抬起手臂,压住脑门,勉强向外看。 云珏的手、手臂压出一个太阳帽的造型,不知道为何挽救突然就发生了,这件事不可思议。 等到还有一部分的时候,他们心中没有那么多的负面情绪。 坐起身子,但这根本不可能,云珏依旧躺在床上,一开始她先对屋子中的东西细细打探,眼神来回......等了好一会,我也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形象、画面所有冲突,根本就不对,难不倒不应带先想想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这里是哪里,又是谁将自己带过来的?! 晃了晃脑袋,云珏昏迷前的所见的那个人是李熠,很有可能便是他。 云珏左右看看,视野间,她并未看到任何人,但从这个床架的位置有些不太好,连睡觉的时候都要做、看到政务信件,是否感觉非常的枯燥、乏味、专横。 这些都没有,可见,现在的小学生是的有多累啊,白天不懂夜的黑.......这一次,众人说不定就可以到这样的境界。 低头,云珏现实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处,再低头一看,一边发现了自己的伤口被包扎包的十分完好,专业的手法。 然后,望向其他的地方里面,她望向屋内的放影,都是摆的是一个贵重的物品,有得人拿出专属于自己的小盒子,内敛的人很容易就被人铲走。 她揉捏了一下手中被褥的,然后可以猜测出,这是上等襦被,是个有钱的人家 她想要站起来,但身上的伤总是对自己进行暴击,如同现在,刚刚拍了一下手臂,仿佛好像迷迷糊糊地能够,那人立刻说道:“你怎么起来了?!” 说的恨绝,不想出出席可大胆禀报,那么后援、办公室的可以做的更加轻松。 门口处,站着一位身穿的便袍的正站在那里云珏站起来,环绕着这四周,屋内陈设偏旧,有种上了年代的感觉,古色古香、内部的安置有一定的摆放秩序,一看,便像是个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会选择的布置。 她来回走动,一边打探,一边思索:“这一看就像是大宅子里的院子,但让云珏感到十分奇怪的是......” “—— 抬头,云珏还是回到床边,手一点点的沿着床边移动,她的身子微微前倾,朝着桌边缓慢地走动,她感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正在流失,每一次迈开脚步,她就能感受自己左肩、小腿处的疼痛。 云珏从未受过如此严重的伤势,这次是头一次,对于她来说,确实不太平常。 勉强走到床边,云珏便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抽空,倒在床上,双臂不由自主地撑住的时候,不由得牵扯到右臂、左肩的伤势,撕扯、拉开的疼痛感瞬间将她脑中的想法惊醒,她的眉间、鼻翼......甚至肩胛立刻冒出冷汗。 左腿中箭,本就应该在床上好生静养,不应来回走动,至少对她这一点来说,她不应对此,可身处陌生环境,让云珏忍不住地去探索、熟知这个环境的情况,至少不要在任何不知情的情况下,与着危险而不自知。 但左腿的伤,如同左肩的伤口,十分的剧痛难忍,每动一下,都让云珏无比难受,她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可瞧着自身的感受,也知道伤势不小。 第三百三十章 伤势 随着动作趴在床面伤,云珏的口中,忍不住发出一声:“嘶~”,看来确实是压倒了伤口。 虽为女子身轻,但这样一趴下来,还是有着一定的响声,很容易引起外面人的主意。 这也是云珏一直所疑惑的,整间屋子的布局、摆置全都像是一个很有底蕴的家族宅院,可是云珏不论在哪个位置,都能听到外面很强烈的操练声。 是的——操练声,巨大的吵闹声、兵士们雄厚的怒吼声让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开始错乱心律不齐,仿佛四面八方都是声响。 光靠声音,闭上眼,云珏能在脑海中相处一个画面:“一个巨大的操练演武场,一眼望过去兵士都望不到尽头,巍巍起势、此起彼伏、连绵不绝,身着铠甲、视为终将首领的那个人,手持利剑,挥毫所指处——便是这支威武之师的前进方向。” 云珏,感觉,这座屋子,就像是茫茫黄沙中独有的泉水,是万林从中靓丽的一抹红,是这悠悠无垠的广阔战场中一方净土。 试想,这刀剑无眼、生死无情的屠宰场里,能有这样一座宁静、古典的房屋,是多么的惊骇又充满美感。 不出所料,在云珏正在床上尽力翻身的时候,她的心中有着无限的悲怆,为何她到了这般花样年华,还是如同幼儿一般....... ——想翻个身,怎么就这么难啊!!! 此时,云珏趴在床面上的姿势,十分地好笑,因为她的左肩、右臂、左小腿接连受伤,就差包扎成个木乃伊,全身上下,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摆脱这样尴尬的局面。 若是有人突然闯进来,然后又刚好凑巧转头、朝着这边瞄过来,然后又正好可以看见一个女子,手臂不自然地太高,可又不敢抬得太高,另一只手腾空,整个身子是由腰部支撑、双腿更是有所挪开分差,滑稽又蠢傻的模样。 云珏的心中有着无奈和叹气:“为何这她想要翻个身这么难?!”如同正在模样鲤鱼打挺,可惜,她一直在翻腾,却处于一个起来不下、下不去的状态,像极了晒干了的咸鱼正笔直地落在的水平面上。 就这点而言,云珏只有两个字可说......窘迫。 果然如此,推门的咯吱咯吱声,猛地出现,将云珏给吓出双下巴,她回头,就以之前所形容的姿势,斜着脑袋,隐藏在身躯之后,那进来的人只能瞧见云珏淡漠却又透露着些许窘迫的眼神。 看上滑稽又好笑。 此人感觉有趣,云珏心中都感觉有想死地冲动,恨不得找个地洞、现在就打洞钻进去,或许还能抵赖这并不是她真实的模样。 所以说,羞耻让人前行,有人注视的情况下,云珏的鲤鱼翻滚终于成功,啪——像咸鱼翻身,干巴巴、笔直地躺过来…… 朝着门口笑了笑,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这是在哪?”云珏问道。 门口的那个男人,眼里有着笑意,面上却丝毫没有显现,他身形八尺,比例修长,衣着朴实玄衣,可衣物表面上有着长年被盔甲穿戴、按压的心里。 这人必定是刚刚才卸下盔甲,到云珏这。 “这里是军营。”那人淡淡地回答,好似云珏的说话声轻小,自身的说话声也跟着轻柔了许多。 军营!云珏果然猜测准确,这么大的操练声,除了军营还有哪里……只不过,这件屋子每个角落都充斥着怀疑。 云珏面露疑惑,询问道:“李熠,军营的中心是一座院子?” 云珏之前昏死过去后,确实是李熠将云珏带了回来,治伤、上药、安养……他也是刚才听人禀报,屋内有响声,猜测人应该是醒了,这才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赶了过来。 瞧着沐云珏这般灵动、多变的神情,应当是无性命之忧。 李熠一边小布地往里屋走,一边回答云珏刚才的问题:“这里是黔中地界的边城城主府,当时去援救你的时候,出门太匆忙,你的伤势十分严重,可能等不到会剑南,因此便在这先停驻。” 说此话的时候,李熠神情异彩,眉峰锐意却仿佛有什么难言之事,一直欲说不说的。 刚毅的眼角、轮廓也与往常云珏所看到的不同,但是云珏现在并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 她感觉经过刚才那些动作经历,自己的骨头和血肉都被剥开、骨肉分离一般。 神经一直在抽动,脑海中一刻也不停歇,她根本没注意到李熠的异常,若是以往的她必然能应对,可现在这么个奇怪的氛围。 云珏紧张地问道:“阿珠和无微怎么样?!就是当时挡在我前面的两个女子……她们的伤势怎么样?!”她的眼神里满是期待,期待着李熠会给她一个好消息。 而不是从他口中吐露出来的两人的危亡。 李熠显然不知道云珏现在脑子有点恍惚,连续多天的高度集中,让此刻云珏的脑子仿佛迟钝,完全没有意识到李熠的状态。 本该是一道家主,统领剑南十六万大军的主帅,李熠,此刻显得哭笑不得地说道:“她们平安无事,虽然是入胸腹等重要部位,但并未伤及要害,相比于你失血过多、多处损伤来说,她们还算矫情的。” 李熠这么一说,云珏才明白自己为何全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原来她们俩是轻伤自己才是那个严重的。 得知她们二人平安无事,云珏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才最终落地,放心了,她一醒来,脑海中什么安危性命、时事大局都不重要。 一遍遍、一次次,就停留在阿珠和无微用不大的身躯挡在自己前面,身中箭雨倒地,若是二人没有这么幸运,亡故,她必然迟迟无法走出来。 这次探查,得知秘密,却遭到千里追杀,而身中数箭,差一点就死了,所幸无人死去。 但身上的伤势,云珏根据医理的调养,没个三个月很难养回来,而且这次肯定是要留疤,到时候回去,苏嬷嬷、白蕊等必然要说上一整日。 云珏捂额,摇了摇头,这样看来,真不知道是否是幸事。 第三百三十一章 感谢 可能是知晓云珏心中所想,李熠在云珏面前依旧是说道一些事情:“汉中那边,我已叫人送信回去,你受伤病重,他们必然在汉中十分紧急,而且昌北郭烨前两日就派人到黔中来打探消息。”说这话的意思,是为了安分云珏的下一个问题。 云珏醒来后,无非是担忧几个问题,一是安危、而是汉中的事情,李熠先将云珏所担忧的事都说了一遍。 一听下来,云珏的身子立刻就放松下来,往后一坐,神情显然没有刚才那么紧张,或许还有一部分的事宜,不过听李熠这样一说,瞬间云珏认为自己好像没啥事情可以问的啦。 一想,她抬起腿,围绕着身体周围,一转,双腿一躺,她的整个身子就平躺在身上,有些看上颇为悠闲,她并未像刚才那样有些紧张、有些窘迫。 她根本就没有将身边站着的李熠放进眼中,好似根本没这个人,躺在那如同那些喝醉酒、呼呼大睡的男子,双脚岔开,手臂微微搭在腹中,双眼自然而然地闭上。 “......当着是她的院子,一点也不担忧。”李熠在心中哭笑不得,这一会儿,他看到了沐云珏对于陌生环境的适应力。 这个女子,怎么会如此,她怎么一点也不见慌张,早知道她现在可就在一个陌生男子的屋子内,在个陌生的男人的注视下,衣襟紊乱,枕着不知从哪来的被褥、床单,也没什么担忧,脸色颇为平静。 她难道不怕我让人将她整个人,算计的体无完肤……李熠的毫无表皮的注视,也丝毫不慌张,等到一会,沐云珏也没有任何的反应,这个时候,和她刚才毫无分别。 一脸悠闲的躺在那里,像是在休息,可是眼皮的动乱却显示出云珏任何的慌乱。 李熠脸上露出轻藐地笑,他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躺的如此安稳,难不成你真打算在我这住下?!”他未曾问什么危不危险的问题。 他不屑对她用这样的手段,何况她还千里为他传信,等到如今,他也无法有任何的抱怨,但是用个调侃的方式还可以,让她人在这住下未必错。 汉中的沐云珏在他这里住下,传出去怕是要坐实二人的传闻,怕是明日流言蜚语就要流出开。 云珏的眼神都未曾睁开,她的脸色惨白,没有任何的血色,眼神疲惫,可又不知道为什么,李熠就是认为沐云珏的并没有那么脆弱,等到下一段,或许这个女子又会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只轻声说道:“反正我也走不动,你想留,我还能走到哪里去。”云珏口中颇有你随意的想法,仿佛现在落入他们手中的并不是她。 .......这样无所事事,吊儿郎当的样子......让李熠依旧是苦笑不得,这人哪里像个女子,有哪里像个汉中道的统。 ——分明是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或许还日日花天酒地,才会这般百日躺在这里,也许昨夜宣淫过度......呸呸呸,想什么呢。 云珏这样一副无惧任何、只身一人而往之的气概,让李熠不由地想到曾经:“她一小女子,却敢挡在众名世家公子的面前,大大方方地辩解,没有任何的后退、惧怕地神色。 如今,也是如此。 李熠听着云珏的但应,低声笑了起来,看上去这个当上家主后难得一笑的男子,眼下却笑得十分大声,仿佛是听到、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因此,云珏听到李熠的笑声,心中好奇,眼睛眯开一线,侧目,望向右侧所站的男子的笑脸,这个角度,显得云珏是一种偷偷地、慢慢地瞥向,瞧着有些可爱又局促。 李熠今日身穿一身的锦袍玄衣,没有任何的花纹,可能是专门同盔甲而穿配的服饰,但就是这一身毫无花样的衣裳。 穿在李熠身上比例分明,将他武将的精气神、统帅的气势显示地淋漓尽致,而他天生是浓眉大眼,而鼻翼的挺峰让他的整张脸显得颇为高级、典雅,可若是他眯起眼神、露出生气的模样,不怒自威。 也让他的属下看到,不自觉地会生出其他的想法。 云珏认真看了看李熠这个人,在他面露笑意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大量他,从头到尾、回想他之前的消息、以及这些年与他的接触,还将他狂笑的意义也被她融入考虑的范围。 等到李熠逐渐平静下来,神色慢慢地回复平常的模样,云珏也依旧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是从这所有的交集可得: “将才之能,能担大任,若对立必为强敌,可却并非是个坏人。” 简单的评价,云珏也说不了多少,等到再有一日,她在看看,或许有更多的评价。 “你还真是自信,这么自信自己不会有事,这么自信对我的判断,殊不知千里报信,也抵不上剑南所有人的命......若是今日我用自身做筹码,你又能怎样?!”李熠不在微笑,嘴角慢慢撇下,口中说出来的话刁钻试探。 该说云珏是真的自信好,还是认为她在演戏为自己搏利益,可就这么小小地可能性,她依旧重新闭上了双眼,悠闲地说道:“若你不以你自己为筹码,你要怎么赢的这一局......我还给你加注,否则这一局,你必输。” 说完这句,云珏好像还不解气,李熠刚才的语气让她有些不爽,怎么我在你的营中......就变成了你的人质?!请不要这么草率。 为此,等会口中还补了一句道:“算到最后,你不过是输多输少的问题,若你善败,此战最多失去在黔中打下的地盘,连带着会将巫山向东一侧让出去罢了......可若是你不善败,在曾浩和宋伟闽联合夹击你的时候,折言、和陇西的曹奎不会干坐着.......” “——到那时,剑南岂不危矣?” 云珏平缓地叙诉声,在李熠的眼中掀起阵阵波澜,云珏看的很透彻,李熠又何尝不是.....此次剑南的危机解除,确实是云珏的功劳,为此她还得在床个将近三月,才能完完全全地好。 说刚才那话,不过李熠最后一遍的试探,终这次之后,李熠对云珏的信任也前所未有的。 李熠将后袍一摆,神情严肃,认真对着躺在床上的云珏行了一礼,说道。 “李熠,代剑南上下,对您表示感谢,感谢你的送信。” 第三百三十二章 感谢(2) 李熠将后袍一摆,神情严肃,认真对着躺在床上的云珏行了一礼,说道。 “李熠,代剑南上下,对您表示感谢,感谢你的送信。” 李熠的神情严肃,表明云珏这次确实是对剑南有大功,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的,此次这人所出计谋,将所有人都连在一起,甚至将折言、蒋东算了进去,没有算漏一分。 剑南也就只是被折言和蒋东牵制中,否则光是曹奎、曾浩、宋伟闽等人,只要认真应对,李熠何愁没有对策,而这边上,若是一见局势不对,折言、蒋东必然会扑上来。 到时候,剑南才是真正的危险,是谁想到:“将远在天边的折言和蒋东也算在其中,一般的人只会想到折言便是极限,可这人却还将蒋东也纳入进去,这两边对剑南的开阵,可不是小事情。 若是战事时间延续,他很难抵御折言和蒋东的两面夹击,算上羌人等边境大军,这便是三面围攻,对于剑南来说,必然无法支撑,如同云珏所说的那般,是必败之局。 到那时,李熠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善败不善败,就是看能够保留下多少的人手。 以李熠的才能,必然在大战前会有所察觉,但到那时主动权就不在他那里了,能救下多少剑南的百姓和兵士,只能是看他的手段 李熠这一拜,云珏受的起,但她只是用“人情”这个词,将自己的情、李熠的情都一笔带过。 让人无需在这点上过多的纠结和徘徊。 云珏侧头,认真点了点头,说道:“你救过我的命,今日我还你,不必有任何的感谢。” “流言中什么千里追杀,这些都是颇为夸大,我们三个弱女子能跑多远,你的即时赶到,无比重要。”一句话,云珏拉低了自己,抬高李熠。 堵住了李熠接下去的无数的言语,无论是好是坏,对方都如此抬高自己,李熠还能说些什么呢,这个时候,云珏就没有拎不清,事事想的清清楚楚。 将自己想到的全然弄好,不给李熠再多任何的机会。 这样一看,李熠只能看着云珏,但却无话可说,终于……他还是败下阵来,死死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女子果真是厉害。 “那你好好休息,所有什么需要,直接喊话,门外有服侍的婢女,若是你想出去走动还是想去你那两个护卫那,也可以,让人带你去就是,我绝不会限制你的自由。”李熠临走前,给云珏说道。 “……” 滋啦~房门关上,李熠已经走了,此时云珏的双眸微微颤抖地睁开,她神情淡然,处事不惊,望向李熠临走前的关上的那扇房门。 心中打量着自己的现状:“听李熠说起伤势,她和阿珠等怕是近几个月都无法正常的赶路,而且自己的腿和手根本不着力,这样三个伤病的女人,说不定在路上就要先走一步,跟郭氏团聚。” 仔细想来,或许在这里住下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云珏打算先留下这个备选方案,再看,眼下是走不了,留在这再等等看,即便是从这到汉中传信,等到汉中那边再来人,若是加急,快马加鞭的话二十天差不多。 收回眼神,闭目养神。 …… 李熠刚一将门带上,转身,就有人开始往这边看,从房檐阴暗处缓缓走出来,光影将脸照的分明。 蔡荣连忙上来,望着李熠认真地问道:“她怎么样?”这个她,明显指的就是云珏。 他今日是跟着李熠一起过来,但这个女子的闺房蔡荣认为无法插足。 李熠之前同蔡荣等人简单地商量一下,蔡荣最想知道的便是:“这个女子究竟对剑南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便是,剑南压不住她。”在他的心中,沐云珏已经不单单是个聪慧敏捷、饶有大用的女子,文武韬略皆不输于男子,此次又对剑南道有大恩,若是真有什么不妥,剑南该拿什么面去面对她。 以及,她身后的汉中和昌北。 一不注意,这个女子的实力与日俱增,除了她自己这个挂帅,身后仅还有汉中和昌北,加起来,陇西、宣武、河北等地都不一定能动她。 这次,肯能是她最虚弱的一次,身负重伤、不在属地、没人可用,完全就是手无寸铁,若是现在肖丹再带人到她面前,她非死即擒。 蔡荣掩隙间还记得肖丹带人被逼撤退,临走前那不甘、决绝的神情,相比他也知道这一次是沐云珏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损失这次机会,机不再来,若想等到下一次,可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其决绝的眼神,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杀不死沐云珏,反之,遭此大辱,沐云珏也不会放过他,他们二人中必有人亡,很大可能是肖丹死。 而且,肖丹的幕后主使是曾浩和宋伟闽等人,还有一个不知名的谋士,这个谋士十分不简单,杀招一环连一环,心机之毒、手段之恨。 那日后,李熠便在力查背后的主谋之人,究竟是谁相处这一计策,而且是悄无声息、想一击必中,连带着说服了折言和蒋东俩人,要知他们的蒋东再辽东的势力盘根错节、壮大厚实,可以和李熠在剑南道的势力睥睨,而折言也是以自己的才智为能,正在一步步的赶上这两家。 可谓这天下大陆,以这三家独大,剩下的像曹奎、孟昭、陈群、宋伟闽、刘表、元嘉......还包括云珏都是二等势力,向下低了一等,这里面有各个方面的因素,是以综合为计算。 还有两边联军向下,不止是蒋家,安家即便一退再退,也难逃也正面抵御,到那时边关直接通连中原,两边一起乱了,至少还有一部分的陇西地区,也逃不过要直面大敌的尴尬处境。 本来陇西和辽东,就亦然稳定内部局势,外遇强敌的地方也又重兵防守,不成问题,不日、再准备一二,便都可南下或西走。 但宋伟闽这样一搅和...... 第三百三十三章 奇与谋 他人的部署和安排全部费尽、推演重来。 这个人必然是对天下局势十分了解之人,又擅长攻心,对于各方势力的军力备署也是了然于心,可见是为博学、见识之广的人,而且剑南乱了,不是他的主要目的。 剑南近来只在同羌人开战,并未对内陆其他等地有所动作,一直也是远远观望,若是有人的目标是剑南,那么他也应当同曾浩、送为名、蒋东等人一样,瞄准的是剑南的利益、财富和钱粮.......可是这人并没有只身站出来。 他给人出计谋,将这个机会让出来,愿意送给曾浩等人,可见他的主要目的不是剑南道,这是在围魏救赵......他想通过对剑南的攻击、分成,让几大势力全都搅在一起,譬如当初的黔中,当时便是各家人人皆到。 想要在黔中分一杯羹,黔中的水越搅越乱,影响着天下的时局。 当时云珏也是趁着这个时间段一把杀掉潘震,抢下庆安,然后以此为中心,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硬地夺下来汉中。 现在,又有人想用沐云珏当初的策略,只不过云珏的想法小、不愿伤害那么多人,因此范围集中的地方、影响的地方也小,可此次这背后之人,想以整个天下为水,反哺,搅乱剑南的水。 可谓是升了一版,等到还有许多的小细节可挖。 李熠不是个会轻易受人影响的人,也并非是一个不会吸取教训的人,此次他中了招,被人以“天下”为诱饵,等待着他一步步走入圈套。 虽说有玉门关拿到天然屏障阻挡,但若是安家也同当初折家被人算计,败了被攻城失陷,那么匈奴便可越过玉门关,直取北地,再南下汉中益州。 到时候,剑南道面对可就不只是羌人和夜朗,怕是要被三面夹击,腹背受敌,苦苦挣扎无人应援的地步。 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便是匈奴直取北地后,并未南下,而是直接向东边进发,向南阳进攻,直击函谷关,到时候便是天下大乱,剑南道必然是其中之一。 虽说剑南道不畏战、不惧战,但如今李熠并未发现这样的异样,若是真有一日失手剑南,到那时才是他真正的大难。 眼前,天下疆土,谁不是他的敌人......... 李熠本就是个介于好与坏之间的人,他是武将,杀人如麻,手上沾的鲜血数不胜数、说他是个好人不尽然,可坏人.......世界上本没有那么多黑白分明的地方,就连云珏自己,她也不认为自己就是个好人。 李熠撇头望向蔡荣,说道:“她的伤因其没有及时治疗,伤病积压、伤的很重,需要精心调养,在汉中或是昌北来人之前,好生照顾她,她要什么及时准备,若是想去哪里......若非要密之处,不用限制她的自由.......还有,将她的消息放出,沐云珏平安无事,现在剑南养伤。”一连串,连贯下来,李熠语速不敌,却口齿清晰,将要吩咐下去的布置一一妥当。 蔡荣担忧地问道:“将军,沐云珏六岁求学,师承崔薇,可演算兵法、智谋政事、又对人心的揣测颇有手段,十三岁,以一手幻化的山水煮茶闻名洛阳,十六岁封昭华公主、原价和亲匈奴,短短不到一年,拿下汉中,又是两年时间,汉中经她手固若金汤。” “天下皆说,大夏之祸的导火线必是由她而起,刘典等她的敌人都以祸国妖女、将会降至灾祸的命由来谴责她.......无数的史笔在大夏亡国史上的一页,必有她的名字。这样一个女子,留在我们这,还是军营处,若是出了事.......”说道激动不已、慷慨高声的时候,一想自持身份、冷静周旋的蔡荣,也是时不时地晃动手臂。 “——若是出了事。”李熠接他的话,顺势望向蔡荣,眼底有着坚定和自信,他不怕出什么乱子,这个女子没有恶意,冲她此次记得两边的盟誓、对着这边用力的传信,或许他们之间能够一个较好的信任。 “我倒是想看看,这个女子,究竟还能做出什么大事!”李熠慷慨地说道。 —— 肖丹败退而亡,沐云珏被肖丹千里追杀,李熠便从剑南奔赴救妻,连续四天四夜未曾一眠......一下这样的八卦消息传得到处都是,许多百姓的口中也是认为这是个英雄救美的故事。 什么受伤、中箭、没日没夜的逃亡,都躲不开一个男子不远路途遥远,亲自去救下自己的未婚妻,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容易成为人们饭后的谈资、至少有一大部分的闺房中,这个故事可以说上一个月。 这可是剑南道李熠和天下第一奇女子沐云珏的故事,怎么会不引起众多人的关注,什么画本子、戏台子各个都要将这故事给搬上台面,一时间,人人都在流传这件事情,说的都是痴情嗔怨,全然忘了打杀的血腥残酷。 酒楼内外皆有评书、说书人,刚好就讲到这段,那老先生瞧着的有六十左右,但身子硬朗、笔直地坐在椅子上,桌面上只留下一把折扇、一块惊板和一份白布,以此他的手中这些东西,说话时声音低沉沙哑。 充斥老人将故事的声线,让人很容易能够代入进去,或许还有一大部分,这些东西对于他们这些说书人来说,很重要,也很轻松。 他两鬓和胡须给他增添一些信服力,底下周围全都乌泱泱地人,这些人都是瞧着来听的,混乱地世道也还是要有稍稍放松的娱乐。 他手势一抬,将折扇缓缓打开、上面是一副绿水青山图,就此拍案:“话说近来沐云珏这个女子相当出彩,世人皆以为这沐云珏不过是个女娃娃,等到现在或许才发觉是一头凶兽,她自成名以来,多是战绩菲菲的时间,一时间使天下女子尽然失色,唯独她一人独放异彩......而眼下。” “——我们就来说说这女子沐云珏,她究竟为何能够做到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第三百三十四章 乱 “沐云珏,原是沐家家主沐远兴的嫡次女,继室郭氏的独女,不受沐家人的待见,连其亲生父亲都对她充斥厌恶,世人皆知是因其父亲不喜她母亲的缘故,可如此的疏远、冷漠甚至是沐家上下仆人皆知的情况,实在是耐人寻味。”说书人悄然地勾着正听的津津有味的众人。 下面就有人问了,心头确实是被人绕的心痒痒:“后来呢......后来呢?!”一位能坐拥汉中的女子,放任是谁都会心有好奇、心有窥视,想一探这其中的深浅。 说书人,画锋一转,褶皱苍老的眉间一挑,微微到来:“——后来,拜崔薇为师,年少时灵敏聪慧,悟性极高,但却始终被她长姐,如今的忠王王妃沐云玥所压一头......” “沐云玥,那不说是京城第一才女,天下第一美人,听闻她的容颜倾国倾城。”一听到沐云玥的名字,底下、周围皆有人传出嬉笑、心照不宣的声音。 “咳咳。”说书人咳嗽一声,挥手,却又在等待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说起这沐云珏,便必然要说道沐云玥,为何世人皆看错沐云珏这个女子,偏偏等到现在才明白这人呀,不是他们心中所想的那样......” 便是因为沐云珏从小便被沐云玥的光环所遮盖住,世人皆知沐家有仙乐,指的便是沐云玥,听到以此,才是沐云珏的光亮迟迟未曾被人所看见,亦可说是她的隐藏的太好。 说书人停顿一二,眼底似有亮光,言语紧凑,紧接着说起:“十三岁以一手山水显露的煮茶手艺闻名洛阳,在那时人人皆以为这个少女不过是个淡然随心的性子,不在意太多的利益,可能会随着沐家安排。” “——但,到今日为止,世人所见的沐云珏完全不像是人们口中所说的那样,她大胆无畏,勇于去化解困难,用计谋在三年内拿下汉中,收为己用,大家可知......围绕汉中所有势力的人口都在减少,包括兵士,人几近去了汉中。” 这说明什么......说明汉中对周围的影响越来越重,越来越多的人涌入汉中,使得汉中的势力在不断上升,而周围的势力逐渐降低,这样一个此消彼长......怎得不让旁边的人害怕。 ”——啪“ 惊板一拍,人声沉静,众人皆安静下来,认真地看着这说书人。 “——当今,局势微乱,可谓是群雄逐鹿,众多的势力将天下分割,能人义士数不胜数,在这被危机、动乱包围的时事之下,沐云珏以一介女子的视野冲出限制,占据一方,成为一人物.......无论她是否能够笑到最后,她必将成为天下女子的表率和标杆,影响着无数人的成长。” 以前的老思想,正在一点点的逝去,与之相代替的必然是全新的时代。 —— 远方说书人还在说着,此边上街道热闹的很,世道变了,人心却还是没有变。 ????????可不管人心如何,人都得活下去。 ????????“傻子,找点儿吃的来!”街边的一群人上前,对着一个憨傻的人儿呼声吆喝,时不时还动上手,让人瞧着十分不爽。 ????????那傻子没那么强的危机意识,一直往后躲着只觉得自家做了错事,一直耷拉着脑袋在犯傻。听了话,哦了一声,回头朝着更角落的地方。 突然出现一个小姑娘,扎着两个小巧的揪揪,只身看着这傻子,拼命赶走了两边的调皮小孩,又从怀中摸来了一块烙饼塞到他手中。 ????????“你吃,好吃的烙饼!” ????????傻子那饼子,牙齿都酸掉了。 ????????说它是烙饼,不过就是用蕨菜混着面粉水,以及找回来的青蒿与细面捏一块在铁锅里烙出来的馍馍,一点油星都没有,只稍微比以前几日吃的粗食好了许多。 ????????“傻子,你打小就吃这些东西?” ????????傻子想了好久,皱起了眉头,“不,小时候我吃过极好的。后来,后来就吃这个了。”听到这个答案,那个小姑娘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傻子会这样说话,再等到以些部位,便不再如此。或许还有更多的可能性是这个小女孩没有想到的额 ????????此时两侧突然多了许多明明奇妙,手持武器、身着盔甲、神情严肃的人,走了过来,将这个傻子和小姑娘包围起来,小姑娘一看不对劲,立刻望了一眼那个傻子,有些犹犹豫豫,不知到底该不该这么没有意气地走掉。 ????????傻子可能饿狠了,吞咽了下口水,拿过她啃过的馍馍来就狼吞虎咽地塞到了肚子里,都没见他怎么嚼就入了五脏庙。末了抹抹嘴,翻着白脸咽着喉管,流出一抹微笑。 ????????“好吃,烙饼好好吃!”口中还给出一个好的回答,但此时他的神情已然完全不像个傻子,反而像个无论在何时都不会气馁的男子。 “肖丹,走吧。”那个领头军士说道,告知了眼前这个身形破烂,装疯卖傻的人便是两边找了许久的人。 ——肖丹,这个罪孽复杂的男人。 肖丹咧嘴一笑,但却并未有任何的反抗,翻身一起来,手中还有拿着那个小姑娘送的馍馍,眼底有着十分复杂的神情,可还是老实地跟着眼前地人走了。 ...... 离清岗县城约二十里左右的凌水县境内,驻扎着曾浩麾下的军队。夜深了,主帅帐篷里还掌着灯。帐外,身穿朱红战袄,腰佩黑鞘长刀的值夜守军举着火把在巡逻,呜呜的风声里,整齐的步伐清晰可闻。 ????????“报——” ????????有人急匆匆打了帘子进来,却见曾浩独自一人坐在那里,赶紧拉下袖子,他跪下,“将军,剑南八百里加急。” ????????一听,曾浩神色有些不对,手中接过文书,尽量维持着姿势没变地看完,点了烛火烧掉,又凝视眼前的军事堪舆图,久久不语。 ????????他一不说话,四周愈发冷寂。即便身边的人已经服侍侍候他多年,也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家这位主子,自从上次遭遇了败北,慌乱逃脱,便让人更加害怕。尤其这几日,在他派了斥候在凌水和清岗二县境内寻遍无果之后,脸色更加冷漠难辨,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轻易触怒他。 ????????“爷,还有件事儿……” 曾浩没有移开目光,面前的局势,折言、两栋各占南边领海的半壁江山,僵持着都没有办法更进一步吞食对方的疆土,而他自己仙子啊还隐藏在陵水、清岗这样的小地方,才能稍稍存活,若是再想让重回之前的日子,根本就不可能,好像根本没有听见自己心底的话,只拧了拧眉头。 ????????察着颜,观着色,惯常嘴快的身边门客今儿却有些踌躇。“将军,剑南道的朝着边疆增兵,我们之前的方案必要要完全放弃,而且毫无可趁之机,还有利益给您带了一个口信信……” ????????曾浩略顿下,冷冷看向他,“什么事?” ????????“李熠那厮说道,若将军不去剑南,那他只好亲自来擒拿您的想上人头。” ????????曾浩一听,没有笑,只有轻轻地一叹:“看来,他是十分有把握对我这颗想人头有把握了。” ????????“李熠本来便就善战,手下善战打仗的将领无数,只不过在计谋攻心方面不足,掩下沐云珏受伤,跟他在一起,又同是盟友,简直是为了他送去一个厉害的帮手,他危矣......要亡啊。” ????????曾浩在庆历帝在位的第二十四年春逃离黔中,现已是永平三年年冬。近两载的唐王生活,在毫无希望的前提下,他已经累了。 ????????灯芯‘啪’的轻爆,他平静的低下头。 ????????“明日卯时,送信。” ????????“是!”底下的人偷偷咽了咽口水,“那,如何说?” ????????曾浩回答得漫不经心,“让他将沐云珏交出来,我心甘情愿地赴死。” ????????“啊?可是将军……” ????????“下去!” ????那人抽搐着嘴角,缄默了。 ????????爷啊,让李熠将自己的费心揪下来的未婚妻,送出来任人宰割……怎么可能。 ....... ????????鸡打鸣,狗叫唤。天儿放了晴,还是干冷干冷的,一直持续到傍晚。 阿珠拖着身子跟云珏说话说话,一直说到早晨天亮。 ????????看着云珏疲惫的神情,阿珠说道:“小姐,摇摆不该休息了,其他的事再跟你说。”云珏说道:“也好,你也早点回去吧!”其实阿珠心里很多话想说,只是心里衡量了一下最终都没说出口。云珏出院子的时候,已经临近子时了。晚上没有月亮,天上只几颗星星点缀着! ????????????????到了前院,云珏就看见了蔡荣。就见蔡荣穿着一身缎青色的长袍,那袍子上有着几块污渍,看起来却非常狼狈。 ????????看着蔡荣,云珏非常惊讶:“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若他还是在剑南内部,断不可能这般狼狈的。 ????????虽然剑南和汉中分隔甚远,但不得不说,云珏在院内带着的消息还是太滞后了。要不然,早就知道蔡荣因何事遭到现在这般的场景。 ????????见蔡荣一脸的倦意。云珏抬了下手,说道:“坐下说吧!”估计又是一出什么大戏,很有可能是幕后的人戏要开始摇落打鼓第上了。。 ????????阿珠也跟着出来,像守护神似的站在云珏身旁。经过上次的事,阿珠在这方面还是非常防备的。不想再让云珏受到伤害,云珏同样需要这般谨慎,因为她仙子啊缺乏足够自保的能力。 ????????蔡荣看着云珏那样将这里当成是自己家的样子,心中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难受,没有坐下,仍然站在屋子中间:“这次来他们的人开始懂了,四面八方,至少有四个方向,而且曾浩亲自带带队,至少有十万大军,另外遮掩和蒋东肯定是借兵给他,大象让他来个一网打尽。”这是来此次前来找李熠的事情。 ??????剑南多面受敌,若不安排好,可见这事的严重性了。 ????????云珏说道:“蔡荣,将来龙去脉说的清楚些。”虽然心里猜测到,但面上并不显露半分。 剑南的建安城东门的城楼一角的阁楼,李熠和延云,顾大龄正对坐着,看着手中的局势图。门外的城楼上,身披戎装的将士手持兵器严阵以待,高高的城楼上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即使是自诩武功高强的队伍也不敢轻易冒犯。 何况,如今几个还有还对城楼上的这联合大军有兴趣了,究竟是因为何等原因:“是因为什么让这些人,费尽心思,想要除掉自己和云珏,还联合这么多人?” 因为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城外的绞肉场上了。一大早就有人不断的冲向剑南的驻守边城建安城,但建安城怎么可能是那么好进去的,别的不说,这u青年人谁都不希望别人跟自己分享那么一大笔巨大的财富,光是他们自己的不信任、自相残杀就足够将从建安城门口到城外短短几里路用鲜血染得通红。 城楼上,看着底下人来人往打杀声不断的道路,李熠垂眸平静的看着这些局势,然后又侧首看了看延云和顾大龄还是什么都没有没有说。看着眼前的一幕幕腥风血雨,很难让人相信这一切都是出自一个尚且不满还不知姓名的谋士之手。 ——这个人究竟是谁? 除去立场不同,李熠还真的是想将这个人揪出来。 顾大龄是李熠手下的能将,也是一个智将,他的能力可能还比唐坦要高半个水平,盯着眼前的场景笑道:“将军,看到眼前这一幕,有何感想?” 李熠抬眼,毫无表情地说道:“需要什么感想?既然他们在建安城内,我依然无惧。” “这个背后之人…倒是有些意思。”延云若有所思地笑道。虽然他们能够猜到这个人想要干什么,但是却还未查到此人的身份,外面那些已经被利益局势迷乱了双眼的等人却未必能够明白。大抵也不过是这人不能确定剑南里到底知道多少,又或者确实到剑南里到底有多少准备。 从这可以推断,这个人一定没有到过剑南,这就可以排除周围的人,其余的不过是被他推出去探路的替死鬼罢了。如果那人的手段就这样,就只能说他人的想法都太过天真了。 身边还有其他人抬手为其他三人添了一杯茶,方才为自己添了一杯,淡淡笑道:“确实是有些意思。” “哦?嘉园也这么认为?”延云挑说道道。顾大龄低眉饮茶,一边淡淡道:“如今这个时候,曾浩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完全没有用的弃子了,但是以那人的性格和心智居然还一直将他放在最前方,难道不是很有意思么?” “说不定二人是什么亲戚。”延云没什么诚意的解释道。顾大龄挑眉,投给他一个“你确定不是在说笑”的眼神。那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曾浩而随意犯险,将不确定的因素留在自己身边。 这个事情他们都能看得出来,何况是那个背后布局之人,想必他也能看出来。 利益摸了摸下巴,问道:“那你们认为觉得是为什么?”顾大龄故作玩笑地说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觉得有意思啊。” 坐在一边听着两人的交谈,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年纪太大了,对于年轻人说的话就会开始觉得听不懂了。至少延云和顾大龄所说的这些话,以些老将、不怎么愿意动脑子的武将就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听出来这和现在眼前的情形有什么关系。 叹了口气,还是问道:“难道就任由他们这么厮杀下去?” 延云说道:“老将军不用担心,只要这些人不要危害到普通百姓的安危,他们消耗,于我们只有好处。” “......” 嘉园扬眉道:“他们现在确实是没有危害到普通百姓,但是能够保证之后他们也不危害到普通百姓?特别是等到杀红了眼的时候他们还能分得清楚哪些是普通百姓?”很多时候,一旦杀红了眼就是六亲不认,哪儿还记得什么朝廷律令和百姓安危。 “将军的意思?”延云谨慎地问道。 “镇压。”李熠说道:“既然这人危及建安安宁,那么…我们也不必再手下留情。何况,我一直没有动手,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吧?” 嘉园心中一震,望向李熠的目光中难掩震惊和敬畏之色。男儿将军并未被消磨心中的杀伐决断,出身武将世家,习得一身好武艺,就是要成为光芒万丈的一代名将。 李熠侧首,遥望着窗外远处遥遥在望的那个宁静的小屋,目光悠远而静谧,“也不知她怎么样了,伤是否痊愈?” —— ????云珏听着蔡荣的想法越发困惑了,她想了小半天都没想明白,怎么一听就越来越迷糊:“你到底想说什么?” ????????蔡荣说道:“剑南和汉中联盟,是想为儿孙谋个前程。” ????????云珏心无波澜地问道:“蔡荣,是为儿孙谋个好的前程?这话是什么意思?” ????????到仙子啊,蔡荣笑了起来,说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见云珏若有所思的样子,蔡荣心头升起了一股不安:“你该不会是想跟昌北侯府一辈子就守着汉中吧?”他是很好看云珏,所以才会如此淡心。以后成功了,他也有从龙之功了。到时候,公爵可能没有,一个侯爵是肯定跑不掉的。 ????????云珏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蔡荣一直认为她有谋夺天下的心思,哭笑不得:“蔡荣,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心目中有着这么大的野心吗?” ????????蔡荣问道:“你真想只守着西北呀?”若云珏是这般纯良的人,也不会鼓动昌北郭家的势力一点点上升。 ????????云珏说道:“占据了汉中,是还不够,但若能够能拿下湖南、宣武护士荆南,便足够我和郭家过平稳安定的生活了。”谋夺天下这种事云珏想过,但那个事情太累,她真不想做,她现在就已经忙的想死了。 这不是还中了箭么。 ????????蔡荣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如此担忧云珏对剑南是否会对剑南有危险,谁知云珏压根就没谋夺天下的心思,这不是玩人。 ????????云珏见蔡荣神色都不对了,忙叫道:“你怎么了?”蔡荣回过神来,摇头说道:“我头有些晕,可能是这几天前线的战事有些紧张吧,我的早写回去休息!”他现在心情有些糟糕,没办法冷静地想事。 ????????云珏苦笑不得地说道:“那你回院子里休息下吧!”一个人这么想她可能是对方的问题,可若是两个三个都这般想她,那就是她的问题了。 ????????阿珠回来听到云珏的脚步,问了云珏:“小姐刚跟谁说事情?”这都快到饭点了一个人还在外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阿珠走进些,就看见云珏正认真地在看地图。云珏一旦投入到某件事,就不再受外界的干扰。 ????????过了半响,云珏看到身旁的阿珠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都不叫我?”阿珠道:“小姐,难得这么精神,不想打扰你?小姐看地图做什么?”这地图是李熠送来的,但云珏却是尽量很少碰的。 云珏对这些不是很了解,笑着道:“我在想若是西北都种了洋芋,到时候将汉中怎么解决粮食的问题 ????????阿珠不通农事,但他也跟在云珏的身边多年,所以特别关注一个问题:“这个洋芋怎么保存?又能保存多长时间不坏?”小麦粟米不仅好保存,而且只要放在干燥的地方保存的时间也很长。若是这个洋芋不好保存且保存的时间不长,就不能全部都种了。 ????????云珏之前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刚才不过是随口寻到这个事混淆视线。不过云擎这话倒是提醒了云珏:“怎么保存我倒是不大清楚,不过田洋从福建回到西北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带回来的洋芋还能做种,这东西保存一年应该是没问题。” ...... ——另一边 ????????“宋伟闽为何要对你爹下毒手?”肖丹其实就是曾浩,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宋伟闽对肖丹下毒手,估计是觉得肖丹不听话,想要换个听话的人了,而这个人,绝对不是肖丹。从肖丹当年跟在云珏身边的作为,就可以看出肖丹是想要拜托曾浩控制的人。 ????????肖丹皮笑肉不笑说道:“曾浩担心背后的人以后会卸磨杀驴,所以做了防备。”结果被那人的人发现,所以就要除掉他了。 ????????审问说道:“曾浩做了什么防备?”见肖丹没有吭声,笑了下,却并未说话,像是在等着他 ????????肖丹一脸的苦涩,说道:“不是,是曾浩没告诉我。”若是知道,他手中也有筹码了,见那人没吭声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那审问的人,背后突然出现一双军靴,见状问道:“你想报仇?”杀人之仇,不同戴天。当然,相向背后的人复仇。肖丹点头道:“是,我要报仇。”如今这个场景,他除了这个选择,没有别的说法,否则他是想要去死。 ????????之间那个穿着军靴的人淡淡地说道:“可以。“ ????????肖丹很直白地说道:“我没想让您帮我报仇,这个仇我自己报。我只希望您能收留,放过我一命。” ????????那人点头道:“我从不收留无用之人。” ????????肖丹说道:“大人,我想大人肯定缺乏信息,而这正是我擅长的。”能探测到信息,就是他的本领,否则他怎么再一次次战争中活下来,头脑简单的都死了。 ????????那人神色不动地说道:“你不怕落入曾浩的下场?成为我手中的工具?”曾浩,不就是成为两边博弈的工具。 ????????肖丹想也不想地说道:“我相信大人不是那样的人。”心中并不确定这个答案。 ????????那人笑了下,没有应这话,反而靠在椅子上,朝着肖丹道:“若不说实话,我是不会留你的。”这么简单那就为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持刀间的人臣服,这世上哪有掉馅饼的事。 ????????那人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准备将妻儿接到这来?”若是肖丹愿意将妻儿接到西北,还是有点意思的,肖丹点头道:“等我在这边安定好,我就派人接了他们过来。”这是在表忠心了,那人点头答应了。 ????????肖丹走了以后,那人淡淡地说道:“立即去查一下邬阔所说的是否属实?”其实就算肖丹将妻儿接来,他也不敢百分百地信任,手下的人点头。 ????????对于肖丹的行为,就是他的心腹都不大明白,问道说道:“爷,这人有什么值得我们为他投资?” ????????此刻这人才露面,原来是原六皇子赵牧说道:“我只是想要赌一把。赢了,就为自己更为大夏赚取一个锦绣前程。输了,也不会比现在更差。”没明白过来:“就这人?!” ????????赵欢点头道:“沐云珏是个很不简单的人,而李熠擅打仗且手下强将如云,他们不会一直不动,京城已经彻底沦陷了,再双面有强敌地情况下,既然时事推向何处,那我们就走向何处。”这话,就差直接说赵家很难再得天下了。 ????????心腹张了张嘴,难怪他家爷千里迢迢奔波到黔中来,原来是这样呀!心思转变了又开始担心了:“可这肖丹也没给个准确的答复呀?” ????????赵欢年岁渐长说道:“肖丹,暂时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人选,落在谁手上,都不如落在我手上踏实。”他的经验以及人脉,是其他人所比拟不了的也是想不到的。因此赵欢半点不担心在这点上,赵欢的优势十分巨大。 肖丹想了半天爷还未彻底想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 —— ???? ????????村东头的大皂荚树下,几个妇人正在笑着咬耳朵。 “听说了吗?那范氏……” ????????“今儿赶早她就哭着上县城去了,还骂了好一阵……呵,怕是又有人要倒霉了,人家可是县太老爷家的小姐……” ????????一路上没遇到进城的牛车,两个人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清岗县城。 ????????还未入城,就见城外驿道边上围满了拥堵的人群。人挤着人,人贴着人,踮脚的、翘首的、寒暄的、插科打诨的……各种各样的喧嚣声此起彼伏,整个县城好像都在为了一件事而骚动——剑南胜了,成功抵御外敌。 ????????有人在说,李熠率十万威军痛击了对方,还活捉了无数的人,斩杀了五六万兵卒。可好像是将军身边的谋士不幸在回途中感染风寒,得在县里住些日子调养。 ????????有人在说,这李熠是战无不胜的战神,是当今天下最厉害的武将,才十几岁时就征战沙场,逢战必胜,杀伤无数,只要一提起他,无不闻风丧胆。 ????????有人在说,从他及冠起,老家主前后为他指婚三次,都不成慢慢的,鬼神之说就传了开来,说他杀戮太重,一般女子降不住缠在他身上的冤魂,近不了他身。 ????????也有人在说,他定是长得三头六臂,面如厉鬼…… ????????总之,就是各种各样的好奇。 ????????但不管什么说法,像他这样的人物,别说老百姓没有瞧见过,就连县太爷范从良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没见过。这不,倾全县之力,修桥疏河,黄沙辅路,还天不见亮就领了人前头候着了。 ????????有人听着八卦,脚步却没有停,李熠和其他两个一道入了城,把一石粳米换成了五吊铜钱,接着便四处逛荡起来。 ????????今日城里不若平常日子,穿盔带甲手提佩刀的巡逻守卫到处都是,小摊小贩酒家茶舍门可罗雀,她带着傻子转了一圈,很快又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驿道边上挤了过去,可人还没站稳,拎住她的胳膊就惊恐地叫喊起来。 ?? ????????有得人的反应太过激烈,捏着扁担的手在发,脊背僵硬,满脸恐惧,这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样子。可即便如此,他还在竭尽所能地护着她。 ????????密集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众人屏紧呼吸,视线齐刷刷往一个地方看去。 ????????“怕什么怕?咱站得远。再说,他们又不吃人。”无数的人领兵的阵仗给吸引了过去。实在太壮观了! ????????呼啸的北风中,一队队排列整齐的金卫军,摆出龙蛇一样的阵势来,在破雾的光线中镫镫而行,制作精细的铜铁甲上,似乎带着幽幽的寒光。弓兵、骑兵、枪兵,火铳兵……人数之多,队伍之庞大,像是延伸到了天边儿,没有尽头。在那威风八面的金卫军中,一面篆刻了“李”字的帅旗凛然飘动,似乎还沾染着鲜血的颜色。 ????????甲胄铮铮,狼烟扑面! ????????那李熠被簇拥在众将士中间,没有乘车驾辇,而是端坐在马上。凤翅溜金的头盔下,面部线条刚硬高冷,黑金的铠甲外,一件镶织了金线的大氅迎风而展,飞扬着扑面而来的雄性之美。只听得他胯下黑马扬蹄一声长嘶,全城百姓一起高呼。 ????????“剑南永平,剑南永平,剑南永平。” ????????他静静而立,目光环视,如一头森林之王在捕猎。 ????????杀气! ????????满身的杀气! ????????一种华贵冷漠中的狂野杀气! ????????风吹来,刀片一般刮过脸。 ????????众人皆看不清那个李熠的五官长相,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熟悉的硝烟味儿。那是一种只有经历过无数战场和鲜血的洗礼才能磨砺出来的杀伐气概。 ????????“大胆,你为何不跪?”尖锐的嗓音,把一个看傻了的妇女的魂魄给震了回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鹤立鸡群,成了人群里的特例。而那个高倨战马,伫立于万人中间的李熠,眼风凌厉地扫了过来,视线犹如破风的刺刀,扎得她心中恐惧,不由地想往后退。 可不等她开口,身边的丈夫哆嗦一下就跪地磕头。“饶,饶命,这是小的媳妇。她,脑子不,不好使!” ????????低垂着头,她没再去看战马上冷飕飕的男人,为了自家小命儿考虑,脚一软就跪了下去,埋着脑袋,哆哆嗦嗦地憋着嗓子,真想就当自个儿是个傻子,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是他媳妇,我是他媳妇,我是他媳妇……” ????????李熠高坐马上,看着她,半晌没有动作。他不动,跪在地上的人,琢磨不透也只能一个个安静地跪着,汗毛倒竖地体会传闻中的肃杀劲儿,只当在人间地狱里走了一遭。 ????????四周,一片死寂。 第三百三十五章 乱(2) 天刚有点蒙蒙亮,深邃微白的天空中还散布几颗星星,大地还一片漆黑。 云珏听到一阵杂乱的声响,立即叫了服侍她的婢女:“去前院看看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 待云珏穿好衣服,人也回来了,面色有些发白,说道:“沐小姐,羌人开始攻城了。” 云珏披上一件石青色的翠纹狐皮斗篷,寻了全嬷嬷,说道:“羌人大军现在在攻城,我过去看看。” 无微不打同意云珏的行为,说道:“外面打仗,你去有什么用?还是安心在家等着!”女人又上不了战场,去了也帮了什么忙。 云珏摇头说道:“我在这也坐不住,羌人攻城还是出去看看的安心。别担心,你跟着身边有人护着的。” 无微知道玉熙那执拗的性子,也就不再阻挡了,云珏笑着说道:“嬷嬷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蔡荣看到穿戴整齐的云珏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说道:“你这是准备去哪?”知道云珏要去城墙之下,蔡荣坚决不同意:“沐小姐,城墙那边现在非常危险,我不能过去。” 守将说道:“蔡将军,就让她去吧!”好歹也是夺下汉中的人啊,到底是什么样也好。云珏道:“正因为危险,我才要过去。你若是不放心,让大牛跟着我吧!你在府邸里护好其他人。”只要不让那些细作近身,云珏也不怕有谁伤着她。 蔡荣狠狠地瞪了一眼阿珠说道:“既然你决定了,那我陪着你去!”云珏摇头道:“府邸里很多事要你处置,你走不开。你放心吧!有无微和阿珠,还有十多个护卫,不会有事的。”蔡荣拦不住只能说道:“你去那边看过以后就回来,不能在那边多停留,太危险了。” 云珏有些无语,她又不是去观光,还去去就回来:“有人保护着,那边还有许多的将士,我不会有事的。” 而且现在李熠不再,若是这里丢了,我还能有命在?!保你们,也同样是在保我自己,羌人这个时候攻城,绝不是小事,而且还选择了兵力如此薄弱的这点,看来你们内部有奸细,将李熠的去向和兵力一一告诉了对方,这才让人趁虚而入,很快就要完了。 还没到城墙下,就听到一阵阵的惨叫声以及兵器声。下了马车,映入云珏眼帘的就是从城墙上抬下来的伤兵。有一个伤兵疼的在担架上大声地嘶叫着,若不是有人按着肯定要摔下来。 那惨叫声,让身边跟着的婢女瞬间脸一白,云珏望了一眼阿莞,那眼神仿若能将阿莞看透,马车停在这里,不可能是那般巧合,肯定是阿莞故意的。阿莞脸上的神情仍然木木的,好像云珏的不是她。 云珏说道:“去伤兵营。” 到了伤兵营,看到上百号伤兵,而且这些伤兵伤势都很严重,而且伤兵源源不断地送来。 云珏眉头紧皱,满打满算,也不到一个时辰,这么短的时间就有如此多的伤兵,可见城墙上的战事有多惨烈。 许大牛去打探消息很快回来,面有急色地说道:“沐小姐,我们快回去吧!”他得尽快送沐小姐离开边城。 云珏问道:“怎么回事?”许大牛说道:“羌人的攻势异常猛烈,不到一个时辰我们就折损了一千多人。”这是知道将军不在边城,想要在将军回来之前攻破了城。 “啊……”一阵惨叫声,将云珏溃散的思绪拉回去了。原本准备给伤兵上药的妇人,也被伤兵这惨叫声吓得将手一哆嗦,手上的纱布都掉在地上了。 云珏将身上得斗篷解下递给身边的婢女,朝着许大牛说道:“我是不会回去的,这里还用得上我。”李熠不再这里,你们靠这点兵力,时辰不到明日的卯时,到那个时候,这座城——怕是要空了。许大牛叫道:“这……不行,将军让我送你走”,说完这话,云珏走过去将地上的纱布取下来,朝着刚才吓着的妇人说道:“去找快布给他咬着。”万一疼得受不了咬了舌头就糟了,那妇人忙将自己的帕子拿出来塞到受伤的士兵嘴里。 云珏没管那伤兵呆滞的样,用白布沾了烈酒,擦拭了伤口旁边的污血。那伤病原本就是被止血药给弄得惨叫,这会烈酒碰到伤口,疼得又想叫,不过嘴巴这会被塞住,想叫叫不出来。一边给伤兵用纱布包扎伤口,一边跟那妇人说道:“我知道你害怕,不过再害怕也得赶紧将伤口处理好。你的知道,你多耽搁一会,他们就得多疼一会。” 那妇人擦了一把眼泪,点头说道:“夫人放心,我下次再不会了。”婢女眼中划过一抹幽深的光芒。许大觉得让云珏呆在这里不大妥当,说道:“夫人,这里不宜久呆,我们还是回府吧!” 云珏没应大牛的话,看着又送过来二十多个伤兵,云珏皱了下眉头。这么多的伤兵只这些棚子根本不够,而且若是下雨的话,这些棚子也不保暖。 想到这里,云珏叫了大牛说道:“你立即派人去将元帅府收拾出来。半个时辰以后,将那些重伤的士兵安置在元帅府。”安置在元帅府,主要是哪里够大,安置几千伤兵不在话下。许大在云珏的冷眼之下,终于屈服了,说道:“我现在就让人去安排。”这个女子的气势,真是太吓人了。 云珏也没继续留在伤兵营,在伤兵营也只能给伤兵上药包扎伤口,她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去做。没一会许大就过来了,说道:“你安排的事我都已经吩咐下去了。夫人,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卢尔哈桑那个疯子不仅命人用撞城车使劲撞击着城墙,运送土袋修道。”第一天攻势就这般猛,感觉很不好。 鱼梁道,就是用麻包土石垒起一条上城的通道。城墙虽然很高,但若是卢尔哈桑将外围的障碍清扫完,慢慢铺就一条高出地面的通道,再几百辆木驴车一起涌上去一起扔下麻包土石,足够把鱼梁道垒到榆城的城头。 云珏面色也有些凝重:“骑兵还没回来,如今派什么人出去呢?”如今这个情况必须派骑兵出去了,否则让羌人修筑好了鱼梁道,那城就保不住了,面色凝重地说道:“军中这两天将马匹全部都收缴上来,有两千多匹。如今赵将军正在挑人,一旦挑好了人就会让他们冲出去。” 云珏眯了下眼睛,不管挑中了谁都是有去无回:“我想去城楼上,你问下守城将军或是蔡荣,看看成不成?” 许大牛摇头说道:“你去城墙上只会给将士造成负担。”不这么说,她肯定不会退却。 身边说道:“,你在后方让人照顾好这些伤兵也是一样的。”云珏很快平静下来,朝着许大牛说道:“不用被他们现在猛烈的攻势吓到,他们现在攻势这般猛,不仅是害怕将军回援,还证明他们的粮草储备不足。” 许大牛非常惊讶地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安插在羌人的几个细作全都暴露了,他们早没有那边的消息。 云珏笑着说道:“这两年剑南封锁了城门,没让一粒粮食流到关外去。这次北掳二十五万大军,他们没有太多的粮食支撑的,所以他们才会想要速战速决。”攻破了榆城,就能抢到粮食了。许大觉得云珏说的很对道:“我相信,最多十天将军就带援军赶回来。只要将军回来,边城就能守住。” 许大说道:“我现在就去就将这些话转告给蔡将军?”敌军攻势这般猛烈,让将士们心里都没底。云珏点了下头。 望着许大的背影说道:“若是十天以后李熠没有回来,那该如何?”望着高高的城墙,淡淡地说道:“以羌人的攻势,坚守十天已经是极限了。” 身边的婢女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刚才不是说羌人粮草不够吗?怎么现在又换了一种说法?你在骗他们?”云珏转身看着阿莞,说道:“羌人的粮草肯定不多,但再如何支撑十多天应该不是问题。” 没再吭声了。 中午的时候,云珏没有回府,这会半点胃口都没有,不过还是食不知味地吃着至于送来的饭菜,她则是让人送去给了伤兵营里的伤兵,自己啃了两个馒头,喝了一碗蛋花汤。一直到天黑战事还没有停。不过这会云珏的身体有些受不住,被阿珠强制带回去。 看着云珏发白的脸,医师在马车下面说道:“沐小姐,明日不要再来了,你身体会受不住的得。”云珏摇头说道:“我就是有些累,睡一晚就好了。”说到这里,云珏苦笑道:“这么猛烈的攻势,只今日死伤肯定就不下两万。按照这个速度,哪里能撑得到十天。”最多只能撑五天了。 许大出声说道:“现在离开城还来得及。”云珏没有说话,只是摇了下头 回去以后,阿珠、无微看着云珏这般疲惫的样子,她是既心疼又不舍。只是她知道,云珏走的路跟一般人不一样,所以要做的事也跟普通人不一样。云珏很疲惫,累得很,可是云珏还是取出孙子兵法看。翻了两遍,玉云珏也想不好的解决办法:“书到用时方恨少。”其实到这个时候云珏很清楚并不是她学识的问题,这个时候讲究的就是实力。 许大知道云珏没睡,带了人过来。想将后勤的事交给云珏,他自己则想上战场。 云珏摇头说道:“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身体受不住。晚上我必须休息,要不然肯定得倒下。”后勤的事,可以说十二个时辰都不得休息。她现在的身体,做不来。凡事量力而为,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当然,云珏也不是逞强的人。说道:“夫人,这样,白天你来负责,晚上我来料理。”晚上的事比白天的事要少很多。 云珏没答应说道:“将军,还没到那个时候,到决一死战的时候。” 蔡荣面露悲凉说道:“到现在,我们已经战死了近一万,伤亡一万多。若是按照这个趋势用不了五天,边城就得被攻破了。” 云珏神色很平静地说道:“我已经去信给知府,让他们再征一批新兵过来。众志一心,只要我们坚持一定能战胜的。”边城保不住,围绕着的其他小地显城也同样保不住,云珏只能相信他们会尽最大可能地多征些兵来。这个时候也没怀疑云珏话里的意思,说道:“我就怕新兵到了也无济于事呀!” 云珏面无表情地说道:“怎么会无济于事?羌人不过二十万人,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跑他们?”若是孤军无缘她也没信心,可后面有那么强大的助力,云珏有信心。 赵将军想说羌人非常彪悍,再多的人可能也打不过,但这话却说不出口。想到沐云珏的实力和才能,以及最近的所作所为,云珏说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第二天天一亮,云珏就被叫了起来。刚洗刷好手底下的人已经将早膳给端上来。 没啥胃口,不过还是吃得饱饱得。吃完以后,云珏去了前院见蔡荣:“卢尔哈桑带着二十万人马在攻城,很可能保不住,你认为呢?!” 自见过云珏,蔡荣没再回到那个小屋,尽量冷静下来说道:“羌人都打到门口了,太迅速了,我们的军备不足、准备不足、人手不足,对方是瞄准我们这个情况,打算速战速决,三日便攻破。”分析地条条清楚。 玉云珏点了下头说道:“这一仗非常凶险,你一旦上了战场可能就活不了?” 蔡荣撇了云珏一眼,仿佛在说:“你不也是。” “你可不要这样认为,我也跟你一般,不是的,我有备用方案,因此我并无担心。”云珏认真地说道。 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这是大部分将士的宿命,能活下来,那也是赚的。 云珏点头道:“既然你决定了,那你写一封信吧!”这信等于是遗嘱了。云珏以最快的速度将信写好交给云珏,说道:“若我真的死在战场上,跟将军说一声,来世,我还愿意做他的知己战友,无所畏惧。” 云珏摇头道:“我会让人将这封信送去给李熠的。”不按套路出牌。 蔡荣听到这话脸色一变,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也?”他还以为云珏准备离开榆城,跟他一起走呢! 知道云珏不走,蔡荣急眼了,说道:“你在胡闹什么?你在这里能做得了什么?赶紧去其他城就安全了。” 云珏摇头说道:“我有我要做的事,你不用再说了。”说再多也没有用,见状说道:“我不说了,你保重好自己。”说完就找着韩毅,带着武器去了城墙上。 —— 接下来的三日,羌人的攻势越来越猛烈,完全是不要命地在攻城,仿佛要冲破牢笼,只四日功夫,榆城就战死了四万多人,加上重伤的,能上战场的只三万多人了。 许武红着眼跟云珏说道:“沐小姐,你带着走吧!”按照这个趋势,他们最多还能支撑三天。 云珏手抖了一下,说道:“平城那边有消息了没有?” 许大嘴唇蠕动了一下,最后还是跟云珏说了真相:“许冲得了消息,带着家眷跑了。”他昨晚就得了消息,只是不想让云珏有心才没说,咬了一下嘴唇,说道:“该死。” 若是城破了跑路还情有可原,这边城还没破他就跑了。许大一直以来表现得很好,倒是没想到走眼了。所以说,只有遇到大事的时候,才能看清楚一个人的真面露。 没多久,许大过来说道:“沐小姐,老大,赵将军受伤了。”不是被刺杀的,而是在战场上受伤的。 云珏脸色非常难看,这个时候受伤,对士气影响很大。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蔡荣也受伤了,不过蔡荣不是打仗受伤的,而是被刺客刺伤的。 许大问道:“什么人刺杀的?” 云珏摆摆手说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现在军中是谁在指挥?”之前符天磊中毒,还不能引以为戒,这会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许大说道:“是楚韶光。”楚韶光是云擎一手提拔上来的,对云擎很忠心,打仗也很厉害。只是此人勇猛有余,智谋不足。 云珏说道:“许大,我现在去城墙上,你陪我走一趟吧!”现在关键的是提升士气,她上战场杀不了敌,但鼓舞下士气还是可以的。 许大一口应了,说道:“好。”这话,让到嘴边的话都给咽下去了。 到了城墙下面,望着遍布血迹的石板,云珏握紧了拳头,自言自语道:“没什么好怕的。”说完这话,云珏一脚榻上石阶,正好踩在一滩血迹上去。 许大牛走在最前面,婢女跟医师在后面,许武在后面。整个台阶,其他人都让开了。 一直走到最高的地方,云珏才站定。 飞石,箭矢,往来穿梭的木驴车扔下一只又一只麻包,从城墙上跌落下去的惨叫声,以及受伤的哀嚎声。 第三百三十六章 乱(3) 上次那场战事虽然也很惨烈,但亲临战场,眼见着一个一个年轻的生命消逝,那种悲痛与无奈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也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知道战争的残酷。而这一幕,也永远定格在玉云珏脑海中,让她一辈子多都忘不了。 望着下面乌压压的一片,云珏道:“我们伤亡这般惨重,北掳人伤亡多少?” 许武说道:“比我们的要多。” 云珏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说道:“我们占据了优势,怎么他们的伤亡数还这般低?”对方的伤亡,至少是他们的双倍才算合理。毕竟,这里易守难攻,对方想要攻城必须付出巨大代价。 许武苦笑道:“夫人有所不知,我们剑南的那些老兵基本都被将军带走了,留下来的人马都是这前年征收上来的。新征的兵丁,战斗力已经很强了。否则,现在情况更不乐观了。”主要是没想人,人会这样绕过来,来到背后偷袭。 正说着话,一支利箭从云珏头上飞过。手中的飞刀一出,那箭就偏了方向。 许大了一下脸,说道:“沐小姐,我们赶紧下去吧!这儿太危险了。”话落,又是一箭射过来。 “.......” 云珏面无表情地说道:“竟然能射这般远,看来是对方的神箭手了。”这么快就将她锁定,对方的能耐确实不小。 许大看着云珏淡定的样子忍不住感慨,想当年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差点吓尿了,却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如此镇定,夫人不愧是夫人,不得不佩服呀!若是她知道云珏这会吓得手一直在哆嗦,汗毛都倒竖起来,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 医师说道:“丫头,下去吧!若是让羌人注意到你,站在这里会更危险了。 玉熙朝着旁边的许武问道:“找到那神箭手的藏身之处,将他解决掉,能做得到吗?” 许武摇头说道:“我们没有这样的神箭手。” 云珏有些郁闷,只这么一对比,就看出双方的差距说道:“若是你能将卢尔哈桑引来,我可以试一试。”若是隐藏得好,说不准能成功了。当然,失败也没啥损失就是了。 许大忙说道:“万万不可。那卢尔哈桑是个疯子,若是让他注意上了你,你会非常危险。” 云珏淡淡地说道:“城破不了,那个疯子奈何不了我。城破了,也不过是一死,就让别人试一试吧!就算杀不了卢尔哈桑,也能挫一挫羌人的士气。” 看着哭丧着一张脸的许大,师傅笑着说道:“她都不怕,你怕什么?”也是云珏的这份大无畏的精神感染了他,要不然他不会主动开口的 卢尔哈桑在营帐之中,听到属下说有一个女人站在高台上说道:“中原的女人,细皮嫩肉的,味道很不错。”说完还露出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青木说道:“是的元帅,是个女人,还是很美丽的女人。”这个味道可不错,有不仅仅是说床上味道不错。卢尔哈桑这点喜好,众人都知道的。 卢尔哈桑抽出手中镶嵌了红宝石的匕首说道:“看来城撑不了多久了。”卢尔哈桑虽然嗜血,可却不是个蠢人。高台上站了个美丽的女人怕是故意用来做饵,想引他上钩呢! 副将阿拉坦乌拉说道:“元帅,这个女人身边有一个侍卫是李熠的贴身侍卫。这女人很可能是李熠的未婚妻。元帅,让我去杀了这个女人,壮我们羌人的威风。” 卢尔哈桑越发认定是给他下的鱼饵了,不过听到对方没叫嚣着要见他也没放在心上,反倒朝着阿拉坦乌拉说道:“你这不是威风,你这只是鲁莽。只要破了城,楼台上的女人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到时候是煮了吃还是蒸了吃,看他的心情。 阿拉坦乌拉可不敢反驳卢尔哈桑的话,点头应道:“是,元帅。” 云珏在楼台上等了将近一刻钟,也没见羌人什么将领走过来说道:“韩丫头,看来这羌人是不会来了,我们下去吧!” 许大心里却是有些庆幸,若来的是其他的将领许武还没有这么害怕。可是这个卢尔哈桑,是个让人发憷的人物。抬头望向云珏,许武说道:“夫人,下去吧!”站在这里,太不安全了。 这个时候,一队骑兵从城内冲出去。云珏看着他们冲向正修筑鱼梁道的北掳兵,很快,修筑鱼梁道的羌兵下很快被砍倒一大片。不过羌人的箭也如雨一样射在他们的身上。中箭的骑兵从马上滚落下来,没等他们爬起来,就被冲上来的北掳砍成肉块。 一阵强风吹来,吹散了云珏的发髻,头发随着风乱舞。平常最注重礼仪的云珏这会却没心情关注这些,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远处再看不到一个骑兵的鱼梁道。转过头不忍再看,看着脸上没任何的血色的云珏说道:“,下去吧!” 过了良久,云珏才回过神来,低低地说道:“好。” 没等云珏走下高台,就看见一个受了重伤的士兵抱着一个爬上城墙的一个羌人兵滚下城楼。那登云梯也朝着后面倒下去了。 阿莞想扶云珏,却被云珏扫开,说道:“我能走。”一脚一个血迹,就这样,踩着将士的血走了下去。 下了城楼,许武说道:“沐小姐回府吧!”见了今日的惨状,肯定是要做噩梦的。 云珏摇头说道;“我不回去了,你派人回屋给我取一套白色的衣裳过来。” 许武吓了一大跳,说道:“这……” 云珏摇了下头说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她是没事,只是受到的冲击太大了,也有些担心,说道:“你有伤在身你身体受不住就回去吧!别逞强,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擦了眼角的泪珠,云珏摇头道:“只是一时有些受不住,很快就好了。”说完这话,玉熙抬头望着许武说道:“你也不用管我,有杨师傅跟阿莞在不会有危险,你去忙你的!” 见许武没动,玉熙说道:“我只是想留在这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在这个时候,玉熙知道自己力量的渺小。想不出法子赶出北掳蛮子,也上不了战场杀不了敌。 许武见状说道:“阿莞,杨师傅,你们照顾好夫人。”许武确实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玉熙带着阿莞跟杨师傅去了伤兵营,呆在伤兵营,帮着那些伤兵上药包扎。 蹲在地上小半天,站起来的时候玉熙踉跄了两步。要不是阿莞眼疾手快将她扶住,怕是的摔在地上。阿莞见着吓了一大跳,说道:“夫人,你这身体受不住,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玉熙摇头说道:“我还能撑得住。”执拗劲上来,阿莞也没撤了。早知道夫人这么难弄,她当时就不该让夫人留下。 就在这个时候,红豆送来了全嬷嬷做的药膳。红豆说道:“夫人,嬷嬷说穿白衣不吉利,没让我带。” 玉熙吃完药膳准备再回棚子里。阿莞拦着她说道:“夫人,你这个样子还是回去吧!” 玉熙说道:“回去也做不了什么,呆在这里还能帮助一下这些伤兵……”她回去也是干等着着急担心,留在这里还能尽一点力。, 话一落,玉熙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杨师傅将玉熙打晕以后说道:“就她这个性子,劝是劝不动的。”打晕了带回去,最简单也有效。 阿莞刚才也有这个想法,只是她没这个胆罢了。 回到云府,玉熙还没醒过来。白大夫这会正在伤兵营救助伤兵呢,府邸里没有大夫。 全嬷嬷见阿莞很着急的样,说道:“药膳里我放了安神的药材,这样她能好好地睡一觉。”要是再让玉熙这样下去,北掳蛮子还没退,她就先倒下了。 阿莞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今天的事我应该阻止夫人,不让她上城楼……”一个闺阁之中的女子,再如何与众不同,看到那样血腥的场面也会被吓住的。 全嬷嬷给玉熙盖好被子,说道:“你不用自责。玉熙想做的事没谁拦得住。再者,我相信她不会被那样的场面的吓住的。” 见阿莞一脸的不相信,全嬷嬷挥手说道:“你也下去休息,这里有我照顾呢。”玉熙的心里承受能力有多强,她很清楚。不可能只一场血腥残忍的战争就将她吓趴。 阿莞虽然很担心,但还是退下去了。 玉熙睡到傍晚时分才醒来。一醒来,玉熙就感觉头昏沉沉的,手脚也都无力。正好这个时候全嬷嬷走了进来,忙问道:“嬷嬷,我这是怎么了?” 全嬷嬷说道:“上楼台吹了风,受凉了。”见玉熙一脸焦虑,全嬷嬷说道:“外面的事你不用担心,一个时辰前骑兵营回来了。” 玉熙眼睛一下亮了,问道:“将军回来了?” 全嬷嬷摇头说道:“云将军还在路上,骑兵营是先回来的。不过新平城又征了一万新兵过来,也是下午到的。除此之外,新平城那边还送了粮食跟棉花被褥等物资过来。” 玉熙自言自语说道:“这些不够呀!”只这些人,哪里抵挡得住北掳人呢!如今城中只剩下三万不到得人马。再这样打下去,两天都撑不住了。 全嬷嬷说道:“这些不是你该担心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养病。要是你再这样不注意身体,身子肯定要折腾坏了。落下后遗症,就算榆城不被攻破,你下半辈子也别有好日子过。” 玉熙面露悲戚:“嬷嬷,你不知道,那些将士……”想着看到的那一幕,玉熙眼眶就止不住红了。 全嬷嬷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难受,你要难受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你就给我好好养病,外面的事交给男人去做。”顿了一下,全嬷嬷说道:“你若是想为他们做点事,那就尽快将身体养好了。养好了,你想怎么做我都不拦着。” 玉熙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知道的。”她现在就是想做事,也做不了什么了。 全嬷嬷语重心长地说道:“玉熙,你也得为枣枣跟柳儿想一下。两孩子还那么小,你不能让他们这么快就没了娘吧?这没娘的孩子有多苦,你还不清楚吗?”对于玉熙的弱点,全嬷嬷很清楚。 玉熙没有接全嬷嬷的话,只是说道:“我饿了。”中午只啃了两个窝窝,也没吃其他。 全嬷嬷道:“这才是呢!” 玉熙刚喝完一碗红枣燕窝粥,许武就走进来。许武是来送好消息的:“夫人,刚得了消息,将军大后日就能到了。” 玉熙眼睛一下亮了,问道:“真的?” 许武点头说道:“将军带了四万援兵回来。再加上临州城跟武城等地新征的兵丁,应该有七八万人!”援兵会比云擎慢几天到达榆城这事,许武就没跟玉熙说。省得玉熙一着急,病上加病。 玉熙心中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那就好,那就好。”云擎回来了,她就安心了。这几日吃不香睡不好,就怕榆城被北掳人破了。这样,她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许武特意过来将这件事告诉玉熙,就是为了宽玉熙的心:“夫人,你放心,榆城一定能守住的。” 以前榆城有难,都是派兵向纪玄求助。现在西北的地方官都听将军跟夫人的,有那么强大的后援,榆城一定能守得住,他有这个信心。 许武出去以后,寻了霍长青说道:“义父,全嬷嬷说夫人是吹了风受了凉,吃两贴药就好了。不过夫人的身体很虚弱,得好好养一段时间。” 霍长青说道:“也算难得了。”一般女子登上楼台看到那么血腥的一面,不吓死也得吓晕,韩氏能好好地走下来,已经让很不错了。 ps:原本这章将女主写得霸气侧漏,豪气万丈地说着‘誓于榆城共存亡’。写完后感觉好傻,推倒重写,结果成这样了 云擎是半夜回到榆城的。在路上,家都没进,直接去找军中楚韶光了解情况。 