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狠，站不稳，黑莲花称霸快穿》 第1章 光环被夺的女主角 （脑子寄存处） （不存也可以，骂完角色就不要骂作者了哦） …… 【玩家姓名：虞听泉】 【当前状态：易碎的亡灵】 ——“刚死过一次的你此刻极度脆弱，尽量待在室内，不然我真怕你被风吹散了。” 【天赋等级：辨药lv8、种植lv8、炼丹lv8】 ——“除了摆弄乱七八糟的植物，你就没点别的爱好？” 【玩家简介：编号位面《丹道第一女仙》女主角，天虹大陆丹宗大师姐。】 ——“平平无奇。” 【死因：被重生的师妹多次掠夺机缘，最终失去女主光环，被爆炸的丹炉烧成灰。】 ——“嘻嘻，真惨。” 【主神空间欢迎你，希望你能带来新的乐趣。】 光屏上的文字缓缓滚动。 虞听泉眼睛也不眨地看着。 “重生的师妹……失去女主光环……爆炸的丹炉……” 某一瞬间，她恍然醒悟！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想起来了。 她出事的那天，确实有蹊跷。 提前核对过好几遍的药草，偏偏在炼制前发现少了一味。 她匆匆去找，离开炼丹房不过几十息时间，回来看见师妹站在门口……对，一定是那个时候，师妹弄开禁制，进去给丹炉做了手脚！ 作为丹宗首席大弟子，她刚会跑就跟在师父身后辨识药材，照顾灵植，配药炼丹……多年如一日的勤学苦练，只为完成师父的遗愿，带领丹宗在仙门大比中夺得一席之地。 她就这一个念想，到死都没实现。 当时丹炉在眼前炸开，滚滚热浪把她掀翻。 毛发被烧成飞灰，全身皮肉从熟透到消失好像只是一眨眼的事。 她想不通。 明明哪个步骤都没错，为什么会炸炉？ 直到这时候，虞听泉才明白。 柔弱可怜的小师妹竟然是一条毒蛇，是害死她的凶手！ 她甚至不知道师妹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让她查不出丹炉的问题。 一想到她至死都没怀疑过师妹，师妹却藏在她身边，一心害她……虞听泉感觉很荒谬，心口仿佛被刺了一刀，又冷又疼。 女主光环，这个鬼东西就那么好吗？ 虞听泉眼底泛起密集如网的血丝。 怨念汇集，满头青丝无风自动。 师父生前有教导：“丹宗弟子不怕受伤流血，但凡还有一口气在，谁欺负过你们，一定要把债亲手讨回来！” 讨回来！ 找到她！ 杀了她！ 天虹大陆，柳玉娇……虞听泉在心底立誓，她一定会想办法回去，当着所有同门的面，亲手处置那个无耻的叛徒！ “新人，怨气这么大，你也是被同伴害死的吗？” 陌生女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虞听泉一惊，她下意识用身体挡住光屏上的字迹，转过头。 长廊尽头，刚才还是空荡荡的地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红衣女人。 那模样，可真惨啊。 好像一具刚从冰层里刨出来的艳尸。 红衣女人脑袋斜上方有个大窟窿，随着弯腰的动作，窟窿里流出黑血和脑浆……女人似乎不知道疼，好不容易摸索到一个牌子，挂在心口。 牌子上写着：美女接待员！ “……” 对方应该也不喜欢这东西，撇嘴，干巴巴地念出接待词： “你想复活吗？” “想回到变故发生之前吗？” “玩家，到我这里来，选择你的发展路线。” 虞听泉一听就来了精神：“你说我能复活，还能回去？” 美女接待员点头：“游戏通关就可以。” “什么游戏？怎么才能通关？” 女人对她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这里是主神空间的入口，像你这样被吸引来的家伙，被称为神选者，也就是玩家。” 虞听泉听得不太明白，客气地拱手：“还请道友解惑。” 女人眼里有怀念，看着她，就像见到多年前的自己，顿了顿，继续说道： “玩家到了这里，必须参与主神的游戏。至于通关标准，不是我说了算，要看祂的心情。” 虞听泉默默思索。 她忽然发现，光屏上关于她的信息后面，总会跟着一句评语。 它们有明显的情感倾向。 很可能是主神对她的评价。 以落难者的痛苦取乐，应该是个性格相当恶劣的神灵呢…… “我身边有两道门，想让游戏开始，你首先该选一道门走进去——你选左边，还是右边？”美女接待员打断了她的思考。 左边，粘稠流动的血红。 右边，深不见底的幽蓝。 无论哪一个，都带给她凶险的感觉，走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虞听泉迟迟不能确定答案。 “左边还是右边？”对方又问。 虞听泉皱眉：“能介绍一下吗？” 美女接待员婉拒道：“主神让你们自主选择，我不能提示。” “主神是谁？” 美女接待员微微叹气，像背书一样给出标准答案：“祂是至高无上的伟大存在，所有人都在祂的注视之下。我们活着，最大的作用就是取悦祂。” “哦……这样啊。” 虞听泉听出两层意思。 第一：她说“我们”，意味着无论是接待员还是玩家，都只不过是主神的玩具。 第二：根据光屏的提示，虞听泉当前的身份就是玩家。女人提醒了她——现在，她也是应该取悦主神的一员。 虞听泉心思如电转，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破游戏，我不玩了。” 她果断撂下这句话，扭头就走！ 美女接待员淡定的表情顿时化作震惊，甚至透露出一丝恐惧，仿佛接下来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这位玩家，请慎重考虑！” 虞听泉纯当没听见女人的挽留，转身动作极其丝滑。 说不玩，就不玩！ 那决绝的背影，就好像在说： 她宁可下一秒就死掉，也绝对不去当一个玩物！ “你等等！” 美女接待员终于着急了，抬腿朝她狂奔。 身后传来奇怪的声音，就像沉甸甸的肉袋子接连拍打在地板上。 原来美女接待员的双脚是被利器斩断的，勉强拼合在一起才让她站稳，一旦她开始跑动，青白的肢体立刻从脚腕断开！ 她踩着断骨奔跑，长廊里留下两排血印子，场面十分惊悚。 虞听泉用余光悄悄一看，惊呆了！ 拔腿就跑，也没让你真拔腿啊！ 女人速度极快，已经挡住了门口。 “你有事吗？”虞听泉神情镇定。 美女接待员咬紧嘴唇犹豫了一小会，突然双手合十，软声哀求起来。 “姐，我第一天上班，你是我接待的第一位玩家，这次考核对我很重要的！别走啊，选一个吧，求求你了qwq！” 这态度转换得也太快了。 虞听泉只用一个简单的转身，还没走出三步，就诈出了有用的信息。 第一次接待，要考核？ 虞听泉迅速确定了自己的优势地位，板起脸，冷声说道：“与我无关！” 见她态度极其坚定，基本上没有说服的可能，美女接待员急得像一只绝望的尖叫鸡：“福利，我这里有新人福利！只此一份！” “你别走啊！” 听到这一声，虞听泉心里一松，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 她猜对了。 是接待员需要她这个玩家，而不是她非这个接待员不可！ 她之前就注意到，对面有一条跟这边一样的长廊，尽头站着一个黑衣男人。 男人身上也挂着接待员的牌子。 美女接待员跟男人存在竞争关系。 虞听泉作为她接待的第一位玩家，如果投向另一边的怀抱，女人很可能会遭受惩罚。 …… 其实这种紧张纯属多虑。 主神空间是个神奇的地方。 在这里，接待人员是可以开口说话的尸体，虞听泉作为亡灵，也和活人一样拥有躯体和五感。 她想回去报仇。 主神游戏是她最后的希望。 光屏建议她待在室内，以免被风吹散。 她怎么舍得拿小命开玩笑呢？ 所以她根本就不会走出这道门。 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看看能不能逼迫接待员让步，换来什么好处。 这是她以前逛仙门集市常用的一招，百试百灵。 现在，她想知道对方会准备一份什么惊喜。 第2章 百草园与三味丹屋 虽然已经得逞了，虞听泉并没有暴露出喜悦，而是把戏做到底。 她假装不情愿地停下脚步，抿了抿嘴。 带着一丝被干涉的不快，语气懒散，没有波澜，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再死一次，反正这世上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你应该知道，很多东西是没办法打动一个死人的。” 想打动我，除非你加价！ 不知道美女接待员有没有领会到这层意思。 女人捧出一个花里胡哨的盒子，眼巴巴地望着虞听泉。 虞听泉挑眉：“里面是什么？” “很多道具……这是新人专属盲盒，我只能拿出来一次，你也只能抽一次，抽出之后……” 美女接待员说到这里有点心虚，飞快地吐出最后四个字。 “不能反悔。” 早在忍不住追来的那一刻起，攻守之势逆转，接待员的气势就再也提不起来了。 她的断腿截面和头顶伤口还在流血，地上很快积起一层血泊，但是跟之前的惊悚感不同。 这样的她只会让人觉得……真惨！ 小可怜。 看来最多只能榨到这个程度了。 虞听泉勉为其难地伸出手。 “拿你没办法……那，我就试着抽一下吧。” 嘴角难以抑制地上翘，虞听泉轻声自语：“祝我自己好运。” 美女接待员隐约意识到自己好像上当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虞听泉的手已经擦着她下巴伸进箱子，淡漠的眼珠里似乎带着警告。 女人咬住舌尖，僵笑片刻：“好运。” “谢谢。”虞听泉满意了。 手指在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之中摸索。 忽然，指尖擦过一个小物件。 表皮细腻，摸起来既像上等的美玉，又像柔嫩的草叶。 它和其他东西不一样，应该是有灵智的，不乐意被人触碰，努力扭动身体避开头顶的手。 好东西！ 相逢就是缘，就你了！ 虞听泉一把将它抓出来。 这是一块四叶草形状的碧玉。 接触到外界光线的一刹那，碧玉表面微微闪光，与她的灵魂快速融合。 虞听泉能感应到它的存在，只要她心念一动，那个空间就会对她打开入口。 脑海中跳出一行行小字。 【获得sss级空间道具：百草园与三味丹屋！】 【已自动绑定！】 【物品简介：出自知名大文豪的珍贵童年记忆，被不愿透露姓名的某设计师加工之后，该道具呈现出典型的修真气息，包含百草园、三味炼丹房、杂物间等普通场景。】 【提示：空间内含隐藏场景“飞流直下三千尺”，具有意想不到的神奇功效，玩家满足相应条件后，该场景自动开放。】 虞听泉不懂什么文豪不文豪。 她也不知道隐藏场景会有什么神奇功效。 不过，既然说到炼丹房，她可就不困了。 “哇塞！是顶级道具！” 美女接待员擦着并不存在的口水，身躯像海草一样扭个没完。 “这位玩家，啊，美丽的小姐，您真是太幸运了~~” 虞听泉还想从她嘴里得到更多信息。 可是女人说来说去还是恭维话，屁用没有。 虞听泉终于忍无可忍，一句话止住她发癫： “我选右边那道门。” 美女接待员是死人，一身脏兮兮的血红。 那颜色跟左边的门很像，不吉利。 排除掉左边。 她选蓝。 最后瞟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水蓝色门派服饰……祖师爷在上，师父保佑我……虞听泉深吸一口气，踏入门内！ 耳边响起叮铃的脆响。 【欢迎玩家“虞听泉”进入主神的快穿游戏！】 【正在为您抽取场景编号……】 【检测到您首次进入游戏，第一次剧本将会严格参考您的现实身份，以便您迅速融入角色。正在查询中，请耐心等待……】 【已为您锁定身份：被掠夺机缘的女主角！】 【位面编号，剧情出自长篇同人小说《讨厌！傲娇咸鱼又被师尊偏爱了》】 【灵魂投放中……】 眼前的黑雾散去，虞听泉发现自己盘腿坐在一个山洞里。 到了陌生的地方，第一件事当然是熟悉环境。 视线落在正前方的石壁上，虞听泉眯起眼辨认，上面刻着许多持剑小人，动作不一。 那是一套剑法。 跟丹宗的基础剑法相似，应该是这个世界修仙者的入门必学课程。 对了，之前那个声音说过，第一个剧本的身份跟她本人很契合——她是丹宗首席弟子，门派大师姐，师父走后，她就是代掌门。 那么，她栖身的这名女子，应该也是一名修士。 想到这里，虞听泉下意识运气内视。 当她看见丹田里那株青红各占一半的灵根，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笑出声来。 修士最重要也最基本的东西，是灵根。 就拿虞听泉来说，她是天品木灵根，对植物有着超乎常人的亲和力。 在种植和辨药方面，其他灵根的修士踩着飞剑都赶不上她。 可是师父无数次遗憾她没有火系天赋。 炼丹哪能没有火呢，哪怕是只沾一点儿的杂灵根，也能起到增益效果。 没想到，全宗门苦寻不得的天品木火双灵根，竟然在另一个世界被她遇上了！ 丹道奇才竟是我自己！ 欣喜之余，虞听泉打量四下无人，猜测原身应该正在闭关修炼，就想了解一下自己新得到的sss级道具。 那个东西，好像是叫什么三味丹屋…… 忽然，她眼前多了一行会滚动的白字。 【好怪，新人在笑什么？】 新人？ 是指她吗？ 虞听泉记得美女接待员也这么称呼过她。 她默不作声，暂停沟通空间，继续等待。 很快，眼前飘出第二行滚动小字。 【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这个剧本对女玩家特别不友好，在这里心态爆炸的玩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楼上为什么这么说，仙侠言情里也有重男轻女？】 【不是重男轻女哦，男主独宠女主，其他人都是屑啦】 【女主是…………男主是师尊，帅裂苍穹，独宠咸鱼，为了把宗门传给女主，他…………谁当他徒弟谁不崩溃啊！】 虞听泉猜测小字是在讨论这个世界的剧情。 可是一说到关键信息，小字就被刻意涂黑了，让她看得云里雾里。 奇怪了，是谁出手涂掉的？ 要是不想让她知道，为什么还要写出来？ 意思是他们可以随便说，而她被禁止观看？ 这种明显不公平的对待让她不太舒服。 【嘻嘻，她看见我们了！】 虞听泉心里一跳。 继而松了口气。 可以交流就好办了，她长嘴就是用来问的。 “你们是什么人？” 【呵，凭什么告诉你？】 【我们是最伟大的观众！】 说话的不止一个人，他们相互之间会沟通，还会意见不合。 虞听泉装出一脸茫然，像个柔弱无知的新人那样，试探地问： “观众，那是做什么的？我猜，你们一定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玩家吧？真羡慕你们知道那么多东西，不像我，今天刚进入游戏，什么都不懂。” 【我去，她这是在茶言茶语吗？】 【明艳大美人露出这种表情，好破碎，我好爱，awsl！】 【观众不是玩家】 【观众诞生于主神的目光，主神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表演上，所以由我们代替祂观赏】 【没错！只有评分够高的剧本，才能引起祂的注意】 诞生于主神的目光…… 虞听泉沉思，所以，观众应该是一种类似精怪的活物。 她在这里的一切表现，都在观众的注视之下。 他们开了灵智，也有喜怒哀乐。 有灵智，意味着他们有偏好。 除非她的表现能让观众们认可，否则，她根本入不了主神的眼。 而她想要通关，就必须让主神注意到，才能争取那个复活回去的机会。 虞听泉迅速理清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抿嘴笑笑，目光柔和而坦然。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的评价一定非常重要了……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们更喜欢我呢？” 第3章 守护气运大作战，开启! 【以为她是小绿茶，可她打直球也好会，awsl】 【秘诀很简单，做你自己】 【拒绝矫揉做作，我们不喜欢虚假表演！】 【我就喜欢玩家使坏的样子，你可千万别正经起来啊】 【新人，给你提个醒：观众平均好感度是重要的衡量标准，好感度达到一定数值，观众会提供有用的信息。】 【但是不保证全部真实，嘻嘻。】 虞听泉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观众知道剧情。 他们既有可能提供关键线索，也可能会恶意误导她，让她做出错误的判断！ 幸好，她本来就没打算完全相信他们。 “观众平均好感度在哪里查询？” 话音还没落，她视线右下角跳出一个进度条。 满格为一百的进度条，此刻卡在刚刚起步的十点。 这么低！ 观众对她撒谎的可能性很高啊！ 虞听泉默了默，问：“如果我希望你们只说真话，好感度应该达到多少？” 【60就可以咯。】 【骗子，明明是75！】 【都是胡说八道，你信我的，是88！】 虞听泉看着观众们吵作一团，揉了揉额角。 呵，果然不能轻信他们。 进入世界时的那个叮铃声再度响起： 【原主申请与你通话，是否接听？】 “是！” 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 她似乎经历过一场大战，遍体鳞伤，清瘦的面部血迹斑斑，看不清容貌，只露出一双清亮有神的丹凤眼。 女子握着断剑，歪头打量她：“你是接替这具身体的第132个人。” 虞听泉吃惊：“这么多！” 白色小字又浮现出来。 【没见识，这也叫多吗，人气最高的那个本，随便哪个配角没被穿过几十万次？】 【秋水女士很久不露面了，她对这次的玩家还挺有好感，嘿，有点意思。】 【前几个玩家的录播我看过，秋水女士只在最开始传过记忆，其余时候都在出生点睡觉】 【笑死，根本懒得看新人犯蠢】 【等一下，你们为什么都叫她秋水女士，人家姓秋啊！】 虞听泉把这些真假难辨的信息一一记下。 原主的自我介绍到了。 “我是秋水晴，飞升那日，我被一股神秘力量拉回下界，发现自己回到了宗门覆灭之前。” 虞听泉内心：什么神秘力量，多半是恶趣味主神的手笔！ 人家辛辛苦苦飞升成仙，容易吗？ 代入一下自己修炼几百上千年，一脚踏入仙门，突然发现那只是一场美梦，醒来还要重新来过…… 不行，她心性磨炼还不够，受不了这委屈！ 狗屁主神，这么坑人！ 她更觉得秋水晴可怜了。 秋水晴对上她怜悯的视线，眼神莫名：“不用同情我，现在，你就是我。” “啊这……” 虞听泉尴尬地打了个哈哈。 秋水晴目光温和，像是对待自家小辈：“我方才见你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灵根，想来你生前也是修士。” 虞听泉乖巧地自报家门：“晚辈是蓬莱洲丹宗的虞听泉。” “嗯，你应该听说过了吧，这里是同人的世界。” 见她茫然，秋水晴说：“我先与你说说这同人和原着的区别吧。” “有一个神奇的世界，那里人人都可以执笔着书，他们笔下的故事自成一界，书中每个角色在那个世界里都是真实的存在。 “我是原着的女主角，飞升那天就是我这个角色的大结局。 “有人不甘心让故事结束，于是用原着当背景，将配角或者新角色提为主角，发展出新的故事，就诞生了同人小说的世界。” 虞听泉：“竟有这等奇事！” 秋水晴微叹。 “同人里的女主角不是我。我发现，宗门里多出一个女孩。 “他们都说她是我师妹，是我亲自救上山的人。 “可我分明不认识她。” 秋水晴在这个宗门的地位，和虞听泉在丹宗差不多。 她们都是大师姐，也是俗称的顶梁柱。 门派不大，人员不多，修炼资源有限，而且她俩上面都有一位热爱闭关、不问世事的掌门师父。 师尊闭关时，秋水晴作为大师姐，担负起照看师弟师妹的职责。 她的工作很繁杂，包括且不限于： 传授功法，布置课业，耐心讲解，监督练功，纠正错处，上阵喂招，管理后勤。 只说管理后勤这一项，她就必须做到公平分配，按需发放，多方调解，以免影响同门之间的和气。 她还经常在深夜外出狩猎，从凶兽身上获取材料和内丹，然后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把战利品带回去。 明明是她独自狩猎的战利品，却不能独占，而是拿去填宗门这个无底洞。 真是为了大家庭吃尽苦头，操碎了心！ 不得不说，太像了。 秋水晴的记忆，引起了虞听泉深深的共鸣。 虞听泉难以抑制心头的情绪，猛地上前一步，双手拢住秋水晴残破的手，小心避开上面的伤口。 她目光真诚，掷地有声：“你辛苦了！” “……” 秋水晴不太适应跟人亲近，沉默几秒，神情变幻莫测，终究没有抽出手，而是抓紧时间，一口气说了很多接下来的剧情和细节。 这些都是她第二世的亲身经历。 对于玩家来说，是极其宝贵的线索。 有经验的玩家可以从中提炼出有用信息，增加通关的几率。 虞听泉率性而为，之后也觉得自己的举动太冒犯前辈了，拢着那双冰凉刺骨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认真听着。 白色小字突然数量激增。 【不是吧不是吧，秋水女士怎么全给说了！】 【实名举报，这里有npc放水，不，放海啦！】 【赌五根辣条，这个玩家肯定抽过新手盲盒，她绝对用了加好感道具！】 【同感】 【秋水女士眼光不会错的，被她认真叮嘱过的玩家，人品都不差】 【人品有毛用啊，不能通关就要留下当npc了！】 虞听泉忍不住问：“秋水前辈，你……为什么愿意跟我说这么多啊？” 秋水晴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姓秋水？别人都说我姓秋。” “呃……” 当然是因为观众一口一个秋水女士……啊，这是可以说的吗？ 秋水晴轻笑：“别紧张，我逗你的，是那些观众说的吧？虽然我看不见弹幕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们一定很惊讶。” “还有人说你用了增加好感度的道具，是吗？” 虞听泉连连点头。 全都被秋水晴猜对了。 不愧是成功渡劫飞升的前辈啊！ 对了，原来那些白色小字叫弹幕，有趣。 秋水晴突然抬高声音：“他们太小看我了，凭我秋水晴的阅历，区区凡人如何能骗过我？” “若是有人敢私藏一些无耻的外物，试图控制我的喜好，我必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以前的那些玩家见到她，反应各不相同。 有的小心拘谨，有的满怀信心，有的殷勤套话，有的口出恶言……他们死法多样，在她眼里显得又凄惨，又可笑。 秋水晴看着他们糟蹋自己的身体，一开始她还会生气，见得多了，她最多只会骂一句“蠢货”。 但如果有人想暗算她，秋水晴也不是吃素的。 只要她传几段模棱两可的记忆，再加上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观众在恶意引导，玩家必定会通关失败。 他们会被洗去记忆，留在这个世界。 今天的玩家很不一样。 同为女修，心性上佳，好一个有礼有节的后生晚辈。 秋水晴不希望她输。 …… “秋水前辈，我来总结一下啊—— “第一世，你从外面回来，山被妖兽弄塌了，宗门的人不见了，你另找地方拜师修行，直到飞升都没再见过失踪的同门。 “第二世，宗门还在，多了个小师妹，她偷懒耍滑，到处诬陷你，你被废除修为，逐出师门。 “你想去找前世的机缘，可是每次都被她抢先一步拿走，最后你作为隐姓埋名的散修，死在兽潮里……” 虞听泉说到这里，忽然懂了——被掠夺机缘的女主角！ 秋水晴的经历和她并不完全相同，但是故事内核完全一致。 都是被一个行事古怪的师妹抢了机缘！ “我师父说过，人的种种机缘，是气运的外在体现。她们抢走机缘，等同于掠夺气运。 “比如在我的故事里，我本来是女主角，可是因为总是被人掠夺气运，女主地位被取代，接着……我死后，就变成了你。 “反过来想，如果我们能守住自身的气运，处处碾压她们，就算她们是天道的宠儿，终会有被天道抛弃的一天！” 第4章 主线任务，发布 秋水晴：“你也是……？” 虞听泉：“我是其他世界的女主。” “不过这不重要。 “秋水前辈，既然是我接替了你的身份，从今天起，你的身体我帮你守，你的仇我帮你报！” 秋水晴唇边隐约泛起一丝笑意：“可是，你知道我的仇人是谁吗？” 虞听泉拧眉思索。 在秋水晴传来的第二世记忆里，新来的小师妹率真可爱，是大家的开心果。 她会很多新奇有趣的东西。 缺点是格外怠惰，不用功学习。 秋水晴花了大把时间和精力在她身上，不想让她掉队。 没想到会引来她的强烈抵触。 小师妹去其他人面前撒撒娇，哭一哭，大家就觉得是原身太过严苛冷漠。 流言四起，说秋水晴并不如表面那么好，她嫉妒师妹是团宠，故意仗着师姐的身份欺负人。 秋水晴是天品双灵根的天才，实力在弟子之中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却被小师妹陷害，不但修炼进度被耽误，还在众人的指责中开始自我怀疑。 后期甚至滋生心魔。 越努力，越退步。 反观小师妹，虽然懒惰贪玩，却总能赶在重要节点之前突破境界，而且每次出门必有意外收获。 机缘仿佛长了眼睛一样，偏要往她身上撞！ 师尊也不再闭关。 他对小师妹极其宠爱，不许任何人跟她发生冲突，各种宝物和丹药源源不断地送到她手里。 小师妹总是嘴上说不好意思收，手可从来没停顿过！ 事后还要假模假样地来跟秋水晴诉苦。 “师尊也真是的，人家明明不想要，他偏要给！” …… 虞听泉看到这段的时候，别提多恶心了。 照那种奢侈的喂法，哪怕是带一头凡间的猪上来，猪都能修成金丹！ 那个死不要脸的老白脸，居然还压着秋水晴把自己那份资源分出去一半，说是她让小师妹伤心的补偿！ 还说秋水晴管理宗门的方式有错，该罚。 呸！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虞听泉一眼就看出来了。 师尊根本就是对小师妹有私心。 他爱慕她！ 小师妹私下找秋水晴炫耀，那得意又羞涩的嘴脸，跟凡间女子提起情郎时一模一样。 哪个女弟子跟师尊多说了几句话，没几天，她就会把陷害秋水晴的招式用在那人身上。 他们顶着师徒情深的皮，私底下做着卿卿我我的勾当！ 秋水晴错在哪？ 她错在没把这对狗男女的奸情捅穿，帮他们扬名！ 虞听泉深呼吸。 不行，她这暴脾气，忍不了一点！ 【叮！主线任务已发放，全部完成即可脱离该世界，任务完成度影响通关奖励，请认真对待每个任务!】 【一：存活至兽潮结束!】 【二：在灭门之灾中拯救十个无辜者!】 【三：名扬天下，且当众揭破何月朗与钟小暖的不伦之恋!】 何月朗。 哦，是那个闭关躲清闲的垃圾师尊。 虞听泉嘀咕：“好名字都让猪占了，我呸。” 秋水晴唇边的笑意更加明显：“算算时间，你应该收到主线任务了，有几分把握？” 虞听泉不紧不慢地答： “晚辈以为，这三个任务都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修为。修士与人斗，与地斗，与天斗，要是没有强大的实力，一切都是空谈！” 秋水晴目露赞许。 “不错，是个心里有数的。那你打算如何提升修为？” 虞听泉瞄她，其实很想开口请教修炼心得，忽然注意到她手里那截断剑。 神兵虽断，剑意犹存。 那需要一名剑修长年累月持剑参悟，在成千次血战中磨炼，方能养出这样的剑意。 这把剑只差一步就能诞生剑灵了，可惜…… “前辈，我没有你那般出色的剑道天赋，若是强行以剑入道，只怕难以登顶。” 秋水晴：“我知道，你连灵魂都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我猜，你应该是位出色的丹修。” 虞听泉被夸得不好意思，又有点为难：“那……” 秋水晴奇怪地看着她，轻轻打断她的话： “你不需要询问我的意见，愿意炼丹就去炼丹，愿意练剑就去练剑，这是你的人生。” 这是你的人生。 几个字在虞听泉耳中汇成浪涛，她精神一震。 【秋水女士永远豁达清醒，很难不爱】 【格局，这就是格局】 【好多原主都介意玩家用他们身体，叽叽歪歪个没完，秋水女士真的绝！】 【静一静！女主来了，就在山洞外面！】 虞听泉看见弹幕，虽然信不过观众的鬼话，身体却很诚实地行动起来。 这是秋水晴闭关的密室，她看过记忆，再加上修炼多年的基础，自然知道该怎么控制这里的阵法。 手掐法诀，墙上浮现出一个身穿樱粉色裙衫的少女。 少女年约十五六岁，清丽的小脸不算世间绝色，却有一种好像让人移不开眼的魔力。 吹弹可破的皮肤说明她受到很用心的照顾。 耳朵、脖子、手腕，甚至两截脚腕都挂着饰品，光芒流转，每一件都蕴含灵力。 可见送她这些东西的人多么担心她出事。 女孩不停眨着灵动的水眸，东张西望，双手拢在嘴边，娇声呼喊大师姐。 虞听泉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她不知道隔音阵吗？” 修士闭关都不愿意被打扰，隔音阵是必不可少的。 阵法一开，就是完完全全的屏蔽声音。想把人叫出来，要么用飞剑传书，要么就把洞口砸了。 像她这么喊，叫破喉咙都别想叫出里面的人。 秋水晴淡淡地说：“她和我说，女人要傻傻的，男人才会觉得可爱。” 虞听泉足足反应了三秒：“不是，她有病吧？” 可爱？ 能当饭吃吗？ 能让敌人不战而降吗？ 能让凶兽主动交出皮毛血液鳞甲内丹吗？ 再说了，凭什么要让男人觉得可爱啊？ 虞听泉作为顶级丹修，出门在外经常被各路修士围追堵截，只有别人用尽手段只求她多看一眼，她从来不会去讨好谁。 所以她不能理解这个女孩的脑回路。 对方煽动师尊师弟，屡次伤害秋水晴，直到师尊废掉原主的修为……她耍这些不上台面的小伎俩，只是欺负秋水晴从来不屑争辩。 不知道秋水晴怎么想，虞听泉觉得，被这种人抢占机缘，实在太憋屈了。 有本事就该面对面比试，手底下见真章，让她输个心服口服，总是靠别人算什么！ 听了她的想法，秋水晴幽幽道：“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叮！检测到“秋水晴”好感度异常攀升，现将异常角色纳入管控，无法携带，请知悉！】 “……” 秋水晴被从天而降的光柱禁锢住，皱起眉。 “又要把我关起来是吗？哼，为了不让我帮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虞听泉突然心好痛！ 