楚韶光正从战场上下来了,抹了一下脸上的血,说道:“将军,我们现在一万人都不到了。”坚持了八日,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云擎道:“我带了三万人过来,还有四万人在路上,他们三日后就能赶到。”云擎带的这三万人是征上的新兵,并不是从镐城带过来的那四万人。不过,有这三万人足以支撑三天了。 楚韶光见到云擎的那一瞬间,其实已经放轻松了。将军回来了,榆城一定能保得住。 云擎拍了一下楚韶光的肩膀,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楚韶光已经四天四夜都没眯眼了,如今看到云擎回来他也不再担心了,衣服都没脱躺到木板上就睡着了。还是他的贴身护卫给他盖的被子。 天亮以后,云擎穿着铠甲亲上战场。云擎这一出现,城墙上所有的将士都高呼。 第三百三十七章 乱(4) ??就在当天,蒋玮上了丁忧的折子。赵氏是妇道人家不知道这里面水的深浅。蒋玮却是从中看到了危机,再帮皇帝办事,蒋家的人全部都要陪进去,所以,为了保全蒋家,蒋玮退缩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燕无双主动站出来说道:“皇上,臣愿意前往埠县彻查此事。” ????????于家大老爷直觉不好,站出来推荐了林风远任这个钦差。林风远在事情落定后就回到京城了,如今正在步兵营任职。 ????????相比燕无双,皇帝更相信林风远。当即点了林风远为钦差,彻查沧州的事。 ????????结果,林风远也出了意外。林风远在回京的时候被人伏击,从马上摔下来。没有性命危险,但腿却折了。 ????????阿大看着林风远肿得跟猪蹄似的脚,伤筋动骨一百天,得一百天才能好利索了。阿大说道:“狗娘养的,若是让我知道是谁下的毒手,我要他命。”竟然在路上下黑手,真是下作。 ????????林风远说道:“三个月就三个月,反正军营里的事有你跟顾九。”他是半路插进去的,被下面的将领排斥在外。花了半年时间,将下面的将领治得服服帖帖的。只是林风远心里很不得劲,外面叛乱四起,可京郊外三个军营却是按兵不动,林风远腻歪得不行,他这会正想办法去军营里任职呢! ????????阿大觉得林风远的态度很奇怪,说道:“将军,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呀?” ????????林风远笑着说道:“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仇咱先记着,总有一日让他们连本带利还回来。” ????????阿大很纳闷,问道:“我们还没查出来呢?将军你怎么就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林风远说道:“不是于家,就是燕无双。左右逃不过他们去了。”至于下毒手的到底是于家还是燕无双,只要继续往下查,就能查到蛛丝马迹。 ????????去沧州的差事,最后还是没落在燕无双的头上,而是给了陈禹。 ????????泰宁侯说道:“禹儿,这次一定要小心行事。”他感觉沧州的事,没表现上的那般简单。 ????????陈禹点了下头。 ????????泰宁侯想了一下说道:“沧州那边出事了,我总觉得不安。禹儿,我想让你弟弟回京。”在外面历练了那般长时间,肯定成熟了不少。回到京城,也能成为他们的助力了。 ????????陈禹却不同意,说道:“京城的水越来越浑,二弟回京肯定要卷入其中。爹,还是让二弟呆在地方上。二弟为官公正廉洁,就算有事,也不会牵连到他身上。” ????????泰宁侯考虑了一下,说道:“这事等你从沧州回来再说。”先看看情势,再决定要不要让小儿子回京。 皇帝钦点陈禹为钦差,陈家对外是中立,可内里如何就只有泰宁侯府的人自己知道了。 ????????于家大老爷说道:“燕无双谋害蒋经想要栽赃到我们头上,这是想让皇上对付我们呢!”于家对于地方上掌控比皇帝的要强得多,对蒋经遭遇意外的事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于春昊已经可以肯定,蒋经遇害就是燕无双下的手。至于目的,燕无双自然是希望得了钦差这个位置了。 ????????于春昊听到这话,忙问道:“爹,林风远出意外是你派人做的?”燕无双不可能对林风远下毒手,至少暂时不会。他若这样做也就太显眼了。 ????????于家大老爷点头说道:“林风远出了事,皇上第一个怀疑的就燕无双了。”他使了这么一招,让皇帝将注意力专注在燕无双身上,别总盯这他们于家。 ????????于春昊想得比较深,说道:“爹,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大对。就算蒋经死了这个差事也不可能落到燕无双的头上,燕无双不可能不知道这点。”皇帝对燕无双那般忌惮,怎么可能让他握有实权,所以对于燕无双为何要谋害蒋经这事,于春昊觉得很奇怪。 ????????于家大老爷说道:“不管如何,沧州的事必须捂住。要不然,苍术就会被彻底清查。”沧州知府,可是他的学生,对他再忠诚不过了。 ????????于春昊沉吟片刻后说道:“暂时看看吧!”能遮掩自然要帮着遮掩,遮掩不住就只能弃车保帅了。 ????????另外一边,唐伯对于燕无双的行为也很奇怪,说道:“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最后这个差事还是没落到我们手中。”为了弄死蒋经,燕无双可是折损了不少的人力,也耗费了不少的钱财。 ????????燕无双笑了下说道:“谁说我要当那个破钦差?”他傻了,才会去做这种劳心劳力不好的差事。 ????????唐伯当即不明白了,说道:“主公,既然你不想要谋这个差事,为何又要杀蒋经?而且现在林风远的事,皇上肯定算在我们的头上。”另外,林风远也定然会认为下手的是他们,会恨上他们。 ????????燕无双可不是个会跟人解释的人:“到时候就知道了。”他的目的可不是一个小小的钦差,他的目的是于家。当然,他才没那么好心去帮皇帝对付于家,他是有自己的目的。 ????????看着燕无双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铁奎装成随意的样子说道:“也不知道主公到底是怎么想的?呆在这京城什么实权都没有,还不若回辽东自在。”这不是铁奎一个人的想法,跟着来的十五万大军也都有这个想法的。 ????????仇大山对燕无双很忠心,也认为他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时间长了,他心里也有点打鼓,不知道燕无双在筹谋什么。仇大山笑着说道:“怎么?在这里过得不舒坦吗?这里可比在辽东强多了。”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的别在辽东强了数倍不止。 ????????铁奎摇头说道:“在这里日子是好,吃好的穿好喝好的,还有大把的银子赚。可我担心将士们再这样下去,会消磨了他们的斗志。”他们以后回了辽东,要对付的可是东胡人。若是消磨了斗志,懈怠了武艺,到时候上了战场等于是送死。 ????????仇大山说道:“瞎操心。”辽东军营里的训练强度比在辽东时还要大,压根不担心众人会懈怠了。 ????????铁奎会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大哥你是不知道,现在军中有一部分人到了假期就跑到窑子里去了。每次从窑子里出来那两腿都是软的,三五个月自然没问题,可时间长了肯定要出大事的。”其实现在已经有这个苗头了。那些得了其中滋味的人,银钱不够还向其他人借,就为了放假的两日呆在窑子里风流快活。 ????????仇大山想了下说道:“这事我会跟主公说的。”其实在辽东不少士兵会在假期去窑子里。男人嘛都是要松缓松缓,不能崩得太紧,这完全可以理解。所以,仇大山并没有觉得这事太严重,玩闹两天,又不是每日都这样,休息下不就养回来了。 ????????铁奎抬头看了一眼仇大山,到嘴边的话又给吞回去了。仇大山既然没放在心上,他说再多也没有用。还是省点口水,少说一些为好。 ????????仇大山笑着转移了话题,说道:“听说你看中了个姑娘,这是真的吗?”作为心腹下属,家庭问题还是需要了解下的。 ????????铁奎点头笑着说道:“我原本打算等事情确定下来再告诉大哥,没想到大哥这么快就知道了。”他不过是昨日才派了媒人到肖家提亲,没想到仇大山今日就知道了。 ????????仇大山乐呵呵地拍了下铁奎的肩膀,说道:“你小子眼光那么高,看中的是谁家的姑娘?” ????????铁奎的眼光确实很高,他看中的是已故的刑部侍郎家肖季的小女儿肖晓玲。 ????????仇大山听到是侍郎家的姑娘,笑着道:“你小子眼光就是高,竟然要娶读书人家的姑娘。怎么?打算以后让你儿子也走科举考状元郎呀?”这话,完全是在打趣了。仇大山觉得,这肖小菱肯定长得很不错,才会让铁奎一眼相中了。 ????????铁奎笑着道:“肖家还没给答复,这事也未必就能成。不过,我是想娶个读书人家的姑娘。这样,以后孩子不说考状元郎,认了字看个军报什么的还是不愁的。”这话的意思是,就算肖家没同意,他以后也还是会娶读书人家的姑娘。 ????????铁奎是认字的,不过对外的说法是他得了一个秀才公的青眼,跟着认了两年的字。 ????????仇大山是知道铁奎很喜欢读书的,笑着说道:“就凭我家老弟这么一表人才,肖家除非眼瞎了,否则肯定会同意的。” ????????铁奎摇头说道:“若是肖家看不上,也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这种事还得讲究你情我愿。这京城那么大,我相信总能找到称心如意的媳妇。” ????????仇大山笑着说道:“等这事定下来以后就告诉我,到时候老哥我肯定给你备一份大礼。” ????????两人之间的谈话,很快就到了燕无双的耳中。燕无双漫不经心地问道:“他真是这般说的?”虽然当初放走韩建明的事,铁奎的解释并没有疑点,但燕无双对他却并不放心。确切地说,燕无双疑心病很重,除了唐伯其他人都不放心,包括仇大山在内。 ????????燕无双能安然活到现在,并不是老天眷顾,而是因为他的小心谨慎以及对身边的人的提防。 ????????仇大山点头道:“主公,他确实是这般说的。而且我也派人去查了肖家,刑部侍郎肖季祖籍在安徽,祖上是卖布的,到了祖父那一辈才发迹。光宗皇帝三年考中的二甲进士,后外放江苏。在江苏呆了十五年,调回刑部,之后到病故,一直都是在刑部任职。肖季能做到刑部侍郎,也是靠着老资历的。” ????????燕无双听完以后,问道:“地方上的官员调到京城,可不是那般容易的。这肖季是如何调到京城的?”朝中有人好做官,朝中无人就得站队。若是站对了队伍,仕途也是一片光明。若是站错了队,下场就不用说了。 ????????仇大山摇头说道:“时间太长了,若是要查得费不少功夫。主公,肖季比铁奎大了三十多岁近,两人不可能有交集的。至于肖季的儿女,从没出过京城,跟铁奎也不会有关联的。我也派人查过了,那肖家的小姑娘不仅知书达理,长得也很不错。”仇大山的意思是铁奎就是看中人家姑娘,没那么多的事。 ????????燕无双不仅对铁奎不放心,对其他的将领也不能放心的。只是铁奎正好撞在他手中,惹他起了疑心罢了。对此,仇大山很无奈。若是被下面的人发现自己被监视了,到时候肯定会让众人寒心的,不过好在至今为止,还没有人发现这事。 ????????看着仇大山忧心不已的样子,燕无双笑着说道:“不过是为了稳妥起见,你苦着一张脸做什么。” ????????仇大山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难得铁奎看中个姑娘,我想让成全了他。”原本仇大山是不打算插这种事的,就如铁奎所说这婚姻大事还是得讲个你情我愿。可现在仇大山却改变了主意,还是让铁奎就定下这个姑娘吧!好歹肖家清清白白,跟京城那些世族也没什么牵连的。若是铁奎下次找个家世复杂的,到时候主公说不准就怀疑上什么了,还是就定下这个肖氏,也能少些折腾。 ????????燕无双不在意地说道:“这婚姻大事,还是得让对方心甘情愿才成。铁奎又不是娶不上媳妇,没必要去强迫人家。”仇大山属于那种什么事都摆在脸上的人,这种人一看就能看透,而燕无双,就喜欢这样的人。像铁奎这种心思深的让人看不透的,反而让燕无双很提防。 ????????仇大山说道:“只要娶进了门,以铁奎的能耐,还不怕她死心塌地的呀!” ????????燕无双笑了下说道:“你要不要将嫂夫人接到京城来?”仇大山的妻子,其实就是他养父的女儿。 ????????仇大山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说道:“说不准很快就回辽东了,就不让他们来回跑了。”在仇大山眼中,京城可是龙潭虎穴,将妻儿接到京城就是让他们陷入危险之中。他脑子进水了,才会让妻儿来。 ????????燕无双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见仇大山不愿意,他也不强求:“辽东,一时半会是回不了的。” ????????仇大山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问原因。问了也是白问,得不到答案的。 第二天卯时过半,玉熙就醒过来了。[比^^奇^^中^^文^^网] ????????玉熙每日都是这个点起来,今日也不例外,到点就醒了。想起昨日的事玉熙抚了下额。她昨日竟然醉酒了,真是太丢人了。 ????????下了床,玉熙问道:“王爷呢?” ????????甘草说道:“昨晚王爷守了夜,这会在前院处理事情。”甘草觉得,嫁人就该嫁王爷这样的男人。 ????????玉熙点了下头说道:“我身上有股味,要泡澡。”说完,玉熙又加了一句:“放些玫瑰花瓣在里面吧!”这一身的酒味,闻着就难受。 ????????玉熙刚梳洗好,云擎从前院回来了。 ????????玉熙看着云擎眼中带着血丝,有些心疼地说道:“是不是又一夜没睡呀?也别仗着年轻就不将身体当回事。”玉熙再忙可每日作息时间都很固定,不像云擎一忙起来就忘记吃饭睡觉的。全嬷嬷对玉熙最大的意见是他顾大家,没顾好小家。 ????????云擎笑着道:“在前院睡了一小会。今天也没什么事,我等会补补觉。”要是不这么说,玉熙又得唠叨他了。 ????????枣枣跟柳儿都抱了过来。两孩子都穿着大红色的衣裳,看起来特别的喜庆。 ????????云擎乐呵呵地抱着枣枣,说道:“我家枣枣穿着这身衣裳真好看,玉熙,你说枣枣像不像观音坐下的金童呀?” ????????玉熙听到这话差点喷了,什么叫观音坐下的金童。不知道的还以为枣枣是个儿子呢!不过今年正月初一,一年开头的日子,玉熙就算心里嘀咕着,也没说出来。 ????????用过早膳,夫妻两人就带着两个孩子去前院给你霍长青拜年了。霍长青给了两孩子一人一个厚厚的红包。柳儿还不懂事,枣枣却是接了红包就递给玉熙。 ????????玉熙笑着在枣枣脸上亲了一口:“枣枣真乖。”枣枣这点就是好,不管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给玉熙。这点,尤得玉熙的喜欢。 ????????枣枣跟柳儿两人在前院转了一圈,收获红包无数。回到后院全嬷嬷也给两个孩子准备了红包。这大过年给的红包,玉熙也不会拦着。 ????????枣枣接了红包,又递给玉熙了。 ????????全嬷嬷看着笑道:“枣枣是大姐,有她做榜样下面的弟弟妹妹肯定不差的。”枣枣带好了头,后面的孩子有样学样,哪里还会差了。 ????????玉熙摸着枣枣的头,笑着说道:“希望这丫头能一直保持下去了。”闹腾的时候玉熙恨不能揍她一顿,可乖巧起来也让玉熙喜欢得不行。 ????????从正月初二开始,就有各家的夫人上门拜年,而枣枣跟柳儿,又收获了红包无数。 ????????枣枣跟柳儿的东西,都造了册子的。这些东西以后都是算她们的私房的。 ????????出了元宵玉熙取了两人的册子过来一看,忍不住笑着跟云擎说道:“两孩子过年收了两千多两的红包。”想当年她小的时候,得个一两的金裸子就高兴得不行。 ????????云擎不在意地说道:“不就两千多两银子吗?算什么。”以后他还要为两女儿置办十里长的嫁妆呢! ????????政务都在年前处理了,而且官场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不是什么重大事情都会挪到元宵以后再处理的。这样,也能让上面的人过个喜庆安乐的年了。所以这半个月,云擎跟玉熙夫妻两人,可是好好地歇了下。当然,这个歇只是相对外面而言。玉熙,仍然是不得闲的人。平日里不是跟着云擎陪孩子就是绣花,再要不就看书。对此不仅云擎很无奈,就是全嬷嬷也没办法。 ????????元宵一过,杨铎明就进了云府跟玉熙禀了一件事:“王妃,江鸿锦的妻子韩氏怀孕了。”韩玉容一怀孕,之前放出的流言不攻自破。 ????????玉熙问道:“真怀孕还是假怀孕?”这事也太凑巧了,由不得玉熙怀疑这事是假的。 ????????杨铎明说道:“是真的,有一个月了。”前几天他就得了消息。只是因为当时没出元宵,不能因为一个江鸿锦,坏了过年的喜庆。。 ????????玉熙笑了下说道:“运气真好。”若是玉容没怀上,江鸿锦这辈子就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说起来,老天对江鸿锦也是厚爱了。 ????????杨铎明小心翼翼地说道:“王妃,若是你愿意,我可以让这个孩子……”后面的话他就没说了,不过他相信玉熙是明白的。 ????????玉熙摇了下头,虽然她恨透了江鸿锦,但这孩子却是无辜的,而且她也不愿妄造杀孽。 ????????杨铎明其实刚才提建议的时候,就知道会遭了玉熙的反对。没办法,王妃那么心善的人,怎么可能会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下狠手,而结果也如他预料的那般。 ????????沉默了半响,玉熙说道:“断了他的仕途。”让江鸿锦做不了官,就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了。 ????????杨铎明迟疑了一下说道:“王妃,若是断了江鸿锦的仕途他肯定会回京城的,到时候我们想做什么也做不了,王妃,还是直接了结了他吧!”直接将人弄死了,再大得仇也报了。 ????????玉熙摇头说道:“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她要让江鸿锦尝一尝她当初所经历的事情。若是直接弄死了他,那也太便宜他了。 ????????杨铎明摇头说道:“王妃,江鸿锦才学不错。就算让他断了仕途,有一个户部尚书的父亲在,他仍然可以做其他的事情。王妃,还是将他了结了吧!这样才没有后患的。”其实有这样的爹在,就算江鸿锦什么都不做,仍能享受荣华富贵。真有什么深仇大恨,就该将对方弄死,这才算报仇的。而不像现在这样,弄的这般麻烦。 ????????杨铎明的经历不一样,所以想法也不一样。他觉得人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就像当初他父母惨死,被家族抛弃,他自己一个官宦人家的公子最后被逼落草为寇。可他没有放弃希望,一直在寻找新的出路。所以,他也就有了今天。 ????????玉熙摇头说道:“只需断了他的仕途。这事,你亲自去办。”若是让江鸿锦这样死了,那也太便宜他了。 ????????杨铎明不知道玉熙的执念,见不能让玉熙改变主意,他也不再多说了:“好,我会尽快办妥的。”这事得办得隐晦,不能让江鸿锦知道幕后凶手是夫人,要不然可就有大麻烦了。 ????????玉熙跟杨铎明说了一件事:“监察司暂时不能建立,你若是有其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监察司的职责是监督官员跟军中的将领。霍长青觉得这个时候建立一个监察司,会让众人离心,所以这个计划暂时搁置了。 ????????杨铎明摇头说道:“不,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我散漫惯了,若是当官的话,受不了那种约束。”杨铎明现在其实做的就是监察官员的事情,只是他现在在暗处罢了。 ????????玉熙见杨铎明是真心实意的,也就没有再多说了。 ????????回到家里,杨铎明在想该怎么解决江鸿锦的事。玉熙只说断了江鸿锦的前途,可要如何做,心里却没底,所以他找来了严西相商。 ????????严西忍不住说道:“我的个乖乖呀,这王妃到底跟着姓江的有什么仇呀?”先是给下不能人道的秘药,现在又要断了人家的仕途,杀父夺妻之仇也不过如此了。 ????????杨铎明说道:“这不是我们该知道的事。想在想想该怎么解决这事?”王妃跟着江鸿锦的仇,估计比杀父夺妻还大了。 ????????严西大咧咧地说道:“这还不好解决?让这个姓江的缺胳膊断腿,那他的仕途不就断了吗?这残废可不能当官的。” ????????杨铎明心中有个想法:“我还是想一劳永逸解决这件事。”缺胳膊断腿,他觉得还是会留有后患。咳,王妃权势再大也是个女人。这女人呀,就是心软。 ????????一劳永逸的法子,那自然将江鸿锦弄死了。严西摇头说道:“王妃只是让我们断了江鸿锦的仕途,可没让我们杀死他。”见杨铎明没吭声,严西说道:“你别看王妃好说话。可若是你不听令行事,后果会很严重的。”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下属不听话善作主张了。 ????????杨铎明想了下点头道:“那就按照你说的做!”严西说得对,别看王妃心肠软。可那是没触犯到她的底线,若是触犯到底线也一样能下狠手。 ????????江鸿锦并不知道危险来临,他这几天高兴得不行。原先只是让玉容假怀孕帮他平息外面的风波,却没想到年后玉容突然身体不舒服了。请大夫一看,竟然是怀孕了。虽然只一个月,但也足以让江鸿锦喜出望外了。可现在冷静下来后,江鸿锦又开始害怕了。 ????????玉容躺在床上,听到江鸿锦的话,声音都不自觉地大了:“你疯了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让我现在回京,你忘记了那个孩子就是因为长途奔波才没的。”现在若是回京,这个孩子十有**也是保不住的。 ????????江鸿锦一脸焦灼地说道:“回京城不行,那就去到府城去。你不能呆在洛阳,太危险了。” ????????玉容不答应,说道:“不行,我现在胎不稳,哪都不能去。”去郑州也需要坐几天的马车。万一出了意外,她哭都没地找去。而且江鸿锦得了那病,万一好不了,以后就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江鸿锦让玉容离开洛阳,也是有他的理由:“我怕要害我的那人知道你怀孕会对你下毒手的。那人,可是想要我断子绝孙了。”给他下那种药,岂不是就想要他断子绝孙了,所以这孩子他是拼尽全力也要保下来,因为这可能是他唯一的子嗣。 ????????玉容皱紧了眉头。 玉熙进了书房,坐在椅子上拿起折子,刚翻开折子又很快合上放下,叫了许武进书房:“萧永昌小妾的堂哥叫什么名字?所涉的案子是什么?”这事玉熙原本是不想插手,让云擎处置的。(88读书网首发)但想想,这事可能不是萧永昌说她纵容大哥那般简单。 ????????许武对这个案子还是很清楚的:“那犯人叫孔阳,他犯下的事比较多。这次也逼死了人,被死者的儿子告发的。” ????????小案子的话,地方上的官员直接料理不用上报。不过死了人的案子,都是要上报的。 ????????玉熙想了一下,说道:“我记得去年年底批阅了一个案子,那犯人也叫孔阳。那犯人坑蒙拐骗欺凌相邻是个恶霸,后来逼死了人命才被抓的,是这个案子吗?”玉熙对这个案子有印象,也是犯人的名字比较特殊。孔阳,明亮光明之意。当时玉熙还说白瞎了这么好的名。 ????????许武点头说道:“就是这个案子。此人借助萧永昌的名头做了不少的恶事,短短一年就积累了万贯家财。去年三月的时候有一受害人还去衙门告状,不知道什么原因不了了之。后来,孔阳将告状的那人家弄得家破人亡。有了这事在前,其他人再不敢告状了,吃了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去年年底,孔阳想要置办宅子,请了个风水大师看风水,结果这个风水大师说一姓张人家的宅子风水极好,会很旺他。” ????????玉熙听到这里,觉得这案子有意思了。 ????????许武道:“那是栋三进的宅子,地段好,里面布置得也很不错,两千两都未必买得下来。这个孔阳却想用两百两银子买下来,张家人不愿意卖。孔阳为了得到这宅子用计陷害张家家主,逼得张家人不得不同意拿房子抵债。张家的家主,搬家的前晚就到吊死在孔阳家门口。死者的儿子一纸告到衙门,这案子是韩大人受理的。” ????????玉熙听完以后,神色有些凝重,说道:“去将我大哥请来。”这不是普通的案子,必须从重处理。要不然那些将领的亲戚仗着他们得势胡作非为,西北还不得乱套了。 ????????王府的人还没出大门,韩建明就过来了。 ????????韩建明这次到王府,也是因为孔阳的事。进了书房,韩建明问道:“玉熙,萧永昌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见玉熙点头,韩建明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这事玉熙肯定是要表态的,若不然会让其他人多想。 ????????玉熙说道:“这次的事情影响太恶劣了,必须从重处理。”除此之外,萧永昌因为莫须有的事就敢跑到云擎面前污蔑诽谤他,若是不严惩,以后下面的人定然有样学样,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她这次定要对萧永昌下狠手的。 ????????韩建明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又有所顾虑:“我就怕处理重了,军中的将领会有意见。” ????????玉熙淡然道:“这个案件重新审理,到时候请军中几位高级将领过来旁听。”孰是孰非,众人到时候自然心中有数。 ????????韩建明说道:“玉熙,这样做是不是不大妥当?萧永昌虽然有错,但弄出这么大的阵势,难免会让其他将领多想。” ????????玉熙望了一眼韩建明,说道:“大哥,孔阳做下那么多恶事,我不相信萧永昌是干净的。”孔阳得了那么多不义之财,她不相信会没有孝敬萧永昌的。 ????????韩建明神色一滞,玉熙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萧永昌既然质疑我判案不公,必须另外再找过一个人重审。” ????????玉熙点头道:“主审的人,我已经有了人选了。” ????????韩建明也没问玉熙挑选的是谁,只是说道:“我这就去准备,三日之内必定办妥这件事。” ????????玉熙面有愧色地朝着韩建明说道:“因为我,让大哥受累了。”韩建明在按察司里也很辛苦的,如今却因为她的原因被人质疑。对此,玉熙很抱歉。 ????????韩建明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人正不怕影子斜,他们要说随他们去吧!”没有人能做到十全十美的。 ????????回到韩府,韩建明跟赵先生说道:“我还以为玉熙这次会选择息事宁人呢?没想到……”没想到玉熙竟然变得这般强势了。 ????????赵先生却不意外,说道:“若是任这个萧永昌污蔑,王妃的威信何在?”不得不承认,韩玉熙现在行事比以前要强势了。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现在玉熙的身份跟以前不一样了。 ????????韩建明沉吟了一下问道:“你说,这次她会挑选谁人主审官?是谭拓还是安子柯?” ????????赵先生摇头说道:“王妃这次想要杀鸡儆猴,只有让王爷主审才能达到最大的效果。”四姑奶奶必须借助王爷的势。不过这也没什么好丢人的,这女人嘛,不就得靠男人。 ????????韩建明苦笑一声说道:“这次的事,是我的失策。”孔阳的案子,其实他是放了水的。孔阳的案子牵连到萧永昌,而萧永昌是袁鹰的小舅子。他怕抓了萧永昌会引起一场风波,所以这事就含糊过去了,刚才玉熙说的话让他有些心虚。 ????????赵先生说道:“倒无妨,萧永昌对于孔阳做下的恶事并不知情。不知者无罪,想必王妃不会怪罪。” ????????韩建明嗯了一声,这次玉熙是没有怪罪,要不然也不会轻描淡绘地就过去了。韩建明说道:“我不该用在京城的那套来处理这件案子的。”在京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衡量利害得失。可他当时却忘记了,这是在西北不是在京城。 ????????赵先生说道:“以后,有什么为难的事直接跟王妃说,省得到时候大人你左右不是。”韩建明做的这事真正的是吃力不讨好。当然,最可恨的还是那个萧永昌,都已经放他一马了,竟然还敢闹腾。 ????????晚上睡觉的时候,玉熙挨着云擎,说道:“和瑞,萧永昌的案子你准备处置?” ????????云擎并不意外玉熙会知道这事:“我已经降了他的职了。”云擎疼老婆是没错,但他行事一向公正,并没有因为萧永昌说玉熙不好就治罪萧永昌。而是等今天查清楚了这事,知道这个案子韩建明审得很公正,才治萧永昌的罪。 ????????玉熙笑着说道:“你这样处置,萧永昌心里肯定不服气。”若是萧永昌是个理智的人,昨日就不可能跑到云擎面前大放厥词,所以这事,并不会因为萧永昌降职就结束的。 ????????云擎搂着玉熙说道:“这事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管。”让萧永昌降一级已经是极限了,若是处置得再重些,就不大妥当了。毕竟萧永昌只是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又没做什么伤害玉熙的事。 ????????玉熙听到这话转移了话题:“现在已经二月了,离枣枣满三岁只三个多月了。这么小就习武,太辛苦了。”等枣枣满了三岁,就得跟霍长青习武了,想到这里,玉熙就有些舍不得。 ????????云擎笑着说道:“五岁之前,主要是打基础。五岁之后,才会开始学习武艺的,真正辛苦是在五岁之后的。” ????????玉熙松了一口气说道:“这就好了。” ????????两日以后整个镐城都传遍了,说韩建明仗着玉熙的势胡作非为,草菅人命。传闻嘛,自然是越传越离谱,越传越难听,最后连云擎都牵扯进去了。 ????????这事,许武没隐瞒玉熙,一五一十都说了:“王妃,是萧永昌在酒楼喝酒时候大声叫囔出来,这话不少人都听到了。不过这事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想要坏了王妃的名声。” ????????说完这些话,还抬头看了下玉熙,见玉熙神色没也一点波澜。许武问道:“王妃,这事你看准备怎么处理?” ????????玉熙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孔阳所犯下的事,萧永昌到底知不知道?” ????????许武摇头说道:“这个我不清楚。不过孔阳跟萧永昌合伙做生意,萧永昌不管生意的事,只管分红。到出事之前,萧永昌每个月都能分到两百两银子的分红。”就算萧永昌不知孔阳做下的恶事。可他得了这些银钱,那就脱不了干系。 ????????玉熙笑了下,说道:“难怪这般愤怒,原来大哥损了他的利益呀!”萧永昌现在是个五品的官员,一个月的军饷也不过二十两。孔阳每个月给的分红,比得上他在一年的收入了。 ????????许武其实挺同情萧永昌的,若是王爷罚过他以后老老实实,这事也就过去了。却偏偏要作死的,现在惹得王妃恼怒要插手这件事。王妃可不是王爷,萧永昌这次要倒大霉。 ????????傍晚,玉熙跟云擎说道:“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这事必须解决。和瑞,我打算重新审理这个案件,到时候请一些人来旁听,是非曲直,相信到时候众人心中有数。” ????????云擎沉默了下说道:“你打算让谁来重新审理这个案子?” ????????玉熙说道:“我是想让你审的,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见云擎在考虑,玉熙又继续说道:“我已经让许武查了,去年一年萧永昌从孔阳那边得了两千多两的银子。萧永昌此举跟纪玄的下属又有什么区别?若是西北的文官武将也都学萧永昌,那我们与纪玄有何区别。”这次玉熙要严惩萧永昌不是为了私怨,而是想要借此事告诫那些将领,让他们提高警惕,不要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拖下水,进而将自己陪进去。 ????????云擎说道:“这案子就由我来审吧!”其他事都做过,但审案倒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了。 袁鹰脸色铁青地回到家中。http:/// ????????萧氏看着他的神色,就知道有事了:“军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要我说你也要注意下身体,别那么拼命。”也是多亏了云擎送的药,要不然袁鹰不可能好得那么快的。 ????????袁鹰冷着脸说道:“刚得到消息,王爷说要重审张家的那桩人命案。军中四品及以上的将领,都要过去旁听。”其实萧永昌被降职的时候,他就告诫萧永昌老实呆在军中别再生事。当时答应得好好的,结果没两日又在酒楼大放厥词。他知道这事的时候就晓得要糟了。果然,今日就听到王爷说要重新审理张家案。 ????????萧氏问道:“为何要重审张家案?”萧氏也知道她弟弟诽谤玉熙的事。只是萧永昌被降了一级,她以为事情就过去了。如今又重审此案,这事就不大对了。 ????????袁鹰揭开腰带,说道:“你弟不是说韩建明徇私枉法草菅人命,还说王妃包庇韩建明,王爷准备给王妃正名,亲自审理此案。我们已经得了令,后日要去旁听。”当时他原本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可是云擎态度很强硬,说任何人人不得缺席。 ????????萧氏对外面的事不大懂,但她也知道此案由云擎亲自审理,这事不大寻常。萧氏心头不由升起了一股不安:“王爷重审此案,为何还一定要你们去旁听。” ????????袁鹰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重审这个案子肯定是王妃提议的。我当时就告诫过他让他不要再惹事,若是再惹事谁也保不了他。他倒好,灌了两杯马尿就在酒楼大放厥词,闹得满城风云。” ????????萧氏有些着急地说道:“孩子他爹,那现在怎么办?” ????????夫妻数年,袁鹰说道;“你别去找王妃求情。张家的案子,他并不知情,最多就是再降一级或者受一些皮肉之苦。”以云擎的性子,对待犯错的下属,不是降职就是打军棍。 ????????案子重审这日,不仅有数位将军来旁听,还请了当地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另外还有普通百姓在外围观。而萧永昌这日,也被强迫过来听案了。 ????????最先上来的是张家家主的儿子张大朗。张大朗跪在地上一脸悲呛地将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我爹没其他喜好,就是喜欢跟街角的老人打骨牌,偶尔会赌几个钱。姓孔的就此作局,以下棋为诱饵,引得我爹欠下巨额债务,逼得我爹按下卖房的契约。” ????????孔阳在旁说道:“明明是张老头赌博欠下债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没钱拿房子来抵押,他自己想不开寻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大朗擦着眼泪说道:“我爹当时只不过输了三百个子,平常我爹玩牌都是一个大钱一个子的。可你们硬说一个子十两银子,说我爹欠你们三千两银子。” ????????孔阳仍然梗着脖子叫道:“当时玩牌的谁不知道是一个子十两银子,这事玩牌的人都知道。他知道也要玩,欠下那么多的债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大朗万分悲痛,哭着说道:“要不是你们收买了董大,逼迫着耿叔,我爹也不会上当的。”这骨牌是要四个人玩的,除了一个是陌生人,另外两个都是张老汉认识了二十多年的老牌友了,也正是因为是多年的老相识,这才上了当。 ????????云擎惊堂木一拍,命人将张大朗口中的董大跟耿叔。这案子之前韩建明审过,两人也都招供了。此时两人不过是将上次的话,再重述一遍而已。 ????????审完张家案子,又审了孔阳强买人家祖传下来的制药配方等案子。十来个案子审下来,别说萧永昌了,就是袁鹰都有些坐不稳了。 ????????云擎惊堂木一拍,大声叫道:“带受害人窦英带上来。” ????????袁鹰心中一紧,就他之前所查探到的消息,孔阳所犯下的案子里并没有姓窦的受害人。 ????????很快,护卫就带来了一个少年。那少年看着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身形消瘦。少年上了公堂看到孔阳就扑上去,掐着孔阳的脖子说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护卫赶紧将两个人分开,若不然,只看少年的架势真的会将孔阳掐死的。 ????????孔阳回过神来,看到窦英,一脸的惊骇。 ????????云擎拍了下惊堂木,说道:“你有何冤屈,可与本王说来,本王自会替你做主。” ????????窦英的爹,就是当初被孔阳给坑害后去衙门告状的那人,结果官府没还他一个公道,最后还落了个家破人亡。 ????????窦家的案子其实也不复杂。窦英堂的曾祖父以前是个当官的,官居三品,攒下了不少好东西。后来家道中落,大半的好东西都变卖了,只留下一套青花十二月时令花的酒杯,如名字所言,这套杯子一共十二个,一月水仙花、二月玉兰花、三月桃花、四月牡丹花、五月石榴花、六月荷花、七月兰花、八月桂花、九月菊花、十月芙蓉花、十一月月季花、十二月腊梅花。这套酒杯,不仅上面绘有各季时令花,还提有诗词,而上面的诗词,用的是小篆体。 ????????窦家有这样一套宝贝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不过不管别人出多少银子,窦英爹都不卖。而当时窦英的姑父是镐城的知州,窦英他爹不卖众人也不敢强抢。后来云擎破了镐城,窦英的姑父带着家人跑了,窦家也就失去了庇护。孔阳在这个时候,就想将这套宝贝弄到手,用做找寻靠山的敲门砖。 ????????孔阳也是个很有心思的人,别说窦英爹不愿意卖这套酒杯,就是愿意卖他也没钱买。所以他故意投其所好,跟窦英的爹成为好友。然后设下一局,将窦英家这套青梅酒杯掉包了。 ????????窦英的爹一发现东西掉包立即去找孔阳,见孔阳不认账就告衙门了。结果官司打了一个多月,家产花了大半,也没能治孔阳的罪,心爱的青花酒杯更是影子都没有了。怒气攻心,窦英爹立即病倒了。没几天窦英的娘出门碰到恶徒,窦英娘不堪受辱当场撞墙身亡。窦英爹听到这个噩耗一口气没上来,气绝身亡了。办丧礼的时候,一个没注意,窦英才七岁的妹妹窦小蕾跟三岁的弟弟窦芎不知所踪。 ????????窦家一家六口,经过这番变故只剩下窦英跟他年迈的祖父。窦老爷子知道自家是遭人报复,当夜让老仆带了窦英离开镐城,而他留下处理儿子儿媳妇的后事。结果窦英爹娘还没下葬,窦老爷子就死了。最后,还是窦老爷子的侄子,帮着张罗了后事。至于窦英去了哪里,当时没人知道。不过孔阳用这般毒辣的手段对付了窦家,其他人再不敢对这他干了,就算吃了大亏,也都忍下去了。 ????????孔阳在窦英案以后嚣张过一段时日,那时候周边的百姓看到他就想绕着走。也是后来韩建明接手按察司以后,因为铁面无私的作风,让孔阳有所收敛,再不敢害出人命来。张家的事,纯属意外。 ????????孔阳大声叫冤,说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是窦英诬陷他的。这话让窦英恨不能活撕了他。 ????????云擎铁青着脸,立即让护卫带了当日想要****窦英娘的恶徒。那恶毒当即承认,是孔阳的贴身随从给他二十两银子,让他去做这事的。其实当时窦英娘遭辱,周边并没有人。不过在镐城,只要玉熙想,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她。 ????????孔阳的贴身随从被提上来后,非常痛快地就招供了。主动招供,还能免除皮肉之苦。 ????????云擎问道:“那套酒杯现在在何处?” ????????孔阳的随从摇头说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到了这个境地,他也不敢说谎骗云擎了。 ????????云擎眼睛落在孔阳身上,说道:“那套酒杯,现在在哪里?”见孔阳咬牙不说,云擎直接让护卫给他用酷刑。 ????????孔阳撑不住,只能招供了:“我七妹知道这事以后,跟我索要这套青花酒杯。我拗不过,只能送给她了。”孔阳说的这个七妹,就是萧永昌的小妾孔氏。 ????????云擎望着萧永昌,问道:“你可见过这套青花酒杯?” ????????萧永昌在听到窦英说青花酒杯时,心里就开始发虚,等知道窦家因为这套青花酒杯家破人亡,全身都冒起了冷汗。他可是在孔氏那里用过这套酒杯喝过酒。当时他还说这酒杯做得真漂亮,跟画似的。 ????????袁鹰这个时候,脸早就黑了。见萧永昌半天没动静,冷喝一声问道:“王爷问你话,你发什么呆?”见萧永昌回过神来,袁鹰又加了一句:“见过就直说。”到这会,若是还敢再藏着捏着,神仙都救不了。 ????????萧永昌这个时候哪里还敢瞒,当即点头说道:“见过。不过孔氏说这是她的陪嫁,我也就没多想。” ????????窦英望着萧永昌,恨恨地说道:“我们家这套酒杯值值七八千两银子,孔家所有的家当加在一起也买不起一个杯子。当日我爹去衙门告状,衙门已经将孔阳收监你。是你,是你疏通了关系将孔阳放出来。都是你,若不是你助纣为虐,我们窦家也不会家破人亡。” ????????这话一落,别说萧永昌,就是袁鹰脸色都变了。 走到内殿,铁奎问了陆英毅:“刚才的话是你听说的,还是亲眼所见?”描述得那般细致,估计是亲眼所见了。 ????????陆英毅摸了一下脑袋,说道:“傍晚的时候碰到我无意之中听到人说起,所以趁着晚上的空档跑过去看了一眼。将军,你是不知道,那女人真如他们所说的,看着一点都不像个四十多岁的。而且,这女人看起来风骚得不行……” ????????铁奎皱着眉头打断了陆英毅的话,问道:“可有听说怎么处置这个女人?”以燕无双的性子,定然要让这个女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就是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 ????????陆英毅嘿嘿地笑着,那模样猥琐至极:“王殿下了令,将那女人充入军中。傍晚的时候那两个护卫为了争第一个上,比斗决定。结果被郭将军看见了,被郭将军重罚了一顿。而且郭将军还勒令不准碰那女人。”郭将军,就是郭中,也是燕无双的心腹将领。 ????????陆英毅贪财又好色,不过很听铁奎的话,铁奎说东他就不会往西。用得这么称手的下属,铁奎也不希望他出事。 ????????铁奎说道:“宫中那些完璧之身的宫女,元帅说可以配给军中未成亲的将士。你若是愿意收心,我从中挑一个给你当婆娘。以后有了婆娘,再生几个孩子,也能过上老婆热炕头的日子。若是你不收了心,那就算了。”皇宫之中,那些完璧之身的适龄女子也不过几百号人。想要娶上这些女子,没有关系也是甭想的。 。 第三百三十八章 乱(5) 如今天下异动,折言翻过长江之北,直取洛阳,宋伟闽方寸大乱,整个队伍屯路于洛阳城与河北地界的城外镇,眼看着折言将宋伟闽的一番心血尽数破坏,连带着他自己也无法破其军势力扩大。 只能在一旁眼瞅的滋味那是真不好受,或许等到下一个机会,十分艰难。宋伟闽这次是真的急,人们心中颇多急迫,他只身整队,一切宋家人没来的及跟上他的脚步,这不一下下,就让人感到紧张。 果不其然,折言将所有在京城搜出来的宋家人通通杀光,而最让人感到他残忍残酷的便是:“他让宋退之来做刽子手!”这一下,世人终于得知—— 折言到底是从哪里的来的消息,可以明白宋伟闽的军力分布,又是从哪里可以知晓这整个军队中最薄弱的那一个节点,又是如何可以在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内,攻破掉宋伟闽苦心经营的洛阳。 据听闻,当日宋家人身死时,血流尽了洛阳的地墙,将洛阳渲染成“万家灯火通红亮,”刷不掉的火光让人心中顿时一慌,跟当年林海城的场面是多么的相似。 宋退之留在被人辱骂的声音中,执起了那把刽子刀,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扬起手、恨恨地往下挥去,人头落地,也将宋退之狠酷无情、暴虐无心的名声传了出去,折言也喜闻乐见。 剩下的有些人,也在等着看热闹,这个人会如何,就差个宋伟闽了,宋家人便是断子绝孙,到那时折言会怎样处理宋退之,就很耐人寻味了。 宋家人到死都在咒骂宋退之的声音,环绕在洛阳城的上方,久久不绝……宋退之面无表情、神情严肃,看着这些原来对自己异常冷血、淡漠的人死去。他并不觉得有任何的难受,可这批人中也同样有那么仅有的几个曾经对自己施加善意的人。 他也一并斩了,杀他们的时候没有犹豫,只有眼神跳动一下,因为那两个人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举起手中的刀,没有辩解、没有求饶、更是没有任何的咒骂的声音,好像就这么等着,等着宋退之的刀落下来。 没有任何的意外,宋退之讲这些全部做完,折言也不知从哪里转来了原来的八皇子赵顺,这个孩子不过是年近十三岁,是个本该灿烂过着童年却又不得不得早熟的孩子,他被迫上了皇位成了折言手中的一枚棋子,等到有朝一日,不过是折言的另一把刀杀人的刀。 借此折言是说的清剿逆党,以正纲要,可他今日的这道做法更是成了世人对其的诟病,折言一家被灭,心中队宋家是多么的痛恨,当初可是庆历帝下的旨意,他又怎么可能不恨这赵氏皇室的人,不也是见一个杀一个。 对此无论从嫡从长来算,都是假象,忠王赵牧和六皇子赵欢在平阳城对折言进行抨击,认为他这一做法与当初赵聪的手段大同小异,赵氏皇室是不会认同,其余的倒是机率更小。 至于其他的人中,赵聪出身生母是宋贵妃,这看上去倒还是出身高贵,因此也被杀了,没有留下任何一具好的尸身,也不见得能见上几次,,立刻就进了土,当然还有张贵妃,不得不说这两姐妹,一个做了皇后,一个做了贵妃。但是两人的命运截然不同,姐姐皇后好歹是跑的了,但那个张贵妃的下场确是惨不忍睹,让人在宫中刮花了脸,被烧死了,可能是以前做的坏事多了,现在遭到了报应。 崔清为首的世家大族也是好打算,如此希望前朝、后宫一起把控,可惜算错了敌人,拿着把枪蒙眼到处乱扎,可瞎子乱挥枪,打不到敌人便算了,说不定还得将自己赔进去。 以前还好,赵聪只是不称职,到还是尽力而为的,当然谁也说不准这何是会亡,若这几年还好,但若是再等上那么几年,让折言在洛阳的势力又增长几个年岁,可就又不好说了。 要知道皇家子弟想来都是异常早熟,比同龄人都要快一步成长,当然那时他们的生活环境便如此,前朝,后宫已是如此混乱,可偏偏这中间还夹着中间,跟在皇帝身边的中枢官,基本上皇帝在哪,这太监便在哪不快点明白一些东西,怕是在那种黑不见底的皇宫中,要被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应说这人应当是每日跟在皇帝身边时间最长的,这围绕着权力的中心位,无数无数的权贵、将相、逸事等等打转,简直像个染的见不得底的大染缸。 即使在黑不见底,但依旧有人前赴后继底扑上去。 如此这般,才是真真让人感到心累的。 若说是打仗兵法,自认可以胜任,且有无数种方式可以选择击败、或者击退地方, 该说能在这京城避免风头是不容易,可政治的谋划、算计,这真不是这其他人能够所熟悉的。 不过数十日的围剿堵截,仅是将曾浩等人追的狼狈不堪,一会时躲躲藏藏,一会是不敢曲面相争,如今在人数配置上落后了李熠三个度,况且这边还有郭廷等人增幅。 一得到消息,汉中还有益州那边表示快马加鞭,派人过来,想要将云珏接回去,可以是这实在是太过于伤势严重,经医师的商榷,云珏不宜乱动,应当静养,此时留在剑南是最方便不过了,因此被迫云珏在剑南这边的边城住了下来,李熠将原来云珏所住下的屋子给了他们,自己将人全部撤出,留给郭廷派来的人,这些人代替原来的兵士,将这里包围的水泄不通,成了一个全新的军营。 为首的将领是韩良,他还是来了,在众多汉中的将领中,其他人都有自己的要塞要驻守,走不开又有许多的可能性,剩下的云珏猜测也只韩良这么稳妥的性子会被郭侠派过来。稳妥沉重,最合适不过。 而且云珏在这里住下,韩良的性子也不那么容易跟人起冲突,这里成了云珏的秘密花园,世外桃源,没有云珏的命令,怕是李熠也不会闯进来,在这里带着与世无争、静思生活,没有那些烦恼的事情,云真心感觉挺不错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乱(6) 但是人依旧活在世俗中,又怎么可能真正的远离尘嚣,短时间曾浩无人援兵,宋伟闽竟然都等不到征兵的到来,他在全力在剑南厮杀,但无奈计谋早已失败,后方硝烟正气,折言、蒋东万一是对宋伟闽扎手,宋伟闽遭遇两面夹击,洛阳失守,折言入主洛阳,宋伟闽无奈向西撤下,但无奈后面后虎狼追赶,而且他的手下逐日减少,很快他在路途上清理路线的斥候都很难凑出来。 基本上,折言和李熠是率先斩杀斥候,先让敌方没了眼睛,更是方便一招招耗死对方。 其次剑南派来的增兵是一日日与日俱增,可就是不知怎么的,曾浩不知道走哪一步,他的军队现已经是军心溃散,人员散漫,大多是都已经往外逃了,也不知是东西乱跑,运气那么差没遇上;还是两边之间有了隔阂,有阻力。 但对于如何会剑南道的事情,也是苦恼迟迟没有方式得出,而此前被他搭配出去的,不仅是他的心腹,也是他为他最后的棋子,曾浩猜测这宋伟闽必然是无法在外河北、洛阳带下去,往天下局势图一走,便知自己无路可走,无论是去哪都是无尽的深渊,等到再有一部分,再往后拖,他更是越来越虚弱,被折言所杀是必然的结果。 因此他邀请宋伟闽到黔中。这里他的实力根基还在,又有宋伟闽的增援,即可在艰难的攻势下保全,宋伟闽又可有个安身之所。到那时,两人合谋作战,比能够有一丝尚存之喘息的例会 想着之后倒是得走一步、看一步,如今朝堂风云变动,指不定下一刻便会化成漫天暴风雨,席卷而来,不留一丝情面。 而且还有个好消息,剑南边界和辽东传来的消息,过完冬天,春天即将到来最近羌人和匈奴又都在蠢蠢欲动、整顿军务,在边关屡次试探,匈奴在辽东和西北左上方位置,虽说里剑南道距离远,可此次两边同时又开始异动,有外力支撑,简直是给了曾浩,宋伟闽天大的优势,这样有些地方就不不敢随意乱动,李熠和辽东必须重新规划这其中的分布情况。 虽说西北有玉门关拿到天然屏障阻挡,但安家自然是放弃,早已后退的他们当初折家被人算计,败了被攻城失陷,现如今安家只蜷缩在拢西东侧,没了玉门关的天然屏障,他们那什么去抵御又一次匈奴的大军,那么匈奴便可越过玉门关,直取北地,再南下将安家逼得一腿再退。 到时候,安家还如何去反击,不同于剑南视野还算开阔,真要是让人过了这里的边界,到处都是大山大河,一不留神、顺滑着,人久躲进了高山森林背后,又是快要到他的老地方,到时候想要击退或是粉碎敌人,就是一间难事。 安家在西北经营这么些年,虽然没有辽东家大业大,但不过此次只带了一小部分,大部队应该还在做斗争,又一直盯着西北,早知道当初安老将军就是死在那里,安家不怕出什么幺蛾子,他必然是想要夺回安家之前失去的土地,一雪前耻。 又不是人人都有那幕后主使的想法,这一路上,还算熟悉,指着路线地图上交错横纵的点,眼底有些沉重看向李熠,剑南道对可就不只是羌人和夜朗,怕是要被三面夹击,腹背受敌,曾浩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他必然会朝着剑南绷紧,他已然没有了退路,不是在这生,就是在这死,作为曾经的老邻居,曾浩一斤不想再经历那样一个逃亡的日子,实在是太耻辱、太不堪的岁月。。。 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便是曾浩直取黔中后,并不和李熠正面相抗,而是直接向南边进发,向岭南和剑南的交界处进攻,直击边城,近来剑南和岭南交恶,李熠和折言已不像当年那般,如今早已是撕破脸,两边的交界处虽没有直接打起来,但却是混乱无序,他乐趁虚而入,但弊端也是十分的明显,承受两边的怒火和挤压,他成了两边的制衡,也成了两边隔开利益交界的中心店,无论是谁想要发起进攻,必然想一想自己在这个中间的位置,剑南道必然是其中之一,折言现在可谓是风头正紧。 他不仅是拥有岭南、浙西等地,现在更是占据洛阳、长江等地,如此看来折言的土地十分广阔,跃然成为第一,但这样也可知他面对的地方势力也是巨大的,西侧他需要防备着李熠,而后向南又是蛮夷之地,等到左侧倭寇早已是在江西、江南等地肆虐,如今这临海的地界已然沉沦。 他们倭寇往前直接是跟着折言这边相对,如今折言学过长江,深入洛阳,这一下下,可谓是四面受敌,如今宋伟闽朝着黔中而去,深处洛阳这个河北的中心点,蒋东已经是和折言隔空相对,再往前一步,两军便是要开战,而后两侧,折言还需要面对世家大族的质疑。 而河北往内,往下,荆南、淮南、山东、宣武、湖南、湖北等地接壤,一连串的侵扰慌乱将成为折言接下来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事情,或是一个不小心,折言今日的举动便是化整为无。 包括接下来的人员调动、人手安排,城池的数量明显和有才者的将官不相匹配。他要从哪调人过来稳定时局。 话语明显怀疑的态度云珏听进耳中无奈的摇摇头,这么直白的、天真的话......简直让世人开始对折言看的十分透彻,周围的人都在观望,再等,等到折言无力的是一拥而上、分而食之,吃的透透的。 说罢,老来处事周全也像是被眼前这个的局势有着语气平稳,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分析撇头看向四周,他们的人和折言的人相对比,然后更是不顾当下的情况、跟两边的军兵商量了起来,确实是说的有道理。 真动起手来,折言武力或是在三年内无法对洛阳等地牢牢掌控,那么折言必将是独木难支,相差甚远,洛阳河北看似是迎来了短暂的合一,折言简单地将洛阳周围地界拿下,但实际上对着即将面对大敌蒋东,自是两边混战,到那个时候真正是折言的问题。 后一句像是神棍忽悠人说的话一样,本以为小姐是为了摆是为了将来汉中的一杯羹,折言实力不容小觑,若是真是分了心,确实有可乘之机。北地辽东蒋家牢牢把控,虽然他们有异地的胡人和西边的匈奴地界,现在是被人所做好又连着右边的蛮荒凄冷之地,如今他们南下,兵至河北线,势力依旧强劲,相信等在再稳定一二,另外或许再走更多可靠的时机,也许会立刻跟折言开战,他们不会等到折言再一次增强实力,必此时占领洛阳城,想必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如今大夏的腹地,以洛阳为界分割四方,东边以为主已经攻占洛阳城,不过和昌北夹在中间,郭家在江南道地界,夹在中间,实在是难受。那么再往西大夏往里的腹地,便是陈群、湖南、汉中这样这些的混战,不可避免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彼此的吞并融合是必然的趋势,分必合合必分。 云珏虽然现在身处剑南边城,但心还是还是在汉中,一边注视着当今局势,一边让人向汉中传信一直让郭侠一直盯着陈群等人。 她不在汉中、在剑南养伤的消息一出,便是给了人可趁之机,刘典、陈群怕是已然备下计策,这可是目前为止最好的机会,进来汉中已经是成了这周围最好的圈地,例如蒋东等人不会给折言在强大的机会,陈群……也不想再让汉中强大,给自己来日添烦,一下,云珏便能猜测到,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紧着,必须关注。 湖南元嘉安排妥当,可惜多年众人未曾荒废政事,贪权腐朽、随波逐流、今混乱的局面并非一朝一夕的事,“世道残酷,天道冷血,无数人死亡的道理告诉我们,乱世将至,各地的军队、节度使、草寇流民对食物、地盘、实力......仍有人欺负、打压下去,绝不是死那么简单。” 云珏自己在心中想到:“眼下,曾浩和宋伟闽必将联手,她打算去给曾浩再添一脚,曾浩能想到的,云珏自然也会猜测,她先认为曾浩在黔中会早个地方要好好的修养,而后宋伟闽的走向就跟耐人寻味了,他如今计谋失败,无论走向何处,都势必会引起蒋东和折言的围攻,猜不准曾浩会去哪……” 还是猜,宋伟闽必然是在河北待不下去,上下左右、东西南北,黔中是他最后的底线,那么从洛阳往黔中的路只有走荆南和宣武两道,荆南不好走,而且之后还是要经过宣武或是汉中,算下来,云珏自己也会选择走宣武…… 那个地方,云珏可是想了很久,走汉中拿着军令,这一会儿,云珏心中就已经是想好一计…… 第三百四十章 乱(7) 她现在拿不到肖丹,找不到曾浩,还不能拿宋伟闽先弄弄,其余的曾夫人的表亲做了刘典的宠妾,所以曾浩也有小概率会走荆南,不过这里面兜兜转转那么就很有意思了。 而且很明显的,曾浩近来马匹、粮食、人手……连这些东西,都不够几个人,可见也是自顾不暇,若他现在得不到援助,腾不出手,云珏可要给他一份大礼,不仅仅是后院起火,曾浩说不定要落到跟宋伟闽一样的局面。 —— 看着四周的人头数,宋伟闽心底还是轻叹了一声:“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天意弃苍生,这已经是让他当极限了......实力也是一日日消散,就轻兵带来的四百人, 若不是人数上慢慢耗,他根本没有信心,再看了眼眼前放进局势图,回想近来的事情,折言入洛阳,而自己被迫流亡,身边还有为淮南的兵,湖南靠洛阳和淮南较近,大大小小的冲突也有,但刀口舔血的日子肯定是没有他在洛阳的生活厉害,他的一番心血都付之东流。 心底回想:“为何……为何要如此……老天为何要如此对我,我已经是如此的努力,但为何还是要败、要亡?!”身边一开始都是挑选的,并不是说人人都是心腹。 那些可真是在个折言、夜狼人对持下磨练出来的好手,严谨威势的名,在回想:“没了人给他打掩护,折言可不会放过这么好机会,他跟自己是谈天仇恨,而且不是回去,便会有机会给禀报去了,相信这么大的利益别人也不会干看着,不来分一口。” 他心中在这个时候真是在悔恨:“不该让赵聪来做,他就是个废物。”只知道听从那些无用之人的谗言,不认真为政,从这里人走并不过是一些罪臣,他也敢重用,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果不其然,他去死了,死的惨,死的好。 宋伟闽将头望向前方,黑夜弥漫,等到天一亮,他便让人将自己扶到屋外,各军士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出发,瞧着和之前的人差不多,这些都是连忙半天就弄好了,悄咪咪的,之前曾浩给他来信了。 信中曾浩阐述:“他知晓如今的场景,期盼自己能够前往黔中,能够跟他一起在黔中立稳脚跟,黔中有他多年的根基,相信若是两人,比将是可行的”,一个方案宋伟闽自己其实是有意向的,云若是能够悄无声息地在洛阳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于他,是个最好的选择。事实是,如今的局面确实是如众人所见,他,宋伟闽已然没有在洛阳的立足之地,若再往后面脱,他必死。 一想到这,宋伟闽,苦笑一声,“连曾浩这人,都看出了自己的窘迫现状,天下谁没有看出来……”真是讽刺,他宋伟闽戎马一生,最后被自己的自作聪明给弄死,这真是可笑。 他的神情恍惚,回想当初还在浙西,刚刚拿下岭南的得意之时,那时哪里有人敢自己对自己,呼风唤雨、坐霸西南,连如今的剑南都要让自己三分,想当初若有人反抗,最好的也才是就地处决。 荣威明会派人去看着人在手到死亡到来的那一刻,有的时候自己会亲往,他就是喜欢看那些人哭诉、大嚎、恐惧、求饶直至闭嘴,看押死后一起送走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还能看到一出亲子之间的苦情戏码。 这不是绝对的,如今他现在被人追杀,如同丧家之犬,汪汪乱叫都无人在意,这是何等的凄凉,何等的悲旷,曾浩现在护不了他、自然也摆弄不了他,他去黔中看看,感觉希望也不大,可是说不去,这最后的一点希望都将消亡,必死之局在这件事上也有他到底该何去何从。 不,宋伟闽眼神突然亮了一下,然后又重新暗淡,他在心中想到:“宁愿死,也不坐以待毙。” 之后,转念一想,这其他人不管有没有想要来掺一脚,能活到现在的人很少有傻子,若只是想来搅混水的,很可能容易将自己搭进去,侥幸心理已经对他不成立,到黔中确保万一,没有一个万全之策,让他如何安心。 ……黔中,一想到这,宋伟闽就忍不住的想到曾浩这个人,值得长久的考量可以和现在的折言或是曹奎一般,有些事情即使有明显的证据,他为何要如此做的动机,宋伟闽依然是猜不准,有些消息值得推敲,但他并不想先入为主,以他现在这个情况最忌讳的便是先入为主,但猜测的想法还是很值得推敲。 灯火名亮,屋外却漆黑无比,宋伟闽将手中的油封朝着左手边一靠,眼前顿时明亮起来,手指按照地图上的环境情况和对周围的地势顺势而动,沿着洛阳城外、背靠山体的深山老林,若是想要按照曾浩的想法尽快接近黔中,最快的脚程也需要将近十天多,对于他如今举步维艰、进退维谷的情况来说,实在是困难。 另一边他手指划过宣武或是岭南这一地带,眼花缭绕,他想到这两个地方心中简直是充满痛苦。 —— 城外镇上人影萧条,无事的人不允许在街道上乱走动,若是不小心被抓住、被误认为是什么人会被宋伟闽的亲兵当场斩杀,这里是宋伟闽逃离洛阳后,在远离洛阳五十里的隐蔽村庄里,这是宋伟闽早就找好了的地方,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这里也是宋伟闽屯兵的主要地方,分成三个部分,一部分是从洛阳行来的、一部分在原先在这里的军营,还有一部分是他从底层人民中提拔上来的,围靠四周较近县城的驻地,此次所是去黔中,怕曾浩玩什么花样,他必须想好,既要保护自身安全、又要防止有人趁其不在驻地的时候偷袭。 折言是突然发难,之前某些日子,突然从长江之北传消息过来,忽然一连串的县城的门接连告破,如同发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突发紧急,一下子洛阳、京城四周的驻地兵被调走了一大部分,要前往前线抵住折言的攻势,此时自己还是淮南,正在商讨剑南之事,兵力调走了一部分给了剑南,给了曾浩对剑南施压,如今计谋已破,宋伟闽本来是想要收回来的,可一下子兵力根本调转不过来,防守的卫兵瞬间成了纸包皮,很容易被人一捅就捅破了,宋伟闽芜郡可以挡住,那里有天险,又是他的心腹驻守,按正常的兵力来说,宋伟闽认为是根本没有问题,可以抵挡住折言的攻势。 谁曾想…… 第三百四十一章 成 他心腹被杀,从长江一路北上的地界、驻城,尽开大门,毫无抵抗的投降,如同方面他从浙西一路北上一样,说服各路打开城门,兵不血刃,占据洛阳城,如今折言用他当年的法子,是打算狠狠地打自己的脸。 真是荒谬,宋伟闽被自己当年自己想出来的法子给绊倒了,这些墙头草,当初就该一把刀将他们都杀光的。 宋伟闽在心底记恨不断,这样导致宋伟闽无兵可阻碍折言所向披靡的气势,无奈他只能又如当初离开浙西的狼狈模样,再一次离开京城,这一次可没什么时间给他准备,他只拿上了重要的财务、粮草和兵马,连他自己的夫人都没来得及赶上带有,这真是可笑至极。 近来他先派了一批斥候前往黔中,打探打探消息,有的便是宣武,可这一来二去的时间,就像是有去无回、像是销声匿迹一般消失在了黔中的周围,没有一人返回汇报,这是什么情况,一下便让宋伟闽警惕起来,而损失的人手也是让宋伟闽心疼不已。 他现在已经不是家大业大的人,消耗不起,任何都要精打细算。 他要出兵,必须得认真打探,如今石沉大海,他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想让他死的人可不止一点点,在明晚之前得明白是谁封锁了消息,又是谁将这给包围起来。 宋伟闽是野心大,有时候双眼会被蒙蔽,可这并不代表他不是个聪明人,恰恰相反,就因为他是个聪明人,所以才会要擦清楚,好歹也早知道自己是死在谁的手上。 吩咐下去,让众将官前往大帐议事,宋伟闽将曾浩的提议和近来斥候被杀的消息说给众人听,话一刚出,底下的人就开始商讨谈论,窃窃私语,随后有一年纪较长,应当是武将出身的长者,说道:“这怕是有诈明显是不想让我们走或者是走出洛阳,我们仅有的兵力已经是到了承受军队围攻的底线,眼下这个情况再派了几波人去,全都杳无音讯,不知道情况下,我们不能冒险。” 此时在场的众人都不知晓该如何去做,解释沉默他们追随宋伟闽,但这里面宋伟闽带领他们朝着深渊滑落,根本是无本分的清净或是得意,若再这样下去,万一这个黔中又是个无人可知的无底洞,冒然前去实在是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而那曾浩本就是个奸诈小人,他们若是前去,失败了该当如何,我们已经是消耗不起。在场的人分成两派,相互争吵,本意欲想要如此做的宋伟闽,听到众人的讨论心底开始产生了一丝疑问,若真是失败了不仅是断送自己的人生,也是将这一群跟随自己多年、出生入死、毫无怨言的老将、兄弟知己一起推入火坑,付诸生命。 ——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一声又一声的号省在李熠的心中响起,鸣金击鼓的号角声不断增强,大战将起,他看着战场上无数无数的士兵拼死奋战,“流血牺牲,他在大喊,他想要上前阻止,可自己却无法动乱。” 李熠只能看见他们拿着派发的真刀真枪、眼神尖锐、向着城墙的城门口冲锋陷阵,然后又一个个的倒下,有蔡荣、嘉园、延云……无数的将士,还有沐云珏。 ——那个女子,。 战火缭绕,满天血泪。倒泊在脏乱的战场上,那个女子毫无畏惧,灰黑色的光线映衬着她的身形、她的面容,缓缓倒下…… —————————————— 永平七年,冬夜,下着大雪。 剑南气候湿润,终年不见雪,但今年与往年不同,突然下了一场大雪,封住了剑南边城去往主城的主要官路。 大路被封,高山多水的剑南,丛林密布、悬崖峭壁,光靠一些山路和小路根本就无法让众多的人共同同行,说白了就是军队难走,导致大部队因此无法正常启程,又耽搁了一个月。 连绵的雪白山峰带着微白且浅蓝色的幕布,本该是绿意一片的远山,现已经被白绒的雪色挡住了光色,从远处往去只剩下一点点的黑白剪影。 四面屋檐角向外延伸,像是惹人爱的猫高翘起来的长尾,精神而又富有活力,屋檐、院落、门前全都是一片雪白,让瞧见的人心中莫名的冰凉,但院中时不时出来的扫雪人,给这静雅、优美、宁谧的画面添了一丝人气。 透过纱窗,这么个天气,还得用加厚的,勉强能把冷风稍微挡灾窗外、门口,屋内四处的口子都被堵得严严实实,唯有只剩一口小、通风的口子,顺着一道缝,勉强给热乎、暖和的室内带去一些新鲜的空气。 冬日光线弱,还没见太阳落,早早点起灯,暗黄色的阴光伴着一丝风摇曳,摇晃中,点滴映照出正在桌前专注于一撇一捺的女子。 她不着粉黛,不涂胭脂,脑后的秀发随意盘上,眉间围绕英气,专注的眼眸中时不时透露出一股坚毅,虽然不是让人一顾倾城的绝色美人,但也是无法让人轻易忽视的容颜,尤其是她眉间的印记,这么冷的天,屋内烧起炭火、暖炕,温暖的很,这名女子不过是身穿两件薄衣,便在此走动。 她便是已然二十二岁,还未出嫁,却成为天下女子表率的汉中之主,云珏。 自从上一次曾浩、宋伟闽带人攻城后,云珏的身子没有支撑住,混乱中被人无意识的推了一把,探出了城口,敌方的人一抓住机会,一箭射中了她。 旧伤并未好全,又添新伤。 早些年,云珏健朗的身子就被这一次又一次的意外、危难、伤害累加,拖垮了身体,这些年马不停蹄地操劳也给倒下前最后一击。 现如今,也就只能记住当初那个时候身体逐渐下滑,慢慢地倒在地上,眼前的视线慢慢趋于模糊,黑暗中趋于平静后,云珏只能因音乐听见一些声音,后来才得知,李熠给自己挡了一箭,所以自己才至于没有被万箭攒心死亡。 又是他,怎么又是他救了自己,他为什么要冲出来......自己本就不是个会欠人性子的人。 第三百四十二章 成(2) 那一战十分激烈,云珏在后方派人,传信给汉中让人在荆南频繁活动,宋伟闽根本就没有更多的人手可以经得起他的一次又一次的挥霍和战乱,被迫还是选择了荆南道。 宣武的变数太多,荆南刘典的小姨子,至少是曾浩送过去的人,或许两边一通气不会有太多的变数,至此宋伟闽从荆南往黔中道赶路。 一路上风雨兼程,后有折言追杀,前有未可知的危难,无论是何种的突发意外对他来说都是他负担不起的,他绕过河北折言的追杀令,躲进深山老林中,绿黑色的污泥一直救了他一命,没有给折言一丝抓住他的机会。 但是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绕过荆南的时候,宋伟闽忘了一件事,荆南与汉中是隔邻相距的地方,若是他想走荆南,便必然会存在于汉中的眼皮子底下。 或许他不是没有想到,也许是他并未想到汉中的实力扩散范围之广、之深、之强,他们全都是在别人的口中、眼中,只知道汉中被一个叫做沐云珏的女人占据了,这些年经营下来发展的不错,也能起的一个不小的作用,心机谋略也不差。 但人在外,消息堵塞,相隔万水千山,谁又能真的知晓汉中的事无巨细,谁能想到,刘典待在荆南更是像个缩在阴沟里的老鼠,一动不敢动,乱走一步,都是说不准的万丈深渊,被汉中逼得一退再退。 宋伟闽在洛阳被人杀得狼狈逃亡,一路上刀枪剑戟、血光不断,刚喘一口气,倒落个两难的地步,又怎能将刘典的情况做个具体的打算。 一步错,步步错。 一战,荆南被困,宋伟闽高估刘典的现状,对黔中的之后无限可能也给了宋伟闽一记重击,在行军岭,唐坦带人设伏,宋伟闽被靠荆南,向刘典求救,当时一战,整个队伍蜷缩在半腰山之山,上不得、下不去,眼看着自己身边的一个个倒下。 血肉模糊、刀光剑影,墨迹般的血痕在宋伟闽的脸上、身上留下一道道痕迹,不过一小会儿,宋伟闽的身边亲信所剩无几。 最后...... 宋伟闽的头颅是唐坦亲自砍下的。 消息传回汉中,又回到云珏耳中时,已然是五天后,信中郭侠写的并不是很详细,只是提到这一战打的很激烈,即使唐坦一刀砍下宋伟闽的头,但此战汉中的精兵损失众多,这些是宋伟闽最后的精兵,唐坦只能算是惨胜。 要知,当年宋伟闽攻下岭南时,可谓是一战成名,连年的战乱、攻伐都带给这个没有什么好名声的枭雄无数的经验和能力。 若不是时运不济,宋伟闽绝不会落个如此的下场,经此一战,唐坦的名声出来了,拿下宋伟闽的头颅一传再传,先传出汉中、然后再传去京城,据听闻折言听见这个消息,并未大怒,但周围的下属能明显感受到折言的不同于往常的气息。 随后,折言提出了一个不思议的建议,拿到消息后即刻开始派人去往汉中,提出“宋伟闽的头颅”可否买卖的建议........他愿意用江南等地三年的粮田收益作为交易的筹码。 消息一出,更是惊动天下。 世人皆知宋伟闽此人对于折言的意义,杀他是必然的,他已然是死了,即使是死在他人的手上,本以为是大仇得报,但想要用江南富饶之地的三年粮田收益作为筹码,只为交换一个仇人的头颅,有多么的震惊,就有多么的悲哀。 汉中是否会答应下来,成了世人的关注焦点,是一笔绝好的机会,亦或是一场生死的交易.......怎样的选择都将让做出选择的汉中陷入两难。 江南三年的粮田收益,可不小,基本上可谓是折言每年军饷的供给地,少了这一块地,汉中必然可以将此次斩杀宋伟闽等人的消耗,提早有一个进程,实在是个无比诱人的决意,再者汉中幕后的沐云珏此刻正在剑南修养,无主之城更是容易让人有机可入。 而身处于剑南的云珏,刚收到信时,只知道宋伟闽死了,死的很惨,而且很不人道,同样汉中受的也不轻,这让原本蓬勃发展、不停前进的汉中将脚步放缓,这不是云珏想要看见的。 若真是云珏下的命令,让汉中郭侠选将出兵,将不会是现在,也绝不会是宋伟闽,她宁愿放他一命,也不想让自己这些的心血努力花费一丝浪费在他的身上,可郭侠在汉中直接下命,围堵宋伟闽,将他的希望提前掐灭。 历史的舞台剧中,宋伟闽提前退场,还是以这种方式,后世的史书会如何写他.......云珏不知道。 但读着信中郭侠隐约透露出些许高兴和得意,这些什么之前的想法,云珏也就让它去了,她知道郭侠这是在为她抱不平,更是为她报仇血痕。 “郭氏”。 这个久远,且又熟悉的名字。 伴着光线,忽明忽暗的,两边有着书架、书桌,门窗的缝隙处总是时不时漏风进来,云珏微微扶额,郭氏的死,宋伟闽、宋家是直接凶手、也是间接凶手,该怎么定位不重要,但在云珏的心中,他们不是刽子手,只是一个凶手罢了。 是这个糟糕、逼迫、沐远兴才是郭氏心中最后的那个刽子手,但对宋伟闽若说是完全不恨,也并非如此。 只不过,她未曾想到过,宋伟闽会这么早被正法,而且将其列为第一仇人的折言居然没有抢下这个机会,反而现在的主动权落在她的手中。 一联想到,折言送到自己这的一封信,明面上是说送去了汉中,但实际上心头清楚的崇明人都知晓,汉中之主,正在剑南,这一份交易信就这么轻松的如了云珏的手。 李熠甚至并未有任何的阻拦和暗色,仿佛无比的信任云珏,也愿意将自己的双手摊开,告诉、给与云珏这样一份的信任。 更是让云珏猝不及防。 撇头,眼眸微微在另一份信上停留了一二秒,够了,上面只写了一个字: “可”。 第三百四十三章 成(3) 这个字是在折言送信过后,不到两个时辰,李熠派蔡荣送来的,单单一个字,便告诉云珏折言这一买卖可以做,而且或许他更有无数的理由告诉且说服云珏,况且这并不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也许是从云珏的利益点出发,最终得出的这么一个答案。 说实话,云珏看到这么一个字的时候,心中竟是出现了一种久违的情绪——哭笑不得,她不知道李熠让人来送这封信的深意是什么,她猜不透,也不想猜。 她并未受这个影响,之前云珏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当然是同意,她并不需要用这个“宋伟闽的头”去拿捏什么,虽然江南三年的粮田收益确实是十分诱人,但这也并不能成为云珏同意的理由。 她心中唯一同意的理由,有没有都无所谓,那么既然如此,最坏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何不去做,到最后只有得失、没有损害。 但李熠送来的信,确实给云珏接下去待在剑南的日子添上一层霜。 至此,汉中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更是被许多人放在火炽上烤,唐坦一战成名,而这所有所有背后的人,亦是让人世人非议,关于她的绯闻流言、探测猜疑。 尤其是这发生的所有事情仿佛都与她无关,人身在剑南,动动小手指、说个命令就能拿下这么大的优势,在背后关注着的人都无法认真地确认这一事情,究竟是不是她自己主动的.......又是根据此流露出无数个版本。 反正到现在,不仅仅是小部分的人,无数人的眼珠子都开始注意到云珏这个女子,这个到了二十二即将是花季年华还未出嫁女子的身上,无数的人在她身上充满了好奇,都十分向窥视一下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能够到此地步,还能够再进一步,透过此,也让不少的人对她开始有了不小的期待,期待着她或许在之后的全局中,有着更为突出的行动和举措。 如今,沐云珏已然不再成为只局限于汉中及其周围的一个存在、威胁,更是成了更多人关心的中点和涉及威胁的范畴。 沐云珏再想靠韬光养晦、权力制衡.......计策来使人减低对她、对她背后的汉中,亦或是郭家等等的注意,就便是难上加难。 折言,用江南三年的粮田收益,将处在自己身上的风口浪尖转移到沐云珏的身上,这一招,妙。 当然也少不了云珏配合,如同之前所说的异样,她同不同意并不会改变这个局势,折言已然是向天下发出了这个宣称,被扯出来是必然,既如此又有什么可拒绝的。 ...... 宋伟闽死后,他的属下四窜逃亡,有的回到了洛阳,继续担任之前的某些差事、或是为折言卖命,但这样的人,以折言的恨,一般是活不长,除去他们的背叛旧主让人不齿,折言更加讨厌这些人沾上宋伟闽、宋家人的气味,一点点,他都恶心。 这一下,沐云珏汉中的这一手,不仅是终结了宋伟闽的一生和野心,更是让曾浩的最后希望破灭,他在西南、在黔中的位置彻底被人硬生生地掐灭。 宋伟闽死前,同唐坦的最后一战,破釜沉舟、决一死战是什么样的惨烈,那么突然对剑南边城发动的快攻,让身处边城的云珏瞬间感受到宋伟闽死前是有多么的悔恨和难退。 就是这一战,曾浩在得知宋伟闽身陨后,可谓是将一人生的希望,恨绝地掐灭,宋伟闽跟曾浩这对难兄难弟,死了一个,另一个也是不远了。 宋伟闽被困在荆南,全无进退之地的困境,便是如今曾浩的局面,他前后毫无退路,剩下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像一个战士一样去死,二是像个蝼蚁一样去死。 曾浩带着自己的部下根本就没有可去的地方,投奔或是投降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是曾浩的选择,他逃亡、躲藏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最后一击,他并不像宋伟闽那般没有选择,但就是因为这般,曾浩才更不会选择投降这一选项。 