原主本来可以跟在她身边的，现在不行了。 那么大一个贴心导师，她修仙路上的指路明灯！啪，没了！ 事已至此，只能接受。 虞听泉恋恋不舍：“前辈，我会努力做任务的，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啊！” 秋水晴无奈：“知道了，去吧。” 虞听泉退到门边，突然被她叫住。 “你知道吗，观众没有权限禁足我。” 秋水晴站在电光闪烁的光柱里，每说出一个字，都疼到抽搐。 她想透露什么信息，但又迫于某种力量，不能直言。 虞听泉微怔，观众不能禁足她，但她确实被关起来了。 主神……是主神来了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她真的觉得虚空中有只眼睛在注视这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观众都不发弹幕了。 秋水晴艰难地发出第二句提醒：“做最真实的自己，偶尔也要……出其不意！” 虞听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向门口！ 眼前骤然变得明亮。 伴随着少女惊喜的叫声：“大师姐！你终于出关啦，小暖想死你了！” 身上突然多了一个人的重量，虞听泉心生厌恶，果断推开她，回头尝试开启石洞密室，可是怎么都没反应了。 “大师姐……你怎么不理我呀，是不是不喜欢小暖了？” 少女就是钟小暖。 虞听泉再次把她从自己身上扒下去。 在钟小暖泫然欲泣的表情里，她平静地开口：“我对所有师弟师妹一视同仁，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 她右手一翻，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把戒尺。 攥住钟小暖的手，她毫不犹豫一尺下去！ 吹弹可破的掌心顿时鼓了起来。 “在别人闭关修炼的时候，禁止靠近阵法，不得大声吵嚷，这条规矩你回去抄三百遍，明天早课之前交给我。” 第5章 护花使者来了，师妹又可以了 “好痛！……什么？！” 钟小暖一双含泪的鹿眼瞪得比牛大，激动地反驳：“凭什么罚我抄规矩，你以为你是谁啊！” 虞听泉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年纪确实不大。 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谁都不放在眼里，明明是她做错事，却不准别人说。 这显然只是一个没受过挫折的小女孩。 基本上可以排除她是重生者的可能。 不是重生，她为什么能夺走秋水晴第一世的那些机缘？ 对了，这里是同人小说，也许这个女孩看过原着，或者是有别的助力……虞听泉决定继续观察。 弄清楚她的底气来自哪里，这样才能斩草除根，彻底改变秋水晴的结局。 “你说呢？”虞听泉不急着自证，只是淡淡地反问。 反倒把钟小暖的火气问了回去。 她又回到泪眼盈盈的纯洁无辜小白花状态，委屈嘟嘴。 “小暖不知道是哪里惹了师姐不高兴，师姐要这样对我……” 你搁这装傻给谁看呢。 虞听泉瞥见有两个人急匆匆地御剑赶来，就知道他们是为了钟小暖来的。 她特意等到他们落地了才扬起头，手持戒尺背在身后，端起教育不听话学生的姿态，用大家都能听见的音量说： “你不知道？你进宗门之后没人教过你吗——道友清修之处，皆为禁地！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那边立着的肃静牌子，别说你不认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像你这么大喊大叫，到处乱闯，就没想过会酿成什么后果？ “今天冲撞的是我，我可以原谅你，可你要是死性不改，以后出门游历的时候怎么办？ “万一你惊动了哪位前辈布置的机关，恰好是在人家修炼的紧要关头……我怕你这条小命都要交待进去！” 虞听泉自己就是做了十年代理掌门的大师姐，让她扮演年轻时候的秋水晴，可以说毫无压力。 她素面朝天，冷着脸严厉训斥，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谁都能听出她话里的关切和谆谆教导，除了在她对面很不服气的钟小暖本人。 两个青年大老远看见秋水师姐用戒尺责打钟小暖，心里又急又气，恨不得化成一束光瞬间窜过去，只为保护他们心尖上的俏佳人。 离近了，听到虞听泉有理有据的指控，他们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让他们想开口维护也没立场。 因为确实是钟小暖违规在先，只打她一戒尺已经很留情面了。 以前有个醉酒乱闯的师弟，被罚面壁思过一个月，还要手抄三十本经书呢！ 虞听泉做出刚发现他们的样子，沉声质问：“蔡聪，蔡荣，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不用练功的吗？” 蔡家兄弟是钟小暖的无脑追随者。 在秋水晴的记忆里，他们是最早对钟小暖献殷勤的人。 而且兄弟俩合资送给钟小暖的法宝很有意思，没有攻击或者防御的实质用途，却能远程监控钟小暖的心情变化。 想必是通过法器感应到了她的异常，兄弟俩迅速跑来当护花使者了。 这个小宗门人丁稀薄，女修的数量少之又少，就算看起来是年轻女子模样，其实最小的女弟子都有三十多岁了。 钟小暖这样真正的妙龄少女，爱玩爱笑，格外讨人喜欢，一直是被师兄们捧着的宝贝疙瘩。 就算是第二世的秋水晴，考虑到她年纪尚幼就与家人分离，待她最严厉的时候也只是彻夜长谈。 哪有人对她动过手？ 其实虞听泉下手并不重，伤害性不大，更大的是精神层面的打击。 钟小暖露出红肿的手掌心，在蔡家兄弟关切的注视下，粉腮旁边恰是时候地滚落一颗泪珠。 她不用多说什么，几声啜泣就足以勾起看客的怜惜。 蔡聪的名字寄予了父母的期望，人却实在不聪明，头脑一热就冲了上去。 “师姐，你下手确实重了！钟师妹又不像你，她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受得住啊！” 不像她？ 虞听泉挑眉。 这话听着，这么不舒服呢。 合着原身秋水晴就是皮糙肉硬，不配做个娇滴滴的姑娘，活该当个为宗门勤勤恳恳奉献的老黄牛呗？ 她是上辈子欠他们的吗？ 弟弟蔡荣就机灵多了，看出她的不悦，赶紧一手拉住一个：“师姐做事一定有师姐的道理，哥，我们快带小师妹回去上药吧！” 虞听泉不客气地嗤道：“是啊，赶紧带她去上药，再耽误一会，自己就消肿了！平时你们给她那么多丹药，都是白喂的？” 蔡聪生气了，不顾弟弟的阻拦，大声抗议。 “这是什么话！他们说大师姐嫉妒钟师妹人缘好，我还不信呢，没想到你果真是个尖酸刻薄的女人！” “哥！你快住嘴吧！”蔡荣都快急疯了。 虞听泉沉默片刻，忽然笑出声。 “我嫉妒她人缘好？我尖酸刻薄？如果我没记错，包括你在内，总计二十八名后来的弟子，每一个都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 师尊闭关，秋水晴代他授业。 实质上，她才是引这些弟子入仙门的真正师父。 背后妄议师父，泼她脏水，这些人不止是没口德，还大不孝呢！ 虞听泉为秋水前辈不值，心头火起，乌黑的眸子彻底收了温度。 在她冰冷的目光中，三人不约而同地避开眼，心底发虚。 虞听泉轻轻拍手。 “真是辛辛苦苦教出一群白眼狼啊，抽空我可得去问问，他们是哪些人，到底是谁在背后造我的谣？” 蔡聪呼吸顿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闯祸了，他把师兄弟们给卖了！ 蔡荣眼前一黑！ 临行前父母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管住哥哥这张破嘴，哥哥也一直沉默寡言，没想到今天为了一个钟小暖，彻底把大师姐得罪了！ 大师姐管着传道授课，还管资源分配，这……这不是断了他们向上的路吗！ 蔡荣心底难免对钟小暖产生了一丝不满。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他一边羞愧自己对钟师妹的爱不够坚定，一边赔笑说好话。 虞听泉抬手一个噤声咒，封了他的嘴，微笑道：“你说的全是假话，我不爱听。要说就让你哥哥说，虽说不好听，至少他说的是真心话。” 蔡聪已经闭嘴了，多说多错。 他更害怕刚才的事被别人知道，在小宗门里要想活得好，必须抱团取暖，他怕被排挤。 “大师姐，我……” 蔡聪打算先服个软，回去再求小师妹不要说出去。 可是眼看着有了替自己出头的大傻子，钟小暖眼珠微转，并不想就这么离开。 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缩在蔡家兄弟的后面，楚楚可怜地擦拭眼角。 “我家里人都没这么打过我……呜，好疼啊，小暖好想回家，不想在这里了。” 这是她常用的招式，以退为进。 动不动就说她想回家，从来没见她回去看望那对平庸无为却疼爱女儿的夫妻。 虞听泉反应迅速：“你说的是真心话？” “当初我在山下遇到你的时候，你家屋子被妖兽踏平，农田被烧成焦土，我杀了作恶的妖兽，你们全家人跪在我面前，求我给你一条生路。” 钟小暖听了她的话，回忆了一下才装出哀痛。 分明是被提醒过了才想起这件事！ 虞听泉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更加相信她不是真正的钟家女儿！ 否则要怎么解释，钟小暖连自己家发生过的惨事都不放在心上？ “我告诉他们，修行不易，山上岁月清苦，寻常人受不住，可是他们拿性命发誓，说你自幼聪慧，被路过的仙长检测过灵根，夸你是可造之材。” 钟小暖小声说：“我确实有灵根……” 虞听泉平静地接道：“嗯，不入流的杂灵根。你或许不知道，若是宗门百年前还算兴盛的时候，外院最差的杂役都是均匀分布的四灵根。” 她这个团宠小师妹，连当年的杂役都不如。 钟小暖又要哭：“师姐说话太伤人了。” 虞听泉轻笑。 “实话都听不得吗？你灵根驳杂，又不肯好好练功，屡教不改，入门三年连一套基础剑法都打不完，看来你确实不适合留下。 “我再问一遍，你刚才说想回家，是真心话吗？是的话，我今天就送你下山。” 第6章 当面说清楚 钟小暖愣在原地。 送她回家？ 不，她回不去了。 那个留在二十一世纪的家，家里已经有了新生的弟弟，她是多余的。 秋水师姐说的“家”，应该是在山下的某个小镇上。 那里没有灵田和灵果，没有御剑飞行的修士，只有日复一日的劳作。 钟家那个娘对她还可以，但是白天种地，晚上绣花，忙起来就顾不上她了。 嘴毒的街坊聚在一起看她家笑话，说她一个凡女也想修仙，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钟家夫妇脑子很笨，双手有太多茧子和沟壑，给她梳头发勾断了好多根。娘做的馍馍又干又糙，蘸着菜汤更难吃。 她跟男人站近了说句话，会被人骂小娼妇。 洗澡要去挑井水，走两条街。 她穿来之后，在钟家过了足足有一个月，家里的茅厕从来没清理过…… 钟小暖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摇头：“我不要！” 让她回去过那种苦日子，还不如去死！ 虞听泉没有说话，脸上写着果然如此，还朝蔡家兄弟看了看，像在笑他们什么眼光，护了这么个虚伪的东西。 弟弟蔡荣权衡利弊，默默低下头。 蔡聪脸色也不好，硬着头皮帮钟小暖争辩。 “钟师妹做了我们的同门，这是天道赐的缘分啊，要是现在送她回去，难道让她去配个凡夫俗子吗？师妹这般灵秀的人物……” 他还抱着跟小师妹结为道侣的幻想，当然不希望她被送走。 虞听泉：“什么天道赐的缘分，那是我多事又心软，带了她上山！这一声天道我可当不起，也劝师弟以后不要胡言。” 其实按她的脾气，是不愿意跟蠢人争论的。 今天情况特殊。 虞听泉不经意朝一个方向瞄了一眼。 前世，她是丹道大师，走到哪里都有人关注她的一言一行，虞听泉对留影石这类东西很敏感。 她能察觉到，有人在偷拍这边的动静。 所以她很配合地抬高音量。 “蔡聪，你耳朵似乎也不好使，我说过了，钟小暖修行的基本条件本来就欠缺，人又不肯用功，心不在此道，强压着她有什么意义？” 蔡聪言语苍白：“她会努力的，大不了我天天去监督她……” 虞听泉了然。 在她那双清亮的黑眸里，任何心思都无处遁形。 她用力把钟小暖拉出来。 挂着泪痕的凄楚小脸跟他们面对面，兄弟俩又有动容。 “你们看她现在是青葱少女的样子，容貌娇艳，撒娇时可爱，嗔怒时也可爱，是不是？” 虞听泉很理解，代入秋水晴视角：“别说你们这些男修了，我最开始把她当自家妹妹看待的时候，也是越看越喜欢。” 蔡聪还以为有转机，刚露出欣喜。 虞听泉又说：“可是谁还记得修仙无岁月？山上的日子过得飞快。随着年月增长，她迟迟不能修成，会是什么结果？” 聪明如蔡荣已经猜到了她想说什么。 “蔡荣，你来回答我。”虞听泉直接点名。 “会……变老。” 虞听泉：“是啊，凡人逃不开生老病死。当她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太婆，而我们青春永驻……到时候，她该怎么面对我们这些师姐和师兄！” 这个世界的凡人最多只有六七十年寿命。 修士到了一定阶段，不但寿限增加，容颜也会定格在某个时段。 鹤发鸡皮的修士不一定是得道高人。 再看那些英俊美丽的皮囊，反而更可能是天赋出众的修士，至少百岁高龄了。 钟小暖眼神清澈茫然，一看就知道她从来没想过这些。 “从前我事事为她考虑，她只怪我严厉，嫌我啰嗦。如今我摸到一丝晋升的契机，闭关清修，她却跑来扰我清静！” 虞听泉厌恶这人无辜的嘴脸。 既是讨厌眼前这个害了秋水前辈的美丽废物，也结合了她对自己师妹的憎恨。 “我对她倾囊相授，她不听不问，转身就去跟你们诉苦，说我苛待了她，有没有这回事？” 这是没法争辩的事实。 蔡聪只能点头，“是，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说师妹年纪还小，来日方长，劝我对她别太严格，怀柔为上。” 虞听泉一语道破他们的阴暗心理：“真心为她好的我，成了她的仇人。而你们这些支持她不求上进的师兄弟，都是拯救她于水火的好人。” 蔡荣毫不犹豫地跪下了：“大师姐息怒，是我们错了，我这就带他们去后崖思过！” 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个人还在自作聪明，以为她会轻轻放过？ 虞听泉冷声斥道：“都不许动！就趁今天把话说完，省得以后有人乱传谣言，再给我找麻烦。” “我教钟小暖用剑，她嫌剑太重，天天喊手腕疼，我白日里没空，只能夜里出去采药给她敷手，路上听见她对刚入门的童子说——” 她学着秋水晴记忆里听见的那种语气，强忍不喜，捏起嗓子： “你这个小傻瓜，一点都不会偷懒，秋水师姐嘴硬心软，你只要跟她说手疼，她就会给你减轻训练量，就你傻，天天在这练到天黑！” 基础剑法共有十八式，那是入门必学的课程，为的是协调四肢，通经活络，为以后打基础。 新来的童子都不到十岁，不算正式弟子。 秋水晴给他们的要求也不高： 早中晚各练习一次，要是有一个动作错了，从头来过。 只要完整地耍完一套剑法，就可以去玩了。 被钟小暖找到的那个童子年仅八岁，根骨极佳。 他天性太过追求完美，总爱跟自己较劲，不知不觉就练到天黑，经常是秋水晴亲自去揪他回屋休息。 童子练功刻苦，累是累点，可他为自己的进步而高兴。 直到钟小暖出现，让他产生了怀疑。 自己已经这么用功了，还是不入名册的童子。 钟小暖呢？ 她每天满山疯跑，玩得痛快，每一招都有明显的漏洞，却从来没人责怪她，师兄们还隔三差五给她送东西。 努力如果没有意义，为什么还要继续努力？ 仙门不公。 不如回家帮爹娘种地。 就在钟小暖给他出损招的那一夜之后，秋水晴还没来得及找童子谈心，那孩子就无声地独自下山了。 秋水晴找到他的时候，地上只有一具断绝气息的尸体。 童子死不瞑目。 内脏已经被野兽掏空了。 …… 虞听泉捏住钟小暖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毫不掩饰内心的嫌恶。 “你不会已经忘了他吧？他叫陈十一，家贫养不起那么多孩子，村民都说拜入山门是他的造化，可是这场造化，因为你，没了！” 蔡聪猛地转头：“十一？他不是因为贪玩出去摘花吗……怎么会？” 虞听泉面露鄙夷。 “摘花，这也是钟小暖告诉你的？那孩子只对他的剑爱不释手，什么时候爱过花？这种理由你也肯信，真是好骗。” 蔡荣似乎明白了什么，“怪不得……十一出事之后，大师姐就不再与钟师妹亲近。” 钟小暖这才知道秋水师姐态度大为转变的真正原因。 她心里一阵阵发慌。 再不解释，自己就要被两个舔狗抛弃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根本不知道他会多想，要是早知道他那么敏感，我就不找他说话了！” 虞听泉冷冷地说：“要是早知道你上山会惹出祸端，害死一条人命，我也不会带你走。” 她顿了顿。 “好在如今也不晚。” 钟小暖生怕下山的事在她嘴里变成定局，一秒爆哭。 “秋水师姐，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管好自己的嘴，不招惹他们，我好好练功，我抄规矩！” 蔡家兄弟也跪地求情。 虞听泉状似犹豫一阵，问她：“你当真愿意悔改？” “当真，我一定改！” 最后钟小暖被蔡家兄弟扶走了。 三人一起去后崖思过，每人罚抄三十遍门规。 一想到接下来一个月都看不见钟小暖那张装可怜的脸，虞听泉觉得空气都新鲜了。 他们走后，她从石头后面捉出一个少年：“录到多少了？把东西交出来。” 第7章 一个普通人的控诉 少年身上是灰扑扑的杂役服饰，头上盖着一顶掩饰身形的杂草帽子。 平凡的长相毫无记忆点，让人很快就会忘记。唯独一双瞳孔亮得出奇，一看就是个很有主意的人。 留影石在他指缝里闪闪发光。 虞听泉盯着那块石头，势在必得。 出乎意料，少年很老实，没有跑，还对她嘿嘿一笑：“秋水师姐，恭喜出关！” 他认得秋水晴。 哦，在这个宗门估计也没几个人不认得她。 但是，虞听泉在原主记忆里并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也许是因为这个人真的太没特色，也许因为他在宗门的地位着实太低了，没机会入秋水晴的眼。 “秋水师姐，你千万别误会，我是外门的杂役，负责灌溉灵田的。” 虞听泉：“灵田在山门附近，以你的脚程，大约要走一个多时辰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少年一愣，似乎没想到她这么较真，挠挠头，还是嬉笑着。 “师姐，我真的不是坏人，我只是，做完活之后出来散步，无意间走到这里的。” 虞听泉状似无意地哦了一声。 “然后你觉得这边风景宜人，一时贪看，恰好撞见钟小暖来找我，你就不好意思露面了，是吗？” “对对，是这样，这里风景优美……”少年顺着她的话说，忽然卡壳了，眼中浮现出懊恼。 虞听泉抬眸看了看四周荒芜的景色，轻轻挑眉，仿佛在说： 你接着编，我在听呢。 “…优…美……”少年也意识到这个说法离谱了，抽了自己一嘴巴，“唉！” 谁能想到啊！ 都说秋水师姐从来不说谎，她这样的人，怎么还会在话里藏钩子啊！ “这里人迹罕至，清静空灵也是一种美。” 虞听泉淡淡地把话接起来。 “你的事待会再说，我先看看这个。” 她的手指拂过留影石表面，输入一丝灵力。 打磨过的石块表层浮现出模糊的画面。 虽然五官不够清楚，但也足够让明眼人认出画中人是谁。 只见钟小暖鬼鬼祟祟地越过界碑，数着洞口，她目的很明确，直奔秋水晴闭关的山洞而去。 她竟然还尝试过破坏洞口的禁制！ 不过修为相差太多了，而且秋水晴布置的防御措施很完善，她实在没办法下手。 又不死心，人在洞口踱步，双手张成喇叭状，大声呼喊师姐。 也就是虞听泉最初看见的那一幕。 留影石的画面模糊，却清晰地传出一声“哼”。 语气之轻蔑，声线之熟悉，距离之近……绝对是手持留影石的人发出的声音。 虞听泉对上少年躲闪的小表情，直白地问：“你跟钟小暖有仇？” 少年沉默，眼中有挣扎。 他对秋水晴的好感很高，然而这份不明来由的好感，恐怕不足以让他交付全部的信任。 虞听泉没逼他，继续往下看。 当她拿出戒尺打了钟小暖的手心，少年难以控制，低声叫了一声好！ 当蔡家兄弟出面袒护钟小暖，少年的反应更直接：“我呸！” 当她提出送钟小暖下山，少年呼吸急促。 当她说起那个被钟小暖刺激的童子，贸然下山被野兽啃食的陈十一，少年暗暗磨牙。 虞听泉恍然大悟：“你是陈十一的朋友？” “……” 打量着手里这块做工低劣的留影石，她思量一阵，心情复杂地再次开口。 “外门杂役的月俸是五块下品灵石，这块留影石是下品，但是也需要你不吃不喝攒上五个月…… “你拿着它跟在钟小暖身后，是想找出她害死陈十一的罪证，为那个孩子报仇。” 她声音渐低：“我说的对吗？” 少年抬起泛红的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是朋友。” “十一，是我的亲外甥！ “他生下来，那么小一团，那么软，我抱起来，好怕他会从我胳膊底下流走。 “那时候刚遭过饥荒，我姐怕他被人偷去吃了，求我带他走……他是我亲自带大的孩子！ “后来十一有幸被选入仙门，我不放心，就跟过来报名当个杂役，我想不通啊，为什么，我只是回了一趟家，我的十一怎么会没了？ “他怎么就没了呢！” 一声声控诉响在虞听泉心上。 这应该是她和秋水晴最是心意相通的时候。 那是一种于事无补的愧疚。 做过管理的修士都知道一个好苗子对于宗门有多重要。 虞听泉怜惜陈十一的遭遇，她来迟了，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秋水晴在怜惜之外，更多的是愧和悔。 因为她本可以当晚就去开导陈十一，可她看陈十一情绪稳定，以为没事，就照常出去狩猎和采药。 天亮之后，大错已经酿成。 …… 少年满腔仇恨，瞪着留影石中的粉衣少女：“我查到了，他下山之前，最后见的人就是钟小暖！” 钟小暖是师尊亲口留下的。 作为最小也最受宠的女徒弟，她在门中的地位高于内门精英。 因她而死的陈十一，只是普通侍剑童子，即便他将来通过考核，也该从外门弟子做起。 少年的地位更低，是外门最低贱的杂役。 云泥之别。 他知道，就算他有本事弄到证据，面对偏心钟小暖的那些高层，所有不利于她的证据全都不值一提。 但他必须探寻真相。 哪怕付出一条命，他也要为自己养大的孩子讨个公道。 “秋水师姐，你……会帮我吗？” 少年眼含期冀，仿佛在等待一个不太可能发生的奇迹。 虞听泉回过神，郑重地说：“会，但是你得听我安排。” 一番耳语，少年连连点头。 临别时，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心头的困惑：“为什么留下她？” “为什么不留她？”虞听泉反问。 “我的意思是……师姐你暂代门中事务，明察秋毫，既然捉了钟小暖的错处，为什么不索性逐她出去？” 虞听泉心里说，因为，她是女主啊。 结合秋水晴的描述，还有弹幕上没被涂黑的信息，她确定这本书的男主就是师尊。 男主在这里，就算今天把女主送走，人家早晚还会回来的。 秋水晴忙于宗门事务，自己的修炼都被耽误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现在的她打不过师尊。 如果将来男主出关，非要把女主接回来，她还会落一个心胸狭窄、不能容人的恶名。 再说了，钟小暖知道原女主前世的所有机缘，与其放她出去暗中发育，还不如把她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随时把握动向，坚决不给她机会。 虞听泉收回心神，语重心长： “你还年轻，有些事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不过你放心，十一的事我一直记在心上，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少年眼睛一亮，麻利地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师姐！” 虞听泉：“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微微沉默：“……陈飞。” “不错，好记。” “……” “这块留影石，就放在我这里保管吧，现在还不是用上它的时候。陈飞，你也要保重自身，我还需要你活着当人证，明白吗？” “但凭师姐安排！” 目送陈飞离开，虞听泉没急着走。 之前闭关的那个山洞被封死了，她联系不到秋水晴。 转身找了个无人的洞府。 简单上了一层禁制，她脑海中描绘出碧玉四叶草，沟通那份神秘大礼。 百草园与三味丹屋。 入口刚刚开启，她就被吸了进去。 这是一个荒芜的园子，占地约有两亩，寸草不生，跟名字里的百草园可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 虞听泉蹲下拈起一块碎土，意外发现土粒里蕴含着惊人的灵气！ 丹宗为了养出足量的灵草供他们这些弟子练习，在鼎盛时期花掉大半积蓄，刻画了四十九重聚灵阵。 纵观整个蓬莱洲，谁家敢这么出血？ 丹宗那让其他宗门眼红的灵田质量，竟然还比不上眼前这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土地！ 要是在这块地里种满灵植，到时候她炼出的丹药，功效还不上天啊！ 虞听泉脸上笑容越来越大，她差点放下矜持，扑到地里打滚！ 忽然，她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只有地，没有种子，这不就白扯吗？ 视线越过田地，一座摇摇欲坠的小木屋落入眼底。 第8章 连环任务:打扫三味丹屋! 木屋门前挂着一个葫芦形状的小木牌。 牌子反面刻着三足鼎，边角点缀灵植，粗略一认就有十八种之多，都是她从小就认识的品种。 虞听泉透过破了半边的纸糊窗户往里看，喃喃自语：“这就是三味丹屋？怎么破成这样……” 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她以后炼丹的工作间了。 丹师都是重度洁癖，因为炼制高阶丹药的过程极其注意细节，只是一点点灰尘的意外加入，都有可能导致整炉丹药炼制失败。 要是她不把炼丹房打理好，死去的恩师怕是要气得跳出棺材来揍她。 衣服后摆带起一连串的尘土，木材腐朽的霉臭味飘进鼻腔。 虞听泉捏动除尘法诀，对着房门四周一顿猛拍，这才皱眉步入房中。 正中间放置着灰扑扑的丹炉，半人高，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用过了，古朴花纹的沟壑里积满了泥灰和锈迹。 除了丹炉，屋里还有工作台和一个断了腿的柜子。 她在柜子顶上找到两本厚书。 一本是《灵植辨识大全》。 另一本是《炼丹术基础》。 简单翻阅，发现都是自己自幼学过的内容，虞听泉不禁有些失望。 书页夹缝里突然掉出一张纸条。 【连环任务1：亲手打扫尘封已久的炼丹房，要求不见泥尘和药渣。】 【任务奖励：三品止血丹一颗！】 才三品？ 就给一颗？ 什么奖励啊，也太小家子气了。 虞听泉下意识想，她用最下乘的材料去炼制，弄出这个品级也是轻轻松松，这点奖励还吸引不了她。 但她决定做做看。 连环任务，意味着做完这一环，还会有下一环。 奖励一定是越往后越高级。 打扫卫生不难，捏个除尘咒只是几个呼吸的工夫。 可别忘了，任务要求说的是——“亲手”。 虞听泉从黑糊糊的角落里找出扫把和拖布。 来的路上她已经留意过，百草园没有水井，边缘全是灰蒙蒙的雾气，不像是有河流经过的样子，恐怕连浇灌灵田都成问题。 眼下还没开始种植，不用考虑灌溉，先把眼前这一关解决了再说。 没有水，就不好把屋子弄干净。 虞听泉略微思索。 这难不倒她。 她施法凝出一面水镜，将其打碎。 清凌凌的水流汇成一股，爽快地落进她提前布置好的木桶里。 再把拖布扔进水中。 开工了！ 秋水晴是剑修，这具身体被打磨得格外坚韧耐用，做起体力活尤其得心应手。 只花了一个时辰，三味丹屋内外焕然一新。 虞听泉觉得很有成就感，顺手往自己身上拍了一张清洁符。 天花板飘下来第二张纸条。 【连环任务2：修理破损的药材储藏柜，要求四脚俱全。】 【任务奖励：三品清心丹两颗！】 虞听泉打扫卫生时，找到了柜子断的那条木腿，这会儿正好用上。 她抱起木柜，几下完成拼装，徒手把钉子摁进去。 柜子轻松修好了。 “等一下，能听到我说话吗？你别只给我发任务，倒是把奖励先给了啊。” 就算是她看不上的奖励，也不接受被赖账！ 第三张纸条飘到眼前：【打开柜门。】 刚才还是空荡荡的柜子，被她修好之后，里面多出两个白瓷瓶，分别装着止血丹和清心丹。 虞听泉：“嚯。” 她真怀疑秘境里还有一个自己看不见的透明人。 这人写字还挺快！ “你是什么人？方便现身一见吗？” 新的纸条应声落下： 【我不是人，没有形态，我是设计师为灵植空间设定的管理员。现任管理员是你，我负责辅助。】 虞听泉默了默，管理员？ 你就是这么管理的啊，园子都荒了！ “我明白了……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但是我想先问一下，连环任务总共多少环，有哪些奖励？” 【一共99环任务，难度都不高，是为了帮助你快速上手，全部做完大约需要72小时。最终奖励是隐藏场景：飞流直下三千尺。】 虞听泉赞叹：“好诗。” 所谓的隐藏场景，原来就是这么开的。 她不知道这诗句是何人所作，按照诗中意象来理解，大约是对瀑布的描写。 换句话说，困扰她的水源问题，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好！” 撸起袖子加油干！ …… 与此同时，钟小暖和蔡家兄弟到了思过崖。 弟弟蔡荣脸色阴沉，一路都在琢磨心事。 哥哥的反应跟他截然不同。 蔡聪头脑简单，只管眼前，从不作长远考虑，他觉得大师姐已经改变主意，撤销了针对钟小暖的驱逐令。 那还有什么好愁的？ 就没事了呀！ “钟师妹，后山阴寒，我垫件衣服给你先坐着，你还是凡人，身体娇贵，可不能受凉。” 钟小暖恍惚抬头，差点撞上蔡聪肥厚的嘴唇，唾沫星子差点崩她额头上。 她吓得哎呀一声，下意识躲闪。 咚！ 后脑勺撞上岩壁。 乌发底下隐约渗出血迹。 这可急坏了蔡聪，从储物袋里弄出十几瓶疗伤药，不知道该给她哪个好。 蔡荣却一改往日的殷勤讨好，冷眼旁观，似乎对哥哥的举动并不赞同。 钟小暖痛得眼泪直流，气哼哼地转过头不理蔡聪。 要是早知道今天出门这么不顺，她就不去恶心秋水晴了！ 后山思过一个月，秋水晴怎么敢说的啊！什么狗屁大师姐，什么女主，根本就是个不讨男人喜欢的灭绝师太！ 钟小暖不经意看见一旁的蔡荣，他神情冷漠。 在惹了秋水晴不高兴之后，她发现蔡荣完全变了个人。 就好像他偷偷追求的不是自己，而是一直在暗恋秋水晴一样！ 钟小暖穿来之前只是没成年的女学生，难以理解修仙世界里老男人的事业心，她又羞恼又气愤，心里还一阵阵地发慌。 她迫不及待想抓住什么，哪怕只是男人不可靠的保证。 “两位师兄，你们相信我，秋水师姐对我有误会，我真不是存心的……” 钟小暖伏在石头上，姿态柔顺而可怜，低低地哭诉。 蔡聪：“我懂！师妹你天性善良，怎么可能故意伤害同门呢？咱们宗门虽然不大，可是有大师姐镇着，规矩严得很！” 他主动提起一件事。 “你没来的时候，有个侍剑童子想做二师兄的徒弟，他给同屋另一个童子的饭里下了巴豆粉，被大师姐知道了，嘿，当众灌他三碗巴豆水，第二天就把他赶走了！” 蔡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没注意到钟小暖骤然变化的脸色。 他回头捣了蔡荣一肘子：“你说是不是！” 蔡荣轻易发现了钟小暖表情里的不自在，表面应和着，很快就找个借口把哥哥叫出去。 “你小心点吧，这娘们只是看着柔弱，可不是省油的灯。” 蔡聪不信，黑脸疑似泛红，哼唧道：“怎么说话呢，她以后就是你嫂子，嘴巴放尊重点。” 蔡荣摇摇头，想说他色令智昏，又觉得自家哥哥本来就没脑子。 “你莫要忘了陈十一。” “陈十一，陈十一，你们怎么老揪着他不放？不过是个凡人，死这么久早该变成骨头架子了……” 蔡荣打断他：“掌门闭关前说过，陈十一是练剑的好苗子，只要他年满十岁，身上能测出三灵根，就收他为关门弟子！” 蔡聪挠头：“有这事？哦哦，然后呢？” “当初那童子被赶下山，是因为他给竞争对手下药。你怎知钟小暖对陈十一，就没有忌惮之心？” 蔡聪哈哈大笑：“师妹已经被掌门收在座下，她怎么会去跟一个八岁的毛孩子争风吃醋，你太逗了！” 蔡荣冷笑，把话掰开揉碎。 “正如秋水师姐所说，钟师妹灵根驳杂，修行缓慢，现在她是掌门最小的弟子，享受众多师兄师姐的关照，要是再来一个更小的…… “十一天赋比她高，人比她勤勉，才八岁就得到掌门重视，要是真被收到门下，钟小暖何地自处？” 第9章 出发，寻宝泉泉上线! 百米外，思过崖山洞。 钟小暖指甲几乎要抠进岩壁里。 她手持一个发亮的监听法器，双眼喷火！ 可恶，被发现了！ 亏她还觉得蔡荣头脑灵活，可以收为己用。 没想到只是遇到一点点挫折，这家伙就果断放弃了她。 他竟然还敢在背后说她坏话！ 钟小暖回忆着原着里蔡荣的死法。 好像是在一个新开的秘境里，聪明反被聪明误，成了炮灰。 她渐渐平息愤怒。 好啊，只要三个月，那个秘境就该开放了，她等得起。 蔡荣，你就去死吧！ 她身边只会留真心爱慕她的人，蔡荣这样摇摆不定的墙头草，根本不配追随她。 钟小暖自傲地想，虽然现在她还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可她知道剧情啊！ 女主还没到手的那些宝贝，早晚都是她的。 这时的钟小暖根本不会想到，知道剧情的也不止她一个呀。 等她从思过崖出去，那些被她认为是私有物品的机缘，早就不在原地了。 …… 虞听泉紧赶慢赶，花了六十个小时，超前完成所有连环任务。 她飞身而起，潇洒地从空中取来一张纸条。 【恭喜你，隐藏场景“飞流直下三千尺”即将开启！请回到三味丹屋静候片刻，以免被误伤。】 虞听泉由衷感到高兴，终于结束了。 九十九个任务，难度不大却很繁琐。 前期任务多数是围绕着修整环境展开的，奖励是现成的丹药，或者灵植种子。 中期任务围绕百草园进行，引导她去发现百草园的特色功能，让她亲手种植和照顾灵植。这些是她从小做惯了的，轻松驾驭。 后期任务才是她最喜欢的环节。 采药，配药，开炉，生火，炼丹。 每一项，她都在现实里练习过千万遍，闭着眼睛都能交出满分答卷。 虞听泉把刚出炉的丹药收起来，转眼间，地动山摇。 她抓住窗户稳住。 向外看，只见一道白绢从天而降，带着连续轰隆的巨响，落在山头！ 飞流直下，清澈的水流在地上汇集成一个深潭。 溪水蜿蜒爬行，最细的支流在百草园周围形成一个半米宽的圆环。 虞听泉赞赏道：“不错，这样就方便取水灌溉了。” 纸条飞下： 【此乃天河之水，妙用无穷，请自行探索。】 虞听泉哈哈大笑：“好，算我捡到宝了！” 但她并不想跟这个自称辅助管理员的家伙多说话。 别忘了，她最开始伸手去盲盒里抽奖，灵植空间故意扭动身体，不想让她抓到。 那是开了灵智的东西，盘踞这个空间太久，或许它已经把这里看成是它自己的地盘了。 不管怎么样，灵植空间绑定在虞听泉的灵魂里，就是她的。 什么管理员，听话就好好给她干活，不听话就想个办法弄死，反正又不会影响空间的功能。 虞听泉简单收拾了三味丹屋，取一瓢瀑布底下的天河水，大胆尝了一口。 甘甜的水流滑过舌根，灵力肉眼可见地增加了！ 她满意地退出空间。 出了洞府，头顶繁星高悬，远处的山间建筑传来钟鸣，意味着弟子们开始做晚课了。 虞听泉没去跟他们见面，而是悄悄用飞剑传书，叫出了外门杂役陈飞。 她给了陈飞两百块下品灵石。 陈飞吃惊她的大手笔，忙问她有什么吩咐。 虞听泉说：“我要出一趟远门，预计两个月回来。” “这段时间，我要你多留意门中的弟子，挑出一些人品上佳的，记下名单到时候交给我。你若是不方便接触内门弟子，就只记外门的吧。” 陈飞下意识问：“只看人品吗？他们的年纪、修为、灵根……” 虞听泉摇头：“不用管那些。” 她在为第二个主线任务做准备。 任务让她在灭门之灾中拯救十个无辜者。 前后两世，宗门被灭的时候，原主秋水晴都不在，她无从知晓原因，只能猜测和妖兽有关。 在灭门之灾的背后，哪些人是“无辜者”，哪些是“罪人”？ 有机会的话，虞听泉会去查真相。 现在就先用人品作为筛选条件。 筛掉一批不干净的，剩下的慢慢观察。 陈飞：“师姐放心，我一定办妥！” 二百灵石，对于这件事来说，多了，他又问别的安排。 虞听泉露出孺子可教的眼神：“你恨钟小暖间接害死你外甥，我同样讨厌这个害群之马。” “可是师尊和诸位师弟都偏着她，认定她是山上最纯净善良的女子。我跟师弟说起十一，他们都说她无辜，怪我多想，别坏了她名声。” 陈飞双眼圆瞪，仿佛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样的无耻之徒！ 虞听泉叹息：“你别看我是大师姐，就以为他们有多敬重我，私底下，那些人可没少说我傻。” 原主认定宗门对她有恩，长大以后自愿做牛马。 她为宗门奉献，甚至耽搁了自己的修炼。 那些人吃着她带来的好处，却不记她的好。 在她和钟小暖发生冲突的时候，他们无条件帮着钟小暖，纷纷指责她。 正合了民间的糙话：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虞听泉不是秋水晴，她对宗门没有那么深的感情，这具身体由她做主，她才不会为白眼狼多花心思。 这一时期，师尊还没出关，她这个大师姐还算有话语权，果断把钟小暖发配去反省。 她呀，要趁这个时间，出去寻宝咯！ 陈飞其实也为秋水晴不值，只是不敢说，怕伤她心，更怕惹恼她。 虞听泉拍拍他肩膀：“十一出事到现在，你跟踪钟小暖这么久，一直没被她发现，我觉得你是可造之材，现在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 陈飞在山下是穷苦放牛娃，上了山是看人眼色的杂役，从来没被这么高看过。 他激动得双眼发亮，俨然是士为知己者死！ 虞听泉：“你暗中搜集钟小暖做过的坏事，说过的坏话，不要让那些被她坑害的苦主找错了仇人。” 苦主可多了，宗门里为数不多的女弟子，哪个没被钟小暖私下编排过？ “这件事要是办得好，让门中弟子看清她的真面目，我那些没脑子的师弟啊，应该就不会再那么袒护她了。” 才怪，虞听泉心想，狗改不了吃屎。 她理解不了那些男修为什么追捧钟小暖，也许是传说中的女主光环吧。 “怎么样，你有信心吗？”她鼓励地看着陈飞。 陈飞举手发誓：“我若办不成此事，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 两个月后。 虞听泉风尘仆仆，对照手中的地图，看向前方那座低矮的死火山。 地图上有无数红叉，都是她去过的藏宝点。 “最后一个了。” 九十九个连环任务送了很多补充体力和灵力的丹药，让她可以全速前进，没在路上耽误太久。 虞听泉弄来这个世界的地图，默背原主得到的大大小小所有战利品，全部在地图上画了红圈。 出发前，她已经研究出了最省时间的路线。 导航在手，目的明确，她在短期内途经三洲四海。 这座火山是最后一站，坐落于最贫瘠落后的寂海沙洲，方圆千里没有人烟。 专业探宝的修士都会直接划掉这块土地。 实在太穷了，一点可用的资源都没有，全是废料。 要不是秋水晴特意叮嘱，虞听泉也很难相信： 就在这座火山的内部，竟然封印着千年前失踪的飞升之下第一人！ 第一世，正因为得了这位剑尊的指点，困扰秋水晴很久的难题被解决，她成功突破大境界，距离飞升又近一步！ 然而，在秋水晴被拉进同人的第二世，女主变成了钟小暖。 钟小暖不想吃练剑的苦，这里的机缘对她毫无用处。 可是这个女孩不愿意让秋水晴得到好处。 于是她聚集一群舔狗，把火山点了。 第10章 这就是强者的爱情吗? 第二世的秋水晴活得很憋屈。 小师妹拥有嘴甜和先知两样优势，永远抢在她前头得到称赞，更怪的是明明没见她努力修炼，却总能意外突破，得到更多优待。 而秋水晴，往后余生，一直在体会失去的感觉。 地位、尊严、机缘乃至自身实力……她一直在失去，从正道新秀变得黯淡无光。 她就像一个溺在流沙坑里的旅人，越是奋力挣扎，陷落得越快。 师尊和钟小暖悄悄相恋，在秋水晴看出苗头刚有所怀疑的时候，他已经果断出手，栽赃陷害，毁她名声，废她修为。 秋水晴几乎用尽积蓄和人脉，才让情况没有恶化。 可是她因为养伤耽搁了时间，没能尽快赶到寂海沙洲。 当她千辛万苦跋涉过来，原地只剩下一个蔓延百里的岩浆坑……她再也找不到那位剑尊的踪迹。 …… 回忆到此为止。 第二世的岩浆坑此时还是一座普通的山。 这次，钟小暖开局就跟蔡家兄弟一起受罚，身后的助力团还没凝聚起来。 虞听泉很清楚，她顶替这个身份重新开始，不是来跟一个小女孩争风吃醋的。 她的敌人也不止钟小暖。 而是前世那些帮助钟小暖坑害秋水晴的男修，其中最难对付的是师尊。 在这个大鱼吃小鱼的世界，拳头底下出道理。 虞听泉必须抓紧时间增强实力。 比如即刻踏上寻宝之路，找到第一世属于秋水晴的好东西，把它们收进自己的口袋！ 一些藏宝点有高阶妖兽镇守，以她现在的实力还吃不下。 虞听泉采取了第二世的钟小暖的做法： 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所以，她针对每只护宝妖兽的五行属性，挑选合适的丹药，把九十九环任务给的奖励拿出来投喂它们。 妖兽不懂人类的花花肠子，有香喷喷的丹药吃，它们才不会客套呢，当即一口吞下！ 部分妖兽已经开了灵智，记住了这个奇怪的人类：白衣女修，灵魂带着草药香气，不是来抢宝贝的，身上有好吃的丹药…… 和它们分别时，虞听泉从眼神中读懂了妖兽的心里话： 欢迎下次再来！ 妖兽的体格强悍，没有瓶颈，修炼速度却缓慢，高阶丹药可以显着提升修为，它们当然会疯狂地爱她。 有这些妖兽镇守在原地，虞听泉相信，就算钟小暖聚集了护花天团，除非她出动最强底牌师尊，否则根本得不到这些天材地宝。 回忆着最近的行动，虞听泉低笑一声，御剑飞到火山上空。 她运足目力，隐约可见里面的金红色禁制。 “遇到我，算你老人家有福了……” 禁制另一边，困着曾经红遍修仙界的大剑尊。 根据秋水晴的经验来看，这道禁制历经千年，其实已经很脆弱了。 之所以那位剑尊一直没有脱困，因为这禁制有点阴险。 剑尊是变异冰灵根，而禁制属火，融合了火山地形。 它不但属性相冲，还会吸取剑尊的力量反击回去！ 剑尊使出八分灵力去破阵，被禁制全部吸收。 经过阵法增幅和异属性爆发，一转眼就能还击他十分！ 秋水晴是被追杀时无意间破开禁制的。 是的，这么厉害的禁制，从里面死活打不开，从外面只要一剑就够了。 前提条件有两个。 一是将近元婴期的修为。 二是穿过外层的山火和业火而不死。 秋水晴是木火双灵根的金丹后期。 如果换一个纯火系的灵根，在她这个境界，按理说，火焰伤不到她一根头发。 尴尬的是木助火势。 她的木灵根会不自觉发散，吸引空气中的山火和业火，继而引起火灵根躁动，短期内很可能爆发到她无法控制的程度。 外人都说她放出了被困的剑尊，只有秋水晴自己知道，事实恰恰相反。 是剑尊好心，在她自爆丹田的边缘拉了她一把，救了她的命。 有这个例子在前面，虞听泉特意准备了一颗压制木灵根的丹药，压在舌头底下。 这样，她就伪装成了纯系的火灵根修士。 山火对她无效了，只要留心业火就好。 半身灵力在体外撑起防护罩，她在烈火中穿行，找到禁制最薄弱的地方，在这里弄开半人高的口子，她一闪身钻了进去！ 火山内部反而没有烈焰。 底下飘来湿润的水汽。 白雾凝聚成一条活灵活现的神龙，在虞听泉专注打量环境时，雾里窜出一条龙尾，卷住她腰际，把她送到岩浆池边，随后缓缓消散。 四目相对。 对面端坐一个清俊的白发青年。 青年白袍高洁，举止优雅，捋了捋耳侧黑斗篷的边缘，声音轻缓动听。 “吾闭关千年，不料竟从天而降一个女娃娃。” 虞听泉早听过他的底细，心想，你就装吧。 她凝出一面通讯用的水镜。 水镜还没成型，就自己碎开了。 剑尊慢悠悠地说：“不用做无谓的尝试，这里与外界无法联系，你就算有再厉害的师门，再多的朋友，他们也找不到你。” 虞听泉摇头：“我不是想跟外面联系，我是看中了这块无主的宝地，这段时间不想被外人打扰。” 剑尊认定，她进来就再也出不去了。 还怕被打扰？ 以后都没人打扰了！ “宝地？”他呵呵两声。 “小丫头，年纪轻轻怎么就瞎了。” 虞听泉在他面前蹲下，轻柔的话音，宛如恶魔低语。 “这位前辈。 “你也不希望，自己被女装道侣囚禁的事…… “被更多人知道吧？” 剑尊愣住了。 多年前持剑斩妖除魔的手，在膝盖上微微颤抖。 他眼底冒出羞恼和后怕，难以克制，疾言厉色：“你是怎么知道的！” 虞听泉抿嘴笑笑：“要不，你先猜猜看？” 剑尊眯起不太好用的眼，试图看清她的五官，自言自语。 “难道，你是他的后代……啧，不应该啊，他是半妖，可你这个小姑娘，明明是纯纯的人类。” 虞听泉只是笑着，不做解释。 她很好奇剑尊的故事。 原主是剑修，从小听着剑尊的辉煌传奇长大。 当真正的秋水晴进了火山内部，发现自己从小到大的仰慕之人，竟然是个有事没事就爱跟自己聊天的碎嘴子…… 光环破碎的那一刻，秋水晴应该很想哭吧。 …… 剑尊和他道侣，说起来，在修仙界也曾经是一段纯爱传奇。 重伤失忆的英俊少年，百花丛中的美丽少女； 她给他治伤，他为她护法； 少年恢复记忆，养精蓄锐，一举拿下试剑大会的头名； 少女追出深山，懵懂寻爱，险些落入坏人的圈套，被少年英勇搭救； 两人重逢了，同行数载，一路上联手制裁了多少邪魔歪道，最终在一片祝福声中结为伴侣。 故事很美好。 直到洞房那一夜。 少女发现了英俊少年从不解开黑斗篷的真相。 因为，他生来一副畸形的身体，背上还连着他长期沉睡的同胞妹妹。 少年也很震惊。 因为，这个陪伴他多年的美娇娘，竟然特喵的是个半妖！ 妖修的数量极其稀少，其中有一支最特殊，他们化形之后，看起来、闻起来、修炼功法和速度……都与人类无异。 问题在于他们天生没有性别。 通俗点说，就是可男可女，不男不女。 理论上只有一次选择性别的机会。 只是……这个妖修当时对性别概念不太明白。 他的脸参考了被称为妖族第一美人的母亲，身体却是照着好朋友的样子去完善的。 他唯一的好朋友，就是少年剑尊。 婚房里，烛影摇晃。 道侣羞涩地卸去法衣。 看着他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身躯，剑尊当场吓得酒醒了。 少女似乎明白了什么，拔剑相向，怒斥：“你嫌弃我是妖？”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 “那你在嫌弃我不是女人？我明明问过你，你说我是男是女都喜欢！” “……” “等等，你先告诉我，你背后那个是什么？！” 第11章 燃起来了! 剑尊灌了一口虞听泉带来的灵果酒，眼神格外沧桑。 “是我的错。 “我单知道他打起架很疯，没发现他脾气也疯。” 这段被整个修仙界祝福过的婚姻，说什么天作之合。 实际上吧，它还不如昙花的花期长。 剑尊背上的同胞妹妹，从出生起，跟他一起度过了一百年，大部分时间是休眠状态。 据他描述，那感觉，就跟身上长了个不疼不痒的肉瘤子差不多。 哦，或许这个瘤子是大了点！ “我也冤啊，我问过她的……我说，要是我身上长了一块像人那么大的赘肉，她还喜欢我不……” 虞听泉想笑，又觉得这样不礼貌。 “嗯咳……那她怎么回答的？” 剑尊的委屈震耳欲聋：“她说无论变成什么样她都爱啊！” 婚后不到一年，剑尊和道侣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人们永远愿意相信自己的脑补，都说他们感情深厚，肯定是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去了。 至于剑尊为什么被关在这里，那要从大婚之后道侣的一个决定说起。 出乎剑尊意料，道侣不但很快接受了他的畸形，还想让他接纳自己。 “他”要做一个真正的女人。 道侣想的那个办法有点狠。 要故意让自己跌落境界，重新化形，变出完完整整的女人模样。 这时候再回去找剑尊，道侣愤怒了。 因为……面对全新出炉的绝色美少女，剑尊居然还是下不去嘴！ 他跑了。 道侣受不了这委屈，开始他逃她追。 她找来避世隐居的爹娘，把剑尊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 又找了擅长炼器的三太爷。 还有勇闯人类世界，混成顶级阵法师的二舅姥爷。 虞听泉不明白：“找他们干什么？” 剑尊的心态大概是丢脸不要紧，丢多了总会习惯的。 一千年的无聊日子都过来了，多个人说话也挺好，反正这里没别人，这个女娃娃也顺眼，他不装了，怪累人的。 “喏，就是这套镯子，三太爷做的，我撬了三百年才弄开。” 他从身后拎出叮叮当当的一串玫瑰金链子。 四个圆环明显对应的是手腕脚腕。 链子另一端伸进山体，看样子很难挣脱，只能从圆环想办法。 打量着圆溜溜的玫瑰金手镯，此情此景，虞听泉想起了拴在宗门石碑旁边的老黄狗。 她露出同情，环顾四周。 “所以说，困住你的这个禁制……是二舅姥爷的手笔？” 剑尊昂了一声。 “我又不知道他是亲戚，他三个徒弟都让我揍过，可不是逮着机会整死我嘛！当时做了三重禁制，现在，就剩这一层了。” 他心态良好，还在安慰虞听泉。 “小丫头别着急，你在这好好修炼，争取再活五百年，不出意外，到时候你就能跟我一块出去了。” 剑尊还是遗憾：“你说说你，眉清目秀的，怎么就不是剑修呢，不然我还能教教你……” 虞听泉还没说话，突然响起飒爽的女声。 “剑修有什么好，练得一身腱子肉，哪像我们法修，潇洒快意，自在如风！小姑娘，要不你认我当师父？” 虞听泉眼睛一亮。 她喜欢这个女人的声音。 剑尊的同胞妹妹醒了，而且要收她当徒弟！ 其实秋水晴也被这么问过。 秋水晴性格里有点顽固，觉得另拜师门很对不起自己的师尊。 而且要收徒的是剑尊妹妹，并不是她的偶像剑尊，她又没有转为法修的打算，所以就婉拒了。 到了虞听泉这里…… 她露出思索，唇边泛起古怪的笑意：“可是，我现在有一位师尊了啊。” 剑尊的妹妹有点失望：“这样啊……” 虞听泉慢悠悠地说：“两位前辈性格明快，谈吐可亲，我非常喜欢跟你们待在一起，并不想拒绝两位前辈。” 剑尊：“我可没说要收你，你别瞎说昂！又不答应，又不想拒绝，你说你想干什么？” 虞听泉语不惊人死不休：“要是我那位师尊死了，我不就没师父了吗？” 剑尊兄妹都沉默了。 见过不孝的，没见过这么理所当然的。 一千年来遇到的第一个陌生人，精神状态就这么美好，把他俩整不会了。 剑尊妹妹：“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你这脾气我喜欢，我现在是必须收你不可了！丫头，你师尊是谁，报上名来，等我出去就把他杀了。” 剑尊：“贺松青你给我正常点。” 剑尊妹妹：“闭嘴你个窝囊废没资格指指点点，贺松青是你能叫的？叫青姐！” 剑尊：“我是你哥！” 剑尊妹妹：“你打不过我。” 剑尊：“那是你作弊！你用法术打我，我拿剑怎么打你？御剑削你，流的还是我的血，横竖都是我吃亏，赖皮鬼，我呸！” 剑尊妹妹：“略。” 兄妹俩习惯地斗完嘴，才反应过来有外人在。 虞听泉一笑：“两位贺前辈，这里挺无聊的，我来讲个故事吧。” “行啊！你讲。” 虞听泉清清嗓子，讲了一个小门派女修的成长故事。 讲到故事的大结局，女修飞升，剑尊和妹妹都露出羡慕。 “唉，贺松雪，要不是有你，老娘早八百年就飞升了。”妹妹语气难得低落。 虞听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雪叔，青姨，你们的名字……” 雪字，在这个世界有轻盈美好之意，通常是给女孩子取的字，却被安在剑尊身上，总觉得怪怪的。 青姨被问多了，龇牙一笑，自豪地说：“谁说女人就必须用雪字？我不喜欢，就跟他换了！” 剑尊冷笑：“是我愿意换的吗？我一睡着，你背着我就去太爷爷坟前哭丧，哭了七天七夜，全家都以为闹鬼呢。” 他们兄妹一出生就连在一起，魔武双修，心意相通，可以发挥出好几倍的战斗力，所以是飞升之下第一人。 也正是因为双魂一体，他们总是达不成一致，互相耽误，迟迟无法飞升。 虞听泉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雪叔和青姨都是四肢健全的，只有背部生长在一起。假设他们有两套内脏，那么把他们从背部中间切开，缝合，不就有希望变成两个独立的个体了？ 那样就可以各管各的，不影响对方飞升。 如果她能做到这一点，意味着在他们飞升之前，都会跟在她身边，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别说区区一个师尊，就算钟小暖的追随者一起上，也别想突破这道坚固的防线。 但是现在虞听泉还没得到兄妹俩的信任，不方便询问他们详细的身体情况，暂时拿不出合适的治疗方案，也就没提。 她话锋一转：“就在飞升那天，发生了一件怪事，那女修不但没到仙界，还被一股力量拉回从前，看见了她最初的师门。” 虞听泉浓缩了秋水晴的第二世遭遇，绘声绘色讲给他们听。 比起反应迟钝的剑尊，青姨的表达方式更直接。 她一巴掌拍在地上，附近的岩浆池震了好一会儿。 “谁编的狗屁故事，看我不把他脑浆拍出来！他这不是纯纯耍人玩吗？” 虞听泉深感赞同。 不是吃了几斤梦游丹，真写不出这么恶心人的剧情。 剑尊疑惑挠头：“青啊，我怎么觉得那个被困在火山里的老前辈，跟咱俩，这么像呢……” 青姨的表情微妙起来。 他们侧坐着，两颗脑袋齐刷刷转动，四只眼睛盯紧了虞听泉。 虞听泉点头，一脸认真。 “我叫秋水晴。 “这是我的第三次轮回，很高兴认识你们。” 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剑尊木着脸： “实不相瞒，我高兴不起来……你说第二世那个倒霉剑修和他妹妹，怎么样了来着？” 虞听泉乖巧无辜：“我也不知道啊，只知道这里变成一片岩浆湖，也许他们侥幸逃出去了吧！” 短暂的寂静。 愤怒的女声响彻云霄：“小东西敢点火烧我，我干她八辈祖宗！” 燃，燃起来了！ 第12章 摆烂成才系统 钟小暖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她身边拱卫着一群天才修士。 这些青年才俊出自不同的门派，每一个都天资不凡，帅得各有春秋。 他们全都围在她身边献殷勤。 或是求她多看一眼。 或是求她分享修炼心得，修炼速度那么快，一定是有什么独门经验。 求着求着，就吵闹起来。 钟小暖心疼他们俊美的脸蛋染上青紫，连忙劝架：“你们不要为我伤了和气呀，不要再打啦！” 梦境结尾，她是笑着醒的。 看清了头顶素净的帐子，跟梦里的奢华耀眼根本不沾边。 钟小暖不高兴地坐起来，对着空气数落道： “你说你，好歹也是个系统，怎么这么没用啊，三个月才能选定一次目标，连个攻略都不给我，我哪知道怎么弄到奖励啊……” 不知道系统狡辩了什么。 “怎么不是你的错？白糟蹋那么多次机会，不然我早就起飞了！” 她开始梳妆。 今天弄个纯欲风，她要去内门师兄弟那边刷好感。 蔡家兄弟出了思过崖之后，一次都没找过她。 钟小暖打算发展几个备胎，补上他们的位置。 气气他们也好，让他们知道，她才不是没得选呢！ 钟小暖看过的穿书文不少，刚穿到钟家，她就在盼着自己的金手指了。 医仙系统？ 暴富系统？ 玛丽苏系统？ 她想了那么多，最后出现的四个大字却是：摆烂成才！ 钟小暖失望了一天，在系统的劝说下缓过来了。 她在现代是厌学的咸鱼，遇到挫折，原地摆烂。这个系统跟她最契合的一点：不需要她努力。 只要她找对目标，劝说目标摆烂，就有机会截获目标未来一段时间的运势。 要是效果明显，还有几率把别人应得的东西转嫁过来！ 钟小暖那个系统正式开启的时候，人已经上了山，系统还时不时短路下线，她不得不自己摸索。 浪费了很多次机会，才终于确定使用条件。 1、目标好感度＞70 2、互相认识，频繁接触 3、劝说目标摆烂，而且成功让目标产生动摇。 钟小暖靠着摆烂系统，假装天真贪玩，忽悠师兄弟们陪她去玩，果然截获了部分气运。 她达到收徒条件，还被师尊另眼相看，全师门都给了她不少宝贝。 熟练掌握摆烂系统的用法后，钟小暖只失利过一次。 就是在侍剑童子陈十一那里。 正如蔡荣怀疑的那样，钟小暖确实不想让陈十一变成自己的亲师弟。 她不够用功，不够美丽，最关键是没有傲人的灵根和天赋。 她靠偷来的东西好好生活。 一想到大家的偏爱会挪给陈十一，她就害怕自己变回上山第一天的农家凡女，被人嘲笑，一无所有。 所以她等了三个月，重置次数，把目标选定为陈十一，每天跟他搭话，送他东西。 满足了“好感度”和“频繁接触”两个条件之后，她露出真实目的，开口劝说了好几次，试图让陈十一跟她一起摆烂。 让她意外，陈十一年纪轻轻，竟然屡次拒绝玩的诱惑。 这孩子的观念里似乎只有锐意进取，没有躺平摆烂。 她的劝说失败了。 没能窃取到陈十一的运势。 但从出发点来看，她成功了。 陈十一确实没有产生摆烂的想法，但他放弃在这里修仙，选择回家种田，在路上不幸被猛兽杀害。 他不可能成为师尊的小徒弟了。 死讯传来，心虚的钟小暖被吓得不轻，毕竟是一条命啊！ 那阵子她总梦见陈十一化成厉鬼来报仇。 她那样憔悴愧疚，反而让责怪她的人觉得不忍心，反过来安慰她。 唯独秋水晴看清她真面目，虽然没把真相说出来，却也默默疏远了她。 往事一幕幕闪过，钟小暖梳好发髻，开始欣赏镜中的容颜。 她脸色越来越阴沉——在思过崖连续吹了一个月冷风，没机会回来拿护肤品保养，她脸都变糙了，一直没养回来。 “哼！” 她摔了碧玉梳，眼睛染上怨愤。 “秋水晴，留下我，会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 “阿嚏！” 虞听泉掏出帕子。 “对不住，青姨，不知道谁刚才念叨我呢，突然鼻子好痒。” 青姨：“嗐，这有什么的，那我接着给你讲故事——当时我哥见了我嫂子，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哪见过如此娇艳的美人……” 剑尊恼了：“贺松青你可消停点吧，你眼珠子长天上了，还能看见我当时什么表情？泉妹儿，这事你要信她，以后都别来找我说话！” 青姨：“嘿，好你个贺松雪，她管我叫姨，你管她叫妹，怎么着，上赶着自降辈分啊？莫非你瞧泉儿貌美，想打她的主意！” 剑尊深吸一口气，挥手间，佩剑飞起，伴随冰龙咆哮的虚影，朝自己身后打去！ 青姨兴奋：“来得好！” 纤纤素手迅速打出十几个法印，四周长出参天大树，将剑尊的全力一击轻松化解。 木系灵根演化出的参天巨树，吸引了山火颗粒，愈发葱郁，叶片染上漂亮的金红色，旋转为一枚枚火流星，转而攻向背后的剑尊。 “……” 秋水晴这具身体才一百多岁。 剑尊比她家后院的千年老树还要高龄，不应该看上她一个小辈。 那只是好战的青姨为了找剑尊打架，随便扯个借口而已。 虞听泉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兄妹俩的相处模式，早在最开始就退到角落里，撑起防护罩默默观战。 剑尊早已把遮掩身形的黑斗篷摘了，露出背上相对娇小的双生妹妹。 他腿长，力气大，通常是他负责行走。 此时为了躲避青姨的法术，他背着罪魁祸首，飞快地闪烁腾挪。 虞听泉看得目不转睛。 剑尊知她好学，边打边给她讲解关窍。 如此精妙的步法，一辈子能见一次已经是幸事，她还得到了前辈的精心指教，虞听泉难掩欣喜。 日子一天天过去。 在她彻底掌握这套身法的那一天。 剑尊和青姨诡异地休战了。 虞听泉在岩浆池上练完身法下来，有些疑惑，他俩今天这么安静？ “咳。” 青姨率先开口，很是不舍。 “泉儿，相逢总有离别时，咱们在这里相遇是缘分一场，今日，是分开的时候了。” 虞听泉脸色微变：“你们……一直都知道？” 剑尊翻了个白眼。 “什么话，我是老花，又不是瞎子，你弄开禁制的时候，跟个猴儿一样窜进来，还是我接应的呢，我能不知道那上面有个洞？” 青姨反手给他肋骨来了一肘：“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别吓着泉儿！” 