他看到过无数人的死亡,更是得知宋伟闽的结局,他没有任何的选择。 ....... 云珏身上种的那一剑,欠李熠的那一份人情,便是由此而来,之前欠他人的情是好不容易还清,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又欠上了,好像她天生就欠他的一样,怎么还也还不够,总是会有各式各样的方式出现,给出选择。 曾浩的处境跟宋伟闽不同,但做法、方式相同,选择了以最惨烈的方式,用自身的全部抵抗对方的八百,突攻太快了,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那样不要命、拼死地打法李熠也许多年没有见过了。 因此,曾浩很快就带着人攻开了门,登上了城门,一箭,射中了云珏。 但同样,曾浩也为他这一箭付出了代价,被李熠的一个反手挑剑,划破了咽喉,血液飙射出来,将李熠的满脸染红,青筋爆裂、眼珠发红。 还好这一刻他是将云珏抱在怀里的,否则云珏也要再遭受一次这种他人的血飙射在自己脸上的遭遇,虽然这么多年下来这种行为少不了,但尽量减少也不是一件坏事。 就此过后,云珏伤上加伤,身子是真真被累倒,此后,云珏醒来只记得所有人都守在自己身边,有那个有点憨的傻二哥郭廷,也有身边的阿珠、无微,更是看到苏嬷嬷的脸,可能是专门从汉中过来给她养身子的。 要知道从汉中到剑南边城至少要十天到半个月,就以苏嬷嬷那老胳膊老腿的、怎么能这么快的赶过来,但看到这样一群人在自己的床边环绕,云珏依旧是心中感动不止,这些人的最外围,她依旧是看见了昏迷前最后看到的那一个人,李熠也在,眼底有些许的阴霾地看着自己。 后来得知,是完全昏睡过去十天,云珏庆幸自己又一次的活了下来,而且活的还不错,没有断手断脚、没有高位瘫痪、更没有无法言语、失去某些颜色......看向众人,只得露出一个惨白的微笑。 .......因为,她又发现,自己被人裹成了一个粽子,根本无法动弹,更加无法翻身。 第三百四十四章 成(4) 不过是短短数月,曾浩瞧见宋伟闽的下场,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结局,从黔中向剑南进行大混战,也落个不死不休的下场,兵败逃亡,生不如死。 曾浩对自己的期望来想,可能更加痛苦的结局,他败了,败得彻彻底底,在边城,李熠亲自领兵上场,用他可以想到的所有办法,击败了他,虽然在这一点上,他依旧是数列到最后的一次可能,但仅有的,也没有任何的机会。 兵败后,曾浩带着自己剩下的残兵二三向南边逃窜,去了境外缅西,说时残兵,但实际上就是曾浩身边最后几个护住他命逃窜的亲信罢了,就这么芝麻绿豆般的人手,即使曾浩逃窜后,也只会落得个比以往更羞耻的下场。 又一次被人打的连忙败退,更是又一次无人可用的逃亡,无论他去了哪里,最终东山再起就是一场美梦,安乐死对曾浩来说,才是一种最大的折磨。 自曾浩败、宋伟闽亡后,黔中、洛阳乃至剑南周围等地的势力可谓是再次洗牌,少了宋伟闽、曾浩这两个搅屎棍,整个黔中连着宣武的地方出现了一大块空白地,撕咬、争夺,少不了一番的你死我忘、占地为王,一窝蜂的全涌而上,待食吞尽、分而食之。 这一战,李熠付出了代价,云珏受到牵连,剑南兵力折损,但黔中这个像是被狗啃过的地方,完全地被李熠拿了下来,再没有任何一丝的阻挡。 黔中是宣武的深入腹地,又是岭南的门户之隔,拿下黔中,李熠可谓是一地窥三处,据岭南一步之遥,若是布局妥当,可以一举拿下宣武也说不定,黔中一马平川,但水系不少,宛如小桥流水的典型代表。 李熠立住在这,从黔中的头马泉水仰视,后靠整个剑南,有人有粮、兵强马壮,拿下宣武指日可待,而在此之前,陇右的曹奎也是个难啃的茬子,李熠也无需至局限于着眼前的一个局势,毕竟天下局势,胜负难料。 就这一点来说,李熠完全可以慢慢磨死他,别忘了曹奎边上还有个孟昭,这个人虽然比不上如今时代的枭雄,但能混到现在,也能得知是个聪明人,至少比那些死得早的人强不少。 孟昭的谨小慎微、不留一点破绽的性子,让他在曹奎的猛攻、诡计中很好的承受下来、而且现如今还不错的现状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要知道,曾浩死了,之前黔中一推人吃喝着的汤汤水水里,可少不了他的那一份。 透过这个人,李熠完全可以即牵制住陇西,又可以他为跳板,向更深入的汉中、荆南、湖北以及洛阳等地发难......两个人是对立面,三个人可就是个“坚固而又不牢靠的三角形”,三足鼎立能够让一段局势延续多久不是很确定,但想再加上一个不确定因素,对李熠来说简直不要太容易。 当然,在这些计策得以实现之前,他自己首先就地想一想,他本身也是处于这个情形当中,他不仅要面对下方羌人、夜郎等边境犯乱,边界战事只要一起,可就不是小打小闹,每每的死伤人数、消耗物资是无可计算的,也是无法估计的。 实际得损失,远远比看上去、报上来得多了多。 就这一点来说,李熠每每在边界战乱将起时,从不冒险一心二用,只专注于眼前一场战事,若非是被动、意外,剑南不会贪心得发动其他战乱,因为这样到最后若是让自己得不偿失,更是一种损害。 就此,剑南要面对得问题不小,但近来确实还不错,老邻居岭南,算是真正得有个主人,可他这个主人并没有将重心放在岭南,若是真真折言将大本营放在岭南,那么与剑南面对面、心对心的相隔,怕是对彼此都不好,折言只要一想到这一个现状脑中就犯恶心。 那么,折言的主力军待在洛阳,看现在情形他很有可能将主心就放在了洛阳,要知道,这里虽然是前朝大夏的旧都,但既然能成为旧都那必然也有他们的道理,折言现在的势力主要范围在洛阳靠南的界限,掌控着洛阳以南、江西江南、浙西岭南等地,一个个数起来好像有四五个大势力,可谓是众势力众最跃然的一位,但实际上这些地方,尤其是江西这个地方、瘴气沼泽遍布,人烟稀少,可谓没什么人口,只要有一些必要的手段和措施,便早是囊中之物,而一些其他的小城小县,尤其时围绕洛阳来说,这几个地方,才是让折言最头疼的。 若是他真要想立足于洛阳,又是一番尔虞我诈是少不了的。 而李熠的脚可就在岭南的头上,要跟折言玩太极前,以他的手段,再撕下几丝甜头是少不了的,首先给岭南周围施威,相信很快李熠便可将岭南的地界和行军点逼退两百里,这还是保守估计,或许可以拿住岭南王井庄,这样,剑南和岭南之间可能就要隔着一段小河了。 最后的可能便是这个,因为如今这些个地方的兵力部署可没有剑南人多,折言只要仔细想想便知道那边更划算,二者相比取其一,很明显。 就此,折言在洛阳施展雷霆手腕,将着周边的人震慑的一个一个的,然后在洛阳以北越过护城河,跨国阴山,与辽东隔山相望,相信蒋家不会再个折言成长下去的机会,这样对他们来说极为不利。 近期的危险,无论对折言还是蒋东来说,彼此都是最大的威胁,尽早除掉才不会成为之后的心腹大患,这也是近来折言明摆看着李熠在自己老家里“掏心掏肺”,都已经将自己在岭南的边线越逼越后,却依旧任何的明确指令,很有可能是蒋东在这边在搞名堂。 再说说西北,匈奴一年接一年,从那个不停歇对西北等地的攻势,但今年确实是一切都变了,匈奴人并未利用像以往的方式攻打。 第三百四十五章 成(5) 比赛时间慢慢的来到了15分钟,皇族的经济优势已经有了四千之多。 场上的局势有一些越发明了了,由于在前面几分钟萧晨也是频繁来到下路。 导致edg的下路一塔很快就被推掉了。 自然皇族又开始了换路打法,薇恩不像其他adc还是很需要发育的,自然去了安全又更好发育的中路。 edg也没有选择坐以待毙,在皇族针对下路的时候果断三人想要强行越塔。 nct也是很机灵,在第一时间就跑掉了。 最终还是互换了一塔。 而这时edg下路双人组完全不敢防守中路的一塔,再加上之前辛德拉的线本来就很糟糕,也是被小狗三两下点掉。 原本以为皇族会到此为止,可没有想到继续推进,直接威胁二塔。 这还得了,于是edg三人也赶忙回来支援,依靠着辛德拉将兵线清理干净之后,这才阻止了uzi点塔的节奏。 毕竟薇恩手短,上前要是被推到了是很容易出事情的。 不过中路防御塔还是被消耗了一半多的血量,这对edg来说是不容乐观的。 “推不掉也没什么关系,不着急我们慢慢来。下一条小龙还有两分钟刷新,利用地图资源跟他们打。”香锅说道。 不过到达后期大嘴确实也是一个麻烦,能加快推塔的节奏也是不错的。 于是萧晨开始观察中路二塔的血量,利用一波兵线强行压的话应该是有机会的。 “利用下一波兵线,看一下能不能拔掉!”皇族现在有了萧晨指挥,下一个目标也很明确了。 既然决定要强行拔中,自己的兰博肯定是要到场的,于是赶紧从下路往中路赶。 “皇族这边还不走吗?这样推塔有点勉强诶!” 毕竟薇恩的手太短了,一般想要上高地都需要借助大龙buff强硬的越塔。 再加上对面有皇子这种英雄,越塔的风险很高。 “选择强推的话,我觉得是给机会了。这波看edg怎么说了,如果诺言处理的好的话说不定能够起死回生。” 萧晨在正面没有看到皇子,对于这个英雄自然是要非常小心的,于是开始找皇子的具体位置了。 在厂长最喜欢的f4处插了个真眼,然后按着w技能在红buff处绕了一圈。 并没有发现皇子。 这才控制着兰博回到中路,准备配合队友做一次推进。 “开不开?”korol在队里问道。 “我觉得可以。”namei说道。 “可以试。”厂长沉默了一会儿,也是拍板了。 下一波兵线进塔,皇族来势汹汹,这个中路二塔是势在必得。 edg的队员看得都很清楚,已经在悬崖边上了不能再退了。 萧晨去红buff找厂长,刚好找错了位置。 论开团的优先级的话,大树要比皇子好上一点,所以厂长现在蹲在三狼处,等待着自己的得意大弟子开团。 在小狗进去点塔的一瞬间,korol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闪现w!大树化作一条虚影,向着薇恩绑过来! u立刻就按出了大招,辛德拉的能量倾泻目标直指着薇恩。 小狗的反应极快,在这种强推塔的情况下,就跟刀尖上跳舞一样,极度危险,怎么可能不把精神全部集中呢? 大招一开,q技能往后一拉进入了隐身状态,毕竟辛德拉发育实在是太糟糕了,这个大招的伤害也算是不痛不痒。 还在移动中的大树,就被带到皇族的队伍里。 开启了大招的大树在面对薇恩的时候,坦度并不是那么充足,好在小狗第一时间并没有对着大树输出。 adc首先要把自己放在一个安全的位置,并不能处于对方集火的中心,而现在正被大树绑着想要撤退也不是那么容易。 大嘴顶着护盾就开始输出了! 这个时候一直在三狼处伺机而动的厂长动了。 “ad!ad!”zero在队里喊道,反手就是一个大招朝着edg众人开过去。 一下子减缓了对面前进的步伐。 “先别急!nct往前面顶!”一直观察着场面局势的萧晨此时很冷静。 既然想要强推掉这个中路二塔,edg的反扑也是早有预料。 “香锅大招留给皇子!” 不去管zero听不听得懂,吼完这一句萧晨也没有着急开大招,而是按下了q技能开始烧烤着大树。 “德玛西亚!”从侧边的皇子终于过来了一个大招,对着薇恩就放了过去。 麻辣香锅也是牢牢记住自己要做什么,w小狗之后一脚踢开了皇子,同样连带的把大树给击飞了。 “开我?看老子不把你射在墙上!” 小狗眼疾手快一个e技能将大树定在了皇子的大招墙上。 身上有着娜美e技能的额外伤害,点在着老树身上非常的疼。 namei看队友都已经上去了,才开的w技能,准备上来打输出。 “好机会!” 兰博大招从天而降! 一个倾斜的角度,释放的位置非常完美不仅仅可以烧大嘴,就连辛德拉和风女都在其中。 看了一下自己的温度,没有丝毫的犹豫闪现上去一个e技能直接进入了红稳状态,随后接上一个普攻! 兰博在此时的装备实在是豪华,伤害自然是高的吓人。 大嘴血量掉的非常迅速,卷毛一看立刻按下了大招想要保住自家的ad,namei也不敢迟疑双招全交这才逃回了防御塔下。 namei这一波根本就是0输出。 解说席。 “edg这是要开了,小狗的反应非常快,但是感觉还是要死!被后方的皇子和大嘴都跟了上来” “哇!我的天哪,这兰博的伤害也太高了吧?直接逼出了edg茫茫多的技能!” “缺少了大嘴的伤害,薇恩想要秒就难了!现在依靠着自己的破败血量居然慢慢的恢复起来了,反倒是皇子和大树血量残了。” 既然大嘴已经跑了,辛德拉又不敢跟上来。 也没有选择往防御塔下追,回过头来等过载结束开着q技能就是烧烤。 皇子和大树双双殒命。 人头分配的也很均衡,萧晨和小狗一人一个。 “nice啊,小狗这波操作漂亮。”萧晨原本以为薇恩这一波人没了,可没想到硬是顶住了。 不得不说是反应救了自己,要是在防御塔下的话萧晨也没什么办法。 撤到这个位置,自己刚好可以上去隔断对面的输出点。 “基操勿六。” “说你胖还喘上了?” 正是edg选择在防御塔下强开给了皇族机会,直接一波零换二,顺势推掉了中路二塔。 十九分半。 皇族成功拿下第二条小龙。 不知不觉,萧晨兰博的战绩已经是4-0-5,回家就掏出了深渊权杖,加上大面具和法穿鞋,勉强算是三穿在手了,现在的伤害即使是大树也要被一个红温q烫掉半管子血量。 第三百四十六章 短短的两年,本来默默潜伏在时局背面,云珏跃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就因此剑南一战,李熠出了名,云珏同样如此,更因此,世人多认为云珏和李熠的联盟坚不可摧。 汉中现在才真正的入了许多人的眼,云珏之前担心的某些问题得以解决,譬如来自外部的人才正在源源不断地向汉中前往,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 折言攻下洛阳,正跟着洛阳那些盘根错节、化解不开的老牌势力和周遭力量兜圈子,显然是将在岭南的重心放缓,有意向、有趋势要将近来的注意力拉过来,就此而言,那么淮南就是个纷争地,退守无门,进攻又毫无目标。 天下混战在这个地步,郭烨再坚守淮南就十分没有必要,不如按着云珏说好的方式转战汉中,尚有一丝耳根清净之地。 除此之外,郭烨的母亲,当今郭家最大的女主人,云珏的舅母可能是因为之前接连收到打击,加上多年征战不断,身子是一天天的弱了下去,尤其是近来可能不再适应淮南的气氛,可以去往汉中散散心。 因此,这次郭烨并不会完全就一次性的走动,那是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但也不少,路上还有个郭家大夫人在,显得分量也不小。云珏还是挺担心她的身子的。 但如今剑南仿佛是故意在跟她作对一般,大雪封山,虽然可以走,但显然,云珏又何必去冒那个险,要不是之前李熠派人来说,这个地方视线开阔、气候温和,尤其是山后有个不错养身的庄子,里面有个天然的温泉,冬日来浸泡一会儿,十分有助于云珏的伤势痊愈。 云珏一开始是为了能够加速愈合的想法,后来确实完全改变了想法,这个温泉确实是很舒服,要是住下的话,还是个挺不错的选择,才一直住到现在,走也走不了。 手腕一松,云珏将自己手中那封手信放下,正守在一旁端茶的阿珠,轻轻一瞥就看见了上面所写的内容,简明扼要,完全让人看一眼就知道此人想要干嘛。 阿珠将发髻梳成男子的弱冠发饰,换上平日里李熠府中的小斯服饰,宛如云珏身边的一个贴身护卫,不施粉黛,反而是这么多月不见,身子渐长、颇有又厉害了几分的感觉。 手持着茶几盘,口中急急忙忙地说道:“小姐,你可不能去。”这句话一开口,就让人产生无限的狭义...... ——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让阿珠反对云珏去李熠书房交谈,好像这其中我们仿佛是错过了什么。 屋檐窗边,那是云珏的书桌处,可能是小时候跟着崔先生在云梦阁上学的那段日子,两边皆是开阔的视野,仅有的也只是草帘微微遮挡了一二罢了,但那样一个广阔遥远的视野,也给现在云珏产生了些许影响。 譬如现在,云珏便是更喜欢在看书习字时,能够微微开窗透风,又可在眼神、脑海思索后可以稍稍歇息一二。 近来,云珏在这住的越久,越发的有曾经平静生活的感想,没有战乱、没有流血,更没有战乱,百姓们都在战战兢兢地过着自己的三分田地,而自己还在那个沐府里的青竹小院里,坐着自己的沐家四小姐,除去每月的福利没有其他的姑娘小姐多,但胜在清净。 比如之前青竹小院的结构光影,云珏就十分喜欢,只不过再也回不去了。 但在这个温泉庄子,云珏每日也就是习字看书,时不时地跟自己对弈下棋,偶尔可以去后山逛逛,瞧见一些不一样的风景,跟云珏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相似,当然,李熠总是每三天会过来一次,探望云珏。 从未缺席,更无迟到。准时准点,仿佛时早有有计划到云珏这,可是来了也并没有什么正事,好像只是来这卡云珏,有时让云珏不自在。 跟之前那些个五六年奔波、操劳的日子不同,从洛阳沐府的门,以昭华公主和亲名义出城时,一路上,云珏遇见过很多人、很多事,没有一件不是云珏不需要亲自去做的。 行军赶路、粮草供给、打兵打仗、计策谋略,甚至是如何挑拨离间、合众连横等等招数,云珏也学了个十成十,就算没有那些个什么外界的压力,云珏也照样可以做的更好。 只不过是这些年,她被许多事情耽误,导致很多事情她无法亲自去做、亲身经历,但现在....... 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生活,这本就是她曾经向往过的生活,可就此而言,云珏并不相信,那些苦难、磨练、挣扎、妥协中没有给她带来过力量,可或许也正应如此,她才更加有那份冒险的心。 生活的习惯也是越来越偏向曾经的世家大族的小姐,毕恭毕敬、规规矩矩,从不给郭家、沐家丢一丝的脸。 还记得在丰水县星夜兼程、在义城的小心谨慎、生怕一步走错、步步皆错,然后又到费劲心思才能受掌控汉中......到之后,又是捉襟见肘,地方太小,施展不出能力有些郁闷,可再往后,似乎有好像没那么差了。 这一路上,什么污泥、淤水、灾难向我们走来,云珏也从未表现出一丝丝的害怕和恐惧,反而更多的是要把它提报、提高。 而现如今,李熠给她配了四个生活上的小能手,都是心灵手巧的女生,说是他的心腹,每日起床洗漱都有他们照顾,其他的一些体己话也是十分自制、自律。 起来给云珏梳个新方式,虽然云珏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穿20厘米的远度,而且继续开始自己一天充盈而又快乐的生活。 今早上有人专门给云珏梳了个新出的头饰,,尤其是近来在简称尤为出众的流行,便是浅色断面襟翼配上厚绒毛的百迭裙,俏皮的开叶时的领口、袖口,下方裙摆配着优雅,他们不懂,什么叫做真正的——理所当然,仿佛整个人多谢了生动、俏皮的女孩子模样。 第三百四十七章 试探 云珏的嘴边笑了笑,看着阿珠的眼里充满了无奈,好像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收拢了下耳边的碎发,不由自主地问道:“那你想怎么样?”像是在问她,你说这话是想要怎么办,得说个让她信服得理由。 这样一种口气,不是对一般得丫鬟、一个服侍人的口气,其实掩下看着阿珠活蹦乱跳的,但却并不代表着她全然好了,要知道她可比云珏受伤还要严重。 云珏都需要紧着自己的身子,更何况是阿珠,这也是近来云珏越来越宠爱阿珠的原因,实在是想着她的身子。 这样突然一反问,阿珠反而是打不出来了,好像有什么卡在了喉咙里,神情一下子变得十分的窘迫,有什么话都在喉咙里、不愿大声地喊出来,只得面色有些不善地说道:“反正他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小姐你也知道。”阿珠现在也学聪明了,知道云珏这是在故意逗她,小姐自身能不知道么...... 屋内的陈是摆设都十分有讲究,脸桌边上的一块奇石都有着不同寻常的韵味,这第一天住进来的时候,云珏便发现了,好像这里面的一切都被人精心改造过,一开始好以为是李熠将这又重新修缮了一遍,可在等到现在抱有着其他想法去观看的时候。 云珏微微叹了一口气,在心中想到:“确实是如此......这种生活最终不适合自己”,待在一座看似宁静安稳的屋子里,度过余生。 也许是到现在才发现,先生、郭烨是那么的了解自己,虽然云珏在大部分的事情上淡然、随和,仿佛是不争朝夕、宁古致远的性子,但到现在,云珏才明白——那不过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明白自己的处境,知道要怎么取舍时选择的一种最佳保护自己的方式。 ——那便是不想、不争,便不会有伤害。 但最终的最终,云珏的骨子里还是有着现代人的思想占主导,就此而言,只要放开了她的翅膀、不在打压,她尤其愿意又再回来的人。 环顾四周,云珏在心中微微叹气,看来这样的日子确实是不适合自己,曾经向往的宁静日子只不过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的自欺欺人罢了,就此之后,云珏知晓,从心底里接受现状以及自我。 她自有另一片天空。 —— 苑汐斋。 云珏抬头看着这个院子的牌匾,心中有着对这个院名的好奇,这不是个常见的名字,使个眼色,阿珠不情不愿、却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守着,此时传报的人刚好出来,朝着云珏说到:“云姑娘,请。” 随着这人的声音,云珏心中多了分些许的期待,肚子推开门走进去,里面光线不强,勉强能够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但有很清晰,云珏能知道他正坐在茶几上,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李熠今日将发髻松了下来,只垂着一根丝带系着,衣饰也仅是单调的浅青色深衣加外套,内屋少了银炭,暖和的很,自然无需穿那么多,但以着这种姿态来见云珏,云珏自身都吓了一跳,但凑巧的是: 云珏今日,也是穿了一身单调的墨红色小袄,胸口、裙角还专门绣着一只只活灵活现、俏皮可爱的蓉黄色狐狸,看上去十分地可爱,也与平时的云珏不太一样。 云珏抬头直面李熠的眼睛,眼底有反射出烛光带来的灯火,像是一道闪电,慢慢地触动着房屋里的这两人。 感受到这番场景,李熠一改往常,先开始口说道:“手谈一局?”说着,扬起的手臂指向前方的茶几,那里有一个还未动过的棋盘,崭新如洗。 听到这,云珏眉头紧蹙,认真瞧着李熠似笑非笑的眼神,根本不知道怎么接话。看到云珏的反应,李熠依然沉默,夜还长,这才是刚刚开始,门外有人守着的棒子敲打声像是告诉两人不需要顾忌什么,不过是双方下一盘棋,你来我往,尽情厮杀罢了。 没有声音,但却缓缓走进坐下,云珏这是应下来了。 从刚刚李熠说出下棋后,两人并未再交谈过任何一句,无声默默地落子、布局......两人的棋速很快,不知不觉棋局的中盘稍显一角。 云珏提手、放下,落下一子,开局的杀机看似是在绝杀黑子,实则是在为之后的形势蓄力,步步深入,多年的历练让云珏显得更加的沉稳不可骗。 瓦舍竹屋,不过是刚好的黄昏时期,显得屋内的灯火不足,灯火摇曳着人影晃动。云珏和李熠的棋盘边各自点燃着两盏灯火,背打着光,阻挡着从背后射向两人面向的光影,两人面向而作,淡淡的由下棋的落子声,清脆响亮时不时响起的交谈,而两人的手边处夜点燃着两盏油灯,棋盘上的棋局和落子照的没有一丝阴暗的角落。 棋路上黑白两子暗波涌东、杀机四伏,没有什么招数,云珏和郭烨选择正面围剿、侧面袭击,都想让对方死于致命一招。 李熠突然说道说道:“听近来辽东,河北道那边,好像自从年后就不再有什么大消息,像是销声匿迹。” 说罢,云珏提手、放下,又落下一子,看似是在绝杀黑子,实则是在为之后的形势蓄力,是一步好棋。 虽然她还不知道李熠究竟是想要她做什么,但她愿意去考虑和实践,刚才的话语中是想窥视一些关于她的秘密,这也是她早想的。 李熠还未有三十,瞧着脸上的神情便已经是有些捉摸不透的预测,心思透彻的瞧看,看着像是有大城府的人,真不知该让云珏说什么好。 此时云珏和李熠的脸都阴沉不定,可能是双方心思不透明的缘故,让两人的神情看上都并不是很好。 眼观棋局上路,云珏执白子任然是再四周周旋,不给其在上路一直纠缠得机会,转身向右侧发力,打算给出机会给李熠,对于右上侧的势力大混战并不像再折损更多的棋子,只得忍痛割爱,及时抽身。 屋内寂寥无声,可能连双方的呼吸声都微弱地听不见,云珏的米神情如同那颗已经下了无数次的棋子一样,等待了许久。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变 黑白棋局上纵横交错的棋子,如同战场上的棋子,有各方的营地,更有不同策略主帅,眼前明显白棋的优势更加明显,领先一子。 显然,李熠和云珏并没有着急于很快下完,就着光线,二人完全不知窗外天光正逐渐变淡,每一步,双方都深思熟虑、斟酌再三。 亥时的声响响起,屋内多宝阁边上的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咯吱声,阿珠端着两杯白茶和一份丝绒燕窝的点心进来,生怕自家小姐饿着了。 可就这样也并未打断二人的交谈,李熠和云珏仿佛全身心都关注着眼前的这一盘棋局,阿珠放下手中东西快要出去的时候,依旧是心中有些放不下,朝着云珏低头思索眼前局势的方向瞥了一眼。 这俩人坐在茶几上,离内间的卧室只隔了一坐薄纱屏风。 阿珠满腹心事地又退了出去,事在并非是她今日多愁善感,而是在这养伤的日子以来,李熠那厮的态度实在是过于奇异,至少跟以往很不一样,不仅是能感觉到这厮有图可谋,而且那种直接、真挚也同样明显,她实在是担心自己小姐。 ...... 屋子单调简约,宛如李熠平日里的干练风格,没有什么多余的物件和人,唯有左侧上方挂着一把匕首,让人好奇。 那把匕首,瞧着边朴实无华、暗藏力道。 就这烛光,深更半夜,一男一女,薄衣单件,独自在一间屋子内下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而当事人却毫无反应。 还记得曾经了空大师给李熠看相,说此子烽火剑气,未来的路不好走,可又有江湖上的算名人说李熠面煞如虎,少不了血腥,没有败只有死一条路。 可眼下,云珏眼眸微低,眼观手听,落下最后一子。 你死我亡,激烈厮杀的棋面上,落下帷幕,刚才二人难舍难分、不分个高下就不后退的气势,在这一刻,也回归了入境的平静。 缝隙口吹来的微风,云珏眼神平淡却有着李熠看不懂的神色,瞥向窗外早已灰暗、暗紫色的天空,而屋内除去俩人的周围有昏暗的烛火以外,一片漆黑。 收回视线,云珏又看了一眼眼前的棋局,端起手边的茶微微抿了一口,之后再没有端起。 李熠瞧见云珏的举动神情,心中感触颇多,眉峰险峻,眼神如刀像是要刺进云珏的心里,给她留下震撼的行径,嘴角无意识地扬起,心情不错:“和局。” 这个结果,双方都没有想到。 先开口的李熠并没有完全吸引住云珏的视野,刚刚那捏住调调的不羁神情仿佛在此刻瓦解破碎了。 将就着屋内的漆黑一片,星空点点,李熠仿佛想要看清楚眼前这个女人,就到刚刚之前......目前为止,她任然在出乎他的惊喜。 到现在,眼前这个女子,不仅敢与一群豪杰争雄,在这混乱不堪、毫无公道的天下里撕咬下一块清净之地,将汉中纳入麾下,时至今日的汉中与以往的汉中截然不同,要知道如今的汉中早已经是比以前向外扩张两倍不止,将荆南刘典的地盘攻占下一半,说是说汉中,但土地面积加起来比荆南和宣武讲起来都多。 而坐拥这么大面积的女子,却已然是将近一年未曾回归,反而是坐在自己面前毫无波澜、平静饮茶,还和自己博弈一局棋道。 就着眼前的棋局,李熠回想着刚才二人的厮杀,云珏气势凶猛,一上来以压抑、先手为利,若是起局不顺、心气稍低的小会被她一下震散了底气,到时候更是会被她压着打。 就这一点来说,李熠以退为进,让云珏在开局小吃暗亏,而后云珏避开锋芒,该退就退、毫不犹豫推演,废弃的、无用的、附加的一律被她快刀斩乱麻用来同李熠拼掉、或是换子,但尾盘落后一子的情况,这个女子仿佛越挫越勇,棋路大开,在最后一子赢了平局。 虽说世人皆知这个女子茶艺无双,也知她棋弈、书房精绝,但从未有人亲眼见过其深浅程度若何,而在今日,他才算是真真见识了。 原来不是听蔡荣提及赞赏,就是听探子后来报这个女子的功绩,认识这么多年,他还真的从未真正跟这个女子接触,亲自知晓沐云珏这个女子的厉害之处。 势不外露,潜藏于身。能够沉得下气,一点一点的磨光对方的耐性,然后再一举而上。 瞥了瞥云珏只喝过一口放下的杯子,李熠眼神一挑问道:“是这茶,不和你的口味?!” 这一问,家常普遍,李熠不再用着一种疏离的口气去询问云珏,反而有什么摊开了说,听着像是两个相识多年的老友,再相互之间的问候,自然平常。 这样一种语气,云珏听着都有些诧异,随机抬头望了李熠一眼,眼眸里有着无仅想说的话。 云珏没有接,盯着李熠的脸像是要看出个所以然,说道:“我又欠了你一次人情.......” 还未说完,就被李熠打断。 “是两次。” 李熠的轻笑,更加让云珏无奈的摇了摇头,口中接着说道:“是两条命,我又欠你两条命。”一想到这,云珏便更是在心中想到该怎么办呢,老天爷好像故意想让自己欠李熠的,换完还要接着还。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云珏突然发问,要将自己心底的疑问彻底用个明白,李熠究竟为何要不远千里来救她,又是因为要替她当上两肩。 她说是在这里养伤,阿珠也是,他又何尝不是。 脑海中,云珏也依旧不能忘记,在最近一次次意识昏厥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人,竟然都是李熠。 还记得那一刻他的出现,劫后余生的感受,能够再活一次的感觉真好,不用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比自己早死的想法更是救了她一命,而这些一切的一切,都换做了是他来承担,云珏一直忘不了,刺在李熠身上的那几箭,原本都应该是出现在自己身上。 第三百四十九章 变(2) 回想那天,斑驳咧咧的城墙上面挂满了血滴,肖长的阶梯有着许多人的血丝黏贴在上面,被炮火打碎一脚的城墙,烟火缭绕处更是让人根本看不清的状况,脚下的血水流满了整个城池门口,云珏的周围全都是刀光剑影,刀起刀落,血痕在空气中飙洒。 血污般味道弥漫于空气,身边的人如同困兽笼中的斗兽场,每个人都必须上场,争得不就是你死我亡,一场意外,云珏中箭了。 但最后的一刻,云珏的眼中只看见李熠接住了自己往下坠的身子,然后替自己挡了两箭,这还是除了自己身边的人,云珏心中又多了一个会产生其他的疑惑的人,而这个人还挡了箭,自己不仅仅是欠他的命,现如今还有欠他的情。 可能是昏黄地烛光混着紫黑的光线,李熠的眼前,云珏只是微微将发髻梳成云髻披头,只用了一根玉簪盘着,好像自己从未看见她施加粉黛,但就这么不加粉黛的脸颊也在此显得如此精致,再往下....... 耳边听着云珏的提问,李熠只是撇头,唇边勾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朝着云珏轻声笑道:“那你呢,又为什么要不惧艰辛,从汉中赶到剑南来通知我一个消息?!” 这样疑问,李熠眼神微眯,对着云珏的眼神有些其余的感受,或许还有更多的可能性,想要窥视云珏的内心。 这也是,云珏又是为何要在那样一个时间地点,刚巧做了这样一个决定,说不定是李熠就是为了这样一种人情,不想欠了她的人情。 双方的问题都是十分的相似,却又更多的是透露着俩人一些的小心思,一听,云珏变相要反驳李熠,当时她不过是被人追杀,被迫选择了逃亡剑南,但确实也有许多这种的小心思,而李熠说不准,也想要在城上不愿看到这个女子香消玉殒前,自己还欠着这人的情。 可是又是为什么.....李熠心中有一些不忍、有一些悲伤、更是有一些不愿让这个女生逝去的想法又是从何而来,但李熠若是用一种冷静的态度看着,又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可这不仅仅、少少的一丝丝不愿意,让李熠自身也产生了疑惑。 可是又是为什么.....李熠心中有一些不忍、有一些悲伤、更是有一些不愿让这个女生逝去的想法又是从何而来,但李熠若是用一种冷静的态度看着,又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可这不仅仅、少少的一丝丝不愿意,让李熠自身也产生了疑惑 李熠眼神微眯,对着云珏的眼神有些其余的感受,或许还有更多的可能性,想要窥视云珏的内心。 这也是,云珏又是 若说这就是感情,或许太过于武断,而在今晚第一次真正地观察到云珏这个女子后,李熠可以很肯定是,是欣赏,是的,他欣赏这个女子,他不愿让这一个女子还有完完全全度过这一生的时候,提前离世,这对世人或许也是一种伤害。 一时间,俩人相互而看,沉默不语,默默地,就这样继续,好似俩人的眼眸中说着口中也说不完的话,很会说话的两个人,突然在这一刻都说不出来。 “咳咳”。 云珏率先打破了这种沉默,她也卸下了某些特定的防备,用了一种自述的方式更李熠提及了一段不曾说过的往事,语言中缓缓地说道:“先生说过,我的棋弈或许会让我惹上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它会把我推上风口浪尖。” 就此云珏心想许多以往:“大家都只知道自己是沐家家主沐远兴的嫡次女,继室郭氏的独女,不受沐家人的待见,连其亲生父亲都对自己充斥厌恶。” 而后,拜崔薇先生为师,先生说我灵敏聪慧,悟性极高.......说起这,世人皆看错我,这个女子,偏偏等到现在才明白这人呀,不是他们心中所想的那样......” 我从小便被沐云玥的光环所遮盖住,世人皆知沐家有仙乐,指的便是沐云玥,而我迟迟未曾被人所看见,亦可说我隐藏的太好。 而后云珏眼底似有亮光,言语紧凑,紧接着说起:“我曾以以一手山水显露的煮茶手艺闻名洛阳,在那时人人皆以为这个少女不过是这般的性子,不在意太多的利益,可是我怎会能会随着沐家安排,走上同我母亲一样的道路,我不会的,因为我不会落的跟我母亲一样的下场” 但说到这,云珏的遇到突然扬起,仿佛有许多的话未曾说尽:“——但,到今日为止,世人所见的沐云珏完全不像是人们口中所说的那样,我不过用计谋,只是短短三年内拿下汉中,收为己用。“ 剑南近来只在同羌人开战,并未对内陆其他等地有所动作,一直也是远远观望,若是有人的目标是剑南,应当同曾浩、送为名、蒋东等人一样,“——当今,局势微乱,可谓是群雄逐鹿,众多的势力将天下分割,能人义士数不胜数,在这被危机、动乱包围的时事之下,如今是天下大乱,各地枭雄纷纷开始屯兵持重,庆历帝已然是无力掌握甚至是调动这个情况,各个地方还在压制,但势力的蠢蠢欲动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相信不要很久、或许是就在最近天下的局势......要开始动一动了。 南方又开始乱了,羌人剑南道开始挑衅,百姓们向内陆逃亡,可越往内深入,各地很是不安,这也是为什么云珏如此担忧路上的安忧。 看着棋局上的局势正在一点一点的逼近,云珏撇过头,嘴中像是在平淡的称述一段传奇故事的口气:“你并不像去挡着谁的路,也不愿李家这些人卷入这乱流中,但这些东西任然要面对,若是无反击、不抵抗,最终不过沦为他人的刀下之魂。”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云珏小声地说出一句话,听着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又很明显是说给郭烨听的。 李熠立刻明白云珏的意思,但并没打断云珏的花,让云珏继续说下去。 第三百五十章 李熠的想法 夜鸣鹊起,随意从窗口缝隙中流转而动,淡淡暗色微光将屋内的光线衬托凸显。 二人的对话从刚刚开始有了些不同,跟他们之前的博弈不同,将曾经的事说起,本就是互相的防备有所降低,怎么说二者相处了这么久,今晚才是二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真正放下心谈话。 屋内一片静谧,不在有任何的声响,刚好云珏身旁那盏的油灯被烧的噼啪响,显示着油灯快要烧完了,这身旁的光亮随机快要哦一点点的暗下去,他们这盘棋,下的也够久了。 感受着周围的光线降低,屋外站的笔直的阿珠,心中一跳,脸不红心不跳地往身后的门槛走了一步。 本就安静,现在屋子的光越来越暗,二人又都如同木头一般,维持着刚才对立而作的姿势,流逝的时间越长,云珏的心中越是有一丝丝的怪,“都怪阿珠,来之前说什么奇怪的话。” 这是李熠的书房,属于比较的隐私的屋子,云珏不好在这乱走动,万一有什么自己不该看到的、知道的机密,谁知道李熠会不会由此对她有所芥蒂,到那时她能不能顺利离开这都不一定。 但若是叫阿珠进来,虽说可以减少这般的怪异,但也无法避免一些麻烦,云珏此时心中对李熠止不住地嫌弃,“这般情况下,她是客人,主人怎能坐在那一动不动,仿佛好像要一夜天明。” 忍不住的,云珏心中那个爱吐槽的小人又跑出来,对着眼前那个早已有些暗色的男子进行了一段又一段的谴责。 敌不动我不动,李熠这样的作法本就是想要云珏先开口,可这次前来交谈的目的,李熠还没有真正地告诉云珏,现如此这般想让云珏先动,云珏不可能会让他如意的。 不知不觉中,原本已经有所融合的气氛,被此刻二人不知名的想法再一次的紧张起来,诡秘奇怪的气氛就在二人的中间,屋内的空中飘逸起来,这愈发显得李熠今日叫她前来的奇怪。 再不明确知道李熠的目的前,云珏绝不会先暴露想法,这时日本就巧合,卡在了她即将离开剑南的点上,这一年多以来,她在这度过了一场十分平静安稳的日子,对此她是对李熠抱有感激。 尤其是这一年以来,李熠总是时不时地给她带了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让她在养伤的阶段,不至于无聊,从汉中到剑南,再从他一次次的相救、安顿,云珏的心中其实早已对他的想法观念有所改善,更别提在这他从没有想过禁锢她、打压她。 如他所说,自己在这没有人可以过来随意地打搅她,包括李熠他自己也不可以,呆久了云珏是真的从心底以为这个男人值得相信。 但今晚仅因一盏油灯,一间书房,二人之间的对弈,不信任的现状跃然纸上,“真的”“可能”“以为”这样的词,打心眼里云珏就不是真的相信眼前这个坐拥剑南道等地、实力气魄强大的男人。 在云珏所见所闻之人中,李熠决然可以列为前三,这么危险与强大的人,云珏绝不会因为短短的一年之余的照顾安顿,就对他产生无条件的信任,说实话这一年中她与他本就没说上几句话,见上几次面。 相救,才是维护二人之间和平共处、利益盟友的重要因素。 看着云珏瞳孔中的眼神,李熠便能猜出一二,这个奇女子,此时坐在他的对面,心中正在想着什么,尤其是她时不时流露出来的凌冽。 给了李熠一个坚定的答案,这一年的相处下来,或许他们两人只是在原有大概相知的情况下,稍稍改善了下关系,从原本互相抱有利用吞并想法的潜在对手,成了稍微牢靠放心的盟友,汉中与剑南的联盟不会变,但眼前这个看似随意、实则注重局势的女子来说,她本身没有对他有很深地深刻。 即便他救了她两次,算上以往,可不止一只手。 这个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他自然知晓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也猜得出云珏会想些什么,这般怪异、紧张、不确定、不相信的气氛在屋内,在二人相隔之间不停地流转。 “——唔” 一声不合时宜地浅声,忽然在二人之间响起,仿佛放出声音的主人也知晓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发出声响,是多么的不对劲,因此李熠立刻将声音收了回去,并且动身站起。 反观,听到声响的云珏眉间微皱,心中诧异,李熠这是要做什么,直到现在她也猜不透李熠这个人,到底是想要什么。 交谈对话,书房博弈,直到刚才的气氛突变,李熠对云珏的举动,让眼下这个情况一变再变。 李熠高大强壮地身躯,从跟云珏平视到俯视的过程中站起,云珏的整个身子都被眼前的这个巨大的身影盖住,愈发显得渺小柔弱。 身影离开桌前,稳健的脚步声从屏风后面的书桌上,又提了一盏油灯出来,暗黑的屋子内唯有云珏对面桌口一盏昏黄的油灯和门口的一对炳烛亮起,转过身,隐约间,云珏眯着眼看着李熠用烛火将手中的那盏油灯点亮。 一眨眼,李熠的颚骨处直至面部被照的的火亮,云珏的眼神打在他的脸上,一下就看懂了李熠眼底的那一丝笑意。 越看,云珏越是不忿。 这个男人什么都知晓,知道刚才的举动会造成自己怎样的想法,知道自己面对这一情况的反应,也知道自己打从心底对他的不完全信任。 直到现在,云珏才从李熠的一丝笑意中得知了他的意思,要知道李熠不怎么笑,应该说他天生就是个板正的脸,即使在洛阳认识他的那几年,云珏也极少看见过他笑,唯有少有的一些事情,可能才会让他产生笑意。 少见的笑意,让李熠眼神中凶狠肃杀的气息,消失的一干二净,总是算有了点同龄人的感觉。 云珏瞥见他从门口,三两步又再一次走在她面前走下,悠悠然,好不惬意。 “摊开来讲?!”云珏轻言挑眉,慵懒地靠在背后的软垫靠椅上,好像这里是她的主场,现在是她的主权。 第三百五十一章 李熠的想法(2) 是的,李熠今日将云珏请来是想要,是打算与云珏放在明面上摊开来谈,他们盟友之间的不信任,之前不过是小小的测试,测试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有多么牢靠,他可不想被人背后捅刀子。 底下人包括蔡荣都提及到,云珏这个女子留在剑南的危机究竟有多大,他何尝不知,今夜便知晓这段牵扯的终路如何。 联盟之间的不信任,是大忌。李熠和云珏都不会在这一点上犯错,那么此前的大雪封山给了李熠一次绝好的机会,可以跟眼前这个女子一对一的交锋。 近年局势的变动,让李熠跟天下人一样不再小看眼前这个女子,而刚才的一局棋,让他明白眼前这个女子的实力,就如同他一开始所见她一般。 天底下,聪慧机敏的女子很多,实力强大的女子也有,但从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跟他眼前这个女子可比的奇特,她就是她,即使不突出,也不会有人忽视她的存在。 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可以让李熠如此欣赏。一年间他们二人可谓是弥补长短,双双突进,配合默契的斩获颇多,没有人能够轻易地对这个女子有所轻视,若非她心系昌北侯府,又是汉中之主,他必然会将她留下来,囊入其中,成为麾下之将。 李熠可保证,她若为将,必定会民心所向。 但可惜啊,李熠定知这皆不会发生,他与她始终分化于两个阵营,虽知目标不同,但谁又知将来不会发生冲突,因此李熠想摊开牌的与云珏所谈,争取最大化的合作和信任。 这一年来的相处,云珏知他甚多,他又何尝不是,这个女子看似如世人所说必然心机狡诈、腹黑阴狠,但瞧其对待身边之人,不是个嗜杀之人。当然,心机谋略暂时他暂时还没有直接尝过。 其实这次的摊牌,是李熠早就决定了的,当初在血迹斑驳的城头墙上云珏中了曾浩一箭,倒地时,他心中便有了抉择,这样一位盟友他值得试上一试,只是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好的时机。 眼下,李熠看着那个无比自信的女子,半靠在椅背,眼神锐利且坚定,似乎这一局她已然赢了。 压抑住眼底的笑意,李熠再一次坐在了云珏的面前,这一次不再是博弈场上的对手,而是作为另一方的谈判官。 轻声地将手中的油灯推向对面一方,李熠一同说到:“是,摊开来讲,我很欣赏你,你的能力,你的性情,你为人处世的方式,有一度,我想这样一个人。” “杀掉,或许最好。” 李熠锐利冰冷地转变,让云珏的眼神一变,顿时笑着说道:“什么时候的想法?” “拿下义城的时候,蔡荣回来提及赞赏你。”这个回答让云珏心中下意识的记住了,戏谑地想着:“蔡荣啊~”。 桌前两人的神情,愈看着复杂地猜不透。 云珏反问道:“那因为什么变了?” 李熠的神情有些诧异,这似乎有点超出他的预想,他没想到云珏会问什么时候变了,本以为她只会问前面那个问题。 因为什么变了,其实李熠也无法准确地说清楚,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变了。 或许是因为她的胆识和气魄,千里帮了他一把;也或许是因为她一次又一次的计谋和心思让他欣赏,杀了可惜,自然他也要布局一番。 也许就是因为他早年就认识了沐云珏这个女子,她的性情让他欣赏,就这么简单。 一时间,李熠心中越过一丝奇特,他的脸被夜晚的光照的昏黄不定,有一种属于夜晚特定的气势,不可捉摸,又平稳淡定。 “这很重要么?”李熠认真问道。 云珏回以全部的认真,说道:“若你是要跟我摊牌信任的盟友,那么这个问题很重要。”主动权再一次回到了李熠这。 如云珏所说,既然是一开始的主动权在你这,那么就由你选择好了,她无所谓,好似无论这场摊牌的结局如何,云珏都接受。 太自信,太大胆。 “.......呵。”没有任何犹豫,李熠就做出了选择。 “仅是欣赏,若无其他,你我必然会成为朋友。” 李熠的回答干脆干净,他就用两个字说明他的转变,这个答案也同时说明了他的选择,仅以性情论处。 这很符合他,符合云珏这些时日对他的认识。从这一刻起,云珏的心中才算是放下对他真正地防备,当然这不代表她便对他有深刻的相信。 这种危险的男人能有这么硬的命,必定也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话音一落,两人之间又归于平静,李熠的眼神直直地望向云珏,他依然给出了他的选择,而且没有任何犹豫,他想要这个盟友、这个相连的关系更稳定,很直接地告诉云珏他的做法和诚意。 云珏和李熠四目相对,就这么相互对视的看着,想从对方的脸上、眼底、身体的任何一处的反应、抖动和意味中猜测,对方的真心,是否真的要如此做。 实际上,云珏还有一个问题深深地压在了心底,不知是否要问出口,便是:“对李熠来说,自己这个盟友真的有这么重要,值得他用摊牌来做么?!” 这个问题,云珏问不出口,或许应该这样说,她不知道李熠会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不会相信李熠给出的那个答案。 照着云珏的心,她既然已经决定了跟李熠稳定了盟友的关系,摊牌,那么这个心底的问题就没有必要问出口了。因为无论答案是什么,这场摊牌都毫无意义了。 云珏没问,李熠没答,两人就这样互相看对着眼,没有声响,屋内寂静地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屋外静的甚至没有鸟声,越听越怪异。 李熠和云珏的眼底,互相倒映着对方的身影,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忽然两人都有了些许的明白,李熠知道云珏一定不会问。 一瞬间,云珏和李熠都在心底浅笑了一声。 “我相信你,这种摊牌,算么?!” 第三百五十二章 露馅 夜光凝辉,寅时的静谧在总是让无数人彻夜难眠,此时还未睡去的,已很难再入睡。 其实这句话横在两人之间,何尝不是一种不可能,该用怎样的方式将托信任,云珏藏在袖口下的双手微微握紧,她沉着一口气,眼底被对面的余光点亮。 她重新,再一次的审视眼前这个男子,他眉间剑锋,若只轻微一瞥,剑南的将士无一不会为他冲锋陷阵,平静的神色下有着一双让人无法忽视的实现,仿佛只要背过身,便能感受到他锐利眼神下对你的打量窥视,没有什么不是他不能攻破的。 脸角和肤色早已是被常年的征战带兵熏陶的更加沉重,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血味和杀气,抹不掉,每每有人与他对视,那股势气便会猛然出现,深深地印刻在对方的心底,因为那是谁都知晓的过往。 李熠能在弱冠之年,便接管剑南道,随机成为这群雄之中不可忽视的一人,不是因为他是剑南的少主而受人推崇,是靠他年岁尚浅便上阵杀敌,用年华的鲜血铸成的道路,因此在剑南,他就是这里的王,没有人可以对他的实力提出质疑。 他付出了自己应该有的代价,换取了如今的局势。 不用谁去揣测,李熠的强大和气势就在那,如同一把重锋的大刀,沉着内敛,深蕴大朽,他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云珏无法忽视。 视线微偏,云珏的视角落在了李熠的左肩,那个位置,他替自己挡了两箭。 云珏的心慢慢沉浸下,突然又猛盯着李熠那张平静自信的眼神,那是一双杀过无数人,沾过洗不掉的鲜血才坐稳剑南、黔中甚至部分西部地界的位置,奸诈狡猾、阴谋诡计等等词汇用在他的身上,都不足为奇。 若如这般,不与他为敌,云珏何尝不曾想过,这或许是他设下的与虎谋皮。 之前的对话一说出口,李熠并未再言,云珏更似紧盯着李熠的脸庞,而李熠任由云珏一丝都不放过的打量,无论云珏想从他身上看到什么,他都只是坐在那里,不动一丝,好似若云珏不开口,他便一直不动。 这样的氛围和举措,又仿佛回到了一开始的有些尴尬却又怪异的场面,二人皆不开口,一人盯着对面不变动,而另一人丝毫不动,任由其做出举措。 “真诚,就如同他所说的。”云珏在心底默默滑过这句话,李熠立场依然摆出来了,他在等自己的说话。 慢慢的,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云珏看着李熠的眼神逐渐不再那么的锐利和审视,她收回视线,闭上了双眼,微微抬头。而正坐对面的李熠却不经意间微微扬起嘴角。 他的眼底有着计谋得手的稍稍得意,这般神色若是在下属面前,尤其是蔡荣、顾大龄等人的面前,是绝不会表露出来的,但当他面对眼前这个充满着无数的奇异和厉害的女子时,他知道他必须付出他曾经从未有过的谈判言论,才或许有一丝优势。 李熠暗中在心底放了一口气,他知道若是要获得云珏这个人的信任,哪怕是一点点都是来之不易,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为何要争取这个女子的信任,但从小到大杀伐果决,绝命时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东西很重要。 自然便表明沐云珏这个人很重要,要知晓这个女子本不应该出现他需要注意的名单当中,即使当她带人拿下义城,甚至庆安时,他才猛然发现,这个女子占下此地会对将来的局势产生多大的影响。 或许在众人不知不觉中,沐云珏早已将这些推演过无数遍,她在不断地出乎世人和他的意料,即使曾经他救过她,也从未想到过今日的局面。 如今她坐拥汉中,或许会成为西北和中部接壤的必争之地,若他想要北上,和汉中的地界触碰,会成为对折言的利刃。 “她值得。” 李熠默默地将心中无数的言语、欣赏、考虑都压下来,仅仅用三个字来说明他对沐云珏的所有尊敬和诚意。 手柄已经送出去,唯有云珏可做出答复。 屋内几盏点燃的烛火和火星被烧出的响声,流淌着静谧,当云珏微微仰头时,一股放下紧张的轻松心情依然浮现,云珏此时的心中五味杂陈,很难说清楚这股复杂的感觉。 洛阳的曾经的长公主府,他救了自己一次,后来又帮了自己一次,那时在义城本以为已然换了他的人情,可到今日未知,她又欠了他两条命,两次情。 无论怎么算,他都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这些情,云珏该怎么还都不知道,论实力、财力等多方面,至今李熠她也无法从何处换了这个人情。 可现在,李熠他坐在云珏面前,给她说了一个无比真诚的提议和建议,汉中和剑南的联盟本就不算牢靠,不过是二人这多年的人情相连,云珏和李熠对彼此有着基本的理解罢了。 李熠想要个云珏摊牌,云珏下意识以为李熠有其他的目的,因为想着到底剑南,或者说是他也无需强行将这个联盟的关系延续下去,云珏自己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李熠这么做的目的。 因此她一开始便陷入了自己所确认的想法,但李熠给出了属于他自己真意的说法,显然在一刻云珏有些动摇,而这也印证着她也对李熠没有很大的恶意,相近之人的惜惜相惜。 这个男人,救了她太多次,让她的人情无法说服她向他举起屠刀,即便将来他们二人会刀剑相向,云珏也必然不会下死手。 至今,云珏也记得,他几次三番来救她,受伤的位置在何处,对于李熠,云珏有着复杂,她担忧这个男人是否真的如她所知的那般的,是否藏在她眼前这副真诚背后是数不尽的阴谋和算计...... 但她自然也无法下决心判断,毕竟能几次三番救了她命,没有意味禁锢自己的人,她不能够欺骗自己,至今为止,云珏会始终保有防备的原因,或许便是当她一开始欠了他的时候,她的不安一直占据着她的心。 第三百五十三章 有什么地方变了 可惜,眼前李熠一把想要撕下云珏的防备,与其说他是在要云珏信任摊牌,不如说他是想看看若是云珏能否不受任何干扰,会做出的反应是怎样的。 “他想知道,沐云珏这个女子,在这样众多且复杂的情况交织下,对于以后二人之间,乃至汉中与他等的态度,她值得李熠这样一做。”李熠眼角的笑意和稳操胜券,让云珏第一次在这个男人的面前露了馅。 云珏的心底扬起一点无奈,嘴角轻轻一扯。 这次,他猜中了。 或许就是这样的有恃无恐地稳操胜券,让云珏心底感性的那一面口子撕扯大,她确确实实地不能忽视对李熠的感激,这样容易让她在某一时刻陷入胶着,这才是她为什么会一直对李熠刻意抱有防备的真实原因。 但这一刻还是发生了,就在李熠选择把手中的王牌一起扔掉,亮牌后,逼迫云珏也一起摊牌,这一刻,云珏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否还有藏起来的牌,留着后手。 所有现有的一切她都不知晓,李熠也绝不会告诉她,他就打算这个看着、等着云珏说话,是他必然等着的肯定答案。 一种心照不宣的意识,在两人的眼中流转。 第一次,云珏在李熠面前露了馅,也是这次露馅,云珏第一次对这个人恨得牙痒痒,想踹死他的举动。 云珏的心中无数的草泥马奔腾而过,锐利地睁开眼,看着李熠脸色上那对他而言,已然掩盖不住的得意,心中叹道:“他之前说不准就是诈我,当自己闭眼的一瞬间,他才确定的。” 此时,两人在这间屋子内已经静坐很久了,屋内静的连外面守着的人都在猜测,李熠和云珏在这里面的谈话,寅时都要过去了。 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这一来一回的,这夜晚算是过去了,云珏嘴角一撇,带着些许的叹道:“如今宋伟闽、曾浩被杀,这天下由中心洛阳向外扩的势力可谓是再一次重新洗牌。”说到这,云珏话语一听,望了一眼李熠的脸。 慢慢地从靠椅上站起,左右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云珏进这屋子以来,仔细打量李熠的书房内部,这种或许会充满秘密的地方。 但从刚才云珏露了馅,李熠似乎得意的笑后,她便知道有些东西便不在是以前可以控制说明的。 裙角被久坐压出的褶皱随着云珏起身走动慢慢捋直,云珏脸上带着浅淡的笑,看着好像对自己所处所碰的地方、东西毫不在意,一手拿着那盏明亮的油灯,另一只手随意地跟着身子摆动。 气场强大,让李熠一瞬间以为,这里是她在汉中的主厅。一边,云珏的口中继续说着:“可一些老牌的强有力势力是很难动的,尤其其中还有向你们剑南一样势力强大,还在不断向外扩展,当然北部的不说,折言在洛阳肯定要再一次清理旧党。” “再者,他跟我交易了三年的江南收益,可以定的上义城那一次曾浩的粮。他坐拥洛阳,又是迅速的上位,他不会走宋伟闽的老路,因此最少两年,他会好好经营,争取能够一局消除后患。”两三句话,云珏说出了李熠最大的对手,如此洛阳现状。 这不过是全局的一。云珏拉了领口的褶子,接近凌晨的时候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跟李熠对峙许久,费心费神,加上她不过是刚刚病伤痊愈,身子还跟不上,这下领口感觉的有些寒冷。 她眉间紧皱,绕过屏风,掀起帘角,跃然眼中的是李熠日常所处的书桌前,桌面上文房四宝精良,云珏不过目,都能知道比不是简单之物,落笔前的砚台磨得厉害,可见李熠总是在这张桌子前读阅政务,管理剑南等大小事,纸笔旁还有几封信纸,瞧着是李熠还未开封读阅的。 说不准里面就有军迷机要文件。 云珏只瞥了一眼,停顿在那,仿佛像是在等着李熠开口呵斥、或是阻止她,这是私密的地界,烦请退出来之类的话。 但停顿了一会儿,李熠丝毫没有任何的阻止,云珏也就一直站在这前不前后不后的,沉默再一次的占据,可却不像之前那般的紧张焦灼。 两人颇有些觉得好笑,云珏是等着李熠发笑,李熠呢,依旧是坐如磐石,那一股将士的执着从未散去,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是想笑。 他好似是在看戏,眼瞅着云珏在他面前起身、打量屋子,走进内屋,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如今这个女子还打算等在那看他的笑话,这让他觉得十分有意思。 好似她是主,自己是客,现在仿佛是对他下逐客令,或者说暗指他的弱处。一想到,李熠的脑中有了些平常不曾想到的,尤其是在这昏黄偏暗的屋内,云珏背部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等着他的配合演戏...... 一切都如情理之中,李熠低沉地声音,在这间屋子内好似有回响:“书房内,没什么朋友见不得的,沐小姐可以随便看。” 低沉的声音中好像还掺着一点点的笑,云珏挑眉,眉峰一转,嘴角勾笑说道:“朋友之间,自然没什么。”说这句话,云珏抬腿一落,往内屋书桌一走,仿佛好像就是应该这样做。 抬脚的那一瞬间,云珏的眼底流露出深深地咬牙切齿,跟她刚才所表露出的“当然”,全然不符,完全相反。 哼,什么样子的朋友。 云珏映着窗缝处遗落进来的月光,光线微暗,准确无误地踏上一脚,坐在了李熠日常处事的椅子上,板直力硬。 是把好椅子,呵呵。 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这么简单的坐在这把除了李熠没有人再敢坐上去的椅子上,这不仅仅象征着身份和权势,更是体现着云珏的胆魄和霸气。 李熠跟脚起身,转过身,望向屏风后折射出的光影,那样肯定坚持,毫不动摇,好似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事物能够让这个眼前的女子,放下她的眼底的坚持。 毫不犹豫的坐上这把交椅,李熠一眼瞥见,便知。 这汉中之主,是她,才让天下人为之谋动。 第三百五十四章 有什么地方变了(2) 微暗不明的光线折射在李熠的视线中,云珏身形微倾,眼角低落,让人无法轻易地看穿她的神情,只能感知到这桌前坐着个女人,丝发盘起,淡然处之。 手边一盏星火油灯,眼底涟漪波澜不惊。好似无论她在何处,都是这般。 此时,云珏正坐在李熠的位置上,李熠抬脚进时,云珏应声抬头,二人的眼神四目相对,李熠在云珏的眼中看到的是毫不陌生的姿态。 而云珏在李熠的眼神里看到光亮,这几次来回的密切交往,她对这个男人有了一些简单的了解,比如现在,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下定决心的,很难再变。 这双充满光亮,锐利地射向远处他的目标,眉峰似狼牙般凶狠的眼神,她只看见过一次,便是李熠答应她必定会率四万亲兵援救时,出现在城墙杀敌的神情。 就冲着这一点,她心中感慨,他欣赏自己,自己又何尝不认为他是个枭雄。 映着光,云珏挽手,轻慢的从桌面的几只纸封划过,那般的不寻常,像是在挑选究竟选哪一个拿起,随即从面上翻开一本政务,一点一点的,过程中,云珏还是一如刚才,时不时地瞥一眼李熠,嘴角挂着一点似笑非笑。 翻开,上面写着:“黔中残党清除完毕,发现有曹奎手下的踪迹,似东边。” 云珏瞧着这两行字,脸上神情毫无变动,只是随眼一看,然后又随意地放下,如同是在挑选春季新上的好缎子,全屏心意喜好,挑挑选选,手起手落。 因此,李熠看着云珏这一系列的举措,也并不知道她究竟看到的是那些内容,这些都是他还不曾看过的,不然,早就被他就着桌案两侧的火星子烧掉了。 他惬意地朝着身边的红木盆摘木柱靠了上去,这间屋子内对称的四根定桩木柱都是特意镂空设计,可供房子的主人另作他用。 李熠双手环抱胸口,两脚相搭,压头看着云珏无声地坐着这一系列的举措,好似江洋大盗一个行动、一个望风,助纣为虐。 俨然看,像个无所事事,却有充满好奇的小混混。 云珏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听到李熠微低的声音响起时,手臂稍稍停顿。 “有看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此时,李熠的话语在云珏的耳中显得是那么的刺耳,她撇过头,桑嗓音还无起伏地说道:“没什么重要的,经过前些时段的大乱战,进来各大势力都会安安分分的发展一波。” 心中却扶了扶额头:“谁知道这人心里打的主意,我怎么会知道哪件重不重要。” ...... 云珏顺着李熠的话往下说,顺势说到各大势力或许经历这次乱斗,都有了不少的伤耗,汉中和剑南为了这一战,财力军力耗费巨大,止不住需要用休养来恢复实力,这也是她为什么会答应折言的条件的必要因素。 以战养战固然也可,但对于自身的伤亡更大,不适应于刚刚坐稳、打算向外延申的汉中,虽然这次云珏和李熠也没少捞好处,但是也要有时间来消耗掉这些东西。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云珏和李熠的话语来回,将他们想说的周边各大会对他们产生威胁的情况,一致认为,若非主动挑起战乱,外界绝然会将二者之间的盟友关系纳入考量范围,此想法一动,她和李熠便可稳操胜券,静待破绽。 尽管眼前并无局势图,也无地势推演,但整个九州,乃至西南边界羌族等敌人地界的形势,都被二人的口中所描绘出来,无需任何的外界。 这样一幅山河图,在这件阴暗昏黄不定的小屋,两人之间的空中浮现,磅礴有力的大川大河、城池县邻一一略过,这仿佛是早已刻在他们心上、脑中的东西,随口可知。 云珏指着洛阳西南侧的下方,那里是一处陡峭的崇山峻岭,是洛阳的护城青山中的一座,洛阳是三面青山环绕,一面护城河相隔,这西南左侧的青山便是曾经阻隔着有人想要轻而易举,一马平川地突进洛阳城,而此刻云珏正指此处,同李熠说道。 “当初我从洛阳京城和亲出城,是从西侧城门出城北上先走的国道,打算一路北上去与匈奴最近的边疆交界处,沿途上与这西南青山相比好走许多,但......”云珏说道此处一顿,紧接着响起,好似这脑海里图面上的走势也跟着云珏从洛阳城分布图的一侧转移到另一侧。 云珏说道:“但如今我大哥再淮南苦苦支撑,他并未有心想要与此时正坐洛阳的折言相抗衡,待在淮南无谓是困兽之争,地利对于大哥来说,实在是有心无力。” “因此,这一年多,我在剑南助你拿下黔中,若之后我们两地之间的盟友不断,虽荆南、宣武和湖南等地是与汉中、剑南一线之隔,你也可助我一把。” 云珏的视野上扬,阔视李熠,她对于下一步汉中,或者乃至是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计划,随之语出,李熠认真的等着云珏的请求,凝神而望,专注地盯着眼前所说。 “昌北侯府已经准备好了,大哥择日便会启程,迁往汉中。”云珏的声音里听上去不带一丝情感,好像这就是一个李熠应该知道的消息,没有一丝犹豫颤抖。 云珏紧紧地盯着李熠的神情,仿佛若李熠的脸上或是身影有任何一点反应,都会被她精准捕捉。 她再等待着李熠的答案,“这个想法,她本来怎么样都不会让李熠知晓,世人皆知昌北侯府、郭烨等人对她何其重要,暴露了路线和目的,与其是致命的。”但云珏在刚才坐上这把椅子后,再三确认还是说了。 今夜,是一场赌博。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自她决定走另一条路时,便不再如她刚来这个世界那般的小心谨慎,第一次选择义城乃至是庆安为中心时,直觉就是她的最后一把武器。 第三百五十五章 转折 凭着这个,她只有在最不确定后果和过程的时候,才会使用,今晚算其中之一。 在大雪封山后,她便一直认为,李熠终究会找自己一谈此后二者的关系,他们两人心中都清楚,以联姻为借口的盟友都是假的,无非是为之前所做的事情找的借口,今后汉中和剑南适合走向,全凭眼下。 这便是当她看到约她前来的信张时,有所微变,这场赌局终将会到来,信不信任这种事情,完全是各自的揣测。 说实话,今夜所有的举措、交谈、交锋,五一是二人之间一次又一次的试探,虽然云珏很不想说破,但也许直至刚才云珏将郭烨等人和自己真正的下一步打算时,他们之间的这一局摊牌,才正式开始。 无论之前李熠说了再多,表露给云珏再多的真心诚意,作为分别属于不同阵营的将领,云珏怎么可能说出什么真的能让对方信服的话,即使说出口,双方或许都要在心底再揣测过滤一番,是真是假....... 怀有这般想法的相信,都无法说服自身,何谈对方,反之,李熠的心底又何尝不是这般。 他不过是将这些东西一点一点的从心上拨开,如同他自己所说两人之间的关系何止是复杂可以说的清楚,以命相救的交情却始终难以相信。 李熠这样一个很少绕弯路说话的人,今夜也是同云珏的再不断的试探自身与对方的边界,看看是否是自己真正能够得到的结果,亦或是难以承受的后果。 实则,当现在为止,云珏和李熠皆没有发现一个事实,便是他们一直没有放弃说服对方的可能性,一直用欣赏来掩盖着对方能够接受的底线在何处,信任不过是他们在欣赏表面上的借口。 说到底,云珏和李熠这些年对彼此也算是有所了解,只不过处于多年的习惯和本能,让两个完全很难信任他人的要重新审视接下去的关系,有和没有对两者来说皆是可有可无,有了更好,没有也不过是对于接下去要作的事情难了些,要花费的时间长了些。 这样一种由骨子里散发出来对于彼此之间的不信任,云珏担心李熠抱有诡计在后面等着自己,而李熠也担忧云珏这么奇特厉害的女子,实则背后藏着的是阴招。 使得之前的一切都是他们彼此在向对方施展可能性时,迂回的试探,二者皆说的是明面上猜得到的事情,不过是老生常谈。 如今,云珏将自己的要害送到了李熠的手上,这个消息何等的重要,虽然不知时间地点安排准备,他若想埋伏也不一定有时机,但这条消息若是现在传了出去,将会有多少人盯着汉中,盯着沐云珏这个的走向。 她本身已经是坐拥汉中,她二哥郭廷是个有能的将才,大哥郭烨是堂堂淮南道昌北侯府的掌权人,人人都说她必然是靠了昌北侯府的支撑才能拿下汉中。 但在各方真正的聪明人眼中,这二者密不可分,但绝不是一方靠一方的,沐云珏在汉中立足,后方有郭廷相靠,与淮南遥遥相望,世人之中也或许只有他知晓这她和郭家的人没有这逐鹿之心。 许多人都以为,郭烨此时在淮南那个地方苦苦支撑,面对折言和周边各种势力的包夹,是打算尚留一线,为之后的云珏和郭廷切入埋下棋子。 殊不知他们等人,早已想好计划,李熠对于之前与云珏的互换消息和相处了解,也猜得到若折言一旦开始休战养息,那么清楚巢穴中的异类便是重中之重,淮南那个恰在手边上的石子,必然是要砍除的。 但他也不确定,云珏会将郭烨安排在哪,因为这一年云珏一直待在剑南,并未会汉中,汉中等地也是一直平稳发展,积蓄实力,那对于下一步云珏的计划安排,他便很难推测这郭烨会出现在哪个地方。 她大哥郭烨,也是才名斐然,带领昌北侯府的将士也做得很好,若云珏把这一步走好,必然会给每一个敌人一份措手不及的惊喜。 云珏说到此处时,或许才算是真正的开始了这场赌局的开始,她率先亮出了自己的牌,李熠今夜无数的试探、不轻易放弃和迂回仿佛在这一刻才真正的显现作用,不然在之前宛如一个跳梁小丑在戏耍自己。 还是用对了地方,云珏在心中无数无数的考量、抉择和比较之下,选择了以此开场,这几次的相处,她认为李熠确实有这个资格让她付出这一步的信任。 云珏是一个机会主义者,以往出过无数的机会,那么对于李熠,她没理由不给出这一机会。 她不怕赌错了,若真错了,便抵了之前的人命债,从此她不会再欠李熠任何的人情,授人以柄,她给出去了。 云珏此刻做在椅子上,抬头还需仰视,就这么平静如古井之水的眼神给到李熠,他在云珏的任何一个举动中得到的只有一个讯息:“这才是摊牌,到你选了。” 既然已然选择了赌他相信,云珏便拿出他值得相信的东西,郭烨从淮南到汉中的事情,对李熠来说无非是一个十分重要可观的消息,是他先挑起来的,那么开局的主动权,她便要了。 折言现在分身乏术,注重内部势力、镇压反抗动乱成了他的首要之事,他的老地方是岭南,现在拿下却坐镇洛阳,不得不说实在是有点远,而且中间还需要地界将两边连接起来,否者怎么来往。 现在,折言就坐在宋伟闽曾经一样的位置上,分岔路口,若不好好好的去想想对策,到时候便是头尾不顾,两侧分割,要南边还是要中部......成了问题,宋伟闽到最后也不会被杀的丢盔弃甲,兵败被杀。 因此,宋伟闽当时第一个扔掉的就是岭南,否则折言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在岭南召回发展旧部,想必他不会想要落得和宋伟闽一样的下场,但是岭南是他的本家丢不得,洛阳呢又是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而且占据洛阳的意义的不用说,他很难放手。 那么折言必然得好好找寻方法,把二者连起来,暂时很难将手伸出去。 但淮南不同。 第三百五十六章 转折(2) 若折言以水运为路,可直下淮南。 淮南山水居多,可谓是中部同江南的分解线上的一条,因此淮南当地水产丰饶,有众多水田乡麦,是一座富饶的城池。 因此当初,郭烨在回到淮南后,昌北侯府为了避战,主动下令将各大主城等周围地界封断,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这大战乱起后,会殃及淮南。其中,云珏在拿下汉中前期,急需资源补助时,也是有淮南作为后备之所,才能迅速崛起。 不仅是折言,世人无一不知这淮南与汉中的联系,若要动双方中各一个,必然是要提前想好阻挡击退另一个的准备,就冲着这一点来说,将汉中和淮南为直径的圆中,折言从洛阳返岭南的路,皆是死路。 被云珏郭烨这么一断,折言心头难安。大陆随宽,却只有一个方向,假如左右埋伏夹击,伤亡难以估计,因此,折言在昌北,也就是淮南的左路国道门口安插军帐,派人长期驻守,就怕郭烨突发战乱。 是警惕,也是挑衅。 距离淮南这么近的位置,兵力压线,唯恐对方不会疯乱,若非是郭烨之心不在于此,不然像是其他地界的领首,是绝不非允许有人在自己的大门口插旗。 但如今局势已变,宋伟闽头颅被挂在了岭南林海城的城门上,面目全非,肮脏不堪,折言下令这物件要在这城门上挂上三个月,以祭奠折家的亡灵。 三个月,想想,折言是想要最后宋伟闽的头颅血肉分离,血肉模糊的只剩下一块头骨,或许以折言那个阴沉难琢的性子,也必然不够。 随着这个命令传达下去的,是折言的放弃以战养战的命令,他大仇得报,这些年下面的将士也从未好好休整一番,无论从何处来分析,他接下来几年会在他的窝里好好的待着。那么,眼皮子下,手边上,淮南这个石子,他就有除掉郭烨的时间。 即使郭烨用以退为进,避乱不战的方式,折言也不会放过淮南,要么臣服、归于他的麾下,要么就只有对战一条路。 这些年,折言在洛阳、仙台、琅琊、乃至鹿鸣楚郡等曾经大夏世家的隐室里招揽能才,当然其中有很重要的一项便是,清河崔家,前朝宰相等还带着人留在了洛阳城,这个人,可以算是世家中的大家,对于世家的影响不可阻挡。 当年,沐家二女双嫁,名声大造,使得沐家原本在世家中的地位一然位居前者,沐家不是没有底蕴,从能够给家中娶到王家和郭家的贵女为妻,便已然可以表明沐家原本也是世家中的老家族,只可惜这么多年在仕途官路上的影响不大。 且一些尖上的百年世家,如清河崔家、琅琊谢家等族,是不轻易去外界联姻通婚,少有着会把人嫁给外地的,一般都是各世家内部联姻,多年下来,这些个世家的关系网,都可以给这洛阳城织上一件貂皮。 不过长久下来,个别家族学院混乱,血脉上容易出岔子,尤其是遗传病不断,也可以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多年联姻,容易出现近亲结合,后辈的孩子天生的问题也多,像王家将嫡女外嫁,当初也是有这个考量。 更何况,云珏和郭烨早有商量,淮南曾经与他们是家,难以割舍的家,但在如今却是难以守住的家。 他们皆没有办法能够在短时间内接住折言的进攻,淮南周围没有阻挡的盟友,这次折言会洛阳后部署,清除余党后,淮南周遭便都是他的天下。 暂时离开这个他们赖以成长的地方,双方皆有难言之隐,最强烈的,便是云珏的外祖父,郭家最尊敬的存在,郭阔的遗体埋在了这。 有那么多难以舍弃的意义,一开始云珏在与郭烨商讨时充满疲惫,可也是这样一个地方,让二者下了最后的决定,不罔顾身后追随人的性命。 人确实是不可能全部带走,早些年云珏按下义城甚至庆安后,怎么可能那么快的修建巩固的问题便在这了,那个时候,云珏便通过与郭烨的通信,有些人一批又一批的先过来。 自然,淮南虽然是避战封断,却是可出不可进,郭烨不限制淮南的军民的自由和选择,话没有摆到明面上说,只是告诉淮南内里,不一定能守住这么大的地,以各自追求为理由放了一些人离开淮南。 自始云珏打下了汉中,郭烨便已经在淮南做准备,如今是最后一动,最好是以静制动,郭烨那边剩不了太多,大致只有两万亲兵在守城,他们已经在折言驻守在外的探子的骚扰下,瞒了这么几年。 已经很是厉害。 这下是他们最后的时机,郭烨和云珏都选定,人若是从淮南离开,必定是要和外面的那群驻守监视的兵士一战,折言也不可能派很多人就留在着盯着淮南的郭烨,无非是一个一千五左右的中队。 他们的工作只是监视和探查郭烨的底,作为侦察和传信的作用,其中有个专门通信的骑兵小队,大概有百人,他们即是杀敌的骑兵,也是通讯的骑兵,郭烨派人去探过他们的营帐。 当然,郭烨知道,折言也知道这不是用来挡住郭烨的人手,真正的重兵,在距离淮南十公里外的楚郡,那里是与巨鹿县相邻的地方,是个兵家重地,距离仿佛洛阳的函谷关也十分相近。因此,折言在楚郡设下重兵,若淮南有一异动,这侦察的骑兵可立刻前往通信,骑马来回不到一天。 这部署,看来折言是不想要淮南这的郭烨坏他一点好事。 就此,郭烨早已决定是速战速决,若骑兵一动,他在后一杀,希望能够在这一个时辰内杀尽追捕者,那么若是楚郡发兵追赶,他们至少有半天不到的时间用来赶路。 自洛阳西南部的青山迂回环绕,踏入汉中,那片山陡峭险峻,大部分走在里面尤其容易发生意外联动,坏处是一不小心便会发生踩空滑倒,这对庞大的队伍来说十分危险。 一人倒,便是众人倒。 第三百五十七章 谢谢 这一点上,是郭烨在强化的方向,训练爬山的技巧,减少失误。 云珏和郭烨选这座青山也是有十分明显的好处,这座山易守难攻,队伍庞大却可以在此轻松的摆脱或者是拖延住后面的追兵。 半天时间,够他们从淮南向西赶路,除去可能会发生的交火和不定因素,这座青山是他们最后的掩蔽点,它是用来护城的,内面朝向洛阳方向,却尽是悬崖陡壁。 郭烨若是从外部上山,洛阳周遭的主城和县城很难从内偷袭他们,只得从主城口外向绕路过来,因此,郭烨最有可能在向汉中迂回的另一端遭受突击。 到了那,郭烨和云珏的目的便很容易被人猜出来,他们必然在这前往汉中的路上的等着,逐个击破。 那将,会是一场流血不止、伤亡惨重的战役。 郭烨和云珏即使能够完成汇合,也一定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如今,云珏在这样一间半黑不黄、大雪天都没个暖炉的屋子里,跟李熠摊牌,做赌局,说出了口。 云珏推测,若是郭烨在楚郡重兵追击下,能够先率先进入河南和湖南的边界,那么李熠在拿下黔中后,可以在湖南的地界,给郭烨很大的帮助,甚至可以让他们的伤亡降低不少。 既然是赌,赢的和输的一样重,若赢了,那么不止是得了个朋友,还有可能让郭烨的损失降低,能想到的方面,好处多多。 云珏先开口,等待着李熠的“诚意”,她的诚意已经交出去了,剩下的就是李熠的回答。 反观,看着站在屏风边上抱胸的李熠,云珏瞧着他有些出神了,眼底的聚焦明显不再云珏的身上,像是被征住了的神情将李熠真正的反应给盖住了。 云珏不知道,也不会知道李熠究竟会怎么想,而她猜想,李熠肯定没想到自己会不再同他绕圈圈。 而李熠,实则也确实没想到云珏会说的这么干脆果断,自他认识她以来,无论是偷听长公主的墙角,还是在义城对他的打劫,都是那么的果决,不留一丝余地。 月色今夜隐约的有些冗长,凌晨本就低冷,此刻云珏将主动权给了李熠,等待答案时手脚更加的寒冷,十指之间消瘦发白。 “——行,我会派人在湖南等守。” 李熠没有思考很久,很快的给了云珏回答,他的话语中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话,只是冲着云珏的问,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二人心照不宣的扬起嘴角,明白对方的用意。 他遵守了他所言的话,没有违背,看来今夜的这一场谈话对彼此来说十分有益,他提出的建议,云珏首先执行,是不是也是在证明她还是比自己想的要更相信李熠。 嘛,毕竟他救了自己那么多次。 说完此话,李熠不再站在云珏面前,对她对看,侧身一转,利落地回到之前所坐的主位上,腰身板正地坐在那,不再跟云珏说那么的废话。 而他的身后,就是一道隔着屏风的云珏身影。 背面的黑暗和正面的油灯光,似太极中的一黑一白对称而立,将云珏此时坐立中间的神情映衬的捉摸不定,她看着李熠的神情从一瞬间转变到另一瞬间,其中有数不清的打算和抉择。 但到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相信,这也许是他与自己会坐在这里的初衷吧,若真的是诡计阴谋,说再多也都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既然已经来了,已经做了,已经说了,那么从一开始的本心上,他们就给了对方最好的抉择。 “......” 李熠这个人啊,天生将才,又有多年带兵打仗、管理军营的经验能力,在这一点上,世间罕有人能与之相较,但同样也是这一点,剑南背邻西南外部敌国,所面临的压力和危险也比常在内陆的战乱要多,平时遭受的暗算和阴谋也是很难规避。 很多时候他必然需要一方的支撑,以免他不受旧敌的暗算,譬如跟他积怨多年,又正巧在他边上的曹奎,亦或是如今已将他当成心腹大患的折言,还有很多人在盯着他。 而之前,云珏在汉中的小动作,让李熠可以在黔中偷机小咬一块,其实李熠和云珏抱着的想法很想,都打算润物细无声地慢慢搅碎,眼下各地都打算好好的抚顺、整顿内务,一场又一场的暴风雨。 一场又一场的暴风雨亲的宁静,时机到了就打,伤了便退,不前不后那就好好的掩护修养,大家的打算都是这样。 