虞听泉：“其实我不是故意隐瞒……” 青姨摆手：“嘛，我懂，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想学都天府的御灵术，专门设局把他们少主关在迷宫里，跟我待了七天七夜！” 剑尊幽幽道：“你还有脸提他。” 虞听泉眨眨眼。 有瓜，不太确定，再听听。 “人家带着爹娘上门提亲，娘把嘴皮子说破，他们才相信我家没有这位小姐。外面都说是不要脸的江湖骗子作案，骗了人家功法也就算了，还骗走少主一颗芳心！” 青姨手抚鬓发，媚眼如丝，舌如刀剑： “至少我撩的是个大活人，要不是你捣乱，我兴许就嫁了。哪像你，相处那么多年都没发现嫂子是半妖，还带把！” 剑尊：“……说好不提这事的！” 眼看着两人又要打起来，虞听泉点点头，嗯，这个味就对了。 可是也不对啊。 他们兄妹已经达成一致，打算今天跟她分开。 她悄悄琢磨的那件事，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也该拿出来谈谈了。 第13章 勇闯大雪山，救错幼崽了 三人出来时，明月高悬在头顶，银色沙洲美得如同世外仙境。 青姨许久不见光明，忍不住仰头多看了一会，嘴角渗出可疑的晶莹：“这月饼可真漂亮……可惜上面没有娘做的糖桂花。” 剑尊：“就想着吃！快把礼物拿出来给泉儿看看，不合心意赶紧换，天亮我们出发回家。” 一千年不见，不知道昔日的亲友又有几个飞升，几个存活在世。 虞听泉不要礼物。 她挡住他们，一脸认真。 “雪叔，青姨，早在破开禁制那天，我就可以招呼你们一起离开，可我留下叨扰你们这么久，你们就不好奇原因吗？” 她不是想偷学他们的本领。 而是在近距离观察，分析他们的身体状况。 月光洒落在荒原上，兄妹俩的影子融为一体，黑漆漆的，从未分离。 这是他们特有的亲情羁绊，也是从飞升台送走一个个师长朋友、自己只能滞留人间的痛苦。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把你们分开呢？” 剑尊兄妹的神情一下子变了。 …… 经过商讨，虞听泉说出诊疗意见。 兄妹俩各有一套脏器，丹田里躺着不一样的灵根，并不共用。 粘连在一起的背部像个丑陋的肉瘤，束缚他们的行动。 青姨苦笑：“我六岁时，家里花了长辈的面子请来老医仙，提的正是你这个法子。当时最出色的刀修就是我们叔父，他亲自下刀把我们分开。” 剑尊接道：“刹那间背上血流如注，内腑动荡，刀尖只落下不到手指长，医仙就叫停了。伤势再严重些，他怕救不活我们。” 虞听泉是丹修，厉害的丹师往往也精通医术，她解剖过很多身体。 虽然没亲手解剖过连体人，但她能想象到，两人背部一定有很密集的血管，被刀弄破就会大量失血。 更严重的是这伤会牵扯到丹田，一不注意可能损坏灵根，这才是当年中断治疗的根本原因。 能让医仙束手无策的伤势，虞听泉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可是兄妹俩被困多年，无法挣开火山禁制，飞升是唯一的出路，却做不到。 这条走不通的出路，渐渐成为一个执念，甚至即将变成修行途中的魔障。 “我想再试一次！当年我们是弱小孩童，今时不同往日，或许，结果会不一样。”青姨说。 剑尊默认她的想法，问虞听泉：“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我打算炼一炉九品止血丹，还有敷料，先按三十斤的量来准备……” 虞听泉开始写清单。 青姨：“九品？你这丫头，别是吹牛逗我玩呢，你这岁数，能炼出七品丹药已经是天才了！” 虞听泉做了个嘘的手势。 天才这个名头她早就听腻了。 “三世为人，总得学点本事在身。 “不过熟悉我的人都当我是剑修，青姨记得给我保守秘密，不然以我现在的修为，又没背景，恐怕会被人抓走。” 她这话真真假假。 听过秋水晴经历的兄妹俩深信不疑，都郑重应下。 好的丹师炼出的东西千金难求，谁都想结交，所以高阶丹师身边一定会聚集一群能打的随从。 他们提供保护，丹师提供丹药，这是互惠的关系。 而低阶又没背景的丹师就惨了，好点的情况是被世家大族招揽。 最怕被邪修抓去，终生只能被关在囚室里替他们炼丹。 青姨看着正在书写清单的少女，大约猜到了她的小心思。 虞听泉注意到她的打量，抬眸灿然一笑，水洗一般的清亮眼眸在月色下更显澄澈，坦荡无邪。 青姨笑了。 能炼出九品丹药的大师，举世难寻，要是她说的是真话，这位小大师可是他们兄妹的贵人呢，是该保护好她。 不过如今说什么都还早，且走着看吧。 …… 需要用到的灵草，有些已经在百草园里等待成熟。 有一些还没得到种子。 虞听泉也不确定它们在这个世界会不会叫法不同，所以特意在后面画了图，备注了辨认方法和功效。 剑尊把清单拿去浏览一遍，语气轻松：“不难找。” 青姨泼冷水：“从前或许不难，千年时光不知道改变了多少东西，就连咱们家都不知道还在不在了，谁去帮你卖力找？” 虞听泉忙说：“我还需要提升修为境界，找找手感，至少也得三年五载才能正式炼制九品丹药，材料可以慢慢找，不着急。” 她忽然想起，秋水晴搜集过剑尊的资料。 剑尊出生在极北严寒之地的大雪山，那里是修士眼中的顶级学府之一。 大雪山上最好的学府不是哪个门派，而是数个家族共用的私立学堂。 其中一家姓贺，千年前出过一位顶尖强者，可惜后来隐居去了。 后人多已忘了他的姓名。 把他看作人生路标的剑修却记得清清楚楚。 贺松雪！ 虞听泉心想，大雪山作为顶级学府，灵气充裕，周围分布的耐寒灵植也不少。 她的百草园如今最缺种子，如果能在那边搜集一些合用的植株，以后就不用费心费钱收购成品了。 她提出想和剑尊同行，去采药。 双方一拍即合。 披星戴月，启程北上。 青姨本想送她一批丹药。 自从她开口就是九品，顿时觉得手里这些瓶瓶罐罐拿不出手了，转而送给她一块千幻玉髓。 将这块玉髓挂在脖子里贴身放置，可以随意变幻容貌。 属实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的好东西。 虞听泉太需要这个了！ 她参考杂役陈飞的长相，给自己捏了一张平平无奇路人脸，跟原本的长相打不着半点关系。 化身为神秘丹修的虞听泉，跟着剑尊兄妹赶到大雪山。 雪叔和青姨回归贺家，瞬间轰动了整个雪山地界。 贺松雪，千年前名扬天下的飞升之下第一人，站在剑修界塔尖的大人物！ 贺家家主见了他，都要乖乖跪下叫一声老祖宗。 剑尊不爱说假话，人家一问他带回来的小姑娘是谁，他直接说是救命恩人。 要不是这姑娘误闯禁制放他出来，他这会儿还在火山里呢。 是救命恩人，还是背景神秘的丹修……虞听泉受到了仅次于剑尊的热情招待。 热情到她不得不跑去剑尊住处躲清静。 虞听泉很好奇。 像青姨这样恣意张扬的爆炭脾气，为什么从不公开双生子的关系，只让剑尊一个人扬名？ 青姨抓着一个冻果子啃得口齿不清：“我爹怕人说我俩是怪胎，别影响我们修炼的速度……” 剑尊：“屁，当着小姑娘面你能说点真话不？” “要不是你年轻那会儿一堆想学的东西，次次都拿贺家嫡女的名头出去空手套白狼，也不至于让爹娘到死不敢承认家里有个女儿！” 青姨不吃了，闷声说：“……贺松雪，明儿咱去给爹娘上坟吧。” 贺家父母天赋平平，修为也平平，早在几百年前就自然老死了。 兄妹俩去拜祭爹娘，虞听泉就用玉髓换了一副长相，披上贺家年轻一辈的招牌式青衣和狐毛大氅，出门采了一天药。 傍晚时，她哼着歌路过一个雪坑，听见里面有唧唧的哀鸣。 凑过去一看，陷阱里有一只被雪覆盖的小野鸡，又瘦又僵，肚子上扎着一根木刺，上面的鸡血都结霜花了。 黑豆眼可怜巴巴地盯着她，仿佛在求她救自己一命。 “既是通了灵性的，我就当结个善缘。” 大雪山里灵兽也不少，这只说不定就是谁家走失的小宝贝，现在顺手一救，也许有后报。 虞听泉笑眯眯的，先扔了一颗疗伤丹药下去。 小野鸡伸头接住丹药，吧嗒吧嗒下肚。 湿润的黑豆眼渗出两大颗眼泪。 那还真不是感激，是被药力呛的。 虞听泉趁它被药力麻住痛觉，飞快地把它身上那根木刺折断，一把捞上来。 轻飘飘的，还没她巴掌大。 拍开小野鸡体表的积雪，伤口的血洒在她手腕上，瞬间烫起一个血泡！ “嘶！” 虞听泉震惊。 好纯正的火系血脉，不可能是本土居民，是谁把它带到大雪山的？ 幼崽还这么小，不耐冻，躺在她手心里脆弱得好像过一会就嗝屁。 干这缺德事的人根本不想留活口啊…… 火系高等灵兽的幼崽，如果惨死在雪山地界，这要闹起来就是大事了。 糟，小野鸡还活着，凶手可能没走远！ 刚冒出这个想法，一抹寒光刺向她后背！ 虞听泉扔出防御灵符挡住那一击，反手一剑刺进那人胸腔。 她瞪着那人明显写着不甘心的脸。 “偷袭我？有能耐你把鸡杀了啊，你杀我干什么？！” 小野鸡茫然：“唧？” 第14章 朱雀神的许诺，白捡一个俏打手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虞听泉交代了经过。 小野鸡被木刺穿透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蔫蔫地躺在兔绒暖手抄里。 它紧挨着虞听泉，如同离巢的雏鸟找到依靠。 青姨把火精草撕碎，递到它红艳艳的喙边，“知道这是什么吗？” 虞听泉不假思索：“火精草啊。” 火属性的低等灵植，随便一搓就能引火，是炼丹房里常备的东西。 剑尊转过来白她一眼，指头差点戳上小野鸡的脑袋：“说的是它。” 虞听泉迟疑：“火……鸡？” 小野鸡的黑豆眼瞬间瞪圆了，愣愣地转向虞听泉，明显很不高兴，唧唧唧叫了一长串。 虞听泉轻轻捏住它的小嘴。 “虽然听不懂，但我感觉你骂得挺脏，好了你现在不许说话了。” 青姨：“噗！” 剑尊扔出一本灵兽大全，言简意赅。 “翻，第三页。” 虞听泉依言照办。 灼目的金红色带来铺天盖地的压迫感，神鸟周围燃烧着不灭之火，眸光犀利，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纸里扑出来。 她迟疑地看向右上角小字。 南方之主，朱雀！ “……” 虞听泉和气鼓鼓的小野鸡对视几秒，迅速松开手指，装作无事发生。 “嗐，我跟你闹着玩呢，伤口还疼不疼啊，再吃颗丹药吧？” 小野鸡含泪别过头：“唧唧（不要）！” “来一颗嘛，好得快，那姐姐这里有糖你要不要吃？” 小家伙个头不大，气性不小，三个大人哄了好半天。 最后是青姨拿出杀手锏，吊了嗓子给它唱完一曲，哄睡了。 剑尊和虞听泉同时比了大拇指。 与此同时，贺家办事效率很高，对那个刺客的审讯结果也出来了。 结果让人啼笑皆非。 那个从背后袭击虞听泉的人，并不是伤害小朱雀的真凶。 他只是大雪山底下的普通镇民，会点武艺，外出捕猎时捡到这只昏迷的小鸟。 朱雀幼崽的长相太有迷惑性了，不但没有漂亮的翎羽，还又丑又瘦。 猎户捡到它的时候，这家伙已经被雪覆盖，完全看不出是火属性的幼崽。 那人只把它当作一只普通野鸡，扔到自制陷阱里当诱饵，没想到，猎物没钓到，钓来一个柔弱的女人。 他看见小美人孤身一人，还披着奢华的狐毛大氅，定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于是起了歹念。 人他要，狐狸皮他也要。 所以那一刀是奔着取她小命去的，防止她唤来附近的家仆。 被误认为“柔弱千金”的虞听泉摸了摸鼻子。 她哪来的家仆？ 那副长相，是她用千幻玉髓变出来的样子，所谓的昂贵狐狸毛大氅是贺家小辈的标配，只是给她的这件更精细一点。 她本人，准确说是秋水晴本体，那可是拥有六块腹肌的女剑修哎，随手拧断歹徒狗头不成问题。 贺家也很无语。 抱着讨好贵客的心思，他们当天就把那人扔下山了。 歹徒胸口被刺了一剑，无力挪动，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尸体倒在小镇外面，不少人去围观，被他恶心过的年轻女人都在拍手叫好，感激仙人出手惩治祸害。 虞听泉听了这些，面对贺家人的战战兢兢，她沉稳地表态，意思是对遇刺事件不会再追究。 更重要的是联系到朱雀一族，问问这只小家伙该怎么办。 她被小家伙的血烫伤时，就确定了它父母肯定不一般，但她没想到这么不一般啊。 现在整个大雪山的人都在后怕。 幸好救下来了！ 万一让这只小朱雀死在这里，朱雀一族性烈又记仇，说不定全族出动把这座雪山融了呢！ 送信的飞剑才出发不到半日，就有一只体格健硕的庞然大物降落在雪山顶上。 恐怖的高温让雪水飞速融化，形成了一道道冰流。 虞听泉匆匆赶去，正好看见那只朱雀落地化为一个红衣少年，被几大家族的人围在中间。 少年带着急切的哭腔大喊：“把我妹妹交出来，我闻到了，她就在附近！” 他的原型看起来那么威猛，声音还挺奶，好像没成年。 哭得眼角通红的样子真可爱……虞听泉心里嘀咕。 朱雀少年似乎能听见她心声，当即瞪向这边。 “是谁在觊觎本座，站出来！” “唧！” 虞听泉掐了一把小朱雀的腿。 小家伙震惊地抬头，没想到她居然拿自己出去顶！ “你来看看，这个是你妹妹吗？”虞听泉明知故问，托起掌心的幼崽。 “妹妹！” 少年冲过来一把抢过去，贴在自己脸上，喜极而泣。 捏疼了！ 小家伙愤怒地在他脸颊上戳戳戳，可惜根本不破皮，于是转换目标，咬住他鬓边的头发扯了又扯。 场面有点滑稽。 几大家族的人面面相觑，想笑又怕惹怒神兽，憋得五官乱抽。 直到武力值最高的剑尊出面交谈，才知道这位是朱雀一族的少主。 少年心性最是经不得激，他听说北方玄武一族刚诞生一个极漂亮的女孩子，气不过，就把自己妹妹偷出来了，想带去跟玄武小公主比美。 众所周知，朱雀幼崽破壳之后，还需要在暖和的地方继续吸收热量，这个时期很漫长。 少年带她飞到雪山之前，妹妹在路上已经好几次变回原型了。 妹妹是年纪小，但她不傻，觉得跟着不靠谱的哥哥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她趁哥哥不注意，跑了。 本意是想去找大雪山上的修仙学府求助，托人给家里带信，接她回家。 雪山太冷，没几步又把她冻回了原型。 后续的发展，大家就都懂了。 在朱雀少主的视角，他偷走妹妹，回家肯定要挨揍。 把团宠妹妹弄丢……他直接不敢回家了。 少主抱起妹妹还不到一炷香时间，天边飞来一抹红影，像是追杀他的。 他瞬间身体紧绷。 “完了完了……” 小朱雀投去幸灾乐祸的眼神，朝着那只超大号朱雀奋力高喊：“唧！” 这次来的是南方之主，现任朱雀神，也就是兄妹俩的母亲。 她落地化为一位端庄妇人，二话不说，对着儿子就是一记耳刮子。 “看你干的好事！” 她劈手把小朱雀夺去，灌输了最纯正的火属性灵力。 小朱雀在她怀里变成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五六岁模样，五官精致，四肢像莲藕一样光洁圆润。 看见哥哥挨揍，她笑得很开心。 虞听泉也挺开心。 因为朱雀神听说是她救了宝贝女儿，给了满满一储物袋的好东西。 天材地宝，法衣法器，最贵重的是一把用朱雀血熔炼过的火属性仙剑，挥舞时会释放火焰，难以熄灭，杀伤力极强！ 朱雀神着急带女儿回去休养，临走时忽然发现虞听泉是丹修，眼珠一转，指着垂头丧气的儿子说： “小姑娘，我这儿子险些害死妹妹，我怕他回家会被打死，你愿意收留他一阵吗？” 朱雀神眨了眨右眼，端庄表象底下竟然藏着一个活泼的灵魂。 “他皮糙肉厚，遇到麻烦了扔出去挡个箭也是好的，或者，叫他给你做个烧火童子。” 少主都惊呆了：“娘哎……” “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就这么定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啊？”少主吸了吸鼻子。 朱雀神想了想：“先在外面待个三五百年吧，等你妹妹养好身子，叔伯姑姨们都不恼你了，你再露面。” “……喔。” 少主眼角泛红，飙泪之前躲起来自己伤感去了。 虽然有点缺心眼，但还是个孝顺听话的乖宝，他哭完就来找恩人报到了，问有什么需要他做的。 虞听泉努力压制疯狂抬高的嘴角。 白捡一个打手，诶嘿。 算算时间，她也该往回走了。 接下来有个重要的剧情节点。 ——熔岩秘境。 她记得就在秘境开启前半个月，秋水晴的师尊会出关，命令秋水晴带队。 尤其叮嘱她照顾好队伍里的小师妹。 原着里，秋水晴会在那里契约一只双属性高等灵兽，她悉心养育灵兽，在后面的门派大比中大放光彩。 在秋水晴的第二世，师妹钟小暖提前准备了那只灵兽喜欢的东西，撒娇求师尊让她进去，目的就是抢在秋水晴前面得到灵兽。 灵兽？ 虞听泉看了一眼正在打盹的朱雀少主。 不得不说，她有点期待看到钟小暖破碎的表情了。 第15章 我有一个梦想，帮宗门名扬天下 “不是着急赶路吗，你这样慢慢腾腾的，等你赶到，那个秘境早就开了。” 前方传来朱雀少主的嘟囔。 虞听泉跳下飞剑吃了一颗丹药，没有跟他斗嘴，只是抓紧时间坐下调息。 她的飞行速度并不慢，否则也不可能在两个月之内走遍三洲四海。 但是这要看跟谁比。 朱雀一族是天生的空中王者，体格庞大，翅膀一张开，落在地上就是一大片阴影，他随便扇一扇翅膀就能飞出几千里。 人类修士驾驭飞剑，怎么可能赢过神鸟的飞行本能？ 剑尊兄妹错过了父母的葬礼，这段时间忙着给二老亲手修缮坟墓，没办法跟虞听泉同行了。 根据双方商定的结果，剑尊兄妹暂且留在大雪山，一边指点子侄修行，一边用贺家的势力搜集炼丹需要的药材，什么时候收集够了，他们会去南方跟她汇合。 最后跟虞听泉一起出发的，只有被朱雀神丢下的少主。 这个少年继承了长辈的一切优秀特质，表面上是没长成的柔弱美少年，实力其实一点都不差。 化作人形时，他拥有相当于人类修士大乘期的修为——有这境界的人，基本上是各势力的顶级长老甚至门中最强。 如果变回朱雀本体，据他说，可以同时对付八个同等级的人类！ 当然，就算不说修为，只要认出他的家世背景，他走到哪里都会被优待的。 让他当个烧火童子，这话也只有朱雀神敢说。 虞听泉听听就算了，私下里跟他是以同伴相处，也幸好这个少年身上没有寻常仙二代那种让人厌恶的傲气。 不知道是鸟类本身就有碎嘴子属性，还是被剑尊传染了，就算她不跟朱雀少主说话，对方自己也能聊得挺开心。 “……其实赶不上也没什么，只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秘境，里面的资源再好，也比不上我娘给你的宝贝！” 虞听泉终于回应：“是啊，南方之主出手那般大方，可见对你们兄妹是真心疼爱。” “屁。” 朱雀少主把剑尊的语气学得十成像。 “自从阿娘生了妹妹，我就成了那个捡来的，她现在都不想在家看见我了！”少年气鼓鼓地说。 他泛红的琉璃眼中泄露了一些委屈。 平时骄傲地竖在头顶的呆毛，现在都垂到额头了。 虞听泉盯着那根软塌塌的呆毛，忍不住想起陷阱里的小野鸡。 要不怎么说是亲兄妹呢，沮丧可怜的样子都这么相似……挺可爱的。 朱雀妹妹身上还没长出多少羽毛，要是等她长大一点再想办法抱在怀里，触感肯定很好。 尤其是在寒冷的时节，自带发热的朱雀幼崽，想想都暖和……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把那根呆毛撑起来了，掌下是少年沾着晨露的微湿头发。 酒红色发丝根根分明，看起来很有型，上手一摸，竟然是温温软软的。 这种反差就像伸手试探一只桀骜的刺猬，就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你发现它已经把最柔软的腹部袒露给你了。 迎着少年惊讶懵懂的眼神，虞听泉顺手撸了撸他发顶，和善地劝慰他： “别瞎想，你母亲才不是不想见你。 “她明明是怕你被打死。”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朱雀少主羞愤至极，拍开她那只捣乱的手。 “你要是实在不会安慰，也可以闭嘴！” 虞听泉闷笑，做了个把嘴巴封住的手势。 她再次跳上飞剑。 出发！ 白鹿山！ …… 白鹿山曾经还有一座兄弟山。 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秋水晴告诉她，宗门原本是有名字的，它叫白鹿剑派。 以山为名，颇显一种占山为王的霸道作风。 实际上，这块地确实是祖师爷打架抢来的。 祖师爷最要好的朋友占了对面那座青鹿山，开创了青鹿剑派。 两边同时开门招收弟子，隔三差五开一次比斗会，双方弟子时常在一起交流心得，亲如一家。 后来不知怎的，两边闹翻了。 青鹿剑派的老祖一怒之下，找来几位朋友，把整座山都给挪走了。 和谐友爱的比斗会也变得火气十足。 台上流过血，死过人，渐渐的，两家成了宿敌。 在秋水晴师尊的上上上一代，含金量最高的那次比斗会上，白鹿剑派以一招之差，输给青鹿剑派，痛失门派名！ 它成了今天这个破败的无名宗门。 师尊的十几个师兄弟，没有一个愿意留下来重塑师门荣光。 他们一个个都跑路了，才轮到留守的师尊继承这个没人要的掌门之位。 师尊这个人呢，说好听了叫高岭之花。 其实就是个没嘴的面瘫。 秋水晴是他的第一个徒弟。 他教剑法，最多只演示三遍，记不住就算了，剩下的全靠自己悟性。 后来他发现秋水晴是难得的天才，这才开口指点。 也是在那一天，独自养大了三个师弟一个师妹的秋水晴，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原来师尊不是哑巴啊！ 赞美天道！ …… 第一世的师尊： 人美，话少，死得早。 在秋水晴心里，他是一轮散发着朦胧白光的郎朗明月，是引她入仙途的雪色背影，是仙人抚我顶的温暖手掌。 这轮明月当初有多美好，第二世伤她就有多深。 秋水晴恨透了同人世界。 这个世界把她熟悉的师尊换了芯子。 他变得自私、狭隘、偏心、沉溺情爱……不像修行数百年的前辈师长，倒像一个莽撞无礼还很爱装的毛头小子。 真正见到师尊的那一刻，虞听泉对秋水晴评价里的“爱装”，突然有了清晰的认知。 她自北向南来，走到白鹿山正是深冬。 山下的百姓囤了一冬的柴火，互相抱在棉被里瑟瑟发抖。 山上的修士多数也披着棉衣。 火灵根修士格外喜欢这个季节，因为他们可以催动灵力流遍经脉，不间断地用火性能量取暖，还能顺带锻炼灵力的细微控制。 如果是往常一眼看去，山上只穿一两层单衣的，笑得最开心的人，一定是火灵根。 唯独两个人例外。 雪衣羽扇，白玉簪发，师尊立在崖边，目光悠远。 一袭单薄的衣裳被风卷起，露出他两条微弯的长腿。 远处，虞听泉感慨：“人呐，果然不能总是闭关，你看那个人，常年打坐，腿都弄弯了。” 朱雀少主点头以示赞同，忽然一僵。 他退到虞听泉身后悄悄掀起衣摆。 嗯，很直！ 少年再次看向雪中思索人生的师尊，得意地扬起下巴。 他疑惑：“那个傻子后面，还跟着一个大傻子！” 虞听泉知道他在说钟小暖。 “何出此言？” “哎呀，你看她什么修为，一块暖玉能管什么用？抖个没完就该加衣服啊，她又不加，又不开口求助，这不纯傻子嘛！” 虞听泉沉默片刻。 她总觉得自己带出来的不是朱雀少主，而是少年版的碎嘴子剑尊。 “这就是你不懂了。” 虞听泉轻叹。 “以她的修为，要想在雪地里不冷，估计要裹成一个球，那样装扮，毫无美感。在师父面前必须保持美好的形象，这是她的人生格言。” 朱雀少主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恐怕不能理解女人爱美的心。 少主不服：“我都八百岁了，有什么是我不懂的……我去，她她她，怎么还抱上了呢！” 他看得直愣神。 雪中，少女的侧影笑容娇憨，从背后环住男子的腰。 男子略微迟疑但没有反对，甚至摸了摸她冰凉的小手，拿出一件斗篷为少女披上，亲昵如一对有情人。 朱雀少主直接怀疑鸟生了！ “……你确定他们是师徒？等等，你拿的是什么？” 虞听泉手持留影石，动作非常熟练。 她这块是上品货，就算隔着这么远，也不会错过那两人的细微表情。 没有原主在宗门里多事，缺了她的管教，钟小暖一定过得很开心吧，和师尊的感情突飞猛进。 他们以为四下无人，才会这样肆意。 那，当然要留存证据咯。 虞听泉收起留影石，笑眯眯地说：“我们宗门太没名气了，我知恩图报，想帮宗门名扬天下。” 朱雀少主：？ 第16章 高冷师尊?虚伪 他活了八百多年，从没听说过谁家知恩图报是这么个报法。 朱雀少主不可思议地打量她。 眼神仿佛在说：不是，你其实是个披着人皮的魔修吧！ 师徒相爱，放在任何一个要脸的正道门派里，都是洗不干净的丑闻。 很久很久以前，正道魁首亲手处置了他的师弟和师侄，那一天，他公开说过，如果对这种丑事放任不管，必定酿成恶果！ 一旦师徒恋变成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无疑会为一些心思不正的人提供一条捷径： 只要得到了师父的爱，一定能站得更高！ 普通弟子抢破头的资源，他们得来全不费工夫。 师父开垦的人脉，他们想用就用。 甚至还可以借用双修功法，师徒共同进步。 只要性别不同，男师父和女弟子，女师父和男弟子，站在一起男俊女靓，都会引起猜疑。 届时，传道受业就成了一个笑话。 师父收了新弟子，本该是众人来贺喜的好事，以后也会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怀疑他们私下里有一腿。 有私情的人，大大方方，形影不离。 清清白白的真师徒却碍于舆论，不敢私下授艺。 人心涣散，师德沦丧，礼教崩塌。 这对整个人修界都没有好处。 就连放浪不羁的妖修都不会对窝边草下口，何况是重视礼仪和辈分的人族？ 钟小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在意这些老规矩，她卖力攻略男神，男神恰好对她心动，就有了朱雀少主看见的这一幕。 朱雀少主鄙夷之余，又好奇虞听泉打算怎么做。 “你说帮他们扬名，究竟是什么时候？你先说出来，让我心里有个数，到时候我好预留个时间去看热闹！” 虞听泉想了想。 她收到的主线任务第三条： 【名扬天下并揭露钟小暖与何月朗的不伦之恋】 这个“并”字，意味着既要做到前者，又要做到后者，而且二者之间有先后顺序。 首先，她要让天下人知道有她这么个角色。 在自己成为名人的基础上，再公布这对师徒之间的猫腻。 所以，她会继续搜集证据。 直到他们再也无法辩白，她再一次性放出来。 在那之前，她会走稳自己的路，成为天下闻名的顶级丹师。 有上一世的经验在，还有秋水晴的木火双灵根，又认识了剑尊兄妹和朱雀少主，并且她早已知道钟小暖不是好东西，自然不会给她机会夺走自己的机缘。 有这么多人为她的发育期保驾护航，虞听泉觉得这条路不会太难走。 “先等我自己有了名气，再帮他们宣传也不迟。 “庙小人少，外人又不知道他们是谁。两个小人物的丑事，传又传不出多远，没意思。” 朱雀少主：“你说的也有道理……哎！你想名扬天下？那个，我先跟你说清楚啊，休想契约我！” “我堂堂朱雀一族的少主，若是被人类奴役，我还不如一头撞死！” 虞听泉愣了愣，表情一言难尽。 奴役？ 他敢想，她可不敢做啊！ “我一个金丹期，跟大乘期签契约，你是怕我活得久，想提前撑死我吗？” “……” “金丹期？你才金丹期？” “看不出来吗？” 朱雀少主恍恍惚惚：“不可能啊，你的魂香，这起码也是九品炼丹师的水准，我还以为你跟我修为差不多！” “九品丹药，我确实炼过，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给……给一个朋友打打下手，天道奖励的修为大半在他，小半给了我。” 其实不是朋友，而是她上辈子在丹宗的师父。 丹师的修炼和其他修士不同，从培植药材到开炉炼丹，每一步都与天道运行的规律暗暗相合。 由于专注于丹药本身，丹师很少遇到瓶颈或是心魔。 每当成功炼制出高级丹药，度过丹劫，天道往往会赐给丹师一部分修为！ 那股印入灵魂的药香，就是高阶丹师特有的功勋章。 朱雀少主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你来时动作那么慢，我都想抓着你赶路了，又怕你骂我瞧不起人。” 虞听泉乐了：“那是我亏大了——早知道我就该往你背上一躺，赖着不下来，你带也得带，不带也得带！” 朱雀少主瞪她：“那不行！我们朱雀的背上只载自己伴侣……最多分给你一只爪子！” “好好好，那我提前谢谢你啊。” 虞听泉笑呵呵地跟他打趣。 她有空间在手，计划是一边照料灵植，一边收购成品材料，一有空就多炼制丹药。 积少成多，既能增长修为，又能用成品丹药收编人马。 现在她只是金丹期不错，可她马上就可以冲刺元婴。 接下来的出窍、分神、合体、大乘……总有一天，渡劫飞升也不在话下。 朱雀少主不明白她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只要你别瞎打我主意就行，我可是会反抗的！” 虞听泉忽然说：“有没有兴趣跟我赌一把？” “什么？” “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那个男人让我带他的小宝贝去秘境，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我照顾好她，好东西要优先给她，不能让她伤一根头发。” 她说得很真切。 朱雀少主遥望那对在雪中依偎的男女，下意识信了几分。 少年顽劣，嘴上说的是不信。 虞听泉故意说：“你不信，我们就赌一把，看看他会不会找我说那些话，要是我输了，我放你自由，你母亲那里我去解释。” 朱雀少主惊喜道：“真的？” “当然，可要是你输了，我要你陪我一起去秘境，保我安然无恙。” “行！” 秋水晴在的时候，不声不响，默默奉献。 虽然养活了大半白眼狼，但也有少数人是懂事的，会在她受伤时为她疗伤敷药，星星之火的善意，让秋水晴更加愿意付出。 到了虞听泉这儿，她第一天就惩治了钟小暖，第二天制定计划出发，一走就是两个多月不见踪影，宗门里关于她的讨论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不安，到怨声载道，再到后来，他们只盼着师姐回来。 原因很简单。 他们，断粮啦！ 没有大师姐带回来的各色资源，也没有她管理后勤，授课督学，宗门早就乱成一团。 最后有几个弟子大着胆子去把师尊请了出来。 没想到师尊一如往常，不理俗务，出来也只是镇场子。 他只会动动嘴皮子，还不如大师姐管理宗门的时候呢。 以前那可是大事小事样样都有着落！ 虞听泉一露面，好消息立刻在全宗门传开了。 师尊当即飞剑传书，召她去大殿议事。 朱雀少主很想知道后续，化为麻雀，隐藏气息站在房梁上。 虞听泉出发前先吃了一颗丹药。 她出现在大殿门口时，有眼睛的人都能发现： 大师姐脸色煞白，脚步虚浮，只是落地走进大殿的这二十几步，就让她气喘吁吁，显然有伤在身！ 高冷师尊看见她这样，也吃了一惊：“秋水，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有惊讶，而无半点关切。 虞听泉为秋水晴一叹，同人世界里的师尊，果然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了。 如果他是本来那个师尊，就算他对钟小暖心动了，也会克制地远离。发现弟子受伤，他会先为弟子疗伤，而不是这种问责的反应。 “徒儿闭关时抓到一丝突破契机，着急去寻找那一线机缘，却被守关妖兽所伤，一无所获。”虞听泉编了个瞎话。 机缘？！ 钟小暖被这两个字触动，直勾勾盯着虞听泉，呼吸都重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早就出门，但是听见她说一无所获，钟小暖暗喜，那些机缘早已被视作囊中之物，被秋水晴拿去一件都会让她很心痛！ 师尊是真把钟小暖放在心上，发现她反应异常，下意识朝她走出一步。 第17章 谁会拿订婚信物送人 他是在场这些人的师尊，也是最高位的掌门，一举一动都被众人放大了看，才一迈步，就引来弟子们的紧张。 师尊硬生生停下。 为了不给钟小暖招来非议，他把目光重新挪到虞听泉脸上。 大殿中有个擅长溜须拍马的弟子，误会他是在挂念秋水晴的伤，自以为找到了拍马屁的机会。 看似压低嗓音自言自语，其实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大师姐是师尊最早收进门的，一向被师尊爱重，连宗门事务都信任地交给她，我看也只有大师姐受伤，才最能牵动师尊的关爱之心。” 钟小暖听着不是滋味。 如果说别的女人更被师尊疼爱，那她这段时间的攻略算什么？ 明明她才是正牌女友好不好！ 胡说八道，还敢偏着大师姐说话，是哪个蠢蛋？ 钟小暖压着火看向那个弟子。 发现他是这次秘境里注定会死的炮灰，这才重新心情明媚起来。 师尊铁树开花，对她正是最上心的时候，他既喜欢钟小暖为他吃醋，又怕真把她气坏了，当场训斥道：“住口！” 弟子马屁没拍成，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他下意识朝虞听泉看了一眼。 门中诸弟子，有幸得掌门亲自教导的只是少数，其中以大师姐秋水晴陪伴师尊的日子最久，也最懂他的心思。 往常弟子们惹了师父生气，只要有大师姐出面，顺着师尊的心意劝说几句，或者她先一步领受了师尊的怒火，底下的师弟师妹们就不会再被波及。 可谓是极品挡箭牌，代受罚工具人。 然而这次他要失望了。 虞听泉像根木头一样垂头站着。 不听，不看，也不言语。 原主倒是每次都肯帮他们，可是她遭难的时候呢？这些人不但不帮她，还骂她活该，说是她欺负小师妹的报应！ 呵，一群有眼无珠的白眼狼。 她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怎么可能去求情，她又不是傻子。 不出所料，师尊训完那个乱说话的，疾风暴雨很快就冲着虞听泉来了。 “秋水晴，你枉为白鹿山首徒！我悉心教导，你竟然让自己败在一头畜生手里，真让为师的脸面也一起丢了！” 师尊一点都不掩饰眼底的嫌弃。 “早知道你出去这一趟什么都做不成，还不如留在门内，你看看最近乱成什么样子，你作为大师姐，丢下一群年幼的师弟师妹不顾，肆意妄为，你可知罪？” 一双双眼睛聚集在中间那个瘦弱女子身上。 女子身体瑟缩了一下，似乎被那些话刺痛了，她的反应也让有些人略有反思。 “师、师尊，弟子有话要说！” 虞听泉愣了一下。 这句话不是出自她口，而是一个跟原主不是太熟的师妹，排行十七。 十七师妹两颊憋得通红，执拗地盯着师尊。 师尊皱眉：“说。” “师尊，请让十七把话说完！” “嗯。” “这些年来，大师姐为我们这帮人的修炼费尽心力，我们不是瞎子，都看在眼里，但凡有点良知，也该记在心上。” 十七师妹走到中间，摸出用了很久的旧药瓶，难得态度强硬地塞给虞听泉。 她环顾一圈，继续说道： “大师姐着急晋级，一是想给宗门争光，二是为了能给我们这些，拖她后腿的师弟师妹，多弄些有用的资源回来。” 她眼中浮现泪花，带着不解和委屈，还有一丝愤慨。 “现在大师姐伤成这样，师尊只字不提帮她疗伤，还当众指责，让师姐无地自容，不发一言……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十七入门那天，您说，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既是家人，师尊今日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师姐……她只是师姐，她和我们一样只是小辈啊……搜集资源和管理宗门事务，那本该是掌门和长老们的责任！ “难道就因为师姐比我们更成器，就理应承受……这些，不该让她一个人背负的重担吗？” 十七师妹平日怯懦，很少当众发言，说到后面已经泣不成声。 她的眼泪掉到地砖上，惊醒了虞听泉。 一股暖流注入心头。 虞听泉心说，原来这个宗门还不算完全没救。 还有人看得见秋水晴的付出，有人肯站出来为她说话。 可是记忆里，关于这个师妹的记忆，太少了。 虞听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因为十七很早就死了。 就在接下来开启的熔岩秘境里。 因为钟小暖不听指挥，生气独自离开队伍，原主承诺过师尊会好好照顾她，不得不把队伍交给二师弟，自己去找钟小暖。 二师弟能力不如她，而且痴慕钟小暖，人在队里，心已经跟着佳人飞跑了。 他带队期间，折损了十几个同门。 其中就有十七师妹，她陷进一片腐泥沼泽，尸体都没办法弄出来安葬。 钟小暖，又是钟小暖间接造成的……虞听泉刚感受到十七师妹带来的温暖，又被第二世的傻逼剧情气得够呛。 更让她火大的是，这些傻逼在十七师妹说完之后，不但没有反思，还一个比一个声音大，全是向着师尊，指责十七师妹质疑师尊，是为不敬不孝。 有的人明明眼神带着心虚，竟然也跑来指责虞听泉不好。 “师尊有什么错，我看就是大师姐不对，不过是一丝契机，能不能晋升还是另说，怎么能一句话不留就走？” “就是啊，这次是两个月，下次也许就是两年，两百年，甚至一去不回，我们怎么办？” “都别吵了，我们是什么人，大师姐又是什么人？她是天才，一百岁成就金丹，说不定能在两百岁之前晋升元婴呢，我可不敢耽误她的修行！不就是几颗丹药，没有就不吃了吧，凭自己努力呗！” 虞听泉想，阴阳怪气谁呢，爱吃不吃。 今天是你自己说的不吃，以后，她手里的丹药宁可喂狗都不会给他。 他们只是想用言语贬低她，逼迫她低头认罪，最好当场发誓再也不走了，有求必应，随叫随到。 因为是她先抛下宗门不管，让他们修行路上缺资源用，耽误了修炼进度，所以他们这样理直气壮。 真是可笑。 想要磨平她刚刚凸起的自由棱角，让她继续当那个沉默奉献的老黄牛。 她不会让他们如愿。 虞听泉把药瓶放回十七师妹的口袋里，轻轻为她擦去眼泪。 “乖，不哭。” 她转向众人，嘴角噙着一抹怪异的微笑。 她一点也不会因为他们的指责而难过。 人和白眼狼的情绪本来就不该相通。 “我走之前，这里还是秩序井然的仙门。 “才走了两个月不到，怎么就成了卖帽子的地方呢…… “乱扣帽子，罗织罪名，我过去辛辛苦苦为你们铺设坦途，如今却被横加指责，心里十分难过。” 她摸摸心口，笑容渐渐夸张，给人的感觉就像受了太多刺激，快要发疯了。 “诸位师弟师妹，你们要是都觉得我不好，就把我给的东西一一还回来，我们清清白白，一拍两散，如何？” 没有人应声。 她毕竟是金丹期巅峰，门中弟子绑在一块也不一定能打过她，受了伤，但余威尚在。 在场能压住她的人，唯有师尊而已。 虞听泉笑得更灿烂了。 “第一个，就从你开始吧，钟师妹腰上的暖玉，戴着还不错吧？” 当然不错了，钟小暖喜欢在冬日里穿得单薄，原主怕她冻着，把价值连城的贴身暖玉借给她用，说的是回屋换了衣服就还。 结果再也没提过还的事。 钟小暖面露委屈：“大师姐亲口送出的东西，怎么还带往回要的？” 虞听泉抬手一指，暖玉就似认定主人一般，嗖地飞进她手心。 她灌入灵力。 暖玉背面的微雕小字折射到墙上，每个字都有半人高。 左边是“秋水”。 右边是“钟离”。 两个都是凡间的稀有姓氏。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分明是结两姓之好的定情信物！ “我送给你的？” 她像听了什么好笑的事，肩膀抖得停不下来。 “谁会拿自己的订婚信物，送给自己厌恶的人？钟小暖，偷拿了我的东西，你还敢戴出来，是觉得我认不出来吗？” 第18章 不是你走，是我走 “钟离？是南海明珠岛的那个钟离家族吗，听说他们家子嗣不多，个个富得流油！” “其实秋水这个姓氏也奇特，百年之前也是世家，为了保护一方百姓与邪修结仇，死了好多人……” “怪不得大师姐在山上一住多年，她是无家可归了……” “这两个家族，我听说他们有联姻的传统，以碧玉为证，结两姓之好，联手御敌，同进同退。可是秋水家遭难的时候，钟离家似乎并未出手……” “诸位看清楚了，微雕字印是刻玉师的独门手艺，寻常人请不起，即便联姻关系不再，东西仍是有主的，不知这块玉怎么会流落到钟师妹手里？” “你这是怀疑师妹偷窃？哼，小师妹屋里的好东西多着呢，混进去一两件她也记不清，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就是，再说了，上面雕的钟离不一定就是南海钟离，小师妹姓钟，玉怎么就不能是她的？” “强词夺理！你是瞎了看不见吗，上面明明有秋水两个字，跟姓钟的有什么关系？” 虞听泉静静地听着。 开始时小声交谈，渐渐的，他们吵出了火气。 她站在硝烟正中心，耳边像有几百只鸭子嘎嘎嘎地乱叫，衬得大殿上那块“明心清静”的牌匾就像一个笑话。 她不在宗门这段时间，钟小暖还在持续影响同门。 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至少有一半的亲传弟子还没有成为钟小暖的死忠。 这些人不会帮钟小暖，但也不会帮她。 虞听泉悄悄猜测过他们的心态，或许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不能接受自己一直被女修养着。 秋水晴的天赋太高，意志太坚定，她是难得的璞玉，是注定一飞冲天的凤凰，是普通修士望尘莫及的存在。 大家同在一处修行，她比别人强，别人会敬佩她，向往有一天可以成为她； 可是当她比别人强出太多，根本追不上，他们就会忌惮她，厌恶她，甚至是恨她。 对于这些，虞听泉是局外人，看得比谁都清楚。 她还知道，并不是第二世的钟小暖手段有多高明。 而是恰好迎合了这些人的阴暗心理——毁掉秋水晴！ 把天才毁掉，把她的一切荣光扯下来，才能有其他人出头的机会！这是何等畸形的念头。 好在宗门里不全是坏人。 虞听泉的目标之一，就是找出十个无辜者。 在灭门之灾之前，把这部分人带走。 目光从十七师妹身上不经意滑过，她想，第一个人选可能已经出来了。 虞听泉晃了晃暖玉：“钟师妹莫非还想狡辩，说你不知道这块玉是怎么跑到你身上的？” 钟小暖慌慌张张，向四周投出求助的目光。 可是人赃并获。 她说那是师姐送的。 事实上是借的，是她一直赖着不还，秋水晴也不好意思明抢。 钟小暖没证据表明是赠送。 虞听泉也没证据表明是出借。 那就直接定义为失窃！ 反正秋水晴的订婚信物丢了，谁堂堂正正把它戴出来，那就是谁拿的。 钟小暖嗫嚅：“是师姐怕我冻着，拿给我御寒的……” 这次她不说是送了。 虞听泉冷冷道：“我与钟离少爷的婚约并未作废，信物是不能乱送的，钟师妹好歹编个像样的理由。况且自从十一出事，我便不想再看见你。” 她眸如积雪，蕴着三冬严寒，轻蔑地勾起红唇。 “你冷不冷，关我屁事。” 钟小暖脸色煞白，委屈地流下清泪。 “大师姐说话太伤人了，明明就是你给我的，你现在说不是，不就是吃定我拿不出证据，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坏我名声！” 虞听泉心想，还有点脑子。 而且很会利用自身优势。 钟小暖是炼气期，要是没有这块暖玉护着她，她穿得轻纱飘飘，根本没办法在酷寒环境里生存。 这才几句话的工夫，她已经打起哆嗦，说话间口吐白雾，睫毛沾上绒绒的霜花，愈发显得清纯可怜。 之前在雪地里，师尊为她披过一件衣裳，这会儿衣服不在她身上，想必是怕被人看出他们不正常的关系。 想到这里，虞听泉就来气。 钟小暖连内门弟子的门槛都没达到，竟然成了师尊最小的徒儿，当时让多少内门弟子心里不平。 本来就是师尊扛不住剧情的影响，对同人女主别开一面，结果外面传起谣言，说秋水晴为小师妹拼命求情，哄着师尊收下她。 亲传弟子的名额何等珍贵，谁知道以后掌门还收不收徒了？！ 内门弟子的怨气就这么转移到秋水晴头上。 原主及时找他们谈心，说清误会，承诺分配资源会优先考虑他们的需求，这才平息怨气。 事实证明，没用。 有些人天生不知足，心根本捂不热，只要她哪个举动没能满足他们的利益，他们一定会冲出来叫嚣。 反倒是平时自顾自修行的那些人，这时候还能说几句公道话。 钟小暖抽噎着，纤瘦的雪肩轻轻抽搐。 “我不知道师姐为什么要这样针对我，若是因为师尊和众位师兄可怜我，多照顾我一点，让师姐生气了，那我走得远远的，不出现在你们面前就是了。” 师尊可听不得这种话，冰冷的眼刀甩到虞听泉脸上：“孽徒！在我面前你都敢欺负小暖，私下里你们又是怎么相处的，你究竟恐吓过她多少次！” 虞听泉不慌不忙：“师尊，您贵庚？” 师尊不解，也没多想，干脆地报了个数字。 钟小暖瞳孔地震，差点忘了怎么哭！ 上辈子加这辈子她还没到二十岁，男朋友年纪是她的几十倍，几十倍啊！ 哭到一半，她打了个哕，不知道联想到什么了。 虞听泉注意到这一点，笑意更深。 “师尊年纪也不大，不知怎的，听力似乎不太好，竟是只听她一家之言，并不在意我说了什么。” 她在师尊发火之前冷不丁问他：“记得陈十一吗？” 师尊准备拍向她的手顿了顿。 有印象，但不多。 虞听泉把钟小暖说给陈十一的那些话，复述给在场的人听。 努力无用论，咸鱼修仙法…… 一听就是钟小暖平时挂在嘴边的新颖词汇，赖都没得赖。 “师尊说过，只要陈十一年满十岁，测出三灵根，就收他为亲传。可是还没到那个时候，他便死了。” 虞听泉拿出一块留影石。 这是秋水晴放在储物袋的，目的是警醒自己不要忘记。 留影石记录了陈十一出事的现场。 八岁稚童双眼直勾勾瞪着天空，死去多时。 野兽最喜欢柔软的内脏，尸体腹部被咬开，满是牙印的剩肉块底下，压着还没成型的灵根。 金灿灿的，没有一点杂色。 “一个拥有纯正金灵根的凡人小孩，没有背景，心性纯良，如果他在我们白鹿山长大成才，日后一定是撑起宗门的栋梁。” 虞听泉语气沉痛。 “可他被钟小暖的私心毁了！” 师尊眼里闪过惊痛。 他还算有点身为掌门的责任感，要求钟小暖解释清楚。 钟小暖不住地喊冤，抱住师尊小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说大师姐嫉妒她受宠，存心要赶她走。 师尊心疼地抚摸她发丝，语气坚定：“不会，小暖放心，师尊不会让你走。” 虞听泉摇头：“当然不是你走，是我走。” “什么？” “大师姐要离开宗门？” “秋水师姐，三思而行啊！” 虞听泉看他们的眼神只有失望。 不过她懒得骂下去了，他们不值得。 接下来她要说的话，才是她最后留在这群人中间的一把暗刀。 无论师尊怎么回应，怀疑的种子都会从今天种下，来日长成参天巨树，把他不能容于世的丑陋念想公布天下。 第19章 大殿对峙，灵魂一问 “师尊不顾一切非要收她，那天我很不理解。” 虞听泉回忆着。 “她父母求我给她一个出路。我为她想好的路，不过是查出她有灵根之后，安排她做个外门弟子，一切待遇与其他人没有差别。” 自从师尊见了她一眼，剧情就开始了。 不光别人不信，这些亲传弟子都很惊讶，师尊怎会突然收一个小丫头？ 正因此，谣言才会传得那么厉害，都说是秋水晴劝的，大家觉得这样就合理多了。 “她只是我顺手救下的，没有天赋，人不勤恳，还总是劝别人跟她一起贪玩，可谓害群之马。 “我试过扭转她习性，你们说我不仁慈。 “我不管她，她却去我闭关的地方捣乱。 “我一说惩戒，她口口声声闹着要回家。 “真要送她走，她又跪下哀求我不要赶她。如此颠倒反复，心性实在可疑，让弟子无所适从，索性借此契机，出门寻找自己的机缘。” 她说得很明白，就是看不上这个人，被狗皮膏药烦得没办法，所以离家出走，躲个清净。 众人这才明白，乱子的根源居然在这儿！ 他们看向钟小暖这个祸根的眼神，就不那么友好了。 虞听泉已经陈述过陈十一的冤情。 现在顺手拿出陈飞给的那块留影石。 她还施法把画面同步到大殿之外。 光影在空中晃动，声音传得半座山都能听见。 都说家丑不外扬，可这是自己家那点破事，就不用瞒着底下的弟子了。 画面里的钟小暖躲在蔡家兄弟身后，状似可怜，脸上却是藏不住的算计，放大之后一览无遗。 钟小暖脸色更白了。 她慌忙拦在师尊和留影石之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丑陋的样子。 先前那个拍马屁不成的弟子主动把窗户打开了，透过窗口，半空中正放着那天的情景。 “师尊，求师尊相信我一次，我没有，那不是我！” 虞听泉淡淡地瞥她：“留影石是假的，我说了这么多也是假的，都是为了诬陷你？钟师妹，人贵自知，别把自己抬得太高了。” 论修为，炼气和金丹如同云泥之别。如果不是同在一个宗门，很多在俗世行走的炼气修士也许一辈子都遇不到一个金丹修士。 论地位，秋水晴独挑大梁，外能震慑上门踢馆的宵小，内能挣来资源供门人使用，协调大小事务，半点都不用师尊操心。 钟小暖呢？ 她在山上做得最多的事，是缠着其他人跟她一起采花、扑蝶、斗蛐蛐、月下谈心。 头脑正常的人都该知道二者的差异。 让大师姐亲自出面撕她，已经很给她脸了。 门派里最会为钟小暖拼命的人是蔡聪，蔡家兄弟今天恰好不在。 剩下那些人不够忠诚，他们只敢吵吵，不会当面为她舌战大师姐，没办法，打不过也骂不过。 虞听泉在等师尊忍不住，他的反应最能决定今天的戏怎么唱下去。 这就要看钟小暖的本事了。 很快，师尊抵抗不住内心的摇摆，背过身，护住哭得满脸是泪的钟小暖。 他抖开一件带着温度的外衣披在她身上，还把手绢递给她擦脸。 “够了，小暖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她不懂事，你也不懂吗？秋水，你就是这么当师姐的，不好好照顾弟弟妹妹，随随便便就拿退出宗门来闹脾气，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如果是以前的秋水晴，被敬爱的师尊这么一骂，可能已经慌得跪下了。 可她不是啊。 “师尊这话好没道理。我才出去两个月，宗门就没人管了，乱成这样难道不是掌门失职？” “放肆！” 虞听泉看着他心虚惊怒的样子，真好笑。 急了，他急了。 能看出来，师尊真的很想扇她。 可她提前吃了伪装的丹药，看起来虚得一阵风都能吹倒她，师尊肯定不敢动手，怕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手把她打死。 这人平时不管事的，门派凝聚力主要系在秋水晴身上，她要是死在这里，人心就散了。 虞听泉背对众人，朝着师尊笑得格外灿烂，你打我啊，动手啊，来来来。 师尊的手抬了又放，最后一掌拍碎椅子：“不过数月不见，你就变得这般顽劣不堪，究竟是谁把你教成这个样子！” 虞听泉拱手，语气轻描淡写。 “自然是师尊教得用心咯，我感恩戴德，这趟出去遇到大雪山的剑尊，他要收我为徒，我想着师尊还在白鹿山等我，只能忍痛婉拒了。” “什么？！” 师尊晃了几下才稳住身体，心头的震撼如潮水翻涌。 “莫非是……贺松雪，贺前辈？” 偶像的名字在他嘴里差点打结。 “是啊，要说这趟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认识了贺前辈吧，他随和可亲，还教了我一套身法呢。” 师尊高岭之花的脸裂开了。 少许掖不住的贪婪和嫉恨在眼底交错。 他在嫉妒自己的徒儿，甚至后悔没跟她一道出去。 为什么遇到这种好事的人不是自己？ 周围的弟子们目光变幻，突然热情起来，围到虞听泉身边，七嘴八舌地指责起钟小暖。 说她从来都懒得学习。 脑子蠢笨如猪，只会吃喝玩乐。 不止平时打扰别人修炼，带坏同门，还存心逼走一个很有前途的好苗子！ 真是，其心可诛！ 虞听泉只是笑眯眯听着。 她当然知道这群人态度转变的原因。 说到底，还是师尊造的孽。 谁让他收了徒弟不好好教呢？ 这些人学的剑法，还是秋水晴带着他们一遍一遍纠正的。 本来就学不到真东西，能带他们修炼的师姐还快被气走了！ 就算真的喜欢跟小师妹相处，很多人也只是悄悄拿她当个逗趣解闷的玩意。 一时的快乐和往后的前程，他们还是知道该怎么选的。 “是啊，不光师弟师妹们这么觉得，我也纳闷得很——这犯错的人究竟是谁，大家都明白，掌门不让她反思，却是劈头盖脸寻我的错处，时刻护在这个害群之马前面。” 虞听泉眸光犀利，提出灵魂一问。 “我不得不多想了，或许钟小暖不是弟子，而是师父你在外面留下的种子？——她是沧海遗珠，我们是鱼眼珠子，只应该整日陪她玩耍嬉戏，就不配有自己的生活？” 师尊茫然：“沧海，遗珠？” 他怕人知道自己身为师长却对一个小姑娘动了心。 可他死也想不到啊。 别人没发现他妄动情念，却怀疑钟小暖是他的亲生女儿！ 师尊反应过来，气闷得差点吐血。 “一派胡言！” 他拍碎了第二张椅子。 可惜了，这可是秋水前辈手作呢……虞听泉心里嘀咕着，继续犀利发问： “那你为什么处处袒护她？今天站在祖师爷亲手盖的大殿上，师尊敢发誓没有一点私心吗？” “……” “我才一回来师尊就着急召见我，还叫来这么多人，一定是有事要说。” 虞听泉十分笃定。 “就是因为我之前罚钟小暖思过，所以师尊想帮她出气，打算当众砸我的面子，让我给她低头认错！” 这就是把师尊的面子放在脚底下反复碾压了。 他清冷，他高傲，他以鹤骨为名号，从来只穿一尘不染的雪色衣衫，梦想是成为名满九州的剑尊第二。 不，他更想超越贺松雪，成为千年来第一个得道飞升的剑仙！ 他怎么能被人用鄙夷的目光打量呢？ 那些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阴暗，这辈子都不会拿到太阳底下……不能让人猜到他对小徒弟是那种喜欢……那种违背伦理的感情，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虞听泉好整以暇，指着墙上的画像。 “师尊若是觉得我猜错了，敢对着祖师爷起誓吗？” 第20章 冲天绿光，主角变父女 祖师爷飞升后，画像里留了一丝意念。 如果有大事需要跟他老人家沟通，可以用特殊方法召出画中之灵。 这个方法，秋水晴知道。 虞听泉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靠近画像。 师尊拦住她：“不可！” 他自己也觉得反应过度了，找补道：“一点小事，别去打扰他老人家。” 十七师妹狐疑道：“与掌门有关的事，怎么能是小事？前年祭典上，大家都见过祖师爷显灵，他老人家心胸宽广，即便被打扰，应该也不会生我们的气。” 虞听泉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师妹言之有理。只不过对着画像起誓而已，倒也不必特意知会祖师爷了……难不成，师尊是不愿意？” 师尊额角青筋鼓起：“我发誓，钟小暖不是我的女儿。” 虞听泉不信：“师尊别装了，要不是血脉相连，你何至于为她做了那么多改变？你说不是父女，那是有别的亲戚关系吗，或者，她是你救命恩人的后代？” 她一脸愁难地叹气。 “师尊，为了你一世清名，还是请拿出证据吧，不然你一直这么包庇一个频频触犯门规的罪人，只怕日后难以服众啊。” 她仿佛很替人考虑。 其实字字句句都把人架在火上烤。 师尊偏心钟小暖，今天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 如果不是血缘关系，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清高的师尊对她厚爱有加？ 众人心里已经埋下疑惑，既想知道真相，又怕惹怒师尊。 可是转念一想，他们成长路上最依赖的竟然不是师尊，而是大师姐。 假如大师姐过了今天就走，师尊还像过去那么不见踪影，这个宗门恐怕待下去也没什么收获了……要是他们另投别的门派，说不定还得求着大师姐写举荐信呢！ 想明白这一点的人果断向利益弯腰，开始小声帮腔。 钟小暖没见过大场面，更没想到，平时亲亲热热带她玩的这些人，居然还有两副面孔呢！ 她下意识攥紧师尊衣袖，柔弱依赖的姿态，亲密得可疑。 师尊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面沉如水，在钟小暖震惊的眼神里轻轻掰开她的手指。 “你们迫我至此，非要亲自证明我们不是父女，是本座说话不够可信吗？” 底下安静了几秒。 气质阴冷的二师弟突然开口：“记得师尊曾给过小暖师妹一个小玩意，能验亲，被她拿去祸害过我院里的一窝疾风兔。” 说是祸害，可他宠溺的语气一点也没有责怪，像在刻意暗示大家，他和钟小暖私下里相处很亲近。 钟小暖泪眼盈盈，小声唤了声二师兄。 “弟子绝对相信师尊的品格，既然大师姐执意要师尊拿出证据，弟子斗胆，请师尊在她退出本门之前，成全她一次。”二师弟恳切地说。 虞听泉和他阴冷的目光一对视，感觉就像踩了游出洞的毒蛇，黏腻腻的，令人作呕。 她略微思索，就明白了二师弟这样说话的缘由。 万年老二被压得难受了呗。 这家伙一直都想顶替秋水晴，从二师兄变成大师兄。 他心高气傲，总觉得同样的事他做起来不会比秋水晴差。 其实他眼高手低。 比如第二世的熔岩秘境，让他带队，他能把十七师妹带到沼泽里溺死！ 他现在出面劝说，不是真想帮虞听泉，而是故意勾起师尊的恼恨，让双方闹到撕破脸的地步。 那样他就能借着师尊的势，把压在自己脑袋上的“代理掌门”赶出去！ 师尊也领会了这层意思，目光在他们之间移动，考虑一会，大概是觉得大徒弟改变太大，不听话，留着也不好用了，确实不如老二省心。 “好吧。” 他让钟小暖把法器拿出来。 钟小暖翻找许久，身边多出一座被各色材料、符咒和法器堆成的“小山”，就是没找出那件能认亲的，急得满头是汗。 围观群众看得一愣一愣。 有对比才有伤害。 他们这才深刻体会到小师妹到底有多受宠！ 有不少宝贝根本不是炼气期能用的，都在钟小暖储物袋里收着，也不知道以她的资质，猴年马月才能用上！真让人心里不平衡！ 越急越找不到，钟小暖又要捂脸哭。 一只带着薄茧、常年持剑的手，抓起她的储物袋。 淡淡的声音从头顶飘来：“我来帮你找。” “不用你帮！” 虞听泉不急不躁地说完后半句：“顺便找一找你从我这里搜刮的东西，物归原主，不过分吧？” 师尊沉声说：“是她的东西就让她拿走，我会原样补给你。” 钟小暖说不出拒绝的话了，狠狠剜她一眼，把袋子推进她怀里：“你找吧！别乱拿，师尊送给我的东西不许你碰！” “哦。” 虞听泉始终冷静，对照着秋水晴的记忆，把眼熟的那些拿走。 幸好钟小暖的境界低，清点下来，只损失了半瓶补血养气的低品丹药，别的都在。 算上之前拿回来的暖玉，齐活了。 她全都搬回自己的储物空间，连个瓶盖都不想给钟小暖留。至于被吃掉的那点丹药，在丹修眼里根本不值钱 ，就不提了。 要回原主的东西之后，虞听泉才把早就找到的那件法器抛给师尊。 师尊二话不说，滴入指尖血。 轮到钟小暖，她怕疼，抱着手摇头。 师尊和二师弟哄了几句，没用。 最后师尊使了个眼色。 二师弟会意，银针扎进她身体，麻痹了她的痛觉才取血。 两滴血陆续被法器吸收。 若是待会呈现出红色，说明两人没有血缘关系。 若是绿色，就是血亲。 颜色越纯正，亲缘关系越近！ 众人在等待结果。 外面突然传来疯癫的大笑： “何月朗那小子呢，听说他有个流落在外的女儿，都找到宗门来了？哈哈哈，别挡路，都给我让开，我是你们师叔祖！” 虞听泉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 她请的帮手到了。 这位师叔祖是十几年前云游回来的，经脉出了问题，修为提不上去了。 他也不执着飞升，占了山上最干净的水源每天酿酒，自酿自饮，喝多了就跑来大殿，唤醒画里的祖师爷意念，边喝酒边骂娘。 师尊拿他没办法。 论地位，师叔祖是长辈。 论修为，人家一巴掌就能拍飞他。 两人性格不合，只要是师尊这个掌门下的令，师叔祖一定会跑出来唱反调。 反倒是秋水晴代管的时候，大事小事只要她客客气气地求到门前，师叔祖一定全力相助。 虞听泉来之前，让杂役陈飞去传信。 一听说师尊要帮着小徒弟欺负她，师叔祖果然来了。 见到讨人嫌的长辈，师尊顿时黑了脸，还是坚持说自己洁身自好，从来没跟任何女子发生关系，不可能有女儿。 他说这话，虞听泉相信，因为这个世界需要一个干净的男主角。 然而现实很快打了他的脸。 验亲法器啵的一声，裂开了。 一道纯正的绿光冲天而起！ “好绿！” “苍天啊……钟师妹果真是师尊的孩子！” “我今天是眼花了吗，好像突然分不清红绿了……” 钟小暖脱口而出：“不可能！不是真的，一定是它坏了！” 师尊怔了许久，不禁仔细打量钟小暖的眉眼。 师叔祖唯恐天下不乱，“眉毛，像……眼睛，也有点像……嘴巴……哎，你们都来看，他俩的耳朵最像！” 钟小暖的耳朵生得纤秀。 师尊也长了一双形状秀美的耳朵。 乍一看，一大一小，轮廓还真挺相似。 虞听泉都看愣了，心想，难道被她撞出隐藏剧情了？不是吧，这种爱情也太可怕了。 师尊看钟小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复杂：“你……你母亲是什么人？” 师叔祖哈哈大笑。 “你小子，刚才还说洁身自好，这就连自己睡过的姑娘都不记得了！” 老头子抓起呆若木鸡的钟小暖，拎小鸡崽似的，把她的手叠在师尊掌心。 “好好好，今后啊，你们父女俩在白鹿山上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第21章 掉毛啦 再多辩解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师叔祖挥舞着蒲扇般的大手，一下下拍在师尊何月朗的背上，咧着大嘴好像很为他高兴。 毕竟是父女重逢的大喜事啊！ 钟小暖傻了，不停地重复不可能。男朋友变亲爹？这比有情人终成兄妹还炸裂啊！ 虞听泉其实也不理解。 她就是知道这两个不是父女，才会故意逼师尊证明，是想破坏师尊在弟子们心里的威信。 证明出来不是父女，人们才会更加放任揣测，去挖掘他包庇钟小暖的真正原因。 虞听泉计划是等自己有了名气，再去爆料他们的恋人关系。 经历过验血风波的旁观者再想起今天的事，另有一番滋味，那时候传播起来更有话题。 可是，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们真是父女？ 虞听泉恍恍惚惚。 突然想到两个变数！ 首先，秋水前辈没像她这么反抗，而是乖顺地答应带钟小暖进秘境，也就没有认亲的这一出。 更重要的是，第二世没出现朱雀少主。 朱雀……验血…… 认亲法器的原理是什么来着？ 虞听泉很快想到一种可能。 她悄悄退出大殿。 “是你做的吧。”她语气肯定。 热浪翻涌，空气扭曲。 眼前凭空出现一只赤红的麻雀。 朱雀少主还想装傻：“什么我做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虞听泉弯起眼睛，有条有据地解释起来。 “法器里有双生月影草的粉末，把血滴到草粉里，可以判定双方是不是血亲。可是，兔血最克这种草，一点点兔血就能让它失效。” 二师弟说过，钟小暖用那件法器祸害过他的疾风兔。 所以法器已经报废了，它没有验亲的功能。 朱雀少主：“……你懂的还挺多。” “刚才那是药理学常识，接下来这条才稀罕——”虞听泉继续说，“在失效的双生月影草粉末中，加入少量火属性雀羽，草粉会狂化。” 真相很简单。 法器里跑出的绿光，并不代表二人是亲属。 那是草粉和雀羽起了反应。 绿光很快消失，是因为草粉数量有限，狂化之后很快就烧完了。 再直白一点： 当时站在房梁上看戏的朱雀少主…… 他，掉毛啦。 少主对上她戏谑的眼神，当场炸毛。 红艳艳的蓬松毛球膨胀了一大圈，毛色红得要滴血。 “啊啊啊，你住口，不许说话了！” 高贵的神鸟怎么可能掉毛？！ 他小王子不要面子的吗！ …… 师叔祖大力支持，用心宣传。 宗门上下很快接受了“钟小暖是掌门之女”这件事。 她的地位直线攀升。 以前就经常有弟子三三两两陪她到处玩耍。 现在为了抢她的跟班名额，那些人把擂台包场了，赢家才有资格去她身边。 钟小暖被他们哄得眉开眼笑。 她享受众星拱月的感觉，有时候觉得当掌门的女儿也挺有优越感。 可是师尊那张脸，简直是按她喜好长的。她不是真的钟小暖，就算他是这具身体的生父，那又怎么样呢。 要是拿不下他，就像白穿书了一样。 本来已经差不多成了，她不甘心。 钟小暖去找过师尊几次，每次都吃闭门羹。 “哼！不见就不见，有本事就一辈子不要来找我！明明答应跟我在一起，你居然反悔，最讨厌你了！” 最后一次，少女在他门外放下狠话，傲娇地走了。 师尊望着她远去，在屋里抓心挠肝。 他想遍了所有接触过的雌性生物，实在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造出这么大一个女儿的？ 难道他在不知不觉中被谁算计了？ 钟小暖灵根驳杂，她生母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硬是让她一点都没继承到他的优点啊。 师尊的心情很难形容。 他这一生仅有的一次心动……怎么就变成女儿了呢？ 当他带着结果去看问题，越琢磨，越觉得像。 比如他一看见钟小暖就忍不住欢喜，那种感觉，其实是因为血脉相连？ 罢了，罢了。 待他抽空查明钟小暖的身世，如果真是他的孩子……他何月朗拿得起，放得下，不是那种不敢接受事实的小人。 是父女也好，总好过两人一起声名扫地。 无论是不是真的，他都会把这个女孩宠到天上，绝不会再让人欺负她！ 师尊事后回想，总觉得大徒儿的变化不合情理——她似乎很讨厌他，也讨厌小暖。 他想，秋水是个细心的姑娘，会不会是她发现了他和小暖的不伦之恋，并且在外出这段时间查到了什么…… 大徒儿有金丹修为，而小暖实力低微。 他必须让秋水晴听话，不然就只能找机会杀了她，不能让危险的人出现在小暖周围。 …… 虞听泉的感知格外敏锐。 她猛然睁开眼！ 刚才，西边有一抹针对她的杀念。 那是师尊何月朗住的峰头。 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不过，她不怕。 她有保护伞。 一个是奉母之命跟着她的朱雀少主。 另一个是行事疯癫恣意的师叔祖。 有他们在，多的不说，保她在白鹿山横着走已经够用了。 那天，父女认亲的风波甚至盖过了她要走。 虞听泉没有立刻宣布退宗。 但她自然地卸去大师姐的担子，表示要养伤，谢绝探望。 然后她以帮忙酿酒的名义，在酒窖旁边扎了个草庐住下，这里是师叔祖的地盘，何月朗不敢过来撒野。 师叔祖喜欢秋水晴，因为秋水晴体格好，一次搬六个大酒缸不成问题。 现在他更喜欢了。 因为虞听泉精通药理，一口气给他写了八个药酒配方，乐得小老头抢过去昼夜研究。 他不出来，这个山头就是虞听泉独占，她乐得清静。 清晨走出草庐，地上照旧有一把沾着晶莹露水的鲜花。 那是陈飞天不亮就出发送上山的。 算是……供品？ 就虞听泉所知，这个少年用木头刻了她的小像，摆在屋里每天上香，愿她长命顺遂。 最开始他还送过新鲜水果，不过虞听泉辟谷多年，不需要进食，他之后就只送花了，用来装饰屋子也不错。 陈飞之所以这样做，是感激虞听泉说话算话，真把他外甥的事闹上了宗门宝殿。 陈十一的事，在白鹿山不再是秘密。 其实以前就有底层弟子知道一星半点，但他们顾忌钟小暖的团宠身份，怕被报复，只敢在私底下骂几句，说她自己不学好还拦着别人上进，可怜了十一。 自从留影石在空中放映，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孩子，他刻苦上进，明明可以成为栋梁，却过早地夭折。 从他身上，很多人看到了被打压的自己。 陈十一死去多时了，但是所有人都好像听见他用灵魂发出的嘶吼： 为什么？ 凭什么？！ 为什么有的人什么都不做却能身居高位？ 凭什么他勤学苦练却被人屡次羞辱？ 外门弟子对内门精英，内门精英对亲传弟子，亲传弟子对掌门之女……他们活在不同的等级，每一级都努力抬头往上看，做梦都想去待遇更好的高度。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做人上人，是谁在阻挠他们往上走？ 不知不觉，一团无名野火自下而上，无声燃烧。 二师弟正式代管宗门事务。 他大刀阔斧，想快速做出成绩。 可他步子太急了。 只因看见宝库里的资源损耗过快，他没有秋水晴的实力，不能凭一己之力补上空缺，于是下了一道离谱的命令： 缩减外门待遇，多补贴内门。 外门弟子做着最基础也最繁重的活计，十分辛苦，没有太多精力去修炼。他们对现状早有不满，到嘴的灵石和丹药本来就不多，还要减？ 外门不乐意了。 灵田每天要灌溉三次，灵植要翻土两次，他们只做一次，省下的时间就去练功，争取早日突破，去享受内门精英的待遇。 而内门弟子为了获取更多修炼资源，修行之余还会去做门派任务，现在资源分配在偏向他们，外出做任务的人就少了，一窝蜂去闭关。 有能力猎杀凶兽的内门精英不出门，资源总量持续减少，进入恶性循环。 再加上外门消极怠工，基础建设也稳不住了。 二师弟决策失误，意识到自己摆不平事，果断背一筐荆条来找虞听泉认错，求她帮忙稳住局面。 第22章 负荆请罪也没用哦 虞听泉侧躺在巨石上晒太阳，懒洋洋地瞥他。 她是有能力，可她凭什么要帮呢？ 这个万年老二，做梦都想把她赶出白鹿剑派。 她又不是以德报怨的烂好人。 一想到秋水前辈死在兽潮里的惨烈模样，她就想把这群白眼狼收拾了，扔到丹炉底下当柴烧。 二师弟吃的好处最多，作为秋水前辈养出来的好大儿，他却帮着钟小暖把火山炸了，剑尊失踪，毁了秋水晴的最后一丝希望。 “管理宗门，不是你一直以来最想做的事吗？如今也让你如愿了，你舍得还给我？” 二师弟脸上有羞愤，眼底有记恨。 他沉默片刻，开始磕头。 伴着实打实的砰砰声，额头很快在台阶上磕得血肉模糊。 虞听泉对他高看了一点。 舍得对自己狠，这人如果不是自己这边的，那就断不能留了，否则终有一天会被他反噬。 不远处，一群亲传弟子静静观望。 灌木丛中藏着半张脸，那是杂役陈飞，悄悄用留影石对准了这里。 陈十一之死的真相公开后，陈飞就被彻底收服了，他心甘情愿为虞听泉做事。 杂役是没机会修炼的，陈飞不会御剑，就用这双腿一趟又一趟往山上跑，把近期发生的大事小事都告诉虞听泉，让她拿主意。 虞听泉感慨他赤子诚心，给他指了一条路： 虽然以陈飞的根骨，修不出大作为，但是他性格机敏，很适合做些谨慎机密之事。 比如说，搜集情报。 陈飞从此每天揣着一袋留影石到处跑，还真发现了不少弟子的小秘密。他记在小本子上，成了虞听泉无聊时的快乐源泉。 要让虞听泉评价的话，老二的操作是真骚。 先是克扣外门的资源去补贴内门，想得到内门弟子的拥戴。 接着，他又对亲传弟子下手了。 亲传弟子领取资源是一个月领一次。 他改成一个月两次。 总量不变，只是把丹药和材料分开领。 关键是过时不候。 亲传弟子本来可以闭关一月，出关正好领东西，被他这么一改，还得算着日子去排队，不然就没自己这一份。 他们心情能好就怪了。 看着二师弟跪在那里磕头，没有一个人出面求情，只有善良的十七师妹面露不忍——她不知道自己的结局是被这个男人间接坑死。 虞听泉缓缓抽出一根荆条。 在二师弟惊喜的眼神里，她干脆地把荆条一折两半。 “人总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选择为师尊分忧，累死累活都是我活该。” 虞听泉俯视着希望落空的二师弟，恶趣味地轻声说： “现在，它是你的选择了。” 与她何干？ “二师兄明明是替你受累，他以前没做过，出错不是很正常吗，你就没犯过错吗？你凭什么欺负二师兄！” 钟小暖从天而降，冲过来护住二师弟。 几天不见，她变得光鲜照人，精神饱满。 只是没了秋水晴的那块暖玉护身，她不得不穿上臃肿的毛皮衣裳，跟之前纤弱单薄的小白花模样判若两人。 七八个跟班一拥而上，身上或多或少都挂着钟小暖随手送的小玩意，好像她养着的一条条恶犬，嚣张得没脑子。 虞听泉随手扔了荆条。 “当了掌门的女儿，气质是跟从前不同了。钟小暖，我已辞了代理掌门的职责，不会去帮任何人擦屁股，今天不会，以后更不会。” 十七师妹瞳孔地震：“大师姐……” “……师姐说话，好生粗俗无礼。” “不然要怎的，真去给二师兄收拾烂摊子吗？我倒觉得秋水师姐这样更真实，让她骂，她就算骂我，我也听着舒坦，嘿嘿。” “……疯了吧你，去去去。” 那边的议论飘进虞听泉耳朵里，她面色如常，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秋水晴是世家贵女的作派，修养极佳，从不口出恶言。 虞听泉不一样。 她跟着逍遥狂放的师父长大，自小就在山野之间撒欢，没那么多拘束，只要不违背良知，那就自己开心最重要。 钟小暖跺脚：“我不管，反正有我在，你不许欺负二师兄！师兄你快起来，别让这个坏女人看笑话，不就是管理宗门吗，让我帮你，我肯定能做好！” 你能做好？ 听着就让人不相信呢。 虞听泉笑笑：“听见了吗，二师弟好福气，既然你们兄妹情深，我在这里就先恭喜你们一切顺利。没事的话，都回吧，还在这堵着干什么？” 她转身就走。 二师弟爬上来抓住她裙角：“师姐！师姐我知道错了，宗门不能没有你啊！秘境开启在即，如今只有师姐你可以……” 虞听泉打断他的话：“哦，谢谢你专门来告诉我，我会去的。” 她当然知道这人求的是什么。 秘境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 每个宗门有固定的名额。 大宗门多去些人，小的就少去些人。 像白鹿剑派这样的，比武把自己门派名字都比丢了的破落户……如果不是看在秋水晴这个天才剑修的面子上，能分到三个名额就不错了。 剩下的名额，都是秋水晴一人一剑，从其他宗门手里抢回来的。 怎么抢呢？ 各门派内部禁止弟子用杀伤力过大的招式比武，就怕失控，弄出人命。 秋水晴主动上门去给别人家的弟子喂招，生死不论。 她每赢一场，对方门派就让一个名额。 白鹿剑派从来都知道她的做法。 也知道她会受伤，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为了能进秘境寻找机缘，那几个次次都能拿到名额的幸运儿只会装不知道。 刀子不到自己身上，他们不知道疼。 这次，虞听泉可不会傻乎乎地去替别人争名额。 想要啊，自己去打吧！ 钟小暖是新来的，这几年都没有秘境，她是真不知道这些，眨巴着大眼睛疑惑地问：“二师兄你怎么还求她，不就是选人和安排物资清单吗，我们也能做啊！” 虞听泉笑得意味深长。 “是啊，就这点小事，钟师妹如此聪慧，自然难不倒你，我就偷个闲，先回去养伤了。” 她猛地抽回二师弟手里的裙摆！ 掌风将他甩飞了两米远，后脑撞在地上，摔得晕晕乎乎。 如果是以前的秋水晴，看见师弟受伤，比她自己受伤还焦心。而虞听泉只会高高在上，淡淡地看着，澄澈双眸中似乎容不下腌臜的东西。 从二师弟的视角，只看见她转身时白皙纤巧的下巴，一丝余光都不舍得分给自己。 “不说了，秘境见吧。” “师姐，师姐！你别走啊！” 虞听泉摆摆手，启动了草庐的防御禁制，将他杀猪似的呼喊落在身后，越来越模糊了。 …… 西边的火烧云持续运转三天，始终没有散开。 那就是五十年一开的熔岩秘境。 算算日子，大概就在这几天了。 因为这次正好开在白鹿山附近，作为东道主，白鹿剑派负责招待远道而来的修士们，可以多得五个名额。 要知道，那些大型宗门，随便拉个队伍就是七八十人，比白鹿剑派所有的炼气士加起来都多。 白鹿剑派总共只有八个名额，还不够亲传弟子分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面对众弟子的催促，二师弟急得嘴角起泡。 他处境很尴尬。 最应该拥护他的内门，无声无息； 利益受损的外门，恨他入骨； 跟他站在同一级的亲传，嫌他没事找事。 三方的声音难得达成一致，都在期盼秋水晴回归。 所以才有二师弟负荆请罪的一幕。 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失败了。 钟小暖听他解释清楚原因，才知道名额是要抢的。 她想都没想：“那就去抢啊！” 二师弟苦笑：“怎么抢？你当我们都是大师姐那样的天才吗，就算我们想去喂招，别人也不可能答应。” 说白了，对于低等级的好苗子来说，进入秘境不一定能得到好东西，还可能有危险。 但是跟秋水晴比试就不一样了。 秋水晴会注意分寸，战斗时如果能从她身上领悟到什么，比自己进秘境还赚，而且能落个人情，多个朋友多条路。 这才是他们愿意让出名额的原因。 如果换个人喂招，不但没效果，而且没有结交的必要，人家当然不会让。 钟小暖噘嘴，眼珠一转，突然来了主意：“师兄，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让我去试试！” 第23章 夺人气运?摆烂系统单方面暴露了 “你？” 二师弟差点以为她疯了。 “你这点……不是，小暖，你身份不一般，要是你受伤了，师尊不会饶了我的，你还是去玩吧，乖。” 钟小暖却很有信心。 她的摆烂成才系统升级了！ 可以多绑定一个目标，劝目标摆烂之后她的收益会更高！ 她突然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眼前这个男人。 ——原着里，二师兄这次会在秘境里晋升一个小境界，变成金丹后期！ 如果选定二师兄为目标，他的收益转换到她这里…… 她不就能突破了吗？ 钟小暖笑容甜美，抱住他胳膊软声说： “好师兄，我真的有办法帮你，只要你陪我玩半天，半天就好了……实在不行我去帮你求情，让师尊不要训你。” 说完还抛了个媚眼。 清纯可爱的脸，配着只对他开放的媚态，而且她还提到了师尊，让人忍不住想，如果能拿下掌门之女，成为掌门的女婿，一切可就不一样了。 老二最终没挡住色与利的双重攻势。 “好吧！就半天。” “嗯！” …… “奇了怪了，都到这个时候，他们居然还腻在一起抓蝴蝶？嘁，蝴蝶有什么好玩的，又小又丑。” 朱雀少主对着身边的空气嘀嘀咕咕。 由于他化身为麻雀，这些话在外人听来只是连续的鸟啼。 他看的那片空气，其实是隐身的虞听泉。 陈飞提供了一份“好人”名单，里面都是门派里风评比较好的弟子。 虞听泉拿到名单就暗中观察，看那些人是不是表里如一。 她打算这趟从熔岩秘境出来就自立门户。 主线任务让她在灭门之灾里救十个无辜者。 所以她提前安排陈飞去筛选，到时候说服他们随自己离开，就是新门派的第一批人马了。 跟着她，远离白鹿山这个事发地点，他们应该能保住小命，她也能完成主线任务。 陈飞这份名单质量挺高的，她观察考核到最后，只有两个弟子没通过。 他俩逃课去逛妓院了。 “啧，看起来人模狗样，怎么就是不干人事呢……” 两人是同乡，有妻有子，他们上白鹿山学习的路费，还是妻子们辛苦劳作攒出来的。现在学有小成，哪怕下山帮人做个法事，也能把钱寄回去，让妻子少累一点。 可他们居然去狎妓！ 败类！ 虞听泉把这两个名字狠狠划掉！ 陈飞慌忙认错：“对不住，师姐，都是我瞎了眼……” “这不怪你，册子里有四十二个人，才这两个看走眼的，你已经很厉害了。” 她温声安慰，把名册还给陈飞，让他想办法激起这四十个人对白鹿剑派的不满，说服他们另找出路。 陈飞知道她的计划，小心又恳切：“秋水师姐，你看……我行吗？” 虞听泉认真说：“只要你能说动其中一半，我就把你带上，人数越多越好，我不会让你白辛苦的。” 任务要求是救十个，她目前还不确定这些人有几个合格，先把目标数量提到二十，容错率就高了。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银铃笑声。 “二师兄你真好，我从小就想有哥哥，就像你这样的，脾气好，对我好，愿意带我玩！” 是钟小暖。 一男一女共沐夕阳缓步走来，手里还有扑蝶的网兜。 蝴蝶应该是都放走了，他们一下午捕了个寂寞。 虞听泉嗅到淡淡的药香，源头是二师弟额头的伤口。 她脸色微变。 不对！ 二师弟今天为了求她出手，在草庐把额头磕破了。 那点小伤在修士身上不算什么，敷了药不到一个时辰就该愈合，可是半天过去了，到现在他伤口还没结痂！ 伤药闻起来没有问题。 所以问题出在哪？ 人走近，她见二师弟眼圈乌青，就像大病了一场，肉眼可见的古怪。 朱雀少主眯起眼，笃定道：“他运势被偷了。” 虞听泉一愣：“运势？这也能看出来？” “凡人肯定看不出来，我可是神鸟！ “这小子本来接近小境界圆满，跟那个小丫头走了之后，圆融之感顿失，下次晋升是什么时候就看他运气咯……要是运气不好，也许他这辈子就停在这一步了。” 朱雀少主又看向钟小暖。 “小丫头更奇怪……先前她只有炼气初期，现在金丹雏形已经显现，连跨两个小境界！” 虞听泉若有所思：“上次我翻过她储物袋，没看见效果这么好的丹药……” 两边的怪事结合起来看。 “她可能用了什么邪术，从二师弟身上窃取到晋升的契机！” 秋水前辈提醒过她，说钟小暖运气好得可怕，总能在重要节点之前晋升。 熔岩秘境即将开启，不就是剧情里的重要节点吗？ 原来她的修为是这么来的。 劫别人的运，助自己提升，好阴损！ 虞听泉面露担忧：“从来没见过这种邪术，不知道需要用到什么材料，希望别太伤人和……” 她见过邪修在人间作恶，往往是为了弄到施术材料去满足他们的贪欲。材料五花八门，像什么处子血、紫河车、童子心……残忍狠毒。 忽而疑惑起来。 “钟小暖最恨的是我，既然她有这本事，为什么不选我下手？” 顿了顿。 异口同声。 “施术条件！” 朱雀少主：“我猜是条件比较苛刻，你看她神色坦然欢喜，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这样吧，你熟悉门派，我能辨认谁是受害者，咱们一起，先着手排查！” 虞听泉接腔：“再总结这些人的相同点。” 朱雀少主嘻嘻一笑：“不愧是本少主的同伴，你也不笨嘛！” 虞听泉拱手：“不及你眼光老辣，好在被你看出来了，不然我真怕哪天遭了她的算计，人倒霉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朱雀少主被夸得高兴，想了想，用喙扯下一根雀羽。 看似普通的小绒毛飘到她掌心里，化作巴掌大的华丽赤金翎羽！ “我们朱雀一族不怕诅咒，这道护身符给你拿着，可以辟邪！以后见了我母亲，可别说我没保护好你。” 虞听泉感谢地收下，心里踏实了点。 …… 他们很快排查出所有受害者。 根据人数，推断出钟小暖每隔三个月左右害一个人。 取的不一定是修为提升，也有其他方面的机缘。 实在摸不准具体的条件，朱雀少主拿出了族中宝物，回溯镜，用镜子看到钟小暖跟这些人接触的前后经过，还有她独处时的自言自语！ 系统！ 一个陌生的词汇。 好多个惨例在眼前，虞听泉对系统产生了先入为主的坏印象。 她看了看回溯镜：“有这么好的东西，我们还排查那么久，好像在做笨功夫。” 朱雀少主幽幽道：“六十年修为就换来这么个结论，我有点觉得亏了……你不是丹修吗，以后你得补偿我。” 虞听泉赶紧承诺，以后给他炼制多多的丹药，保证帮他把修为吃回来！ 神兽不怕丹毒，把丹药当糖豆吃都行。 朱雀很好哄，当即乐开了花。 他们把证据一一存下来，连夜敲响了师叔祖的门。 小老头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一是惊讶自己住的穷山窝里居然飞来一只朱雀！ 货真价实的神兽血脉！ 二是惊怒，宗门里居然出了个邪门玩意！ “不行，不能留她！就算她是何月朗的亲闺女，我也不能让她残害门中弟子！” “那个……” 虞听泉尴尬地看了朱雀少主一眼。 后者意识到她想说什么，“哼！” 他化作火鸟飞走了。 那就是允许她说真话咯！ 虞听泉把双生月影草和雀羽的反应解释给师叔祖听，力证钟小暖不是何月朗的女儿。 师叔祖懵了：“你知道他们不是？你知道还刁难他们？” “……” “我明白了！晴儿，唉，我可怜的晴儿，肯定是他何月朗做事不厚道，让你伤心了，要不然你这么忠厚老实的孩子，怎么可能反抗师父呢……” 虞听泉：“啊这……” 只想谢谢秋水前辈的厚道人设。 第24章 夜半蛇影，钟小暖突破金丹期 虞听泉不想太早揭露那两人的恋情。 师叔祖太暴躁，如果让他知道，一定会立刻闹起来，影响她的任务。 尽管今天只揭露了钟小暖的邪门系统，师叔祖已经出离愤怒了，撸起袖子要去清理门户。 虞听泉把他拦下。 “您现在去抓钟小暖，师尊必定全力阻拦，虽说您不怕他，可是秘境开启在即，如果让其他门派知道咱们在内斗，传出去，只会损伤白鹿剑派的名誉。” 当然她并不在乎破落户的那点面子。 她更担心消息走漏。 有心人可能会抓走钟小暖，逼她交出所谓的系统。 钟小暖这样天资一般的普通人，之所以能不断影响剧情，改变原女主的命运，系统是她的好帮手。 斩草必须除根，虞听泉不会让祸根落到另一个人手里，省得给自己找麻烦。 师叔祖很听劝：“那你说，该怎么办？” “让钟小暖进秘境，我在里面解决她。” …… 当夜，虞听泉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站在炼丹房门外，里面有个鬼鬼祟祟的背影。 她认出那是自己前世的师妹——那个给丹炉做手脚的混蛋！ 她们争执的时候，丹炉毫无征兆地炸了！ 熊熊烈火倒卷上来，她们两个瞬间成了大火球。 好热！ 虞听泉骤然惊醒。 不是这样的！丹炉爆炸那天，她死得很快，死前的痛苦就像是自己后来脑补出来的。 她睁开双眼，已经汗湿了两层衣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热源就在自己心口处，是那片朱雀翎羽。 朱雀少主平时住在隔壁，突然用这种方式把她叫醒，说明四周有某种危险。 警惕心提到极点，虞听泉环顾四周，余光扫到窗前。 惨白的月光下，她看见一道奇长的黑影。 那让她想到一种生物： 直起上身、准备发动攻击的蛇！ 意识到她醒了，黑影一动，瞬间恢复人形，仿佛之前只是她看错了。 虞听泉盯着那人穿墙而入，走到她床头。 长剑横在她颈前，剑上反射出一对没有感情的眼，俊美的面孔倒映在剑上，浑浊而扭曲，和他的内心一样脏。 虞听泉定了定神。 “师尊突然来访，也不提前说一声，吓了我一跳。” 她用双指夹住剑把它挪开。 “有话直说就是，动刀动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仇人。” 何月朗是秋水晴的师长。 而秋水晴出身在一个传统的修士家庭，对待长辈有着天然的服从，骨子里极重孝道。 第一世，何月朗在灭门之灾中失踪，她伤心了很久。 第二世，她有幸重生，正想加倍孝敬这位师尊。 没想到师尊完全变了个人，不但跟小师妹谈了一场惊世骇俗的恋爱，甚至为了小师妹废她修为，逼她去死！ 从虞听泉在这具身体里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的敌人了。 可惜她修为不够。 不然第一天她就该破开何月朗闭关的密室，把他的灵根挖出来泡酒！ 何月朗再度把剑压向她脖颈。 “关于小暖的身世，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心口再次传来热意，虞听泉和房梁上的赤色麻雀对视一眼，微微摇头，示意朱雀少主先别出手。 “钟师妹是师尊的亲生女儿，验血结果就是这样啊，有什么问题吗？”她装傻充愣。 何月朗：“你还知道什么？” “应该是师尊想知道什么才对。” “少给我耍滑头！说，小暖的母亲是什么人？” “一个普通人，长相没什么特色，也只是一面之缘罢了，我没印象了，不过想来她是有什么独特之处吧，师尊先前那么宠爱钟师妹，原来是爱屋及乌啊。” 她恍然的语气更让何月朗恼火。 什么爱屋及乌，他根本不认识钟小暖的母亲！ “住口！我不信，她不可能是我女儿，我从未与女子亲近，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我的种！” 长剑险些弄破虞听泉的皮肤，她却不在意，笑了笑，拖长语调，戏谑地说：“那件法器虽然只是一个逗趣的小玩意，可是要看它是谁做的，器尊发明的东西还能有假吗？” 何月朗咬牙切齿：“本座一定会找到那个女子，问个清楚。” 虞听泉心说，你找不到的。 在秋水前辈的记忆里，钟家父母把女儿交给她之后，很快就搬出那个小镇，一对刻意隐姓埋名的普通夫妇从此消失在人海。 后来乱世开启，他们那么疼女儿，不可能不想钟小暖，可他们一直没到白鹿山躲避战乱，连一封信都没寄过，多半是死了。 现在何月朗问她那对夫妇的下落。 虞听泉只有一个答案，不知道。 她瞥见对方衣摆的土灰草叶，笑容更盛：“看来师尊亲自去那个小镇查看过了，我隐约记得那里去年遭过灾，被泥石流冲垮，已经没人住了吧。” 线索断了。 他现在只能接受事实，跟钟小暖以父女关系继续相处。 虞听泉越想越觉得好笑。 但她很快笑不动了。 何月朗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他居然拿秋水家族的遗孤威胁她！ “一男一女，都是你叔叔的孩子，被你寄养在南海明珠岛的赵家，熙和岛的黎家，听说都是天赋不错的孩子。 “你打算作废钟离家族的婚约，换他们两个进钟离家的族学，是不是？” 何月朗目光阴毒。 谈吐间，若有若无的腥气萦绕在四周。 “你以为我常年闭关，就不知道外面的动向？秋水，为师自然有为师的路子，你那点小秘密，瞒不过我。” 虞听泉知道那两个孩子。 他们俩，加上秋水前辈，是整个家族最后的血脉。 “无耻败类。”她瞪着何月朗。 何月朗不以为耻，反而露出得逞的笑容。 一个不常有表情的人突然笑起来，格外诡异，就像怪物披着一层人皮。 虞听泉冷不丁冒出瘆人的想法。 如果，师尊是假冒的呢？ 不然为什么第一世那个寡言却温厚的师长，会变成这个样子？ 之前的蛇形黑影，还有奇怪的腥味，好像都在暗示什么…… “秋水，你在想什么？” 何月朗突然警惕。 “难道你觉得，我不像你师尊？” 虞听泉诚实地说：“是不像。” 杀意激得她发丝剧震。 她语气平淡：“你屡次偏着别人，容许他们抢占属于我的资源，我不服，却只能忍着。如今我即将突破元婴，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不想再忍了。” 何月朗迟疑，仿佛在思考她有没有说真话。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尊。” 月下，少女抬起清亮的眸，眼中情绪复杂难言。 “你可以安排我做最后一件事…… “这次之后，我们师徒情断，再见面就是路人。” …… 不出所料，何月朗找她有两个目的。 一是从她嘴里问出钟家娘子的线索。 二是让她带钟小暖去秘境寻宝。 如果她是以前那个乖徒弟，吩咐一句就行了。 可她不听话啊。 于是何月朗用秋水家族的遗孤，要挟她全程护送钟小暖。 假如钟小暖在秘境里受伤，她就会收到两个孩子的人头！ “所以说，我们的赌局可以作废了。”虞听泉耸肩。 朱雀少主全神贯注地嚼着火绒花。 这是百草园里刚收获的一批基础灵植，品质极高。 虞听泉收作物的时候，想到灵兽大全里提过，朱雀喜食同属性的灵果，于是烘干了一小袋拿给他当零食。 他果然很喜欢。 “他让你（嚼嚼）照顾好钟小暖（嚼嚼嚼）好东西要优先给她（嚼嚼嚼）不能让她伤一根头发……这些都是你梦见的，当时我还不信（嚼嚼嚼）这局，就算我输了。” 朱雀少主终于炫完了。 “我输了，我愿意跟你进秘境。” 虞听泉摇头：“不，我想请你帮个忙，把那两个孩子救出来。” 