李熠可以用云珏在汉中分散对方的注意,云珏可以用李熠在剑南躲避火力,一旦做了朋友,......可能是对相爱相杀的朋友。 背着后面仅有的光线,云珏也依然能看见李熠眼中坚定的光,咬紧牙关不松口,他立下的誓言不会违背,李熠干脆洒落的转身后不发一语,是表示着:“他会用行动付诸实践,证明给云珏看。” 想到这,云珏认真瞥了一眼,对面屏风便后正坐的身影,不善言辞的严谨还是蛮好笑的,唇角的笑不自觉的又向上扬了一次,云珏看向李熠的眼神里有什么东西确实是变了。 心中感叹道:“还是挺不错的,这个人。” 曾经,云珏和李熠每每的对视,眼底总是有着隐藏不住、甚至甩不掉的淡漠,即使云珏清楚明白李熠救过她,自己欠他的。 可如今,或许才有了点温度。 —— “......哦,对了,刚才有,说到,南阳的忠王打算复辟大夏王朝,正在造声势。”云珏轻声说道,淡淡的嗓音轻如羽毛般慢慢地回想在李熠的耳边,十分随便地提及。 李熠立即就说出回答:“假的,扰乱视听,那他........”,话语还没有完全的说口,只说了一半,另一半还在喉咙中被中断。 只得忽然听见云珏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有力的传入李熠的心中,如同她刚才随意提及的话题一般淡然,好像这于她而言并不重要。 但李熠明白,这句话对于云珏来说,多么重要才会宣之于口,那是简单的一句: “谢谢”。 第三百五十八章 欠了一个问题 对于云珏而言,这句谢谢来得有些晚了,自从当年李熠第一次救她时,便已经欠下了这几句感谢。 很多时候,云珏都是想用另一个方面的事情来抵消,但在她的心底,这句感谢应当防御明面上来说,就冲着这一点,也算了弥补了她这么多年来,对李熠的些许心虚吧。 怪不得,有的时候一碰见他,就没好事。 云珏不是个对于别人的感激能够宣之于口的人,甚至对于他大哥二哥甚至郭家的许多忧心她的人来说,这种浮至表面、显得有些肉麻的感谢之词,实在是不适应。 每每一想到,云珏都下意识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免得即恶心了别人,还伤到自己。自然对于郭廷等云珏最亲近的人来说,云珏也无需用如此表面的做法。 她的想法和心意,都在日常的点滴中表露,有什么话,郭烨他们都懂。而至于其他人,管云珏什么事,都是些不重要的陌生人。 至于这一点来说,云珏心里清楚的很。但这一次,是云珏在设身处地后第一次对一个......可能还是个刚刚才认识的朋友,说声感谢。 不是云珏脸皮厚,而是这句话的对象是李熠,让云珏心底闪过些许的尴尬。 毕竟拖了这么久,好像云珏自己显得是个没有感恩之心的无赖,拖欠债务不还,而且自己好歹也是汉中之主,一方人物,像是故意要赖上李熠。 云珏心里自然知晓,李熠不会这样想,但手底下的人不可能不会,到时候二人嘴上挂着是朋友、两边是盟友的关系,实际上要是有人那这件事做两边关系的八卦油,云珏可不想在手下人面前的形象是个“老油子”。 这样不利于她管人,带兵。 因此,这句谢谢是云珏思索了许久才说出口的,虽然有些难看丢脸,但确实是拖了许久,可不能让李熠看笑话。 屏风后,云珏已经站起来,从后面走出来,撇了一眼李熠,没什么反应。 “怎么越看,越像个老古板。”云珏在心底嘟囔些些,忍不住吐槽,其实她忍李熠这么难搞的脾气很久了。 算了,以后可能要交接合作的机会还很多,也不必有太多的苛求,只要能各取所取就行了。 云珏默默地在心里落下一根线,这根线到时候便是跟剑南的线,通往李熠的手中。 此刻,二人皆无所动,李熠一直坐在外间,既然事情已经谈妥了,云珏也知道是时候该走了,脸微侧偏向右边窗后,“这也快天亮了,也该回去好好捋捋。” 刚一抬脚,打算推门的时候,云珏突然一顿,卡在了门槛前的一小步上,心里越想越不对,猛然觉得自己亏了,今晚上李熠也就耍耍嘴皮子,就空手套白狼。 还成功了。 相反,自己......虽然若这是真的,那么在后续,云珏的好处也不小,但当下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亏,可能是这段收益才刚刚开始,让云珏显得有些不真实。 收回手,云珏肩角微偏,视线中勉强能看见李熠坐在背倚上被油灯打在地面的影子,神情淡然地说道:“你就没什么要告诉我的?” 本以为她都要走了,李熠正打算将云珏送走后是先召集人商讨后续,还是先补足精神睡上一觉,而且今夜达成了他自己的目的,对于他之后的计划有所益处,还是很值得的。 可忽然被云珏这么一提,李熠的脑中瞬间顺着云珏的发问回想,他知晓云珏的意思,但有些东西不是能够透露给云珏的,所谓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有许多隐秘机要的事情一瞬间一一浮现在李熠的脑海中,不再维持着“一心等待客人离开的姿势和神态”,他抬头一看,云珏身处门口的背影和语气让李熠不自觉地勾嘴,这感觉还真像她无理无实力,还敢抢他在义城的粮的时候。 既如此,李熠顺着云珏的话接,眉峰上扬,既然这样,像极了他平时调侃下属时的腹黑嘴脸:“那你想知道什么?” 云珏当然没有看到李熠这样的神色,也猜不出李熠还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以为李熠很自信罢了,有些东西不怕告诉自己,反正自己也要有那个机会。 “唔.......我还没有想到问什么,这个问题就先攒着,等我想到了再问你。”云珏道。 认真想了一会儿,云珏也没有想到问什么,聪明人要想清楚说话,不然也就不叫做聪明人了,有些问题,云珏就无需再浪费一个看似这么珍贵的疑问了。 一罢,云珏抬手推门而出,兹拉声响,夜晚里这开门的声音显得无比明显,让门口守着的人心口也时吓了一跳。 一如眼,满是夜色的院内风光尽收眼底,虽然这左右两边的花草树木被修剪得大气简洁,也就是没什么看头,但直观最前房的入院口,它的左上方、没有很远的墙面上,开了一个小窗。 不大,大约就是一幅山水图的大小,不过令云珏觉得巧妙的是,这近看是窗,但要是站在书房台阶的门槛这,远看便是一幅画。 半圆不圆、半弯不弯的月亮,正巧像是陷在其中,院门口的一抹竹叶,将二者衬托交融,无比巧妙,十分淡雅,尤其是能将月亮运用到这园林设计中,也不是是一种乐趣。 李熠确实是过的不错,能够将月理规律捕捉清楚,放到院子门口,况且能够再这个季节、这个时间算准月亮的位置,也是得花不小得力气,云珏可没有这个福分。 撇过头,云珏望着李熠此时坐在的位置,唔......应该也能够看到这一场景吧。 每每打开门,抬头便是这样一幅美景如画,想必惬意的很,云珏点点头、一脸心知肚明的样子,使得李熠忍不住地解释道。 “我已习惯这个时辰早起。”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要起床,然后顺便养养眼,凿了这个窗子,了解。”云珏再眼神中默默地表示,心底的小人时不时点头,赞同自己的想法。 第三百五十九章 出门准备 一打开门,就看见已经在这个看的厌烦的院子门口等待了许久的阿珠,算到这,云珏可以算是在这间屋子里待了三四个时辰,相比阿珠早就在外面等的有些着急。 虽然阿珠嘴上不说,可这下意识看到云珏时的喜悦还是很难隐藏,阿珠在听见推门声一响起的时候,就转头瞥向门口,当看到云珏出来的时候,立刻迎上前,托住云珏的小臂。 这将近三四个时辰,云珏也没有什么进食,熬夜又跟李熠费脑力,阿珠只要想想就能知晓,云珏现在的精神气不是很足,因此想着立刻上前。 这一抓,阿珠神情微变,一探,云珏的双手冰冷,好似没有温度,便立刻对着屋内那位罪魁祸首心中咒骂,这是在屋里做了什么,怕不是威胁了她家小姐。 阿珠紧握住云珏的手时,云珏认真抓着手,便知道她的想法,立刻拉住手臂,给了个眼神,意味阿珠打住,然后向后看了一眼李熠,不再说话,朝着院门口走去。 旁边的阿珠收起对李熠的猜疑,心事全写在脸上,一脸不爽地跟在云珏的身边。 ...... 这两日,满山飘雪的天气已经是小了许多,眼下便是小雪降温,将厚雪结成冰,坚硬路滑,待再有几日,这雪应该也就可以停了,到时候准备启程的计划也能上路。 这剑南已经有很久没有下过雪,即使有也是小雪,从不会像这样大雪封了路,算是十几年来难得的景观。 许多没见过如此积雪成堆的雪景的人,妇人孩子、将士工人们也都是十分的兴奋,不像是北方的人见多了,即便是这样寒冷的雪天,道路上也依旧是有许多人玩耍,酒楼和山庄的生意那是日进斗金,挑个观赏极佳的位置赏雪或是去郊外游玩,成了剑南这个冬天的常态。 菀梦斋,屋内。 这风雪一小,云珏便打算给在淮南做准备的郭烨送信,毕竟能尽早通信,也会少一点意外。 整个房屋的东西二角放置了两个暖炉,正中央的位置本该是张八仙桌,可如今被阿珠唤人拿下去,提了个铜鎏四角炭盆,用来烧制银碳取暖,这前中后三个方位供暖,屋子热乎极了。 左手是棋台,右手是书桌,养伤期间,云珏一般偏向练字累后,可以正好坐下下棋,这样方便些,不用再去唤人来帮忙。 就这样,云珏先正在写信,打算告诉郭烨昨夜与李熠的对话,以及他们计划的风险因素,淮南那边的事情,还是要郭烨做主,自己不好直接越权。 况且,与李熠剑南的关系,郭烨的意见至关重要,对于云珏来说,可以算是重中之重,因此这不过是休整了半日,风雪一小,云珏便开始马不停蹄地给郭烨写信。 尤其是日子快要近了,只要云珏一启程,到达汉中的脚下,郭烨便立刻动身,算起来两者日子相靠很近,许多事情的安排都需要要提前。 这件事很重要,不能落入外人手中,而且此时河南道洛阳城那边,折言不会那么轻易地放人过去,这么多日没了消息,李熠那边也没有传来相关消息,说不定有危险。 当即思索,云珏打算让无微去。无微心细,虽然武力上比阿珠差了一筹,不过在观察事物、侦察刺杀上面还是有所优势。 就冲着这一点来说,让她去,云珏比较是放心。 很快,无微站到云珏面前,眼角边的暖炉正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暖气,云珏将手中的信封交到无微的手上,嘱咐道:“这份信的内容事机密,只有大哥能亲手打开,若一路上露出马脚,着了道务必要把这份信毁掉,不必搏命,小心为上。” 云珏还是小心地跟无微说道,且怕这人又突然固执,发起疯来,她怕是要失去个不错的身边之人。 无微领命,回复了一声是,立刻转身出门,打算上路。 屋内,云珏看着无微的身影一点点的消失在眼前,回过神,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眼底有着担忧:“成败,还很难确定。” 身边的阿珠看得出云珏的担忧,明白小姐是在为淮南的事情忧心,他们自此以来做的某一步,都是为了今日做打算。 —— 刚过午时,云珏小憩刚醒,便得下人通报,说是李熠刚得了两件上好得裘衣斗篷,据说是鹅毛所织,十分的保暖。在下雪天赶路,便于抖落霜雪。 一拿到手,就送到云珏这,手上两件斗篷,皆是用银白缎面里绣,附上花纹,好看极了,送给女孩家家的当礼物,心意再好不过。 云珏拉住那送东西的人打听,才知手上这东西是李熠从边疆的异国收集到的,上面有些异国风情的花纹云珏也没有见过,这样从异国流进来的东西,肯定是很珍贵的。 低眉想了会,问道:“你家将军,现在在哪?” 那送东西的人一听,连忙摆手,退后弯腰说道:“不行不行,不行的,将军说了,你一定要收下,即使雪一停,那路面上也十分难走,这大冬天的,有这两件篷子,能少受点罪。” 一脸的意思,瞧这人脸上的神情,仿佛打算云珏一没看住溜走,连忙向门口退。 云珏跟他好说了一下,让人明白自己并不打算拒绝,她可不会这么矫情,有这样的东西不用去受罪。 只不过她想着去看看她这位新朋友的日常,但骨子里的小心和教养都告诉云珏,不好在这主人的家随意走动,更何况出了这斋院,云珏也不知去哪。 还不如,先到李熠那里走走,顺便了解下这剑南情况,也可舒缓心情,待了这么多时日,自从她伤病以来,便是日日在屋内养病,极少有时间出院子。 一听此意,那人立刻示意李熠的位置,想着云珏能够方便,出门前让人将马车带过来,这路上都是雪,怕是湿了鞋袜,细心仔细。 便是这一个举措,便让云珏多看了他一眼,记住了他的脸,这个人,应该是李熠的心腹。 第三百六十章 大家闺秀 无微走了,云珏的身边没有个能够梳妆的人,阿珠呢,还不如自己,便从院里李熠派遣过来的人中挑了个专门的人,给自己梳妆打扮。 尤其是今日梳妆里很大的一部分,都是眼前这个十分腼腆的小姑娘弄得,是李熠吩咐在云珏面前服侍得一批人中最得云珏喜欢的,之前听着报名字,好像叫含月。 一听,就是个好名字。 梳妆镜前,含月对着镜口上的摆式,问道:“请问小姐,今天要梳个怎样的发饰?”配对的镜面底部桌上,有着一连串的首饰、发饰,都是用来供云珏挑选。 云珏在这什么都没有,可谓是真正的条条吃霸王餐不给钱,至今也没有去注意这些东西的价值,和李熠细心的想法,好似在这里如此梳妆,再平常不过。 一年的时间,让云珏对菀梦斋的环境异常的熟悉,如同像是已经生活了许久,不曾离开,而且吃的用的,从没有让云珏操心的地方,就像在身边有个老谋深算且精打细算的郭侠,不用担心。 云珏眼神平淡,望着镜子中那个含月,即使是询问,头低着,一刻也不敢抬起头望着她,好似云珏是什么洪水猛兽。 “随意梳个简单干脆的男装就好,不用太复杂。”云珏淡淡地说出口,想要安抚着这个小姑娘的心,让她抬起头正视自己,不必太多的顾虑。 “我不过是剑南的一位客人,你不必如此介怀,抬起头吧。” 含月耳边听见了云珏的话,眼睛微微上扬,一点一点、一眨一眨的,宛如一个小贼再偷看云珏,这样害羞不敢动的小丫头,让云珏苦笑不得,不多见。 一盏茶的功夫,云珏的散发被梳成一个圆冠髻,是个标准的成年及冠男子的发型,配上云珏眉眼间多年杀伐的英气,换上男装,定是个好男儿。 身后,含月瞧着黄花镜前的少女,英气十足,面容姣好,就是一名英姿勃发的少年郎,随机说道:“沐小姐,您看,要不挑眼前的这副绮罗玉簪,花纹简洁高雅,再配上一套锦衣男装,定然十分好看。” 含月给出自己的建议,毕竟梳了冠发,穿男装可能会更好看些,谁曾想眼前的人还是出乎她的预料,云珏让她去挑了一身女装,这让她十分费解。 认真地睁大眼睛问道:“沐小姐,为何要选一身女装?”大大的眼里,大大的疑问,透露着这双眼睛的好奇和询问。 云珏也一脸费解,看向镜前的丫头说道:“你家将军今日送了两件女士斗篷给我,我自然是要穿上试试,不然煞费苦心,这女士的斗篷里面穿男装不太适合。” 一句话解释了云珏的用心,含月一听,立刻将疏男装的事情抛掷脑后,露出满脸的笑容说道:“哦,含月懂了,原来小姐是打算穿给将军看。” “——啪!”一句话,击中云珏的脑子。 现在的小丫头脑子都再想什么,年纪轻轻这么小,怎么就想到了那个方面。 眼下,含月对于一件斗篷不能配男装,和一身女装为何要梳个男子冠发的这点矛盾,已然没了立场,只沉浸在云珏口中的那一点小事上。 这句话,不仅是击中了云珏,更是鞭打在云珏一旁的阿珠心上,这怎么能行,随口既出:“我家小姐,不必给那李熠瞧见,这不对。” 这猛然来一句,谁也说不清楚。自阿珠开口,这屋子里就开始沉静,不再复一言以复,瞬间低落冰点的温度,让人为之一颤。 云珏对着含月解释说道:“也不是那个意思,我不过是在这小住了一会儿,跟你家将军只是朋友关系。” “含月知道,沐小姐是将军的朋友,没有其他意思,请沐小姐不要怪罪含月。”一瞬间,云珏的话被含月读出口,有了无数个说不清的意思。 含月敏锐的含羞低头,让云珏责罚,让云珏和阿珠这般跟含月相处在一间屋子许久的人,有点不知所措,“李熠送来的人挺不错,但偶尔时不时的固执与他这个主人简直不要太像”。 好吧,云珏无奈地转过身,瞥见含月正低地死死地小脸,一脸紧张地等待着云珏的处罚或是漫骂。 云珏叹了一口气:“你不要动不动就这样,我又不是怪物,也不会吃了你,只是这在屋子里随便聊聊天,不用拘束,不必每次说了不到两三句,就这是处罚、那是规矩,你如阿珠一样便好。” 这院子里,只要是李熠送过来的,基本上没有一个不是这样的德性,对云珏毕恭毕敬地让人感觉云珏像是抓住了他们的软肋,威胁他们在她这做东做西的,简直让阿珠都受不了。 因此,这大半年的时间内,云珏有事一般都是直接让阿珠或是无微去做,尽量少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少接触。 但中间人,也就是无微或是阿珠夹在中间,可是难受,尤其是阿珠,一开始浑身不舒服,少不了跟云珏说些事情,一来二去,云珏便知晓了一点点。 顿时,小丫头含月收起些紧张,还是有点像是在做贼一样看着云珏,这样的眼光让云珏有点心虚,唉。 含月继续给云珏**,清了清嗓子说道:“含月没有像阿珠姐姐一样好的福气,能够一直服侍沐小姐,您真是又美又善良。”当即说完,云珏的心口上划过一下偏驳:“我手上沾的血,可当不起善良这个词。” 有的时候,云珏的心还是异常冷静。 可能是经常在云珏的妆前摆弄,阿珠和云珏的鼓励让这个小女孩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今天也算是云珏第一次出院子去放松心情,装扮费了些时间,平常可就是简单将秀发一绾,插个簪子,不想今日这样长时间。 因此,也是云珏和含月之间相处最久的一次,一点点的打扮,反正云珏并不急,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出门玩一玩,放松心情,决然是最好的调理药。 第三百六十一章 注意 含月将云珏从头到脚来了个大换样,平时屋内有暖气,不怎么出门,即使是院子内外的走动也不过是素衣薄件外套一件大衣。 但今日,不同,含月自然要好好的打扮,云珏的深衣是三件套的小芙蓉锦绣,蝉薄如丝,轻柔暖和,外衣是加绒的妃色缭姿缎面的八幅裙,腰间玉授带,脚面是厚底的羊毛绒鞋绣有雨雾缭绕,寓意人们穿上这些,便如同踩在柔软如棉的云彩上。 最外面套上那件裘衣斗篷,云珏又从一个整日病怏怏的闺阁小姐重回生机,瞧着这镜子内的打扮,不仅含月,云珏自己也十分满意,总算有种越来越好的感觉。 而不是这里在刀光里厮杀,那里在泥潭里打滚的姑娘模样,时间越发的长,云珏越发是没了这样繁重的打算。 瞧着镜子里的模样,含月痴痴地笑道:“沐小姐,您可真美,怕是整个剑南都找不出一个比您还有气质的女子。”一出口就是夸奖,让一旁在瞧看着的阿珠也心中喜意。 云珏回道:“那你是没有见过我姐姐,她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含月的夸奖让云珏心中欠妥,不止是天下人,在云珏的心中沐云玥是最美的女子,再也没见到过比她还要出众的。 含月听着云珏的话,觉得像是谦逊,因为有的时候眼前这名看着淡雅平静的女子,实在不像是那个传闻中的奇女子。 这么看着,为她梳妆,为她打扮,一切都像是在为一名深闺简出的小姐服侍,每日看看花鸟虫鱼,不问世事的感觉。 如今站在眼前,含月怎么都无法相信坐着个会随时同她解释、释笑的大气女子,就是无数人传言的女子,沐云珏。 含月也不小了,得有十三十四了,她脸上又是单纯的一笑:“沐小姐,含月是这府里的家生子,出生在这、长在这,但我从来没有见过剑南李家的府里会有你这样的女子,简约大方,不拘小节,日日待在这园子里,也不愿去和外面的人交锋,着实特别。” 云珏作为椅子上,慢慢地听着含月说起这府里的一举一动,好像自己也跟着含月的话,化成了那个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害羞且谨慎的小孩子,一点一点的去经历成长。 “世人认为我奇特,不过是我没有朝着他们预想的方向走,这没什么难得,不想选罢了。”云珏简简单单地便说出口,像含月这样得女子从来不敢想得事情,这便是她们与她最根本得不同。 “唔......不对”含月摇了摇头,嘴角的酒窝浅浅地笑道:“沐小姐,这么多年,这府里将军从来没有带女子进来,更别提能够在这城中随意走动的权利,将军的看重和在意大家都看得出来,你对将军来说很重要。” 一小小年纪得小丫头,正半蹲在云珏面前,边点头便赞同自己的话,眼里还冒着星星看向云珏的脸。 云珏又叹了一口气,瞥向别处。 又谈回这个方向。 ...... 一架外表平华的马车上,厢内印有古朴厚重的花纹,行人从外侧并不能看出这内外的差别,但这主城底下的老百姓也明白。 能做这么大马车的人,必然身份不低,有很多的可能性都在警惕着这些老百姓,因此街道上远近的路人,远远地瞧见了,也躲得远远的。 云珏带着阿珠,正坐在马车厢内,里面空间很大,除了她们两人,还有一张矮桌,上面放着茶杯,看来原来这架马车的主人,比较偏爱在车上煮茶看书,不是风雅。 打探了一会儿,马车的上车口有个驾马之人,便是之前送东西过来的那个男人,担任马夫,护送云珏前往目的地。 云珏提了提声音,问道:“李熠在操练武场,我的身份前去,他能让我进去么?”这话问的随意,看着虽然有些刻意。 但那人也知晓云珏在问的,不是能不能进去这李熠操练兵营的地方,而是李熠是否有心将练兵军营这样的分置和现状明明实实地给云珏看。 若是要故意掩盖,也没什么意义。 便如云珏,她便从不会将汉中的军营所实告知,即使用淮南的事,云珏也不打算说汉中,不同人不同之处,对于云珏来说这是命脉,但李熠的侧重面或许也就是不一样. 这种问话一次出口,云珏心中也不确定这人可以回答,这样重要的问题他不一定能知晓,问出来,有没有回答都是一种答案。 门帘的背后,在认真听完云珏的话后停顿了一会儿,才仔细地回答:“自然,将军早就下令,沐小姐的需求是首要的,尽量满足。” “.......尽量满足...唔,看来还是有自己不能知道的,就不知道是哪方面了。”云珏案子点头,神情自然,紧接着问道:“还有多久?” 还有多久到达目的地,那人只说还有一会儿,没说个准确数,云珏这么久也没出过院子,心里按耐不住,撩开帘子,伸头朝外看去。 阿珠想要阻止,云珏才刚刚大病痊愈,气血还未真正调养回来,这大冬天的挑窗帘,受冷风容易复病,但云珏的动作太快,她也猜不到,便没有及时阻止。 阿珠心中默默感叹:“在身边瞧着,这些天以来,小姐就现在神情轻松些。”便算了,说的也对,难得出来一次。 挑开帘子,云珏精巧的小脸在窗口处崭露,年岁渐长,云珏的脸角已经是完全张开,挺立五官让她看上去有饱满的精气神。 还有很大的一个部分,眉眼间满是简易,落在老百姓的眼中,便是有红黑之煞,是个厉害的女子,不好惹。 一瞬间,道路上行人瞧见的,纷纷让开,躲开的现在躲得更远。 相比几年前,云珏的眼神少了份淡漠,多了份信任。可能是近些年,身边的人多了起来,不再像小时候那般冷清。 能说说话,理解的人也不少,那种一个人在这个世上的孤寂感稍稍减弱了些。想到这,云珏的唇边有着淡淡无奈的笑容。 “唉,还是很难释怀。” 第三百六十二章 隐秘的地方 孤独不是一个简单的贬义词,但对于在这个时代的云珏来说,它已经跟随了她许久,从出生到现在,没有一天不缠绕在云珏的心头,不会消散,也很难有所释怀。 很久以前,云珏就不再抱有这样简单的幻想,或许终有一日,她也可能带着仅剩余的孤寂离开这个原本不属于她的世界。 车水马龙,行人匆匆。大街上,人们都在为着自己前进的方向不停的走动,云珏看迷了眼,其实,若不是当初郭烨的想法和提议,她可能也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使唤阿珠她们种田去了。 撂下帘子,撇头瞧见本分地坐在马车里的阿珠,云珏轻声一笑。 正坐在云珏对面的阿珠一面疑问,显然不清楚小姐对着她笑什么,难不成小姐又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打算试一试?! 实不知,“阿珠种田的样子还挺有意思。”这样的想法在云珏的心底生根发芽,笑料百出。 “咳咳”,云珏下意识转移视角,望向车门口,对着车夫问道:“瞧着已经是出了城,速度减慢,是快要到了么?” “是的,沐小姐,到了这马车不便前行,蔡大人怕人设伏,这一带附近只得步行前往。”那人仔细回答云珏的疑惑,连忙地行驶到山林岔路口的边上,再小心翼翼地情云珏下车。 阿珠率先下马车,单手一撑,斜挎落地,转身伸手到车门口,帘后云珏伸出手,十分自然地搭在阿珠的手掌心,平稳地下了车。 这一举动如行云流水,毫无停顿,阿珠一瞬间的身手皆入了这旁边那名车夫的眼里,一下,这名李熠的心腹对于阿珠的眼神一变,不敢小看这个一直跟在云珏身边的丫鬟。 看来不简单,不是一个普通的侍女。 那人一边带路,一边说道:“沐小姐,这刚过午时,将军他们已经在远处的山腹处训练军阵,应该不会走远。” 听这人口中的意思,云珏心中勾笑:“有点意思。”抬手,将自己的斗篷松了松,直接问道:“怎么你好像对你们家将军的行踪,还有这操练场的内部也十分清楚,你说是你自己本身就知道呢,还是你家将军特意安排的?” 这便是让人云珏觉得有意思的地方,从这个人一来,就好像什么都早就安排好了,仿佛一早知晓云珏会做些什么,如今连着些内部消息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李熠在什么时候在做些什么,这种东西可不是小事情。 “李熠都往自己身边放些什么人,一个个心里长了八个眼睛。”云珏在心中想道。 面对云珏的发问,那人不说反笑,好像云珏说了什么让他误解的话,后只解释说了一句:“沐小姐,将军在等你。”便不再说一言。 崇山峻岭,远山有雾,应是风雪一停,温度上升后冰雪化雾的景象,将远处一片一片的高峰笼罩,宛如隔世。 剑南本就多山,水资丰饶,冬日的温度不似洛阳一般的寒冷,如今日这般雪化雾掩盖山体的景象,也十分的少见。 从脚下为中心,四周山体环绕,由眼前这个山林的分岔口下去,跟像是个被包围了的巨盆,隐蔽狭窄,若以周围高处设伏,必然是个绝佳的位置,用来做军营再合适不过。 快要到的时候,身边那名带路的车夫停下脚步,好似在送别云珏、自己的任务已然到达,离去前云珏询问其姓名,他只是低头回道:“小人的名讳不足为记,请沐小姐先行。”手指合拢为掌,指向前方。 越想,云珏越认为李熠放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个院子里的人,都不像是简单的人,顿时恶劣地在心口想着:“肯定是他故意安排的。” ...... 远方入口出,云珏和阿珠已经走了许久,才瞧见了军帐口,李熠和蔡荣正在那站着,像是等了许久,等谁......自己么......身边还有一个云珏不认识的男子,身穿锦袍,面冠文雅,像个文人。 应当是军师一类的角色,这样想,云珏好像自从来了这,就很少见过那个一直跟在李熠身边的延云了。 走近后,蔡荣和那名男子皆向云珏问好,云珏会问,经介绍这眼前这位看似文人的男子,是李熠出生入死的兄弟,顾大龄,也是李熠手中难得的人才,一直在军中谋事。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地昭华公主,顾某久仰。”顾大龄低身作揖,用了一个已经很久没有提及过的名称,宣示告知云珏的身份。 阿珠跟在云珏的身后,两眼精光地盯着眼前这三个大男人,今日一入这军营,她们二人的性命皆在这些人的手上,她必须得保证小姐性命无忧,比平时得警惕还要高上三分,双手环胸的防备姿势,警告着来者的人。 而云珏听着顾大龄的名称,心底也是有点新奇,毕竟很久没人用这样的称呼来说她,“昭华公主,那是多么荒谬的称呼,曾经的大夏还想通过放下姿态寻求喘息之机,用昭华为封号,可谓是后世之人对他们的最大嘲讽。” 云珏点头示意:“这个称呼还行,若你喜欢,你可以这么叫。” “——额!”顾大龄被怼了,怼的不知道怎么接话。 三个大男人和两个女子就这么相对而立,沉默无言,根本不知道这要怎么说。 偏头,云珏正好对上了李熠似笑的眼眸,这么直接怼人的沐云珏,他还没有见过。 越过两人,李熠带领着云珏进门,一路上给云珏这里说明,那里解释,仿佛这里是他家,而他自己是个十分著名的导游,现如今是带着人来解说游玩,一板一眼,说的清楚明白。 身后,蔡荣和顾大龄睁大了眼睛,互相对望,嘴角抽搐,他们刚才是看到了什么,眼神里充斥着疑问和奇怪,今日沐云珏会来此就已经很神奇了。 可刚刚,他们二人是瞧见了啥,那个腹黑男居然笑了,虽然很幅度很小,但也算是跟了李熠这么久时间的二人还是能察觉到一二的。 第三百六十三章 反正猜也猜不准 沐云珏忽视他们两个人,李熠这个男人心情不错。 而且如今,顾大龄和蔡荣一致怀疑,今天沐云珏会前来这种地方,肯定是李熠一手操控的,不然他怎么可能在门口等了这么久,一定有什么他们两个人不知道的阴谋。 不是很严重的那种,但至少是有点小情报的。 顾大龄和蔡荣二人两眼相对,朝着对方挑眉,眼神交汇,如同两个无线发电机,神交流,眼底有着说不出的情况。 顾大龄:“什么情况?” 蔡荣:“我也不知道,今日将军会让人带她来军营,决然没有事先通知。” 顾大龄:“那这是什么,难不成他还能绑了那个女人过来,她可不是个轻易的主,这么隐秘的地方,没有李熠那家伙的授权,她绝不可能说出口。” 二人心想皆想道:“是啊,这样的明眼事,唉。” 蔡荣叹息一声,心中有着无法明确的感想,他瞥向顾大龄那个闷货,拍了拍小臂,满口的不确定:“你说,将军,不会是对那个女子有什么不同.......”这话还没说完,顾大龄立刻会意,阻挡地停止蔡荣说下去。 “停,你这样的想法还是尽早掐灭,若是让李熠那人听见,你少不了挨揍。” 蔡荣一听,嘴角一停,可心底始终对于这件事上有些犹豫,平常精光的脑子入境倒有些迟钝,还是再三犹豫地说道:“可你是不知道,这个女子的厉害,攻心的手段,将军救了她,还让她在这住了这么久养病,悉心照顾。” 顾大龄一听,心底下眼瞅着是什么也不信,抬手一说:“好好好,快走吧,不然就要追不上那两个人了。” —— 另一边,云珏深处李熠的右手边,两人几乎是并排走,不过李熠为了照顾云珏的步伐,特意步伐放慢、缩小,尽量减速,云珏左手身后一格身位是阿珠,阿珠时刻准备着突袭李熠。 边走,路上经过正在训练的将士们,无一不是眼睛长在了路过的李熠和他身边云珏的身上,眼底满是惊讶和疑惑,就差大声问出来。 一瞬间,手脚也不动了,眼睛也不眨,就这么看着,还是有些军官先行反应过来,呵斥一声,但这他们将军怎么会带个女人来这,立刻点燃了整座军营。 自进来前,云珏便认真打量和观察这个地方,位置大、隐蔽好,整个的规模至少是云珏曾经见过的两倍左右,以此为标准,能容的下的人数也不少,是一座庞大的军事基地啊。 操练场来来往往的人员流动和制度规章,也很流畅有序,云珏眼神眺望,这些军士应该是在训练特定的军阵,虽然的练的方式不同,但连起来好似一整套的不同顺序。 “应该是李熠新的试炼吧,这套军阵她没有见过。”云珏想着,确实,在带兵演练这方面,自己确不如李熠啊,即使看的理论再多,实践也比不过这些冲锋陷阵多年的老将。 学习的机会不多,云珏的眼睛正在不停地在路过的这些人身上汲取知识,这样专注认真的神情全落入了一旁介绍说明的李熠眼中,他看着云珏对自家阵营的东西不停的记录,仿佛还一直跟云珏说道,这些军阵应该如何变换,排序不同、敌对的情况不同,又会有怎样的举动和威力。 仿佛是个正在分享一件新宝贝的人,眼神里有着无比的自信和信心,云珏时不时看见李熠眼底流露出来的信心,也很是被他打动。 今日将士是在统一训练军阵,少了驻守的兵团,大部分都聚集在这里,因此每每经过一处,这前方的路自然两侧散开,让出一条走路的道,即便如此,云珏也听见这些人散开后对自己的打探和猜疑。 云珏一路上问了李熠不少的问题,首先便是:“你怎么知道今日我会出来?”说起来,云珏都不确定自己今天会不会出来,到现在为止,李熠能够在自己眼前说这说那,又是怎么猜到自己的行动,然后将一起的东西早早的就准备好。 况且,还邀自己前来此处。 李熠今日只跟云珏一般梳了个男子冠发,简约干脆,身上也不过是是一身玄衣锦袍,最外身是一件薄甲,额角下颚微汗,看来是自身演练后,才在门口处等着云珏到来。 他年岁也不大,但眼底已然有着许多人读不懂的深沉,他的瞳孔颜色很深,不似云珏是薄瞳,李熠这样的眼睛不多见,怕是剑南这边疆处特有的眸子。 “你不一定出来,但今日是风雪停的第一日,你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即使你不一定会想出门,但你身边的人对你感情深厚......”说到这,李熠话语稍顿。 紧接着说道:“你们在我这也住了很久,养病的日子不好过,看她们的性子必然会劝你出门走走,而我不过是将时机从给了你。”李熠没有看向云珏疑惑的脸,只解释问题。 “但你又怎么肯定我就会踩住你送来的机会,况且若你直接说明目的地在这,我肯定会来。”云珏不给李熠观测自己的机会,立刻将头望向别处,反问说道。 这下,李熠倒是脸角右偏,瞥见云珏白皙的左耳处:“实则你就是个易把握机会的人,若真直接说,你必不会前来。” 李熠的肯定,让云珏的心口一跳,她从未想过李熠会这么了解自己,而且能够很容易的把控住这一点,细细想来,这一年李熠有许多此都在试探自己的心思,而且有些事情做的也十分合云珏的心思。 这个男人,还真是恐怖。 云珏下意识对李熠的危险评估等级,又再一次的上升一个等级,势必对眼下的情况再一次思考。 “那行,眼下这情况又是什么,你让我一个孤零零的弱女子来你这虎狼之窝,又是你早已想好的?”云珏说出来的话,自己完全不认为有什么不妥之处,她实在是不愿意去猜测李熠心中的想法,直觉告诉她,猜也猜不准。 不过嘛......弱女子,孤零零.......李熠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身后跟得紧紧的阿珠。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一定的想法 “别撇她,说正事。”云珏一声话,让李熠的头瞬间扭了过来,望向云珏。 云珏的脸上就明摆着一句话:“别以为她不懂他刚才看向阿珠的眼神。”才没有得那样的嘲讽。 李熠下意识地转过头,看着云珏的眼睛,不放过打探着她脸上细小的差别,声音低沉缓慢地说道:“既然作为朋友,有来有往,我怎么能不给你透个地呢。” 原来他是记着那天晚上的事情,怕云珏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况且知己知彼,这句话也不假,李熠不过是想让云珏瞧见他的诚意。 做买卖,若两边都不是熟客,那么一来一往的诚意便十分重要,李熠可是奸商中的奸商,付出一点小利得益得事情,他可从不会错失机会。 站在一旁,嘈杂人群中央的云珏,看着自己左手边的挂着笑容的男人,眉头一挑,没吭声,但心中怎么想,都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绝对是个奸商,挂着个不切实际的笑容。 没看过......看多了,瘆得慌。 “算了,你还是这样笑了,不适合你。”云珏摇了摇头,立刻制止住李熠这种不适当的表演,她还是觉得李熠之前对他那种不紧不慢的态度,稍微好些。 一听云珏的话,李熠伸出去的脖子立马像个遭到谴责的大型金毛犬,将脖子一缩一缩地收回去,眼角低垂,点头赞同云珏的说法。 “他自己也认为,这种戏码不适合自己,看来下次自己要尝试些别的,看看有没有效果。”李熠心中的小人,默默地想道。 越过一大群的兵士,李熠找回之前给云珏介绍的神态,不过语气更加柔软了些,至少云珏没了那种李熠对她有种上司对下属告知的感觉。 “你瞧,这批人是我们军中的大部队,他们一般隶属步兵,但对于翻山越岭的追击战和持久战很擅长,若之后他们不再剑南驻扎,大可在平地作战,地形上对他们的劣势也不会太多,加上这套军阵,他们可供变换的时机就有很对,伤亡也会少些。” 李熠手指着军阵的变换,条条地说道关于这群人将会怎样有所安排。 云珏一瞥,眼角有些笑意,慢条斯理地开口:“你想让他们去守黔中与宣武的交界处?” 一句正中红心,说中李熠的想法,他眼神一亮,眉眼间有着欣喜,心底回想着:“果然,她知道自己的打算。” 李熠给了云珏一个明了的眼神,凌冽地眉峰示意她的说法,饶有兴致地让她继续往下说下去,想听听云珏的想法。 “这种供平地作战的军阵和人马,你剑南所需的地方不是很多,何况是这么庞大的人数,里面作战的老将我看着也不少,你想把他们派遣到剑南以外的地方,只有黔中同宣武的交界处是一马平川,好攻难守。”云珏首先将自己简单的判断说了下,紧接着才开始推测之后的想法。 “以此为基,若是能够在这只军阵的队伍前方放置一队骑兵,虽然守城不易,但好在能有个先手的主动权,况且宣武那边多是平地,两边之间的正面冲突必然是主要战场,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好说。”云珏说到此停下,不再开口,双眼瞥向李熠的脸,就这些。 再要多了,没有。 云珏这样有点娇憨,耸肩的模样,倒是让李熠觉得她没有传闻中的那么高深莫测,实则也不还是一个二十多的女子,有些女孩子家的理解。 “就这么多了?”李熠问道。 “你可以再说说。”云珏点头。 “.......你就没想过,这只兵可以放在河南-淮南的边界,或许也有奇效。”李熠眼珠一转,那股子狡猾劲一下子就出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都有藏不住的强大自信。 “这......你是打算用这个去阻挡我大哥身后的追兵?”云珏一下子没想明白,对着李熠这么一说,也不太确定答案。 当李熠回声一答,云珏才确认,立马提出问题:“可这样的话,数量庞大,你们的行军速度会下降许多,队伍越长,你们被发现的机率更大,你个不留神就会被折言手下的将士抓住尾巴,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疑问当即便从云珏的脑海中蹦了出来,感觉是个致命的问题,稍不留神,他们可能就会被留在河南道,再即被包围,留下来跟折言死战,背水一战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顺着这个发展,他们不可能有胜算。 云珏的发问,李熠早有心有打算,不然也不会就这样直白的说给云珏听,他又不是个傻大个,做事要深思熟虑。 他话音一转:“我这将你大哥送出河南之后,到时候准备会和你大哥分开,左向饶头,直下宣武、岭南,郭烨那边从简行军,我们将佯攻宣武、岭南,从两界中间绕道回黔中。”这个方案好,云珏立刻跟着李熠口中的说法,一点一点的推演着在这个结局的导向。 只不过这种的变数太多,李熠主策,实战的理论也太少,很有可能容易被两面夹击。 云珏眼色担忧,食指附在颚间,露出思索状:“那这么说,你打算扮成宣武的人,去佯攻岭南挑乱?!但岭南那个情况,会上当么?!”这其中的问题太多,不过李熠选择的路线确实最省事省力的,就怕到时候伤亡人数控制不住。 “他要是不会上当,那就是最好的。”李熠突然来了一句,云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折言那个时候应该在调兵追杀郭烨呢,这个时候不去上当折言相比不会真的拿岭南和李熠这边的人拼,不论输赢,折言都亏了。 一下到这,云珏发现李熠对于折言那个人也是十分的了解,这么滑溜的想法他是怎么想出来的,自己曾经在洛阳认识的那个剑南世子,沉默少言且严谨小心的人去了哪里....... 云珏的眼神里透露着的满是不可思议,落在李熠的眼底便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会对盟友有什么自损的伤害。” 李熠说道:“你拿下庆安的手法,也不赖。” 第三百六十五章 气势 额......这样的话,云珏的脑中飞过一群大叫的乌鸦,叫个不停,让她头疼。 怎么又说她庆安的头上去了。 云珏闭嘴,不管李熠怎么想、怎么说,反正他剑南的事说再多,也轮不到她来安排,这个李熠的想法有什么用,她也不想给他落下反讽自己的机会。 以前,也没见过这个人有着这么高深难测的变化,真的是多年不见,刮目相看。 李熠看见云珏停顿的眼神,还有什么不知道,双手背后合拢,朝着远方的操练台走去,云珏和阿珠跟在身后。 身侧一直跟在云珏和李熠身旁的阿珠,早就想问小姐同李熠说了些什么,只不过出于习惯,她没有打断云珏思索,等了一会儿才开口:“小姐,你同李熠说了些什么?” 云珏一边看着这军帐里进进出出的兵士,一边说道:“他安排了人,在淮南-河南的路上接替大哥。”这不是个小事,云珏也是直接就告诉了阿珠,提前让阿珠有个心理准备。 “小姐,你将此事告知于他,是真的已然相信他了么?”一听云珏的说法,阿珠心中立刻有了决断,只不过她还是拿准自家小姐的想法。 阿珠这个提问,云珏心中也是思索许久,怕不仅是她一人,等将来回汉中之后安排计划时,也得给郭侠唐坦一个解释,说不准到时候郭烨那边也不知道怎么说。 云珏心中思索着,才放缓脚步,靠近阿珠的耳边,于她解释:“他这些天给出的诚意很足,按我的性子,这个机会可以错,但不可以错过。”因为从长远利益来看,她们能够从剑南李熠的身上的获取的东西有多。 不拘泥于眼前的危机和利益,云珏赌的是长远利益,若真有一日李熠上位,或许会留给郭家和她们一条安全之道,至少从这些天的相处来看,李熠不是个恶人。 他有着基本的忠信仁义,为人处事的方式和手段不残暴,对于剑南有着属于他的一套管理方式,看剑南能够一直民心想着他,可以抉择这个人比折言或是蒋家这样的人物来说,更有人情味。 李熠的刚正果断、狠厉乖张和他的野心是正比,在云珏的范围中,他是个不错的人,在许多年以后成就的那一刻,云珏有一定的把握,能够摘身而出。 云珏望着眼前不远处,李熠宽厚有力的背影,那是习武之人多年的经验,勾着身、脖颈处的神经仿佛多长了只眼睛,一旦有人出手,必定会防住。 深沉的眼底露出淡淡的疲惫,云珏心中十分矛盾,她们要的太重了,对于这个乱世当道的时代来说,她祈求了最不应该要的东西,自由。 可偏偏,郭烨他们竟然就这样让她去做了,而眼前这个救了她数次的李熠,忽然出现在她的计划中,并打乱了一开始云珏的猜疑,信任一旦开始了,她便怕是真的与虎谋皮。 阿珠瞧着云珏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心底也有着难以解开的担忧,“自小她便跟在小姐身边,小姐在谋求什么,她自然也会知道一二。” 这个机会,对于云珏来说,可能是唯一的一次试炼。李熠看人很准,猜人心也不差,云珏从来不会错失机会。 —— 整个军营是建在一个坡度向下的大盆地中,入口只有云珏李熠进来时的那一个,宛如一个储水的大皮囊,不太容易让人发现,却也易被埋伏。 内部分为一个巨大的中心,向外散开的训练兵营,大概最中间是到时候和骑兵的融合,在外围是兵士们平常训练的操练场,粮草和兵马都在靠近中心后方的位置。 而这中心有着一个黑烟四起的狼火,斑驳旧迹的木台,上面分别有四个打鼓和两个长角,隔着两个烽火台子,台面上是由木桩铸成、沙石巩固,每踏一脚,云珏都能感受到从脚底升上来的那一种踏实感。 这种充实有力的感觉,云珏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视野中将士们操练时脚面的风沙飞扬,伴着狼烟烽火,将士们一声又一声的怒吼,整齐划一,宛如一头猛烈勃发的雄狮,正在觊觎着眼前的那一块块食物,随时准备群起而攻之。 云珏多踩了几下脚底的厚重感,望着台下众多的将士们流汗拼杀、专注认真,场景好似她在义城练兵时的景象,算下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在这看他们操练,观察的位置不错。”云珏赞赏,心想着自己会汉中后必然也要让唐坦给自己弄一个,效果看着好像不错。 台下,蔡荣和顾大龄紧赶慢赶地也算是紧跟在三人的后面,许大从一边的军侧绕出,对着李熠、蔡荣、顾大龄行军礼,半弯腰拱礼摸刀,汇报事情。 “将军,沐小姐,顾统领,蔡将军。”许大洪武有力的嗓音在这一刻显现出来,在他们周围二十米之内,皆能听见许大的声响,即使这么吵闹嘈杂的环境下,声波的传递也不低,云珏倒是没发现许大还有这样的本事。 但这一叫,军营里许多人都停下了手脚,军官整队,没有几个眨眼的功夫,操练场上一片寂静,所有的队伍都整装待发,排兵整齐,头脚手、眼神发际,乃至拿到的手势都没有一个人是突出整个军阵以外的位置。 下一刻,排山倒海的声势立刻冲击着云珏的耳朵,视觉上震撼不小,眼底乌泱泱的都是人,整齐划一、宏声如钟,大喊道。 “——参见将军。” 入喉,再无回响。 云珏笑着问李熠说道:“你一来,他们都是这样么?” “嗯”。只一字,李熠再不多说,云珏心想:“看来这兵和李熠还是有点相似的。” 在这里李熠是他们的战神,是他们的将军,是他们心中不可颠覆的存在,李熠这个名字,虽然云珏最近一直挂在嘴上,但他的影响力,是自己远不能及的。 云珏静静地等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李熠散发强有力的能量,好像每每在军营里的他与平日里的他相差甚远,一个凛然凌冽,一个心思多变,真真是对军人十分敬重。 第三百六十六章 挑衅 “列队——” “......”脚步声如同是一个又一个的鼓角,重重地打在在场的耳廓里,久久不绝。 李熠训话后,撇撇头跟云珏说道:“今天来,是因为还有人想见你。” 话一出,云珏心里下意识的后移,倒想看看李熠口中的人究竟是谁,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没问题。 一旁,李熠大手一挥,眼神点头示意,队伍最前端走出一批人,大部分云珏都没有见过,刚好走到蔡荣和顾大龄的身后,停顿下来。 在云珏的视角中,俨然就是一副蔡荣和顾大龄带的头,这几十人和蔡荣、顾大龄形成一前一后的姿态,恭恭敬敬,却丝毫没有掩盖住他们浮现于表面的凶厉之气,一股饕餮般要将云珏吞涌而下的气势,扑面而来。 阿珠迅速上前一步,站在云珏的身前挡住,全全抵住这群不善的眼神,手掌处按住右腰的弯刀,箭在弦上,随时可以一一搏杀。 云珏瞥了一眼,等待着李熠给她们答复。 “当初你二哥郭廷与剑南合作,眼前这群人都是曾经和你二哥并肩作战过的老人,如今也在这队伍里,甚至是听到你的存在,特意申请过来的。”李熠首先解释了这几十人对她态度。 而后紧接着说明原因:“当初,你二哥可没少给他们下绊子,他们服郭廷的拳头,但心不服,今日他们这么做违反军规,无论是谁,事后都是军棍五十。”李熠的语气从一开始说到郭廷时有些许的无奈。 到后,说明他们今日站在云珏面前的举措然是违反军规,沉着、冷静、强大地说起对他们的惩罚是不容置疑的,他身着盔甲,将事实摊在云珏的面前。 五十军棍,是重罚。 云珏心底也清楚这军队里的军棍五十的惩戒不小,这些个糙汉子来上一遭,虽不会伤着筋骨,但能让人皮开肉绽地养上两个月,伤着气血。 她知道李熠考虑过的,他是将,也是这群人胸口背处的生死兄弟,一上战场,便是要生死相依的伙伴,他能用军令压下去,但也要给他们出手的权利,不用强压的手段,才能手下人信服。 李熠心中也知晓:“这手底下的很多人都认为,云珏这个女人是虚有其表,其中包括今日站出来的代表,可能还有顾大龄那个混蛋,这一年多,剑南无数的人都在揣测,今日这一出,既是全了他们的意,也是掐灭暗处那些晃动的心。” 一来二去,他即可打消云珏的打探,也可稳住近来因大战而波动的军心,不会坏了风气。 被这一众人包围,乌泱泱的一片,好像这多日来不见得阴晴乌云,沉重紧迫地扑过来,伸出嫩滑雪白得十指,在这日日风吹日晒的地方,云珏的双手可以说白的透亮,比李熠的脸还要白上一截。 冲着太阳穴点了点,对着下面的人,挑眉说道:“那你们出来个说话的。” 顾大龄瞬间向前一迈,向着云珏行了军礼,看来今日这个场子是他一手操持的,云珏淡淡地看着他,记下他的脸。 这么想要试探自己,云珏发现,这剑南的人总有一股子欠劲儿。 “怎么弄?”云珏问道。 顾大龄回道:“一比武,二对阵。”说出口,顾大龄冲着李熠送去一个眼神,意味这样可妥.......谁料想,李熠就没理会他这个眼神,撇开他,让他闹。 也就是顾大龄那一股子不服气的劲,当初郭廷在他那可谓是为虎作伥,他一个文人出身,虽说武艺不差,但三两下被郭廷捉弄在地,这口气他的顺出来。 可一想这,李熠心中便摇了摇头:“可惜啊,他的眼睛跟着世人的一样被遮挡住,看不清这个女子的真实模样。” 他隶属军官,到时候要再加一半承接,以儆效尤,李熠的面部寒霜,对于自己人中这么擦不亮的眼睛可感到惋惜,顾大龄甚至还没有蔡荣看的长远。 一旁,云珏看着顾大龄的模样,其身边的蔡荣早就站到李熠身边去了,俨然对这件事毫不知情,面色震惊,眼底有着深深的不解,他万万没想到顾大龄会是剑南中诋毁、或是排斥云珏的存在。 不仅是对郭廷,现在直接是在李熠和沐云珏的面前掺和,对此,蔡荣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看着两边的局势,头像是看了电阀,左右来回摇摆。 面对顾大龄的挑衅,云珏干脆直接:“好,阿珠。” 阿珠应声回头,望着云珏的眼神里慢慢都是战意,“小姐今天是带了她一人出门,她绝不会给小姐丢人。” 每每看到阿珠这样的眼神,云珏都很是无奈,她并不像阿珠要想个战士一样每日不是打打杀杀,就正在准备打打杀杀,曾经也是多次提醒她不要过于莽撞,容易被对方钻了空子,后跟着无微互补修养,性子是稍稍稳重了些。 云珏总是将自己最温暖的笑容带给身边的人,冲着阿珠示意:“小心点。” 操练台下,满是蓄势以待的人,他们都是生在剑南、长在剑南、甚至总其一生也会为剑南而死的人,他们的眼神似猎豹尖锐,仿佛要看穿台上那个身穿斗篷的女子,究竟有何等不同,会让天下为之注意,将军为她考虑。 他们不信,不信这样一个女子能统领昌北军,有资格够让他们出生入死,领头的就是顾大龄,他的心里正处于五味杂陈,焦灼不定的边缘。 他不清楚今日的举动会有怎样的意外之举,可是他还是去试了,即使身边又众多的人都在劝阻他,“沐云珏这个女子不好惹”“能走到这一步,没点手段是不可能的”等等等等,他都清楚。 ......若今日他错了,今后,他绝不会对她有一句恶语相言。 阿珠跨身一跳,落地干脆,一身男装被她穿的英姿飒爽,眼神中有着毫不示弱的威力,巡视一周,宽眉一扬,发声:“谁是我的对手?” 顾大龄身后一人默默走出,声音沉顿:“我来”。 第三百六十七章 比试 “这人是谁?”云珏问李熠,看着二十五六,一脸年轻人的热血,瞧他看向阿珠的眼神满是不屑。 李熠望台下的局势,眼神复杂地说道:“叶青,十几岁便跟着我从军,以前是我的亲兵,后来被我调出去训兵,身手反应都不错,有做前锋领将的潜质,不过性子太刁,太难磨了。” 简单说明这人的身份,算是不错,他撇了一眼云珏,眼底有着看热闹的心思:“你就不怕阿珠那位姑娘受伤?”对于云珏身边亲近之人的名字,李熠还是打探的一清二楚,这还要多亏蔡荣当初在汉中待了一个月,他才能对云珏的神情把握的清楚明白。 “世人皆知,汉中实力最强的应是镇守庆安城的唐坦。”李熠还没说完,就听见云珏在耳边插话,意思有点不太对。 “你想说什么?” 李熠一听,瞬间说道:“却不知,你身边亲近之人也着实不赖,不然她也不会从汉中一路跟着你到剑南,今日来这,也不会只带她一人,胸有成竹。”赞同的语气全然于面上。 但下一刻,话锋一转,李熠的声线低沉下去,看着云珏的眼神里有着不容磨灭的姿态:“可是沐云珏,这世间不会总同你想的一样,她跟叶青打,可能会伤的很重。” 他是在给云珏提个醒,以李熠的眼力,怎会看不出来阿珠和叶青这两个人都是个不服输的性子,眼下满是战意,怕是等会可能要打的筋骨受损,习武的人若是落了病根,老了可就是伤痛不断。 “我知道,看吧。”云珏听了李熠提前给的提醒,心中也有数,可语气丝毫未改,神情淡然地瞧着眼前这一场比武。 台地下,周围的人皆纷纷退后,给这两人流出空隙,以免伤及旁人,阿珠和叶青皆在热身,双眼紧紧盯着彼此,脚跟摩擦,手着利器。 寻找一击出手的时机,叶青弓步向后,手持着军中长枪,那一般都是要拼杀在前端的人才会使用的武器,叶青打算正面对阿珠肉搏。 两次瞥向对方,脑中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等待着发动攻击,或是承受攻击。 叶青视野中,阿珠这个女子今天身穿男袍,却也难掩盖住其女子的身形,她俯身靠下,将自己的双脚张开,一只右手附着在右腰间的那一柄弯刀上。 仔细观察,那柄弯刀朴拙无华,刀鞘厚实紧凑,内壁有专门的内扣,一看便知这刀鞘里藏着一把锋利割喉的弯刀。 “锵——” 阿珠率先出刀,刀枪碰撞声铛的一声碰撞在一起,阿珠右手弯刀出鞘,一把砍在了叶青银光寒栗的墙头上,他双手前移两格,直勾勾地接住阿珠的直刺。 当下心中发疑:“这弯刀怎么还能当短剑,直刺突突呢?!!!” 这一招,是无微教她的。 不容回想,阿珠右手一转,弯刀似钩,一转,噌的一声钩住了枪头与枪身的缝隙,用力一拉,叶青左腕用巧劲,右手向内一跳 枪头像是一把直入阿珠胸口的刀子,猛烈向前,阿珠右脚鼎力,背身翻空,惊险的与这一枪插肩而过。 仅是两个来回,便已是生死大战。 翻身一跃,阿珠背负右手靠前,顶住叶青顺势而下的枪式,双脚一沉,腹背弯曲,阿珠被叶青的一枪压下了头。 叶青用力,阿珠也用力,但叶青没想到阿珠的力气这么大,先前瞧一眼着她的力量应道是比不上自己,可眼下她守住了这一枪,招式来回发现,能跟在沐云珏身边进来的女子也不可小瞧。 阿珠眼神狠厉,左掌撑地,从右脚翻身,弯刀转向似轮盘,刀锋横向朝着叶青的腹部划去,大有一刀砍破叶青的腹部。 近战搏斗,枪自然没有弯刀便捷,一时间,在观战者的角度,阿珠的这一刀简直是离叶青仅有五寸不到,顿时,身旁旁观之人都摒住了呼吸,不敢眨眼,紧紧地盯着,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叶青右手发力,左手配合,枪头因滚惯力向地面狠狠地砸下去,“砰!!”的一声,而眼瞅着阿珠的弯刀席卷腹部,叶青左手卸力,桥身一挑,直面刀锋。 枪身一撞,阿珠持刀用力,叶青对之,二人相靠甚近,他甚至能看见阿珠因对决,额间的薄汗,还有眼底里对他浓浓的击败之意,叶青也专注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身体内那股熊熊烈火随着这次对战,也在此冒了出来,之前他难免认为对面是女子的不便出手,现在已然消失的一干二净。 叶青腹背腰间发力,左右脚盘脚向前,双手大力一撑,轰的一下,阿珠不低这力气,向后退了三四步,弯刀持前,胸口刚才被叶青的枪棍轰到了,像是被人用力朝着打了一棍子,内劲十足。 二人皆是停顿了一瞬,这下是叶青率先进攻,长枪势如破竹,直取命门,如同三菱军刺,一下一下的朝着阿珠刺去,头颅、胸口、心脏、下盘,叶青手速爆裂,对阿珠毫无留情,他不停地前进。 “——呲” 阳光下泛着银光,寒冽的枪头反光在众人的衣袍之上,叶青长枪的锋茅划过阿珠的右脸颊,瞬间,阿珠的右脸上被划出一道口子,一滴血立马从颧骨流向下颚,伤口不深却长,一时间,操练台上正眼看这一幕发生的云珏,眼神一深,嘴角紧闭。 阿珠眼角微眯,凌冽的眼神刺向叶青的心里,叶青自己看到这一幕心底也有着说不清楚的味道,也没反应过来阿珠的脸被他划破了,只身一退,翻枪勾下。 阿珠立刻俯身冲刺,缩进同叶青的距离,叶青立刻回手将枪头朝后一拉,打算长枪变短矛,来一场硬碰硬。 阿珠右手弯刀唰的一下,割裂叶青持枪的手背,枪身一抖,叶青立马短茅化剑,猛挑阿珠的上臂。 一时间,两边皆是衣服声被划破的声音,谁料想阿珠右臂负伤的情况下,左手合掌,内力充足,冲着叶青胸口处一击。 叶青被这冲击的迅速向后撤退,两人分开,叶青立刻感觉到自己胸口处血液有所上涌。 第三百六十八章 比试(2) 两人微微拉开些许距离,身形稍稍稳住,叶青内劲受损,硬生生咽下那一口血,相较于此,阿珠的右臂乃至脸颊稍显狼狈。 血痕翻涌着血珠悄然滑落,阿珠腕间灰黑垂带飘散,一身英气,撇看叶青。 场面上,一眨眼叶青、阿珠脚步向前,腰间发力,一边长枪化剑,弓步左膝,叶青臂如长枪驶入,眼神似刀直面阿珠,势如破竹。 翻身,阿珠侧翼持刀横直相抗。 “砰” 兵戈刀戟火花四溅的声响,充斥在万人瞩目的中心点,所有的目光聚焦于此,阿珠右臂负伤淌血,叶青气血不稳,二人的站位极近。 长枪横竖一顶,抵住阿珠的弯刀突进,左手将枪身往前一带,阿珠左脚被迫退后一步,死死地顶着叶青强力的臂力。 一瞬间,叶青右脚盘绕向上,猛地朝阿珠左膝要害一踢。 眼神向下转移,阿珠撤刀,连忙调整重心,左脚朝前一踹,跟眼前之人撞了个十足十的力。 阿珠小臂灵活,弯刀向下着落,忽然转向,视线从左手直入叶青的右肩,落入叶青的视野内。 一瞬的功夫,阿珠在叶青的左右手间,那柄似圆轨迹的弯刀,像是在空中打了个转,上演魔术般的左右手切换,稳稳当当地落入阿珠的左掌中。 “就知道——”叶青大吼一声,看着阿珠右手换左手耍刀毫不费劲,锋利快速的尖钩朝向自己右肩袭来,早有准备。 右臂压枪,双膝弯曲下腰,仰首侧目身形如同低下九十度,阿珠眼神微暗,抬腿用力,叶青右手抵挡,左手握枪枪尖着地,侧翻挑枪,像是在空中来了个摆脱地心引力。 阿珠似笑非笑,弯刀在她的左手处立刻停住,向反方向打直,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阿珠的弯刀能够左右开弓。 一侧,跟着叶青的侧翻,操练场地上的尘土飞扬,之前阿珠能够在危机间左手合掌伤到他的气血,叶青就有所警觉,一直警惕着阿珠的左手的突击。 动武时气血不稳,很容易负伤。 突然,阿珠迅速冲上前,左手弯刀以一种极度刁钻的角度,从叶青右肩腋下窜出,锋锐反射出银光的刀面,尖锐的刀光猝不及防地射进叶青的心口。 他脸色大变,眼神失色,叶青不得已地将长枪收回,想要将枪身向后挡在二人胸口处的弯刀前。 但阿珠的刀不带任何犹豫,没有一丝停滞,勇往直前,尖钩似的刀口似乎带着她满腔意志,誓不回头,即使刀破了,身死了,这一汹涌磅礴的气势也不会终止。 叶青猛然抬头,双目正视前方盯住,看清了此刻可能离他只有三十厘米不到距离的阿珠,她身形高挑,下盘稳健,但力量不如他,不似他灵活。 可就是这么一幕。 她的气魄都融在了这一柄刀中,这一势当中,这一刀的力度和角度无可挑剔,之前的较量中叶青并未感受到,但这一刀的刁钻角度让他避无可避,好像眼前和他以命相搏的女子有什么微妙的不一样了。 他连忙撤退,手持长枪,想要拉开与阿珠、与这把刀的距离,可是阿珠坚定的眼神,笔直地、不带章法地看着他的脸,一切都很难停止。 叶青眼神发狠,右脚踩后空地稳住重心,全身用劲,双臂向后一抬,肌肉绷紧,硬生生地朝着阿珠左肩发力。 挑空,一眨眼的功夫。 “唔——” 二人闷沉受伤的声音响起,两具身影皆向后撤,拉开距离,猛烈地顿住了几步身子才停下来。 阿珠,叶青双双对视,看向彼此的眼神中都是一股子狠劲,视线凌冽,不甘示弱。 以肉相搏,以伤换伤。 “——停,可以了。”李熠出声,开口让二人都住手,眼底里溢出的神态不容抗拒。 刚才一战中,叶青震断了阿珠的右小臂,而阿珠的弯刀也挑断了叶青的右手筋,两败俱伤。 这场比试,阿珠打出了威名,打出了气势,将所有企图挑衅云珏之人的面子,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她可以俯视全场,朝着这群由人山人海汇聚而成的操练场宣告等等,她之前都不屑于告知的事实。 没有人可以越过阿珠去触碰到她家小姐。 —— 一场比试,从头到尾,一丝一毫,不留一点的遗漏,全息被云珏看在眼中,她的视线模糊,但心底皆是对阿珠的心疼,“这个傻姑娘,从小到大都是这一套,死脑筋”。 云珏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改改阿珠这么个没脑筋的想法。 她叹了一口气,朝着阿珠身形的方向喊道:“回来吧。”眉梢间还满是担忧,虽然声音听不出什么,但最后关键一下,云珏的心底依旧是揪了一下。 负伤站立在那的阿珠,听到身后云珏的喊声,立即转身,打算朝着云珏走去。 刚一动,耳边就传来对面那个跟她鏖战数刻,伤她一臂的男子,叶青捂着右手流血处,眼神深沉,胸膛起起伏伏地强烈呼吸着,就此,还要问道: “最后一刀,不像是你的风格。” 二人彼此较量,你攻我往的,到后面叶青对有些方面使得领悟,他能强烈感受到其中的突兀感。 沉默的气氛横在二人的中间,阿珠的右手无力的垂下,交锋之中的刀枪来往,突若这真是不死一方的生死局,揪到底叶青最后可能真会险胜于她。 阿珠心有不快,更是些许不爽,不再去看那身后胸口手臂渗血,满色惨白却迟迟等在原地望着她的一句答案。 至此,阿珠只闷闷地说了一句:“无微教的,她也是小姐的暗卫。” 叶青歪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就被人抬走了。 操练台前,阿珠的伤势也不容小觑,还是咬着牙走到云珏的面前,跪下,低着头不吭一声。 李熠撇眼期待着看了一眼,沙地起风,云珏无奈地看着眼前的阿珠:“先治伤。” 待人走后,偌大的练兵之地判若无人的寂静,这杀戮凶煞之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一个女子的身姿。 她,是这全然场面处唯一的外人,唯一的一人。 —— “你的人!” “五十军棍”。 云珏凤眉轻挑,戏谑地想着调侃李熠一下,刚好李熠的脸也转了过来,二人面部相向,很近,集中于眼前的一抹专注,吸引着两人的视角。 脸颊边微微散落的碎发,腰佩在风中慢慢的转动,无一不在李熠的五感之中放大,越不想为之费神,越难分散。 “......咳咳,我说了,她肯定会输。”李熠撇开视线,挑起话题。 “是平局。”云珏纠正。 第三百六十九章 终究还是变了 平阳城,忠王府。 府里一片死气沉沉,从前门到后院,各处的下人婢女的踪影稀少,走路时的步子一点一点的挪着,抿着嘴低头呼气,深怕弄醒什么可怕的东西。 全府上下无一不透露着紧张、肃然的气息。 —— 主院,屋内光线偏暗,曝露在空气中的阳光似只有从门窗缝隙里钻进来,仅那张红木雕花八仙桌上洒了一片的茶渣和水渍。 身披青紫偏银的长袍,云玥眉梢微吊,气势不怒自威,她的手指修长且白皙,一答一答的在桌角敲动,如同是面前跪满一整个屋子的人的心脏跳动声。 嗒嗒嗒...... 四周跪拜在地面上的仆人、医者和心腹都在等待着这眼前绝色的女子,她不施粉黛,眼底泛青,似是近来何事烦忧困顿之意。 云玥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边上的常嬷嬷,转头又向内屋的床榻方向投去深深的目光,目光悠长也无法被其身旁的众人感受到更多。 “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云玥的声音有点暗哑,深感疲惫的叹息声。 一句话,让下面跪着的人的头更不知摆放在哪里,又不敢抬头望着那女子说些什么,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又一声叹息响起,云玥挥挥手先让无关紧要的外人和仆人下去了,然后将赵牧的心腹留了下来商讨要事。 稀稀拉拉的,各自位置坐下来,这些赵牧的心腹脸上都带着多少的疲惫和踌躇,甚至个别些有着悲悯的气氛。 云玥侧头,发髻上的翠石点缀金丝玛瑙流苏步摇晃动,她捏了捏眉心处:“王爷最近精神越来越差,平阳城内风波四起,军营也大有蜚语,想必赵欢那,你们也都知晓了。”下座之人听后,皆是不语。 “赵欢是大夏正统的说法愈演愈烈,他们不会轻易而动,况且他的位置名正言顺,若在如此下去平阳城一分两半指日可待。”近些日子以来,这平阳城内对赵牧不利的言论各处都有,必然是从内部泄露出的消息。 军营那边的事情更是让在场之人心力交瘁,不止是士卒,一些军阶较高的将领也有意向于赵欢,平阳城的五万精兵大多数是原大夏的军队,从洛阳城和原忠王封地的地方跟随他到平阳,营内的人受到正统为忠的思想很重。 赵牧自两个月以前突发癔症,意识精神是一日不如一日,直至六天前病倒在床上,口中依旧是支支吾吾,恐慌畏惧之意,一时间他的部下慌了神,谁也没曾料想赵牧突如其来的病症,好似被人下了药。 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过,这其中的曲折,赵牧的心腹派人专门守在赵牧的身边,日夜两班照顾,除了特定之人的出入,甚至连王妃也不得入内,可就算这般,七天之内,赵牧病的更重了。 有时吓得直翻眼白,颧骨塌陷,根本无法入睡,近来那是一点光亮都不能照到,有如皮肤会被空气中曝露的光线烧伤。 下座位有名年轻将领,他将手中的佩剑用力的砸向桌角,——砰的一声,东南角碎了一块,然后嗒的斜挎砸在了地面,形成倾斜角。 口中满是不忿:“当初王爷就不应答应让赵欢进平阳城,如今他坐观在后,不顾兄弟仁义陷害王爷,真是狼心狗肺。”说罢,狠狠地怒锤一下,噫嘘哀道,围坐一旁之人皆是不满赞同言论。 “平阳离青州不远,此刻内忧战乱,你们也应该知道是什么结果?”云玥喝声说道,赵牧倒了,平阳是群龙无首,眼下不管谁上台都没人服气,前不前后不后,默然成为他们无法动弹的结果。 就冲着这一点,平阳城中两尊大佛,现如今倒了一座,剩下的另一个就等着,等着这局面烧起来,谁都能料到对平阳城、对这些连年军士损耗最小的方式是最好的。 在场的人谁都不想让自己手底下的人白白送死流血,可眼睁睁看着赵欢上位心底难免不甘心。 “大不了,我们撤出去,也不让他奸计得逞!”说这话的人,面色犹豫,显然说出来的方案自身也是一半半的不确定。 云玥瞥了他一眼,口吻淡淡地有如无闻:“去哪?!平阳的五万精兵,两万辎重,十万军民,你们能带走多少,又能带到那里去?这周围的豺狼虎豹哪个容得下你们,低头还是流血,你们自己选吧。” 挥手,云玥起身,不再多说,手扶着常嬷嬷,眉头紧皱,似是为心事所累。 “王妃......”转身立即有人喊声,云玥顿步侧目,那人询问:“......王妃,那您呢!” ——就看了那人一眼,似是周边期许的视线,云玥不说话,眉眼上翘,眼神冷峻。 “你们选了,我才能选。” “......” —— —— 路口处,幽深悠长,路旁的枯草野花被肃冷的寒风刮弯了腰,时不时黄泥草地里翻正的新土里冒出绿意,云玥和常嬷嬷看着这路边的地面,这么一小步一小步的走着。 春来了。 揣着热乎的手炉,云玥将身边所有人都支开了,只留下常嬷嬷伴着说会话,仆人婢女们隔着远,能瞧上一眼的都看着忠王妃被心事劳累的摸样,“心里有底的走远些”。 “乱,马上就要起了......嬷嬷,你说,能避开么?”云玥的话一句搭着一句,其中隐晦之意很懂理解,唯有这二人能了然于心。 “小姐请放心,乱止于乱,王家的人很快就要到了。”常嬷嬷不稳不乱、不笑不动,神态平淡且坚定,给云玥心里一个满意肯定的回答。 赵牧病重,还没死,还不能穿那套心爱的蝶花银白浮雕缎绣常服。 云玥点了点头,神情在思索,嘱咐着常嬷嬷去将沐家所有的人请过来。 当初娘家沐家从京城来避难,二叔带着启轩、立轩、云蓉还有祖母等一众人一起到平阳投奔于她,到如今的光景,也算是家族衰败。 一想到这,云玥心底难免不由得落寞,她仰头瞧了瞧这规格四方的院子,和这院子所笼罩着的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家族啊!! 眼下这局面从不是她沐云玥想要的,而她想要的,早已去了,不想要的也难以消怀,终究这些年,她活的让她自己也看不起。 “......算了,二叔在这城里做官......不好,你找人,让他下去陪祖母吧,想来她老人家也最爱二叔于她前尽孝。”那些成年往事也该有结果了,云玥在心口处叹息,眼里全然倦意。 “立轩、启轩已成家立业,前路怎样就让他们自己选吧......至于云蓉,我会写封信给云珏。”云玥两句话将当日洛阳城中的世家,现下分崩离析的沐氏,她的亲族说尽了,也说破了。 或许从当初郭氏之死开始,就该有结果了。 常嬷嬷在一旁应着,将云玥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的每个字的决定牢记脑海,低头施礼,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脚后用力扬起的风沙灰沉,迷了云玥的眼睛。 —— —— 三月十六,李熠摆酒,为云珏送行。 这是人生中第二次有人为云珏送行,当日是满堂之人醉酒不息,他们看过这剑南的奇特顾大龄、叶青等人亲自上桌,敬酒赔罪,尽管他们的伤让他们的走路姿势十分怪异奇特。 三日后,剑南-黔中一处临界边,云珏带人北上,李熠相送二十里。 第三百七十章 第二次践行 黑夜,静谧,和风声。 月牙的弯钩处,泛着银光,抬头仰望的紫云星点,带着神秘向远处延伸。 院子里,许多人睡在一地,李熠安排的,说是给云珏看个热闹,在这也住了许久,难免认识些人,此一去难免少不了透些消息出去。 前门院子里大小箱子连在一地,都是用红漆铁丝合起来,放在那瞧着挺重要。 “不喝点?”李熠怀里揣着两个小酒壶,量不大,都是好酒。他随心地将手伸进胸口去像是在掏什么。 云珏斜眼看着他,也不知在看什么。李熠的胸口鼓鼓的。 “你在干什么?”云珏眼神里充满了疑惑,身形往后退了一步。 “给你送行。”李熠将自己的佩剑截下来,轻慢地放在桌上,神情淡定。云珏哪也不看,就盯着他的手,他胸口缎面这一区域。 一张纸......额,可能是两张纸吧。 一身玄金轻甲,头发一丝不乱,他刚才喝了不少酒吧,如今这些人都到了地,李熠还能悠闲地在自己面前拿着两壶酒。 怕是醉了。 云珏心里粗略地猜测了一下。 李熠抽出第一张,摆在桌面上用食指狠狠地点在上面,面色专注,看着云珏的眼睛一点一点地说:“郭烨打算从折言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这是洛阳对环城青山的攻防部署安排。”而地形上一清二楚,很详细。 眼睛亮了,云珏看向李熠的眼神止不住地欣赏,映着光,她一把从李熠受伤抢过来,然后将这张纸上仔仔细细的地方都看了一遍。他诚意和心细,总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谢谢。”云珏很认真地又对李熠说了这个词,李熠用力向上拔酒塞,啵的一声,酒星沫溅在云珏的右脸颊和墨蓝色裙摆上。 ......若是说谢,你为我挡了一箭,替我拦了一次难,帮我保下一座城......我还从未对你说过感谢之词,李熠撇过头,看着云珏在剑南这些天慢慢养出来点肉,不再似受伤时的苍瘦,到有些偏圆了些现在,李熠笑笑。 “你看着我笑什么?”云珏道,手指轻捏着纸张,直直地看着李熠眼底的迷雾,像是想要看清楚什么,又好似实在窥伺。 李熠的速度极快,没眨的一下眼从云珏手中抽拿后续几张,挑重点说:“这张最为紧要,撤回汉中时的路线和方向,郭廷会在此处接应你,呃后........”说到此,李熠的话语突然停顿,面露犹豫,引的云珏侧目。 “——最慢一天半,再后,怕是伤亡惨重。”李熠同云珏心知肚明,郭烨镇守淮南,想要完好无损、毫发不伤的杀出来,根本不可能。 昌北侯庞大的队伍,必然是要在对战双方厮杀近半,最终会有多少人跟着郭烨杀出来都只是未知数,云珏会跟郭烨在此时打个时间差,最多也只能实在环城青山那处。一天半,郭廷在前方接应,就已经是云珏和李熠能做到的最佳方案。 再后,他们打不起拖延站,折言会将他们一干人等耗死在洛阳,伤亡太多,不是郭烨要的。 李熠说的都是云珏心中担忧的,即使早便知道结果不佳,可这一步一步的过程或许是她考虑再三都不曾能想到的惨烈状况,云珏的心就不能安下来,每一下都惴惴不安。 当初折言追击宋伟闽,郭烨当即果决的下令,大部分的家当和一半的心腹立刻整顿到了汉中,那时云珏同郭烨互通信件,汉中里有小部分是淮南来的人,是郭烨满心信任交到云珏的手上,这是刚刚好,郭烨看准了时机,折言同样也看中了时机。 折言收拢洛阳,清理旧部的动作举措快到郭烨下手的机会都没有,到今日困死淮南,郭烨的每一封信件往来,都不忘跟写平安顺心,可实际状况迫在眉睫,云珏知道大哥等不了了。 与李熠的交谈,是上上策。 ...... 拉拢酒口向内,李熠将另一坛子酒揣在云珏的手中,神情凌然,嘴上却十分悠然说起:“别想了,这一战未知太多,你我料不定,但今夜酒都在你怀里了。” 说罢,云珏笑了,“你倒是乐意潇洒!”,戏谑调侃,李熠大笑,一旁看着云珏也乐的随意。 低头瞧着摇了摇手中的酒壶,月色招人般的明亮落在世人头上,无微不胜酒力,阿珠上了头,竟拉着她在那比划,摇摇晃晃的像是一处皮影戏,瞧着神情高兴,云珏自嘲地笑笑。 “好。”云珏用力跟李熠撞杯,眼底担忧消去些,显露眉眼间真意,对李熠的笑与以往都不同,没有掺杂一分假笑,少了两分疏离,更是没了隐藏在神色之下的防备,笑得纯粹。 两人碰杯,从桌凳上喝到最后,二人皆坐在门口的门槛前,院口外长长的廊道,印着花草茂密的石子相间路,月色撩人,里屋喝了酒的一帮子人都倒了睡,睡着倒,被李熠各自抬会屋,余两人。 或许是酒意上了头,也或许是心中的早有的惬意,李熠问了那许久未曾的念想。 “我从未见过如你的女子,以前见你只惊觉似不同。”李熠是剑南的世子,从小到大长得漂亮的女子,有胆识的、有才华的女子不多不少,可敢拼着命夺下汉中的女子少有,或是从没有见过。 一套一套的,云珏一听就挑眉,心中对李熠发笑,拉了拉襟口挡住寒风,用腿侧踢了踢李熠的腿,摇了摇头说道:“那你是从未了解过女子,呵........不同,就没有相同的。” “女子......那也没有一个像你一样,攻城夺地,还光明正大的...坑我。”李熠也摇头,指认那时云珏扯着旗子,拉着剑南给她汉中挡箭。 “切,我可没有,互利互赢....好么!!”云珏给了李熠个白眼:“况且,你当时难道就没个私心?!” 李熠听着云珏话语中的调侃,回想这些年二人之间的来往,彼此总是笼罩一层不说破的心思,带着隐隐的、甩不开的防备,为什么我们两人从未给过对方机会...... 突然咽喉哽咽住,不知说些什么,却也不知情绪由何起,只是在这一刻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沉默触不及防地显露在李熠深沉的双眼下,这一刻,云珏抽起了笑,面露严肃,以为自己是否触碰到李熠心底的某些东西,让他突然失态......至少,在她这,他从没有曝露出像刚才那般极具隐秘的情绪。 他从未落过下风。 云珏带着小心,放慢声音问道:“怎么了?!” “刚想跟你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 李熠撇过头,似是躲了下眼神:“是因为和亲的事,才让你走到这一步么?!”这些年云珏的变化,尤其是相识的日子,让李熠对那个别人口中的,世人眼中的阴谋算计、狠辣手段的宵小女子,重新认识。 听她身边的人说,她总是有一些奇怪的想法,但认真想,也挺好玩的。 这问的云珏也不知该惆怅,还是慰藉,竟每个所以然,只默默地说道:“不全是。” “应该说和亲只是个引子吧,是我自己不愿意辜负大哥的信任,这么多年了,我也要帮衬他。”云珏神情专注认真,对待郭烨给予自己的信任和期许,她不愿辜负,从她到这时的少年。 云珏说着,李熠听着,仅仅几句话,你来我往,像是说了许久。 李熠忽而侧目,将手中酒瓶放落在旁,话音低沉,徐徐说之:“剑南西至羌族,北进中原,南下夜郎。在世人眼中剑南地域辽阔,物产自足,既是块好地,也是块凶地.......从我祖父到剑南起,李家就从未停止过流血,跟着李家在剑南道多年戍边的将领军士死死伤伤。” 自嘲一声,李熠转身,面色平静,可那双眼下被隐忍带起着种种涟漪:“祖父死了,死在了同羌人的冬伐。我父亲也死了,.....死于.多年交战下的恶疾复发......” “母亲为父亲在城下挡了一箭一刀,......因此自小我便生活在军营,拉弓骑马、听学演练,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怕父亲突然离去,剑南灭于乱象。”李熠的话像是一道魔咒,只一遍就在云珏的心底落了根。 李熠突然与云珏说起往事,二人之间且毫无距离阻碍,李熠就身处云珏三步之内注视着云珏,不曾望向别处,像是要说尽。 能得人如此诉说告知,云珏跟着李熠一点点聆听,不动不扰,他慢慢地说,她慢慢地听,听着他口中家人如何,知晓他心中剑南怎样,懂得他期望的未来是什么。 月落西山,傍晚蝉鸣,院子里外寂静有序,万物在悄然生长,正冲破那永不止境的难关困境。 云珏拉紧襟口,省的灌风进去,又猛喝了一口烈酒,驱散腹腔寒意,瞥了一眼李熠:“那你比我好点,我母亲是被算计逼死的,父亲不爱,祖母不疼的,在那个沐家从来就没有半点感情可言,你就知足吧。” “昌北侯府待你如何?!”还未说完,李熠接口,硬是将云珏的话语敲碎,让她自己咽下去。 “——额”云珏神情窘迫,双眼躲避,姿势僵硬,似是在脑中寻找什么,却迟迟不发一言,让二人之间陷入沉寂。 这...... “你说我能相信你么?”有来有往,云珏突然变了脸,严肃地盯着李熠瞧,瞧个所以然,故意说的大声,使其身旁之人容易吓一跳,另一面李熠过于惊呆,好似对云珏没有反应过来,迟钝的卡了下...... “——噗!” 瞧对方的哽噎,云珏一笑,眉眼骤开,好似当年那个刚到沐府,咿呀学语,走不了几步却要摔倒的小丫头,看不上天、看不上地的古灵精怪。 犹记当年她还执意想要带着郭氏去游历山川大河,天下奇地。 第三百七十一章 风雨欲来 “————报!!!” 急吼的怒声从郊营训兵外传来,一阵带着一阵,声响不断扩大,重步的脚踏狂奔未停,那劳累疲倦、奔波数久的斥候,带着满脸的风沙冲进主将营,扯着最后一丝声喊破令。 “将军,淮南郭烨破城而攻,北城门上将张世伟叛变,前昌北侯府军队将士拥护郭烨等郭家一干人从北淮河往西南顺流而下,攻破了我们在淮南的布置防线。” “阵前主将朱格始料未及,不善水战,眼下郭烨带人直下江中。”话语至此,那名斥候羞愧难当,面色难看,缓慢沉重地将头低了下去,只禀报军情,不敢瞧上头的眼色。 如今三月开春,气温回升,洛阳城中渐渐有了暖意,街上不再萧瑟凄凉、行人匆匆,紧张恐慌的战乱气息逐渐消退了些,城门口也渐渐有了些往来的商户和流民。 经连年兵变战乱的流血攻城,曾经的天子皇城、纸比粮贵的洛阳城斑驳几几,数年不曾有流民经过停留,折言坐镇此处,经营多年才有此回转。 听下方斥候来报,折言眼色低垂、沉默紧迫,“朱格不是他岭南的心腹,出身辽东,,不善水战情有可原,但他早为此做了打算,特意挑选了一位名声不大、善水战的张世伟镇守北面,却被郭烨算准,当即斩杀上将张世伟,破城而出。”心中听此破困之法,折言在心中叹息郭烨被他困在淮南多年,迟迟未敢动手,如今是背水一战。 淮南以北,郭烨下江中,折言脑海中忽然铺开一层图,将郭烨在江中向四周的行经路线摊开,江中有一湖泊三河流,三者尽归江南。 折言眼神微眯,眉眼间给人难以言表的压迫,他锐利地朝着下面所跪斥候问话:“他北面破局,身边多少人,淮南如今是什么情况?”郭烨已走,淮南无主。 此前,折言怕郭烨背水一战,鱼死网破,使得自身腹背受敌,便一拖再拖,迟迟未曾攻城,但又不肯轻易放郭烨离去,僵持至今,双方心里都清楚。 斥候沉寂一瞬,整理思绪:“朱格将军已经接管淮南,昌北军内部分裂为两支,郭烨身边约有七千人.......” “只有七千人?!”折言吃惊。 “是的,将军,不知为何行伍之间好像没有女眷,且朱格将军冲入主城时,里面多是一些残兵和降军,根本没有当时预测的两万精兵。”斥候垂目,回话。 “——啪!!”茶碗渣碎了一地,斥候紧张地将头低的更低,不敢出一言,额角溢汗。 折言心中怒气横生,面色淡漠:“郭烨装的够紧,身边只有七千人,却装有其三倍,使我不敢轻举妄动.......好手段,他安插的人怕是早就被杀光了,还在这跟他做戏,不动不倚。” 挥手示意,让那斥候下去休息吧,紧急军报,他是累了的。 