朱雀少主不信何月朗那么快就能把人抓到。 图个安心，虞听泉多送他几袋烘烤火绒花，拜托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南海，务必把秋水家的遗孤带回来。 这时，宗门传言，钟小暖进入顿悟状态，连跳好几个境界，成为白鹿山年纪最小的金丹期修士！ 在二师弟和一群跟班的陪同下，她去最近的宗门抢秘境名额去了。 第25章 七品涅盘丹，晋升元婴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格外注意安全。” 朱雀少主始终不放心。 虞听泉笑着说：“没事，何月朗进不了秘境，他最近不但不会害我，还会力保我晋升元婴，不然，谁去替他保护钟小暖？” 秘境会排斥修为过高的人。 经过多年的测试，人们终于确定了一个结论：熔岩秘境能承受的单体上限，是元婴中期。 他以为用秋水家的遗孤就能拿捏住她。 但是只要让她跟钟小暖一起进去，后面可不是他何月朗说了算。 朱雀少主：“道理是这样没错，可我看这小子不顺眼，总觉得他两面三刀，像个背信弃义的玩意儿。” “那你算是感觉对了。” 虞听泉摊开手掌心，用锦帕托着一朵潮湿发黑的花，腥臭刺鼻。 “蛇毒？”朱雀少主厌恶地拍她手腕，把毒花打落在地，“从哪弄来的这东西，也不嫌腌臜。” 虞听泉指向窗外那块矮花丛。 “这花本来开得好好的，昨夜他来过，今早，花就成这样了。” 蛇影，腥臭，沾染毒液的花…… 如果抛去影子化为“师尊”这一节不看，只看这三条线索，正常人会认为家里进蛇了。 白鹿剑派虽然落魄了，老祖宗留的法阵还在呢，普通的蛇虫鼠蚁侵犯不了这片土地。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凶兽潜入。 她怀疑，何月朗那层人皮底下还藏着别的东西。 虞听泉：“你见多识广，可曾听过凶兽借着人的身体活动？” 朱雀少主思索一阵。 “神兽、灵兽、妖兽、凶兽，四类之中，以凶兽最为残暴，桀骜难驯。前三者修行，追求的是与天同寿，形态越来越接近初代神族，也就是化为人形。 “凶兽则不是，它们再怎么修，也只是身体更强悍的蠢物罢了。让凶兽幻化人形，等于一种精神折辱，比杀了它们还难受。” 虞听泉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好奇地追问：“所以说，凶兽也可以化人，只是一般不这么做？” “对，如果凶兽被逼到必须显现为人形，多半是有生命危险，才会勉强低头跟人族订立契约，共享躯体，表面上是人类，还可以使用凶兽的力量。 “不过，凶兽往往极度厌恶自己的人类形态，一有机会就想化为原形。假如人类压不住它，凶兽就会撕毁契约，大开杀戒。” 虞听泉若有所思：“有先例吗？” 朱雀少主挠头：“我听母亲说过最近的一件，三百多年前，有个被封印的老家伙，好像是修蛇和什么东西的混血后代…… “他为了逃出封印，蛊惑看守者的女儿，二者合一，人族女孩实力大增，可是也因此毁容了，到处找医修治脸。 “最后她接受不了被退婚，后悔当初答应立契，自爆了，要跟凶兽同归于尽。” 虞听泉听得认真：“后来呢？” “嗐，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凶兽，还研究封印干什么？人是真死了，凶兽只是重伤。我母亲弄断他一节尾巴，可还是被他逃了，一直没抓到……” 朱雀少主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怀疑是他？这，不会这么巧吧……” 虞听泉翻开灵兽大全。 修蛇，上古凶兽，又称巴蛇，体型巨大，吞食所到之地的行人和走兽。 书中为了表现修蛇之大，形容它吞食一头巨象，过了三年才排出大象的骨架。 朱雀少主憨憨地说：“可是修蛇无毒……” 虞听泉抬眸：“你不是说他混血么？谁知道怎么混出来的毒性。” “……那我更不敢让你自己留在这儿了啊！要不，我给族里去封信，咱们叫帮手吧！” 虞听泉淡定地说：“我已经给大雪山去信了，两位贺前辈正在赶过来。你若是叫帮手，打算以什么名义？ “毕竟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三言两语，没有实质证据，要是让人白跑一趟，只怕伤你威信。” 她故意这么说，显得很为人考虑。 “去，要真是那条老蛇，你和这满山的弟子小命都难保，还管什么威信啊，死脑筋！” 朱雀少主是实干派，当即拔了几十根雀羽，附上留言，吹到不同的方向。 做完这些，他让虞听泉把朱雀神送的储物袋拿出来，挑出可靠的防护法器，紧急培训了使用方法，最后才发愁地离开。 送走他，虞听泉重新布了禁制，一转身进了灵植空间。 小半天不见，百草园里的青苗又窜高了一节，对着她轻轻摇晃，仿佛在问好。 那边空地上堆满了她上次收获的灵植，都还没来得及处理。 虞听泉花了一天时间把它们归类、晾晒、炮制。 刚忙完，又到了新一批灵植的收获期。 她眼前一黑！ 这么忙来忙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虞听泉灵机一动，叫出空间精灵，商量道：“你一直负责管理这里，能不能帮我做点事，比如种植？或者收获？” 处理药材还是她亲自动手比较安心。 只要能把前面的工作分出去一些，她就有空闲去修炼了。 纸条从天而降：“可以，产量少五分之一。” “为什么？” “因为你是管理员，有加成。” 行……少就少吧。 反正现在种的也不是稀缺植物。 她快速勾出作物清单，大手一挥：“这些就交给你了，多谢！” 眼前光芒连闪，百草园里的作物肉眼可见地减少。 空地上多了一座灵植堆出的小山包，都是新鲜带着土的！ 虞听泉眉开眼笑，带着一堆处理好的灵植进了炼丹房。 一炉又一炉丹药在她眼前诞生。 三品，四品，五品，六品！ 有的丹药表面光滑油亮，代表等阶的丹纹清晰可见。 有的品质难以界定，除了丹纹还有漂亮的丹晕，华光溢彩，如同天道的造物。 虞听泉早已进入状态，痴迷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闷雷声将她惊醒！ 眼前这炉丹药只出了一颗。 六道丹纹后面还有隐约的白线，线条弧度暗含某种奥妙。 闷雷声愈发厚重。 她猛然醒悟，是丹劫！ 是这颗丹的劫，也是她晋升元婴的一道难关！ 过了此关，丹药升阶，她也会正式成为七品丹师，元婴修士！ 前世她自己没走到这一步，却在别人的剧本里实现了。 虞听泉深吸一口气，抓起从瀑布接来的天河水猛灌几口，让自己冷静下来。 接着，她拿出朱雀神赠予的诸多法器，一层一层套在身上。 这时也顾不得美观了，实用即可。 天雷盘旋已久，一见她出门，立刻猛冲下来。 第一道，打在防护罩上，连她的头发都没吹动。 第二道也是一样。 第三道，防护罩有些不稳。 第四道，罩子直接破损，露出最外层的防御法器。 第五道，连着好几层法衣在重击之下化为粉尘，虞听泉摔倒在地，喉咙发痒，她迅速爬起来。 第六道，发丝被粉尘铺满，青丝成雪，她在雪地里吐了一口血，目光坚毅，如同不肯认输的雪中红梅。 第七道，她嘴里塞满各色丹药，疯狂催化药力。 那颗正在渡丹劫的丹药被她紧紧护在心口。 虞听泉不再浪费力气去爬起来站稳。 她背部朝天，打算用最后几件法衣和这具身体硬抗。 难以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刺目的白光填满了天与地之间的一切间隙，剧痛好像持续了很久，当她恢复视觉时，劫云已经散去。 云开见月。 柔和的能量滋润着这具躯壳。 丹田之中，原本是金丹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坐在金色莲台上的小娃娃，粉雕玉琢，五官既像秋水晴，睁眼笑开时，又有虞听泉的神韵。 元婴期！ 一颗金灿灿的丹药从她衣服里滚落。 经过雷劫的洗礼，它成了货真价实的七品灵丹！ 躲劫雷的时候，它是跟朱雀翎羽待在一起的，反面也因此印上了羽毛的细节。 “七品洗髓丹，还有这么充足的火性能量……就叫你涅盘丹吧。” 炼制不易，就用这颗丹药，作为她丹修之路的起点。 一场雷劫把储物袋里的防御法器毁得七七八八，她要为秘境之行做点准备。 下一站，拍卖行。 第26章 拍卖行，文明观猴 “钟师姐天赋异禀，临阵突破，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夺来三个秘境名额，真是我们白鹿山的福星啊！” “对啊，你们是没看见，当时小师姐站在台上，那叫一个威风凛凛！她一声娇叱，就把对面的魂都吓散了，哭着嚷着要认输呢！” “哈哈哈，我们钟师姐年纪轻轻就能结成金丹，他哪敢招惹这样的天才，还不立刻弃剑投降？” “可不止，看看这是什么？他们大师兄特意拉住我，送了我三颗筑基丹，就为了打听咱们小师姐的喜好呢！” 亲传弟子的地位比普通门人高很多，钟小暖在亲传里是最小的团宠，到了跟班们面前，就自动升格为“师姐”了。 实际上，她身边这些人，最年轻的都比她大两轮。 前面几个的恭维让钟小暖气焰更加张扬。 只有最后一句激起了她的兴致。 “什么大师兄，我怎么不知道？你们给我详细说说！” 几个狗腿子对视一眼，迅速达成共识： 小师姐是我们的，绝不让外人染指！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把那个大师兄贬得都没法入眼，浑身上下没一点好处。 就连收了他筑基丹的那个斜眼师弟都改口了，说他出手太抠门。 连讨好人都不会，以后对道侣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钟小暖明显露出失望：“什么嘛，八十岁才筑基，二百岁结丹，那不就是个糟老头子吗？长得也不帅，那我才看不上呢，谁要做他道侣啊。” 糟老头子…… 虞听泉听见她的豪言壮语，足足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 按钟小暖的算法，如果二百岁就是老头子的话，那么此刻在他们四周的人，除了拍卖行的凡人伙计外，就没有哪个不是糟老头子和糟老太婆了。 果然，她那话一出，四周投去许多不善的目光。 钟小暖还不知道已经惹了众怒。 跟班们更是轻狂，拥着她进去，开口就要包间。 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坐在一楼大厅里就是辱没了她绝世天才的身份。 “……” 虞听泉下意识按了一下斗笠。 太尴尬了，尴尬到她脚趾乱抠。 真不想被人知道这些人跟她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等等，她用贺前辈送的法器伪装了新面孔啊！ 那还担心什么，进！ …… 虞听泉没有刻意打听钟小暖的行踪，但她已经知道他们今天去的是哪一家了。 二师弟今天没跟在旁边，说明去的是青峰门。 青峰门大师兄的天赋其实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差劲，而且人品特别好，像大哥哥一样细心照顾着后来的师弟师妹们。 有一次，二师弟跟青峰门的人发生争执，两边都叫出了后盾——秋水晴和他家大师兄就是这么不打不相识，后来还成了不错的朋友。 也因此，二师弟跟秋水晴冷战了很久，最后还是无法改变她的决定，两人关系濒临决裂。 二师弟赌气发誓，此生不会再踏进青峰门地界半步。 青峰门大师兄得知，特意派童子过来送东西，希望不要因此影响两家的关系。 秋水晴带着礼物去劝二师弟各让一步，换来的是礼物被弄坏，还被二师弟当众推了一把，她就不再管这人的事了。 青峰门大师兄憨厚老实，还有点愧疚，亲自上门来道歉，被秋水晴半道赶回去了，表示小孩子不能惯，本来就不是对方的错，用不着受这个委屈。 以往白鹿山需要秘境名额，由于两边的交情好，青峰门总是愿意让几个出来，甚至不用秋水晴上擂台陪练。 可是听这群人的语气，明明是他们占了便宜，背地里还这么贬低青峰门的人。 虞听泉听着都不舒服。 青峰门交友广泛，在场也有同样看不惯的。 有人语气轻蔑：“白鹿山？这是什么狗屁宗门，从没听过！我倒是听说有个白鹿剑派，跟青鹿剑派比武，把自家山门的牌匾都输出去了，是不是你们？” 钟小暖傻愣愣地回头问：“有这事吗？” 跟班们脸上一红，支支吾吾，转过头去。 答案不用说也清楚了。 人群里已经有人在笑他们。 钟小暖掉了面子，狠狠地瞪着跟班：“亏我还觉得咱们宗门不错呢，早知道就不去了，凭我的本事，哪里不能去啊！” 虞听泉冷眼旁观，知道她又犯了一个忌讳。 诗仙曾作诗云：“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世上有很多可怜的普通人，明明生来有灵根，却被埋没于人海。 就像被束缚在马棚里的千里马，直到老死，也等不到挖掘他们的伯乐。 谁给他这场蜕变的机缘，谁就是他的再世父母。 宗门及师长的再造之恩，甚至盖过了凡间父母的生养之恩，岂可随意辜负？ 这就是虞听泉没有立即脱离宗门的重要原因。 因为第二世那些不公的遭遇还没发生，她缺一个强有力的退宗理由。 不然很容易被外界曲解，被人说成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她是想扬名，可不想通过这种方式。 而钟小暖气色极佳，穿金戴玉，全身都有做成精致首饰的法器，一看就是被娇宠的小姑娘。 这样一个团宠，竟然当众说出嫌弃自己宗门的话，甚至想改拜别的宗门，其恶劣程度大概相当于—— 当街把爹妈乱棍打了一顿。 然后宣布想认一对更有前途的义父义母！ “……” 出言讥讽的那人都被她惊呆了，好一会才点点头：“原来是个傻子，我跟一个没脑子的东西计较什么，算了……” 钟小暖：“……你站住！你说谁是傻子！我……” 几个跟班连捂嘴带哄骗，可算把她送到楼上包厢了。 虞听泉纳闷：“你们拍卖行，什么时候做了包厢？” 明拍，都是在大厅里直接竞价的啊。 拍普通货色根本用不着藏头露尾。 如果是高档品，需要隐藏身份的人自然有路子，比如虞听泉正在用的这款伪装法器。 此外拍卖行还有一种暗拍模式，开一条长街，所有人统一隐藏身份，只能往前走，没有回头路。每个摊位只有一次选择机会，要竞价就去旁边屋子里谈，现场结清，概不反悔。 包厢？ 多此一举。 小伙计嬉皮笑脸，压低声音说：“谁知道是哪来的野丫头，她不懂规矩也就罢了，楼上的杂物房单独给她一间，让她别下来闹腾就行！” 众人哄笑。 虞听泉默默摇头。 回去她得跟陈飞叮嘱一句，以后出门办事，在这一片都别提白鹿山这三个字了，丢人。 她带着七品涅盘丹找到管事，要求验货。 拍卖清单早已挂出去了，不过，临时加货也是常有的做法。 验货不止是为了判断底价，更是为了确定它的出场顺序。 只有最能拍出价的那一件稀缺货，才有资格压轴。 虞听泉的声音平静却自信。 “这是洗髓丹，我取名为涅盘，是我前几日碰巧炼出的，已渡过七重雷劫，请贵行的大师掌掌眼，看看能否压轴出场？” 管事的眼睛越睁越大。 庞大的信息量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他饱经沧桑的阅历。 什么货？哦，丹药。 谁炼的，你自己？哦，丹师啊，失敬失敬。 等等，洗髓丹？ 这是什么，丹纹？一，二，三…… 七道丹纹！ 这又是什么，凤凰羽？ 不不，这个形状更宽，弧度圆钝，是朱雀翎！ 她还说了啥？七重雷劫？！ 管事呼吸越来越急促，终于一口气没喘上，两眼翻白，轰隆一声倒进验真师的怀里。 验真师也没比他好多少，抱着空盒，手抖得不成样子。 最后猛然把盒盖一合，推回去！ “我不不……不够格！等我去把师父请来！” 他怕贵客生气，这位平时总被捧着的老师傅，此刻就像犯错的孩子一样，忐忑地垂着双手等结果。 “好，我等着。” 清澈如水流的话音从斗笠底下传出，语气温和，安抚了他过于紧张的神经。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秋水晴！你怎么在这里！” 第27章 稳赚不亏 被人认出来了！ 虞听泉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应该啊，她从脸蛋到身材，就连身高都改了！ 现在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跟原来相似的地方，这都能发现是她？ 真爱啊。 她回过头，果然是钟小暖溜了下来。 喊的是原身的名字，眼睛却略过她的脸，盯紧了她腰部的什么东西。 虞听泉低头，只见腰带里不小心露出小半块暖玉。 原来是疏忽在这里。 不过，露出的这半块玉上没有刻字，跟普通配饰看起来几乎没差别，钟小暖竟然能一眼认出这就是秋水晴那块玉，可见是日夜相伴，已经记熟了。 虞听泉古怪地弯起嘴角。 她身边站着拍卖行的验真师和管事。 管事昏迷中也把那颗涅盘丹紧紧攥住，验真师则很聪明，为了不惹事端，他假装自己是个聋子瞎子，看不见也听不见。 站在他们之间，虞听泉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玩法。 钟小暖见她不说话，更加肯定：“就是你！秋水晴，别装了，有本事你把脸露出来让我看看！” 虞听泉顺从地撩开斗笠，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端庄秀美，气质高华，樱唇不点而朱，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 “你认错人了。” 声音也跟原主不一样。 钟小暖愣了片刻，忽然来了脾气：“不可能！这就是秋水晴的玉，是她跟钟离家定亲的信物，我记得清清楚楚！你以为换一张脸我就认不出来了吗，别想耍我！” “哦，你说这个？” 虞听泉抬指拈起暖玉。 她用灵力暂时修改了上面的字迹。 将“秋水”二字改为“澹台”。 然后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 “确实是信物，不过，我这块跟她的不一样，这是澹台家与钟离家联姻的信物。” “澹台？” 钟小暖半信半疑，开始回忆书里有哪个角色姓这个。 虞听泉气定神闲，继续忽悠：“秋水晴是我的至交好友，我们多年前有个约定，长大了要在同一天嫁给钟离家，将来就是妯娌了。” “是……这样吗？” 钟小暖到底年轻，对她的话已经信了几分。 虞听泉已经代入这个不存在的挚友角色：“刚才我听说你也是从白鹿山出来的，听你这个语气，你跟晴儿关系不好？” 她语气陡然凌厉，红唇扬起，打量着钟小暖柔弱纤白的细颈，眼底露出嗜血的光芒！ 给钟小暖的感觉就像是当街遇到一个不要命的疯子，只要自己说一句不好，她就会拔剑割开她的喉咙！ 妈呀，好可怕的女人！ 钟小暖下意识捂着脖子后退，眼泪汪汪地摇头：“不，不是，没有，我们关系可好了！她是我大师姐，手把手教我练过剑的……” “你别误会，你站住……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虞听泉走到她面前，一米七五的身高，衬得娇小的钟小暖更加青涩。 “她教你练剑？我不信，除非你练给我看看。” 被元婴修士的气势压迫着，钟小暖瑟瑟发抖，想跟别人求助。 可是四周的人已经认出她就是先前口出狂言的那个黄毛丫头，顿时戏谑地起哄道： “练一个！” “表现一下！” “别给你们白鹿山丢脸啊！” 钟小暖勉强拔剑，僵硬地打出几个招式，最后以一个不太标准的剑花收尾。 现场顿时嘘声一片。 虞听泉不客气地摇摇头：“就这？” “你！”钟小暖气哭了。 “就这种入门级的东西，我家七八岁的侍剑童子都比你在行。” 虞听泉实在没忍住，星眸笑出了少许湿润的泪意。 “听你的口气，我还当你有多厉害呢，明明是金丹期的气息，却连一套最简单的剑法都不熟，莫不是靠丹药强行提上去的境界？” 当然不是。 吞食丹药冲上去的境界太虚浮，还有丹毒这个很难去掉的副作用。 钟小暖的晋级方法更高超，也更无耻，因为她是用系统掠夺了别人的东西。 虞听泉奚落完她，就做出不屑看她的样子，转身继续跟验真师交谈：“大师，这颗七品涅盘丹我是诚心购买，麻烦您大概给估个价。” 验真师有点迷茫，这不就是她带来的吗？ 正纳闷，耳边有人传音：“帮我演一场戏，丹药卖出后，我分你半成收益。” 验真师恍然大悟，这是想自抬身价！ 他装模作样地想了想，一脸难色：“这可不是一般的丹药啊，洗髓丹本就是七品灵丹，有提升体质、净化灵根的功效，今天这颗更不寻常，渡过七重雷劫，蕴含了元婴修士的一丝感悟！” 四周哗然，都竖起耳朵听他分析。 “不止如此，你们看——” 验真师从管事手里掰出涅盘丹，指着反面那片朱雀翎羽的纹路。 “它与神兽朱雀渊源颇深，一同渡劫，沾染了朱雀翎羽的特性，火性能量充足，格外适合火灵根修士使用，或许有机会参悟到……” 验真师停在这里不说了。 与朱雀有关，以涅盘为名！ 聪明人已经猜到了神火与轮回法则这两个方向。 “唉，宝物难得，不好估价！客人就不要给老朽出难题了，一切就看待会的出价吧，价高者得啊。” 从各个角落出现了一群黑衣卫士，把验真师和涅盘丹护在中间，拥着他离开。 虞听泉接到验真师传音：“贵客，请来后堂相见！” 她隐入喧哗的人群，在后面见了验真师的师父，也就是这家拍卖行的幕后老板。 双方洽谈细节，立了契书。 待她回到一楼大厅，拍卖会已经过去小半段了。 钟小暖和几个跟班在二楼杂物间露出头来，翘首观望，台上正拍到一件护心镜。 虞听泉手头还有不少上品灵石，是朱雀神给的谢礼。 她要买的都是材料和防御法器。 因为数量繁多，她成了众人眼中的神秘富豪。 见她执意要某件东西，别人如果不是必需，索性就让她一让，免得多出无谓的钱，还能顺便结个朋友。 钟小暖因为她当众丢脸，又见这个女人得到大家的礼让，气得牙痒痒。 在跟班们的恭维声里，她也加入竞拍了！ 凡是虞听泉看上的东西，她一定会出手。 虞听泉意识到这一点，心中一哂。 做戏要做全套，她特意撩开斗笠露出阴沉的双眼，跟楼上的钟小暖对视片刻，仿佛在警告她。 虞听泉翻过她的小金库，至少在大殿上那天，钟小暖的身家只有几千下品灵石，在这里只够拍点普通材料。 成为“掌门之女”后，何月朗可能给过她灵石。 但她几次竞拍都卡在五万下品灵石就收手，可见只带了这么多。 还敢挑衅，是传信找帮手了吗？ 没有人知道，虞听泉放下斗笠，露出更灿烂的笑容。 终于等到压轴品登场。 验真师的师父亲自主持，还请来拍卖行供奉的丹修上台，详细阐述涅盘丹的用料和功效。 钟小暖很想举牌，好几次探头看门外，始终没等到想见的人，只能悻悻地放弃这件宝贝。 虞听泉也很遗憾。 她想宰的人没宰到。 七品涅盘丹最终落入一个妖修手里，那家伙身高三米，脸上支棱着一对成人手臂长度的象牙，是个象妖。 虞听泉听见他跟验真师打听，想跟丹师结交。 拍卖行签过契书，承诺不暴露虞听泉的身份，只说是匿名寄来的。 涅盘丹让她瞬间财产翻倍。 明面上，她是隐世家族出来历练的小姐。 暗地里又是横空出世的高阶丹修。 以白鹿山为中心的方圆几千里，无数人都在找那个炼出涅盘丹的神秘丹修。 钟小暖一行人在附近住下，据说要为秘境之行做准备。 虞听泉懂了，她还有机会搜刮他们的小金库。 所以她住进拍卖行准备的客房，加急炼丹，全部交给这家拍卖行上架竞拍。 然后她化作“澹台小姐”去参与拍卖，把自己需要的东西抢下来，再巧妙地把不需要的丹药让给钟小暖一行人。 只有拍卖行和她自己知道，丹药是她用不值钱的灵植炼的，价格是她亲自哄抬上去的，最后卖出的钱大半也是她的。 一个挥金如土，一个日进斗金。 钟小暖觉得自己大获全胜的时候，却不知道，那个不认识的讨厌女人在数着钱偷笑。 第28章 蛇吞象 虞听泉在这里住了三天。 象妖带着他病弱的女儿登门求了三天。 他拍下那枚价值连城的七品涅盘丹，意图不在涅盘丹，而是其背后的丹师。 这也是修士界常有的事，借着高价竞拍的名义，为的是拉拢相关的人。 虞听泉本不想多事。 直到她以澹台大小姐这个假身份大杀四方，带着一大堆物资打道回府，偶遇那个苍白的小姑娘对她甜甜一笑，分给她一块酸梅子糖。 她嚼着糖块里的梅子肉。 心里忽然柔软了一块。 “你生的什么病，为什么要找丹师？” 小姑娘闻言抬起脸，满头小辫子底下露出半只扇子似的浅灰色象耳，这是她和人族小孩外表不同的地方。 “姐姐，我没生病，阿娘说，我还是小宝宝的时候受了一点点伤，只要好好吃饭睡觉，就会好起来的。” 她的灵根有缺陷。 性格很乐观。 虞听泉以为她对谁都是那么阳光开朗。 然而那天，拍卖行门口出现了一道雪色身影。 小姑娘一见他，吓得弄丢了最喜欢吃的酸梅子糖：“爹爹，跑，快跑！” 象妖懵了。 路过的虞听泉也懵了。 她认出那个雪衣人，正是白鹿山的鹤骨真人，何月朗！ 何月朗的瞳孔比以前更黑，认真看人的时候尤其诡异。 特别是在象妖父女面前。 他就像一头站在食物链上层的人形凶兽！ “爹爹，回家，回家！” 小姑娘撕心裂肺地叫着，如同认出天敌的幼鸟。 没错，那是一种打量食物的眼神！ 与凶兽共生的男人，进食也会挑在没人看见的暗处。 可是如果他的“食物”继续当街吵闹，暴露他的身份，那他也许会更早下手！ 虞听泉顾不得想太多。 在何月朗产生疑心之前，她挡在小姑娘前方，用灵力弄晕她，压低声音对她父亲说：“我认识你要找的人，跟我走。” 客房里有一本词典。 轻风吹拂，恰好翻到某一页。 “贪心不足——蛇吞象！” …… 钟小暖终于等到了她期待的人。 何月朗白衣翩翩，俊美的面容很有欺骗性，每次出门都会斩获女子的芳心。 但他已经有心上人了，是个年纪不大、活泼可爱的小丫头。 被心上人扑了个满怀，他抬手想摸摸钟小暖的头发，眼底有挣扎和克制。 跟班们无视任何不合理的地方，异口同声，夸赞他们父女情深。 钟小暖委屈地从他怀里起来：“你总算舍得来找我了，爹爹。”末尾故意加重。 裙摆微动，她还在何月朗鞋面上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 与其说在表达不满，不如说是撒娇。 何月朗觉得她这个样子可爱，心头软成一滩水，什么父女亲缘，他懒得争辩，只知道面前这个女孩需要自己，她值得自己对她好。 “掌门，近来有个澹台家的大小姐，出手阔绰，自称是秋水师姐的好友，她打着给大师姐出气的旗号，总想压咱们小师姐一头！实在可恨！” “就是就是，她喜欢囤积各色丹药，抢了小师姐好多东西呢，我看着都来气！” “好在今天掌门来了，不然，小师姐还要被那女人奚落呢！” 何月朗脸色一沉。 他拿出一个装满灵石的储物袋，柔声说： “小暖，想要什么就去买吧，我在呢，断不会委屈了你。” “哇！” 托他的福。 虞听泉挂在拍卖行的丹药又被清空了。 拍卖行很守约，按照她事先留的采购清单，专门派人用她那份收益去筹备物资。 当晚，清单上最后几行也被划掉。 秘境之行的准备工作也就全部完成了。 时间不等人，钟小暖也赶在秘境开启前疯狂购物，她很想带着何月朗的资金支持，痛痛快快地压垮那个“澹台小姐”！ 可是对方就像听见什么风声似的，根本没露面。 钟小暖兴致缺缺，砸钱的动力少了一大半。 回去后，何月朗检查了她买的那些东西，眉头明显一皱，但很快平静下来，宠溺地刮刮她鼻尖。 “你还小，考虑不周全也很正常，放心，有我在。” 他从自己私库里贴了不少东西给她。 钟小暖脸颊泛起潮红，借着宽袖的遮挡，软绵绵的小手探过去，轻轻勾了一下他小指。 何月朗慌忙退后，对上她狡黠的眼神，无奈叹了口气。 晚间，钟小暖躺在床上，睡容安静。 浑然不知一道身影靠近她床头，俯身，无比珍视地在她额角落下一吻。 “小暖，我该怎么对你才好……每次见你，我都忍不住想亲近你，你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偏偏又……” 他影子里蔓延出黑漆漆的蛇形，伴着嘶嘶声。 “笑死，你爱慕的就是这么个蠢东西？天赋，容貌，智商，人脉，哪一点都不上台面，怎么就把你迷成这样？没出息的东西。” 何月朗痛苦地闭了闭眼，隐去眼中的懊悔。 “住口，老怪物！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别来掺和我的，你若敢伤小暖一根头发，我与你同归于尽！” “嗬，你跟我绑在一起，这个娇滴滴的小丫头她能接受你吗？姓何的，给你最后三个月期限，找一具合适的身体献给我，否则，我要你整座白鹿山，一个活口都不留！” “你敢！” 何月朗和影子越吵越激烈。 为了不弄醒钟小暖，他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 床底下突然钻出一个人。 曾经是钟小暖舔狗之一的蔡荣，握着灵石袋子，心有余悸。 他在赌坊欠了灵石，听说师尊来给师妹送钱了，他就想趁机偷一些去还债，没想到会撞见惊天秘密！ 师尊喜欢小师妹！ 他影子里藏着一条怪蛇！ 那条蛇拿白鹿山威胁师尊！ 重磅消息砸得蔡荣头昏眼花。 他也是白鹿山的人，有个瞬间他想给宗门通风报信，转念一想，根本没有证据，只凭他一张嘴几句话，别人会信他吗？ 他怕不但没人信，还要被师尊灭口！ 走，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听见！ 蔡荣紧了紧手中的灵石袋，原路返回。 腥风阵阵，他眼前景物变幻，莫名出现了垂泪的钟小暖。 她弱弱地挡住他：“蔡荣师兄，你也听见师尊说的话了吧，我该怎么办啊，求你帮帮我……” “我什么都没听到！” 蔡荣咬牙就要冲过去。 “你听到了，师尊要献祭自己的弟子，我现在就回去找师叔祖告发他！蔡荣师兄，你一定会帮我作证的，对不对？” 就是因为她，蔡荣跟自己相依为命的亲兄长起了冲突。 本来就看不惯她，这下更是不耐烦。 “滚开，什么献祭不献祭，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自己发疯去，别烦我！” 白雾里的“钟小暖”停住哭泣，抬起满是泪痕的脸。 那张脸变化为何月朗的样子，脸上不是泪，而是殷红的血。 他冰冷地扯开嘴角，左右双肩分别升起一颗蛇头，金黄竖瞳贪婪地盯着蔡荣！ “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小暖？” 蔡荣惊恐万分：“师尊？不，不是这样的！” “去死吧！！” “啊！！！” 蔡荣死前的叫声，响彻黑夜。 虞听泉屋里布了禁制，用来遮掩象妖父女的气息。 