顿首,折言突然在心里明白了,“有人不仅是在隐瞒他,更有人出卖自己。”沐云珏那个女人这些年能在汉中囤兵演练、休养壮大,其背后全都是淮南昌北的助力。 既如此,那么郭烨身边的人大部分精锐都被派到汉中,埋下伏笔,昌北却毫无动静......折言心中已然明白了大半,这对兄妹俩一个是浑水摸鱼,一个是偷梁换柱,两边打起配合,将他兜在一个套子里,好一个声东击西。 好一对兄妹。 立马,折言下令,将江中、江南团团围住,又让楚郡、江州两地就近发兵围剿,派重兵守住江南腹地,过关隘检查严密,布局绞杀郭烨。 “......水路,哼,他走不了多久,至于江南...多好的诱饵。”折言勾笑。 —— —— 淮南多山丘,水流南下注入江中,郭烨众多将士走水路已有一天一夜,与身后折言的追兵相差三个时辰的路途,船舶上的好手众多,抢船掌舵、顺利起帆不过须臾之间,让身边等人望尘莫及。 水面波光粼粼,今日气候正好,天高气爽,一路上除了一小波的袭击,并未有重大的伤亡,他们行驶速度很快,不久他们就要驶入江中,并入淮河的主干支。 郭烨听着手底下的人汇报,军士们冲阵时拼杀一番,眼下没有必要,郭烨让他们都会舱内休整养身,后几日的大战还未真正来临。 十几余艘船收缩而行,船与船之间相隔不远,十字状排列借风借力:“侯爷,我们马上就要并入主干流,大概入夜后就要到昌南。” 若真到昌南,便是要进入江中的北部。 光线从背面迎来,郭烨的背脊阴影落入船门上,身着青衣轻甲,神情肃然,嘴边藏着不尽的思绪,侧目:“天一黑,将灯都灭了,停泊靠岸,从北面轻装步行,任船只顺流而南下,我们朝西北赶路。” 手下人周磊一听,心中一紧:“步行?!能赶上么?!况且.....折言的人估摸着一发觉船上无人,仅半天或要交战。” “打个时间差,能拉多久还不好说。”郭烨眉眼顿生愁意,望了望周遭连片行驶的船只:“到时你们跟着我,怕没个好下场。”此役结果,始料难计。要在这地盘翻出花,是他郭烨到此最难一战。 跟在郭烨身边许久,周磊哪能不知郭烨说此话的心态,为今日之局面,他们计划准备了许久,每一步都在一优再优,期盼能跟预期相差的空间再缩小一点、再缩小一点...... 几乎在眼下,郭烨都不能听天由命,不可预见是他们最大的阻碍,该如何突破,周磊至今也不清楚。 “别这么说,您是我们的侯爷,昌北军以此得名、问世,想退的一早就退了,现下跟着的哪会怕您口中所说的下场,他们的家属安置很好,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周磊口中清晰地给郭烨信息,没那么多要讲的情义。 什么都在身前身后,一条船上了。 郭烨神情严正,内心叹息,本是一翩翩公子的形象在此一役中没了,那多年前的肆意洒脱、向山河一行壮志的少年,为昌北、为淮南承担了许多。 “小妹那,怎么样?!” 虽一早已准备连通好,郭烨却深知折言的手段,之前是藏了一手,现下能否再联系到小妹就不得而知了。 周磊皱眉,快速说道:“联系不到了,自水路的西南方面,就已经是折言的势力范围,离江南不远,情报信息太少,即使是那边......也很难联系到这。” 平静的水面下蕴含着春意的汛势,周而复始,斗转星移,他也很难改变其。郭烨微微点头,知晓周磊的用意,这本就是他们现在的局面。 瞧着人再没动声,周磊有些按耐不住,至今为止,郭烨从未同他彻底说明前路,一应知晓内幕的人手都被郭烨派出去了,分插在要路和关键处,为在致命攸关时掌控局面、摆脱危机。 要不就是用在了同云珏的交往通信中,布局中他们二者是中心,乃至于全盘的核心。连周磊都能清晰且强烈地感受到危机无所不在,流血就在眼前...... 紧张恐慌的气氛早已成了周磊的疑惑,越是憋在心中,越是让这份不安重了一丝。不是不信,是生的希望给了他太多的想法。 “究竟是要如何才有生的希望?!!”周磊问的小心,呼吸放缓,如同被人捏住了鼻子,谨慎地呼吸,在问出口时心中便已知晓,答案难以呼之欲出。 这么多年的布局,谁又能说得清楚。 郭烨深深地看了一眼周磊,企图看穿其问话的意图,却又无停留许多,只轻轻地扫过周磊的脸庞神色,停顿、似是心有定论,郭烨背负着手,看着前方迢迢无尽的水面。 “乱世布局,皆是变因。是争也是退,小妹做到了,才是开始的第一步。” “......楚郡,或许是我们,最优的安排。” —— —— 温暖回春,云珏身上的银鼠皮大氅早已取下,轻身骑马,纵身挥鞭。马蹄踏转飞速,粘附于马蹄铁前的尘土飘落空中,十米外不见踪影。 阿珠碎臂养伤,如今大致恢复了七八分,但云珏依旧不放心她的伤势,行军速度还未行驶至最高峰,留个休息的空隙。 当初跟行留在剑南的人,基本上都在这了,眼下大部分行军队伍还在黔中境内,派了少量军士为先锋军开路,据最近的消息,昌北已经动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利落的装束,宏亮的吆喝声,云珏驾马时神色的一举一动已愈发成熟,不再是刚刚起手的女孩,现在的她让任何人都挪不开眼,藏不了身形。 即使不说,天下人无法再忽视,她的光亮。 云珏做到了她从未想过的局面,忽视了自身许多的改变,乃至当下的姿态和情况,她本不是沐云珏,却成了低调的沐家四小姐。 昭华公主与汉中之主的距离,是现在姿态的权杖,拥护她一步步成长,如同当初无意间写下的自强不息,成了映照。 疾风呼啸,似破裂的窄笛发出断断续续的残吟,映在耳中模糊难易,快马猛烈奔腾使其马背上的人都喘息不已、疲劳不堪。 阿珠紧紧地跟在云珏的身旁,她们从剑南道出发,与李熠一同走到黔中道边界线后,至今已是两日快马不曾歇息,从刘典的眼皮子底下探路,他近来日子没有以前爽快。 云珏从汉中离开后,汉中便一直是由唐坦和郭侠主事,多年的扩张、攻战让汉中的底蕴越发薄弱,加之西北部安家、游蛮一直是将汉中视作扩大地盘的好去处,跟云珏一开始想的一样。 如果折言能够顺利的拿下河南、洛阳和关内道的晋阳,那么雁门便成了汉中同河内的一道重要关卡,反观当下情势,汉中成了一块绝妙的攻守要塞。云珏打下义城、图谋庆安时,汉中还只世人眼中平淡无奇的守地。 一时当是夏朝赵家人崩盘太快,让宋伟闽和折言抢了空子,但并无人能够合拢吞并扩大到汉中边。 躲在城主府中的刘典真真走也不对、降也难办,本空着汉中养战之际,刘典在荆南也可歇口气,他本身所占地界就不大,仗着的是地形优势和地理偏僻,在折言和云珏还有众多战乱合并中能够稳稳度过。 但近年折言迅速整顿旧部人手,调养生息,将零碎的小部、地域重新合拢、收拉人心,又忙着同宋伟闽的旧部和李熠斗法,根本没将刘典放在眼里。 可昌北淮南动乱,郭烨明显就是同那汉中云珏有图谋,他这个位置尴尬了。 汉中靠着雁门,面对身处洛阳的折言简直是最好的屏障,她只需让放一位稍显头脑的将领便可轻易守住这道大门。 后汉中下至湖北、南郡,这片地界绿林势力众多、盘根错节,但彼此之间并不牢靠,相邻黔中,云珏若是同李熠商量妥当,完全可以从南郡绕道至黔中与江中的腹地,给折言一个惊喜。 这她和李熠的联姻同盟多年来一直是各势力当中牢不可破的一边,二者是一体,又可相互呼应。 郭烨动兵逃离淮南,早已传遍这世人的每一双眼睛间,折言和云珏对抗,李熠在剑南帮手,简直不要太明显,哪一家都乐的看大战迭起、风云变更。 相争,必有伤,则定有益。 不过是于谁而言,是这大海淘尽的手是怎么伸进去的。 刘典的荆南成了两边的夹心饼,听手下来报,云珏的人马快至松州,马上就要他的眼前了。易守在地是他的长处,如若是打出去,看两边刘典更像出去送死。 折言更是扬言,要将他荆南一块收了去,作为云珏死后敛容时的陪妆,鼓舞人心。 现在降也来不及了,可眼睁睁地看着云珏从自己家门口走过挑衅不出,他就真的败了,再无起势,这点道理他还是懂得。 “也不知这折言小儿,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我可不想就这么死了。”刘典咬牙终于是发狠了一次,当年同他一起崛起的周边人物们,死的就剩他一个了,根本就没有一个有过好下场。 刘典招心腹前来,秘密交会,让其去给折言送消息,而后自身去了城主府的会议,那里早已是人满为患。 第三百七十二章 风雨欲来(2) 议事处,人满为患,几乎各处驻守的将领,除了紧要管卡的前锋将领,其余的只要上了百夫长的都来了。 可在场的只有少部分的几人面露愤慨、颇有出战的意味,剩下的众人皆是难看之像。们外刘典阔步走向屋内,神色中有着难以抹开的担忧,换了平日里的金边绣文长衫,穿上真正的一身戎装,赶来议事处。 见刘典倒了,众人起身问礼,随后坐下。屋内都是武将坐着,文官将领站在沙盘地图边。 还没停刘典坐下询问,眼下便传来最新的情报,云珏带人马已经杀进松州,砍下了松州守城刺史王珂的脑袋,已将松州的剩余阻力化成一滩泥。 一时,屋内众人的脸色难看,刘典心底的焦虑烦忧更是难以掩饰。 屋内一名考前所伫立的武将,乃是荆南的护城官,眉峰紧皱,似是再思索什么,大声开口道:“城主,是站是降?!”多年来驻守在荆南,安逸的日子让他不想再去征战、再去流血,但他还没有丢掉为将的一些意识,维持这么多年荆南的安稳度日,他对刘典这个城主的决断已有考虑。 问出口的话,令屋内又是一阵沉默,若说之前是噩耗,那么这句话就是绝望。 立刻有人出来辩驳,是一位幕僚:“不能投降,荆南地小,安稳多年,但对外的战役和举兵皆无优胜,虽看上去安稳,但实则荆南早已人心惶惶。” 就差说出口,荆南的人心快散了。 自赵家亡国,刘典自荆南崛起后,再面对前后左后一般的猛虎们,他就只剩下了守,荆南易守难攻,对敌人而言如此,对自身也是如此。 每每征战,荆南胜少败多,连年的财力、兵力和人力都在下降,因此,云珏一攻下汉中,推行政法出天下,更是给荆南雪上加霜。 一旦今日让云珏从家门过而不阻拦,刘典的笑名便是传遍了天下,即使无人看的起,但整个荆南依然成为世人眼中的无主之地,攻可取之,毫不费力。 他刘典也只能是众人眼中的马下虫,有跟没有一个样。 “冲出去,杀她个昏天黑地,她想跟汉中人马汇合,在荆南拖住她的手脚,让她鞭长莫及。”下面有人喊道,声音轰隆作响。 “是啊是啊,冲出去吧,城主,我们不能降,不然荆南就成了我们这些人手下的空壳子。” “去送死么?!” 有人听之忍不住怒吼,他满脸赤红,像是忍受了极难承受的屈辱,破口大骂:“你他妈还有多少兵可以去送死,云珏此次送剑南回汉中,带的是当初郭廷亲自送去剑南给沐云珏守卫的一千精兵,沐云珏手底下的汉中人手,你是想拉着人大伙儿一起去死?!”那人的声音传遍了议事处的屋子,一开始面露难看之色的人们此时更加担忧。 刘典听着下面的人吵骂,甚至有些言论落在他的身上也是相同的,战和降于他都是差的,无论哪种后果都不是他想看的,而最糟糕的感觉,是他可能连这种后果都不一定是他能够决定的。 出去打不过,很可能将荆南士兵的心彻底粉碎,可窝在这里、闭门不出让其更是让其难以言说,人心也散了。 进退两难,刘典眉心发疼,他拍了拍手边的桌角,身边亲近之人一眼看中、知晓其意,让屋内的人都别吵了。 刘典不是聪明人,算是个幸运的人,这么多年的波诡云谲、尔虞我诈之下也知晓,坐以待毙,他可能就真的死了。 看了看屋内的众人,一一划过他们眼中、脸上的神色情绪,有愤怒,有恐慌,有担忧,有悲哀等等很多刘典数不清、也不了解的情绪,人比他想象的更强大。 他缓缓发声:“我不可能让你们去死,沐云珏就快到荆南脚下了,是战还是降.......你们心中已经就决断,我就不勉强了,就当是...是,我这个城主给你们的最后一点慰藉。” “城主!”屋内人齐齐下跪,统一口径大声喊道刘典,神情悲伤。 刘典刚才那番话的语气他们听见了,这是要.........降啊。在这乱世枭雄、狼烟并起的时代褪下自身的光环,降给了沐云珏那个女人。 为了他们的命和血。 眼中屋中的人,可谓是跟着刘典一起打下荆南的老人,放弃荆南对他们而言是放下自己曾经的尊严,丢掉了曾经的一切,但刘典将荆南放下,是将他们在以往拼搏付出的鲜血也在这一刻全部抹去。 他和众人一样心痛,可依旧下了这个决定。 刘典抬了抬手,捂在心脏口狠狠地揪住盔甲,眼睛发红地忍住了不想暴露在属下面前的软弱和无能为力。 这让他想起了当初庆安被云珏拿下后时的模样。 他组织着众人最后一次面对战事的样子,站在沙盘前发布号令,等待着云珏从他这经过的时刻。 ...... 平阳,忠王府门前。 斑驳的苔藓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屋檐瓦片的屋顶,相对伫立的石像石柱好像没了当初那般鲜亮明眼的姿态,挂着白帘灯笼,偶尔路过的一二行人更是匆匆快走。 可能是伫立的人心态随着世态的转变也变了,门前的台阶不再热烈,反而冰凉的难以下脚。 府门前大大小小的车辆早已是等候多日,护卫的护卫、士兵将车行间看顾的严严实实,整个队伍从头至尾无一人发出声响,偶尔有那么几个女使婆子朝着大门口瞧上两眼。 府内好像还在准备着什么,门口的车队肃穆而严谨,让人心生惊奇却只是远远看着不敢前进。 忠王府一片散淡,全府上下挂满了白布,办丧事。还在府里的下人婆子走路跨步都是低着头的,全程不敢抬头看向主院满屋子的灯笼。 那是王妃下了死命令的禁区,任何人都不能进,还有着好奇心的人全部都死在了院子外,化成了一盏又一盏的白灯笼,静悄悄地挂在主院的梁柱顶上。 王爷头七的棺椁还在里面,有着迷信的下人们都认为这是已去的王爷在向那群不敬的下人索命,留下来给他看门。 许多以往还在主院干活的下人女害怕的都纷纷离开主院,请求到其他院子或是偏远的院子做事,再无什么人感靠近主院。 而且,至今,怕人叨扰,王爷的棺椁还没有下葬,这都快三个月了,还好是冬季,若是夏季,现在就得发臭,化脓了。 如今除了王妃,还时不时去给王爷上香,生怕王爷死后不能继续享受生前的荣华。 常嬷嬷手中又拿着一捆香,从忠王府的右侧门进入,快步朝着王妃那走去,脸上带着板正严肃的神情,好像比当初在沐府更加一丝不苟,可眼神中的从容平淡与此刻显得格格不入。 跟在云玥身边这么多年,她变得更复杂了。 她快步向前,忠王府的一草一木、一地一屋了然于胸,在何处拐弯、穿过校门,再横过廊坊,不到一刻钟她就出现主院门前。 往内瞧去,她一直跟随的小姐沐云玥正站在主院屋口,常嬷嬷不上前,她还是这般的站着、笔直的站着,褪去一身华丽精美的王妃礼服。 云玥又穿回了曾经年少时最爱那一身银白浮雕百迭裙,袖口浮雕雏菊,领间裙摆是月纹刺绣,拜别崔先生的那日就穿的是这一件。 那一日,常嬷嬷也在,在云玥的身边,看着崔先生的马车远去。 小姐以为她从未表露出来,但崔先生离去时的话语还是在她心底里埋下了种子,世人都知那沐云珏性情坚毅、沉着隐忍,但最是放不下、倔强固执却是当年的那位沐家三小姐。 她那里是看不懂先生眼中的意思,她只是不服气,死心眼子想要改变先生、改变沐云珏的看法,给他们不一样的世界里划上自己的色彩。 常嬷嬷还是叹了口气,看着已经有些呆滞在那的云玥,揣着怀里那捆香上前去,轻声将云玥的魂智拉了回来:“小姐,东西准备好了。”没说准备什么,但二人在心中清楚了然。 云玥颔首,眼底飘远了的思绪渐渐往回拉扯,看着常嬷嬷不说一言、默默地站在自己身边的模样,再看着她怀里的那捆香,不知为何,云玥的心底突生一丝得意和暖心,很想去亲自到云珏的面前告诉这一幕,她跟先生当初看错了她。 她们以为自己或许会做出的选择,到如今的结果必然是想不到的,云玥的嘴角不经意间勾笑,只有常嬷嬷察觉到了,诧异地看着。 沐云玥是谁,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年少时力压云珏在崔先生心中的地位,京城洛阳贵女中的第一人,这么多年光看到她作为忠王妃的绝美姿态,却忘了藏在她那张脸下的玲珑巧心。 即便是只豆蔻年华的云玥,又那里不知晓她们在想些什么,少女般的心思是世上最单纯却又最直觉的想法。 云玥朝着常嬷嬷问道:“沐府那边都处理好了么?!”眉梢眼角总是有意无意地略过主院挂满白灯笼的那件屋子,在意地看着。 常嬷嬷是这么多年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人,梅兰竹菊都被她放出去嫁人,帮她管着陪嫁时的庄子铺面,只有白梅回到忠王府还在她的身边,而常嬷嬷是始终从未离开过她身边的一人,即便云玥想让养老休息,常嬷嬷也没有同意。 谁知当初的一个教养嬷嬷成了云玥最为心腹之人,那么多个陪嫁的人,也只剩下了几个不到。 “二爷已经走了,跟老太太葬在了一起。”常嬷嬷平静地语气让云玥更为轻松地听完了这一段,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和下手,让将家族利益挂在心上的曾经云玥消失不见。 “蓉姑娘那边给剑南发了信,不过错过了,听闻她已经离开剑南、启程回汉中,这份信近期应该是落不到她手中了。”其中连同沐云蓉的信一起送过去的还有云玥亲自书写的另一封信,夹在了一起。 云玥轻笑,华美的面孔将那一丝笑带动的惊艳:“我知道。”昌北淮南的事她已经从表哥那里知晓了,云珏会去哪里、做什么,她都清楚。 常嬷嬷点头,早已习惯小姐一面对云珏时发自心底的透彻明悟,这么多年不见一面也不会影响那感觉的直控。 “宁澜和赵欢那边,同王家接应上了么?”云玥开口问道,语气比之前有些肃然,今日她要走了,这平阳府是她前半生的牢笼,她身上甩不掉的禁锢。 赵牧重病后,她篡夺着一部分的人改投送宁澜,便是投奔到平阳的宁贵妃,她和妻子这些年再平阳发展生活的很好,赵牧没有刻意针对他们,云玥也从未亏待贵她们。 如今云玥通过王之山和宁澜搭上线,一个隔空万里的王家是吃不下一整个平阳的,两边合作,云玥将整个平阳作为筹码,换取日后的清心时日。 宁澜和赵欢不会亏待她,但待在平阳于他们和自己都不是最优的选择,回琅玡王家的日子烦心,云玥打算待在王之山的身边,有他时常看护一二,也免去王家里心思坏的人打她的主意。 能把当初赵牧收复的平阳给拆散不容易,没有动乱、没有反抗、没有流血,百姓和士兵尚未发觉,云玥便将一切控制在手掌心中,赵牧身死的消息是她手中最有效的牌,无论对谁都有用。 —— 环顾四周,下人们都不再前往主院,又正值混乱的时期,常嬷嬷清空周边院子的人员十分轻松,云玥不再若有若无地瞥向屋子,空洞地盯着屋门口,眼底的一丝痛苦却总是无法抹去。 云玥看着眼前的院子,她在这住了将近四年,可如今每看一次,她都感觉嫁进来时的笑容真是讽刺。 一边,常嬷嬷推到一边,云玥沉静地推开门,吱啦的刺耳声,揪进心脏。 屋内的梁顶上挂满了白灯笼,萧瑟灰暗的环境映入视野,摆放的桌椅柜具都落了灰,唯有正中央的一漆黑棺椁干净无尘,像是经常被人擦拭.......挪动。 听见有人开门的声响,本该无声的棺椁里发出声响,是轻微的碰撞,好像棺椁里有什么东西在敲打木板。 诡异至极。 第三百七十三章 风雨欲来(3) “咯咯...咯,咯咯...咯” 突兀的敲击声在这座落满了灰尘,毫无生气,众多人避之不及的屋子里格外的清晰、响亮。 围绕着房梁的白灯笼一晃一晃的,给人一种人影晃动的错觉,只有门口处随着云玥的步伐踏进来的一束强光。 常嬷嬷神情平淡,眼底却有着常人难以窥伺的波澜,眼神一直追随着云玥的身影,直至她走进主院屋,才收回来。 静静地闭上双目,好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早已知晓。只是待在门外,为云玥守候等待。 拉关上门。 屋内最后一点具有生气的光源也被隔断,房屋内四壁窗口映入的光亮在这挂满白灯笼的厅中,只剩诡异,没有任何可以驱散这种气氛的可能。 云玥背后的门缓缓拉上,笼罩在光亮下阴影处的脸也正在缓慢地显现,眼底是难以消除的阴霾,正厅中摆放着一棺椁,红漆金纹,是上位者才能享受的死后殊荣。 她走上前去,脚掌踩在木板上,像是漆黑的夜中踩在落单者的心房上,紧张、沉默、寂静交织在一起,紧迫的气息萦绕在空气中,缓慢弥漫。 脚步声越近,那从棺椁中缓缓传出的敲击声便弱了一分,少了一下。 直至云玥走在棺椁近边,修长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棺椁的左边,磨砂质感,那手指上的轻容和慢意像是在对待绝佳的物件。云玥的脸上有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是平静压制着怒火,可嘴角的轻蔑和毫不在意又同眼底些许的痛苦、愤恨相互矛盾。 云玥就这么静静地等着,等着棺椁在没有发出一丝响声,寂静的主院都变成了空无一人的宅院,没有人听见、看到死去忠王的棺椁还能有声音响起......还会有人待在其中。 云玥的手指顺着左边的木板往下滑,在棺椁四壁的下方四角,各有八个小孔,可容纳一指的容量。 提起手,云玥将手中的那捆由常嬷嬷带进来、看着不俗的香,先在四角分别点燃四根插进了棺椁里。 下一刻,棺椁轻微晃动,好似其中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但又无法掀起任何的波动。 看着这一幕,云玥皱眉,嘴角微抿,眼神左右闪烁,在犹豫着什么可又无法下定决心。微微抬头,眼神里瞬间映满了那满房梁、一盏又一盏的白灯笼。 云玥的眼神里像是有什么极其厌恶的情绪闪过,神色静静平静下来。用力,将棺盖朝反方向移去,动了......这个忠王的棺椁从来没有钉死。 推开后,朝里面撇去,赵牧躺在其中。 里面恶臭无比,随着四角的香向里面流淌,渐渐地掩盖住本身的味道,云玥才敢将捂住口鼻、面部的手袖放下,认认真真地打量里面的情形。 “你,这......个,贱人!”赵牧无比虚弱、乃至快要断气的语言让这句原译不好的话语,此时显得有些搞笑。 云玥面带厌恶地看着眼前这位她曾经的丈夫,平阳的忠王,夏朝的皇子,如今却连乞丐都不如,浑身恶臭地躺在属于他自己的棺椁当中,讽刺可笑。 赵牧看向云玥的面色恐怖至极,就是要将云玥杀死都不为过。他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皮肤溃烂,头皮掉落,面容脏差,衣服破破烂烂,跟血肉污渍粘在一起,从云玥这个角度来看,在那有些乌黑、血红和污点的区域中根本分不清楚那块是血肉皮肤,那些是原本早已肮脏了的衣物。 赵牧的眼皮外翻,但却紧闭双眼,好像双目失明,强行睁眼会让他此刻的情形痛上加痛。他听见云玥的脚步声,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全都暴露在云玥的面前,羞耻、尊严等等什么的都被这个女人踩在了脚下。 这都是她一手造成的,赵牧喘着粗气,那飘进棺椁内的香不止能够遮掩气味,好像还会给他造成强烈的痛苦,难以呼气。他若还能反抗,即使是死,也必定会将沐云玥那张让他曾经觊觎的天仙的脸咬个粉碎。 棺椁里,赵牧伤痕累累,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脸色惨白,蜷缩起来,混着乌黑的污渍根本让熟人也瞧不出个清楚,这会是当初坐镇平阳的忠王赵牧。 既是当初夏家崩析,他在平阳的住所和名号也依旧不变,维持着之前的忠王名号。 而云玥,依然是忠王妃。 云玥轻撇着里面的赵牧,面对他的辱骂毫无波澜,轻声地像是从空中的羽毛上划过:“我把平阳给了赵欢和王家。” 她跟赵牧夫妻多年,名存实亡,但却知道什么是赵牧的死穴,一点就痛。 赵牧本蜷缩在一起的身子,在听见这句话之后瞬间直起,本是征战沙场练就的一身好本领,但此刻身体的四肢干瘪、瘦弱,这是云玥在赵牧重病长期调养所至。 骨瘦如柴,皮肤溃烂,微弱喘息,在云玥面前赵牧再也不是那个可以掌控她来去、起落的人。 她厌恶他。 赵牧想要挣扎着起身,眼前漆黑一片,紧闭的双目激烈的将要裂开,让他痛苦不已。 他抬起软弱无力的左手,右手撑着身体,却根本无法支撑地倒下,嘴里疯狂地咒骂着云玥:“你这个贱人,贱人......你居然把平阳给了赵欢和宁澜,你早就谋划好的,谋划好了......想要将我置之死地、如今这般景象。” 赵牧嘴里疯狂地吐露着难看的言语,对云玥告诉他的这个消息表露出无比的封魔,他的江山、他的谋划、他的一切终将在云玥的手中覆灭。 这个他当初着迷的女人。 而赵牧痛苦绝望的表情,正在云玥想要看见的。 “我的属下,属下们,他们...绝...不会同意,这样的安排,你将他们都杀了?!”赵牧怒吼,脖颈和头顶的青筋暴起,将血肉显现的更加恐怖,面目可憎。 能将这些话说完,赵牧的声音也瞬间软弱下来,但他清楚即使是他死了,他的属下也不会将平阳拱手让给赵欢和宁澜。 除非云玥将他们都给杀了,否则将不受二主,他的心腹绝不会背叛于他。 想到这,赵牧的情绪慢慢平缓下来,他侧耳,一直在等待着云玥的回复。 等来等去,只等来云玥一声轻蔑。 “呵” 呵的一声让赵牧又一次心慌了,云玥会讲他搞到如此下次下场,他未曾预料,还会有什么特别的,真的让他拿不准,即使是生是死,不过在云玥的抬手放下的一瞬间。 但他也从没有这么心慌过。 云玥手臂微抬,将袖口处的丝巾抽出,用来阻隔与赵牧之间的空气。从容淡定的身姿,毫不慌张的神情,如同在沐家当三小姐时的华贵身影,令旁人暗淡。 “你下葬那天他们来了,是要撬开棺椁查验你的死因。”这话一起,赵牧的嘴角并没扬起微笑,反而是更为担忧的深色,那为何这么多日他们从未来找寻过我。 棺椁除了云玥,再无人打开。若非今日,赵牧也是第一感受到光亮,而不再是永夜的恐慌。 仿佛知道赵牧心中所想,云玥忍不住地去戳穿赵牧心中侥幸与期待,说道:“但你错了,你从病重到现在,至始至终我都没有动过手脚,我只是推了你一把,在你的药膳周遭加了自己的配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紧接着,云玥更是咄咄逼人,朝着赵牧的耳中刺去最强烈,难以想象的话语和事实。 “你以为他们没怀疑过么……是我动的手,你的病症至始至终都是一模一样,只不过如今是副作用凸现罢了。” “但他们没证据,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意外。” “但等你一下葬,这一切对他们都不重要,因为你死了,就是我最大的底牌。”云玥此刻笑的有点癫狂,好像是将自己一个完成系数极高的目标告诉对方无比兴奋的模样,赵牧的耳中,无比刺耳。 赵牧忍不住地想去怒吼云玥,但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实在是无法再发出这么凌冽的声音:“你……以为自己赢了?!” “……” “忘了告诉你,我模仿你的字迹交代了所有事情,包括化干戈为玉帛,将平阳给赵欢和宁澜,又跟王家做了一笔联系,双赢。”云玥清楚地拿捏着所有的点,没有人会反对她的体系,这符合大部分人的期待与判断。 何况这还是以赵牧的身份,他还在世时留下的遗书号令平阳众人,最后一丝少部分人也烟消云散。 因此,云玥一开始便将赵牧的死做到天衣无缝,在所有的人眼里赵牧已经死了。 “是不是很惊喜?!……你不是最喜欢给我惊喜了么?!”说出这话时,云玥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和回忆,好似在这点上赵牧给云玥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久久无法释怀。 “——噗!”赵牧一口血从胸腔翻涌、直至肺部咽喉,喷涌而出,云玥眼疾身体快,及时的避开赵牧的乌血。 赵牧被云玥气吐了血,他没想到他的属下,他的心腹从未找到过他,是因为云玥将他们都杀了,或是隐瞒的特别好。 谁曾想,她竟然伪造自己的字迹,给所有发了消息自己,赵牧已经死了,还将他所想到的事情堵死。 她早就计划好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赵牧气胸郁结,吐血后,身体忍不住颤抖,一些伤口撕裂得更快,他倒在里面,像是丢了魂,更是没了一开始的傲气和硬坚。若说一开始赵牧是无所绝望,抱着必死的心态,但到了如今却变了。 他倒在了棺椁内,双眼顶着房梁上白花花的一片,多日的黑夜关闭,让他的眼角发生了变故,此时睁开双目承受的痛苦,已经无法让赵牧忍受那种绝望。 他就那么盯着上方,像是一具毫无灵魂的尸体,只等待着的某一个人来收割他剩余的价值和生命。 如此绝望难以、再无动静的赵牧在云玥的眼中没有掀起任何的影响,云玥的眼神还是那么的冷漠,带着讽刺的笑。 等了会儿,云玥像是在等待赵牧再做出下一个反应,但赵牧一直并未如她所愿,云玥认真地看着赵牧说道: “……那群女人,我会送下去陪你,省的你死后难以安心。” 云玥说完这句话后,旁的人不懂其意思,但赵牧却突然大笑起来,在这诡异的主院和棺椁里,一切都显得特别荒诞。 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男人大笑一个面容绝色的女人正在说些什么,对这白烛、白帘、白灯笼和黑色的字。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贱人,活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很憎恨自己有这么一张绝美倾国的脸?!是不是特别想换一张脸?!” 赵牧再也没有顾忌什么,大声地尖叫了起来,对着云玥的脸评头论足,给云玥的心上插上狠狠的一刀。 “但是不可能的,你,你这个女人,永远都要顶着这张天仙般的脸活下去,活在世人的眼中,厌恶自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牧好像疯了,听到云玥要将一群女人都杀死去地下陪她,他仿佛能想象到那个他恐怖的场景,不管不顾,要云玥跟他一起下地狱。 云玥死死地忍住想在他那张无比肮脏、丑陋的脸上再踩一脚的冲动,死死地的压制住自己可能变质的情绪,但当她听到赵牧说她“厌恶自己”时,狠狠地朝赵牧的脸上啐了一口口水。 再也没有了她的高贵姿态,只剩下对赵牧的厌恶。 她激动的声音掩盖不住她颤抖的情绪,压低声线:“那群女子或多或少的与我想像,你……你用她们来羞辱我,你让我厌恶我自己的这张脸……” 云玥指着那疯魔了的赵牧,一点一点的说出她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疤,这是她一生的污点。 “你还将她们赠予我,看着你们饮酒作乐?!” “你到底想让她们顶着我的脸做什么?!” 云玥大声吼出对赵牧的憎恨和愤怒,常嬷嬷在门外也湿了眼角。 第三百七十四章 风雨欲来(4) 云玥神情怒视半跪半躺着的赵牧,即使如今赵牧被她折磨地已经疯了,但在她的心里也远远及不上赵牧曾经带给她的伤害,那是狠狠地将她的自尊心踩在地上。 狠狠地踩,用力地踏,自小的天之娇女,印在云玥骨子里从容华贵都在赵牧的手中给掐灭了。 她质问着赵牧,努力地想要从他的脸上、睁开时空洞的双眼中、扭曲颤抖不止的身体上获取那么一点点的可信的信心,都没有。 赵牧就那么躺在那里,疯笑后余下的只有平静、逝去的、好似一切都不在乎了的眼神,当听见云玥竟模仿他的笔记,一手将他花了半辈子、一生的筹谋拱手给了赵欢,那个他从始至终都十分憎恶,高高在上的正统皇子。 父皇到最后,都不忘给他谋划出路。 明明他才是所有皇子中最出色的。 他凭什么跟自己比.......若不是父皇给他谋划多年,底蕴深厚,不然怎么可能在折言那个狗东西的手下逃脱。 自己想杀他的理由手段,数不胜数。 赵牧无神地双眼当中映衬着云玥的身影,他一开始娶这个女人,的确是因为为她所迷,她是天之娇女、倾国倾城,洛阳的第一才女和天下的第一美人都被她一人独占。 沐家的嫡女,王家的外孙女,一项又一项的名号加起来,忠王妃的位置非她莫属。 世人都知他们是一对比翼双飞、恩爱有加的夫妻。 冷风从门缝、窗口、屋檐缝隙处疯狂地往里钻,将屋内满地的灰沉带起一片,却带不动那满屋的白灯笼,越是寂静、越是沉默,越是给人的心上添加一堵恐慌。 赵牧看着云玥的脸,云玥好似看出来了赵牧在看她的脸。 云玥的眼底瞬间蒙上了一层阴暗的沙,时间不断的流逝,云玥的心底愈发的不能平静,甚至如刚才那般压低自己的声线,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都很难以做到。 她感觉赵牧看向她的眼神当中,带着嘲笑和讥讽,如同当初他曾对她做的那一切事时的模样一般,这让她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她喘息着,她难忍着,她想要将赵牧的眼睛挖下来,她忍不住地想要立马亲手杀死他。 云玥突然提高了声线,大声喊道:“你该死!!!”一道声音响彻整个主屋,连带着门外的常嬷嬷都惊得提了一口气。 若真有人走过主院,必会惊奇这主院是不是闹鬼,心生恐惧。 本该封魔了的赵牧,平静地跪躺在那,听见云玥此时在没有顾及心底的尊严、脸上的从容,不再像是那好似无论面对什么都从容淡雅的面容,眼下真真正正地像个为了俗世、跌落凡底的仙子,神情上的每一份难看、身体上的每一寸无法控制的起伏,都让赵牧愉悦了不少。 甚至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痛苦,那寸寸皮肤撕裂的疼痛都有人分担了一样。 赵牧不再像个死尸一般,眼底用处弄弄的恶意,朝着云玥狠狠地说道,语气如同咒骂:“是啊,谁能想到那永远如天仙一般的忠王妃,还能有现在这样难看的嘴脸、恶毒的心肠,呵.......” “我不是你的王妃。”云玥一下打断赵牧的言语,她这一生最讨厌的便是忠王妃这个称号,尤其是从眼前这个人的嘴里吐出来。 赵牧每说一句话,云玥的脸色便惨淡一分,每露出一分对云玥讥讽,便让云玥的心再一次疼痛。 “你当然是,这天下谁人不知你是忠王妃。”赵牧讥笑,仿佛从自己嘴巴里听见了最好笑的事情,想到了最有意思的回忆。 “我还记得,当初你那个二伯跪下来求我的场景,你在一旁的脸色,真是美啊,美的惊心动魄,美的让我欲罢不能.......哈哈哈哈哈。” 赵牧的声音如同魔咒一样,在云玥的耳中、脑海里、心底深处不断回想,一遍一遍的,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开,她想要捂住耳朵、想要忘却的那一段段不堪的回忆,已经在她这一生都烙下了印记,再也无法释怀。 一停,赵牧紧接着说道:“你还记得,那之后我送了什么惊喜礼物,给你么?!” 那言语当中仿佛掺了迷幻药,云玥的心受到重创,脸色一下惨白,踉跄着看着已经人鬼不分的赵牧,指着他的手指都在颤抖。 “——别说了” 那声音尖锐的,让在门外守卫的常嬷嬷都下意识底向前走了一步,想要冲进那个看上去平平无奇、却诡异至斯的屋内,担心云玥在其中的状态。 云玥的脸色不好、神情恍惚,她看着赵牧的脸就想去那段永远让她难堪、无法释怀的记忆,腹部泛起恶心。 庆历帝还没死时,云玥本跟赵牧也算的时琴瑟和鸣、恩爱一方,在她的打理和手段下,赵牧的后院和忠王府被云玥操持的很好,云玥的八面玲珑、自身能力很快便帮着赵牧将平阳所有的高门显族、手握兵权的将领给收服。 但突然庆历帝崩了,夏朝在一瞬之间分崩离析,洛阳大乱,云玥心神不宁,沐家洛阳一族举家迁往平阳,找云玥避难。 那时,云玥正值身孕。 但当时,常嬷嬷帮着她管家,云玥担忧已故老太太的身体在长途跋涉时的劳累辛苦,并未将心思放在家宅当中。 可巧了的是,放出去的白梅在那时正好孕后坐满月子,正打算回王府重新再云玥身边伺候,给她做管事的妈妈。 无意间,在忠王府西角的小门口看见了赵牧的一个心腹,应该说是一个小厮,一直都是提赵牧办最见不得人的事,正朝着一名眼生的马夫说话,瞧着两人应该不是很熟。 白梅一开始根本没在意,她只顾着自己往里走,去找云玥会话,但当时云玥没同意白梅一满月子就回到她的身边。 云玥想让白梅再多陪陪自己的孩子,忠王府其实不缺白梅来她身边伺候她,但白梅死赖着不走,这么多年下来,跟着云玥长大、还留在身边了的也就剩白梅最为亲近,其他的都放出去了。 云玥便一直留她下来说话,无人注意到,白梅一直待在云玥的屋里从白天聊到夜晚,按理说快到宵禁时,忠王府时不允许有下人女婢在府里乱走动的。 但当时云玥的身孕刚一月不到,孕吐不止,知晓一位母亲对待孩子是什么样的心态,她不愿让白梅跟孩子分离的如此之快,一想到月足大婴儿离了母亲的啼哭不止。 云玥自小便没有母亲的陪伴,一时间便让白梅拿了自己的主母腰牌,瞒过府里巡视之人,从后院隐蔽的小门离去,还专门派常嬷嬷去送送她,毕竟她们应该也有话说说。 夜深了,常嬷嬷见识多,不放心白梅一人独自在大街上走动,毕竟刚不久庆历帝死了、洛阳大乱,各地的硝烟都在弥漫,这半夜的街道指不定有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发生。 常嬷嬷便让从沐家带来的心腹挑选了两名侍卫,护送白梅回去。 可谁曾想,当夜为何这府中云玥能够瞒过巡视之人,将白梅偷偷底从后院小门送出?! 这刚刚死了皇帝,夏朝崩盘,各地都十分的慌乱,赵牧还是夏朝的皇子,平阳更是比平时更加人心惶惶,这忠王府宵禁的门,可不是那么好出入的...... 可今夜云玥的主母腰牌在一路上根本就没有发挥任何的作用,白梅和常嬷嬷几乎没有任何阻力、十分顺利从云玥的院子走到后院小门,只是在通过最后一扇外门时亮出了腰牌。 一开始那守门之人还有点疑惑,后来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很快地让人放行。 可刚一出门,白梅便远远地瞧见了赵牧上了一辆马车,而那辆马车的马夫正是今日同赵牧身边的心腹小厮交谈的那边。 白天交谈,晚上上马车。 白梅在心底留了个心眼,一直记着,但却没有告诉云玥,没头没脑的,省的让云玥在孕期烦恼。 可事情渐渐朝着不可预期的方面发展,云玥不止从何处得知的消息,知道赵牧在外面养了外室,而且还不止一个。 顿时,赵牧在云玥心中的形象坍塌了,府内也不止她一人,赵牧之前的小妾侧室也有三位,但她从未想过的是赵牧会在外面背着她养外室,而且是背着她做出来的事。 但处于自己的身份和多年在沐家和王家熏陶的教养和礼仪,她并未很粗鲁地去挑破此事件,任由它过去了。 从明面上,赵牧和云玥的关系如同往常一般,因云玥身孕的关系,赵牧还特意经常来看她、给她带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儿。 可很快的,云玥发现最近赵牧看向她的眼神怪怪的,透露出一种极度兴奋和难以言说的怪异,这一下便让她联想到于他外室有关。 云玥让人去调查,这些年做忠王妃的手段,让云玥在平阳的上位夫人的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许多极有手段、心机的夫人都是云玥的座上宾。 云玥是骨子里带着清高和贵气,才显得不食烟火,但不代表她没有手段、没有心思去对付这些事情,通过这几年累计下的人脉和王家的渠道。 她发现了一个惊天的消息,这也导致她后面看到那个场景时的惊恐和慌乱,她那时根本没有办法用平常心去面对这样一件事,导致她彻底与赵牧翻脸。 赵牧养的所有外室,都养在同一个院子里,里面的女人的五官总和云玥的脸有重合的地方,一群人穿着及其暴露,在院子莺莺燕燕、白日歌舞。 当云玥进到那个院子里,看到正在发生的那一个场景时她差点当场呕了出来,那群女人有的被蒙住了鼻子,有的被遮住了眼睛,还有的将腰肌、腿部露出,每一个裸露出来的部分都与云玥身上的某一样重合。 看着这一幕,就像是云玥在瞧着自己身上相似的部位却不随自己的意志摆动,这让她的脑子顿时停缓了一下,而跟在她身边来的白梅和常嬷嬷都吓呆了,一个个停留在原地,甚至不敢眨一下眼。 所有人的正中央,视野当中是赵牧躺在中间。 那一刻,云珏心底泛起恶心,面容像是受到极度惊恐后的惨白泛红,她强忍着自己转过身,不去看那个人的丑陋面。 回到府中后,云玥同赵牧翻脸,她质问赵牧原因、缘由甚至是一点理由,但赵牧只是用搪塞她,想要用几句话敷衍过去,这让云玥的心底到了冰点。 她从未想过会有人羞辱她,而这个还是她曾经的夫君,平阳的执掌人。 云玥开始有点后悔嫁给赵牧,她开始不停寄托与沐家的到来,或许有了亲人在身边就会有点不一样吧。 可谁曾想沐家的投靠到来,让云玥更是如履薄冰,是她不愿回想的开始。 沐家的投靠,是来投靠身为忠王妃身份的她,能够给他们带来庇护、给与他们以往可靠的生活,但云玥刚刚得知了赵牧某些见不得光的扭曲心态。 她不愿跟赵牧低头,但沐家一大家子的人让她肩上的压力一下子增大,云玥拿出当年出家的假装给祖母和二伯先在平阳置办了一所房产,先住下来。 但从那日后,云玥再也没见过赵牧,赵牧也仿佛再也没有出现在云玥的身边,后云玥的二叔沐远怀并不知其中缘由,登门拜谢。 那一天,日头很毒,一大早上的太阳将一进门的赵牧,照耀的如天神下凡,走进门,云玥到死都不会忘记那一刻赵牧看向她的眼神。 带着愉悦、高傲、轻蔑,嘴角的讥笑当中甚至有一丝下贱,如同云玥在那个院子里看到赵牧时的神情一样。 那一瞬间,云玥浑身冰冷,她感受他的心脏仿佛都放慢了跳动,快要窒息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沐远怀长途跋涉,特意上门道谢赵牧对他们沐家的照顾,言语间无不在透露着对赵牧的尊敬和感激,甚至之后交谈间透露出依靠和讨好赵牧的口气。 是啊,洛阳乱了,沐家没有实权,算是倒了。到平阳投靠云玥,这哪是投靠她.......分明时冲着赵牧来的,自己只是他的忠王妃。 因他,才有如今的名和势。 云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时脑子嗡嗡的响,多么的悲哀,云玥自己都在自己心理嘲讽自己,而赵牧的眼神和轻笑让云玥坠入深渊。 送走沐远怀后,夜晚,赵牧让人送了个那个院里与她长相相似的女人,送她的院子给作做婢女。 那时,不,赵牧不是让云玥坠入深渊,是将云玥踹下深渊的,抬脚时还满脸的笑意。 第三百七十五章 云玥变得让人失了心动 每每沐家有事登门求她,云玥都抱病不见,心想着一定要断了沐家对赵牧的想法, 此后无论是谁那家的宴会邀请,云玥也是闭门不出,短短一个月平阳所有有权有势的人潜意识明白了个消息,忠王妃病了,病的不轻,可能短时间不能好起来。 再有自家渠道的更是看到一些眉头,可能是同赵牧身上出了问题。 云玥从不低头的脱俗超凡,一直是赵牧心中的刺,即使得到了云玥,即使她成为了他的妻子,但这些年的相处下来,云玥的相敬如宾、打理王府的矜驰有道,让他感觉在这个王府当初、尤其是在云玥的面前,有一丝排斥感。 自新婚之后,赵牧便将心思放在了平阳,越是同云玥的相处越久,越能感受到云玥眼中对他的疏远和冷漠,而在这个王府中、在整个平阳,无人不对他称赞云玥这个忠王妃是多么的称职。 而云玥每日每时都有安排,若是在她习字弹琴时,赵牧甚至都没能够插上一句嘴,所有的事都被她打理得紧紧有条,不需要他的任何一丝帮助。 自然,赵牧对云玥也没有什么真正的喜爱之情,她的身份和名号是最初吸引赵牧的所在,他并未在这上面纠结许久,这种漠视和忽视让二人的关系越走越远。 冲着这一点,赵牧更是默许了云玥的做法。 但这过了不到一年,发生了转换,赵牧在苏州交战时虏获了一名女子,是名雅妓,容貌上等,但那女子让赵牧眼前一亮的便是她跟云玥仅有五成相似,尤其是眉眼之间颇有韵味,但这雅妓已是沾染风尘,眼底有着在云玥身上从未出现的钦慕和魅惑,那可能是云玥身上一辈子不会出现的气息。 不止为何赵牧,那一刻,心底有一个念头一发不可收拾,他将那名与云玥面容相似的女子带回了平阳,就养在了云玥的眼底下。 一日无人发现,一月无人发现,赵牧心底起了不好的念头,在云玥的祖母死后,赵牧更是猖狂,赵牧的心腹得知这个消息,给赵牧又搜罗了几名有着同样情形的美女送给赵牧,外人都当是普通的讨好,殊不知这其中蕴含的情况是多么的惊奇。 云玥更是守住自己的心,不想再为这些事发愁,赵牧想怎样不关她的事。 可随着沐家最高位置的老太太的逝去,沐家的支柱像是被人打断了一般,曾经的家族兴旺在这时转瞬即空,小辈们还没有长起,所有的压力都落在了沐远怀的身上,沐家在平阳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 云玥对赵牧的态度在那之后愈发的恶劣,虽说没有彻底翻脸,赵牧更没有对云玥有什么要求和讽刺,但夫妻二人月月不见面、次次不出门,外人早已疑心。 而沐家的一些人,其中就包括沐远怀探测到一些情况,云玥在同赵牧赌气,但缘由是何他并不知晓,但最终还是求到了云玥的头上。 而为此,云玥已经多次明确拒绝过他了,甚至对方搬出沐家前途兴衰,云玥也认为这不要紧,沐家虽不如以往那般高门,那小辈们的前途就让他们自己去争取便好。 何况如今是乱世,乱世混道,想出头的人不自己去争,靠他人庇护依赖,也不会有个很好的前程,既这样,还不如留在平阳闲做个小官。 赵牧与她虽然夫妻情义尽失,但既然他还让她坐在忠王妃这个位置上,便不会刻意针对沐家的人。 云玥苦口婆心地劝沐怀远,也是在苦口婆心地劝自己,她不想这么轻易地向赵牧低头,她也不会低头,就这么僵持下去,她能受的住。 可谁曾想,云玥遭到赵牧的羞辱,更是遭受到来自自家娘家的背叛。 沐远怀在来找云玥之前,便已经先去了一趟赵牧那里,他知道自己最终求的是谁,他本来一开始便没想着要再到云玥这来一趟。 而是赵牧在得知他所来的目的时,低头想了一会儿,特意再让他来请示一下云玥。当时沐怀远并没有意识到一些问题。 可看到云玥知晓的脸后,沐远怀的心底彻底的慌了。 屋内,云玥沙紫色的衣袖微微扬起,她的手指甚至气得发抖,常嬷嬷在一边安慰着云玥,一边在给沐远怀使眼色。 可他的接下来的说法,彻底让云玥不敢相信这是能从他的嘴里涌出。 “玥儿啊,沐家的兴旺,你也不能不考虑!退一步吧。”沐远怀慢慢地说道,好像在给云玥提出一个非常好的意见,脸上没有的神情变化,也没有任何的不妥。 好似一般的安排是所有人都乐意看到的,云玥又能说些什么呢....... “你也知道,当下是乱世,没了赵牧,以你的容貌很难有更好的归宿。” 轰隆,此话彻底插在云玥的心上,她让沐远怀出去,更是大不敬地用手指指着他,指着长辈,狠狠地说道:“滚出去,滚。” 看着这一幕,沐远怀皱起了眉头,自他大哥死了之后,他便再没有有露出过这般神情,也从未想过在家族中一向思虑周全、事事为家中考虑的云玥竟会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这根本不想曾经的沐家三小姐,高雅,清贵,不食烟火。 反而在这一刻,沐远怀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皱眉,语气冷了下来,不再似一开始相见时的热情,朝着云玥的方向说道:“云玥,你知道我说的最好的方案,对大家都好。” “闭嘴。” “你当初让四妹远嫁和亲,同样报的是这般的打算,明知她一旦和亲上路便定然是凶多吉少。” “又对我说这番话,对大家都好?!!!对谁好......你别以为我不知晓父亲是怎么死的,就是你.......”云玥的话还没真正说出口,便也被沐怀远打断。 他听着从云玥口中蹦出的言语,他面色难看,不再余有亲人的温情,慢慢爬上他面梢的是寒冷与冰霜。 “知道又怎样。”沐怀远的讥笑让云玥心中交织难安,心底的不解困惑更是难以疏解,她眼中的二叔怎么变得如此可怕,像是披着人皮的魔鬼、露出他邪恶的嘴脸,早知道就不应该在祖母面前隐瞒。 二人之间的越来越变质,云玥已经不想再同他说任何一句话、有任何往来,沐家她会照看一下,但绝不是在赵牧和他的手中被操控。 他想要去找赵牧就去好了,不论他们有什么,云玥都不想再去在乎。 还未请沐远怀出去,赵牧不请自来地从院门口进来,门口的丫头拦不住,只能大声高喊一声,强行正在屋中的云玥提个醒。 掀开帘子,没有任何防备,赵牧就出现在云玥的眼中,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月不曾见过面,不曾说过话了。 “如果你是来带走他的,请自便。如果只是来看笑话的,请出去。”云玥冰冷冷地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她撇过头,不想去看到赵牧的脸。 而那已经毫无保留、不曾掩饰一分一毫的厌恶和驱赶,在云玥面对赵牧时表露的清清楚楚,赵牧内心心理更加因此变改。 赵牧小声地说:“我是来羞辱你的。”在场的,谁人听不见。 云玥面色惨白,常嬷嬷脸色大变,而沐远怀不愿参与其中,悄悄地退到门口,想要趁人没注意溜走。 “都滚出去。”这一刻,云玥再也无法忍受,她瞧着这屋里的两个男人,无论哪一个她都恶心,常嬷嬷扶起她的身子,转身向内屋走去,不愿再多看一眼。 “别忘了,这里是忠王府,你还是我的忠王妃。”赵牧淡淡地声音再云玥的背后响起,就是再羞辱云玥。 无论你曾经是谁,如今你只是他毫无怜悯的忠王妃,被他关在着王府中最美的那只金丝雀,甚至还有一些人与你长的相似、却不知该做些什么,所以啊......放下你那该死的骄傲自尊,仅剩的羞辱心吧,我已经把它踩进了脚底下。 “——噗!” 背对赵牧的云玥,猛地一下从胸腔突出一口血,却死死地掐住常嬷嬷充满皱纹斑驳的手掌,她是沐云玥,她不容许在此时此刻、在这个男人面前倒下,更不会给看她笑话、想羞辱她的任何人看到她脆弱的机会。 她一步一步地走回屋内,一点一点地走进深渊,若非有消息,绝不愿再踏出主院子一步,无论赵牧的诏令还是所有人的请柬,只当自己再这忠王府是个不存在的、多余之人。 这样的反应,不是赵牧想要看到的,甚至他认为云玥的坚强、坚固让他心中颇为不爽。 夜晚,便将那名苏州女子,与云玥有五分相像的,送去她的院里做女使,甚至再后来云玥的院子里总是会多些莫名其妙的人,至此云玥连院子都很少去走动。 从那个时候起,云玥就变了,真正地变了,不再同以往那般清新脱俗,每日的愁色都难掩心头的哀伤,日渐消瘦。 但常嬷嬷带来云珏的信,让云玥开始真正地审视她与云珏的差异,或者说是差距在哪,也是那时候起,云玥真正动了杀心。 赵牧不再对云玥保留任何曾经的情面,云玥也没有给赵牧留任何的退路,没有人比云玥更了解赵牧的为人和性情了。 一击必中,赵牧没有丝毫防备的被云玥打倒,沦落为此番景象。 她看着赵牧躺在眼前,满身都是伤,皮肤已副作用即使愈合了、也会再次溃烂掉落,新旧伤痂混杂在一起,报复的快感并没有出现在云玥的脸上和心中。 她只是在悲哀,悲哀自己所受的伤害和到这的过程中,又有多少是她曾经想过、却不想变成这样的初衷.......她最喜欢的那个自己离她远去了。 “这里每一盏白灯笼,都是你送给我的、跟我相似的女人们的替代物,我已经提前送她们下去,给你探探路,省得你走错路,来世还要跟我碰面。” 云玥靠近,鼻子、眼睛、嘴巴、头发丝都与赵牧相隔很近,就差一个指节的距离,可赵牧脸抬个头,咬住她的脸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虚弱到,只能靠喘息来维系生命。 赵牧瞪大了双眼,他找到云玥的想法,这个恶毒的女人。 靠近这个让她感到恶心的男人,云玥忘却那股子恶臭味,心平静下来,面带微笑,又回到了那个没有人可以伤害到她的从容淡定,缓缓地轻声开口,像是春日里的莺歌。 “我只是单纯的,想看你死前折磨的痛苦样。” “还有,当初孩子,不是受你羞辱、心悸惶恐流掉的,是我自己喝下的...打胎药。” “然后向你示好低弱时,送去了你书房。” 云玥的话如同魔音,恶鬼死前还在受到的折磨一般,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让赵牧彻底便的疯狂,他不再有所压住隐藏,之前还想苟延残喘的想法,在此刻烟消云散。 他只想跟云玥死。 “毒妇,贱人!!” 赵牧尖锐地声音只在狭窄、紧闭的棺椁中回荡,从外面关起来的棺椁,不得不说贵是有贵的道理,没有能听见那听起来不大的棺椁里的声音。 云玥不再管身后的棺椁里是否有声音,那个人怎样,一切在这一刻放下了,唯独让云玥心中保有愧疚的,可能就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了吧。 云玥整理一下面容和裙摆的褶皱,清整红妆,让人瞧不出一丝端倪,走出房门。 常嬷嬷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看着云玥平静的面容,常嬷嬷也松了一口气,向云玥说道:“王妃,门口都准备好了,等王爷的棺椁一下葬,就启程去琅玡。” 云玥的脚步一顿,腰际的裙摆飞扬,转过来看向常嬷嬷的脸国色天香,美艳动人,常嬷嬷有太久没见过云玥笑起来的模样。 这般的花容月色,笑得让人的心失了惊动。 常嬷嬷呆住了。 “以后只许叫我小姐,赵牧走了也是命。”云玥说道。 说罢,潇洒地向大门口走去,那里她早已准备好接下来的行程和方向。 这是从未有过的潇洒的云玥,好像真的成为了天上无忧的仙子。 第三百七十六章 交火 “驾——”辫子的抽大声跟着烈马的奔腾喘息同在空中飘荡,四周的山川风景非快速地朝着后方撤退,好似前方那领头人带着一群穷凶恶极之徒,在这秀丽山河中肆意闯荡,不顾前方道路、河流是否平坦,逼得不得不加速退后。 不讲道理,横冲直撞。 先头军骑马快速踏过河流,河水被马蹄溅飞,滴答滴答的,又落在相靠甚近的人、马身上,水滴沾湿了烈马上的鬃毛,马背上的衣衫。 领头的云珏纵马飞驰,她的脚背、脚弓和裤腿在踏过河流时已经一一湿透了,但她并不在意,侧目飞快地左右查看,时刻警惕着周遭的环境和情况,尤其是两岸河流山川的地理走势。 阿珠正紧紧地跟在云珏的身边,相隔不到一米,即使在快速纵马的距离当中十分危险,但她也尽量如此,可以在突变危急时刻即使给与云珏阻挡和守护。 其他马匹不够的急行军,也正在距离三十里开外处极速前进,她们的马匹是从李熠给的,行军路途艰难,马匹不够用。 也只是到此时,云珏才开始急行。 她与汉中的汇合之处就在荆南以北,湖北之南的青州,时间不等人,大哥就要到楚郡了,若再不集合,大战一旦打响,云珏等人将十分被动。 就冲这一点,她没有退路,必须得加快行军速度。况且刘典那还有一顿功夫,云珏可不想浪费功夫在那上面。 她眉头微皱,神情瞧着不是很轻松,多年执掌汉中,让云珏和当初那个初到陌生地的小女生不同,她身上难以掩盖的气质和气息,让轻易触碰的人能明显感受到,不好惹。 甚至有的明眼人,一眼就能敲出她积攒许多年的上位者的气味,眼神和神情的变化让人不由得看重。 背后涌起的些许杀气和戾气,将她那张看上去稍显邻家的脸淹没掉,女子眉眼间的柔意和女子的感觉也抹掉了许多,一身轻甲,马背上的笔直身姿。 让谁瞧了,都以为这是哪家上战场的公子,靴尖处和身边女子右手手柄上的弯刀都敞着血,更是让远远瞧见的人不寒而栗。 这是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 刚杀了一群没脑子的拦截山匪,看上去更像是刘典送上来的炮灰,为了拖延云珏的脚程时间。 一想到这,云珏眼神里透出的不善,愈发浓烈。她挥动着手脚,期盼着这路程能够再缩短一半,更快一些。 身体是本钱。阿珠一直跟着云珏紧紧的,烈风的嘶吼在阿珠的嘴角咆哮,它不甘地想要再一次涌起。阿珠狠狠地拉住缰绳,在马背上大喊同云珏说道:“小姐,急行步兵还在后方,我们这两千骑兵是在荆南十里外安营修顿,还是......” “直接冲过去?!” 阿珠也能猜到多少云珏的想法,这如今快到荆南的脚下,云珏也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的命令发下,为确保万一,阿珠得先想到询问云珏的主意。 这刘典一知晓云珏的目标是冲着他来的,一路上没少给云珏使绊子,不是马匹粮草的供给路线受阻,就是一路上杀杀打打的小打小闹,每每不敢使用真手段。 云珏知道刘典现在在荆南的大桌上回同那群人说些什么,她冷漠地勾起嘴角:“他若不愿意向我低头,我们便冲过去。” “开战,我也不怕他。”云珏的回答声,基本落入了与相近驰马的千夫长耳中,大家的脸上纷纷响起自信,即便说这话的人是个女子,即便他们的人手并不占优,但眼前这人说出了这一句话,他们便相信云珏。 飞快的马匹奔腾,尘土水雾将画面染上一层薄纱,让人好奇着背后会发生些什么。 —— 从前方斥候和线报飞快的传来,不止是孝襄一处,与荆南主城各地相近的驻地都紧急传来战令,云珏的人马已经离他们不到二十里,且对方的速度并未停下,还在加快速度,直面向他们冲过来。 她只单两千骑兵,就敢如此嚣张,丝毫没有将荆南、将他刘典放在眼里。应该说云珏确实没有。 荆南已经许久没有大战,一些小县城、没有防护人手,瞧着仗势,面上的气势就矮了一截,这有谁敢在途径其他人地盘时,能不顾及一切、如今行事。 仿佛她云珏的手能通了这天不成。 屋内的人神色都十分焦急,走动不安。尤其是一些老人脸色更是难看,刘典之前的一番话让他们看不到光亮,也不愿再看到光亮了。 他们是自荆南而起、有的人半辈子都在这了,不由说地心里泛起了苦涩。打起了......除了能拖延云珏的脚步,导致两边双亡惨重,并不会对荆南有很大的作用。 等到云珏的后续部队跟上,荆南不仅会损失惨重,此时云珏急着郭烨的事、全身心的投入在那边的战场上,无论胜负都不会多鼓励荆南这边。 但等一切尘埃落定,荆南又是否能够承受住云珏那个女人,汉中的怒火。 到时候,荆南可就真是实实在在地被剿灭,人都不一定能保住几个。不像现在,他们或许还有退路,更好地结果就是少死一些人。 但这跟不战而退、不占而降又有何分别。刘典脑子揪在了一起,这种决定让他的脑子都快爆了,前和后对他来说都是死路。 只是流血多少的区别。 屋内有人红着眼眶,咬着腮帮子,死死地跪在地上请战,那老将眼神底部的坚硬染红了在场一片人的眼睛。 有的人宁愿战死,也不愿屈服。 这乱世天下,没有人愿意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地给对手送上自己的命脉,刘典可能会,有的人便不会。 外面不断有线报、战况传来,云珏的人马如何如何,屋内吵乱不停,嗡嗡嗡......无数个声音就在刘典的眼前转悠,心底里浮现,让他感觉到疲惫不堪,尤其是两边交织在一起,想想更是心力交瘁。 刘典已经一天一夜没睡,眼眶里透着血丝,双眼瞪大、但眼底已有着些许的空洞无神,那是疲惫疲倦导致的。 他揉了揉眉间,眼下就随它去吧,本以为能掌控生死,但此刻刘典也无法再约束住眼下这群人,他挥了挥手,声音无力的响起,朝着屋内的众人发出最后一道指令。 “优先保护城中百姓,不必过于恋战。” “防线向后撤回十里,已荆南山下为界,守城可放她一干行人过去。” “想战的,不要连累许多人一起去死,为了荆南,死在荆南,那时你们的追求理想,别拖累了想生的人,就在五里开外交战。”荆南地形优势明显,能做到什么样,是他们的命了。刘典疲惫交瘁地说完话,他已经没有权利再去决定他们的命,和剑之所至的方向。 他再也不是这荆南的城主,为了什么.......是某些人的命,还是他自己的命,都不重要了。自今日起,荆南要变天了。 屋内的大部分人已经有了决断,他们红着眼、握紧手,走向了不同的方向,选择不一样未来的路,最后还剩下了一小部分的人在刘典身边看着他,陪着他,等待着他说话。 刘典没有管他们,只是快步走向门外,他打算去亲自看完这荆南在他手上的结局和新生。 ....... 荆南山下,五里开外。那里有一批人正手持武器,面带死意,或者说是以往不曾有过的战意,等待着云珏的冲锋陷阵,踏过他们尸体。 刘典站在最前方,直起脖子,向远处眺望。 烈马在泥土上奔驰的声音,土地在微微颤抖的感触。刘典眯着眼神,看向远方,那不远的山脉连绵起伏、映带着四周的风景泛起涟漪。 那直面而来的人群混着扬起的尘土,自带了一层薄雾的效应,从其中奔涌而出的一批又一批骑兵,如容是一把锐利出鞘的利剑,锋芒而拥有自信。 尖锐地朝着刘典的视野里冲去,甚至在众多的环境当中,只剩下了这一幕。女子的驾马声在这一刻像是被放大了的清晰。 刘典甚至一眼就能够看见云珏重载最前方,她骑装轻甲,身姿飒爽,面容严肃,眼底的煞气让刘典身后那群人远远地看着,洗了一口凉气,不敢直视那名女子身上发出来的光芒,自信地让他们睁不开眼。 女子身后的人群像是注定要追随她的一般,没有任何的犹豫,她腰间的刀和她脚下的马指向哪里、所至何处,他们的马和剑就直向哪里。 她的意愿,是他们最大的指令。 这股强大的气势压住了他们一开始决一死战的气势,不仅让他们想到了之前他们之间的犹豫和争执,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可笑。 刘典苦笑摇头。 果然,这老天爷没有给他一个稍微好些的选择,都是死路。他挑了一个最不会让自己心有遗憾的决定。 眼前,云珏抬手,身边一层又一层的人群发下指令,减速放缓、前方敌人拦行,拿起武器,准备开展流血。 下颚微微扬起,露出云珏优美线条的颈脖,她朝着视野中、不远处的刘典大声喊道:“再不让开,刘典,你是想死么?” 他这是打算开战!云珏的心中响起一个警报,若刘典真想在这拖住她的脚步,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因为她和她身后的人无论走那条路都会被人拦下来,只不过是荆南势弱,于她更有利罢了。 那她必然要跟刘典在这交战几日,她知道今日的做法是踩在刘典的脸上,踩在荆南所有人的脸上前行,不是说灭了他们,却使得他们被天下人看笑话,是耻辱。 但云珏从没有犹豫,决定就是决定了,没有后悔。 命令很准确地发送下去,再不到刘典一千米的距离下,云珏等人终于停下来,他们的马此时都打了个鼻息,马蹄再地面上摩擦,似是有些不爽停下脚步的做法,它们更像去奔驰、去奔跑。 停在两边,马匹也能感受到这场上局势的微妙。云珏的问话带回来的反应是沉默,两边的对垒陷入的瓶颈,云珏没再开口。 或者说,她再等刘典的回答。 兵不血刃,是她想看到的最后结果。 刘典眯眼,认真打量着那领头的女子,天下人皆知这汉中云珏,世家小姐出身,在和亲道路上一崛而起,于乱世争夺下汉中一主。 世人可以嘲讽她女子的身份,可以嘲讽她过往稍显不堪的往事,可以指责她参与进这天下谋策的狂妄,但没有可以随意去忽视她走到如今的能力和手段,也没人可以轻而易举地认为能打倒她。 至少刘典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就连她拿下庆安后,各路人马对她不屑一顾、想要再次争夺庆安汉中时,刘典也只是并未对此有过任何的轻视,这个女子。 这是刘典第一次见云珏,他没想过他面前的这名女子的面容并不称得上是能够一眼记住,若是忽略此时身上的杀气和怒视,其邻家小妹的气质表露出来。 刘典还在瞧着云珏,不发一言。可他身后的那群请战的将士都有些着急了,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世人口中、想象当中的云珏,他们也是一样的一脸惊奇,可在面对如此之静的战况,让他们的心底泛起一股紧张。 寂静的沉默,让两边的人心口处都不由自主地更加紧张。 刘典大声说道:“云珏,若你今日不是用此方式途径荆南,或许我也不会做今日的决定,或许这都是天意。” 刘典的声音传到云珏的耳中,听上去有点在埋怨云珏今日的做法,让他失了脸面、失了荆南,可这天意又听着有些奇怪。 云珏并不想在荆南耽搁太久,也不是估计这般去做。 “刘典,你让路,我绝不会动你荆南一人一木。”云珏清冽的嗓音在这寂静的战局中响起,传到两边,所有人的目光都积聚在她的身上。 可此时,刘典却摇了摇头。 “天意,郭烨那。” 云珏一听脸色大变,立刻下令冲锋。 第三百七十七章 交火(2) “杀过去!” 命令声一响起,冲锋的号角就在众人之间吹响,云珏身后的将士们握住缰绳,提刀,一个策马,冲锋。 刘典眼神肃然,荆南的人极快的反应发动迎策,迅速地整顿气势,握紧剑柄,朝着刘典背部身影望去,既然他们的将在此,无论怎样,是共进退。 “——杀!”轰隆轰隆的喊叫,嘶吼,马蹄声混杂在一起,两边的人极短的时间混杂在一起,炼狱成一方战场。 山脚下,血肉横溅,刀剑剑戟互相碰撞,兵器不断进入人身体当中引起的断断续续的低沉声响,被场面上痛苦的尖叫声所淹没。 刀剑无眼,受伤流血,血红和暗黑色将这交火之范围慢慢染红,交战时落在对方身上、骡子啊自己身上的无数伤痕,递交眼底是绝望、痛苦的。 血红的鲜血在云珏的眼中慢慢流逝,在场的人都是荆南不愿屈服、不去苟且的人,他们想与荆南同生死,背水一战。 杀红了眼,眼眶底部的红丝与鬓角处的血滴融为一体,坚硬、抵抗着伤害的盔甲、头盔上滑落着血滴,那群人就是孕育在血海中拼搏,奋力一杀。不知疲惫的挥动手中的利器,只盯着前方、哪有着敌人身影的方向。 背后是什么,退了便是死,是心死了。 后方战备,云珏眼神有点冰冷,脸色凝重,一刻时,由她一手导致的血红色战场在眼前上映,她瞧着对方,刘典都在浴血杀斗,他本来只不过是个文人。 正中央,刘典跟着身边的人站成一边,跟随他们一同杀人,那柄长剑在他的手中显得有点滑稽,从交火开始也不过一刻时,刘典已经有点拿不住那柄剑了。 其身上也多数伤痕,右腿被骑兵的长矛刺中,捅出了个尖锐口的洞,咕噜咕噜地冒血出来,神情惨白,不敌这眼前的数十人围剿。 刘典等人只有一小时刻的反击,身边的人接连在自己眼前一个一个的死去,没有什么痛苦,只有死前一击的尖叫声,很快战场被云珏所接手。 她看着刘典与剩下的几十人围绕报成圆形,刘典眼神有着不甘,却又像是嘲弄的表情。 云珏只出了一队骑兵,她瞧着这尸体遍布、血水横流的场面,这本不是她所想要看到的场景,甚至她并不打算杀尽刘典的。 身边的人瞧着云珏凝重的神情,沉默以待,没有随意的开口,阿珠右手扶助腰间的刀柄,睁大的眼睛里映照着云珏的身影,她有些担心小姐。 抬头,云珏朝着那座奇伟高岸的山峰,从刘典的脚下一路向山腰看去,丛林横布,野地中隐隐约约透露出的防守哨岗,视野一直落到了最上峰坐落的一所大城。 那本该是荆南的主城,没有炊烟袅袅升起,也没有狼烟随风飘摇、吹往何等的方向,少了兵器的打斗声,刘典剩余等人大口喘着气,警惕地朝云珏这边看望。 云珏摇摇头,那主城与眼前这一幕相比,倒像是没了人烟,没了这眼前铮铮铁骨、誓不回头的陡峭、巍峨,这九曲十八弯的险阻道路倒没了让人想去攀登踏破的志气。 在云珏的眼中,它只不过像是个人迹罕至、人烟稀少的隐蔽城池罢了,侧身,下马。 缓缓地走到刘典身前不足百米,他被人团团围住,没人动手,倒像是被人制止住的俘虏,一言一行都动不了,只能任人宰割,凭人处理。 云珏虽穿了甲,却没带头盔,只轻梳带冠,阿珠一开始出发前说了她,认为路上不平坦、十分的不安全,可就在此云珏担忧的是,这头盔或许会挡了她的视线,耽误事。 眯眼眼睛,云珏认真地打量着眼前刘典的模样,他很狼狈,手上、腿上和那张脸都被血和泥覆盖,他所作的一战,挡了云珏的路。 至此,云珏已经耽搁了块半个时辰,以利益的最大化来看,刘典今日怎么也不会选择这样一种方式与她碰头,她这边也有伤亡。 将士们将人都团团围住,刘典正值中央露出一个微笑,看向云珏时带着讥讽,像是在嘲笑她理想落空,专门表露出来。 “我从没打算杀你。”云珏的声音从手握刀兵的士兵背后穿来,他的眼睛被血色覆盖,看不清那个女人的神情,但淡淡的声音当中并未扬起波澜。 耳中听到这话,刘典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顿时低声弯腰嗤笑,笑着将手中的那长剑也向前一扔,直起身子,不再做任何的反抗。 “沐云珏,作为荆南的城主,我退了。”刘典说到伤心处,笑声减低、唔唔声倒像是有些在哭泣。 转身又说道:“但我自己,不会退。” 凌冽的声音大声地告诉云珏,他自己的决定,于他而言云珏没有退路,他做了便是要给她重重一击。 刘典肃然决绝的神情落入云珏的眼中,他的决绝、他的坚持,让云珏身上的气息大变,浓浓的杀气从眼神流露,将空气的气压拉低,她神情忽然没有那么平静,只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刘典口中的话。 云珏手握腰间的剑,缓缓地抽出,一点一点的走到刘典的面前,架在他的脖子上,微微用力,脖颈间压出一道浅红的雪线,顺着剑锋往下流,压出了映出的剑光,闪烁在周遭人的脸上。 “你投诚了折言?”云珏缓缓地问道,手上的剑在刘典的脖子上又压了一寸。 猛然间,刘典身侧所站的一人,发起快攻,想要朝云珏的手臂处一斩,从上往下,脸色狰狞,刘典大变,想要开口阻止。 但那人已经被阿珠快速的抽刀一击,拔刀回鞘,斩断手臂。 云珏向那微微一瞥,心有感应,阿珠有一刀,收了头颅,角度把握干脆。 扑哧一声,喷涌而出的鲜血彪了刘典一脸,正好与他想要开口说话时的神情轨迹相符,甚至刘典口中微微尝到些许滚烫的铁锈味与血腥味交织在一起。 他双目睁大,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刘典僵硬地转过头,眼神回到云珏的身上,轻微地左右摇头,回应着云珏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没有。 云珏心底一动,思绪转向别处,似有考虑着什么,刚想收剑,做进一步的打算,刘典没有任何间隙的说道。 “我派人去阻截郭烨。”刘典平静的语气,给云珏的眼神蒙上一层血雾。 云珏迅速转过头,盯着刘典,眼底的怒意打量着刘典的话是否是真实的,还是诓骗她的。 迎着云珏想要杀死自己的眼神,刘典反倒是更加平静,慢条斯理地往外蹦字,一边说着一边点头,像是十分赞同自己说的那样。 “郭烨被折言一路从淮南追杀,从淮河离江,无论走哪一定还在折言的眼皮子底下,到现在一定十分疲惫,一路上没有好好休息、好好吃饭,正是殆尽亡命之时。” “我猜,想从淮南一路杀出来,除了人,郭烨也只能轻装上阵,没有干粮、粮草,到现在他拿什么去支撑去面对折言的追杀。” 刘典分析着郭烨如今的现状,对,郭烨一开始从淮南出发便是轻装上阵,马匹上的粮草是现抢看守他们之人的,而全身郭烨也只准备了三天的干粮,大家身上最重的怕就是武器。 刘典没有一句话,云珏的手中的剑就沉一分,压着刘典的箭向内一寸,眼色更是难看一分。 “而你偏偏哪都不走,欺负我荆南势弱,这么急,说明你也没把握吧,那么郭烨这么危机.......” 刘典的语气停顿了一会儿,眼睛转动,好像在考虑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朝着云珏的脸上露出一抹讥笑。 “你肯定离他不远,想赶快汇合去救他?!其实我这儿是最安全的是吧?!” 忽然,刘典话语的音量提高,有些尖锐的声音让在场的人有点不舒服,言语透露出来的信息和情绪表明刘典有点疯狂,他不断地想云珏那吐露心思,从云珏的神情上好像是想验证下自己的话语对不对。 “所以,截杀郭烨——” “......” 刘典的话被打断,剑已经没入了她一半的颈部,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再也发不出声,斩断了他几乎左边的大动脉。 云珏一瞬间出手,没有再给刘典说下去的机会,他带着惊讶的眼神倒下,没想到云珏会出手这么快,神情的平淡倒是早已知晓云珏绝不会留他活口。 抽出剑尖,呲啦——,这次喷溅的血痕倒是落了云珏的一身,从半腹到腿部有着血迹的斑驳,轻甲上的眼色变得有些艳丽明动,整肃干练上充满鬼魅的气息,映着明显的眼色差异,带来一种别致的美感。 收回眼神,云珏干脆地将剑插入剑鞘,转身,眼神低沉,神情有些难以放松的紧张,随机大声说道:“......杀了,祭,死去的将士。” 身后的人交战,很快分出胜负。 云珏有些疲惫,连日的赶路让她的精神已经十分的疲惫,再经历这么一场厮杀和死亡,眼底的青黑能够明眼瞧出来,她回想着刘典刚才的话。 一剑杀了他,是不想让他再说下去,这些话也不能传出去,而这其中让云珏心中一紧的便是郭烨的情况。 此刻,云珏脑中担忧不止,刘典此刻派人去截杀郭烨,而确实按之前所说的那般,大哥确实离她不远了。 就是不知,折言到哪了?!是不是猜到大哥的路线了?! 这个计划实行时,一开始就是不完善的,有太多的因素时无法确定的,变量太多只能路上一点一点的完备。 只不过她没想到,选择荆南,会让刘典瞧出......不是荆南势弱,而是她自己的心虚。 怕是大哥在面对完折言后,很有可能还会遭遇刘典的截杀。 云珏闭上双目,像是在休养,平淡的神情下隐藏的波涛。 身后有几人的身影缓缓朝着云珏走来,他们都是昌北军的老人,从前都是跟在郭烨身边,刘典刚才话他们都听见了,刘典这招绝,戳中了云珏的脊梁骨。 趁着郭烨病弱,他要报复云珏。 这几人知晓其中凶险,因此十分担心郭烨的安危,毕竟从淮南出来到现在其中有多少凶险是难以阻挡的,郭烨很有可能已经死在了路上。 担忧,恐慌,未知的情绪在心底弥漫开,多多少少充斥着不安,若是郭烨死了,他们这些人得活的多么痛苦。 来到云珏身边,阿珠也在,瞧着两边的神情,不吭声。 “怎么了?”云珏微微向后撇,瞧着这几人的身影。 其中一人开了口,语气有些犹豫:“郭烨那,万一.......”话语里断断续续的,只说一半,云珏就知晓了他们的意思。 他们离郭烨已经是挺近了,若能此时掉头,朝东北急行,不出一日,便能同郭烨相离甚近,成功营救。 但若继续前往青州,错过了时间差,万一郭烨死了,他们.......他们绝没有人苟且。 “去青州,先同汉中汇合。这时去找了大哥,就现在的人,是要他们去送死么?!”云珏的声音不怒自威,沉稳的神情已下了决定,朝着这几人挥了挥手。 “——可...” “别说了,去青州。”云珏再短短的重复了六个字,她心中已做出抉择,不由多说,这件事她与郭烨早就开始谋划,一步一步的,不能轻易破坏。 青州是个在荆南的好地方,同汉中汇合,这是重要的一环,不能走错了。 况且,她相信大哥。 —— 另一边,郭烨背部重伤,有人给他紧急处理伤口,那是被折言带人亲自追杀他时留下的箭伤。 那身边的人都疲惫不堪,多日的逃亡和刚刚的追杀让他们连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折言从洛阳亲自赶回,对郭烨进行追杀,步步紧逼,处处设伏。 眼前山峦叠嶂,草丛灌木低荡,他们放弃了骑马,目标太大,转为行军,从小路行径,绕过重要关卡,以及拜托折言的视野。 忽然,郭烨前不远熙熙攘攘的有声音从中发出。 第三百七十八章 郭烨重伤 蹭的一下。 人影突起,一道墨绿色的身影迅速地靠近郭烨,手掌心光芒闪过,距离直线缩短,快如游龙,笔直的刀锋快要行至郭烨的脸面前。 身边的人没反应过来,大吃一惊,郭烨等人根本没想到会在距离他们如此之近的位置会有人埋伏,而且斥候和派出去巡视的人根本就没有发现。 直面而来,郭烨瞳孔放大,视野中只见一瘦弱男子,身形迅速,手持锋利匕首朝自己行驶。 匕首的剑锋处突突向前,与郭烨的胸口处仅剩十寸余息,郭烨身旁人大惊,欲转身而不得。 身影停留在一半,脸色大变,手臂关节处向后反转,企图在那柄匕首刺入郭烨身体某一处之前,抓住它。 手指刚伸出来,其余灌木丛中身影突起,唰唰的衣袖带动草木的声音响起,哒哒脚步踏在那人的阴影上,郭烨身边的人迅速反应,向后退后,与郭烨拉近距离。 又即刻回手抽出兵器,朝着来的人头上狠狠劈去,不知为何,郭烨的身边只剩下了二三十人。 面对对方的刺杀,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郭烨右手砥柱腰腹,左手一把抓住像自己刺杀而来的匕首的手腕处,向上一抬,用离向前一撞,牵动了背部的伤势。 刺杀的人被后坐力牵扯,向后退了两步,面带凝重。而郭烨却牵动了背部的伤势,右肩的用力将背部的刀伤扯开,刚止好血的伤口又开始隐隐地向外渗血。 映在了郭烨的背部,粘稠、似是与衣布粘在一起,难受、疼痛。 郭烨皱眉,神情微妙,眼前仅半米开外的刺杀者,挥动着他手中娇小却可一击割喉的匕首,左踏,朝着郭烨的右肩砍来。 他也知晓了,郭烨的背部有伤,先断其一臂。 身旁的人大惊,刚才一幕依然十分凶险,如此再瞧着,真当是恐慌,他们压着心中的念想,纷纷不顾生死和背后的偷袭,隐约要朝着郭烨这边过来。 “王磊,注意周围!”郭烨制止住他们,尤其是那个带头的中年男子,身着青衫,是身后一群人的领头之人。 被含住的王磊停住了脚步,他突然后撤,郭烨的话没有一丝犹豫地在这奏效,眼神微转,噗嗤——,一刀解决了身后之人。 睁大双眼,神情惊恐,缓缓向后倒下的那人,根本没搞清楚王磊是怎么看清楚自己的轨迹,没有闭眼地倒地。 这边被郭烨叫住的众人又纷纷地停住,跟着王磊的身影重新向后布防、杀敌。 刺杀的瘦弱男子身速极快,见一击未得手,又朝着郭烨的追去,改刺为劈,锋利的匕首侧口操着郭烨的头顶往下斩落,迅速而来不及躲避。 郭烨眼睛微眯,没有选择避开,蹲下弯腰,双手展开,朝前保住了那名刺杀者,往前狠狠地撞击。 那匕首瞬间转变方向,握住,往后,向下,想要插进郭烨受伤的背部,等待着那一刻时刻的到来。那名刺杀的瘦弱男子眼底发出精光,眼神发狠,誓要将郭烨杀死。 没来得及及看,郭烨侧身,抬起右脚超前一顶,与瘦弱男子拉开距离,右臂微抬、挡住了那一击匕首的攻击,没有斩落到他的背部伤口,不然他一定会当倒地。 手臂被划开,郭烨眉头一皱,口中微微嗯声,疼痛一下子在伤口处蔓延,很锋利、角度很尖锐,右臂的血肉被森森花开,在一片红与深红的血肉下能见森森白骨,这一刀划得极狠,郭烨疼的后牙龈打颤,额头间冒出些许点滴冷汗。 郭烨倒退几步,左手为心,向前快速投掷飞镖,瘦弱男子连忙躲闪,但连他也没想到,这堂堂的郭家世子郭烨竟然会武力,世人只知他胸中有丘壑,却不知他还能过两招。 这一下来之前刘典也同他们细细说话,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郭烨能够在这其中抵挡住他两招,很是意外。 刚才郭烨的飞镖突入而来,随慢了一拍,还是有一柄刺中他的大腿,让他此刻行动不似刚才那般的快速,容易罗处颇章。 瞧着眼前的瘦弱男人,郭烨大口的喘着气,右臂手臂处不断朝外流血,每每抬手都能牵扯到伤口的变形置换,肌肉的松弛也让郭烨倒吸一口凉气。 右臂和背部的伤势让郭烨的身体紧绷,浑身冒冷汗,眉心处的一滴冷汗顺势滑落,留至鼻尖,再度低落在胸腔处。他只能勾起背部,才能给自己负重的伤口稍稍有所缓解。 郭烨的眼神盯着他,深怕瘦弱男子做出何举动,让他防不胜防。 交战情形明朗,郭烨的坚持为王磊他们争取到了时间,眼下跟着瘦弱男子前来刺杀的众人已经一一在被王磊等人清理,很快包围圈中就会只剩这名瘦弱男人。 此时郭烨紧紧盯着他,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再战下去他一定是个死,瞧着同郭烨的距离,要是想拉开的话,还是有机会的。 王磊虽说与身边的厮杀,但包围圈却在向郭烨和瘦弱男子包围,一点一点的将猎物收入囊下。 在这情形下,那瘦弱男子动了,他向后踏去,转身左脚为轴,向右身发力,打算朝着郭烨的左边全力奔跑。 “拦住他!”郭烨大声下令,汗水从他的额剑滑落,很是紧绷。 他的行踪不能被折言所探知。 可王磊还未来得及行动,瘦弱男子突然从郭烨右侧行至掉头,手中锋芒一闪,锐利无比的匕首尖又朝着郭烨的左侧下手,一瞬间加速,快到要将郭烨的喉咙刺穿,大动脉斩断,绝命于此。 猛地一下,下一刻王磊一柄飞镖刺入了瘦弱男子的眉心,他面露差异、眼有不甘,带着怨恨和遗憾倒下,刀光火石之间,郭烨的心提到了心间,又瞬间落下。 这个距离,那瘦弱男子根本避不开。 要说郭烨的投掷,还是从王磊的手底下教出来的,风的来去,都在王磊的耳中了。 很快,王磊等人解决了剩下的刺客,他们迅速合拢,将尸体推在一起,不敢分散布防,生怕又来一场如同刚才那般的刺杀,郭烨可不能再伤一条手臂。 再有一次,可能就是命。 王磊挑开尸体的衣物,向肉色的体肤内部瞧去,并未有什么特俗印记可以表明身份,身上也多是一些寻常之物,连刺杀的信物也没有。 不像是特定来杀他们的。 王磊指着这堆尸体,面带疑虑:“偶然?!”难道是偶然碰上他们的.......不太像是折言的手笔。 他们刚拜托折言的追击,郭烨甚至伪装离开大部队,不可能这么快被折言察觉,其中难道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 有人专门给郭烨清理伤口,敞开衣扣,先将郭烨背部的伤口上药再次拉近,条件艰苦,又忍痛,将手臂上的伤势缝合上药,将伤势处理好,郭烨满脸苍白、已然是虚弱无力。 他虽说是练过,但也禁不住这几日接连的刺杀流血,伤势惨重的他很难直起身子、抬手说话。 身边为他清理伤口的那人轻轻地搀扶着郭烨的手掌,行至到王磊的额面前,又向后撇了一眼刚才给了他重重一击的瘦弱男子身上,之前一幕太惊悚。 这人竟然没有选择逃,以此为诱饵,打算对他进行最后一击,那一刀若是落在了郭烨的身上,他必死。 又走到之前他们埋伏的位置,他们一直躲在泥泞的灌木丛下,呼吸微弱,像是早已得知了郭烨的行径路线,快速地赶到这里,又在周围徘徊许久,表明在找到什么人......找到了,又等待在这许久。 除了西侧和北侧的高山阻挡视线,从身后过来的平川,让郭烨众人的身影在高山远眺的视野中无比明显。 都是死士,宁愿死,也要完成任务。 郭烨微微皱眉,迅速便想清楚了其中的缘由,对内还是有奸细,铲除不干净。 即使他花了这么久,也没能将其中的间隙弄干净。 郭烨的推断让王磊等人吃惊,他们万不敢相信有此奸细在其中,难不成他们的布局早已被看穿,眼下只不过是在他们的手掌心伤跳舞?! 王磊大惊,睁大眼睛说道:“你说什么!”手掌握拳。 摇摇头,郭烨说道:“不是折言的习作,他的人应该被我们清除干净,但其他的人就很难说了。”今日这次应该是被其他的习作得知埋伏,针对折言的一系列举措可以安心验证,剔除干净了。 可其他势力的人就很难说了。 “那我们还要往前走么?!” 又有人说道:“老夏他们那边应该坚持不了太久,回去也很难保全将士们的命。”他们没有退路,只能朝着他们既定的目标走。 尽快同云珏汇合。 郭烨清楚地知晓自己的目的地在何处,低头左右瞧看自己的身体状况,眼前的昏暗和眩晕,让他明白身体的虚弱可能会导致他的行军速度大幅下降,微白的唇齿缓缓颤动,却也说不出什么。 他抬头,看着天上太阳移动的轨迹,推算如今是何时辰,在黑暗降临之前,他们必须离开这里,刚才打斗和喊叫声怕是引起当地人的注意,很快就会有人来查看情况,无论是谁,都不知知晓他的身份。 郭烨眼神坚定,眼角抬起,语气肃然道:“将尸体都埋了,不要留下一丝痕迹,掩盖交战的痕迹,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折言很快究会察觉到我的意图,来拖住我的脚步。” 折言不会那么蠢,看不到自己的身影,不出一日,便会察觉到他的失踪,继续追击的人突然不知去向,折言一定会加大排查力度,刚才异样若有人上报,折言必然不会错过。 郭烨身后的二三十人立刻领命,打扫战场、清理痕迹。 郭烨重伤,难以维计高速行驶,随后王磊背着郭烨,继续朝西北行驶。刻不容缓,生命只在朝夕之间可能究会灰飞烟灭,时间是最不要钱的东西,掌控命运的一切。 郭烨的眼神朝着某个方向放空,神情露出微微思念。 小妹,相信我。 —— 穗河,江边。 云玥的车队在此休整,让马匹休息喝水,整顿行持装束,节约资源,才能更有效的到达长远的目的地。 不久前,他们刚刚解决了一匹拦截车队的山匪。这样一个乱世,各地占山为王,图穷匕见,人吃人的世界,杀人已经很难成为评判任何一个人的因素。 杀与不杀都是功德。 血也不再是血,倒成了某些人的戾气,为了在这吃人的环境下强化自身,免于欺辱与死亡。 云珏杀刘典时,没有犹豫和同情。云玥刚才下令时,也不见怜悯。 若是在以前,云珏绝不会动手,而云玥必然会开口放过一些人,可是都变了,变得没有像当初那样顾虑他人了。 云玥斩断了家族,云珏消磨掉了不必要的同情,她们变得更加强大,更加令人佩服和欣赏。 忽略过程,再比较,崔先生或许两个都会收下,哪个都不留遗憾。 崔先生在永平五年就死了,死因是瘟疫。战乱纷起,尸体成堆,导致人死亡最高的不是人吃人。 是饥饿,是疾病。 人在乱世,活与死,往往都是看老天爷的心情。它想让你再多活一时,便是幸运,但要是死了,那也只能怪你自己不得老天爷的眼。 这个消息,云珏还不知道,交通堵塞,她对崔先生的地域消息并不灵。 ...... 整顿了一会儿,云玥下令启程,让车队在前继续行持,后方的补给车空出来的就拆解,将马匹,以防万一。 可下令后,车队并没有迅速行驶,反而云玥起疑后,车队前方传来骚动,人影的涌动和声音的溃散,都在告诉云玥,前方有人堵截,大事不好。 云玥神色平静,在离开平阳后她再也没有变动过情绪,又恢复到之前的从容淡雅的神情,眼底少了唯一一点的静弱,多了些坚毅和狠劲,她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亵渎。 常嬷嬷撩起帘子,方便让云玥的视野能够一眼望到车前。 那里有个威猛高大、身穿盔甲的大汉,他大嗓门的喊叫显得倒有些豪爽: “忠王妃,我们将军请你走一趟。” 第三百七十九章 布局 “沐云玥,不是忠王妃。” 强调这句话,云玥在常嬷嬷的搀扶下走下车行最里面的马车,捻着裙角,深怕那条她最爱的银白裙边沾到脚下的泥土,毕竟雨后的泥泞土壤,总会让人不经意间陷入进去。 云玥神色平静,并没有询问那魁梧大汉口中所说的将军是何人,走到最前方,车队的守卫领头示意分开,人流朝两边发散。那魁梧男人没有任何的阻力,与云玥面对面相看。 显而易见,当云玥从远处下车,一点一点底走到这魁梧男人的面前,他神情恍惚,眼底有着赞赏,深吸了一口气。 绝色美人。 如世人所说的一样,沐家三小姐,当今的忠王妃的容貌当今少有。魁梧大汉开了眼界,毕竟多年开战,是他也没见过这么出众的女人。 何况,眼前这名美人不像是空有美貌......在她走到自己面前,两人直视时,平静的神情更是使得他得眼神都漏了一拍。 前一句话是提醒,眼前魁梧大汉对她称谓,没等对方开口,云玥后一句发出提问:“我的车队可以跟我一起么?” 语气柔和而悠闲,不像是被要挟,倒像是在聚会上,与朋友小意喝酒聊天一般得而询问,自在从容的雅淡,不自觉的,魁梧男子不经想到将军出发前对他的叮嘱。 尽量小心对待。 在看着眼前,回想女人开口的而第一句话,确实忠王那个已经死了....... 看来这个女子很注重自己的身份。 向后望去长远的车行,他沉稳地说道:“自然。” 云玥瞥了一眼眼前的男子,见他眼底的意味,云玥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转身,她在众人的注视下,回到了之前那个马车当中。 扬声道:“那就请带路吧。” 赫然,那车队的守卫护卫神情一顿,之后又一同看向最前端的那名一开始包围起他们、如今又等待施令的魁梧大汉,在场的气氛为之一顿,寂静中有些停滞,只有风声在呼啸。 魁梧男子,瞧看云玥上车后放下车帘的那一幕,神情低落,眉目凝重思索,三息后,将下令包围云玥车队的人集合,化为先锋军,在最前方探路、行走。 “启程!” 魁梧大汉大声喊道,一时间,两队人走在一条道上,一前一后,像是一个家族的赶路迁移,路过的本地人根本不会知晓,前一刻他们剑拔弩张,分庭抗礼。 马车内,云玥靠在软垫的壁面上,心底有点疑虑:“他这个时候,抓她干什么?!” —— 达松,距离驻城的三百里处,连片的青山拂过,地势偏僻,位于荒郊野外,物资贫困,很少有人际路过,光秃秃的山面连土匪和官匪都瞧不上这里。 这里的情况根本就养不活人,而且老林大山中总有些难以越过的去的险阻,这样的路只有急行军,或是物资充足的人才会在这驻留。 一小背坡,四处被山体所掩盖,所无树林掩盖,视野所阻,但这不是个大地方里却藏了足足有三千精兵,全部隐藏在背坡后,直至两百米。 令行禁止,随时准备战斗的姿势和巡查。 全山坡处没有任何的嘈杂声,除了偶尔的斥候和巡查的禀报声,这里静的可怕,如同在漆黑的鬼屋转角处,躲藏了一个可怕的敌人,只要你路径此地,进入视野,那么只剩突击的份,蚕食的不留渣渣。 许久,一批又一批的士兵轮换,设伏排查的斥候汇报的消息依旧是无,让山坡上的领军有些急躁,毕竟这与他们一开始计划的时日晚了一天。 一天的时间,会给战局带来多大的变化,这是无法预知的。更何况他们更担心女子在路上的安危,冲着这一点,这一天一夜的等待仿佛是油煎在心上,一点一滴的折磨。 山坡口,两名男子和一名女子正焦急的商量对侧,瞧着三人的争执和举动,步向是第一次了,毕竟三人周围的坡面被来回的踱步踩成接近平面的路面。 这次领命的主要将领是楚帅,汉中的安危云珏始终是留了个心眼,不敢放任唐坦前来,而后楚帅主动请命,领了这次的主将。 要知此次事件之大、谋划之久,远非简单可以想象,况楚帅不是昌北老人,是云珏在汉中一手提拔,自己靠一双手拼出来的身份地位。 一时间,有些昌北的老人不敢放任楚帅任主将,前往青州,况且以他的性子在这次多变应变的情况下,生怕出了乱子,许多人在楚帅主动请缨时表示反对。 后来是唐坦的坚持和楚帅自己强硬的手段,压下了反对的声音。 眼前,他们本来是定在青州汇合,但云珏不知为何没有及时感到,他们足足三千精兵只停留在青州地界一时辰不到,都有可能会被发现身份。因此,楚帅让人全部撤离到达松的外围。 这里是河北和河南的门户口,距离不远不近,远山上很容易看见行军的众多痕迹,往后轻松可以越过陈群、回归汉中,往前距离青州路程正好,不到三个时辰。 眼下,楚帅正在处理内部的讨论,他眉头紧锁,眼底的担忧完全表露在脸上,左额的疤痕将他曾经的横青模样压制下去,年龄渐长、经验增多的他愈发成熟,与云珏第一次见他长高了四寸。 看着其他二人口中的言论,深邃的眼角突显着楚帅作为一名成熟将领的气息,已然不是当初的愣头青。 他开口打断了其他两人的话语,语气谨慎地说道:“再等等,她一定会到的,我们不能前提破坏她的布局。”楚帅没有赞同其他二人派人出去找寻云珏踪迹的想法。 他一开始接到的命令,便是等待与云珏汇合,眼下各方都在盯着汉中,他们不能给他们任何一丝机会。 直对,站在楚帅对方的女子,无微。 面色担忧,却有着不容反对的语气说道:“但一切都没有小姐的命重要。”这句话,让在场的其余两人听完沉默,他们看向远方空荡荡地一片,心中有着难以流转的忧愁,显然无微口中的情况也正是他们所担忧的。 从剑南出发,后遇刘典在荆南的遭遇,显然云珏行踪暴露无疑,折言绝不会放过这个消息,刘典那个小人必然不会轻易放云珏走,当前云珏的未能及时出现,实在是让他们不得不想到路上是否有什么突发情况。 无微将身影往阴影处藏了藏,显得她的存在更加微弱,她看着另外一名男子说道:“陈凡,你也认为要再等等?!” 被无微提及的男子陈凡,正在当初云珏在丰水县因妻子的悲烈自尽而痛苦不已的陈凡,后来跟了唐坦,正式在汉中留名的男子,如今他蓄气了胡须,青渣在脸上显得豪爽旷达,不见他之前眼底的悲伤,可眉间微微萦绕着经久不散的阴郁。 陈凡听见无微的问话,没有吭声,只点头示意赞同。 须臾,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尴尬,得知二人的决定,无微并没有及时打破沉默,出来反对。 认真对比了二人的神情和情绪,无微闭上眼,眉目间的疲惫一一展露,轻声说道:“作为主将,既然你们决定了,我不反对。” “但若再过一天,我脱离军队,亲自去寻。若小姐追问起来,我一人负责。”停顿一息不到,无微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再楚帅和陈凡的面前表露意志,你们二人的决定在此她遵守,不反对,这是军令。 但之后是她自己的决定。 听到无微的话语,楚帅颔首,不用她说,若真再有一天,他必然亲自前往。身侧的陈凡倒有些愤怒,认为无微这话其中暗韵讥讽,认为他不会以往之前,给众人的脸色难看。 楚帅看望身后的三千精兵,他们这次准备充足,从汉中带来的物资够一月有余,这是在为郭烨的情况打算,也是在被云主考虑。 整顿行装,随时待战,楚帅等人又等了一个时辰,天色渐渐偏向蓝紫色,明媚的云层正在飘向远处的太阳,黄昏落山后,天地迎来了一层没有太阳的阴沉景色。 浅蓝的天空颜色正在发生转变,远处山脊后传来阵阵马蹄声,呼啸的风声像是正在燃起的狼烟,随风随雨地钻入楚帅、无微的呼吸当中,他们能嗅到天地之间传来的震荡和喧嚣。 有大批的人正在接近这里,骑马,凌冽,速度极快,有目标的路线前进。 立马,楚帅让将士们待战准备,三个呼吸间先头军队已经结阵,朝着背坡最前端布置好军阵,待敌人一旦攻上背坡,他们将军阵搭配长矛发动全力冲锋,致力一击让敌人撞翻、滚落至坡面。 悄无生息的,楚帅抬起了手臂,左臂拉直,全身线条流畅、杀气缠绕的盔甲挡住了那蕴含力量的肌肉曲线,右手沉稳拉弓,眼神锐利。 左手的无名指用力将绷紧的弓弦往后拉,直至弓与弦呈一个完美的弧线轨迹,优美的曲线每一处都透显着力量的劲道,大拇指和食指拉住弓箭,抵住中指。 眼神目光,脸颊汗水,手臂掌心到背部线条,再到脚下,弓已拉满,一切准备就绪。 目光朝向远方的来源,若有一丝不对,楚帅必定会放手,箭之所向,必要取其指挥项上人头。 拉满弓后,弓弦被拉到极致微微与空气摩擦的声响,传到楚帅的耳中是一种美妙的滋味,他沉着冷静,眼神认真,世界只剩下耳中弓弦空气的摩擦和眼中的那一方天地。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那来自马蹄下、震耳欲聋的声响不断靠近,压制着楚帅耳朵中的其他声音,带起的尘土飞扬搅浑天地之间的清新空气,拙劣的空气中随带着沙尘,视野能见度不断下降。 一滴冷汗从楚帅的额头滑落,慢慢地滴在冰冷的胸前盔甲,后面的弓箭手早已准备后,只待楚帅的第一箭响起,他们手中的弓箭将成为敌人对手最绝望的噩梦。 无微、陈凡和众多将士们,都在紧张地等待某一刻的来临,眼睛同楚帅一般盯在一个方向,直直地看着。 忽然,一道身形出现,骑着一头黑鬃烈马,与周遭身边对比下来显得较小了些,但面容的英姿无人可及,楚帅送了一口气,但手上拉弓的姿势没有一丝变化,连拉弓的手指更加用力一分。 他以一个更加严肃、更为凶狠地姿势面对云珏,直到他看到云珏后面所有的身影都显露出来,没有意外,朝着他们这边急行,这才收气,放下了弓。 楚帅长长地舒缓胸中的气,露出一个笑容,有点憨愣,眼底的担忧终于是抹去了大半。 身侧无微也是难得的露出笑脸,眉间的冷意逐渐退散,与陈凡四目对视,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他们飞快布置情形,去山脊脚下接往云珏,但毕竟两条腿的跑不过四条腿的,没过多久,云珏就骑马到了他们面前。 侧身,楚帅一个箭步抓住了云珏马脸边上的缰绳,喝足黑马停下脚步,无微在一旁接应云珏下马。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女子的身上,有敬畏,有佩服,有好奇,有浓浓的信任在眼底流转。 沉默的氛围围绕在在场的众人身上,似是在等待眼前的女子打破僵局。 云珏神情淡然,眼角有着疲惫之意,却没有流露在言语一丝一毫: “楚帅,怎么了?!” 楚帅立刻知悉云珏的意思,报告了他们从汉中离开前的情况和这一路上遇见的情形分析,虽然云珏只身轻甲,也打不过这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但她眉间的从容不迫,眼角的疲惫倦意和语气当中的肃然坚毅,都让在场的人发自心底的信任她,这是这些年她为这些人的命拼搏的结果。 没有人能够对她不敬。 云珏同楚帅也很久没见了,刚一下马,她便跟楚帅来了个大拥抱。 撇头看见无微眼眶微红地盯着,她松开了楚帅,朝着无微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有这么感动么......这么多人,哭出来不好。” 第三百八十章 往昔的心 无微脸上的小女儿姿态瞬间收起,向后退一步,一直放在后背的右手放下,眼底深深地担忧散去,她又回到之前那副淡然冷漠的神情,轻声说道:“小姐,没受伤吧?!” 她实在是担心云珏的安危,当年云珏在剑南的伤势眼中,无微也在场,多年的休养只能是没有落下什么病根,但身体始终是存在隐患,这些年汉中也陆陆续续地请了名医寻脉,苏嬷嬷的药理调理着。 看着眼前三人的神情,云珏无奈地耸肩道:“让你们在这,不是来关心这种事的。” 楚帅颔首,赶快让寻了一处稍显干净的石头,云珏多日驾马,怕是身子十分劳累,赶紧坐下来休息一二。 撇了撇坡面上的三千精兵,只在她们出现那一刻有所骚动,现在又重新整顿分队,待战等令,带头指挥的行军指挥做的很好。 云珏心中对此很满意,看来唐坦和楚帅他们在汉中的情况越发的好了,扬起挥袖,楚帅、陈凡、无微都上前走到云珏的面前,阿珠在身侧跟上,站立在无微的身旁,二人眼神交流,她们也许久未见了。 瞧着这一幕,云珏的嘴角也轻轻上扬。 “汉中,什么情况?!”云珏道。汉中如今应该是又唐坦领命指挥,但一路上云珏都说不准又什么意外发生,从楚帅口中探听一些及时的消息。 楚帅许久未见过云珏了,应该说自从他领命去驻守义城和门关,除了必要的战况汇报,他就几乎没怎么见过她,眼前看着这名当初收他入汉中的女子,心中感触颇深。 楚帅快速将唐坦临出发前的话,带给她:“洛阳那边部署一切就绪,指待你的动作一开始,那边的行动立刻跟上。” “眼下折言不在洛阳城,我们从河西一道,可以直入洛阳,拿下嘉峪关。”楚帅紧接着又说道,为了顺利拿下这一局,云珏等人是煞费苦心。 洛阳那,她同郭烨设了局,后院失火,折言不是打算掐住他们的脖子么......大家最好可以一起完蛋。 光吃亏,不是云珏的在这道路上生存的道理,她非要撤下折言的这层肉,嘉峪关口,折言怕是要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了!云珏在心底冷笑。 “我的情况基本上暴露了,折言很快确定我的位置,我们立刻去青州边,跟我大哥汇合。”云珏将自己一路上的情况同楚帅等人说了一番,春汛压倒了山体、泥土滑坡,她不得不的绕道而行。 与荆南刘典的一战,让折言察觉到了,陆陆续续地有埋伏和追兵,收拾人和清理痕迹蓝给了不少时间。 此外,郭廷那边的情形是云珏和郭烨最深的一步行动,云珏宁愿暴露自己的行经路线,也要转移折言的视线,多处进攻,折言才不会轻易看穿她的举动。 说完要事,云珏又同楚帅说了说汉中的琐事,她舅母如今在汉中生活的情况,毕竟郭烨一早就猜到会是如今的场景,很早的时候就派人将昌北侯府的嫡系一同送往汉中。只不过云珏近年不在汉中,并未及时见过他们。 云珏也是很想念的。 顿首,楚帅向云珏汇报了近几日得到的消息,尤其是折言手下的人员调动情况:“云主,折言虽然不在洛阳,但自从上次郭烨的行踪消失后,折言的位置便也不见了,而楚郡和泰湖两地的军事调动频繁,出兵下江南。” 这个消息是个信息流动,不知道目的、不知道结果,很难说其中有什么计谋。这也正常,在他的地盘上他想搞出一朵花,都不稀奇。 自己的人很难深入他腹地去找寻他,郭烨玩失踪,折言更简单。 云珏右手托腮,出神思考。压着个手背,倒显得有种女孩子家的天真模样,露在楚帅等人的面前,与当初的少女状态相近,很少见的样子。 几人互相对视,沉默不语,他们还蛮喜欢云珏这个姿态的。 想着楚帅口中的消息,调兵下南边,不会是知道李熠正在那做埋伏吧?! 云珏心底有些不确定,李熠会跟她联手这谁都能猜到,只不过李熠选择南边,如同她选择嘉峪关口一样,只有真正的决战才能让对手应接不暇,要打就要认认真真的打。 糊弄两下的耍猫猫,根本压不住折言的,只有砍断他的手脚,烧了他们家的房子,才是正确的挑衅和威胁。 这个信息不大不小,刚刚好让云珏留意。她朝着楚帅往下问道,既然说了这个,楚帅必然不会局限于这一步,放后多走一步才是楚帅的做事风格。 “南边,有什么大事?”云珏倒是没怎么留意南边,毕竟那边她不熟悉,从年幼成长轨迹,云珏都是一直待在北方,连多年后的择选汉中也是落地北方,南方一些于他而言都不是太熟悉,唯一一次大动就是黔中、然后去了剑南。 楚帅一早就打听了消息,这种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他回想了一下,整理、组织语言说道:“去年冬天大寒大雪,倭寇人死了不少,在海路登岸口驻兵,可能在夏初发起冲锋。” “江南今年大丰收,折言今年的粮饷、军饷恐怕很充足。”这句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神情黯然,陈凡垂目,他深深知晓江南丰收意味着什么。 云珏听到楚帅这么说,心中也是忍不住叹口气,江南实在是个好地方啊。汉中的人口基数扩大、战乱征伐,这一次结束,很难再维持大型的战乱储备。 忽然,云珏在心里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着:“希望那个,李熠能够吞下江南,然后再分给她一半就好了。”太多了,她怕李熠会一剑戳死她。 不知何时开始,李熠在云珏的心中占据了一个重要的位置,看眼下的情形让她忍不住想要期待那个男人的成功,然后,成功之后,她又能怎样赖上李熠,好让汉中偷个半日闲。 算了,云珏在心底轻轻摇摇头,在攻城略地这一点上,还是不要祈求他人的帮助。 停顿了一息,楚帅看了云珏一眼,才开的口:“平阳赵牧病死了,将平阳交给其胞弟赵欢执掌,沐云玥离开了平阳。” 咦! 云珏有点惊奇,这个信息可谓是来的很不凑巧,这么关键的时刻,各地势力怕是都在看着她与折言这两方,生怕会错过精彩的大戏,少了日后谈资。 这个时候,赵牧竟然病死了?! 虽然之前他病重的消息传出来,许多人并不相信,毕竟赵牧将平阳管理的很好,倒不像是这么容易会病死的人......如今死了,还将平阳给了。 赵欢?! 云珏在心底默默地念叨这个名字,回想关于这个名字一切的讯息和过往,一个前朝的嫡皇子,在她的映像中还是很聪慧的,毕竟难得赵家的皇子,云珏总共就记住了三位。 挑眉,转念一想,这人确实不错,但赵牧可不是会善待赵欢和宁澜的人,一个正统嫡出,随时会高举大旗、反攻一击的人,赵牧应该是不会放过了。 看来他们之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信息存在,赵欢和宁澜能在平阳活的好好的,如今接管平阳,定是谋划的很辛苦啊。 云珏看了一眼楚帅,他刚刚说什么......云玥走了,离开平阳了。 楚帅笔直地站在云珏的身侧,瞧见云珏望向他的眼神,心中苦闷一番,嘀咕道:“他就知道,这个消息必然会让她纠结苦恼一番,唉,看来沐云玥是云主一直在意的人。”楚帅一直生活偏僻的山城中,并不知道许多消息。 跟着云珏,领兵汉中,眼界和见识慢慢的多了起来,云珏过往的事情一点一点的被人拿上台面说,乃至包括她与云玥的往事都被说书先生编成好几个话本,来会说。 不然这次,楚帅也不会主动请缨领命,他想让云珏知晓他的忠心,无论如何,他楚帅永远会站在云主这边,尽管有许多人挖苦自己。 不是老人,很难走到。 云珏听到沐云玥的名字,她离开了平阳,忠王也死了,按理说她的身份上应当是不算是忠王妃了。 唉,云珏又叹了口气。 她深知,如若不是出了什么事,云玥绝不会这么干脆的离开平阳,毕竟沐家一大家子都在那。 ......沐家——一个云珏都多久没再想起来的词汇。 很多年了,她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她早已发誓永不再回的沐家,连沐家的人,这些年下来,她也从没有见到过,除了云玥时不时会送一封云蓉的信件过来,她怕是与那个家早已没有任何的交际了。 回想过往在沐家生活的点点滴滴,尤其是从一睁眼开始,那里本该是她最安心、最舒适的环境,哪知却成了她成长道路上的第一个血印。 云珏无奈地低头,笑当初那个什么不懂,还是少女时期的自己,曾经向往的洒脱自由的生活,如今怕是成了理想。 捂住胸口处的心脏,云珏神情感概,甚至有些伤感却不悲伤,管它的呢,心还在。这么多年,每一步都是自己选的,走出的道路是她心中坚守的。 不变的。 不为变化而改变自己的信念,是她所坚守的道。 云珏不纠结于此,她不是个会沉溺在过往的悲伤当中的人,往前走,一切都会被甩在身后,那些痛苦艰难的回忆都被她踩在脚下,成了路。 “沐家发生了什么事?都跟着云玥离开平阳了?!”云珏认真地问道。 沐家人多,云玥这么迅速地离开平阳,必然发生了什么她认知上的巨大变化,以自己对云玥的了解,老师当年的话必然有所道理。 “......沐家,基本没什么人了。”楚帅皱眉,语言稍有停顿,像是对所想到的内容有一丝奇怪的猜测和疑虑。 嗯?! 楚帅解答云珏对此的疑虑,将自己打听到的信息筛选一二,又糅杂了一点楚帅在其中的理解。 “沐家老太太死了,沐远怀也死了,二房下的长子也没有活过二十,除去外嫁的女儿和有了出路的小辈,曾经的洛阳沐府,在沐云玥的离开下,已经分崩离析。”楚帅的每处停顿恰到好处,像是故意留给了云珏思考的时间。 老太太的死,云珏知道,但沐远怀也死了.......这让云珏陷入了思考,那照楚帅的说法,云玥离开平阳时,没有带走整个家族,甚至一个人都没带上。 只身离开。 好像不愿再与一些事务,一些人有牵连瓜葛,宁愿与过往不同,自我孤寂下去。 想到这,云珏心中明了云玥的部分想法,扬起下颚,云珏望向蔚白色的天空,孤雁划过,单调的黑色孤影朝着一望无际的白帆天际飞去,一身轻松,也与世孤寂。 想到沐远怀的死,赵欢接手平阳,一个可能的预测在云珏的心中渐渐成样。 一个世人永远不会想到,连边都不会挨到的猜测,但在云珏的心中却是感慨万分。 云玥,本就该是个仙。 落了尘,难免伤及自身。 沐家是她的牢笼,将她从一出生就教导成备受沐家操控、安排的人生,进而自己用其打造了一个更深、更加牢固的牢笼困住了自己。 很痛苦吧,挣脱、撕碎自己一手编制的安全网,两败俱伤,流的血、受的伤,都是从自己身上深深划出的痛苦。 云珏的眼底露出一抹悲鸣,她为云玥感到可惜,但又感到一番欣慰。 她抬手想远方眺望,那只孤单的大雁已然飞远,无边的白帆像是鱼肚白,或许反身之后是肚皮朝上、缺点暴露,但正面的鳞片,有时也会伤着自己、溃烂而死。 “老师,你可以放心了。” 云珏朝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喃喃自语。 崔薇或许在离开沐家之前,都在为云玥担忧,为云珏惋惜。 直到这一刻,云珏才能同崔薇讲诉,别在为云玥担忧,为自己惋惜。她的两名最出色的学生,都出师了,如今是自由的大雁,心之远方是大漠残阳。 第三百八十一章 云玥疑虑 云珏从不会轻而易举地表露出一些亲近的情绪,若不提及,或许她都快记不得母亲郭氏的面容,甚至是声音有些模糊。 她愈发的成熟稳重,事情的谋划的是仔细考虑,再三打听,对于一些在淮南时的记忆渐渐消散,留下的是回想起来的快乐感觉。 但她却依稀记得,记得清楚当初她与云玥第一天在先生那上课的景象,从那个时候下定的决心。 先生当初对两个学生的担忧和遗憾,现如今都消散了,不会再留有担心。云珏心中感到安慰。 云玥选择从平阳离开,她应该抽空去见她一面,多年未见,曾经的情谊没有那么轻易消散,毕竟是一起长大的。 这么说,沐家没有长辈,只剩小辈了.......那么,小辈... 云珏心思一动,这才想起了一个她忘了许久的人:“沐...沐启轩,他应该是现在的沐家家主。”撇头,云珏望向楚帅,眼神中有着肯定,像极了一个正在认真答题的孩子。 沐启轩本该是她真正的哥哥,在沐家时也是对她多有照拂,从未亏待过她,偶尔的崔先生的学业,他时常指点自己。 如今,沐家大房凋零、二房无用,在云珏以往的认知中,她这个哥哥的资质不错,明悟自身,即使云玥对沐远怀下手,也不会动沐启轩的。 楚帅看着云珏的眼神点点头,说道:“据我们的调查是的,沐云玥离开平阳,除了身边的,没带走沐家任何一人,而且沐启轩应该是赵欢的人。” 沐启轩,这个人物不像他父亲沐远怀,阴险恶毒,能够不择手段的为了目的朝着所有人下手,在沐家迁往平阳,沐远怀对云玥的打算时,他就不想与他父亲为伍。 早早地退了沐家的门路,转头赵欢门下,这也是沐远怀最后不得不的跟云玥摊牌的原因,沐远怀的手上没有什么底牌了,想维持、再出头,他已然没了实力。 如今赵欢得势,沐启轩自然前途光明,但沐远怀的死他可能没机会知晓具体。 或许,有一日,赵欢同云玥成敌,追寻往昔,才会发现历史一页中惊人的一幕,掀起云玥掩盖再面纱的一角。 谈到沐启轩,楚帅自然不得不联想起另一件事,云玥派人给云玥送的信,不过这份信至今还在汉中,云珏不在,没人会擅自拆开云珏的信件。 那封信,还得等到云珏回到汉中才会知晓其中的内容。 说完,云珏点点头,明白楚帅必然是努力去打听这些内容,虽然都是些小消息,但着实要花费一些心思,她所有的问题,楚帅都回答上了。 云珏不再发问,楚帅倒有些紧张了,气氛有些沉闷,都是领一方城兵的将军了,可在有些问题上依旧是愣头愣脑的。 “哪有那么多的压力,汉中那些老人的话听听就可以了,像你这样的人难不成还要天天记挂在心里,时常介意?!”云珏摇摇头道。 “那不得累死。” 云珏站起,拍了拍背后粘在身上的沙子,看看身后一大群令行禁止的士兵,看看无微和楚帅脸上的表情,认真地说道:“这次你领兵至此,不是我故意给你证明自己的机会。” “这本就是只有你可以胜任,不会再有人做的比你更好。” 云珏肯定的眼神朝楚帅看去,眼底里的信任和真诚,使得楚帅心中一颤,嘴角张开,只有自己可以胜任?! 但那群老家伙,都认为自己与昌北的羁绊不深,此次行动不能好好的配合郭烨他们。 云珏看着楚帅的神情,又肯定地点点头:“你本来就是汉中出色的指挥官,你对我的信服不应该成为动摇你心的依据,任何人包括你自己,都不行。” 起身,云珏慢慢地走到楚帅的面前,边说边拍了拍楚帅的肩膀。 “你应该相信自己一步一刀,拼上来的血和苦。” 我只是的当初帮了你一把,不要再以她来成为你路途上的绊脚石。云珏在心中默默想着,这次汉中对楚帅的任命,让楚帅的心中始终有着疙瘩和犹豫。 汉中是从昌北中分支出来的,源头在那,即使后面楚帅包括很多人容纳进去,但在今日这件事上内部突然分成了两边,一边是旧人,一边是新人。 这样不好。哪有什么新人旧人,云珏不希望以后再在昌北事情上产生这样的问题。楚帅能力够,应变强,该是他的位置,没人能动摇。 为了应变以后的情况,楚帅此次放的兵都不是一开始从昌北带出的人,是这些年汉中征战中一点一滴提拔上来的老兵,同昌北的渊源不深,最大的联系就是跟云珏了。 此战准备太多,云珏不想看到其中有一丝一毫的偏差,也承受不起。 瞥见楚帅喃喃自语、怔怔发神的姿态,云珏回过头,在脑海中祝福道:“她不想楚帅束缚在汉中,只为她一个人效忠,他应该有更宽广的心,去握紧手中的刀,一往无前。” 云珏的嘴角微微扬起,时间还长,够楚帅去想的,看着楚帅面色上的变化。 云珏轻声咳了下,在此地休息够了,接下来该出发了。 爽利上马,云珏拉了拉袖口和轻甲,朝着无微点了点头:“走,去青州。” 嗬! 驾马声快速扬起,骑兵先行,行军跟上,部队浩浩汤汤的朝着青州的方向驶去,他们的目标。 是攻下嘉峪关口。 云珏不在乎自己的位置暴露,她就是故意亮出来,这么明显的阳谋,赶快来抓她吧。 波水小河,轻轻地流动,朝着东方蔓延,一直到与天空、与阳光交辉。河流之下的生物游动,浮流涌现,不止是在这,这天底下,又有多少的不为人知的事情正在悄然发生。 暗流涌动,这场刚刚不到一半惊险。 —— 楚郡,距离淮南与河南道界边的中部,腹地山川有众多的篝火军营,步履一致的巡视士兵面带严肃、一丝不苟地巡视军营内外,三个时辰一换,折言下令,只要遇到生面孔,先斩后奏。 营地的篝火时不时地弹出一窜小火,除此之外就只剩士兵们的脚步声,大战的硝烟味弥漫在整座军营。 漆黑的夜晚给军营四周笼罩着一层未知的寒意,火焰的光芒也不能给营地向外照亮多少的距离,超出二十米,肉眼就难以分辨发出动静的究竟是狼还是人了。 大帐中,折言闭目,目无表情,像是打坐休息,但每每人在帐外发出的声响,都会引起折言的耳根一动。 他或许是在思考什么。 郭烨从淮南离开时,楚郡的兵力没有及时赶到,但也没有继续追杀郭烨一行,反而在这安营扎寨,整顿军务。 如今折言在大帐中,很难知晓他是之前就在楚郡等着.......还是,后来赶到的。若是后者还好,若是前者,郭烨怕是要吃亏。 吃亏,就代表着流血啊。 折言静静地感受着时间一点一点地在身上流逝,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慢慢地军营外的帐地的巡逻声小了,大军在休息,巡视和坚守的士兵放慢了呼吸和脚步。 静静的,折言听着从自己胸膛深处传出的心跳声。 咚,咚,咚! 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放松。 帐外重重的行军声正在由远及近地朝着这边走来,沉重的喘息声传来,立刻,掌门外响起了回声:“将主,大勋前将回来了,正要过来见你。” “快请。” 话音刚落,那名为大勋前将的魁梧大汉,掀开幕帘,沉稳而肃然地从帐外走进,恭敬地向折言行礼,报告一路上的情况和结果。 只见那魁梧大汉,认真地说道:“将主,人带回来了,就在外围的帐中。”他只负责将人带回来,至于缘由和处置就不是他能够多问的了。 折言好似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哪怕只有短短一瞬,也让下面的人停滞,猜不透其中的意味,将主平时的一些举动,令人奇怪又惊悚,很少有人能真正地猜透将主真正想什么。 而那些猜错了的人,都成了将士们身下战马的口粮。猜对了的,除了白先生,很少有人能真正让折言去信任。 抬头,轻轻地撇了一眼折言的脸色,没有皱眉,眼底只是在思考,并未表露出任何的情绪。魁梧大汉松了口气,他可不希望自己去承受将主的阴晴不定,时刻提问。 过了好一会儿,折言轻声了下:“带她过来。” 魁梧大汉立刻应声,打算起身前去。 “等下!” 折言又忽然在背后叫住了他,男子瞬间心中泛起了紧张,身子有点僵硬地转过什么,问道:“怎么了?” 瞧出魁梧大汉的异样,折言的脸角扯出一个带有讥讽的笑,眼底闪过一丝悲伤,很快又重新隐匿于他冷漠的神情下:“别紧张,带她过来时客气点。” 听到是这样的要求,魁梧大汉直点头,应声说道:“明白。”又一次转身,离开掀开帘子,朝外面走去,踏出帐门口时,呼出一口气。 折言瞧着魁梧大汉出去时的背影,面带凶光,冷漠与残忍的情绪同时在他的眼神中翻涌,稍显一点,都能让人背脊发汗,神情大变。 他的属下都怕他!怕他会杀了他们! 这世间的人就这么怕他?!折言忍不住在心底里质问,都怪宋家,都怪庆历那个狗皇帝。 该死! 一想到这,折言就狠狠地握紧拳头,朝着桌椅扶手上一砸,扶手往下一沉,一声闷响,手部翻疼。 ....... 另一边,云玥带着常嬷嬷还有白梅,华云一同在外围的帐中等待,等待着某一道指令从外传来。 帐内,只有一张带有尘土和血色的软垫,上面好像还有斑驳的血迹丝丝地映照在上面,像是那个刚刚杀敌的将士归来后,来不及脱下沾满血迹的战甲,便倒头在这软垫睡去。 还有一个用来照明用的夜灯,若不是刚才云玥开口,怕是连着盏灯都不会有,四个人在帐内不敢站的太远,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要不见一个人。 从刚才一进这座大营当中,云玥便感受到了其中的冷峻和战意,车行被留在外面被专门的士兵看管,而她只能带常嬷嬷、白梅和华云进来,谁也不知道会在这里面发生什么。 常嬷嬷和白梅是老人了,但华云是男子,是她在平阳时一步步培养的心腹,作为忠王妃,出门在外总会有些不方便,需要人去做。 这人不是赵牧拍给她的,是从一些孤儿当中自愿跟着云玥的,这么多年的战乱,失散家人的亲人和孩子多如牛毛,云玥看见了也不好瞧着这些孩子们去死,便偶尔救济一二。 原先替云玥管理妆面铺子的人死的突然,华云在众人当中脱颖而出,许久才取得云玥的信任。此次出行、离开平阳,云玥将他带上了,处理问题和办理事情上云玥可以相信他。 现在,他们四人在这个帐篷中,心中有些忐忑,那三人是因为面对折言这样的庞然大物,心生难以抗拒的恐慌。 云玥是,不知找她的目的是什么! 若是她能拿出来的还好,若是拿不出来的.......这,云玥恐怕就要重新审视其中的利害要处。 低头思索时,帐外传来命令,意思让云玥去他们的将主,常嬷嬷刚想跟出来就被拦住了,拒绝的意味很明显,云玥便让他们回去待着了。 再危险,也不过就是一死。云玥跟着之前那人,穿过重重军营,一路上有不少的巡视士兵路过,总会上前询问身份和情况,尤其是得到将主的命令后,他们看向云玥身上的眼神不再是怀疑,还是难以言说的奇异。 很快,云玥就随人在到了主帐中,那人不进去,只在外面守着。 从帐门口的缝隙中往里撇进去,较昏暗的光线没有给云玥任何的信息,拉紧领口的衣领,整理好扶起纹路的衣角,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掀起帘子,低头走进去。 等看清眼前,帐中的人。 云玥了然:“果然是你。” 第三百八十二章 云玥疑虑(2) 帐内,篝火燃起,橙红色的火光以帐内中心向四周散去,照亮整座帷帐,前房顶上是一副巨大的地理堪舆图,足足有两米,泛旧的皮面、掉落的痕迹,年代久远的物件,很多人这辈子都看不到这样一幅军事图。 没有人能用价格估计它,云玥一从帘子身后进来,就注意到了这幅图,在平阳,赵牧都没有这样的规格,上面描绘的山川河流、地质城池,云玥也只瞧个大概。 只短短两息,云玥立刻收回神,望向前面那个握紧自己性命的男子,天下能与相睥睨的人都是凤毛麟角。 鬓边的发丝往上梳,一丝不苟,从身侧的角度望去,其往上扬起的剑眉狭长,不似一般男子的凶悍粗狂,反倒是有种狭长修细的模样。 少了一丝粗狂,多了一丝锐利。与眼角的阴沉互相映衬,显得满脸的气息愈发不可捉摸,眉目之间长久的皱眉,已经落下了印子,不仔细瞧倒是像两道浅浅的疤痕,被人用小刀削去了一样。 让折言整个人多了些凶列之像。 负手向背,出神的双眼中一片漆黑,血丝的眼球看不到一丝光亮,被压迫的恐怖气息好似若锁定在一人的身上,必然受伤,冲着这一点,折言的属下一般都会避开与他眼神交汇。 一种冷漠、残酷的情绪在折言眼底糅杂交汇,不可言喻的琢磨让被折言盯上的、瞧着的人背脊不自觉发颤,冰冷的情绪将他一点一点的吞噬,深渊一样的打量不禁使得云玥打了个冷颤。 双手握紧,云玥望着折言的那张脸,右眼与眉间之间有一道明显的贯穿伤,是被人修长的直刀划伤的,交战之人,明显不知道直刀的攻击距离,或者说从没见过这样的直刀,才中了招。 注意道云玥一开始的眼神,折言好奇地问道:“你认识这幅地理堪舆图?!”那样的语气,显然是想要从云玥的口中得到一些特别的答案,有趣的提问。 双手藏在宽大的袖口中,云玥压制中心中对于这座帷帐,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恐惧,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使得自己冷静下来,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道:“不认识,只是有点眼熟。” 折言在云玥的心中就是一个杀人狂魔,不像是个统帅三军的将主,是个把玩生生命、不顾一切的恶鬼,毕竟折言可不像是李熠,他当初为了找出宋家的所有人,不止屠了一座城。 折言挑眉,眼熟?! “呵呵,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女,这可是从淮南昌北侯府当中抄没的。眼熟?!记性不错。”这幅图是昌北侯府的私藏,郭烨将这些东西一起留在了府中,根本就没有打算带着这个离开。 落到折言手上,有不少好的地方可以注意。 “你已经攻占了淮南昌北?!”云玥有点惊奇地问道,它一下抓中了折言话中的重点,能如此大方地从昌北侯府中取物,看来是已经将昌北侯府一举拿下。 下一句话,立即响起。 “所以,你擒住了郭烨等人?!”这倒是云玥比较关心的问题,整个淮南,整座城,所有的金银财物,都没有郭烨来的重要。抓住郭烨,这场战役就没必要再敲响战鼓。 坐在上方主位且仅有只有一个位置的折言,吸了一口气,微微抬颚,似是在考虑云玥提出的问题,自己有没有必要回答,毕竟眼前的人跟云珏那个女人有些渊源。 聪慧又绝美的女人,都是带刺的,他有些疑虑。 云玥耐得住,不说话静静地等着眼前这个男子做出决断,抬起芊芊手臂,擦拭了下刚走进来时额间的一滴细汗。 她现在,没有背景,没有实力,没有信息,甚至连交易的筹码都没有,任人宰割是她最糟糕的一个下场。 但至今为止,折言都没曾对自己做出什么难以忍受的举措,客客气气地以礼相待,愈发地让云玥心中担忧,怕折言有更深的企图预谋。 掀起帘子,到现在,第一步,没有危险让云玥送了一口气。 死,看来不一定是她唯一的下场。 等了一会儿,折言眼神恍惚,抿了抿薄唇说道:“没有,而且......我失去了他的行踪。” “现在,他应该跟你那个好妹妹在一起商量怎么对付我!” 折言的轻描淡写,让云玥心头一紧,立马轻声说道:“为何要同我说这些?!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云玥听着折言说起这几句话时,心中淡淡地危机感划过,世人皆知折言同云珏二人开战,战鼓即将敲响,两边争斗,必然要以一方的死伤惨重结束。 她一直待在平阳,虽人人皆知她与云珏的关系,但折言此时说起,怕是有所不妥。 撇了一眼云玥紧张的神情,响起她刚才及时说明的语言,折言不经意间勾笑,倒是他身上的一股阴森气息被掩盖了些,不至于折言诡异的气息一直围绕在帐中。 “你认为,我为什么请你来?!”折言突然发问,让云玥又有些摸不准折言的性子和心中在想什么,况且,一个请字,在这整句话中有些突兀。 “偶然?!”云玥想了想,吐出一个她没想过却又十分合理的答案,毕竟平阳里楚郡并不算很远,自己路过此处,被折言知晓,又因为自身同云珏的关系,抓自己来问些情况也不算是什么意外之事。 但云玥之前那句话就透露出,他与云珏的事自己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若真是为了这个,云玥看来需要想想自己脱身的办法,留在这里,不是个办法。 “哈哈哈哈!”折言的笑声响起,听到云玥的答案后,更是心有感触,笑声放大,虽不至于响彻军营,但周边帷帐之中的人听见这道笑声,心中惊恐地想道:“将主,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太久没有发生的事务,若是带有危险系数,再次出现时,必定会让人心生恐慌。 折言发笑的模样,更是让云玥搞不懂了,折言这个男人的心思。 他在笑什么?! 有这么好笑么?! 折言看着云玥那张有些局促且有点疑虑的脸,不由得感叹,沐云玥这个女人集单纯与深思于一身,显得矛盾又有趣,自己倒是许久没有遇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女人了。 沐家是怎么了.......竟然能一个家族中出现两个这么有趣的女人,当然另一个被折言说起的女人,他从未亲手抓住过她。 有点遗憾呢。 云玥是什么人,说是看着人的眼神长大的都不为过,一下就看到了折言望向她自身的眼神变了,变的有了兴趣,有了想法,一种带有侵略性的眼神席卷云玥的全身上下。 她的心中危机感突然放大,幽美的丹凤眼狭长地朝折言望去,眉间的愁意显现:“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折言望着她,突然想看沐云玥的脸若是变得惊恐慌张、面容失色,一定也是绝美,想到这,折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甚至是手指也一下一下地在扶椅处敲打。 开口说道:“你手中那捆香,是我的。” ——你手中那捆香,是我的。 云玥的脑中又重复了一遍,跟着折言的声音慢慢响起,直到无数遍在云玥脑中串流而过,直至瞬间云玥再也想不起来刚才折言说了什么。 那捆香........是折言的........难不成是从他手中买下来的?! 转过头,云玥猛地抬起头,朝折言狠狠地望去,一直平淡的面容上有着强烈的情绪波动。 “对啊,就是我的,我发明的。” 折言轻轻笑着,眼底的疯狂和残忍席卷了他整个神情,狂暴的情绪正一点一点地将折言自己的侵蚀,将他的理智都蚕食的一点不剩。 每每抬起的手,都是以此情绪的发泄,想起之前他极为愉悦和欢乐场景,言语还在从他嘴巴里蹦出来,但都是世间最恶毒的言语和最痛苦的记忆。 响起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苦和快乐在一起折磨折言,无处可逃,满身是伤。 云玥脸上的神情充满着不可能和惊奇,朝上方望去,努力想要从折言口中证实真假。 折言的眼中残留着暴虐和狠毒,说道:“宋伟闽他们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哈哈哈哈哈哈哈,皮肤结痂了然后又被我撕开了,血肉掺杂着黑色难以痊愈的血流满了他们全身。” “直到死,我将他全身的骨头都给打断了,然后又给他治愈,等到皮肤快合上的时候,我又重新揭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嗯,真是美妙。”折言在云玥的心中瞬间化成了恶魔,脸色有些发白,虽然她用的也是这捆香的毒,是为了让赵牧受尽折磨而死,看着他痛苦绝望地表情,才能让云玥的心中得到安慰,才能让那个孩子得到慰藉。 但现在在她面前的,是一边一边地重复着云玥的举措,尤其是让她已经觉得恶心了。甚至有些时候她都不知其中会有什么再次发生。 云玥嘴唇发白,忍住胃部呕吐的反应,强行稳住自己身子,回想折言从打算告诉她,然后逐渐封魔的状态,她突然搞清楚了一件事。 折言不是个傻人,却是个疯子。 跟随他的人要不就是一起毁灭这个世界的所有,要么就是毁灭他们自己........得多痛的经历才会让他们变成,其中的痛苦和绝望不是云玥所能感受到的。 折言,就是个可怜人。 云玥直起身子,镇定,尽量让自己语气听上去平稳和安定:“我曾经见过你,折老将军带你回京述职,在洛阳的宫宴中,你打翻了清芷县主的花灯。” 她明白了,自己当初用那捆香折磨赵牧时便已经进了折言的眼中,甚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早已被他洞悉,只是当现在作为一个消遣解闷、不为所动的一件小事,一件可以时刻谈笑的小事。 在折言的眼中,沐云玥原本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不重要,但在选择毒杀赵牧、并且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云玥,才让折言一直关注着。 若不是刚好凑巧,不会有人知道云玥在其中的谋划和推手,天下根本不会超出三个人知晓云玥的做法。 阴影面背后的阴影面,是魔鬼都不愿跳下的深渊。 既然折言没又拆穿自己的事情,没有明确的目的,云玥用排除法一个个的排除,最后只留下唯一一个折言做出此次决定的合理说法。 从自己身上,他得到了久违的快乐。一个世人皆称作天仙般的人物,倾城才女,竟然会遇到用这么狠毒的方法去谋算自己的亲丈夫,然后拍拍手,走了。 留下个奇怪的迷雾,没有任何的解答。 这绝不会发生在沐云玥的身上,至少大部分的人都不会这么想。 偏偏这一幕被折言刚好看完了所有,前因后果,颠倒众生。 一时间,折言有些好奇这世间的女子都是怎么做的,又刚好凑巧,路都走到一块去了。当他知晓云玥已经快到这边时,便立刻派人去将云玥“请”回来。 他倒是想好好的了解一下。 ...... 眼下,折言瞧着那脸色由红润变白,此时又渐渐红润了的女子,看来太白也不适合她的神情,没有什么人气了。 沐云玥突如其来的言语,打断了折言在心中的某些幻想,让他忍不住地眼神微眯,打量着这句话的分量和内容。 她这是什么意思.......忆往昔?! “哦?!”折言道。 云玥此时看着折言的反应,轻轻一笑,嘴角上扬的方向百媚生,眼神上扬,让人忍不住地想要瞧个够,一时间,让折言都失了身,怔住了看着笑。 “当时折老将军劝你木秀于林,过犹不及。说是你必然会成为岭南的一代名将。”云玥记得清楚,让折言都为之一惊。 抿了抿唇角,折言站起来了,三两步跨走到云玥的面前,眼神认真且郑重,毫无任何的笑意,仿佛正在面对人生最严肃的场景,问道: “那我是一代名将了么?!” 第三百八十三章 意外之喜 折言的语气带有一丝试探和期盼,看向云玥的眼睛里充斥着紧迫,说是询问......倒像是逼迫。 身影一点一点地靠近云玥,不用去看折言的神情,云玥都能感受到来自折言身上的压迫和冷酷的气息,正在侵蚀自己周围的环境。 映着火光,折言的脸色明暗转换不定,向面前的人问出的问题十分刁钻,好似怎么答大都会惹怒眼前的男子。 他极致想要压制住某种的情绪,但额头微微隆起的青筋,眼底和嘴角都有着难以言说的诡异,云玥眼神恍惚,当年洛阳城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宫宴上,面对县主的质疑,当着所有人的耍了一套枪,高声说道:“打扰了大家的兴致,我给大家助兴。”那时的折言,让在场的人都不仅赞叹认可。 其天资性子,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许多人都认为折言将来必然会成为岭南或是守卫边疆的一名大将。 与眼前这个时而多疑、时而冷酷的男人,有着天壤之别,云玥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原来命运对待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的毫无道理可言。 我们会从何从走向何处,不是自己所能够从一而终,至死不变的。 云玥面容姣好,神情平淡,但眼睫处微微一颤流露的叹息,折言没有放过,他往前踏出一步,离云玥只有一米不到,语气变得愈发低沉:“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眼神?!” 她是可惜自己么!折言心中发笑。 他抬起手想要抓住云玥修长白皙的脖颈,或许用力一掐,这样一个美人就可以没有痛苦地死去了,但被云玥的回话打断了。 “我是在可惜我自己,而你......你自己不清楚么?!”云玥平淡地说起折言之前问她的问题,她不想去窥视什么东西,也不想跟折言有所冲突。 反正自己的所有举动都在这个男人的眼中展现,她现在一身轻松,云玥想清楚了,折言将她带到这里来,无非是容貌和趣味,眼下无论哪一种他都满足够了。 要么自己离开,要么死在这里。 云玥想的够清楚了。 她眼神平淡,挑眉,对于自己对结果选择的心理承受情况表示满意,自己想做的已经都完成了,死在这,也不亏了。 如果折言有任何折辱自己的行为,回想之前在平阳的遭遇,她绝对不会屈服,那样的日子云玥不会想再经历一遍。 脱离了那,云玥本想着可以好好地找个清静的地方,弹弹琴、下下棋了度余生,可要再眼下去死,她也没有很怕。 只有一点,她有点担忧折言是否会放过跟随这几而来的车行里得所有人。云玥在内心有点惶恐,毕竟随手解决掉这些人就像是折言带给她会做得事。 云玥的平淡,言语中的反问,真是让折言愣了一下,对于云玥的认识又有所不同,虽然云玥一手策划杀死了赵牧,但这种反讽之类的话语不像是能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语。 那张脸,还是那么的绝色。但神情却变了,变得不再偏执。 折言又向云玥靠近了一步,二人的距离十分微妙,折言一伸手就能捏死云玥,云玥也知道无路可逃,等待着接下来的众众结果。 抬眼,折言的身子向前倾斜,右眼处的疤痕离云玥越来越近,一种退却的感觉在云玥的心中不清不楚的蔓延。 云玥的眼神颤动,灵动的双目向左边望去,身形向后靠,想要避开折言的靠近,甚至折言都能看见她微微皱起的细眉长度。 云玥能感受到折言的眼神在她的脸上游走,像是要将她可能隐藏在面部的所有情绪都一点一点地找出来,刚想躲避这种靠近,折言右手立刻迅速地捏住了云玥的脸。 强行把云玥的脸扭过来,与自己四目相对,两人相互直视着对方眼底的种种情绪,思索如同马车外的过往风景,快速地闪过,空白的思绪夹杂着连云玥、折言都不清楚的神情出现,又消失。 云玥瞳孔放大,似是被折言的这一举动惊吓住,面露慌张的神情代替了刚才的平淡,她一时间忘记开口说什么,寂静的、无声的交谈蔓延。 云玥的脸都被折言捏红了,折言还是不依不饶地想从云玥的脸上、眼中看出些什么,探寻之意很明显。 “你想从我身上看出什么?”云玥丝毫不顾折言跟她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也不顾脸上被捏的有多痛,她现在只想知道折言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激怒他了?! 云玥的每一次询问都能直接看到折言心中最真实的情感,这一次也不例外,除了回答她,折言唯有沉默。 他的神色有些焦虑,眼神不停地在云玥的脸上转动,似是有不甘,却悻悻然地放开了手。 云玥立刻退后一步,眼底有了之前不曾有过的警惕,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确实是疼。 两只手都抚摸在脸上,拖着腮,像是这样就能减轻点疼痛,嘟起来的肉肉似是在埋怨折言刚才的做法。 折言神情一直在变化,眼神中像是在思虑什么,看向云玥的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带有恶趣味、肆意轻蔑的神情,反而现在更像是一名统领军队的将主。 威严且不可抵抗的肃然。 “你了解沐云珏么?!”折言认真地问道。 ......云珏,折言突然问自己这个,是想要从自己身上打听到关于云珏的事情么......云玥抬起头,望向折言的眼中有些猜疑。 云玥抿了抿唇角,面色思虑地说道:“你不是第一个来这样问我的人,关于云珏,我说了又有多少的可信度呢。” “.......这么多年,我从未与她见过。”云玥的语气似有惋惜,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考虑接下里的话该怎么说。 “但她是个怎样的人,天下人应该了解。” “你不需要在这一点上来问我,我给不了你答案。”云玥干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或许很多人都会感到不可思议,会看云珏过往的路,从来没有任何人能知晓云珏所能带来的转变。 云玥从不会同他人谈诉对“云珏的了解”,因为在她看来,这些年云珏的一举一动,才是那些人该了解云珏的地方。 你们想了解的过往,可能的转变,她都付诸于自己这一生的行动举措当中。 云玥毫无犹豫的回答,折言皱眉,是了,过往的一切有什么重要的,对于当下那个女人是怎么样的,又有多少人能清楚知晓。 在过往寻觅答案,是个不靠谱的想法。 折言在心头叹了口气,时间不多了,云珏和他都为这次行动做了许多准备,这次是郭烨为因,但双方的大军试探是早有打算。 这些年剑南,汉中和他这里都在不停向外扩张,吞并小势力、扩大自身的实力,但都没有伤筋动骨,这一次的交锋必然会发生。 而汉中和剑南的联手,是折言最讨厌看到的,这两边的联动进攻,会让自己处于十分被动的处境,两头伏敌,死伤惨重。 李熠用黔中为跳板,这些年大肆培养战马,韬光养晦,一时间大半的西南被他占去了四分之三,只留下个岭南的空虚地界,只待一声令下,李熠便可以踏平。 但李熠早些时候心有打算,为了避开同折言的过度交锋,他没有选择拿下岭南,而是慢慢地向中原靠近,湖北、河西等地被其慢慢渗透。 而云珏在拿下汉中后,本该势弱,靠休战求和养精蓄锐,但郭烨当初在淮南布下连环计,一步套一步,又与剑南联动合作,一时间汉中将周遭势力的战力一削再削,以战求和。 只不过是对外,不对内。 几年时间不到,汉中便与剑南相乘上下围合之势,云珏同李熠的联动将整个中原的上下截断,不仅如此,汉中的郭廷将兵线驻扎在益州,其天然围攻之地,却被云珏在汉中后方的预行变成了一个绝佳的守地。 卡住了西北安家的退路,使得安家从东部向内地的兵线难以持久,长远来看,李熠去年冬日收复了曹奎,云珏虽然在剑南养病,但却同时派人吞并了陈群。 两人配合默契。 一时间二人以黔中为中心,两边瓜分了好处,就差中原河北、河西的等地,不然两人就可以直接相邻交接,以此往北,安家当初战败退线,以为能卷土重来,但从眼下的兵线乃至整个西北的战乱来看。 西北的蛮子跟安家的是世世代代的血仇,眼下汉中和李熠这边不会那马容易覆灭安家,但长久以往的削弱下去,安家被他们两人吞并,其实力、其势力的壮大,往回,他再一次面临时,可能便难以收场。 继续让敌人壮大,不是折言行事的风格,况且越往后,云珏和李熠的联手越来越强大,自己面对的问题越棘手。 每每一想到,折言头疼的紧。 他揉了揉太阳穴,近来几个月他时常感觉到头皮中时不时会一紧,连带着神经都会有一丝的刺痛,一瞬间的疼痛可能会让他在关键的时刻恍惚。 请了许多的大夫来瞧,都说难以根治,是常年的操劳过度、难以放松的紧张情绪导致的,可惜在乱世,能看病的大夫死的也不少。 帐内灯火明亮,折言也不再离云玥那么靠近,转身,眼神在那幅地理堪舆图上查看,尤其是几个地方被他反复的观察,仿佛在考虑这其中几个地方的重要性。 眉头紧皱,没有思考很久就做了决定,转过身,折言认真地看着云玥,不像是之前的打量,认真审视地问道:“你应该知道,以郭烨为引子,我与他们的大战已经打响。”.......他们,说的便是云珏、李熠等人。 云玥闻声,点了点头。 “以淮南郭烨为号角,你妹妹沐云珏会跟我开战,而她的联军便是剑南李熠等人,我的人将郭烨跟丢了,失了先手。”折言这时跟云玥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战机的消息,是外界很难知晓的珍贵信息。 说着,折言在地图上的两个地方指着,那是下属跟丢的两处地界,他现已经处置了。 失了先手,折言在捏住云珏的把柄上就少了最重要的一项,能威胁到云珏处境的情况便很难在出现了。 没了牵制,云珏的后手将慢慢地返还到自己身上,而汉中送了一口气,李熠在剑南就更好动手了。 听到折言失了先手,云玥神情疑惑。 “当然,郭烨一开始在淮南动身,是认定了我身在洛阳。” “但实则我一直在楚郡,只不过他们用洛阳做引子,而我用淮南做引子。”折言来了个大喘气,嘴角上扬。 听此,云玥心中大惊,开口问道:“所以,你是有预谋的放行.......但到你失去郭烨的踪迹,岂不是损失重大?!”再往下想,折言对于郭烨、对于云珏、对于汉中或是剑南的失控,将会是巨大的漩涡,吞噬住折言自己。 云玥皱眉,望向折言那难以捉摸的神情,又望着那张地理堪舆图上的某些地界和城池,他抓我,难道是为了......... 祭旗! 心中顿生一个念头,越想云玥认为可能性越大,因为关于其他的,她能带给折言有利的情况根本没有,或者是少之又少。 忽视云玥脸上的难言之隐,忧愁的脸色也是动人,倒是不会让人心生烦闷,反倒想要一解愁闷的心思。 “呵呵呵!”折言垂目,轻声笑了起来,眼神眯了起来,看向云玥处带着些些笑意。 “他们一直进攻,我这总要有些底兜着,不然我早就输了。”折言的声线充满了磁性,吸引着云玥继续往下听着。 低声笑了一会儿,折言才缓慢出声,将自己的意图告知云玥。 “确实,但云珏和郭烨的手段和策略众多,难以预测,郭烨成功逃跑在我的预料之中。” “郭烨,是一开始的目标,几率不高,但此次,我也没有空手而归。” 折言的话语在云玥的心中泛起涟漪,这话说明,折言有意外之喜?! 第三百八十四章 风云 天色逐渐变淡,星夜慢慢底爬上天际的一角,将明亮的光辉给吞没,漆黑的夜色笼罩在大地。树林草木之中摇曳着萤火生物,花丛之间相互攀比,摇动着曼妙的身姿。 宁静的环境给人带来一种异常的美好,漆黑一片的野外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心。 好似无论是谁从这里穿过,都没有发生混乱,如同一个美好的让人失神的世外桃源。城外,城中内炊烟不断,周边路道的人家隐隐约约响起的交谈言论,跟着空中的飘荡着的风随意飘向远处,溢满路途上的每一处。 黑夜中的洛阳城,在这一切的衬托之下,似浩瀚星夜中的一颗明亮的繁星,迸发出明媚的光线,从远处护城河望去,灯火通明,幽幽人影在街道上徐徐走之,宛如繁华之地,无人叨扰。 根本瞧不出,这是被覆灭又重建的洛阳城。 叛乱之际,多少人在其中上演杀人夺财、横尸遍野的情况,骨肉分离、亲人离世还在历史的一页当中缓缓流淌,曾经大战来临之前,世家逃亡,百姓纷纷死去,一度沦落为地狱一般惨象的地方,在折言的手中缓缓重建。 折言攻占下洛阳城的那日,首先围攻宫城,同一时间覆灭宋家,但却并未下令屠城,而最终折言并未如许多人所言回归岭南,而是正式在洛阳停驻,以此作为中心。 这也是让许多人感到不解的地方。 岭南是折家世代的心血,如同当初蓄力反攻的首要地界,便是在岭南,相比于京城,折言在此安身花费了多年的心血和精力,如不然郭烨在淮南搞事时,折言可一手攻之,哪有那么的麻烦。 正因如此,折言主要在洛阳布置谋策,收服还是镇压.......面对洛阳众多的世家大族和历代功勋,更何况这些人本家不一定就处于洛阳城,许多都是这河南、河西、邯郸、晋阳等地的大户。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一个小小的洛阳城,不是折言真正想要的,他花费了这么多的心力,才将山东、邯郸等地收服,安稳下一些蠢蠢欲动之人的心,他也不是战神,没有那么强的能力可以一直不停的征战。 把握住江南,是折言的底线。无论如何,只要以岭南和江南为后,折言便可手持退路,不用大动筋骨。 折言却并未之局限于此,灭了宋家,拿下洛阳之时,这中原一带便是他最好的栖息地,使得他多年的埋伏伸展。 坐上洛阳这边的最高位,折言命人好生修复洛阳城以往繁华盛景,一同留在洛阳的“大家”,早已定论。 这也是折言会选择此处的重要一点。 ——有的时候,底蕴不是能够轻易抵消的优势。 正北楼城的高墙之处,有大将守卫,城中分设四处城备军,两处大营,一处私营巡逻,城门敞开。 无论是谁,接受排查,通过检验,皆可进去洛阳城。折言做这么一处,便是要用更强大的自信企图碾压云珏。 毕竟汉中那还是比不上洛阳城一般自由繁华,折言展露自己无比强横的自信和实力。 北门城口,往西十里是一处驻防军营,其中是一万守备,为守护洛阳城的守军,这已经算是折言留下的强大手段。 —— 洛阳主街,道路两侧许多店家燃起烛灯,店门口的小摊做起生意,虽城中各处都设有巡视、守派的士兵,严肃整顿的气息依旧隐盖在这平静之下,做生意的商人无法大声开口,但眼神总在路过的行人中转悠。 时不时的问好和询问,减小许多行人的紧张情绪,洛阳城中正在有条不紊地恢复往常景象。 风云茶庄,一座已经在桂子香和主街的是十字路口处开了许多年的茶庄,许多年迈的老人自十年前就在楼中喝茶小憩,其门口的茶庄牌匾并不挂在门梁上,而是伫立在门口。 专有一个高高的竖排恒立在台阶前,风云茶庄,旁边还有一块,写的是“禁止嘈杂”,这两边相互交映,给踏进门槛之前的客人们心中落个暗示。 这么多年的规矩,这就是个喝茶的地方,老老实实地别捣乱,省的到时候让人轰出去。 风云茶庄,一是风云,二是茶庄,客人经久不衰便是因其茶庄内总爱说些风云事迹,人人到此,茶好,评书更好。 长久以往,老顾客愿意在这喝喝茶,聊天听书,新客人也时常进出,二者汇聚与此,说些关于天下的风云事迹,评论连年战乱当中出现的风云人物,是件趣事。 此前洛阳多次打乱,门店铺子被烧杀抢掠,人人足不出户,流利逃亡,直至近三四年折言对洛阳的大力重建,让惴惴不安、惶恐度日的民众缓慢生存,渐渐恢复生机。 人文商业渐渐恢复往日生机,风云茶庄便也渐渐有进入了大众的视野当中,但可惜的是,战乱让原先的这家背后老板失了一大笔的财富,这好不容易又再一次再经营,这茶庄里的单子价格一升再升。 那一壶碧螺春,可贵了。 ——黑心老板。 如今的世道不比往常,通商销售等渠道基本上都被阶段,只有少部分的人能有实力拓展的起在这乱世行商的本事。 就说着这上好的碧螺春和武夷岩等,产在江南杭州等地,坐落于北方等地的人只能从少部分的人手中换取,而一些上好佳品那都是被折言紧紧捏在手里,少部分的做人情送出去。 其余的,都卖了。 作为货物跟其他等地的势力换取些折言这里很难生产的,毕竟有些时候,人还是要懂变通的。 譬如粮草和马匹。 当初黔中一战,折言没抢到多少,大头基本上被李熠吃掉,云珏在汉中不眼馋这块,但折言不行,他手底下就没一块可以用来养马的好场地,马匹和粮草良莠不齐。江南倒是不错,但总不能让他毁了自己的粮仓吧。 因此一些佳品的茶叶和富足的粮食,是折言在这天下势力之后交换的硬通货。 虽然世道乱了,但总有的地方生活的美滋滋。 除去在折言眼皮子底下的商队,其余的只能是靠本事显现,若没个背景什么的,哪有那么容易在这里混。 很快就会被人碾死。 哗然,茶庄内,有人大声喧哗,似有想要冲上高台,抓住那位吐沫横飞、神色惊恐的说书先生,似是刚才有一段书评内容大有不妥,引发争议。 看那青衣男子纵身,三步踏两步,面露怒意,打算一把抓住那先生,与谋不轨之心时。 一根呼啸而来的箭羽,插入他的心口处三分。 唰! 只轻轻一跃,带着风声,随后那人神情大惊,口吐鲜血,轰然倒下,砸断了说书先生前的木栏。 尸身坠落,鲜血洒满了一楼客堂,众人哗然,神色变幻不定,转头与在场行人言行论议,众人的眉目间充满了谈笑之色。 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在如今这么世道,谁没见个血。 ——何况是不爱惜自己性命之人,寡淡冷漠,死了也没个人落泪。 在场客人之间纷纷交谈之时,便有人出来将尸体和鲜血处理干净,以免影响视观。 随即那轻犯之人的尸首和鲜血消失的无影无踪,茶庄的主事给所有在场的人额外附送一份点心,以作赔礼。 坏了众人的兴致。 许多人都一笑了之,有的人甚至夸赞这背后之人的手段之妙,定是个思虑周全之人,远远地抱拳施礼。 只见那高台之上,说书先生强压肠胃当中的翻江倒海,拂袖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冷静一下,瞧着近处木栏杆被人砸出个大窟窿。 刚才要是真抓着自己,下去了,一把老骨头,就没了。 长舒一口气,那说书先生以待面色平静,神色一动,回想之前的断节之处,清清嗓子,空声拍案,似是记起刚才所说:“......那赵家父子虚伪奸佞,猜忌多疑,只因心中一瞬杀意,坑杀林海十万军民,怨声四起,国本动摇,失德失势。” 语气失望,痛惜。 “听闻归来的幸存者一说,那是横尸遍野,流血不断,城墙木梁皆是无人认领的尸身异处,黑红的脓血和身躯围住街道,那是临死之前,还在负隅顽抗——” “呔!”惊木一拍的声音。 “——不肯投降的军民,誓死不退。推挤起来的尸身城墙,带着众志成城的必死决心,要挡在那群羌人冲进城中、虐杀百姓的身前,活着抵抗,死后也有留住尸身,让敌人从自己身上踏过,可悲可泣。” 说道此处,那口干舌燥的先生也捂起袖子,擦拭面露悲伤的眼角,鼻头酸楚。 在座的众人听此悲伤难耐,能记忆起当年那件事的大有人在,前因后果,战火悲歌,一腔怒火憋在心中,难以舒缓。 “该死的赵家父子。”有人大声怒骂,神情皆是被说动、面露苦涩,自己的国曾经竟是被这样的人掌握,何等的悲哀、何等的不忿! “对,活该宋家被灭门。” “怪不得折家要卷土重来,多少条人命就此死去!”感慨议论的声音将台上说书人的哭声淹没。 这一段评书,是招牌,那说书人也不是第一次面露悲愤,哭声抽泣。 在场众人议论纷纷,面露痛斥之时,空气中弥漫之前那男子的血腥味,还没散去,血的味道在每个人的胸膛中穿梭,泛起的气味,之前发生了什么,在许多人的眼中都不重要了。 二楼,高台之上,还有一排阁楼,那是给幕后老板以及一些大人物的安排的隔间,毕竟有的人也不想就这么坐在客堂供人打量。 当然这是一种说话,还有另一种内部说法,是为了防止有人窥视背后老板是谁,无论冲上那个隔间,说也不知晓,里面是否坐着的就是个大人物。 ——这个说法,仅限老板知晓! 玩心跳嘛,抽中的几率不限,最惨的下场就是死。 反正也不亏。 这个小心思,真是有点险恶呢! ....... 眼下众人都被说书人代入悲痛的情绪当中,二楼某一处隔间里有几人看此情形,面露讥讽。 其中一少年面容干净,身穿与茶庄内倒茶小厮一般,但嘴角向上扬起,眼底不屑,转身向身后一年纪稍大的女子说道:“姐姐,这出戏他们怎么就听不厌?!” 真是,茶庄里每日都会有这么一处,但来的人总有那么些熟人,不厌烦地跟着说书人一起痛骂、一起哭,真是每个意思。 少年语气当中的讥讽,并未引来身后那少女的关注,只轻身应道:“阿齐,在这世道下的冷漠是人性。” 回答少年时,少女的眼中冷漠,语气似是不想回答少年这个问题。 名唤阿齐的少年,似是听出少女口中的不耐烦,立刻走到少女的身边,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阿姐,我只是不喜欢这里,你看你自从来了这,便再也没有面露笑意。” 说罢,一丝伤感在阿齐的眼中流露,他更喜欢那个有着温柔笑意的姐姐。 那眼底带有深深冷漠的少女,听到那名唤阿齐少年的话语,像是跟着他回忆过往的一些时光,那是她生命中仅有的一段快乐时光。 是啊,她也不喜欢这里。 ——她更想回到汉中去。 回到那个女子的身边,为她排忧解难。 眼前这对交谈对话的姐弟二人,是当初云珏救济到学堂,而后一步一步在众多孩童当中脱颖而出,带到云珏身边做事的阿楚、阿齐姐弟两人。 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两人绝不会让那个人失望,在洛阳的情报网是耗费多年才得以延展和来往,得发挥它最大的用处。 阿楚立刻回神,将视野当中的留念和回忆之情扼杀的干干净净,表露的是更深的漠然和冷淡,她瞪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闭嘴,阿齐,你应该知.......” “我知道,你别总不信。”阿齐打断了自家姐姐的话语,眼底透露处坚决和一丝无奈。 他能跟着阿姐一同来洛阳,可不是因为亲疏关系。阿姐总是为自己考虑、担忧,但云主的事情,他不会拖阿姐的后退。 第三百八十五章 谋而后动 洛阳城中的西郊大营,是两处大营之一,是折言恐有异变、用来监视全程的一处地界,其内折言按照了原夏朝的秘密监视情报,将大营分为两边,一边是以陈大年为首的将领,另外折言安在洛阳乃至河西等地的秘密信息交互中心也在此。 所以陈大年及时折言放在这用来掩饰人耳目的屏障,又是一道真正的利器兵刃,看似背后虚弱,实则是致命一击。 此时西郊大营内,战备完全,军营内部每六十米设有一处巡视关卡,间隔两百米处有一所暗哨,两边人手的领将和巡视士兵全然不知。 由一手高明的阵防军法相互交错,又交响相应,阵法高妙,从北侧大门向内是一处楼台,专门用来提前发动警卫的最外围,围绕楼台向西的林木深处,不易察觉到的有一小队,那是专门用来防护一线,防止有人暗渡陈仓,悄无声息地混入军营。 大抵的敌人一般都会干掉先锋楼台的士兵,随后向林中射杀暗兵,派人查检尸体,清理痕迹,换上军备,理所当然地阔步迈入,自然,若是大部队来袭,只用轻轻往面前一战,便是开战号角。 但若是悄悄潜入之辈,殊不知,在北侧大门偏侧北部的腹地,丛林密布,背靠山势,前有大营,这转角处还有一处暗哨,由弓箭手齐备,只待敌人一一冲入暗杀,这远程射手便拉弓射箭,箭雨横飞。 距离商够,等不到敌人冲锋攻击,已然死于箭下,响动的细微箭声将会传到后备的大营,不出一刻,敌人覆灭在前。 此处,是由折言一手精心策划,他折服洛阳北方多年,从满门被灭到如今的地步,除了岭南以往的势力,皆是他多年谋划。 出战,折言必然不会轻易放手,曾经他的敌人死于他手之时,众人皆是感叹他手段狠辣,用兵出奇,可谁又曾知他在暗处势弱做小将近十年,遍布天下的情报网,是他从不见人的手段。 周转各方,用无数的奇谋奠定他如今的地位,毕竟有许多年的沉淀,否则放出他如何与宋伟闽较量,只单单一个倾覆的岭南无法让他支撑这么多年,还能一击必杀,东山再起。 他最早的信息便是在洛阳与江南,两处地方的重要是折言在乱世中屹立不倒、还能持续发力的基点。冲着这点来说,折言必然会将这两处看的十分紧。 不过当初折言不知被什么阻碍了一下,导致在宋伟闽在京城大败之际,没有一下抓住宋伟闽,倒是放他漏了出去。后反手阴了折言一把。 按理说,宋伟闽即将要死在洛阳这个机会,不会被折言放过的,多年谋划、精心布局,就冲着这么个绝好的机会。 况且宋伟闽当时已是无暇顾及之身,还需跟肖丹来了一招金蝉脱壳,折言无时无刻不再懊恼那一时刻。若再来一次,他必不会放过。 不能亲手剐他心头之血、额头之肉,乃是折言心中一大憾事。为此,他宁愿以江南之粮跟云珏交换,宁愿增强其他对手的实力,也要不惜代价的换取宋伟闽的已死之躯。 是需要多大的魄力,是要有怎样恨念! ——当时的云珏在汉中还是过的挺艰难的,受困于原地,四周皆是穷凶恶疾之辈,都巴望着上来舔口云珏的血。 多亏了那笔横财,养活了汉中许久,让云珏能喘过一口气,将刚刚收服之地能够好好的整顿一番,后来同李熠的联盟乃至复兴,一切都刚刚好拼接上。 可以说,是折言给云珏一个绝好的喘息机会。 惊弓之鸟,难以为继。 虽然后来折言对于云珏在汉中的如鱼得水,颇有些恼怒,但却不曾有过遗憾,及时当初不是云珏,但只要是有人手握宋伟闽的头颅,他都将不惜一切去换、去抢、去夺。 无论是谁,只要是有人阻碍在自己面前,折言都会毫不犹豫地踩在脚下,擦擦脚底,踩着对方,踏过去,取得自己一开始想要的。 军营深处,映着巡视士兵自身手中一盏探路灯,照亮着前方四周不到半米的距离,营中各个方向皆有这般如萤火般闪烁却又隐约的灯火闪起,除此主帐乃至中心的帷帐灯火通明。 ——其余等地,一片漆黑。 夜深了,正是熟睡时,也是私自苟合之时。 上午多有不便之处,直至深夜,暗哨的兵力加强,明哨退居黑暗,一切隐藏在内部的异次力量正在缓慢地觉醒,埋伏在深处的卧底才能悄悄睁开双眼。 中心的帷帐,那是控制着折言以洛阳为中心,向四方放散消息的主要联络点,由岭南林海的未亡者,折言曾经的老师,张凡掌控。 这个老者曾经教导折言兵法军阵,是折言一路上的启蒙老师,当年便是由他一路护送、避开诸多暗杀和谋害,为折言的长成夺取了诸多的时间。 许多战役的谋算和策划,都少不了这个老者在背后的指点和安排,他一手拉扯折言长大,教他读书,教他明理,教他如何握紧手中的一切,化为最锋利的刀,再毫无声息地刺进敌人的背后。 这整座西郊大营的阴阳转变的军阵,便是出自他手。 眼下,折言不在洛阳,为了郭烨那个重要人物,留下这个老者为他看守住大本营,无后顾之忧地外出。张凡于之折言,如同唐坦于之云珏。 将自己的老家留在此人的手中,心中无忧。 此刻帷帐周围安插满了人,将中心那座帷帐紧紧包围,连身警惕地看向周围,帐内的老者发话,谁也不许靠近这座帷帐,一旦有人越线,不留后手,杀! 一身盔甲,手持利器的士兵一排一排地围住帷帐,冲在最前方的步兵将盾角向前一顶,泛着铁锈的长矛上浸透着已经干红的血迹,从缝隙中陷入。 若有人不顾死活地冲入此地,必然要遭到最猛烈、凶残的攻击,浑身将成为这些锐利长矛的归属靶子,血也会顺着锋利的尖头向杆身留下,再次成为那铁锈长矛的养料,泛起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身后,帐内有几处人影在晃动,他们跟随着摇曳的火星,转动着阴影的身形,有的人面露讥讽,有的人冷漠无常,有的人满眼泪目,他们皆围在那老者的帐中床前。 看着面带枯黄,眼底泛黑浮青,本该充满谋略算策的眼神已然黯淡无光,张凡暗紫的唇角不自觉的动了动,瞧着眼前的这几人,他已经没有力气能够站起来,同他们说话。 帷帐外的几处地方还有人灯火通明,正在拿着手中的消息快速的分类计入册中,这是他们日常的工作,将东西分类整理,然后上报处理,最后将这些不重要的、不够重大的消息传到某个可能需要它们的人手中。 他们只负责传递,至于其中的信息究竟去了那里,就不是他们所能知晓的。这里分类整理的人都是从下面一步一步选上来,很少有破格录取之人。 此时那记录消息桌前的一名少年,正将一则消息计入一淡灰色信筒,那是一则来自琅玡王家的小道消息,说是琅玡曾经的嫡系王衫正在赶往晋阳,与其内家世子王退之汇合。 但因突发意外,路上有所耽误,可能要在京城有所停留。 这样一封信件,被那名斯文干净的少年迅速写完,飞快地塞入信筒,传入某个不知名、却需要这则消息的人手中。 神情微动,那少年背对其他三人,嘴角上扬。 回到这边的帐内,张凡眼神迷离,像是有些困顿打打着瞌睡,但周围环绕在他身边的人都知晓,眼前这名老者只在思索考虑,只有到真正关键的地方,才会显露出这般景象。 张凡病的不轻,是在折言离开洛阳后,突然昏厥,醒来后已然是浑身发软、无力,三天之内他渐渐地无法走动、站立,乃至如今只能躺在床上与众人回话。 这是一早就预谋好的,突然的中毒倒地,性命攸关只在一瞬之间,张凡派派人仔细查看,并未发现不妥,不像是有人刻意在向他下毒,反倒像是他十分渴求某样物件,但突然之间自己的身体内缺少某样东西。 导致地骤然剧变,然后逐渐衰弱,直至死亡。 ——有人一早就在图谋自己。 张凡心中只能想道这剩下的一种可能性,在这逐渐衰弱的三天内,他清除了上上下下有问题的人,将他一切能够排查的人排除,最后只有眼前这三人停留在他面前。 这都心腹中的心腹,跟随折言从岭南逃亡、以致潜伏多年的老人,虽然如今是领军将帅,但打心眼上能全权信任。 尤其是.......张凡的视线有一片空白的头顶,转到那面露冷漠,但隐藏在背后的手掌握拳紧紧捏住,陈大年当初是被折言相救,一手提拔上来的。 又瞧了瞧身侧其他二人,张凡叹了口气,心中想道:“这洛阳城中必然还有某处隐秘之所与他这有所联系,不然自己不会如此之快的倒下,这大营还有一个他没有揪出来的臭虫。” 神情阴沉,那个人在协调各方,而且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边用折言在洛阳的手笔为自己牟利,一边深入敌军、打算给折言致命一击。 当下,折言在中原安排事宜,他将洛阳交给自己,是信任、是托付,他是张凡看着长大的、一手教出来的将主,寄托着众人的信念,乃至着诸天世道都影师他脚下的一片微土。 ——他绝不会让他功亏一篑。 张凡想到此处,呼吸难免重了一分,濒临死亡,难免神情激动,看着三人时的眼神充满了悲壮。 火星的晃动,让老者眼中的决意更甚,在一旁瞧着的陈大年,无声地叹息,他知晓了老者眼中意味,看淡生死了的那双冷漠双瞳,在这一刻也不禁动容。 陈大年松开了背后那只握拳的手掌,垂了下来,摇摇头道:“何必这样,唤将主回来吧。” ——不! “绝不能!”张凡垂弱的双眸蓦然瞪大,用尽力气朝着陈大年大吼,他绝不允许陈大年如此做,及时是死。 他眼底的决烈,无法让陈大年动摇。 陈大年也不能让张凡放弃自身的想法。 作为折言的启蒙老师,这一生路途上最重要的长辈,眼下生命垂危。经历过折家覆灭后的幸存者,折言绝不会像看到他人生路上这么重要的人离去。 可能连最后一眼都不能看到。 老者的决绝已经决定了许多事情,张凡不会将自己大限将至的消息透露一份给折言,哪怕眼前的这几人军衔都比他高。 但他的开口,这些人也无法拒绝。折言是他看着长大,眼前的这几人又何尝没有接受过他的恩惠。 瞧着陈大年依旧摇头说道:“你知道将主承受不起第二次打击,他如果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会是怎样的后果?!” 忍不住打了个颤,陈大年假想之后的场景,折言杀的天翻地覆,杀的人声静默,杀的血流不止。 他会疯掉的。 况且这还是由一个在背后的幕后指使所导致的,陈大年想让老者放弃自己的决绝,一起还有可以后退的余地,无非是代价更高罢了。 张凡盯着陈大年眼中的冷意,语气不再那么强硬,说出自己心底的担忧:“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叫他回来的。” “这一次是最有把握的机会,能够打破李熠与沐云珏的联盟,我们甚至将江南西部丘陵水乡粮地押上了,作为诱饵引李熠出手。” 张凡认真地劝导陈大年,说道:“这一战,我们两边都准备多年,此时回来,便彻底失了先机,若放走了郭烨等人,那么沐云珏再也不用顾及太多,与剑南的联手,会让我们在他们的蚕食之下,无反攻之力。” “而那只隐藏在这的臭虫,必然是我们最大的隐患。”老者渐渐微弱的声音,让陈大年不得不仔细聆听。 “——用我的死,除掉他。”张凡累了,淡淡说道。 第三百八十六章 谋而后动(2) 另外二人面露悲伤,这是已经无法劝阻了,他们微微垂目,似是不愿让老者瞧见眼底的情绪,其中一人转身,不想再在张凡面前呆着。 只剩陈大年一人还未表露意味,他瞧着面前已然呼吸微弱、眼神微眯的老者,他的决绝是陈大年不曾想过的。 军营简陋简约,而在张凡的主营中却有一张不大的木床,是折言专门为张凡设定的,担忧其年岁过高、身体机能不变,让长期在军营当中任职处事的张凡能够得到充足的休息。 可惜啊,如今成了老者的临终之塌。 床上,张凡的手无力搭在腰边,否定刚刚陈大年念想之时,还孱弱的抬起,指向陈大年希望能够打消他的念头。 环顾四周,张凡也只能在这较小的军帐当中活动,视野也只能看见这些。 张凡无力,眼神中却是染着一束微光,映照在陈大年身上。 陈大年也无声地望着他。 帐外来人禀报,说是每日一行送来了,请张凡查看确认,打破了帐内无声的沉默。 张凡无法起身,撇头望向帐外来人的方向,寂静的环境让他孱弱的声音,能毫无阻拦地传入帐外之人的耳中。 “允许他进入。” 话音一落,帐外的守卫之人便一一检查后放行,只见一二十左右,冠发而束的男子,其双眼比一般之人要大上许多,轻身从帐外入内,手中还拿着三封信件。 “拜见各位将军大人。”那二十男子单膝跪地,朝着屋内的众人问礼。 帐内昏暗,四盏夜灯也无法将整座帷帐照的通明,收床榻之陷、众人背影的阻碍,灯火的光线并未将人的面貌清楚照亮,整个帐内除了张凡,其余三人的面部神情也在阴影和昏黄灯光的交织下,忽隐忽现。 一进门,来的人便低头,只双手将手中的信件奉上,便不再说一言,张凡瞧着是平日里来往传信之人,暗自点头,微微地说道:“你在这念吧,我不好起身。”主要还是让身边这些人也听听吧,有些危机即将来临。 听到张凡的首肯,那男子低头,依旧是单膝跪地、姿势不变,手上的动作有序不乱,将第一件信封拆开,目光扫过信件上所写内容,一页一页地翻动。 带全部看完,闭上眼,似是在心中默默念叨记下、整理语言,向眼前中的四人说道:“辽东的蒋家近期屯兵集粮,与东胡人的前线兵营往前进了三千米。” “但蒋家的蒋云近期却出现在邯郸。”这是从那人口中说出的第一件事,一封信件可不止一个消息。 帐内其余四人心中皆有成算,蒋家此时与东胡开战,是想趁着折言不在北方,无腹背受敌,打算一举将兵线往前安插,开战后,蒋家少了一个在背后伺机而动、腹背插刀的敌人。 这是打算趁着他们没有能力去插手他们碗中的饭,搞动作。吃着碗里的,就别看着锅里。 张凡在心中冷笑,这时候派人蒋云在邯郸晃悠,干什么.......是打算分一杯羹伏击回归的军队,还是打算搅乱洛阳的秩序,再一次让此置于混乱当中。 眼下折言正在准备后续事宜,蒋云这个时候冲出来,就是找死。张凡在心中想着,阴沟里翻船,砍掉蒋家的一只手。 张凡向在场站着的三人之一的男子示意,那名男子立刻领会,转身出了军帐,整顿军务,天一亮便带人前往邯郸,擒灭蒋云。 随机,那双目较大的二十男子又说道:“在山东道安西等地抓捕了一批死士,是由老牌世家排除的人,具体身份不明。” “都死了?!”陈大年问道。 “是。”既然是死士,身份问不出来,那么下场只有一个死。 听到这个回答,陈大年不着痕迹地撇了一眼床榻之上的老者,只有他会才会下这个命令。 老牌世家?!车大年在心中默念这个信息,还能遗存下来的世家不多了,既然身份不明,又怎么知道是世家,况且通过排查也会很清楚死士身份。 用排除法来做,对于情报中心来说,应该很简单。陈大年脑海中保有疑问,听着老者没有表露疑问和训示,这其中必然有他不知道的信息.......或者张凡不信任在场的某些人。 这是一场试探! 随后,又有信件拆封的声音响起,看来那二十男子将手中的第二份开启,快速将信件上的内容阅览,然后一条一条地说给剩下的人听,都是关于各地的战备消息和重要物资事件。 高效快捷的信息传递,一直是折言能够很好地掌控各地为自己所用的关键,尤其在一些特定敏感时期,有些军资转移和大型人员调动,可以被关键战场的方向转变发挥必要作用。 其中述说的条理让陈大年也暗自点头,这是他第一次能够直接听取、接收讯息,一般都是由张凡亲自对他传递消息,如眼前一般的情形,并不多见。 “李熠可能已经潜入江南,只待大战来临。”这一条内容彻底引起了陈大年的关注,剑南势力的入侵必然带给他们巨大的压力。 手下的人得出这样一个消息不是凭空产生的,剑南近来并无大的动静,过于平静的波面下必然蕴含着汹涌。 陈大年跟李熠交过一次手,心中策动,微微转身,朝着张凡说道:“我去一趟江南。” “不行。”张凡打断他说道。 “我不在了,你必须坐镇洛阳,不能给敌人一丝机会。”张凡语气缓慢却不容拒绝地说道。 他的时日不多了,自己死后,洛阳必须有个能够镇得住的人顶着,在张凡这陈大年是最安稳的选择。 江南是很重要,陈大年去了,必然会对李熠的行动产生无比的阻碍。 张凡暗自神伤,在心中叹了口气:“但眼下自己将死,形势所迫。” 陈大年皱眉,黝黑粗糙的面孔显得更加沉闷,低声说道:“你这是在赌,对赌加注,这是逼’李熠潜入江南。” 张凡肯定在江南做了准备,但用这么重要的地方做诱饵,赌的太大了,陈大年不敢想失败的结果会是怎样,虽然不一定是最坏的结果,但有的时候我们不要把一切看的太重。 张凡给了个肯定的回答:“是!”自己本来有更好的选择,但在三日之前发现自己的身体日渐孱弱,轰然倒下后,他便改变了策略。 陈大年无法离京,必须待在洛阳城镇守,而潜伏在洛阳或是四周驻城各县的敌人,不会放过自己身死的机会,在他的心中:“若自己把握住这个机会,来一次混乱的反打,搅乱风云,必不会放过。” 因此,张凡认为自己身死的那一天,就是揪出那些隐藏、躲在暗处的臭虫们的机会,一网打尽,改变策略应对。 身边一人没有说话,似是站在了张凡这边,而陈大年摇头,退了一步。 “你这是在求变,但变因太多,沐云珏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机会。”他说到。云珏在折言和他下属的面前,是不会错过任何有利于自己的机会,不择手段、把握能掌控的机会,是沐云珏能够闻名于众人的显示。 张凡眼神落下来,没有像刚才一般锐利闪耀,暗暗地说:“我快要死了,这就是不可逆的变因,后续有许多种的应变,我们要被迫放弃。” “你认为,我们就一定能够以稳定的情况发展?!胜利的天枰不在我们这。”到此,张凡才说出一个不同于以往的答案。 面对许多情形的遭遇、应变、发展和一些消息的转换,张凡发现即使靠老天发运,也可能是四六开,有剑南在一旁的策应,本该是五五开的他们成功的可能也多了许多的风险。 “将主跟丢了郭烨的身形。” “——什么?!” 陈大年和身侧的那人脸色大变,发出质疑的声音顿时响起,失去郭烨的踪迹,已经呈现败露之象。 张凡瞧着二人的神情,心中又一次神伤,是了.......前些日折言从楚郡快马传回的消息,不利的局面在他们眼前悄然蔓延。 “若如此......”一时间,陈大年心底的种种念头突生,一直面露冷意,神情镇定的他听到这个消息也忍不住地神色大变,最糟糕的情况即将发生。 帐内门前的那二十的传信男子,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眼神睁大,嘴巴张开,一脸地不可思议,他负责传递,显然一开始也不知道信件内容是什么,如今,听到张凡口中说出来的消息,难以掩盖心底的诧异。 抬起头,视线落在了孱弱无力、只能侧头看向他的张凡。 下一刻,张凡意识到了那人的视线,处于怀疑心理的他,立刻说道:“杀了他。” ——唰! 陈大年来不及阻止,眼看视野当中一道剑光闪过,那是光线快速折射在剑背有快速消失的光亮,余下那一人听到张凡的命令,手起剑落,没有一丝的犹豫。 身首异处。 倒地的身子、滚到陈大年脚边的头颅,飙血的场景,将阴暗昏沉的暗黄帷帐显得阴森恐怖,外面驻守的将领也神情微动。 显然,他也听见了,鲜血飙在帷帐上的声音。 很干脆,动手的人经验丰富。 “这......”陈大年还未说出口,就看眼前之人被处决掉了,他没有问出口,反而给了那身侧动手之人一个眼神。 张凡认为这人是个细作。 陈大年却满心不悦,毫无证据杀了多年来跟随在张凡身边的人,激进的做法让他不得不怀疑此时张凡的心态,是否能继续对此站掌控权。 其次,也没料到,身侧那人会如此之快的动手,张凡一开口,他就动手了。 陈大年看着帐内的血红色染地场景,语气冷漠地说道:“韩古,你听命张凡多年,此次江南之行,你必能出色完成。” 言语当中对那剩余一人的意味,不言而喻,韩古看来就是张凡这次对江南的秘密的凋零。 那年至四十的韩古,面带无奈,路不一样不言而与,他看向陈大年的眼神中透露一丝无奈,然后看向张凡,便不再说话。 现在三个人,鲜血的气味填充了整个帷帐,热腾腾地气息让帐内显得有些闷热,早已习惯血腥味的三人,彼此对视,像是一种无声的交流。 “张凡,命将主回来,你死后,他需要回来,别一意孤行。”陈大年最后去以自己的理念劝阻张凡。 折言时不时的激进做法,他明了是师承何处。 张凡的死,会让一切变得不可收拾、难以预测,战局的导向将会变得混乱艰难,这不是他们一开始想要看到的结果。 他讨厌不可预的混乱。 陈大年劝不住张凡的决定,张凡也不想说动陈大年。 “等我死后,你就可以去向折言传递这个消息,他能知晓我的意思。”张凡的暗语是陈大年将会被扣住,直到他死后,获得一切的主动权。 听到此话,陈大年眼神闪烁,又恢复到一开始面带冷漠的模样,不苟言笑地走出帷帐,被门外一批早得到命令的士兵带走,没有上前接触,轻轻松松地抵达下一个地方。张凡早就想到,陈大年不会同意他的想法。 陈大年也不看张凡,即便这个人将死,他也在没有什么多说的了,张凡有了打算,他很难阻止。 随即有人近来清理现场,与韩古一起将老者的床榻搬出,迁至另一个干净的帷帐,张凡可不想死的时候还不能够清净点。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军营中的大部分人还在熟睡,根本没有察觉到今夜之事,他们只知军营中有一老者,身份很高,但却命不久矣。 天微光,众人从睡梦中醒来,即将迎来新的一天。 军营一角,昨夜一计入整录的少年正向一处偏僻的地方驶去,那正冒着热气,人影稀疏,却又淡淡白烟升起。 那是炊烟。 ——是军营中的伙食房。 吃饭,领口粮的地方。洛阳大营伙食好,日日有从城中郊外送来的新鲜食材,吃肉不在话下。 眼下与门口处运车上的坐着的女子正在与某人交谈。 第三百八十七章 潜伏之人 显然两人相识已久,这运输五天一次,运车上的女人是专门送军营当中的食材,一些特定的新鲜时蔬多年都是由她负责运送,而门口与她相交谈的男子是伙食房的领命军官,也是西郊大营里的监军。 从外面运到军营内部的粮食、军备都要一一经过他的手,第一道检查的关下就是在他手上,发现有任何异常的地方都会及时禀明上将,每一日的早晨,他都会在这等待着由营外运输的食材,出示令牌,那是通关符令。 军营的一切军备都是由常年合作的人把控,为了防止出现纰漏,这名监军全年无休,几乎每日早早的伫立在此,一来一往,这两边的脸十分熟悉。 也算是相识多年,二人时不时会交谈一二,嘘寒问暖,毕竟常年所见的老朋友不多。 军营里不允许滞留太多,那运车连带载运的女人向外面离去,不到半刻,那车行的背影就再也看不见了。 监军男子也望着远去的身姿不再显露,转身回头,又让伙食房的领管将士再带一队人上前检查食品内部的空袭,仔细勘察后才准预放行。 吩咐后面的一群人将那一车食材拉到后面去,监军男子又拉着另外几名身穿百夫长的军官低声说道,看向后面一众再拉扯的伙夫,嘱咐道:“近来军营当中有人吃病了,好好看着。” 张凡吩咐下的一干警戒注意命令,将军营处处等地把控监视。 得到命令的军官立刻让手下散去,在各隐秘处潜伏下来,注视着伙食房的各个角落,监督着那群伙夫,一旦发现有人在食材当中添加什么不清不楚的外来物件,立刻绞杀,以祭军法,不必上报。 严肃、杀气在整座伙食房蔓延,伙夫也不是没有上过战场,时不时的跟随行军,让他们的意觉警觉不敌,这种看管肃杀的氛围,让人心头一紧,手心冒汗。 提刀剁菜时,生怕出点差错。没有经历的伙夫低头坐着自己的本职事情,对于多出来的这几人只是感到奇怪。 而有经验的老师傅,时不时向全身武装、手握剑柄的人撇去几眼,其实军营当中有人病了的消息,他们隐约知道一些,在这个地方混吃混喝多年,伙夫当中的老油子总有办法探听到不为人知的信息。 而这群手握利器的士兵在这驻守,给了这群人心头一个警示,有的事情的到来更快了,气息的紧迫怕是已经蔓延到整个军营。 暗自擦拭心中冷汗,许多人紧张的在准备今早的口粮,玉米馍馍和清粥,揉面、捏型等一系列手法在专业人士的专业手法下,以几何速度成倍加速,术业有专攻。 由淀粉和碳水化合物互相融合的香气散发着自己独有的魅力,甘甜飘香的隐约气味溢满出整个伙食房,朝着更远的军营军备处扩散,不少熟睡的士兵闻到这股味道,飞快的睁眼,饿了。 伫立在身侧的几名士兵不自觉地吞口水,他们一早就得了命令站在这了,上面可没意识到他们还未进食。 眼不见为净,也就罢了。站的这么紧........这是对他们的考验么! 强忍着,有经验的老伙夫摇摇头,朝这些人投去可怜的眼神。 “朱白,另一起一个锅煮粥,将煮好的那一锅端出去,先应付着。”一名老伙夫对着房中一蹲在地上,脸色微白,正给灶台添火熬煮的清瘦男子说话。 “是。”那人听到吩咐,立刻站起来,双臂用力,才堪堪能够将那个铁质大锅离地三寸,佝偻着脊背,像是快要压倒在地。 更令人在意的是,他的左腿不如右腿协调,提着沉重懂得铁锅,每走一步就要停顿一下,左腿像是断骨之后没有完全长好的迹象,给这个清瘦的男子背影添上几道更加可怜的同情。 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那名为朱白的清瘦男子才将铁锅端出了伙食房的大门。 距离可不短,虽然是叫伙食房,可管着这么多人的吃食,整个房内有许多的工序和分派,全部加起来能够半个营队的人,加之管饭的,本来后续就挺麻烦的,除了伙夫,伙食房中一半的人都是打下手,给人帮忙的。 真正做饭掌勺,也就是一半再少一些。 朱白2刚一踏出门,朝着伙食房与内营暗哨的交接空地走去,那里一般是士兵们前来排队领吃食的地界,专门空出一个这么大的地方,就是为了方便人走动,减少摩擦。 军营枯燥,找点乐子总是快乐的。 ——不少的人,就喜欢在这空地对武,赤手空拳,不靠任何外力,只一身赤条条的躯体来比试,也不为什么——就多一份的吃食。 热乎乎的清粥不常有,专门安排在这每五天从外面运输粮食来的一天,才会有清粥这个少见的菜单,许多人不常见的人都提前早起在这里等待。 再叫上三五个认识的战友,过个招.........意思意思。 一开始来到此处观望瞧看的少年,也是因为这个前来,早早地在这排队。 腿脚不利索的朱白往这边走来时,有些壮汉立刻走上前去,一把接过那十分沉重的铁锅,目标是平常放锅的土台子。 他们都熟。 “谢谢。”腿脚不利索的朱白轻轻感谢眼前那个壮汉,手上减轻负担,他直起腰背,甩了甩酸痛的双臂,跟在后面走动。 他的脸色有的发红,与这军营里的大多数男子相比,朱白在伙食房打下手,皮肤相对微白,身形也瞧着没有多少肉,到春季后青灰的深衣外衫显得他全身更加的清瘦。 走到铁锅前,那壮汉已经去排队,朱白揉了揉眉心,似是昨夜没有睡好,左脸颊还有黝黑的烟灰,刚才在火炉边蹭到的,他用勺敲了敲铁锅边上,扬声说道:“开饭了。” 说罢,那最前方的第一人上前,用自己手中土窑碗盛了一大碗,满眼欣喜地走到一边去了,旁边是玉米馍馍,师傅们加紧赶出来的,正在做下一批。 这么多人,得提前做,快快地做。 队伍有序地往前进,伙食房后端出新的一锅清粥和馍馍,很快论到那个少年,他握紧手中的碗,似是在为何事担忧........盛粥掌勺的朱白随意瞥了他一眼。 慢慢等待,面容干净的少年瞧着身前那人已然走开,慢步上将自己的碗伸出去,朱白抬手,将清粥倒入到碗中,少年不露痕迹,走到一边,没有挡着身后的人,轻声问道:“上次清粥里有些青菜,今日怎么只是白粥?” 朱白一边盛粥,一边回答少年的话,两不耽误:“别误会,近期营里管的紧,一些时蔬肉类就没有送进来,只有粮车的进出。” “最近有人吃病了,可不是伙食出了问题,但......还是防范一下比较好。” 朱白的语气似是有些跟众士兵解释的意味,这本不该他来讲,但瞧着少年问话,深怕给伙食房带来灾祸。 少年点了点头,不再说些什么,看着满碗的白粥,拿了两个馍馍离开了。剩下一些考前的军汉听见了也是笑笑,他们根本没放在心上。 恢复到有条不紊的排队盛粥的过程,宁静的阳光光线将军营中照的暖和,军汉的吃相显得更加的美好安宁。 不打仗的日子,和平舒适。 而少年离开之时,朱白远远地又瞧了他一眼,随即收回视线。 —— 洛阳城,桂子香与主街的十字路口,风云茶庄。 今日换了说书人,上一位先生说是受了惊吓,近期不变出来评书,怕坏了招牌,茶庄换了个新面孔,是从邯郸一有名的酒楼中挖过来的。 评书内容也不是上一次的内容,下午排的内容是近期最热门的争斗大戏,赵家兄弟坐拥平阳,由幕后老板亲自做的戏本。 这兄弟二人争权夺势,你死我活的桥段,是老掉牙的评书了。风云茶庄变了味,以兄友弟贤为题,编排了一处哥哥身死,托夫弟弟的戏码,让许多的人听了个新鲜。 世家大族,豪强皇家,里面有多少阴沟沟........这出戏码出来,是瞧着人们怎么去看,即是赞和,又是讽刺。 而且这次评说平阳,主要是还有个吸引人目光的存在,沐云玥天下第一才女、当年京城的第一美人的称号,至今也没人打破。 绝世佳人的何去何从.........岂不比那兄弟情谊的戏码更让人“欲说还休”?!挠的人心痒痒。 街道上不少的人走动,四周都有人在叫卖,是一些洛阳郊区农田的产物,伙食日常所用之物,不稀奇。 而街口一角正有一辆马车,平平无奇,似是对京城十分熟络,进城后有目标的驾驶马车,在主街上买了一盒马蹄糕,然后进了风云茶庄歇脚。 身着青衫,容貌斯文,眼角似有风尘疲倦之意,此人一进门就被茶水小厮迎上二楼,进了一处隔间。 只身进入,屋内阿楚和阿齐两人站立,一脸恭敬,正在等待着此人的到来,待瞧见人的身姿,躬身问礼。 “先生好。”姐弟两人齐声开口,一同向眼前男子说道。 这人抬头,露出笑意,是当时被云珏留在汉中的教书先生,王衫。 王衫朝着姐弟二人摆摆手,示意不用很拘谨,赶快做下说,这两人都是他的学生,自己教导出来的。 他们二人能今时今日站在如今这里,王衫心中十分欣慰。 “先生快坐,这几日的赶路,幸苦了。”阿楚立刻上前同王衫说道,旁边有她们二人一早准备好的茶水和果腹的点心。 王衫点点头,先坐了下来,也示意让他二人一起坐下。 喝口茶,顺口气。 “我刚从本家赶来,他们只是历迅查问我的行踪,之前我一直留在汉中,他们不好说什么,而我到洛阳,总还是王家的嫡系,他们还是要过问一下我的。”王衫将他之前离去的原因解释一遍。 这家风云茶庄,便是云珏的手笔。 落在洛阳城中,打探消息方便许多。在折言的眼皮子底下,潜伏多年,一般的嫌疑查不到是汉中所为。 况且这家茶庄一直在洛阳许久,云珏一直没有拿它来做什么,只是单纯的用来打探情报,传递消息。折言的情报网设在这里,云珏的消息传递——就方便许多。 风云茶庄,搅弄风云。 这本来才是云珏设立的意思,在折言入主洛阳之前,这件茶庄就存在了,一直没有发生流血事件........谁也想不到,云珏多年前就在洛阳埋下了一步暗棋,小心经营,暗中谋算。 洛阳的风云场,云珏没有轻易地放手。即使知道自己一路凶险万分,无暇顾及洛阳这放下的布置,但她依旧留了一步。 当时离去时,这家茶庄挂名的老板是王家,云珏从云玥那偷偷弄的手段,有人追查也只能查到王家,到后来,王衫的出现,补上这座茶庄最大的一个遗漏,真正是王家的人在背后掌控。 沉淀多年,无论谁来查,最终只能发现风云茶庄的幕后老板是王家王衫。 至于王衫到来之前,谁掌控着茶庄的背后,真真正正的幕后之人,已经无迹可寻。 王衫其实一直在婉拒王家来人的查询,这些年待在汉中让本家心生许多不满,而这次王家直接派嫡系后辈来请,用这座茶庄威胁.......是的,在他的记录中这座茶庄是王家的财产,一开始好像并不叫这个名字,也不知道被谁拿走了。 后来得知王衫是风云茶庄的老板,也不吃惊,因为这间茶庄的登记时间跟王衫离家的时间吻合。 有些东西变成了历史档案当中的一页,世家当中许多道不清、说不明的地方也被隐藏其中。 “军营什么情况,消息传来了么?”王衫问道。 “跟我们无关,张凡的中毒不是白姑做的。”阿楚、阿齐点头,认真地回道。 还有人在背后捅了折言一刀?!王衫在心中默默想到,既然白姑没有动手,那他们在洛阳就无需暴露。 三人神情一松,近来最为紧张的事,放下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潜伏的白竹 张凡将死的消息在洛阳城隐瞒的很好,西郊大营没有任何的异样,王衫此次会王家,一些与他交好的人物手上都没有得知这个消息,再三试探,王衫发现,张凡中毒将死的信息,被人瞒的很好。 一众他得到消息时,也是十分惊讶。三人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眼下若张凡出事的消息传出洛阳,任谁下意识认为是云珏或是李熠在背后的推手。 ——谁受益最大,谁嫌疑最大。古往今来,向来如此。 当时王衫一得到消息,心中也是稍有疑惑,立即传信去汉中,唐坦看过后会将事件情况一一转述给云珏,就是不知道已然从剑南启程上路。 这消息不灵的路上,云珏能不能看到知晓这个消息,以防万一,王衫先去确认,这件事的由头,这也为其一,他跟着人回了趟王家。 毕竟王家势大,琅玡第一大族依旧还屹立在世。 云珏在后方与折言你来我往的争斗,世人皆知张凡对于折言之意,在眼下这个关键点身死,很难不让人联想云珏头上.......打草惊蛇,这是王衫和阿珠阿齐所担忧的节点。 有些波浪,提前搅动,就不是波浪了。 “既如此白姑的身份便不用暴露了,她的生命安全也能暂时不必担忧。”王衫以阿楚的话为凭,暗自说道。 白姑埋伏洛阳城多年,是云珏离京前暗插下的一步暗棋,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安然存在于西郊大营多年,此时暴露撤离,损失不小。 又想到云珏命令自己前往洛阳接管此处时的嘱托,王衫也不愿轻易地失了这份嘱托。 且那女子也是厉害,能无声无息、自立自主地在洛阳潜伏下来,风云茶庄的情报交流中心便是她一手发展起来,知道现在,她人虽不在,但风云茶庄里的一干人等真正意义上也都听命于她。 只因潜伏多年,不变露身,云珏也终于能腾出手来眺望洛阳周围的局势,折言的压迫让这个地方显得异常重要了。 “........尽量将她带回汉中吧,注意别让她一意孤行。”王衫在心中想到自己临走前云珏对自己的最后一句话,是带给那个女人的。 也是因为这样一句话,王衫才会怀疑到那个叫白姑的女人身上,别一意孤行.......是怕她玉石俱焚也要到达什么目的么! 侧目,王衫朝着正坐在左边下座的阿珠、阿齐两人,问道:“背后下毒之人,有查到时谁么?”这个人很重要,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想要提前开战?! 云珏与折言对垒,众人都在隔岸观火,因为他们知晓,掺进来的下场并不乐观,大概率的几率容易引火自焚,搞小动作........都把张凡毒死了。 王衫眼神低垂,心中思虑着。这个人应该也如同白姑一样在洛阳城隐藏多年,在两边对垒的重要点,重击折言一方,毁掉了一个十分关键的位置。 乃至牵一发动全身,王衫都能瞧出来,世人事后纷纷也能知晓张凡对于洛阳、对于折言的意义。 ——这是铁定了打算搞死折言?! 得有多恨,才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给折言一击,让胜利的天枰倒向自己这边。王衫在心中暗自想到。 不管这个是不是汉中暗中的盟友,但这个人一定时折言的死敌。 王衫的神情变动,不再死刚才那般的忧思,询问阿珠:“白姑那边怎么样,同意了么?”这是云珏交代给他的任务。 阿楚摇摇头,似是有点沮丧地说道:“没有。”他们的人不能经常跟白姑联系,过密的交流会让白姑的身份起疑、容易败露。可白姑再三的拒绝,让她也没有办法。 “此次因中毒一事的追寻,幼常又去寻了一次白姑,除了得到不是白姑下手施毒的消息外,就没了。”阿楚道。 态度、意味很明显了,她没有答应由王衫带来、云珏提出的意见——让她结束在西郊大营的潜伏,回到汉中的想法。 且态度的坚决,也是王衫一开始没想到的。 想到白姑,不禁感叹。她当年一头哭求在云珏身侧的沐家婢女白竹,是立下心誓为云珏效忠。 云珏当时不愿苦苦拉扯着她一同和亲路上受苦,便安排她在风云茶庄住下,替她管理着这座在洛阳城中的耳目,其实是为了满足白竹的心愿。 既然她不愿寄人篱下,她便给她自由身,早早选了这座茶庄给她做安身立命的资本。但离京前,云珏散去众人时,白竹再一次在她面前跪拜,立下心誓,此生定会在洛阳城中等待云珏的归来。 白竹看着云珏离去,走上一条不归路。而她自己也在这场路途上,选择跟云珏一起走上一条不归路,她一边经营着风云茶庄的生意,一边将风云擦化妆打造成一个情报中心。 但事实证明,她的出身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学识的积累,头几年的出卖、背叛、危机让她明白自己并不适合做一个去领导的人,所以她选择培养亲信,由云珏直接从汉中直接调派人来管理风云茶庄的生意。 实际上风云茶庄就是一个经营多年、茶味正宗的茶庄,只有后来云珏让王衫来接手茶庄,这里的人才渐渐有了点打探情报的样子,而白竹放弃固有身份,潜伏西郊大营,打探情报。 因此其实整个洛阳城的情报来源都是出自白竹之处,而与她配合的少年便是多年前在汉中学堂当中天资出众的少年之一,幼常。 白竹凭借多年的积累和打听,终于为幼常寻得一个身份,能够正大光明地进入到西郊大营的内部,她知晓那是整座大营的深处,也是折言的情报中心的中转处。 她是进不去了,但幼常的成功让王衫、阿楚阿齐在洛阳城的掩盖行踪、打探情报有了重大作用。 二人一内一外打配合。 王衫得知白竹的态度还是那么的坚定,暗自佩服:“白竹这个女人,因为背叛瘸了一条腿,但却非要化身男子,进入那个大营。”常年的在厨房打下手,也没有一个安稳的日子能够休息。 白竹便是化身为朱白的清瘦男子,她早年前吃人暗亏,瘸了一条腿,这件事也是两年之后白竹与她报备自己打算潜入西郊大营时泄露的。 也因为这个云珏一直十分懊恼,白竹这个人的执拗和偏执,若不是白竹一意孤行,云珏本可以让她从洛阳撤离,再及时派人去洛阳救治,说不定她就不是瘸腿。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瘸了腿这可怎么办.......也不是留个疤、得了病,瘸了腿让云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后,白竹还想去潜入西郊大营,云珏自然不同意,但白竹却在三个月后传信回汉中,说是自己找到个有利充足的理由进入了西郊大营。 当时,云珏正在为汉中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这么一封通知信气的云珏一个月没有跟白竹传信。 .......这不是老天爷让白竹去死,是她打算搞死自己。 就这么一点一滴的时光流逝,白竹现已在营中以朱白的身份存活。 其实她潜入西郊大营并不打算给全营来个什么下毒,她是用折言的地方作掩护,实行自己的情报转换,后来有幼常的协助,一切都变得天衣无缝,水到渠成。 一层套一层,一件套一件。用折言的手,行自己的事。所有主要的信件都是通过折言张凡的手,传去各个在洛阳、在汉中或许在别地的信息,就开始流转。 她又不是为了刺杀折言、为了成功打倒什么,白竹只是静静地潜伏,静静地坐着类似于文书分配的、不痛不痒的信息传递,再说,十分重要的消息她们也不知道,都是张凡独自一人过目。 她只是在别人搭好的房子里,坐着仆人的工作,一边为主人家服务,但一边通过自己的职称和联系对自己产生利益。 这难道不是人与人交往之间的某种潜规则么....... 王衫敬佩云珏,为她所用,是因为云珏对于天下众人的胸怀,她是个真正为身后之人考虑的领导者,她一举一动都为了许多人的利益着想。 而她虽身为女子,但身上传出的气魄让人为之动容,抛开一切,王衫认为没有谁能够及的上他。 眼下白竹的做法,让他看到白竹为什么一直追随云珏,他无奈地笑笑。 说着:“既如此,想必也劝不动了,让她好生注意一些自己的身份,别让人担心。” 阿楚眼底冷漠,眼下的场景对她们很有利,轻声道:“张凡将死,待他一死,洛阳及周边的驻城必定是会有所调动,我们要不要......” “阿姐,还是不要吧,这种机会,我们也很难确认真伪,大概率是诱敌。”阿齐打断了姐姐阿楚的问话,对于张凡身死之后的交待,一定是安排妥当,轻易出现的机会——是死亡的路口。 “张凡身死一定会有所安排,但此次他中毒身死,事发突然,有许多的准备还没来的施展就要中断,破绽众多。” “而且张凡的死,折言很有可能会回洛阳,死后动手.......想来折言必定会加紧行程回归,云主那也有所轻松。”阿楚推测,这最亲近的长辈死了,即使折言是残忍凶暴之人,也得回来一趟,到那时.......云主在中原的战场的负担至少能减轻一半。 若一切朝着此方向发展,若有的.......若没有....... 可如若是折言没有回来,云主那........可他真的能不回来么——为了社么啊! 阿楚在心中的对话还没结束,弟弟阿齐就将话语权接过去。 “为了这一战,张凡宁愿见不到最后一面,也不会派人告诉折言这个事情。”阿齐的口中一字一句说着的、其实是最大可能性的结果。 这场意外来的触不及防,张凡宁愿选择死也不告诉折言,也要让这场精心准备多年的战斗进行下去,眼下的情况云珏这边更占优势。 是了,王衫轻轻敲了敲额间,点头说道:“张凡绝不会让折言功亏一篑,放走了昌北郭烨,折言在多年以后同云珏的对役中会图增压力。” “且眼下让折言回来,同撤兵并无两样,耗费的人力、财力是难以弥补回来的。” 无论怎样,张凡都会想尽一切办法,为折言守住后院,安排妥当,即使是死,也没有人可以可以动摇。 眼下出手,并不是一个安备的时机。 “我们不参与张凡与背后那人的斗乱,洛阳这里还是有很大的空间存留,汉中即将会派兵佯攻洛阳,朝着这个方向的路上,邯郸,是必要之地。”王衫决定了命令。 他朝着阿齐示意,说道:“阿齐,你去邯郸接应一下,行踪要十分隐蔽,这次的佯攻是分散折言、张凡对各地掌控,告诉郭廷洛阳城的情况。” 说罢阿齐站起来领命,时间紧迫,他起身朝着阿楚望去,眼神中带有别离的郑重,这次他第二次同阿姐分开。 二人眼神交流,分别的话没有说出口,阿齐向王衫施礼,朝大门走去,整理一下,他就要往邯郸赶路。 大战即将打响,阿齐得尽早将洛阳城中张凡将死得消息传出去,以洛阳到汉中的脚程,不必要传回去、再传到各处,由阿齐快马奔袭还能更快一点。 王衫和阿楚看着阿齐的背影离去,消失,屋内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互相望了望,气氛安静下来。 “你别担心,阿齐能做好的,云珏对他也很看好。”王衫知道阿楚这个学生的想法,他们两姐弟很少分开,上一次分开对二人都有所提升。 阿楚摇摇头说道:“我相信他的能力,不代表我能不担心他。”从小到大阿齐是她看大的,带大的,什么情况她都知晓。 “行吧,你出去的时候将桌上那盒马蹄糕一并带走吧。”王衫闷闷地说道。 阿楚看了一眼王衫,心底怎么觉得先生怪怪的,不动声色地起身,施礼,拿起那盒马蹄糕走了。 看着阿楚的身影消失,都走了,王衫终于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怎么他身边的女子都是这个样子。 第三百八十九章 终于相见 江南水乡,波光水面。明媚的光线折射在小桥与房屋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暗影,黑白交汇,绵绵悠长。 拱桥低矮,桥面下有着一艘摇摇晃晃的小船,顺着水流的方向摇晃,船上划桨之人正唱着江南独有的小调,摇啊摇啊,行驶着小船穿过一层层从水底长起的荷叶。 水波荡漾,荷叶丛中纷纷被人的一双手拨开,似有有着淡淡的温度,一片绿意在河流之间蔓延,而那划船之人以淹没在厚重的水乡当中,不见踪影。 小山丘陵间的绿意,覆盖天边,一股由绿意和蓝天交际的镜面悄然在众人的视野中上映,撇着那小船消失远处,连着边上的山坡一行庞大的商队围坐一堆,每人的神情紧张,与这满山安逸、悠扬的景致极为不搭。 尤其是而后众人中,有一人被四五人围攻在中间,双手被缚,按压在地,嘴里也被塞上了布条,满身是伤,眼神却毫不退让。 有一人看着地上这人的坚决,眉峰紧皱,抿了抿唇说道:“君上,要不再等两天?!” 其他人不吭声,似是已经在原地停留多日,再多等两日也不打紧。 身侧应答的李熠摇摇头,他们早早到了江南,但折言却突然调兵往南,因此在此地已然整顿一日半。 .......不能在等下去了。失了主动权,李熠要受限于折言一半。 “不行,就今日动手,蔡荣那边安排好了么?!”李熠问道,一旦蔡荣那好了,立刻动手。 被李熠询问到之人,暗暗点头,说道:“一切准备就绪,一旦我们攻下南郡,蔡荣说,那韩家分舵的管事之人便说服南郡内部的豪门世族投诚。” 自从云珏同李熠将其的那一日起,李熠就着手布置了,对其剑南便利地着力点,就是从江南韩家下手。 江南这么多年的驻扎,有些地方的老势力都是些扎根数载的豪强,一动就是整个地界的翻覆之祸,由江南而起,折言只能靠武力和安抚为主,去震慑住那些心有不甘之人。 其中韩家就是一个明显的豪强,主要掌控着江南大部分的布料产业,且又有与另外一族陈家有联系,渐渐拉拢着江南的粮食储备。 眼下,李熠到江南,一是侧助云珏,将折言压下,一边是打算好好地打探一下这江南的粮食储备,为以后留个明路。 冲着这一点,李熠想要在此期间拿下南郡,算是由黔中进去江南的一个门户地界,先开个口.......蔡荣早已跟人潜伏其中,拿下了韩家在南郡分舵的管事之人。 眯了眯眼,李熠朝着远处望去,那里有一大片乌泱泱的人影,似是春季的水稻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许多的农户和商家派人加紧收割,不然错过这几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时光,碰到个下雨天,就糟了。 李熠不想与这些安分守己、老实巴交地干了一辈子的人起冲突,他转身,望向地面上那被堵住口舌,绑住不得动弹之人,最后一次说道:“折言派了谁来江南堵我?!” 沉默。 即使听出李熠语气当中的决烈和坚定,那人也依旧不说,没有任何的动静,只在李熠问起时望向了他的眼神,那是赴死、坚决的眼神。 “好。”李熠暗自点头,是个好兵,不负折言对他的信任,派他来先头刺探,给了身边一人眼神,转身,不再与那人对望。 “好好埋了。” 李熠淡淡地考虑着接下来的步骤,不久以后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来回踏步的身影,慢慢地归于平静,看来处理完了。 李熠回身,瞥见了脚下被踩弯折的草木,上面带着些许血迹,一种淡淡的气味若有若无地飘荡在空中,可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人觉得那气味有什么不妥。 所有人都将目光注视在李熠的身上,只待李熠的一声令下。 望了下四周,那一道道目光集结,李熠眼神坚定,拔剑,锋利的剑光在强烈的阳光下,发出凌冽光芒,闪过一片人的双眼。 抬手,剑之所至,驶向前方,李熠的语气坚定说道:“攻下南郡。” “——攻下南郡!”跟着李熠、身边的人大声高喊,引发无数的附和。 声音若洪流一波传一波,浪潮涌起,所有跟随李熠的人挥动手中的武器,拍打着身上的盔甲,发出强烈碰撞声,喝声高喊立刻冲锋。 整个部队一下变阵成急行军的势头,朝着前方、李熠的战马不断前进,气势相连,似有要撕碎一切挡在身前的阻碍物。 “——嗬!”李熠声中发出长长地气势,不出一刻,兵临城下。那城中、城外的守兵神情慌乱,大门还未关上,从门外一眼可只穿内城,瞧见人影晃动,百姓出行。 轰隆隆的,城门守兵立刻整顿,备成防守之姿态,将大门关闭,一侧在门口交接出入城的百姓也瞧见了兵势如黑烟般压倒过来,纷纷慌乱落跑,朝着城中无序的奔跑,脸色大惊,口中还一边大喊:“有人杀过来了,有人杀过来了!!!” 这道声音瞬间传遍了一条街,人传人,不到三个呼吸之间,混乱奔跑的百姓在大街上疯狂地窜走,引得一些还不知道的人也盲目地跟随奔跑,拦住人打听都只是匆匆一句话,明明刚才还安稳走动的城街立刻乱成一锅粥。 渺渺人烟,化为漫天飞扬的尘土,带动了所有街道的空洞,百姓人往相反的城门跑去、打算趁机瞧着能不能尽快逃跑,亦是都躲在家中,城街上除了狂奔的兵士,再无一人随意走动。 城门楼阁上今日的守城将领眼底无措,他朝着身边一斥候说道:“快,快去找林将军,告诉他,是.......额!” 噗! 那守兵之将向后一顿,口吐鲜血,脸色大变,低头,呆呆地看着胸口上三寸的箭只,已经狠狠地、不留余地地贯穿他的胸膛。 嘴角渗血,瞳孔失神,沉重地向后倒去,他已经死了。 身旁那斥候还未反应过来,双手抓住眼前倒下的身子,还不到一瞬间他瞧着那柄箭直直地插入这已死领军的胸前,箭风擦过他飘起的发间,浑身颤抖。 就差三寸,死的人就是自己了。 斥候眼底透露深深的恐慌,他止不住自己颤抖的手,今日守城领军的尸身已然滑落,他飞快地转头,朝那只箭射来的方向望去。 李熠还保持着刚才弯弓的姿势。 察觉到那领军已死,身侧即将去报信的斥候望过来的目光,李熠右手飞快地搭在黑鬃战马的一侧箭袋,神速地搭在弓弦上,拉满弓,右臂拉紧,贴住耳边。 注视着眼前高耸的阁楼,那阁楼上渐小的人影,李熠无视一切,聆听者耳边呼呼的风声,和感受着紧绷到底的弓弦上的力量。 ——一个呼吸,箭在弦上。下一刻,那只箭飞快地穿过空气中的气流阻碍,李熠的耳边发出弦绷紧后射出的响声,厚重且轻响,这一箭,好。 下一刻,那满面惊恐的斥候倒下了,胸口上三寸的位置同样插着一只箭,身死,眼底还有着难以淹没的恐惧。 他死了。 箭出,弓收。 李熠挥动着手中的剑,策马朝着城门前的深处踏去,口中喊道:“杀”。战意沸腾,李熠的身后似是冒出熊熊烈火,任何靠近他的人都将不复存在。 杀! 浓浓的战意笼罩着李熠与他身后的一批将士,双方交战,战场被染的血红,他们的眼底也有着深深的红色,但这不是被血染红的,而是被心底的烈火烧红的。 刀剑所致,厮杀不断,被死亡笼罩的所有人都在拼尽一切的力量,为活着、为胜利追求一股子劲,死死咬着牙关,冲杀陷阵。 轰隆的战火席卷整个城门,李熠冲进对方阵型中厮杀,下马,转身抽剑,剑柄以一个回旋的姿势没入一个对方阵营的士兵脖颈处,滚烫的血液带给李熠不一样的感觉。 他伸手抹了把脸,再次投入到眼神的战斗,滚滚的黑烟已经爬上城楼,将一干人等的视野遮罩,守城将领抵达,持续地战斗让城门摇摇欲坠。 李熠抽身,每一剑都瞄准一个敌人,寻求最干脆省力的方式给敌人致命一击。背对身后的刀子袭来,弯腰侧推,将还来不及拔出的剑柄转动方向。 袭来的利剑砍在那已死之人的身上,发出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那是李熠听过无数次的声音,那种带有撕裂感、深入感的声音,他永远都记在心中、脑海中。 一推,身后的城门破碎,被自己这边的人轰开,而后李熠带人冲杀进去,一轮搏杀,主要的守将林将军已经感到。 他阻止着人上前抵抗,但无奈李熠此刻像个凶神,黑红的污血将李熠的盔甲、面部还有手心染成一色,宛如天生,凡是露出肌肤的位置已经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站在原地,李熠平静地像是画上的人物。 与现实截然不同的气质,显得李熠更加的可怕。 平静的眼神下是无数生命的嘶吼,那守城的林将军冲上前,与李熠搏击,双手握剑,二人交锋,而身侧的人向外离远点。 李熠面色沉静的挥动自己手中的剑,在那人冲上来后格挡,左脚后退一步,剑身微转,刺入对方的心口处,泛起剑花。 二人交手极快,结束也快。当李熠刺中对方心口时,没有任何犹豫,迅速拔剑,再将人往敌方人多的地方一踹,那人几个踉跄,停在了中间位置。 敌方阵营立刻分离出一块那一块地方,不知所措。 李熠大声说道:“缴械不杀,投降不杀,城中百姓不杀。” 重复这三句,身后的众人也重读着李熠的这三句话,而李熠吹哨,唤来他之前那匹身下的黑鬃烈马,驾马进城,一边喊着三句话,身影混在浓烟中渐渐消失。 —— 青州河畔,有一佳人缓缓归矣。 这是青州一则传说,说青州河畔边一直有一位等待归人的佳人,她一直在青州等待,从未离开。这则传说被河畔上的渡船人变成民谣,缓缓传唱,每每渡船人接到一位佳人,都会问其身侧之人是否为你等待许久之人....... 山河一侧,青州城前,云珏驾马,踏过水流、溅起水滴,纵马飞驰,身后是阿楚无微和楚帅陈凡,四人围城一个包围之势,将云珏保护在其中,他们身形不同,但几人背后展露的姿态一样,让人挪不开眼。 ——咻! 一道箭影从楚帅的眼前闪过,他即刻抽刀,手臂用力一抬,斩断了这只射向云珏的箭,一分为二的箭只倒地,楚帅、阿珠面露怒色,他们飞快地朝着那箭只飞来的方向望去。 拉住缰绳,身下战马长嘶一声,前腿翘起,在光影下显得无比高大。 停下,楚帅调转马头朝着一个方向,阿珠等人在身后挺住,而云珏想要靠前被楚帅制止。 远处的青山前有几道身影显露,就这些人在楚帅带来的汉中之兵面前显得单薄,楚帅不出声。 看不出眼底在想什么,远处的人停下的脚步,远远瞧着也看不清究竟是谁........此时,对方又出手了。 一柄长矛,带着破音的锐利朝众人袭来,直取阿珠门面,锐利的矛尖似是死神的镰刀正在人的耳边嚣张的摩擦。 ——这是在挑衅。 阿珠右手背握腰间弯刀,手心握紧飞快抽出,搭在临到眼前的尖头,弯刀与长矛相互碰撞,长矛随阻力折地、切入在阿珠右侧半米之内的土里。 下一瞬,远处的人突然加速,快马立刻就要接近他们了,那敏捷的飞刀已经到了云珏的面前,那一次闭眼就是死期。 刀光间,无微迅速上前抵挡,云珏的视野再一次恢复,瞧着那远处身影的靠近,放下眉间的担忧,终于是笑了。 云珏唇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淡淡地微笑,眼底却有难得激动、兴奋。 “大哥,好久不见。” 听到云珏问候,来人也大笑一声,眉心虽有深深的疲倦,但面上也是有着难以掩盖的激动,飞快下马,走来轻声说道:“小妹,好久没见了。” 第三百九十章 对话涌流 两边身侧的人都在适当位置停下,给这两个人一个空间说话,伫立两侧,很快地安排下去注意探听四周的情况,一有声响立刻来报。 身边的人严肃地堪视警备,注意四周,跟云珏和郭烨的激动相见十分不搭,打破了这仅有的一丝感动。 郭烨抹了抹身前的灰尘,眼角有点疲惫,但眼底清澈,见到云珏的第一刻眼眶红了,他上前抱住了云珏。 云珏的脸颊深埋在郭烨的胸间处,语气也难得带着一点动容和哽咽:“大哥,多年没见,你又清瘦了。”换股郭烨的身姿腰线,于她多年前相比实在是不符,那整个身板都不想有好好吃过饭,大约是被昌北等琐事缠不开身。 松开拥抱,郭烨的双臂缠绕成一个圈,拥护着在圈中的云珏显得娇小邻家,他低头看着云珏的脸颊,忍住眼眶即将溢出的泪水,发红地打趣云珏。 “怎么,你这圆脸都成小尖脸了,还不准大哥我有个质的飞跃。”郭烨说道。 如此趣味的话从大哥的口中说出来,就是合适。云珏在心中开心地想到,若是由郭烨来说出这句话,她怕不是要好好地调查一下郭烨身边近来都些什么。 教坏人。 听着郭烨口中淡淡地察觉,云珏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自己都没注意到,那一直伴随着自己成长到大的婴儿肥,渐渐的已经离她远去。 现在她的面部神情多了一丝清冷,少了两分稚嫩。让一些人瞧了也不像是没有威严的模样,总算是有几分好处了。 云珏笑了笑,从郭烨的怀中钻了出来,抚摸着被拥抱蹙乱的发梢,有点责怪郭烨的语气说道:“大哥,你也太用力了,刚才我险些就喘不上气了,在昌北一切都好吧?!” 一切的话语都归因在最后一句话上,云珏与郭烨分隔两地,多年来凭借信件来往,再看故人,显得一切都不可琢磨。 郭烨的脸微微晒黑了,眼底不似少年时的肆意洒脱,反倒是被生活战乱压倒了曾经的一切自由,活脱脱成了当年云珏心中各世家掌者的姿态,眼底多了沉重的责任和无法消散的冷清。 若不是刚才郭烨的打趣,他真真地成了云珏心痛的模样,她的大哥,被许多事务磨平了性子,在淮南他是所有人心目中的昌北家主,承担着一道的重任。出了那一方地隅,郭烨步步设局,处处打算,许多事情都不再似少年般随意妄为,由心出发。 他是昌北侯府的天,是淮南地界的盾,是云珏心中不可替代的男子,如今也成为了沉稳担当的男子。 云珏不在昌北,自然对一些细节不太了解,郭烨也不可能将所有事都与她讲诉,上下打量,见郭烨眉间多有倦意,眼底的伤感不似一日将成,必然是发生了什么郭烨也难以提及的痛苦。 郭烨扯出一个苦笑,握住云珏右手,往前边走边说:“算了,有些事过去了就不提了。当前,我金蝉脱壳,算是在折言的眼皮子底下没了踪影,但跟随我出来的昌北弟兄正在与折言正面抵挡。” “我只先与你汇合,得快速前往去解救他们。”郭烨沉重地说道,眼下情况还是很胶着,他们被折言拦在了一块废墟之地,那里人烟稀少,即使郭烨溜了出来,让破局之法有了转变。 但难免不出现意外,这些为他出生入死,跟随他从始至终不曾有过一丝一毫抱怨的战友,让郭烨的心颤动,以血还血,以命换命,不是他想要的,尽管他知道,当身下之人提出让他假意遁逃、再唤至盟友前来。 死战,等待来援。可郭烨知道,他们并不保有希望,能将郭烨送出折言的眼底,便足够了。 蹙眉,云珏瞧着郭烨身后的那几十人,问道:“这是你分散的全部人手了么?” “不,还有三批,我让他们分开探测,距离不远,以知晓周遭情况与你的位置。”郭烨缓缓说道,他与云珏一开始便定好在楚郡与青州两处之一,选为汇合之所。 但折言已经在楚郡整兵的消息传来,他们便知道青州是必经之所,只不过具体位置靠两人之间的默契和搜寻。 好吧冲着这一点,郭烨和云珏都在青州地界寻觅两日,这才堪堪遇上。 “人分散也没多大用处,打算消息我这边人够了,将他们巡回来吧。” “明日天亮之时,若人不到,我们先动身,大哥你也是这个想法吧?!”云珏沉思地说道,还侧身望一眼郭烨的神情。 不知,大哥对这样的安排会怎么想?!会认为自己没有及时去救人而不能认同?! 郭烨点头赞同,说道:“好,就这样安排。”小妹的安排没有什么问题,拿去跟随他的三批人马应当也不想错过下面这一战。 等待人传信过去,楚帅派出去打探四周、勘探地形的斥候回来了,他默默地走上前,在云珏的身侧施礼,恭敬地说道:“观图上走势,东南一侧靠近湖北,那里有一道天然屏障隔绝人畜上前通过,北边靠着淮河,是一处上佳的易守难攻之地,可方便我们停留。” 一字一句,口齿清晰。楚帅的安排和决策已然不是曾经可比的,云珏抬头,与楚帅对视,应该是提前就安排了,不然不会这么快的回话。 他已经可以带领大军东征西战了。 云珏对于楚帅的成长和决意很欣慰,甚至有的时候她有些后悔,若一开始便让唐坦细心教导楚帅,相比他会比如今境界更高。 云珏点头,示意他说道:“行,我知道了,你去安排吧将士们整顿休息吧,除了巡逻警戒的往常安排,再在三千米外留一队百人营,充作流亡的人口,是从南郡去往楚郡的。” 她吩咐楚帅,紧接着又说道。 “若是路上碰见可疑之人,便以乞讨模样上前询问,一有不对劲拿下。若是有人冒充昌北旧部或是乱打听的人,缴械放进来,给我们传信号,我会在半路截杀查看。”云珏说完,撇了一眼郭烨,正巧郭烨也因云珏口中的诉说,正不动神色地看着她。 她做决策的模样,异常地吸引人。他的小妹果然是无人可以超越的,心底的感叹油然而生。 而此时云珏心中想到:“大哥,应该有应证之法吧。”果然,云珏的眼神一过去,便被郭烨了解到,四目相对。 郭烨点头,云珏的做法很全面,无论是与不是都在安排之中,尤其是一边休整,一边又放可疑之人进入,何其出彩........这是打算从敌人身上取迎敌之法。 楚帅得了令,立刻去做事。转身离开后,郭烨盯着楚帅离去的背影,暗自肯定,回想云珏这么多年的拼搏。 从一路艰难到拿下汉中,筹谋划策,步步抉择,成为今日的汉中之主,能人拥戴,世人笔下皆有云珏的一页身影。 小妹,果然是无人能及之姿。 郭烨摇摇头,抬头向楚帅的一点:“他不错,已经有了一主之将的风姿,这几年的沉淀已然能让他有不少的精进,怎么从未听你提及?!”小妹身边有许多人都是郭烨没有听过的。 能一手掌控着汉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一名女子。 小妹在其中收了多少的委屈,郭烨能想到,冲着这一点他把一些事情归因,能臣服于云珏手下,甘愿追随云珏的人,郭烨倒是没见到几个。 虽然远远地从信件中明白一二,但如今一见,郭烨心态又大不相同。 云珏让阿珠在一边手着,无微和陈凡跟着楚帅去处理事务,毕竟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总不能时时守在她的身边。 听到大哥的声音响起,云珏微微转头,思索着郭烨刚才语气当中的意思,回道:“你又跟我说了多少事,我俩就别相互依偎了。” 云珏直白的话语,让郭烨一愣,没想到云珏会用这样两句话堵住自己的嘴,嘴巴微张,欲言又止,后又喉咙微动,缓缓咽下一口气。 苦笑说道:“小妹,这些年你大哥思想有点老了。” 瞥了一眼郭烨的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又看看被自己怼的有点说不出话的样,大哥和郭廷还真是像,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云珏低头,手背捂着嘴笑嘻嘻:“大哥,你还是多笑笑吧,笑起来眉间的褶皱才不会积灰。”说了笑话,不等郭烨说话,云珏似是想把一切的源头卡在这,不让郭烨有再次辩驳她的机会。 云珏立刻换了一副神情,脸色肃然,认真地说道:“大哥,楚帅是汉中的大将,从不会因为而有所格外提升,他今日的体态和行为都是靠他自己的一手打拼,我也十分惊讶,为他感到欣慰。” 郭烨听完,与云珏对视一眼,两人皆瞧着对方眼底的深意,不出第二眼,二人哄然大笑,笑意沾上了眉梢,渲染了众人的气氛。 在前方警备的阿珠也回头撇了一眼云珏的位置,瞧着小姐与郭烨的笑声,阿珠也觉得心底有着暖暖的感觉,慢慢划过心神。 —— 楚郡大营,快敲打丑时的梆子。寂静沉默的黑夜中,似有蝉鸣鸟叫,和唯一的布甲碰撞的声响,那是巡视将士的脚步。 主营内,折言与云玥还是对视,手中拿着的是刚才传来的军报,一边快速撇过,一边盯着云玥看,这样的反应已经持续半刻钟了。 云玥没有吭声,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在眼前男子的手中,这让她显得愈发被动。 何况她也有些猜不透,折言究竟是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若是以性命相威胁,云玥的直觉告诉自己:“.......最好考虑清楚,这样的做法有没有效......” 说不准,折言会提前送她上路。 淡淡的等待,折言放下手中的那封信,从云玥走进来她就瞧见了折言的卓上有封打开的信件,但距离太远,云玥并不能看清上面的内容和字体。 纸片的嗦响,手指慢慢沿着信件的边缘向上摩擦,云玥的眼神紧紧跟着折言的眼神而动,通过一些微小的表情和反应,死意还是猜出一分的。 另一只搭在下颚,眼神抬起,望向云玥的身影,沉沉地说道:“你,先留在军营。” “出去吧。”说罢,折言便让云玥出去,会有人在门外接应云玥,将她带去她应该去的地方。 殊不知,云玥听到这个决定,身子止不住地一颤,眼睛睫毛间微微垂下煽动,右掌紧紧地抓住左手手臂,咬着下嘴唇。 等了一会儿,折言发现云玥并未出去,又抬头再一次望向云玥的姿态,有点诧异。 云玥似是在心中决定了什么,咬着牙缓缓开口:“我想去山东。” 咦! 云玥的态度让折言有所惊讶,甚至现在她表露出自己的意思。 她不想跟着他,跟随这座军营的方向行动,云玥的命握在折言的手中,却还想着提要求,不被什么所阻止。瞧着她还在颤动的身子,与其口吻处的坚决和肯定不同。 折言心中大为吃惊,转而心底一笑,那是真的开始对云玥有点兴趣了,上一个这么与他对话的人,还是宋愈之,跟他做交易。 不过,后来他也没活下来,死了,死的折言十分愉悦开心。 只局限于宋伟闽死后。 此时,伴着有点昏黄浑浊的灯光,一点一点底爬上折言的脸庞,他邪魅勾笑,露出多年不见得笑容,显得有点阴森,但却用着十分有趣的语气,朝云玥的方向说道。 “带她出去,给她在军营安排个干净的地方,别让人动她。” 折言神色一动,声音语调往上一抬,营帐外有一人声默默应道:“是。” 听到这声响,之前并无任何反应,云玥立刻抬头直视折言,这超出了她心底的打算,她唇角微动,却始终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闭上了嘴巴。 云玥沉重地吐出一口气,认真瞥了一眼折言,笔直地走出去,跟着外面那人去往安排给她的地方。 走不掉了。 那她就好好想下接下来怎么做,至少下场比刚才好了不少。 第三百九十一章 都要疯了 洛阳城中,一偏僻的小房屋,处于西南城角的城郊,各个屋邸相隔甚近,一层青黑砖瓦搭起的土坯房,两侧皆是狭窄阴暗的巷口转角处,四通八达。 连着班驳泛起青苔的屋顶和窗前,无人影晃动,接着出口处通往大道,才有一盏隐隐约约的笼灯,隔着油纸,星点的火光正在逐渐熄灭。 这里是洛阳的穷人堆,外地多有流亡至此的人多半都在这里定居,除去城中繁华之地,这里便是整个洛阳人员堆积最多的地方。 多年战乱,无论是因家族破败、难以为继到此的,亦或是辗转流亡到洛阳,还是本来就在为非作歹、苦苦支撑之辈,将这里混迹成一片难以看管之所。 尽管抑制住了这里的人流,但随着洛阳渐渐重建,这个地方的人又开始活络起来,他们靠着这个穷人堆的人流密集,四通八达,可从西南城角一直往南门都有青石小巷,联络人十分方便。 许多在此驻扎的穷凶极恶之徒再一次做起来买卖,而折言手底下的人不止一次来此处听查探,但这些年遗留下的问题,让里面多是些无法打听的事务,即使有也难以确保真实性。 究竟谁是谁,或许那一日换了身衣服,便不知道了。 因此,折言特地派人来着看管,除了必要的吃食,严禁有人出入此地。里面的人不允许有所异动,若想离开洛阳,可直接上报,当日便派人看守他们离开洛阳城。 此地,高高低低的瓦片房相互将对方的阳光遮挡,每每太阳被乌云遮住时,从一扇与大门相互的窗户便像是被遮住了,光线瞬间暗淡。 映照在屋子内,如同黑夜,仅有的一扇窗口被照射没有影子,往内瞧去也无法发现,在单薄的一张床边坐着一个人。 他面色蜡黄,眼底青黑,可整个眼神中却闪烁着一道火焰,强烈、阴暗、压迫的神情使得整个屋子难以呼吸。 他不说话,就静静地坐在床边,不说一言的神情瞧着有些木讷,但若是认真看必然能瞧见他的眼神正在左右转动。 这个男子是曾经宋愈之的副将,自然他已然将名字隐去,整个穷人堆里都只称他为老蛇,因为他的身边总是带着一条青叶纹路的小蛇。 老蛇左侧一角的墙边,摆着一架向上攀藤的植物,青草的叶子一圈一圈的压在上面,细看,那叶面中似有一条一米左右的青线,缠绕其中。 带着黑黄线条的面部,突然睁眼,眼皮中黑棕的瞳孔竖成一条线,吐露着蛇信。 蛇尾一直延伸在老蛇坐着的床边,被黑暗遮挡,若有人在黑暗视野不佳,低头没瞧见,说不准会一脚踩在蛇身上,或是当场就被咬死了。 老蛇的手一搭一搭地在蛇尾上抚摸,他眼神不动,轻声说道:“你怎么来了?!” 问话,老蛇的声音引来一个女人的回答,她淡淡地站在门边上,若从屋内向外看,只能看见泛着白光的门影,女子的身影被墙壁遮挡住了。 但老蛇依旧问出口,知晓女子的位置。 “得手了。”门外传来女声,有些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浑厚,甚至能明显听出一丝惬意。 他们得手了,得手了什么事情,女人传进来的声音让老蛇的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呵......得手了,折言........” 老蛇知晓了这个笑意,很快将面部那一抹笑意压下,又恢复刚才那般的面无表情的冷酷和阴暗,向门口处瞥了一眼:“我知道了,走吧,别再亲自到我这来。” 停顿了一息,老蛇垂了垂眼角,又再次说起。 “我要死在你前面,但不必为我收尸了。”老蛇阴沉地说起自己的死,没有什么变化,冲着外面说道的语气也毫无起伏,似是这早就是留给他自己的结局。 门外停留的女子听见此话,似是不知怎么回答,寂静不说话,沉默的我气氛围绕着这整座屋子。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悲伤:“你要追随他至死,我会帮你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说罢,女子离去的脚步声微弱响起,老蛇意识到那个女子离去了,心中暗自叹气。 除了大道上有一盏微弱的笼灯,各处小巷拐角昏暗脏乱,本就无处落脚的路面上,还残留着黏嗒漆黑的水渍,女人踏过种种路面,穿过巷口,才慢慢到达管辖穷人堆的守兵之处,那里是专门从穷人堆通往外面的守门。 女人瞧着灯光处越来越明媚,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映着光亮,女人的面孔终于显露,眼角有着皱纹,身上、面部有种被风霜摧残的模样。 ——是当初那个运粮车上坐着的女子,还同西郊大营的一监军相交甚好的女子。 不错,她掌管着洛阳许多处时蔬粮食的运送,已有多年,洛阳城中的老人都认识她,今日此地的粮食运送也在她的运输范围之内,如西郊大营都未曾想到,这个女人会有谋害张凡的行为和意图。 毕竟,这么多年下来,这个女人都是许多人的老熟人,若不值得信任,又怎会担任如此重要的位置。 与白竹不同,她潜伏多年也才在西郊大营有个打下手的位置,与眼前这个女子的重要性是无法比的。 女人冲着守兵们笑了笑,立刻将东西收了,然后催促着身后的一干人等整理食材,调转车头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 西郊大营,张凡躺在床上,眼皮抬起来十分费力,他的手臂已经没力可以指向眼前任何一个方向,只能通过意志力微微敲动手指。 自从上一次张凡杀了一个整理信息的小童,张凡便日日疑心、怀疑众人,军帐换了好几个。而他自己也是日渐消瘦,本来穿着合适的衣领和肩胛处,也凹陷下去。 衣服像是大了不止一号,穿在张凡的身上松松垮垮,胸口松懈处微微能瞧见他胸前皮肤上的众众黑斑,一块一块的,如同尸斑,侵蚀着他的生命力。 张凡面部消瘦,颧骨突出,双眼如同长在眼眶之外,松弛的皮肤和褶皱全部堆积在脸颊两侧,松弛下来的皮肤变成了一张老皮,是身体处剥落下来的模样。 陈大年站立在床边,瞧着沦为现在这副模样的张凡,心头感慨万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先说,呆呆地站在原地,神情肃然。 张凡微微张口,他望着陈大年的脸,仿佛还是想要看进陈大年的眼底,猜测他的想法是什么。 “我死后,你.......坐镇洛阳,传信...给阿言,我的...死讯......都随你。”张凡气息微弱,语气一高一低,开口跟陈大年说话也十分艰难。 张凡没说几个字,胸口一喘,上下起伏剧烈的姿态让他看着特别难受,周期的眉头像是在激励隐忍着某种疼痛。 紧接着张凡说道:“但西郊大营里那个给我下毒的人,你已经要找出来,那条毒蛇已经动手,若再不除尽,折言回来后,我难以心安。” “.......我,死不瞑目。”张凡脑海中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结果,他不愿看到自己付出性命后,折言还要有性命之忧,他必然会死不瞑目。 望向陈大年的眼神充满了渴望,那是对于嘱托于他的任务和期盼的渴望。陈大年听到这话,思考了一会儿,回道:“眼下,我们已经将大营上彻查,当初突然发现之时你并未声张,那人并未知晓你的情况。” 张凡当时发现自己身体有所不对,假装并未中毒,而后悄悄地让卫兵将整个营地包围起来,所有人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若是常年服用的慢性毒药,如今缺了一味、毒性发作,那么东西应当就会放在身边,可将营地上下搜光都为发现,陈大年不排除是营地之外的人。 陈大年说到这,张凡便明白他的意思,想说什么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嗬咳!”猛然从口中咳出血,流落胸襟前。 陈大年脸色一边,迅速上前,瞧着张凡的脸色越来越白,眼底的青黑显示的愈发浓黑,一种相差极大之色在张凡的脸上显露,似是察觉到什么的陈大年,立刻扶住张凡,想要开口喊人,被张凡制止住了。 张凡的手撑在陈大年的大臂上,努力地咽下蔓延在他口中的血液,开口呼出的气体都带着浓浓的血腥味:“算了,别动了,听我说,我中毒一事.......除去....告诉折言,最多,还能隐瞒.......一日,便...会被人知晓,到那时........西郊大营就不必存在了。” 张凡一点一点地说出口,将胸膛肺部的气息榨干,说着最后一段话:“这个,地方....暴露了,就抹去吧,别给人留下任何的把柄。” 用力说完最后一句话,张凡双目睁大,肺部的一口气似是提不起来,他皱眉喘息着望向陈大年的脸上,脸色变动,似在迎接什么到来。 “应...应,该,不.....不是——你。”猛然,张凡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睁着眼睛,口部张开,神情也算不上安然。 陈大年单膝跪在床边,双臂还保持着环绕保住张凡胸壁的姿势,而张凡的双手无力地垂落在他的双臂上,这个姿势维持了许久,陈大年才轻轻地将张凡的尸身抬起,尽量轻放在床上。 厚重粗糙的大掌从张凡的脸上从上往下的拂过,将他的双眼合上。沉顿了一会儿,陈大年转身出了营帐,命人看守住这里,除了自己,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 另外一边,折言在楚郡收到了来自江南的战报,在江南西侧收到了李熠的猛烈攻势,就这么短短几天,南郡三城已经被李熠拿下。 营帐中站着身穿盔甲的将领和一身轻衣的谋士,折言依旧坐在那把唯一的高椅上,背后是那幅巨大的军事堪舆图,手中拿着刚刚穿上来的军情信报。 江南那边正在向他求兵,李熠在南郡的作为实在太快,刀光火石之间便拿下啦南郡三城,城中大部分人向他俯首称臣。 因其善待俘虏和城中百姓,又以威胁逼迫将原本守将的头颅辗转送到四周的驻城和城郊处,不出一日的信号,南郡三城外的各地守军投降,少有一部分的顽强抵抗也被李熠被杀死,送到下一个城池边上的郊外,增长己方气势。 看着手底下的人来报,折言心知肚明:“那些个江南的地头蛇有部分应当是投靠李熠。” “......呵,一有人攻打就投效,看来他们是多么怕自己的钱财少了一分。”折言不屑地冷笑,这些个人看来不用严厉的手段惩戒,是不知道真正的苦楚是什么。 挥挥手,示意营中一人上前,折言嘱咐他说道:“去,给江南那群油嘴头子传话,围绕背叛之人,若有人不从,即刻杀鸡儆猴,再让我知晓他们其中有人投敌,也一并杀了。”折言之前也只是用的威慑,并未实际做出什么举动。 眼下,还得用流血让一些真正记住他折言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那人得了命令,立刻出营帐去办。 将手中的那份信随意地一甩,在烛光的火焰中燃烧殆尽,放手,灰沉落到地面上。折言的手收到袖子里,用力握紧。 十指发白的蜷缩在拳掌之中,折言尽力地安抚下全身的颤动,忍住想要怒吼的情绪,脸色忍得有些放白,一侧的脸颊不自然的勾笑,像是没有准备笑一样。 折言努力控制住自己口中的颤抖和怒火,朝着众人说道:“走,我们先去江南。” 在场众人应声附和,大家都低着头,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折言表情上的一样,和他眼底的阴冷寒意,甚至在那尽量平和的语气,许多人心头大惊,不敢相信,都在猜测刚才那封信件里到底写了什么。 他们有的人已经嗅到了血腥的味道,那是折言发怒后的征兆,没有人想要看到折言的那幅模样。 折言狠起来,连自己都伤。 他们极其想知道的那封信件中,告知了张凡在洛阳身死的消息,极其惨烈。 第三百九十二章 是生是死,犹未可知 折言本来打算先去江南与李熠对峙,云珏和郭烨那边,自己在汉中已有准备,可在接到洛阳的信后,他彻底改变了注意,令行军即刻调转方向。 派遣人赶往江南腹地,与停驻在那里的人接头,而且折言知晓张凡死前必然在江南做了安排,一举一动必不会有所拖累,他那个人就是这样,从小教导自己时便时常警醒,小心谨慎,之后奉命被他留在洛阳掌管西郊大营,那是个重要的地方,折言留在他的手上,是表明信任。 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洛阳虽说被摧毁了,不似以往的繁华,但其底蕴还在,在自己将本家迁去洛阳后,折言其实是有心思让张凡在那养老的,安安心心地坐着本职工作,直至养老休息。 本该是美好的休息,可他的死讯传来后,折言没有想其他的,但心底的怒火已经是快要烧到眉毛,他死死压住胸腔中的恨意,信件里陈大年将张凡的嘱托说的很清楚。 他也不会去犯那个傻。只不过既然有人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让自己跟云珏对上,为了这场争斗,对方怕不是在洛阳谋划多年。 呵!我折言从不会打断别人的好戏,都这么精心安排了,他这个主角之一自然要出场。 江南那边折言不担心了,即使李熠虎视眈眈地在一旁窥视,但张凡临死必然已有安排,折言相信他赴死的决心。 .......是啊,赴死的决心。拿到那份信时,推算上面的日子,折言便知晓张凡的心思,他不愿让自己回城,不愿瞧着此次战伐就此罢手。 宁愿见不到最后一面,他也依旧要这么做,从不会给自己增添任何的烦恼。这个老人,怎么就这个执拗,不知道人情变通呢........有些事,在某些人的面前,显得也不是很重要了。 一想到这,折言嘴角泛苦,似有嘲讽之意,眼神飘香远处,不知是笑那个总是执拗顽固的性情,还是对自己的嘲讽之意。 远处青山随山河飘走,身后的一干将士跟随着自己胯下的战马,此时,折言也不知是喜是忧。 忽然,马匹奔腾的声音由远及近,折言视野前的不远处有一士兵手持马鞭,用力地向折言这靠近。 折言眼神微眯,似是已经想到了什么。那人快速地靠近,一个翻身下马,动作干脆,马儿还跟着那向前的惯性,奔腾而走。 那人单膝以军礼跪在折言的马边,说道:“将主,发现了云珏、郭烨一干人等的踪迹。” “在哪?”折言问道,他的心中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那个答案。 似是听出折言语气当中的兴奋和寒意,那人顿了一下,才说出探听到的消息。 “方向是,南郡。”那人回答完,立刻向后面那庞大的行军中的一个小口插去,他即将跟随他们一起行军,直至折言有需求、再将他放在某个地方安置潜伏,等待有一天回禀消息。 南郡?! 折言听见这个消息,愣了,心中倒是没下想到,云珏同郭烨汇合后不会立刻会到汉中去固守,反倒是去了南郡。 李熠已经攻下南郡三城,此时汇合,云珏与李熠的人马加起来........看来是块难啃的骨头,还是在他的地方上。 折言脸色阴沉,眼底有着深深的阴霾,跟在身侧的人都暗暗低头,他们已然能感受到折言身上那传来的恐怖气息。 张凡的死,他们中的部分人已经得知了。无他,这几日,他们无时无刻不注意折言的神态和气息转变,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折言,那个下场他们可不想遭遇,一次也不愿。 “沐云珏,李熠,郭烨。”折言的心中一直在喃喃自语道,围绕着这三个名字重复说了两边,尤其是在沐云珏的名字上停顿了一会儿。 看来她是真不怕我在汉中给她设的局,若是一早商量好要去南郡,何必搞出这么多举措.......折言在心中不屑地冷笑:“南郡又如何?!” “三城,我送给你们又怎样?!”折言说出口,眼底地傲然自信让跟随他的人心中窃喜。 观天下大势,折言不输任何人。 从他口中说出,南郡三城便当送给李熠,这话霸气,眉眼间的寒意森气也被驱散了一点。 折言神情一转,吩咐下去,我们从昌北绕道去南郡,一声令下,行军即刻收到,而折言心中想着:“既如此,我便在南郡会会你们,看脚程,沐云珏,你别被我赶上微妙。” 随机,折言问身后一人,关于南郡的消息,听到李熠只是攻下了南郡三城后,收服周边的驻城和县庄,便不再有动作,一直在城中整顿军务,然后又派了许多人去跟江南世家豪强接触。 “不再有所举动。是在等沐云珏么?!”折言手指微微搭在太阳穴,他每每认真思考,便会露出这样一个举措,各位属下们都知晓折言有这么一个举措的意思。 听着其他人时不时的建议,折言在心中沉思,似是想要理顺其中某个地方,隐隐约约,好友一道朦胧的白光正在南郡那个地方闪烁,可是折言就是无法看清楚他的光点直向何处。 李熠三日不到就拿下了南郡三城,如此迅速,一是体现了他的带兵能力,其二在南郡城中除去自己的守兵,大多数的地方势力并未做出抵抗,反而十分恭敬地表明自己的意图。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而李熠一直停顿在南郡三城,沐云珏和郭烨也在全力向南郡赶往,这其中是有什么自己不清楚的地方......... 折言眼神一暗,既然自己不清楚,那他就直接去参与。 —— 另一边洛阳城中,西郊大营最近有些不对劲,不仅不再演练,反倒是日日将整座军营把控起来,无论是谁进出都不许。 朱白,也就是白竹。此时待在自己单独的小屋子里,因为这座小屋偏僻,同日常要做事的伙食房和军营演练场十分远,基本上没几个人住在这里,也没什么过来。 而之前白竹也是有一个伙计跟她一起住在这里,那个时候白竹还只能在伙食房的外围干重活,根本接触不到伙食房内部乃至一些轻松的工作。 但不知怎么地,那会伙计在一次搬起滚烫的铁锅时,左侧的把手突然断了,那装满了滚烫饭菜的铁锅顿时朝着一边倾倒,刚出锅的油渍和汤汁全部淋在了那名伙计的胸前和左腿上。 顿时发出一声嘶吼,他仰天抬头,手中的铁锅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左臂、左胸、左腿等左半身都会滚烫的汤汁淋满,发出嘶嘶的声响。 血肉被烫的与粗布的麻衣融在一起,分割不清楚,那漆黑的部位是衣物还是皮肤血肉,他痛苦的嘶吼和倒地不起,被一旁等待那些军汉立刻察觉到了。 军汉都在战场上厮杀拼搏,流血流汗,刀剑刺入对方身体时喷涌而出的鲜血浸过整个身子都不会任何的异样,但人被活活烫的倒地,倒是第一次看、第一次经历。 有人皱着眉、飞快地将那个铁锅端起扔到一边去,然后又赶快将人从那饭菜汤汁中捞出来,不过那个伙计左半边的身子已经被烫的没有知觉。有的人只能从他的颈脖出露出的大片红水泡和大片烫伤面积,得知他的部分情况,不敢碰到他的伤口。 提着右半身的手脚肩部,送去军医那,没过多久,就有消息传来,命还在,但以后左半身可能要瘫痪,没知觉了。 除了这事,再也没有哪几个伙计愿意来干这活,这还了得.......要是再来这么一次,人们心底里都有些怕,趁着这个机会,白竹顺势接替了她这位曾经同屋之人的工作,在伙食房内部获得了一份工作,帮忙打下手,然后将熬制饭菜的铁锅端到外面空地。 因此,后来许多军汉看见有人在端着铁锅出来的人,便都会打上一把手。 此时,白竹独自坐在床边,蹙眉有些担忧:“也不知消息送出去没有,张凡死了,折言必然会怀疑是小姐下的手。” 况且,张凡的死牵扯到许多方面,就这西郊大营,白竹心底有直觉:“过不了多久,这西郊大营便会变成一座真正的军营。”而其中的隐秘地方将会不复存在。 看着近期军营被把控的如此严格,怕是在寻找害死张凡的人,等再过一段时间,白竹他们隐藏在这西郊大营背后,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为汉中传递消息的事情便不能再做了。 抬头,望着屋子前的小窗口,心底暗暗叹气,这些年的潜藏便没了意义。 ...... 风云茶庄,阿楚手里正拿着白竹在营中最后传出的一封消息,之后西郊大营便被彻底封锁起来,而原本待在重要位置上的幼常也被人秘密送去他处,潜伏隐藏起来。 而看着手中的消息,阿楚正在同王衫说明,他们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传到云珏的手上.......来不及了,王衫只知云珏同郭烨汇合后并没有回汉中。 进一步地方位他还不知晓,如此重要的消息放在自己的手中,却无法送达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手上,让王衫和阿楚心急如焚。 他们二人对视,王衫换位思考,在心底想着若是云珏此时不会汉中,是因为什么.......又会往何处去。 “我们将这个消息送给李熠也是一样的。”阿楚突然说道,打算了王衫的思路,他瞥向阿楚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确定。 李熠?!汉中与剑南虽有联盟关系,但一直是通过云珏来进行来往,互通消息也是直接由云珏的手下达,向王衫便从来没见过李熠、也未有同李熠接触的信息。 况且此时前往南郡是否太过草率,云珏在何处尚未可知,从洛阳到南郡这一路上的距离,他并不相信李熠能够及时通知云珏。 阿楚知晓先生望向自己的眼神当中的意味,他虽未开口,已然明了。垂目眼睫毛遮住了眼神,阿楚沉思想着:“既如此,不如先送一份去南郡,我再亲自走一趟。” 这.......王衫没有听清楚,不明所以地看着阿楚。 “张凡消息一出,折言必然回全力追赶小姐,我混在他行军身后,跟随他们......”阿楚还未说完,就被王衫打断,其中险恶,光用口说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凶险。 跟在折言的后面,这不是.........王衫看向阿楚的眼神带有拒绝,但被他打断后,阿楚不说话地看着他,倔强的眼神表明了她的态度。 虽然在洛阳领头的人是王衫,阿楚不能明面上抗拒王衫的命令,但死扛着也是可以的。如今他们最主要的便是不清楚云珏的方位。 如同折言意外所想,云珏本来应该在营救郭烨后回城赶往汉中,但眼下忽然逝去踪影,这没有回汉中,去了哪里出乎大家的意外,与一开始商议的不同。 明明开头都接上了,忽然在结尾来了个反转。 咬咬牙,王衫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他也劝不动阿楚的决心,自从他在汉中学堂中给眼前这个女孩上第一堂课时,他便已经了解了这个女孩的性情,与当初的云珏十分相像。 王衫闭上眼,声音暗哑说道:“一路注意安全,平安回来。” “是。” 阿楚立刻转身离去,不带任何停顿、犹豫,王衫听着阿楚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眉头紧皱,再也没有松开。这姐弟俩,每一个让人省心的。 —— 山水迢迢,中原的丘陵此起彼伏,你望着远处的最高一座山巅,四周还有青山连峰,你以为翻过去会有一条大道,殊不知翻过一座大山,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还是连绵不绝的丘陵高山接壤,荒芜人烟、远离驻城边的山峰上,视野当中只剩下山和树,满山都是绿意,也是会看烦的。 一路上,云珏、郭烨等人只在一些小村庄补给过物资和水源,给马匹休息,至此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南郡。 因为在云珏和郭烨汇合的第三天,他们得知一开始跟随、护送郭烨出昌北,然后一处路上生死相随、托付郭烨的一干将士,已战败,被折言全数俘虏。 是生是死,犹未可知! 第三百九十三章 是生是死,犹未可知(2) 行军策马,庞大的急行军三排并两排在灌木与水乡之间的道路中奔腾前进,轻衣简从,神色肃然,向前前进的队伍如同一条绕着地面悬空而走的黑龙,低沉而隐忍,远远望着似有不可触碰,更没有那个勇气与其正面硬碰硬。 龙头,云珏一边挥动着手中马鞭时,紧紧抓住缰绳,他们疲惫的赶路已经让云珏喉咙干哑,每说一句话胸膛的气息便被压紧一丝,渐渐底要抽空肺部的气压,让人难以喘息。 尽管如此,云珏还是时不时地看向前方比她快一个身格的郭烨,他的背部身影在云珏的眼中无比的沉默,及时没有看到,她都能知晓郭烨此刻的脸色。 必然是心神不定,思忧过虑。 ——她担心他的身体。 云珏只一路上剑南、黔中启程,虽说有遇到折言的几番小把戏,但......大哥必然是遭遇到重重截杀,一刻也不敢松懈从中赶来这,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在遇见她后沉沉睡去的模样让云珏看了有点心疼。 此后,便接到那个坏消息。至此之后,云珏便再也没瞧过郭烨睡过一个好觉.......之前,也于此差异不多。 没有充足的睡眠,怎么可能吃的消.......何况郭烨,唉! 云珏盯着郭烨的背影,声音有些喘气,扬声让郭烨听个清楚:“大哥,要不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小妹,你是累了么......是我没有考虑到。”郭烨的声音一顿,似是为自己没有考虑到小妹的情况懊恼,平时的他不是这样的。 刚想拉住缰绳,云珏微微喘息,赶快解释:“不是,大哥,我是怕你的身子受不住,你都几天没有合眼了。” 云珏听出郭烨语气当中的懊恼和气愤,赶紧解释,一听到云珏这么说。 郭烨神情毅然,握住缰绳的手更加收紧,又比云珏快了一个身格,传到云珏的耳中说道:“不用当心我,小妹。”他不会那么容易就倒下,他还要去救那一干部下,是与他一起同生死的人。 “我哪里是当心这个。”云珏暗暗地叹了口气。 —— 一干人马急速前进,在距离南郡八千米开外的蓝河,折言手下的人追寻到云珏等人清晰的脚步印,不出意外,云珏应该离他不远了。 折言立刻带人追击,一路抄小路,直接翻越山坡急行,不到半天的时日,便赶在了云珏的前头。 正午的太阳才偏过去一点,斜挂在众人的头顶,将士们额头、颈间的汗水流进了衣领中,全身汗流浃背,时不时滑落下颚的汗滴在胸膛前的盔甲中绽放。 他们已经摆好阵形,手握长刀、直剑,弓箭手已经在后方就位,一声令下,箭只收命。 云珏,折言各站一边,或者说是折言的人站在山口坡上,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云珏。两军对垒,紧张、压迫的气息让两边的将士都恨不得立刻上前冲杀,缓解心底的焦虑和连日来的疲惫。 杀吧,杀死了对方,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折言站在制高点上,拦住了云珏的去路,绕路?!怕是死的更快。但折言并没有偷袭云珏,两边的人马相靠甚近,容易伤己。 云珏与折言隔空对视,他们都在猜透对方的目的究竟如何,从山口破面上射下的目光带有刺眼阳光的灼烈,扫过云珏这边的将士时,让人强行睁不开眼。 他们需要更威视的视线,即面对对方的居高临下的模样,还要承受太阳的灼烤。云珏、郭烨满脸通红,衣领处都已被汗水浸泡。 云珏抬起手腕,试图想用手掌遮挡住刺眼的光线,眼下至南郡并非是她心中最为合适、有效的安排,怕是汉中和李熠都没想到自己的举措和动向,若是一时脱了轨,那么今日她在这的一战,怕是最后一战了。 折言从马上侧身下来,慢悠悠地走到最前方,嘴角含笑,却满脸寒意,阴森恐怖,他的语气里带有着他自身独有的恶趣味。 “哟,沐云珏,这是去哪啊?!不等等我。”折言嘲讽的一笑,眉间皆是杀意。 “去南郡啊,你这不是跟上来了么........还需要我等。” 云珏呛回去,折言眼神微眯,他倒是人生中第一次与沐云珏相见,以往只是听闻她的事迹和画像,从未见真人。 如今人在眼前,折言细细一瞧,发现沐云珏的容貌没什么出众的,与其姐姐沐云玥相差甚远,与世人描述当中吻合。 望向自己时沐云珏蹙眉,让她的面容神情格外严肃、不容抗拒,能轻易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自信和傲然,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依然能看清沐云珏的神情。 那是一位真正值得人看重的敌人,这些年,尽管折言已经全方位地调查云珏的过往和消息,但随着时间的逝去,这个女子总能带给自己不同的感想。 不能以寻常之面对待她,这是折言脑海中的第一想法,因此在得知云珏选择前往与李熠汇合时,他才会如此的惊讶乃至立刻做下决定。 等了会儿,两边僵持在这,没人下命令,折言挡住了路不让云珏过,而云珏这边郭烨也不想轻易让折言抽身离去,时机没有到,双方的僵持让战局异常的沉默。 第一次见到云珏,折言已经将其面容、身姿和谈吐之间的语气皆记录在心,通过面对面的交谈才能稍稍窥探一点对方的心思,这是折言多年来的想法。 而他,也是一以贯之。而那些人的下场,不就是死了。 折言细品云珏口吻中的讽刺,全然不在意地提起:“去南郡与李熠汇合,打算做什么?!”话题转移地超生硬,让云珏、郭烨等人不得不质疑折言的脑回路。 “打算去成亲,你信么?!”云珏撇了下嘴,故意恶心折言。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说出来干嘛,博笑点么! “我去给你送礼啊。”折言没有留给云珏一丝空间,紧接着说道,跟着云珏的话顺下去。 忽然,云珏还没来得及说,折言语峰一转。 “诶,你可别拒绝,会后悔的。”说罢,折言开心地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画面,在云珏和李熠的成亲宴上由自己送上的一份大礼让在场宾客膛目结舌,然后喜宴便葬礼。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让人兴奋。”折言高扬的笑声在这安静的战局面前异常的刺耳和难听,郭烨面色难看,似是被折言激怒,他隐藏在背后手袖中的拳掌狠狠握住,极力想要说些什么、又强行咽下。 云珏撇了一眼郭烨的神情,心底沉思,开口说道:“折言,别玩了,今日若开战,必然会持续多日,你后军的粮草可不一定能够及时补上。” “大家也没什么血海深仇,你放了昌北的人,我便同李熠商量,不再在江南动兵。”二者本就不是什么必要开战的人,只因郭烨昌北受制于人,这才不得不兵戎相见,此前多年他们两边相处的关系也并不是水火不容。 眼下,救回护送郭烨、一路披荆斩棘的一干人等才最为重要,了了郭烨的心,等回到汉中一切可以在从长计议,况且大哥回来了,汉中最主要的一步便算完成,此后便不用费尽心思同四周周旋。 云珏、郭烨他们最开始的动身,并不是为了争霸天下,只不过乱世世道乃大争之势,不争就是后退,退一步就是死。 若能不懂血的拿下这一战,云珏接下来便可全心放在同李熠的联盟上,以自身汉中的条件和目标委以说服,以她多年来对李熠的观察,他不会拒绝她的提议的。 “李熠已拿下我南城三郡。”折言淡淡地说道。 嗯?!这是不愿意和谈了。云珏眼底冷漠,看向折言的目光多了一份不善。 “那你这是要,开战——” “啪!”一只箭雨从折言的身后向云珏射来,就在云珏开口交谈之际,待稍有松懈,这一箭就要出现在云珏的脑门位置了。 云珏说了一半的话噎在嘴里,他这就是开战。 郭烨在一旁看着从未离开云珏半步的阿珠和无微,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皆从怀中、腰间掏刀,只不过论速度还是无微更快一分,首先触及到那只忽如其来的箭,将其击飞,随后阿珠的弯刀倒挡,改变箭雨的飞行轨迹,让其朝着折言的方向飞往。 轻松地挥刀,像是拍掉眼前犯人的小虫子异样,将那只箭给击落了,拍了拍手,故意恶心云珏边的阿珠、无微。 “真是厉害,原来汉中就只剩女人厉害,那剩下的人.......”折言冷笑道。 “卑鄙!”郭烨咬紧牙关,在云珏身边默默注视着一切。 云珏拉住了郭烨的袖子,轻声说道:“你别担心我了,兄长。”随即脸色正然,暗自朝身后的楚帅挥手。 动手。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嘣嘣的弓弦用力将箭雨送出、弓弦自己回身颤抖的声音瞬间响起,漫天飞舞的箭雨像是有轨迹坠落的冰锥,箭头无比锋利。 每射中对方的一人,必然穿透其身上的铠甲,好一点的开膛破肚、受伤流血,重伤至死。一言不合就开打的,不止折言一个。 在受到那一箭后,云珏立刻反击,此刻两边的弓箭都已攻向对方阵营,云珏也不得不的拔剑出来阻挡那小半部分飞翔自己的箭。 噌噌噌的,由各式各样的青铜器、铁器、铜器打造的兵器在一顿声响中连番碰撞,云珏与折言同时下令,杀死对方。 折言这边快速地冲向对面,最前面是一排排的、手握长矛的将士,他们一手握矛、一手握刀,步伐一致,前进的距离也是等排。喝的一声,左脚着力,从腰部发力触及全身的力量抵达手臂,尖锐的长矛从右手射出,直指云珏的马下。 嘶! 许多战马被刺中,发出惨烈的叫声,纷纷倒地,这一击人员伤亡,伤势惨重,云珏、郭烨的脸色顿时一黑,死的每一个人都是他们的心血。 刹那之间,两边变成修罗地狱,因两方相距甚近、山路狭窄,许多将士需要踏着已死亡故的众多尸首杀敌,血流和残躯肢体汇聚在一起,刚刚死去的尸身还有温度、软度,踩在他们身上的人都感觉到自己脚下软软的,像是踩着腌好的大白菜一样。 但这却并没有他们感受过的这群人新生欢喜,反而胸腔肠胃当中的翻云覆雨让人忍不住作呕。 云珏并未直接冲锋在最前端,她的搏杀经验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有人在她身边的保护,不是阿楚就是无微。因此整个局面当中折言个人冲杀在最顶端,带着人搏杀,每每遇见一个云珏阵营,必然是一刀割喉,没有多余的动作。 带这身后的一同作战,折言杀人的动作愈发的快,每一次眨眼之间至少有一人死亡。 云珏心痛难忍,瞧着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突然之间死在自己面前,突然的离世,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她不明白了,为了一些东西,真的有这么重要么?! 她想要去帮他们一把,但阿珠和无微的阻拦,这个情况又显得自己毫无用处,她只能在后面看着他们去战斗,然后被杀死,最后成为别人脚下的垫脚石。 无法改变的痛心一点点地蔓延,云珏蹙眉望着这一切发生。忽然,西南边穿来行人匆匆行路的声音还有强烈的马步,震得地面有着轻微的抖动。 是谁来了.........云珏和折言立刻拉开战局,将战线分开,付着受伤的战友和兄长,云珏立刻带人警备四周,警戒森严,听着远处的马声,让云珏心中的担忧西显露出眼底,爬满整张脸。 尘土和水渍的融合,难见度底的漫天飞舞的尘土之间,马蹄的湿脚印和马腿上顺下来的鬃毛,让人意识到,来的这批人定是赶了水路、来不及选择沉船,直接带人上马、横穿一些江南的水乡,必定是十分精要的事。 云珏惊讶——是李熠?! 第三百九十四章 早就是不死不休 风尘带动着李熠的衣角,他神色紧张,朝着云珏这边奔袭,身后跟着的一大片人,乌泱泱地如同一只黑雁在无尽的水乡当中驰骋、飞翔。 带着这么多人,出乎云珏、折言的意外,他们根本没有想过李熠会突然插足他们之间的战局,或者说是根本没料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冲上前来。 无论是给对方送人头,还是给己方送支援,都是两边未曾想到的。 杂草覆盖的山坡路口、水面平地此时露出被隐藏在内部的红色土壤,被交战时踏破,顺着血液侵入土中,俨然已分不清原本是带有暗红的土壤,还是受到血液的倾注。 离云珏不远处都是尸体,有的尸身完全,有的早已不知那右手臂丢到哪里去了,各种残肢断臂衔接在一起,搭建起的一条血红的道路,直通到折言的脚下。 云珏此时的脸色十分的难看,眼底充满了怒火,两边刀剑相向,伤亡惨重。界限处楚帅身上某几处盔甲已有变形,都是被刀剑砍到身上留下的深深烙印。 有的已经开口,甚至差点就要插入腋下,割开一道深深的血肉之痕,血液喷溅。楚帅喘着粗气,全身混着汗水、混着不知是敌方的还是自己的血液,眼角处不小心被刀锋划伤,露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陈凡跟在郭烨的身边,一直保护着他,二人背靠背地冲在最前面,陈凡的背后正流血不止,而郭烨一开始的伤势被扯开,被轻甲所遮挡住,但拿刀的手已经轻轻颤动,身子伏地,似是这样能让他减低点负担。 她虽没有冲锋,但阿珠和无微一直在身边为她抵挡住一些偷袭,尽管她面容姣好,但正在快马赶到的李熠还在远处,便能看到云珏轻甲上的血迹。 丝丝点点,却透露着凶光。 李熠带人马直入战场深处,在外围便砍杀折言的人,一路从外面屠戮到最深处,折言侧面受到夹击,双面的攻势,让他不得不将包围圈缩小,以减少伤害。 战线被分开,两边停止了要命的厮杀,李熠一个驾马冲到了两边的中间深处,背后的将士们跟随,浩荡的气势让折言这边一退再退。 敌人的援军到达,刚才优上的局势被打破,折言在心中暗自叫骂,看向李熠的眼光百般不善,千般冷意。 下令让攻陷退后,直至李熠在距离折言战线十米之外停下马步,嘶喊一声,马声凌冽、调转方向,郭烨这边的军阵立刻让开一道口子,让李熠等人能够安稳进入。 不到三个呼吸,李熠来到云珏的身边,无微不动声色地朝云珏的身边靠近一步,神情一直盯着这个突然插入战场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云珏问道。南郡三城不是已然被他安稳拿下,即使得知了自己转变前进方向,也不至于出城迎接她吧。 “你的人从洛阳给我带了消息,张凡死了。”李熠眉峰微皱,似是说到此时脑海中想到了什么画面,让他不愿看到,而瞥见云珏身前的淡点血迹更是不善。 我的人?!云珏首先在心中想到是谁这个时候会给李熠送信,此后才注意到李熠说的后半句..........张凡死了?! 两个消息对她的冲击都很大,很快云珏便想清楚了其中的缘由,侧头向高处折言的方向望了望,收回视线,看着眼前赶路前来、没有经历过一丝一毫休息的李熠,头发乱糟糟的、嘴唇也干的厉害,甚至骑马过后的呼吸有些重。 云珏挑眉,问道:“是谁从洛阳来?” “她说她叫阿楚,云楚的楚。” “就在后头,很快就会到。”李熠立刻回答,他站在云珏的身前,认真望着云珏脸上的神情。 .......云楚的楚,怎么感觉跟云珏有什么关系一样。 云珏放下心,看来是阿楚找到他.......云楚,算是她为她冠了一个姓氏。只不过她寻不到我,这才去寻了李熠,她这是有何等的确定,能通过李熠找到自己的?! 算了,云珏轻声同李熠说道,不再像刚才冷淡:“是我的人在洛阳做的?”问的是关于张凡的死。 若真是,那折言跑到这要同她不死不休地模样,才有了源头。 “不是,她要跟你说的,便不是他们做的。”李熠摇摇头,忽然想到什么,又接了一句: “也不是我。” .......那,就是别的方面,折言如此费尽心思地对付她,就是为了别的,那张凡与其的意义非同凡响,且在整个过程必当出了力。 转身,云珏朝着折言扬声说道:“张凡死了,不是我做,信不信随你。” 说罢,战场一片寂静,连李熠都没想到云珏会这么直白地朝敌方公布诚信,还带着无比真诚的脸对敌方说话。 信不信随你........这量谁也不会相信吧。 远处的折言一愣,也没想到云珏会说出这么一段话,脸色由黑发白,这次没有搭云珏的话,反倒是脸色阴沉,眼底有着难以挥去的怒火。 最前方、与云珏相隔一段距离的楚帅、郭烨也听见了云珏的这段话,神情虽不至于折言那般恐怖,但眼底的无措也是互相对看。 小妹,这是在坦诚布公么?! 云主,这是在挑衅么?! 楚帅和郭烨对视,都想从对方的眼中得知某些讯息,你不是跟在她身边多年、是她的得力干将么........你怎么会不知道! 你不是她大哥、兄长么,自己妹妹是什么品行,难道不清楚! 云珏这边是震惊,折言那便是无比的愤怒。两军对垒,无数拼杀搏斗之下渲染的血意和战意,冲天而起,带着无边的怒火,许多人看向云珏的目光是要把她撕碎,然后吞下去。 李熠眼底惊讶,伸手轻轻拉扯了下云珏的衣角,面露沉思说道:“你打算把他激怒,然后一举拿下战斗么?” “不.......我只是为了激怒他。”云珏淡淡地开口。 ——单纯激怒?!李熠深深地看了一眼云珏。 他杀了自己这么多人,云珏不会轻易放过他,冲着这一点,张凡身死的消息简直就是一剂催化剂,让他好好的清醒一下。 李熠又拉了拉云珏的一角,真诚说道:“眼下我们占优势,但这么打下去死伤也不会小,不如跟我一起退回南郡,折言此次出兵仓促,未能料到会行军至南郡,再等上半月,他不退,便是死期。” “况且,你哥哥从昌北一路至此,其身后一直跟随至此的人必然心力交瘁,打仗最怕自己拿不稳刀。”云珏眼神一暗,李熠的话说到她的心上,实际情况不允许她坚持长久的战斗。 身心俱疲的将士需要好好的休息一场,与折言的争斗必定是一场拉锯战,再面临长时间而地奔波、几次的伏击和拼杀,支撑不住、拿刀的的手还能握稳么! 刀落,人死。 瞧着郭烨还在前方维持着跟楚帅的姿势,即使累了、受伤了、站不动了,他怕也不会退了吧。 云珏闭上眼睛,摇摇头,拒绝了李熠的提议,尽管他的建议是最好的办法,但她开不了口去跟大哥诉说这个提议,他不会同意的。 他宁愿死在这里。一开始大哥确定要转变方向,吸引折言的目光由汉中转向南郡时,就已经决定了。 李熠左手握住了剑柄,他知晓这个提议不一定会成功,那么剩下来的........他也一同望向折言的身影。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折言的身上,那一道道视线、目光带着不同的含意,有想让他死的,有恨他的,有好奇打量试探,也有静静地望着她然后沉默的。 勾笑,折言突然发现自己这么被人注视的火热,倒有些不自在,他偏视与郭烨、云珏的视线对上,平静沉默的视线让折言忍不住想要去打破,打破云珏眼底的平静,激起波浪。 场面又一度恢复到刚开始情况,双反一言不发,默默地注视着对方、注视着对方的所有人。云珏挥手示意想让郭烨回来,但他拒绝了她。 云珏无奈地说道:“折言,张凡的死有待确认,我与你并未有什么冲突,若是为了这天下,你确定要做到如此地步么?” “不死不休?!”尖锐的声线发出四个字,像是云珏在逼问折言。 折言听到云珏的话后,并未任何的思索,反而是发出大笑,似乎是听见了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瞬间气氛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下身侧一人使了个眼色,嘱咐几声后,那人从背后领出一队战俘,个个发丝乱飘、脏乱面容,伤痕累累,衣领、身体都被划伤地破破烂烂,有个别人的锁骨处被连钉两根铁钉,无力地倒在地上,只能被人拖行至此。 这些都是之前护送郭烨的人,生死相随、即使被俘虏了,也仍不肯低头、开口说出郭烨的行踪,从他们被人拖着、赶到折言的不远处,然后一一跪下。 不愿意跪下的,都被打断了膝盖骨和整条小腿骨。 云珏尚且不忍直视,郭烨的心早已拧在一起,眼眶发红,死死地盯着那施行打断他们骨头之人的面容,胸膛中有一口气死死压着。 折言知晓郭烨、云珏、李熠.......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一幕,他脸色冷静下来,不似刚才那么疯狂,一步一步地走到那群跪躺之人的身侧,也踩在了郭烨、云珏的心口上,一步步的声响,回荡不绝。 指着个别人身上的箭只,折言有点惊讶、有点不忍地说道。 “怎么办,这可不是我弄得,是最开始你们动手的箭雨造成的,你们信我么?!” 这种作怪的语气,让人一是分不清折言说的是对是错,与云珏刚才那做法并无不同,究竟是不是真的........全靠个人的直觉和对折言的了解。 可这......对郭烨来说都是煎熬,不是,那便是折言该死,但伤痛已经发生在他们的身上。 若不是,真是自己人动的手,万般不是滋味在云珏的心口处蔓延,她的眼神不再平静的不起波澜,而是波兰之下有着无边的寒意,让人轻轻一点便浑身难以动弹。 郭烨被折言的话彻底激怒,他高声说道:“你若以死相处,那便死战。” 郭烨手中的刀缓缓地抬起,刀尖直指折言的面部,带着阳光的凌冽反射一道强光,硬生生地要把折言罩住、不得动弹。 “呵.......我们早就不死不休了。”折言毫不搭理郭烨的宣战,甚至不在意对方说了些什么,他的大势早已要将这些人排除在外,全部清除干净,完成大业。 最忌惮的无非,就是云珏和李熠的结盟,那会让他未来举步维艰。如同今日眼前这幕,二人的包夹围攻让他难以为继。 今天这个机会是张叔为他苦心谋划而来,张叔.....张......折言眼神低垂,嗓音无比冷酷,低沉地问道:“你这么快得到消息必然在洛阳安插了人,若不是你,那你说是谁?!” 这似乎是个交易,云珏从折言的口中听出了一直质询,她的直觉告诉她要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或许会能成为一切的关键,毕竟她心头一直从折言出现后有种不好的感觉。 又再次问了些李熠得到的消息细节,云珏眼神微微瞥向他处,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得罪了太多的仇家,想要你死的人不胜其多,但若是能在洛阳知晓张凡位置的必定不多,一定要是身份未曾起疑,而且在你还未入洛阳城前,就已然在洛阳潜伏多年的人才能做到。” “我都不行。”云珏很肯定的说完这一句,但折言一点头在肯定云珏的说法时。 又是一只无比锋利、尖锐的箭只,穿破空气、笔直地朝着云珏的心口处插入,猝不及防,折言又来了一次刺杀,但这次与之前那次不同。 是从侧面的山峰上射来的,速度快到连阿珠和无微都没有反应过来,她们脸色大变,眼神透露着恐慌,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在眼前上映。 噗嗤! 箭羽贯穿了李熠的右臂,狠狠地插在上面,血流四周。 第三百九十五章 死去了便是死去了 云珏的眼角颤动,被血痕划过一条线,像是自己被人伤着了一般,神情有些愠怒,手不自觉地抬起,抚摸着李熠的右臂,往上滑,她似是没有知觉地擦拭掉那一抹的血痕。 眼角的血痕细线被手指一抹,反倒是被抹开了,一道微红的色彩在云珏的脸上展露,带着一股凌冽、浓烈的气势,望向折言的方向已然不是刚才的那种感觉。 从没有人感戏耍她三次,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是吧。 李熠身边的人神情担忧,想要上前一步询问伤势、是否加紧处理,连带着阿珠也紧张起来,刚才那一幕实在是万分凶险。幸好李熠手快,将箭只一手取下,不然小姐可能真的要命丧于此。 无微口中呼出一口长气,至今还在后怕,若刚才真刺入了云珏的心口,可不是刺伤手臂的血,这条命就死了。手掌心中还有着一层冷汗,但她更加握紧了武器,甚至公然拿出一柄小刀,握在另一只手上。 准备随时应对刚才那副场景,无微瞥向李熠的眼神也稍显好转,毕竟她是没想到李熠还会做到这个地步,看来阿珠所说的事还值得相信一二。 李熠制止住身边之人的询问,左手用力地捂住右臂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流血,已经算是被贯穿了,骨头倒没有什么打伤,受到磨损,可森森血肉交替之间,亦能瞧见其右臂皮肤组织内的肌肉纤维,层层排列、有序分布,只不过被鲜血所覆盖,更显得恐怖可怕。 他没想那么多,只那一刻在他眼中迅速发生时,来不及说什么,眼神也顾不得其他,身子就已经当过去了。 李熠低着头,右臂的疼痛一阵一阵的,跟着血流、肌肉在微微抽动,朝着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发出疼痛的信号。他将左肩的盔甲卸下,用力撕掉包裹在外衣的布料。 撕裂的衣布与撕裂的血肉交合,一瞬间的用力、抽动的肌肉线条也不知是让那个痛了,皱着眉,满脸的汗,那必然是无比的伤痛。 云珏看着李熠站在自己面前,没有任何的痛苦低吼,死死拽住流血的右臂,他的眼底藏着深深的坚毅。 ........这个男人,让她说些什么好呢。 他本不在她的范围之内,与他牵扯上关系也不过是利益为先,可眼下这一幕,叫她怎么能不感动,或者说欠他的越来越多,她该用什么来还...... 轻轻触碰下李熠受伤的周围,只一下,就快速地抽回手指,镇定住心灵。 示意已经站在一旁等待的军医,这种伤不好等到战后去医治,极为容易留下后遗症,两位军医上前,握住李熠的右臂,微微抬起。 李熠放任二人对他右臂的掌控,左手垂下,眼神却死死地看着云珏,猛然,他眼神一闭,右臂的鲜血飙出,军医干脆利索地拔出箭头,落于脚步。 飞快地动用自己的知识经验处理伤口,这个期间李熠咬住牙,不想让自己发出一声惨叫,那会让将士的气势渐渐衰竭。 李熠周围被人包的死死,不会有刚才那一事的发生。 云珏立刻发动命令,声音里带有浓浓的克制,那就杀吧。 轰隆,步伐在大地上踏出巨大的声响,一下接一下,如同无比巨大的巨人在地面上狂奔,将大地踩成一片脚印,许多垒起来的尸身像是将四周的风挡住。 整个场面如同在一个巨大的、露天的蒸锅,脚底下滚烫汹涌,血气向天空沸腾,锅里的人还在厮杀,一具具倒下的尸身都在为锅面增添材料,将一锅满是沸腾血水的食材烹煮地色彩鲜艳,摆盘出众。 云珏的身影向前移动了不少,将李熠受伤治疗的身影隐藏在身后,又派人保护,让折言不能轻而易举地冲知晓背后的情况。 好几次,云珏差点被人伤到,阿珠和无微便会死死守在她的身边,那些本该待在她身边守卫的人,都被派去守在李熠的身边,他受伤了。 因此在只剩下无微和阿珠后,云珏这个三人小分队显得有些突兀,如同在最前端奋战不休的郭烨和楚帅。 杀意,战意,死意围绕成一股特有的氛围,缠绕在所有人的身上,浓浓地煞气将整个战场与外围的好山好水分割出一道界限,一道连空气都在帮忙划分界限。 流不尽的血,伤口在身上一处处增加,他已经不知道面对了多少此战斗,看见了身边多少位生死并肩的战友无情的倒下,冷酷、冰冷的剑锋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只是这场对战之中的小人物。 越是抵住对方传过来的刀剑相向,越是承受住来自身体、精神上的摩擦压迫,越是感受着大脑防空一切、只剩空白的感觉,他们的战意越来越沸腾。 杀,杀,杀! 折言占据地形优势,直接从高处放箭,连空、无尽的箭雨形成了一道毫无缝隙的黑网,将云珏等人笼罩其中,一举灭杀。 带着凶光和血腥的箭头落在云珏这边的人头顶,甚至有一部分带走了一些自己人,被头顶上死亡的阴影相伴,许多人不得不赶快拿起手中的武器阻挡,以免毫无防备地被射中,然后带着无尽的悔意咽气。 但每当他们抬起刀剑时,对手的死亡利器已经到达了他们的面前,朝着身体重要的位置挥刀挥剑,同样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强烈的死亡气息在每个人的眼中流转,眼前的这个人仿佛就要成为下一位,郭烨、楚帅发出怒吼声,在猛烈攻击中拼劲全力撕开一个口子。 等不及了。 郭烨眼圈已经深红,爆裂的青筋下血色翻涌,怒火攻心,眼神流露出难以言说的悲愤,嘴角的不舍、不忍让他看上去悲伤且痛苦,他用力地挥着自己手中的刀,以敌方的死亡或许才能缓解一点他心底的难受和愧疚。 折言的人已经在远处动手,手握生命的刀剑,架在一个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脖颈处,压着脖颈强力跳动的动脉,只有一下,轻轻用力。 有一个人,无力、缓缓地倒下,身体向前、向侧面倒下,脸部着地,腿骨断裂,肩上、胸口、脸上都是血迹斑斑的样子。 死前的最后一眼,望向郭烨的方向,不肯闭上眼,死后他们也要看着,看着郭烨安然退去的模样,他们每一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身,追随自己的所要追随之人,不负自己所说的誓言。 ——倒下的人,再也没有站起来。 “啊!” 郭烨的怒吼响彻整个战场,他用尽全身地力气想要朝那个方向再前进一步,再前进一步,都做不到。 他将身边的人杀个干净,但又有无数地向他包围,将他一边一边地轰退,他们的死状在他的眼前、在他的脑中、在他的心底,无数遍的上面,一遍又一遍,李熠甚至能记起他们最后一刻的眼神是怎样的悲壮。 .......为什么不后悔。 郭烨拿刀的手在颤动,楚帅拉着他往后退,他们已经深入太多,后面的人接不上、被包围........他们会死在这里。 郭烨依旧死死地望着那个方向,盯着那群人的模样,尸体还在增多,对方屠戮的手柄还未停顿,他左手狠狠地抓住颤动的右手,极力地想要维持平衡,好让自己握稳拿刀的手再冲进去。 云珏在郭烨后背,瞧着他颤动的背部,为之动容,心底为眼前这一幕感到悲伤。为了你战死的人,用什么去缅怀....... 为了你至死不悔,跟随你拼搏厮杀,到这一刻都要看着你、完成诺言的人,该怎样去为他报仇,人都死了,无论怎样,都回不来了。 我们最痛苦的根源,已经一一发生在眼前。 云珏无法在忍住自己心底的悲伤,无论是谁死在她的面前,她都无法好好去跟他说任何的悲伤言语,太高高在上了。 深深看了眼身侧的阿珠、无微,看着眼中郭烨和楚帅厮杀的模样,她颜色深沉,用力握住剑柄,拔出来,朝着混乱的阵形当中冲进去。 无微和阿珠相看对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紧跟在云珏的身后冲进那血与火的中心,将云珏互助,全力击杀着每一个想要靠近这挥动利器的敌人。 这是云珏第一次直面地参与到战场的最中心,战场上那股特有的死亡气息她浓浓地感受到了,带有着无法消散的血腥味和四周环境里不知名的气味融在一起,刺鼻中有着腥味,让人们的呼吸困难。 空气中厚重的血腥与粘土的微小颗粒组成的屏障,粘在了鼻腔的粘膜上,阻碍了呼吸的流通,云珏已经有点喘了,即使这些年不断地在调理、增强身体素质,但挥动手中的剑也让她疲惫不堪。 小手臂绷紧,云珏用跟郭烨一样的动作,抑制住手臂的颤抖,她的脸上已经不止刚才那一抹血色,不同人的红黑鲜血交织,已经看不出她本来的模样。 挥剑,落下,再挥剑,再落下。 这仿佛成了一个循环的动作,云珏的搏杀之术虽然在全场显得有点可笑,过于幼稚,真正如何靠拼杀在生死之间夺取一线生机,从死神的刀下溜走、还得将对方送到镰刀之下,需要为之几年的生死一线,让每一次手臂挥动的幅度、延伸剑锋的大小都完美无瑕,记住身体每一处的记忆。 背后,在云珏拔刀冲进去的时候,李熠立刻甩掉了手臂上的纱布,站起来想要将云珏从中拉回来,但却来不及阻止,她已经冲入了那个满是事故的中心。 他右臂的伤还在处理,李熠只能看着,云珏一次次地陷入危险之中,她的大腿边上被敌人的刀锋划过,露出一抹侵染过的红色布料。 李熠神色紧张,眼底看向云珏的身影附上担忧。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战局正在逐渐导向云珏这边,有着李熠从南郡赶来的助力,胜利的天枰正在悄悄地导向云珏,两边伤亡惨重,折言手底下已很难支撑到可以占据那个制高点向下投射。 而郭烨已经倒下,他连日劳累的身体已经经受不住战场伤高强度的厮杀,在看着那群跟随他的人倒下死去时,他便头晕目眩,双眼失焦,向后倒下、一个踉跄,楚帅飞快地发现他的异样。 此刻,待在李熠的身边修养,他的神情不再似刚才那般激烈,闭上眼好好地缓解一下双目的疲惫和疼痛,但心底的剧痛很难消除,只要一闭眼,就能想到。 他现在眼前满是刚才的景象,一幕幕死去的景象,每闪过一幕,心就疼一份。云珏也因体力不支,被迫往后撤退,将战场的指挥全权交给楚帅,令陈凡为副将。而李熠带来的人也在其中听从调令,李熠毫无异议。 三人注视着占据再悄然地放生变化,李熠的支援让这场对垒快要分出胜负,众人的合剿之力朝折言围攻,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一切都将消散。 这痛苦的记忆,血色的场景,折言的人已经不多了,她们缩小包围圈,将战线一点一点地向山坡上拉去,撤退慢的人被人活活盯在了原地。 他们不停地朝山坡上退去,仿佛山上有他们的退路一般,刚才也从山坡背面带来的俘虏,难不成真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云珏和李熠四目对视,看出对方眼底的疑惑。 折言一步步地退,从他没有料到李熠能提前到达战场,而他在面对李熠的增援情况下,占据优势的偏向,一步步地将他的情况转向最坏的场景。 只能不断向山上退了。 很快,折言没有将秘密隐藏多久,展露在云珏、李熠等人的面前,他喘着气,站在山顶,四周皆是他的人,将他紧紧围住,抵抗着想要突杀进来的人。 从折言的背后突然领出一个人,这个人身形较好,全身上下瞧着没有受过什么大伤,那脚底虚浮,明显是经常没有得到休养的关系,整个的状态不好。 云珏、郭烨等人也来到了半山腰之上,与郭烨相差不远。因此能清楚地看见折言身边的那个人的面容,脸色惊变。 ——舅舅?!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下跪 ——父亲?! 郭烨快速站起,脚步向前踏出,他面向折言的方向,喃喃自语,原来如此.......他一早便有图谋,淮南昌北早在他的谋划当中。 到今日,全局才看清,往日琢磨不清,此刻,郭烨的心底深深地动容。 望着折言身边那人的面容,他面露惨白,身穿一件灰黑色的长袍,从远处望去并无任何的外伤,但瞧着人只能靠身边之人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立。 郭烨知晓,父亲早已是刀俎鱼肉,毫无反抗之力。 站在一旁的云珏也神色大惊,她从未想过会在这里再见到古人,还是早已消散的古人,舅舅他不是早就死了么?! ........是折言动的手,但却一直藏匿起来,到如今才浮现,这是想干什么.......真是好手段、好心机。 李熠也没想到,郭天临会会在整个战局扭转之间,成为折言的杀手锏。他无比担忧地望向一侧的云珏和郭烨,他们兄妹二人必然心头大惊,行为失控。 不能再像刚才诸般放她离去。 云珏瞳孔微颤,她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舅舅怎么会.......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让她反应不过来,让郭烨无法呼吸。 刚才已经视线晃动,心底死去了一次的郭烨,此时满是伤痕、疮疤的心房再一次剧烈的摇晃起来,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终于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站在最高处的折言,瞧着底下所有人的目光,他们满脸震惊,他们不敢相信,甚至连手中的剑峰都不再指向他。 带有怜悯,带有疯狂,折言的眼底有着无数人看不懂的情绪,撇了撇身边的郭天临,他脚底虚浮,神情不佳,一时间的强光让他十分不适。 许多年前,折言便早早地对淮南昌北埋下手段,无人发现,成功地截杀到郭天临,老天在那时还是眷顾他的,不止是顺利截杀,而且算是活捉了郭天临。 折言自己都没想到能够活捉到郭天临,有些人你即使握住了他们的命,也阻止不了死亡的到来,但十分幸运地折言养着郭天临一年又一年。 再云珏顺利掌控汉中的那一年,折言在想不如用郭天临做交易,换取宋伟闽的人头,但最终他选择用江南的粮食作为交换,双赢的局面很顺利。 再然后,折言想着,若是在汉中同剑南联盟,沐云珏名声大起的那时,暴露出这张王牌,凭他的观势,即使沐云珏不交出汉中,郭烨也必然会降了他。 可他也没有做,因为他发现,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郭天临的死会给他增添无数的筹码,他的价值将会无限上涨。 直至今日,一看,这人出现了,给在场的人造成多大的震惊,沐云珏不敢动手,那郭烨也全然不顾颜面,隐忍落泪。 折言看到眼前郭烨、沐云珏无助、惊讶、痛苦的神情,心底真是痛快,在脑海中肆无忌惮的大笑。 淡淡的笑声从折言的嘴边溢出,他满是讥讽的笑意让李熠皱起眉头,他真是小看了折言的狠绝,这样一个能够抽尽对方后路的人,竟然能忍到现在才出手。 看来之前众多意外的难关的举措,都没有让这个男人放弃一开始对郭家、对昌北的图谋。李熠眼睛闪烁,他想要张口朝郭烨、云珏兄妹说点什么,都不知从那开口。 云珏此时的脸上有些狰狞,她的眼底有着深深的痛苦,回想到以往在淮南昌北的美好时光,舅舅一直对她不错,开心的笑、大声的哭,那个朴实无华的男人。此刻却无力地站在折言的身边,被他操控,被他侮辱,被他囚禁多年。 若不是毫无反击之力,舅舅绝不会任折言无言对待,气氛陷入一种无言沉静的维度,云珏死死地咬住下嘴唇,握紧右手的剑。 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砍下折言的狗头。 ——怪不得,他会说,我们早就是不死不休了。是啊...好啊........不死不休,她今日便在立下了,不死不休的誓言。 云珏眼神如同被尖刀历练,双目迸发出强烈锐利的视线,许多人都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冲天的恨意,她不再是看上像个掌权的领主,满身的气息让她更像是个掌控生死的魔女。 无微和阿珠离她最近,明显能感受云珏眼神中的变化。 之前都是为了争天下,以后是私怨了。 李熠上前一步,想要拉住云珏的手,但伸到一半的时候收回来了。是啊,眼下这个场景,换了是谁都无法冷静,难道要看着亲人死去而无动于衷。 郭烨露出一抹苦笑,摇着头,折言算的太狠,太绝.......他猛然抬头,射向折言的视线里带着无尽的恨意与决烈,瞳孔里的血丝已经悄悄爬满他整个眼眶,刚刚落泪的眼角还未彻底风干。 “——父亲!” 郭烨的脸上还有着泪痕,他朝着山顶处怒吼,从半山腰波及整座上,从山顶到山下都能听见他沉重、悲愤、受了伤却带着无尽思念期盼的声音,嘶哑、高扬的声线让无数的任都能听出郭烨心底的痛楚和悲伤。 云珏在身后默默地流泪,听到郭烨声音当中的情感,她感同身受,瞧着折言身边的那人时心口早已满是酸楚,随着这一声怒吼,溢满流露。 泪水瞬间涌出眼眶,脸颊伤滑落,滴落至胸口。她该怎么办啊,她的心里空洞洞的、像是在心房伤开了个洞,合不上了。 那个原本应该合上愈合的伤疤,此时被折言用力地划开,而且被更锋利、更残酷地剜开,留下一个比之前伤疤更深、更大的伤口,痛得让云珏拿不住剑,睁不开眼。 .......难道又要再承受一遍离别逝去的痛苦么?! 随着郭烨的一声怒喊,紧靠在折言身边的郭天临,感觉到有人在呼唤他,是他曾经心底最想见到的人,他强忍着刺眼的光线,光线下受到灼热刺眼的双眼缓缓睁开,眼前的那两人的身影清晰地进入他的眼底。 瞬间,他便明白眼前的局势,瞧着折言掌握自己的生命,而眼下的那兄妹二人只能苦苦等待、满眼期盼地看着自己,全场也怕是因为他停下了兵戈相见,战局在这里被扭转。 他望向自己儿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虽然经历沧桑后的双眼已不似当年那般青葱岁月的少年张扬,但他终于能够带领一方的人走向一个方向了。这就够了。 另一个,郭天临的眼神微微转动,瞧见一直站在郭烨身边不曾退后半步的云珏,她的模样不再似小时候那般的圆润可爱,褪去青涩少女的姿态,手握剑柄已经是能够执掌自己命运的女子。不像他那个妹妹,死的可惜。 远处两人的模样尽管看上惨淡,甚至郭烨的脸上满是血污,但在郭天临的眼中却有着更深层次的含意。 回神,望见身边面带疯狂、眼底阴郁的折言,他抓住自己的那一天,便有想过是今天的局面,折言必然会用自己的性命来危险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 闭上眼,郭天临张开,还未出声被折言抢先一步打断。 “哈哈哈哈哈哈,沐云珏,郭烨,你们现在模样看上去真是不错,活捉他的那一天时候我就能看见你们今日的这张脸。”折言大笑,将心底隐藏许久想说却无法说出口的秘密终于说了出来。 “真是绝望又痛苦的表情,跟我当年一模一样,看着亲人的命捏在别人手中,却毫无办法只能看着模样,我一直想让全天下的人都感受一二。”折言脸上的笑意里带着淡淡的悲伤,这样的痛苦,是无奈又绝望的。 扬起剑,搭在郭天临的脖颈处的剑锋更向皮肉之中更近一分,刺破皮肤表层,一条血痕从皮肤流向剑锋,低落到土地当中,成为无数土壤之中植物的养料,深埋地底。 “不。”云珏伸出手,想要往折言身上抓住那把锋利无比的剑锋,以免她再往前一寸。 这时,折言冷篾不屑,这个王牌一出,沐云珏与郭烨不敢动,两边损伤惨重,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脸色阴晴不定,但手中的剑死死地压住郭天临的脖子,只要他敢一动、说一句话,就削掉半边的耳朵。 感受着脖颈之间传来的寒意,郭天临这些年在折言等人的看管下,甚至他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待、威胁敌人,他眼神看向郭烨、云珏时,充满了担忧。 郭烨强忍住喉咙口的一口血,沸腾的胸膛发出阵阵低吼声,朝着折言用尽全力却只有淡淡地声音说道:“放了我父亲,你要什么?!” “汉中。”折言开口。 汉中是他们最后的防线,给了折言,他们就是不战而降,今日死在这里的所有将士都是白死的,不会安息地闭眼,他们不能对不起这些人。 咬着牙关,郭烨死死盯住折言,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这么盯着折言,这个人在同一天、同一个地方让他心死两次,比抓着他自己的命还要痛的感受,也在今日眼下经历了两遍。 说恨,已经不算了,他要看着折言死去的那一天,亲自见证他的尸体,斗否则他永远都不会放下手中的剑。 郭烨的沉默让折言沉默,让整个战场沉默,不仅是折言,在场所有汉中的战士都在听着两人的对方,乃至会有什么答案也让他们的心神为之牵动.........汉中,和他们何去何从。 其中有不少的人默默地握紧手中的武器,神情不动,剑南的人混杂其中也在默默等待着两边会有怎样的后续。 折言挑眉,甚至手中的剑又向下压了压,血再次流出,一滴接着一滴落入地面,流出一个巴掌大的血泊。 云珏看着整个过程发生,眼底有着深深的不忍,郭烨亦然,但二人接没有开口接住遮掩的要求。 即便要舅舅/父亲死,他也绝不会用这样的条件换取自己的生命。 云珏和郭烨在心中默默地念叨关于郭天临的信念,兄妹二人心知肚明。 猛然,折言脸色一变,底下郭烨、云珏、李熠等人都眼神大惊,郭天临丝毫不在意脖子上的锐剑,用力向前一伸脖子,想要血溅当场。 折言控制剑柄的力气十分高明,一瞬间就发现了郭天临的意图,将手中的剑往后一收,此刻郭天临的脖颈处已有一道不浅不深的血色伤口,淡淡的肌肉组织渐渐显露。 身边一直看管郭天临的人也被吓了一跳,飞快地按住郭天临的身体,以免他再做出跟刚才的举动,甚至上前的身影暗暗地朝郭天临的腹部用力一踩。 郭天临眉头一皱,整个人不得动,当下的身体被压住跟地面脸贴脸,但眼神还面朝郭烨的方向,眼底透露出的是浓浓的拒绝。 折言看出郭天临的眼神,啧,又向后转身,重新看着远处的郭烨和云珏,这两兄妹真是难缠,若是让二人一同回汉中,那么此后汉中必然会成为自己的心头大患。 郭烨在自己的手下坚持了这么多年依旧未败,若不过局势不佳、整个昌北的人手不够,他绝不会这个时候选择离开。而沐云珏,那个女子,若是让她二人相助相守,便是他今日今日至此的原因。 折言眼神阴暗,淡淡地说道:“郭烨,你跪下,一步步地从半山腰爬上来,我就放了你父亲。” “不可信。”李熠立刻开口,似乎想要劝阻郭烨的举动,眼神一直在极力想要表明什么。 郭烨自然知道不可信,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眼底淡然的神情让李熠瞧见便挪不开眼,那肆意淡然模样的郭烨,他从未看过,如同他当年见到云珏的第一眼。 惊艳,令人难以忘记。 郭烨眼底的淡意让云珏也微微一愣,她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兄长了,她蹙眉、嘴角微张,但还是转身望着被压住在地的郭天临的眼神。 强吸了一口气,郭烨深深地压下心头的众多想法,认真地看向前方,双腿弯曲,面朝地面狠狠地坠落,跪在了众人的面前,跪在了折言的面前,也跪在了郭天临的面前。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为什么有的痛苦要经历第二遍 地面上有点软,可能是江南水乡的缘故,还是刚才被许多人踩踏,从膝盖关节处向上延伸的触觉凉凉的、有点软,被地面微微黏住,想要抬起膝盖向前向后,或是向任何一个地方移动都感觉用不上力气。 郭烨的背部在那一秒沉了点,他的头底下,双眼盯着自己与地面接触的双腿,膝盖关节处的些些凉意让他有点不知所措,或者是人生中第一次的感触,他还在回味。 所有人,汉中、剑南的将士,敌人折言的目光,云珏和李熠在背后不忍的视线,郭烨都感受到了,一点点、全部融入自己的脑海中......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满是血水的场面,许多人处于不敢相信的神态,跟随拼杀至此的昌北老将,看着他们的世子就这么跪在了敌人的面前,已经没有了尊严,没有了骄傲,在这一刻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下一个心中挂念父亲的孩子。他在无力地祈求能够给自己的父亲争取、再争取一点时间,用那双满是爱意、期盼的眼睛再多看一眼罢了。 他们无数人死死地抿住眼睛不让它睁开,一睁开眼角的泪说不准就要滑落,他们不能给郭烨、给云珏丢人,手中的刀剑死死地被攥在手中,手指发白泛红,他们面对这个时刻不说一言,认真地盯着那个人的身影,他跪倒下的背姿。 直挺挺的背脊,微微有点弯曲。 散乱的头发飘散在耳边、面前,血色的污渍还在他的脸上停留,殊不知如今的他在折言的眼中是无比的狼狈,无比的让人想踩在脚下。 折言露出一抹冷笑,注视着这一切。 就在背后看着一切发生的云珏,从折言提出要求,郭烨在心中埋下的种种准备,跪下的身影,云珏一言不发。 她淡淡的瞳孔里倒影出郭烨的身影,平淡地像是一摊正在化去的雾水,正在一点点的蒸发、挥散,最后眼中只剩下平淡无奇的水面。 云珏的大脑一片空白,想不出任何的言语与方法,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郭烨举动的一切,顿在原地,没有为此动容,失色一步,她攥着剑柄的手稍稍一松,神情渐渐恢复平静。 一切都为之转变成云珏的云淡风轻,所有的情绪都被她收归体内,带不起涟漪,翻不起波浪。 是啊,所有都归一,折言必死而已。 李熠在一旁看着云珏的神情、眼神、动作一切的反应都渐渐回归平缓,不再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后,十分担心云珏的状态。 在这满是硝烟的血色战场中,之前的战斗慢慢减息,所有的目光、视线、注视都极中在一个人的身上。 郭烨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双腿,像是一个助力,缓缓地抬起左腿,膝盖向上抬起、向前落下,只能前进一小步。 然后右腿抬起,朝着前方一点点的放下。 咚,咚,咚。 无声的环境下,所有人都听见了那膝盖抬起又落下的声音,用力坠落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在人们的心中被无限放大,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冲击,从未见过眼前这幅场景的人将永远记住。 一个人是怎么一点点放下心头最后一点傲然和不甘心,人性深处所有的负面想法都在给人们的脑中输入恶劣的想法,吞噬心底的虚伪和伪善。 无比真实地选择摆在了众人的面前,当然在乱世之中,命与命也是有区别的,自己的命总是比别人的精贵、重要。 ——他真的要这样一步一步地跪着上去,然后跪在折言的面前么?! 距离正在一点点的缩短,即使由膝盖关节处迈出的步伐很短,尽管从这里到折言的脚下还有很长的距离,但许多的东西在这一刻,在郭烨的心中已然抹去了很多背道而驰的东西。 郭烨从山腰朝着山顶跪行,很慢、很蹒跚,折言从高处往下看,只能看见他的头部和些许弯曲的身子。 他眼神不善,沐云珏那个女人他不指望能够从这样一件事上能够压倒他,能以超越女子身份的极限、站到如今他的面前,相信用这样一件事不可能压弯她,那个女人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 让她跪下,不会有任何的效果。他要泯灭掉最后郭烨最后一点点的自尊自我和踩碎他处于内心深处看不清的不甘心,他要让他不得不低头、不得不用一种他最不屑、最无助的方式将他的心和身子一边摆弄蹂躏。 “那些为你战死的人,你后悔么?”折言的质问声淡淡响起,却传遍整个战场。 郭烨听见后,身体轻轻停住,大脑被细针狠狠地一刺,让他浑身颤抖了一下。 折言冷笑一声,眼底尽是痛苦和悔恨,语气却充满着不屑:“他们真是可怜,走到这一步,都不怨你不恨你。” “他们都是跟着你多年的部下了吧,这次从昌北逃亡,心思不正、怀有恶意的人都被你处决了,淮南被我重重围住,此一役一去,百般凶险,极是有去无回。”悲壮的语气在折言的言语中一点点显露。 “可他们还是跟来了,而且没有任何的犹豫。”郭烨的身子颤动的更为强烈,他停住在那的身影显得无助,弱小,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正在承受来自外人的批评,和内心掩盖不住的愧疚感和遗憾。 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折言语气有些追思,似是会想到自己脑海中的某些时刻,也是如眼前一般。 “是啊,他们死了,死的很惨,被人割喉,他们战死的鲜血还未流干,他们身上与人搏斗的伤痕还在原处,依旧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去保护你。” “你跪下,也赎不了罪。”折言沉重的言语狠狠地敲打在郭烨的心口,每说一句,每提及一声,郭烨的心就痛一分,背脊就向下压低一寸。 像是蜷缩在胸口处聆听批评一样,不敢说一言来辩驳、来反对,所有的言论都是刀在心上刮去,以前在一起哭笑不得的日子,大家总是聚在演武场喝酒的模样,临出发前问了一遍又一遍,是否有人要离去的声音在郭烨的脑海中一遍遍回荡。 沉默的言论说明了很多事情,他们的眼中有种郭烨难以言论的情绪,一辈子都记在他的心里,而他们死去的模样、神情、还有同一样的一个眼神,也深深地埋葬在了心底。 ........跪下...赎罪.......郭烨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和不动的双腿,泪水打湿了整个眼眶,向地面滑落。 “够了,住嘴。”云珏大声喊道,打断折言对郭烨心灵上一次次冲击,那群人死在了大哥面前,直面那种惨淡,若换了自己,怕也不会好到那里去。 如今为了他一人,整个昌北的人,还有此次由汉中至此的将士基本都要搭进去了,压力、痛苦、负罪感一点点蔓延在云珏的心底,而与郭烨而言,更是百倍的痛苦。 折言在言语上的刺激,指向性地让郭烨回想一次又一次绝望的场景,兄长的情况不容乐观,跪下的身姿被折言的话语压倒,此刻已经弯曲到了极点。 再往下,郭烨的身影就倒在地面。 一路以来,郭烨的膝盖与地面的血水融合接触,整个腿部已经被浸湿,而透湿的衣布慢慢波及到了腰部。 云珏蹙眉,折言恶毒的嘴脸她今生是第一次亲身感受,不愧是让众家都忌惮之所在,他这个模样她确实也没想到。 快速走上前,云珏蹲在郭烨的身边,伸出手勾住郭烨的胳膊想要把他拉起来,但郭烨的身形死死地盯在原地,面对云珏的拉扯毫无动弹。 郭烨感受到云珏正蹲在他身边所做的举动,他转过头,眼眶孕满了泪水,他无声的表情已经说明许多,嘴角抽搐地问道:“小妹,赎不清了,赎不清了,太多........太多的人与情........” 郭烨哽咽的声音,慢慢地在云珏的耳中响起,郭烨的痛苦、无奈、纠结、徘徊和没有办法在这一刻全部显现,他的愧疚正在击垮心底的脆弱。 云居看着这个从小便一直是心有主见的大哥,他从不需要云珏去操心,不像郭廷是个憨憨,大哥总是给予她最需要的帮助,在最困难的时候无条件支持她,甚至会记住她所有的喜爱和小脾气。 他总是那么的善解人意,看似温文尔雅,但她知道的,这个男子一直追求的洒脱无羁,想要自由天地的他却被困在昌北半生,为了争斗、为了权谋、为了一切的责任与担当,他选择成为了一名能够匹配的上的掌权者。 他在这条路上走了许久,也用自己的脑子出谋划策,为昌北、为身边的人谋取一个更好的出路,更优的选择。 但云珏知道这不是他最开始想要选择的道路,而这条走了这么长、这么久的路还是到头了,现实终究是没有在这上面眷顾郭烨,甚至没有给他任何一丝怜悯,连许多人的死都要让他亲身感受,亲自背负。 云珏摇了摇头,泛白的食指朝着折言的身边直:“大哥,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够选择的,既然活着,就好好活着吧。” “跪在这里,你是要怎样.......自刎还命么。”云珏淡淡地说道。 朝着云珏的手指方向望去,看到的是郭天临还被人压在地面,但眼神却始终望向自己,在刚才郭烨放生的一切郭天临都看在眼里。 他的眼底的暖意让郭烨一愣,而无惧无畏的神情却更是郭烨心头一凉。 淡淡地跪在原地,郭烨的眼神与郭天临对视,喃喃自语道:“怎样.......怎样活着,好好活着。” 父亲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究竟藏着什么,为什么到这一刻了他依旧看不懂,郭烨想要张口,但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云珏看着郭烨,起身,同样也跟郭天临的眼神对视,这么多年下来,数不清云珏究竟经历过什么,又有多少的苦楚,许多说不出来的情绪、道不清地在心口处蔓延。 只不过那一刻的酸楚云珏还是能感受到,为什么一种伤痛要持续两遍,她许久为没哭过了。 云珏默默地抹去眼角的泪水,深呼吸不去看舅舅眼底的情意,侧目,与一直待在她身边的李熠想看一眼。李熠点头,明白了云珏的想法。 忽然,在电光火石之间,一只箭从一开始射向李熠的哪个方向驶来,只不过这一次它调转了方向,朝着折言的方向刺去,目标是那个一直控制着郭天临身体权的男子。 那男子来不及反应,抽出手时发现自己的双手正被郭天临用力地压在下面,来不及抽出手,只能调转身体,希望能够避开要害。 但一瞬间,被郭天临从身下一顶,整个朝着箭只的方向倒去,扑哧一声,男子被刺中脖颈处,血溅三尺,中箭而亡。 折言惊呼,脸色大变他一直在暗中戒备,沐云珏和李熠那两人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郭烨在自己面前受辱,然后被迫离去,所以一直注意对自己的威胁和郭天临的保护,却未曾注意到对那个男子伤害。 不知为何,当那个中箭的男子倒下,血液流满遍地,生机渐渐消散时,郭天临的脸部也同样像是在流逝生命力,渐渐的衰老枯萎的模样,一点点地郭天临也倒在地上,呼吸减弱,慢慢地抬不起手。 随着那个男子的死亡,郭天临也慢慢死亡,看完向郭烨的最后一眼,终于闭眼而亡。 “父亲!” 郭烨放出了今天第二声的父亲,他的父亲第二次在他的心中死去了。泪水夺眶而出,流满脸颊,他哽咽的喉咙在此刻显得单薄不堪。 吼叫的声音无力又低沉,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在无助的低吼,对于一切都没有帮助,只有痛苦和伤心。 他的身体终于倒下了,倒在了血泊当中,触碰到地面,冰凉的触感让他想到了父亲望向他的最后一眼,像是在跟自己对话地说道。 “安息,父亲。” 随后双手握紧,郭烨缓缓地直起身子,想要站起,但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太疲惫了,只能一遍遍站起,又一遍遍地倒下。 云珏悲伤地在心口默念两个字:“舅舅。” 第三百九十八章 意料之外 郭天临的离去在云珏的心口上又开了一刀,她眼角的泪水慢慢滑落,看着眼前这一幕,云珏不自觉地响起当初离开沐家、离开洛阳的那一天。许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诸多的因果错落,很多事的到来让你我都没有选择。 郭烨站起后半跪在原地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疼,这样一个男子,今日便得放下心底的全然的不甘心,连带着一丝一毫的悔恨都在这一刻隐秘于心。 从今天起,他不再是以前那个郭烨,他是昌北的郭烨,他是许多人眼中要成为的郭烨。他看着父亲又一次地在他面前死去,没有一点点地能力可以阻止,甚至留最后的决心也是父亲为他做下的。 那个决定太难做了,那就让他来。 云珏回头瞥了一眼李熠,他还站在原地,若不是刚才的一个指令,很多人都没注意到他的动作之快,在他挡在云珏的身前受伤中箭,他便去找寻那藏匿之人的身影,渐而取而代之。 致命一击,李熠准备好,命中那人后却未想到,郭天临也会跟着身死。眼底有着些许的慌张,云珏看过来时,他也看过去,两人对视。 李熠心底有些愧疚,很快收回眼神,不敢直面云珏的眼睛,她舅舅也算是因我而死,心中的苦楚也应当像自己释放一些。 该死,真是没想到。 谁知,云珏只是淡淡撇了他一眼,似是在说明他刚才下指令时的反应及时,舅舅的死时他早已选择的结局,至少是死在这里,死在他们二人的面前,不是死在某个犄角旮旯,如同之前那一次,让人心中还留有念想。 云珏挥手,楚帅知晓其意,挥动自己手中的长剑,对着折言的队伍发动绞杀命令,这一次,两边都会有退路。 云珏握紧剑,脚步向前踏去,一步一步像是踩在折言的心上,箭之所向,便是自己的性命所在,眼神尖锐,目光冰冷,抿住地嘴唇透露着决绝。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看着郭天临的死去的整个过程,折言狠狠地踹了一脚旁边那已中箭而亡的男子身影,心中恼怒万分,本事已成定局之事,如今被搞得一错再错,坏他大计。 云珏的人已经冲上来了,包围住他的局势,远处李熠眺望,折言瞧见他脸上的愠怒,心中大抵知晓,山顶背面他的人怕是已经在攻过来,形成包夹之势,是要将他逼上绝路。 折言立刻抓起脚边郭天临的尸身,不知为何已然像是有点腐烂的感觉,面部泛黑,全身软绵绵的如同没有骨头钝在折言的身上,需要用半边身子盯住,才不至于尸身会左右晃动。 “折.........言!”郭烨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冒出的暗火,带着无穷的怒火和寒意,今日他与折言不死不休,郭天临死后的尸体,都不带忘最后利用。 云珏此刻对折言再也没有怜悯之意,她的恨不必郭烨的少。她挥着自己的剑,朝着郭烨的方向走去,一点一滴,前路早已铺好,杀上去。身后李熠一直跟在云珏的身边,她往前一走,他就跟一步。 云珏背后仿佛知晓李熠在跟着她,不回头,心中也充满肯定。折言手中抓着的郭天临的尸身让本该冲在最前面的楚帅停顿住,那是云珏的舅舅,可以说是她一生最重要的人。就这么不管不顾,刚才郭烨下跪也为此。 如今尸体在折言的手中,万一伤己分寸,楚帅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情况,他停住脚步,身后的众将士们也停住脚步,他们心中亦然想到这点,人虽然死了,但不能对尸身不敬。 折言看着对方的脚步又被拖住了,心底发笑......果然,郭天临这张王牌即使死了,也是一张王牌,越到最后大家图穷匕见之际,越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将军轻而易举。 楚帅侧目,回头去征询云珏的意见,但云珏却没有丝毫理会他,穿着一身女式轻甲,没有那么笨重,面对楚帅和众将士的目光,她没有理会,眼底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折言的身影,一边手侧的剑鞘在地上磨得声声作响。 她要他死。 楚帅立刻扬剑,朝着对面最外围守阵之人砍去,一招见血,不留后手,全力一击,给敌人重创,使其死亡。 身侧跟随之人,大声高喊,声势滔天,他们要敌人死,疯狂地挥动手中的武器,与对方决一死战,双方的人再一次次的拼杀和搏斗当中损失惨重,人员重伤颇多。 战场的救治人手根本忙不过来,有的时候出现两个,甚至七八个同样受到眼中伤口的人,刚救了一人缓一口,剩余的所有人便都死了。 回头,那个刚才救治过来的人,又因为没有及时的根治,也死了。可能一场战斗、一群伤员当中可能不会有一个生还者,哪怕许多时候他们无比想要、拼命想要救活一些人,但老天爷很残忍地要将他们全部带走。 有的人可能才只有二十岁不到,还未来得及梳冠。 这是决一死战,这是你死我亡,这是要杀到最后一人、最后一滴血的仇恨,他们为之冲杀,折言看着场面当中所有的惨状,有的人少了一条腿,走不动了还在挥动自己手中的剑,但很快被人从背后撞到,剑锋划过颈脖、血流不过三息死亡。 有的人可能只剩下残肢断臂,只有一口气叼着,可是没有注意到他还活着,他们或许只能在那个尸体堆积的角落咽气。有的人用力抬起刀落下时脸上狰狞用力的神态眼神瞬间化为惊悚,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倒在地上,没有任何的知觉了。 因为许多人都死了,那么多人再这场战斗中都死了,甚至是一些重要的人也死了,折言甚至来不及悲伤,因为他发现云珏和郭烨已经在他的不远处,无声地盯着他,如鬼厉向他索命,他欠下的恶正在众贵身上咆哮,他们要折言死的一样惨。 云珏和郭烨的眼神里折言看见了无数阴鬼欲火熊熊燃烧,他们是要来找他们索命.........呵呵,折言冷笑不屑,他从来不怕这些,索命而已,也得看你是不是有命来拿。 用力地推开郭天临的尸身,向前一扔,像是再扔一样无关紧要的垃圾,尸身的滚落和折言的神情让云珏和郭烨心头一紧。 啪啪!折言将郭天临的尸身踩在脚下,在云珏的视野中折言的脚似乎还无声地向下用力。他在挑衅激怒云珏、郭烨二人。 云珏已经围上,李熠也必然会将他的退路重重包围,他可真是不怕死啊.........不怕死好,那你就好好地生不如死吧,云珏在心中冷冷地说道。 “冲上去,别给他们一点点机会。” “杀,为我们的兄弟们报仇,为我们的战友们祭奠。”楚帅发狠地说道,这一战他失去了太多的战友和朋友,这一战太累了、太酷了,那血污已经同楚帅的手掌纹路化作一路,死死地嵌在肉中,整个手中即使擦过也是红色一片。 他也不想分清,就让他带着同伴的血一起去战斗,一起杀敌。 云珏走到慢慢地一步步走到最前端,无微和阿珠在身侧保卫,已经满身是血,但却不肯后退半步,任何想要靠近云珏伤害她的人都将被一一剪除,李熠也在身后护着、防止有人偷袭。 “别待在我身边了,说不定为了保护我你们会死的。”云珏看着前方淡淡开口,但阿珠和无微似乎没听到,依旧站在一边,左右守在云珏的身边。 远处的杂声渐渐响起,折言的援军到了,坚持了这么久他还能与之前嚣张的原因,怕是折言江南的支援快到了。 云珏眼神不屑,她知道。 远处骑兵已经快到山脚下,这么快能到这的虽然不多,但在这场持续已久的战争中非常关键,若他们想要冲进云珏这边的腹地肯定不行,因为在此之前云珏一定会杀了折言的。 所以赶快朝着山顶冲刺才是最重要的,围魏救赵不是每次都能有效的,若是碰上个不要命的,就是一起死。 援军就在眼前,折言的眼中有多欢喜,郭烨的眼神便有多森冷,云珏将剑上的血在自己脚踝根部擦了擦,露出布料的那一块映出一道深红痕晕,剑锋被一下擦拭的雪亮,能够清晰地照亮云珏的双眼。 “你呢。”云珏问道,这次是问李熠,他也要一直跟在自己的后面么。 可能真的会死哦,明明那么惜命的云珏,此刻却显得无所畏惧,死不死的倒没有那么重要,为什么而死才显得重要许多。 没有听到任何的回答,沉默已经够了,李熠的回答她知晓的很清楚了。 扬剑,云珏打算冲上去,尽早了解折言的狗命,他活得够久了,该去死了。 一扯,李熠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抓住云珏的手臂,将她往后扯回来一点,一顿,云珏的手中的剑不自觉地停住。 被拉住的云珏,身子被带动地朝着一边侧,能隐约看见李熠的手臂,她转头,眼神跟李熠对上,两人的脸贴的极近,差两寸,云珏的手臂就要撞上李熠的胸膛。 李熠将云珏整个人身影融入眼底,那个眼睛撞进了云珏的心里,云珏的眼睛倒影出李熠的脸,神情一览无余。 .........你。云珏停顿了下,李熠眼底传出的丝丝温柔明显要将云珏包裹住,只要一个点头,一次执着,云珏便能倒进这个怀抱。 “别去。”李熠单薄地从口中说出两个字,别去,两个字却包含说不清的含意。 他不想让云珏去涉险,如今这个举措,李熠眼中意味着的心意,已经算是捅破了,云珏怔怔地望着李熠的眼睛,他的眼神中有自己,他的心中也有自己,好像真的是永远站在自己这一边。 老天爷总是喜欢将美好与残忍放在一起,供人挑选、抉择,可最恶趣味的是:无论你选择哪一个,另一个都会跟随发生。老天爷喜欢看着世人在尘埃当中苦苦挣扎,不知为了美好、还是避开残忍。 但二者总是一起到来,兴许是世人的一场噩梦。 云珏嘴角勾笑,温柔善意,像是许多年前云珏在青竹小院里还在与郭氏、阿珠玩耍时露出的笑容,淡淡的、真心的、值得怀念的。 她对着李熠摇摇头,然后狠狠地从李熠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眼睛里的决定已经说明一切,云珏毫不犹豫地转身,握紧剑向前冲去。 无微、阿珠亦然。 徒留在原地的李熠,自嘲一声,很快也跟着云珏上前。 不用保护后方的人,云珏带着无微和阿珠直接参战,围绕着折言的那个小圈子正在受到各处的攻击,郭烨在狠狠地向前踏进,楚帅正带着人在一旁剿灭残余人数。 只要再等会,再等会,折言身旁死死抵御的人想着,以马匹的速度,不出半刻钟就要杀到眼前,到那时便是眼前之人的死期。 无微和阿珠两个人,一个主攻、一个策应,很快将眼前所有的挡路人都杀干净,当还剩下十几人围住在折言周围之时,云珏已经带人杀到眼前。 不顾一切,即使知道当援军抵达后,他们可能又是一场恶战,而且到那时云珏能否有如今局势就不一定了,被逼到此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楚帅将剩下的十几人逼至包围最外围,被人团团围住的折言经历着一场场苦战,他已经有点力竭,精气神也在被人一点点消磨,无微从袖中甩出三柄小刀,撕裂折言左小臂的肌肉,让其牵扯前来无比痛苦,阿珠蹭的一声拔出腰间弯刀,一往向前,弯刀似月像是勾人的刀,朝着折言背脊左下侧三分砍去,打算卸了他一条手臂。 折言两步一推,后手一推,将整个人的刀锋扭转,抵住阿珠的刀,将她撞翻而过,狠狠地摔到地上,近的人能听见手臂断裂的声音。 云珏眼神透露担忧,这一击让折言身上的伤更加严重,手臂的肌肉剧烈收缩颤抖,他身侧露出破绽,两侧之人飞快上前,将手中的长矛捅入折言的两肋之下。 折言大口吐血,眼神迟钝,脸颊却又不自觉地上扬,他想要将身子转向云珏这边却不行,身体僵住,被两根长矛钉住,只能用最后的余光瞥向云珏的身影。 云珏最后选择冲上来,他就知道了,结局。 第三百九十九章 大结局 永平十年二月二龙抬头,洛阳城的风云茶庄,客座满堂,人人桌面一壶茶,嗜酒者自然是手握一杯酒,皆是神情认真,目光注视着那楼台之中一留着山羊角胡子的说书先生。 他正神色飞扬,语速极快,手指之间如龙飞凤舞一般在空中摆动,似乎在这天下局势当中搅浓风云。他挑眉瞪怒,满口充斥着肃立。 “那沐云珏双手抬起,左右开弓,两把刀在那厉鬼折言身上砍下数刀不止,女子眼神犀利,直叫要送眼前之人下十八层地狱。” “据闻,那日暴风寒雨,无尽的天空被渲染成墨水般漆黑,幽蓝的白云像是一名名死在战场上又重新复活的战士,他们都跟在沐云珏的身后,要来找折言索命。” “切~~你瞎说的吧,连年死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有鬼?!”在座有的人不信,直接对说书先生发出嘘声,什么死而复生,骗钱老鬼。 “是啊是啊,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有死而复生。不然我那死去的哥哥不得回来找我索命啊。”客堂有人默默低头,在心中念叨。 “——啪!” 惊木一拍,全场安静。 说书先生蹙眉瞪眼,朝着那起哄之人方向望去,随即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眼底对那人充满了失望和哀伤,像是为他感到不知。 “休得狂言,你可知郭天临?那日........他便死而复生了。”说书先生摇摇头,语气当中似乎自己也不信,但有一股被震惊到不得不相信的确认。 客堂发出惊呼,这怎么可能........众人心中产生深深疑惑,但看说书人的表情不想掺假,他自己好像也不相信.........可如今说出来,难不成...是真的?!! 大家小心翼翼地讨论,却没下个定论,左右说罢都不一定是真的,沉静了一会儿,众人纷纷又回头望向楼台之上,既如此,他们就接着望下听好了。 说书先生左右晃了晃,似是顾及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一样,半真半假,客堂满座皆看着他、自己心中却紧张万分,一口气悄悄地提起。 “郭天临淮南昌北之人,如今沐云珏的亲舅舅,据说当年他早早地就死了,但那日两边大战,折言不知从哪又把他召回来了,再次威胁当时的沐云珏不得前进一步,可之后” 话语声一顿,先生咽了口口水。 “可之后折言有对郭天临百般折磨,再一次折磨至死,直至魂飞魄散,所以说这折言才是真正的厉鬼。”说到这,本有人又不信、想再一次开口时,可突然被人从背后打晕,拖到小角落去。 说书人正说到精彩部分,就快到后面的高潮部分了。 “郭天临对待沐云珏那可是如同亲生女儿,谁曾想竟遭人迫害至此....当即,沐云珏与兄长郭烨立刻下令,一定要折言那厮死在当场、囚禁鞭尸,可谁料想,漫天的风雨当中正传来呼呼风声,那是庞大的军队行军的风势,将沐云珏的发髻吹散。” “沐云珏秀发随风飘动,转身向后望,折言的援军以至山脚下,不出半刻钟就要冲上来,若此时不撤退,那沐云珏等人必将被人前后包夹,局势将瞬间反转........可即将手刃仇人,此刻后退,必将是放虎归山、心有不甘。” 说书先生双手摆起,像一个天枰左右摆动,一边是折言的命,一边是沐云珏自己的命,选什么、怎么选表露地清楚明白。 众人静待下一刻,已经他们都知道后面的内容是什么,沐云珏没有退,她选择了折言的命,她要折言死。 “沐云珏很快下了决定,她眼神尖锐、目光看向折言的身影不带一丝温度,她还是带人冲上去了,折言那厮被沐云珏杀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的魂魄都被沐云珏杀死,真是可敬可惜,可悲可叹啊。” “那一战天地暗淡,老天哭泣,血染大地,生命消逝,比之一场大战,许多人都死了,死在了战友的身边,死在了前进的道路。” “后来呢?!”二楼一隔间传来一道声响,似是在催促后续的内容,让说书先生赶紧结束这一段悲壮的气氛。 说书人眼神一转,立刻提起气势,赫赫厉声说道:“后来,那援军包抄了上来,将沐云珏等人团团围住,一时间战局扭转,但沐云珏与李熠二人丝毫不畏惧,两人携手共进,杀出一条生路,战了一天一夜,沐云珏、李熠才带着仅有的一些将士杀出包围圈。” “才有了如今这般的地位........只不过,那沐云珏也是可惜,断了一条手臂,眼下汉中好像是她大哥郭烨在打理,而她还在调理当中啊,真是可惜可惜,听闻,这沐云珏也是一位佳人,只比她姐姐沐云玥逊色五分罢了。”说书人口中啧吧啧,像是无比惋惜。 这引起了客堂众人的共鸣,沐云珏在那一役中被来援救折言的援军斩断一臂,尽管后来沐云珏想尽办法讨回来,可断臂已经接不上了。 汉中之主,沐云珏的女子身份曾经让天下人惊觉,这样一个人女人成了断臂,唉。客堂满客皆是长吁短叹,这个故事早已被穿了出来,当然折言的死让人愈发震惊,毕竟那样一位枭雄死的这么突然,也是许多人没想到。 世人皆以为只会是一场冲突,可慢慢地后面的事便不受控制了。折言一死,其手下地方打乱,沐云珏至今还承受着来自折言老部下的追杀。 在场的各位听完之后,纷纷拿起茶杯、握住酒杯喝一口,镇定一下自己的心情,毕竟这么多事竟在一时之间发生,猝不及防在猝不及防,编撰在一个话本里也是接连高潮,得慢慢消化。 瞧着下方议论纷纷,接下来就由他们议论去吧,楼台之中那厮本要拿着自己的茶壶起身时,二楼之前那隔间又传出一声:“然后呢?!” 似是没有听够,还想知道后续是怎样的。听到语气当中好像带有不爽、烦躁,那说书先生立刻坐下,额间的汗水悄悄划下,他用力咳了一声,吸引住大家的注意。 说道:“不过后来,沐云珏因断臂受伤,被李熠抱到黔中修养疗伤,二人之前的联盟寓意也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如今天下局势明朗,各势力之间休养生息,不再频频开战,怕是剑南与汉中的联盟将确认下来,其二人的好事也要将近,这下剑南若与汉中连并,必将成为内陆横跨南北的势力,吞并内陆碎散势力,与北方和东南形成三足形势,各自牵制。” 说到这才算完,说书先生试探的停了停,像是在测试还会不会有其他的声音响起,最终归于平静后,说书人飞快地离开座位,用汗巾赶快将自己面上的汗水擦擦,心中不停的倒苦水。 不来了不来了,再说什么自己都不来了,太可怕了。 说书先生落荒而逃的身影映入二楼隔间中三人的眼中,王衫与云齐一起望向身后那神色淡然、眼底平静的女子,她穿着妃色女式长袍,比较宽松的服饰,直直地坐在位置上,又一声没一声地听着外面的议论。 王衫不解,哭笑不得说道:“都说成那样了,你还能悠闲地坐在这里,心里也不介意。”他大笑着身后那好像遇见什么事都已然没什么感觉的女子。 “说的也是事实。”云珏淡淡地开口,眼色望向王衫时十分的随便。 ........事实!王衫看到云珏左臂袖口轻飘飘地晃动,眼角被刺了一下,这个女人啊,手断了还能这么淡然,看来那一日的事情对她打击颇深吧。 缓缓的,王衫心口又发麻,那是有苦楚却怎么也哭不出来的感觉:“阿楚,没能回来啊。”死的真早,那么好的年纪。 云齐感受到王衫望向自己眼神当中的伤感和悯善,他不太喜欢别人这样看他,他冲着王衫微微摇头:“别这样看着我,姐姐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我也不会。你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她会生气的。” 他长大了,不用姐姐再为他遮风挡雨,即使也没有机会了,但姐姐应该是高兴的吧,像当年她第一次向我们伸出手的时候一样高兴吧。云齐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云珏。 两人的对话落入云珏的耳中,那个名为阿楚的女孩,那个是别人的姐姐,那一役太惨了,她没能挺过来,也走不出那片埋尸之地。 最后看向自己的眼神好美,抬头云珏的眼底露出追思,很多年前自己是在汉中哪里看见的他们姐弟二人的,已经不记得了,但那双充满星光的眼睛便让她一下记住了那个女孩,眼神里的光真漂亮,楚楚皆玉立。 王衫不再说什么,拂袖转头,算了,这些人他都管不了,操心也是多的。眼神望向客堂的众人议论纷纷,关于沐云珏的鬼神之言越来越夸张,甚至有的人口出妄言,说云珏本就是从阿鼻地狱回来索命的冤魂,不然怎么能将人挫骨扬灰。 云珏随意扶了扶散落的发髻,今日她就簪了单螺、梳的随意,她缓缓的起身,走到王衫、云齐的身边,完好的右手轻轻扶住栏杆,看见下面的人都在说着一些让人听了就发笑的话。言语或许会成为洪流中杀人的利器,但目标从不会是云珏。 她以前经历过一次了,这样的事情即使换了所有的东西,但依旧还会在的。云珏眼中如同古潭深处、没有一丝涟漪。 “人云亦云,这些东西都是汇聚成时间当中的一滴透明的水雾,往前驶去,他们说不说只是早晚的事。” 说罢,云珏立刻转身,朝着二楼的另一个隔间走去,嘴里还振振有词地说道:“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他们,谁弄谁啊。” 另一个隔间外面有专门的人把手,但当看云珏的容貌时纷纷地推开一步,将大门的位置露出,云珏用力一推,就看见里面的人。 “你把那个说书人抓回来干嘛?!”云珏有点不解地问道,她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很多年了,但现在,她忽然又看不懂这个男人身上的某些因素,人说书先生在老家过的挺好的,非得弄这么一出。 “他说的好,刚才的衔接太精彩了。”李熠有点黝黑的脸上说出这样的话,有点搞笑,便是他一直向说书先生发问,逼跑了那人。 云珏蹙眉,李熠此时出现在这,身边没有带来她相见的人,这让云珏的内心有点失落。 “无微已经稍微好一点了,已经能微微坐起来了,阿珠陪着她。”李熠开口说道,他看得出云珏有点失落,那天过去了许久,他知道她不是走不出来,只是一直不想忘记某些痛。 忽然,云珏看了一眼李熠:“这是我的茶庄,你在这天天还能有个固定隔间,看来跟我的人交流的不错啊。”言语间蕴含深意,王衫早就不见了踪影,可能是在哪里偷偷去喝酒去了吧。 李熠尬笑了一会儿,随后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她们二人在剑南养伤,你在那也有一个特别的院子,菀梦斋一直都叫人打扫着。” 云珏无言地看向李熠,看向他温柔的双眼。 —— 汉中,井然有序。郭侠和唐坦二人能力出众、得众人信服,即使云珏不在汉中,他们也能处理的很好。 庆安的世华酒楼当中,郭烨正坐在云珏当初的所做的椅子上,处理着桌面上传来的桩桩事务,郭侠、唐坦、楚帅、陈凡等等还有郭廷都在一旁等待,自然还有管理着整座世华酒楼的白蕊也待在一旁,这里即是庆安的中心,也是云珏的私人场所,只要云珏没回来,白蕊便会帮她看着,直到她再一次回到这里。 看着眼前一群人正在为一件事争论决定,白蕊心生感触,如今汉中繁荣稳定、百废待兴,与当初的战火连天、受苦受累的汉中截然不同,什么时候自己好像不用再为一些事情操心了。这些人都在为汉中尽自己最大的心力变得更好。 这样一想,还是小姐最让人操心了,好好地去打什么仗,如今也少了一条手臂,这以后嫁人怎么得了........白蕊恨不得立刻飞到洛阳,去到云珏的身边去看着她。 郭廷最终成为自己想成为的将军,郭烨也渐渐不在沉浸在悲伤中,郭天临的死他没有跟郭烨说,但二弟自然会从别的地方知晓,偷偷哭就好了。 苏嬷嬷也老的在摇椅上晒太阳,许多事早已物是人非,人也远远不能用一句话、一个词概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今天这个局面。 云珏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会儿了,帮帮大哥,跟苏嬷嬷一样晒晒太阳,自己这个身子怕是日后得好好养着了,然后........再把李熠那个大麻烦解决掉,不再有那么多的离别和痛苦就好了。 树叶缝隙间洒落的阳光映照在地面上,云珏望向窗外,淡淡的梅花香擦过发梢,飘向远处沾染到街上行色匆匆的世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