惨叫声响起时，她正在给父女俩讲解丹药的用法，叮嘱他们回家按时服用。 她拿药瓶的手微微一顿，眼神复杂。 “它今夜有新鲜食物。你们，安全了。” 象妖拥着女儿，心有余悸：“大师，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虞听泉做了个嘘的手势。 “不可说。你们拿了药就早些出发吧，这里不适合久留。” 上古凶兽修蛇，又名巴蛇，喜食象兽。 小姑娘灵根有损，不利于修炼，她的敏锐感知是天赋，也可以视为一种弥补。就像，瞎子往往听力更灵敏。 天敌出现的一瞬间，唤醒了她身体里的远古记忆。 象妖的反应让虞听泉愈发相信，住在何月朗影子里的那条蛇，很可能就是朱雀少主提到的那个逃犯。 它上次作乱，导致看守者之女选择自爆。 蛇没有死，在逃亡路上被朱雀神弄断了尾巴。 如今它选择跟何月朗结契，眼光还是不错的，毕竟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 第二世的秋水晴没发现它，只知道师尊性情大变，对小师妹极其宠爱。后来秋水晴死在兽潮里，也不知道那两人之后怎么样了。 虞听泉好奇的是，这条蛇在男女主角的绝美爱情之间，会扮演什么角色？ 证婚人？ 情敌？ 恶毒反派？ 如果这就是白鹿山灭门事件的灾难源头，她想办法把蛇除掉，灭门之灾是不是就没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虞听泉给南方的朱雀一族寄去求救信，说明了有关蛇的细节。 她回到白鹿山，静静等待熔岩秘境开启。 …… 陈飞带来了好消息。 名册里的大多数人都有所动摇。 白鹿山连自己的宗门名字都没有。 在普通人眼里是高人一等的仙门，真正过了这道门槛才知道，它在修士界的各大宗门里，就是一块垫底的砖头。 这次，作为距秘境最近的东道主，要接待各宗的带队长老和弟子，资源紧张的白鹿山更加窘迫。 越怕在外人面前丢脸，越是连裤衩都没剩。 “我来时听说，你们白鹿山有个姓钟的小姑娘，在拍卖场上豪掷千金，还有位俊美的白衣师尊为她撑腰，那叫一个威风！结果呢？大伙儿看清楚啊——这待客的陈年灵茶，都快没灵气了！” “哈，给自己买东西就豪爽，招待客人抠抠搜搜，还从没见过你们这样办事的。” “诸位消消气，他家那点事啊，谁还不清楚？顶梁柱几十年都没下山除魔了，全靠一个大师姐撑着门面。或许啊，眼前这陈茶，就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咯！” “说起白鹿山大师姐，我听过她的名声，怎么没看见她人呢？” 作为被讨论的对象，虞听泉正忙着把丹药装进瓶瓶罐罐。 她在拍卖行故意勾起钟小暖的敌意，掏空了钟小暖的灵石，还引出何月朗。 何月朗这些年总是闭关，人都不常出现，对弟子更是从来没大方过。要不是他这次为爱出血，虞听泉都没想到这人还藏着那么厚的身家！ 不宰他一顿，都对不起秋水前辈这么多年的辛苦！ 拿着他们的灵石，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她炼制了一大批丹药。 除了留给自己人用的，还有从秘境出来之后给各宗门带走的伴手礼。 一方面是开拓人脉。 另一方面也是正式宣告：她再也不做剑修啦！ 丹修有丹修的路子，她不再用白鹿山教的功法，再加上前些年的无私奉献，以后就不欠这里什么了，清清白白地自立门户去。 “秋水师姐！开了，秘境开了！” 报信的童子在院外吆喝。 虞听泉到了大殿，第一眼看见被拥在中间的钟小暖。 金丹期修为加上这一堆法器，何月朗真是大出血了，恨不得把心上人武装到牙齿。 钟小暖得意地看着她，目光在她的素色练功服上停留许久，虚伪地惊呼起来。 “大师姐，这么多天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朴素啊！连一件像样的战甲都没有了吗，要不要我捐一件给你啊？” 虞听泉点点头：“好啊。” “啊？” 钟小暖反而愣住，她说什么？ 清冷高傲的大师姐，面对羞辱，居然点头了？ 十七师妹连忙跑出来挽尊：“大师姐之前在养伤，她把东西寄放在我这里了！” 说着，拿出一条崭新的裙子塞给虞听泉。 裙面刺绣精美，灵力顺着丝线的方向流过各个节点，星星点点的光芒美不胜收，为穿戴者提供了一定的防护效果，也是小姑娘们喜欢的漂亮款式。 钟小暖的跟班嗤之以鼻：“什么寄放，谁还没几个储物袋啊，这裙子根本就是你自己穿的，从来没见大师姐穿过这种！” 是的，秋水晴往日里穿的，要么是轻便的练功服，要么就是实打实的战甲，她从不着红装。 虞听泉不管他们的争执，朝钟小暖伸手，神色自然。 “你不是要送战甲吗？给我吧，别耽误时间，我赶着走。” “……” “你不会是没有吧？”虞听泉一脸惊讶，“都说小师妹在拍卖会挥金如土，该不会连一件衣服都买不起吧？” “怎么可能没有！” 钟小暖气愤地甩出一条留仙裙。 “拿去穿吧，当谁稀罕呢！” 打发乞丐的语气，并没有激起虞听泉的不快。 她笑着，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犹豫地撕了那条裙子。 丝线连接的珠宝玉石，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阳光照上去，没有一丝灵力流转，全是漂亮却无用的装饰品。 穿着这种东西去打怪，恐怕连第二剑都没机会出，早就死透了。 她元婴期的气息释放出来，压得全场鸦雀无声！ “我不穿甲，是因为晋升那天弄坏了。 “你拿这种货色来糟践我，是你心坏了。” 第29章 大声密谋 留仙裙高贵华美，用料考究，在凡人的世界里只有王公贵族家的女眷才有机会穿。 但因为有师尊的偏爱，类似的裙子在钟小暖储物袋里已经堆了好几叠。 这一件是她随手抓出去的，暗红色让她觉得老气。 没想到，她还没看清楚裙子长什么样，它就被手撕了！ 钟小暖瞠目结舌。 “你……你弄坏我的裙子！” 虞听泉平静地反问：“这种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东西，你愿意穿着它进秘境吗？” 这是进去探险，不是比美。 秘境里的植物和凶兽才不会欣赏人类的美。 它们只会评价好吃或者不好吃。 一句话把委屈愤怒的钟小暖给问住了。 钟小暖目光游移。 她还真不敢。 她身上的防御法衣叠得里三层外三层，还不算十个手指套着的八个戒指，主打的就是安全第一。 “我那是没看清，就算不合适，你也不能就这么撕了啊！” 还在嘴硬。 虞听泉嘴角微抬，笑容清浅，比明着挑衅还让钟小暖上火：“你说要把它送给我当战甲，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了，如何处置它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 钟小暖眼泪打转。 原着里把大师姐写成那么多人的白月光，温柔善良，无条件呵护师弟师妹。 怎么到她这里就不一样了呢！ 什么温柔白月光？ 根本就是专门跟自己对着干的魔鬼女混混！ 突然，钟小暖眼睛一亮。 一看见御剑而来的雪衣美男，她就像找到靠山，娇嗔着找他告状。 “师尊，你看她，她把我最喜欢的衣服弄坏了！” 与她预期不同，何月朗没有给她出气，而是直勾勾盯着多日不见的首徒，惊愕中夹着不易察觉的羡慕：“你已经元婴了？” 多道剑光在附近降落，都是被外放的元婴气息吸引来的。 其中最让虞听泉觉得眼熟的是一个山羊胡子的矮胖老头。 他也是众人之中笑容最真诚的，还没落地就吆喝起来。 “大侄女晋级了，好，真好！” 虞听泉在回忆里见过他。 老头是青峰门的掌门。 他对秋水晴一直很好。 如果秋水晴没被白鹿山捡到，就该是青峰门的师妹，在那边也会是被偏爱的团宠，而不是在这里做牛做马。 人生际遇，有时候真的很难评价。 虞听泉连忙拱手：“托您老人家的福，听说您让了名额给白鹿山，多谢了。” 青峰门掌门浑然不在意地摆摆手。 “我家那些猴崽子年纪还小，多练练再去吧！就算不念在我跟你伯伯的交情，只看你的面子，我也得把你们的名额安排出来，哈哈哈！” 白鹿山这边小声议论起来。 “哎，不是说那几个名额是小师姐打回来的吗？” “我听说的是钟师妹大发神威，一上擂台就吓得青峰门弟子落荒而逃……看样子，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 “你们不信自家人，反倒去信一个小老头的疯言疯语？脑子进水了吧，让青峰门的人出来对峙啊！” “去你的吧，你才脑子坏了！” “什么小老头，那就是青峰门的掌门！” 虞听泉笑意更深。 她昨天接到青峰门大师兄的飞剑传书，弄明白一件事——钟小暖所谓抢来的名额，其实是看在秋水晴的面子上，人家主动让的。 青峰门跟白鹿山交情好，九成原因都系在秋水晴一个人身上。 她有位早逝的大伯，是青峰门掌门的结拜兄弟。 当年，秋水家遭遇灭族之灾，掌门没能帮上忙，想照拂兄弟的侄女，却被何月朗抢先收了徒，让他错过一颗好苗子。 因此他无数次表示遗憾，更是没少挖墙脚。 矮胖老头三步并两步，跑到虞听泉旁边，叉着腰一副要找她算账的样子，笑骂道： “大侄女，我还纳闷呢，你这回怎么也不来看我，让一个傻不愣登的黄毛丫头上门挑事！” 顺着他斜过去的眼神，无数道目光都看向钟小暖。 后者大脑瞬间空白，几秒后才羞恼地躲到何月朗身后。 何月朗臭着脸，竟然摆起一宗之主的谱：“诸位对我家小暖有什么意见，不如来找我。” 虞听泉觉得好笑。 在场这么多个宗门，白鹿山就是弟弟中的弟弟，他有什么资格摆架子？ 以前遇到需要交际的场合，都是秋水晴代师出面，到处弓着腰打圆场，无数次把自尊放低到尘埃里。 这次她可不去自讨苦吃。 谁作的孽，谁就自己承担后果。 青峰门掌门见何月朗这么不开窍，眉头一皱，首先看向虞听泉，意外发现她不但没急着跳出来打圆场，还悠闲地看戏，顿时联想到许多东西。 好啊，何月朗这个狗东西！ 为了刚认回来的亲生女儿，肯定没少让大侄女受委屈！ 掌门心想，今天势必要给大侄女撑腰了。 好让那狗东西知道，秋水家的孩子不是没人护的！ 青峰门掌门赶在其他人上去寒暄之前，嬉笑着开腔了。 “哎呦，何宗主！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境界……也依旧啊！哈哈哈，这么大个人了，还没我大侄女升得快呢，你这成天闭关闭关，也没闭出什么成果嘛！” 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揭就揭了，你能怎的？ 青峰门的地盘比三个白鹿山加起来都多，每年都有其他洲的年轻人赶来报名。 别看小老头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人家是外粗内细，教学质量高着呢！ 随便拉个外门弟子出来，都比白鹿山的内门精英厉害。 更别说青峰门的掌门和五大峰主，修为不算高，正好比何月朗多一个小境界。 关键是人家六位师兄弟一条心，联手组成剑阵，足以对抗高一个大境界的敌人。 实力不如人，嘴也没人家灵活，何月朗硬生生吃个亏，还没法还口，让他身后的钟小暖失望了一把。 其他宗门本来打算跟东道主聊几句，就当是给个面子，现在一看何月朗这个样子，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凑上去大家都尴尬，他们索性挤到更加熟悉的青峰门掌门身边，听他夸耀大侄女。 虞听泉知道这是在为她开拓人脉，也不浪费机会，大大方方地站在中间，谦虚地接受四面八方的赞美。 在这个年纪晋升到元婴期，是她炼出了那颗突破极限的涅盘丹，也是因为秋水前辈的多年积累。 无论别人怎么夸她，她配得上。 她态度不卑不亢，给人留下了很好的第一印象。 说到兴头上，她还趁机送出几瓶促进恢复的丹药，请诸位领队拿回去分给门下弟子。 就当是她一点心意，希望他们在秘境里少受伤，多有收获。 一套漂亮话说完，领队们都惊讶于她的心胸，郑重地收下药瓶。 她衣饰简朴，大方真诚，如同洗去铅华的明珠，一朝拂去表面尘埃，立刻绽放出难以磨灭的光华。 众人心说，此女非池中之物！ 从前他们竟然没听说过这一号人物，只知道白鹿山有位修为高深的鹤骨真人。 今日一见，那声名在外的鹤骨真人，分明只是个阴沉狭隘的小人。 反倒是这个女娃娃，如此优秀的好苗子，待在这种小门小派，埋没人才啊！ 可惜，太可惜了！ 众人冒出类似的想法。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们真想试探她的意思，看看能不能招揽到自己家。 青峰门掌门的大嗓门响起：“我这个侄女啊，就是性子倔，勤学苦练，爱好广泛，她随便选一个都要做到精通！” 他倒出一颗圆溜溜的丹药。 清凉的香气沁人心脾，闻一闻就已经有解乏的功效，可见炼制者的功底。 “不信你们看看这愈灵丹，瞧这成色，哪个剑修能做到？普通丹修都没这个实力！哎呦喂，太漂亮了，都看看！” 小老头故意用屁股对着何月朗等人，继续抬高声音。 “诸位可得珍惜啊，这每一颗，都是我秋水侄女的心意，跟那什么月，什么郎，什么山……那是半点关系都没有啊！回去跟弟子们好好说，千万不要记错咯！” 他是一点也不想让白鹿山沾光啊。 虞听泉瞥着何月朗气红的脸，差点笑出声。 …… “我真忍不了这口气，秋水晴也太过分了，她自己欺负我，还拉着外人来打你的脸，师尊！” 钟小暖把何月朗拉到无人处，跺着脚娇声撒娇。 她眼中星光点点，吸溜着泛红的小鼻尖，娇弱可怜。 何月朗心生怜惜，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忍住亲吻上去的冲动。 “小暖，不要跟她置气，我们还用得上她。” 他把道理细细讲给女孩听。 “你晋升太快，还不懂如何与人交手，更不曾面对过野外的凶兽，我实在不放心让你进去，可是秘境会把我排斥在外，我不能进去陪着你。” 钟小暖噘嘴，对他劝自己忍让的态度有些不满。 “你怎么也跟他们似的……不相信我的能力。秋水晴能做的事，我也能！ “我都打听过了，熔岩秘境里的凶兽最高只有元婴初期，我全身武装，就算打不过，逃走肯定没问题的。” 她眼珠一转，想到原着里提过的几个资源点，顿时信心十足。 她不但要拿到好东西，还要利用自己对秘境内部势力分布的了解，把秋水晴坑死在里面！ 只有把女主亲手按死，她心里才踏实，才能安心过以后的日子。 之前在陈十一那里失利，害她的系统冻结了整整三个月，都是因为陈十一又倔又硬，跟秋水晴学的，两人差不多的讨厌！ 钟小暖吃过快速升级的甜头。 她再也离不开摆烂系统这个金手指了。 任何阻挠她用系统升级的人，她都会一个一个除掉！ 穿进这个世界，是她新生活的开始。 她知道所有剧情，注定要在这本书里顺风顺水。 钟小暖畅想过自己的未来： 她要跟身边的人打好关系，劝他们躺平摆烂，这样她就能吸走他们的运势，美滋滋地躺赢。 等到快要飞升的时候，她就不升级了。 经常看小说的人都知道，换地图之后，主角会从顶级高手变成底层人！她又不是傻子，才不想飞升到仙界吃苦呢！ 就待在这里，她要做飞升之下第一人，到时候她就是锦鲤女主，身边美男环绕，要什么有什么！ 想着想着，钟小暖就要流口水了。 她嘿嘿笑着：“我运气一直挺好的，你就放心等着我满载而归吧！” 何月朗愁眉不展。 他的小姑娘太年轻，他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只觉得心中不安，好像接下来会遇到什么麻烦。 思前想后，他下了决心，把一个白玉瓶递给钟小暖。 “这是什么啊？” “蛇血。” “啊？！” 钟小暖刚伸出去的手立刻缩回，厌恶地瞪着瓶子。 她不喜欢滑腻腻的蛇，那东西到处爬，不干净。 意识到她的抵触，何月朗瞳孔猛地一晃，深黑光晕透出冷冰冰的戏谑和嘲讽！ 这跟他平时的气质截然不同，吓得钟小暖连连后退，表情惊恐到极点。 “师，师尊……” 在女孩紧张的叫声里，何月朗面露挣扎。 瞳孔中的深黑渐渐褪去，恢复到正常的深褐。 好不容易夺回身体掌控权，脱离了修蛇的影响，他苦笑着退开两步，把瓶子放在地上。 “小暖……你不要怕，秋水晴有把柄在我手上，她只敢在口头上让你不快，进去之后一定会以你的安全为先。到时候，你可以尽情差遣她。” “真的？”钟小暖惊喜极了，“还有这种好事！好啊，谢谢师尊，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何月朗想着她面对蛇血最直接的反应，笑容愈发苦涩。 她那么厌恶蛇，可那瓶子里的血，其实是从他手腕里放出去的。 他正在被修蛇同化。 暂时还没找到与其分离的办法。 今天这次试探，他对两人的未来突然不太有信心了。 “小暖，你听我说……秘境里有五种地形，若是秋水晴在里面给你难堪，你就以我的名义更改队伍路线。” 钟小暖茫然：“怎么改？” 她手心里被塞进一卷地图。 “把探索腐水沼泽放在最后一天。 “沼泽底下有蛇窟，你找个机会避开旁人，把瓶子里的血倒进去一半。 “王蛇为了得到另一半血液，会暂且听命于你…… “事成之后，我在出口接应你，到时候你就说，秋水晴为保护你们安全，葬身蛇腹……” 第30章 进入秘境，分队行动 钟小暖愣住，感觉就像触发了游戏里的隐藏任务。 不可思议又满是期待。 “可是……可是你说的那个王蛇，它如果不听话，从我手里抢东西怎么办？它真的会听我话吗，我让它杀谁，它就杀谁吗？” 何月朗牵起她的小手交叠片刻，在她掌心留下一个小洞，像蛇咬过的伤口。 “好痛！” 钟小暖眼角渗出泪珠，红着眼，可怜兮兮地一边喊痛一边往他肩上拱了拱。 何月朗不太自在，余光扫过那瓶被她嫌弃过的蛇血，微微一叹，轻手轻脚推开她。 “师尊~” 这一声好似娇气的呻吟，她仗着不会有人闯入，主动伸出双臂缠上何月朗的脖颈，清甜的气味顺着唇向上攀爬，几乎冲垮后者的理智。 他们难舍难分。 良久，钟小暖被吻到意乱，头顶响起男人因克制而沙哑的声音。 “有这道气息护着，那些蛇不敢伤你，千万小心，我等你。” …… 那对交叠的倒影映在水镜里。 耳鬓厮磨，依依难舍。 虞听泉很淡定，一手举着留影石，把他们的全部动作和对话忠实记录下来。 他俩倒是不傻，知道密谋坏事应该避着人。 还特意布置了禁制，隔绝声音，又让外人看不出那里藏着人。 可是，禁制防外，不能防内啊。 两人都不知道一件事。 拍卖行里的丹药，凡是虞听泉出品，都被她特意做过手脚。 钟小暖从来没怀疑过“澹台小姐”的身份是否真实。 就算怀疑了，她也没有情报渠道去打听。 从穿来就过着贫困的凡人生活，钟小暖不了解修士界大大小小的家族，看见“澹台小姐”出手大方，就认定那是白富美。 她厌恶处处胜过她的女主秋水晴。 秋水晴如果家里没有遭难，也该是“澹台小姐”那样的高配白富美。 两份厌恶叠加，所以当钟小暖穷人乍富，一定会冲昏头脑，努力跟“澹台小姐”抢东西。 那些丹药多半被她拍去了。 每个药瓶都相当于一个带有定位功能的小眼睛，会替虞听泉去看，去听。 钟小暖不愿意持剑近战，也没学会什么好用的法术，她能做的就是用灵力催动法器和符纸，因此把恢复灵力的丹药挂在腰带上，方便取用。 这更加方便虞听泉监视他们。 刚才她注意到两人鬼鬼祟祟地离开，立即找个没人的地方开启水镜，果然有收获。 想让她葬身蛇口？ 梦里或许比较方便哦。 “大侄女！马上轮到你们进去了，快，快！” 虞听泉收起证据，笑容灿烂：“知道了！” 熔岩秘境的入口开在半空。 各门派在半山腰扎营，依照宗门的规模大小，排出顺序，弟子们列队，依次进入秘境。 队伍在蠕动。 青峰门的小老头挥着手帕送走弟子们，哼着小曲跑来白鹿山这边。 他时而夸虞听泉几句，时而刺何月朗一下，嘴巴就没怎么合过。 到后来，何月朗甚至已经习惯了，挺着一张冰块脸装聋子，实则听他说什么都觉得在骂自己。 虞听泉乐呵呵地跟小老头互动，没给过其他人一个正眼。 她答应替何月朗照看钟小暖，这件事之后就断绝师徒关系。 这件事也没藏着，已经在白鹿山传开了。 弟子们发现她对师尊再也没有毕恭毕敬的态度，而是跟陌生人差不多，顿时明白了，那并不是谣言。 众人难免有忧虑。 白鹿山真正的衣食父母是谁，大家心里是有杆秤的。 第二世，出现了这个奇怪的小师妹之后，秋水晴依旧任劳任怨，受了委屈宁愿自己憋着，他们自然会忽视她的感受，偏向更能提供情绪价值的钟小暖。 而虞听泉开局出关就没搭理过他们。 先是出门溜达一圈，拿完宝贝回来，她很快透出了打算脱离白鹿山的消息。 当她把不再讨好任何人的姿态立起来之后，这些人反而在一夜之间学会了怎么尊重她。 她不认为这是悔改。 太好笑了。 世间种种哪能尽如他们的意？ 青峰门掌门把一切看在眼里，乐滋滋地摸胡须。 “好，早该这么办！大侄女啊，你从前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被这群累赘绑着动弹不得。往后就解开束缚吧，我祝你早日青云直上，翱翔九天！” 虞听泉郑重地行了晚辈礼。 “那就承您吉言！” 中型宗门的队伍走后，终于轮到小门派进场。 白鹿山是东道主，被让到第一位。 何月朗跟最疼爱的女弟子站在一起，低声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交待什么。 其他人早早接受了不被重视的现实，各自检查行装。 二师弟数日不见更加阴沉，瘦到脱形，一双阴郁的眼时而看钟小暖，时而复杂地扫过虞听泉，仿佛藏着很深的心事。 白鹿山本来有八个名额，加上青峰门让的三个，总共进去十一人。 钟小暖是地位最特殊的，她既是掌门的心头肉，又是初晋金丹的女修。几位亲传师兄都受过师尊嘱托，围拢在她身边，就像护着花蕊的五片花瓣。 二师弟被所有人排挤，垂着头独自走在一边。 后面是三名女修，她们毫不犹豫地驾起飞剑，咻咻几声窜到虞听泉身后。 虞听泉目光扫过这十个人，当先进入熔岩秘境。 炽热，焦枯，黄烟弥漫，熏得眼睛生疼。 “这是秘境中部的火山地形，离入口可远了，没想到我们会被传送到这儿！”钟小暖率先开口。 二师弟眯起眼：“你还知道什么？” 虞听泉挑眉，她记得二师弟之前也是舔狗一只。 因为听了钟小暖的劝，他偷懒没去修炼，而是陪着钟小暖抓蝴蝶，结果被摆烂系统制裁了。 他作为金丹中期的修士，居然诡异地病了一场。 病愈出来，钟小暖已经从顿悟状态中苏醒，奇迹般地连跨几个小境界，正式成为金丹初期的修士。 ——那本该是二师弟的经历，他该在秘境里升到金丹后期。 捉蝴蝶，把自己的机缘蝴蝶掉了。 听他现在这语气，不怎么友善，难道他也知道摆烂系统的事了？ 不确定，再看看。 虞听泉冷眼旁观，见二师弟冷硬地逼钟小暖拿出地图跟队伍分享。 钟小暖一开始不愿意，但在其他师兄的哄骗劝说下，噘着嘴摊开地图。 她指着中间那块深红色区域。 “你们看，我们应该就在这个位置。旁边是火蜥蜴的地盘，它守着一株五百年的白花千灵草！” 十七师妹快人快语，语气真诚地感慨：“你连这种细节都知道！师尊可真疼你啊。” 钟小暖顿了顿，这不是师尊说的。 剧情里的火蜥蜴是金丹后期。 她把这个情报也告诉其他人，说是师尊算到的。 虽然大家不明白何月朗一个剑修什么时候学了卜算，但也很给面子地点点头。 钟小暖转向虞听泉：“我们有元婴期的大师姐在，一只小蜥蜴应该不是问题吧？” 虞听泉心知肚明，这是在测试她。 最近有传言说她承诺了师尊，会保钟小暖活着出秘境，随后就断绝师徒关系，离开白鹿山。 如果她默不作声，抢了宝贝装进自己口袋。 除了钟小暖的死活之外，别的不管。 就说明传言是真的。 反过来。 如果她对钟小暖言听计从，让她杀蜥蜴就去杀，抢回宝贝还主动上交。 说明她确实有把柄在何月朗手里，不得不听话。 她现在的反应，决定了钟小暖接下来对待她的态度。 虞听泉想通这些，淡淡地反问：“你想要吗？” 钟小暖以为她要服软了，忍不住露出期待的笑脸：“是啊，你……” “你去把火蜥蜴杀了”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虞听泉不客气地打断—— “想要就自己去拿啊，你没手吗？” 钟小暖：“……” 十七师妹噗嗤一笑，挽着虞听泉的手臂说：“就是啊，小师妹口口声声说要进来历练，难不成你一剑都不出，想要什么都让我们这些哥哥姐姐代劳？” 另一个女修更直白，厌恶都写在脸上：“不过是同门学艺罢了，叫一声师妹只是礼节，我全家就剩我一个，这种表里不一的妹妹，我要不起！” 十七又去挽那个女修，笑嘻嘻地哄她一起去摘火山附近特有的灵植。 “大师姐，你去不去？” 虞听泉点点头。 她在搜集灵植移栽到百草园。 之前去过关押剑尊贺松雪的火山，那里实在是寸草不生，幸好还有这个秘境，正好让她搜集一些没得到的品种。 “走吧。” 钟小暖惊疑不定，下意识挡路：“大师姐，你真的要跟我们分开走？” 虞听泉懒洋洋地说：“我只管你别死在这里，我怎么走，关你屁事。” 十七师妹招呼最后那个女修：“兰师姐你来吗？” 兰师姐叫兰芍，一个温柔娴静的美人，她是亲传弟子里仅有的药修，水灵根不喜欢这种环境，她眉尖若蹙，小步跟上她们。 至此，白鹿山分成两队。 一边是虞听泉、十七、剑修姜阳和药修兰芍。 另一边是钟小暖和五位护花使者，还有隐约被孤立的二师弟。 钟小暖不死心：“大师姐忘记答应师尊什么了？” 虞听泉：“耳朵不好？我说了，保你不死。” 十七师妹早烦了她，揭穿道：“你待大师姐不好，还想驱使她帮你做事，哪来这么大的脸啊？没到快死的时候你最好别找我们，就此别过！” 姜阳咳了几下清清嗓子：“呸！” 虞听泉都没想到女孩们会反应这么大。 真是天下苦钟小暖久矣。 火蜥蜴的地盘还没走到，队伍已经有了分道扬镳的势头。 这让钟小暖措手不及。 其他亲传也站出来劝说。 “别的门派本来就比我们人多，我们还自己闹分裂，这不是明摆着吃亏吗？现在只是一株五百年灵草，后面还有更多好东西，到时候我们怎么跟人争啊？” “是啊，难得有机会进来一次，总不能空手而回。” “钟师妹先前几次针对师姐，不如少说几句，我相信大师姐不会丢下大家不管的。” 道德绑架？ 虞听泉在不值得的人面前，没什么道德。 不过她也没打算走太远。 毕竟，她还要对钟小暖的系统下手。 “那株白花千灵草，我不要，也不会替你们去摘。 “分开行动吧，半日之后，还在这里见。” 姜阳听她这么说，有点失望地扁扁嘴，转念一想，能少见钟小暖半天也是好的。 姜阳是暴脾气，几个月前，由于钟小暖挑拨离间，姜阳冲动地跑出去找人打架，反被打伤一条胳膊，养了一阵子才能重新提剑。 正巧那段时间，杂役陈飞被拨去给姜阳扫院子。 陈飞按照虞听泉的嘱咐，找到钟小暖坑姜阳的证据，偷偷放在房间枕头下面…… 要不是钟小暖突然成了掌门之女，姜阳肯定打她个满地找牙。 兰芍深居简出，常在外面采药，倒是没跟钟小暖有过冲突。 可是兰芍生得美丽，早年有过被男修占便宜的阴影，不太能接受跟男修一起行动。那边含男量太高，她的选择不用解释。 虞听泉并不讨厌与她们同行。 女孩子们性格各异，不过挺合得来。 十七活泼热烈，姜阳豪爽正直，兰芍伶俐温和。 三位师妹都是知恩图报的性子，很尊重她这个大师姐，一路边走边聊，气氛愉快。 远远的，她们看见挨着火山地形的边缘，有一片冒着浓绿毒雾的沼泽。 十七无意间扫了一眼，僵住，御剑速度降了下来。 几人围向她。 “怎么了？” “不舒服吗？” 兰芍握住她的脉搏，输入一小股灵力检查，疑惑道：“身体没问题，情绪波动有点大，好像遇到什么刺激了。” 虞听泉若有所思。 第二世，十七师妹就葬身在腐水沼泽里。 对于秋水晴来说，这是她在同人世界的第二次人生，剧情从出关那一天重启了。 十七会不会是触景生情，想起了前世的惨死？ “不，不要……” 十七抱头蹲在飞剑上，眼神惊惶，盯着前方这几张关切的面孔，她视而不见，仿佛沉入某段可怕的回忆里。 过了一会。 虞听泉手腕突然被一只湿冷的手抓住。 十七惊魂未定，脱口而出：“快走，大师姐快走，他们要害你！” 虞听泉默了默：“谁？” “钟小暖！她不是师尊的女儿，他们是一对爱侣！” 除了早知道这事的虞听泉，姜阳和兰芍都瞪圆了眼，太劲爆了。 “二师兄喜欢钟小暖，他知道了，他们知道我听见了……他们要灭口！” 第31章 反目 十七师妹断断续续说出事情经过。 姜阳又震惊又气愤，没想到师尊和二师兄是这样的人！ 就连一向温柔的兰芍也不禁骂了一句狼子野心。 三双眼睛同时看向虞听泉，疑惑她竟然如此镇定。 “大师姐，你也想起来了？” 十七师妹眼睛一亮，急急地说： “师姐你一定要小心他们，钟小暖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恨你，她是真想杀了你！还有二师兄，他嫉妒你，也不想让你活着出去！” 钟小暖恨她，很正常。因为她是原着女主，而钟小暖是小偷。 老二的嫉妒，也很正常。因为凭他自己本事做不成老大，只能打歪主意，想把她弄下去。 虞听泉回过神，一脸深沉，沉吟道：“我确实知道一些，既然你也这么说，我想那应该就是真的了，我们都应该小心为上。” 不止是钟小暖和老二。 第二世秋水晴在秘境里吃了大亏，为了完成对师尊的承诺，她出去时全身伤痕累累，收获却被其他人瓜分了七七八八。 养伤期间，钟小暖也没放过她，又做了不少手脚让秋水晴渐渐被孤立。 直到秋水晴生出心魔，被师尊亲手处置。 这些害过她的人，虞听泉全都记着呢。 姜阳的情绪来得快，当即怒道： “我呸，他还有脸嫉妒大师姐？每回该出力的时候他不知道躲在哪，分好处的时候就跳出来了，什么东西！就该让他跟钟小暖绑在一块，互相拖累，谁也别想好！” 突然，姜阳好奇地问：“小十七，那你重生之前，我怎么样了？” 十七师妹迟疑着，指向东面：“姜师姐是在那里出事的，被一个树精绞成两半……” 姜阳微微一滞，紧跟着一串无比流利的骂腔。 兰芍轻柔地开口：“那我呢？” 十七更小声了：“为了抢回姜阳师姐的尸身，兰师姐悄悄回去给树精下药，被树上的蚩隼啄瞎双眼……” 三人同时沉默。 虞听泉挨个摸摸头安抚：“别怕，十七这个时候想起往事，对我们其实很有帮助。十七，还记得路上都有哪些宝贝吗？” “记得！咱们第一天进来就是在火山，大师姐带我们杀了一头蜥蜴，得到它守护的那株灵草，还摸了三个能孵化的蛋！” 她一一数出战利品。 姜阳和兰芍被吸引，渐渐驱散了阴影，跃跃欲试。 虞听泉在她们面前摆出一个个药瓶。 “大师姐，这是从哪弄来的，品质好高！”兰芍惊喜。 “这么多丹药，一定没少花钱。”十七咋舌。 “都给我们？我不能白拿，师姐，该多少灵石我都给你！”姜阳耿直。 虞听泉浅笑：“不用，我这里还有很多，能帮到你们就好，接下来我们得分开了，十七，你有信心带她们平安离开秘境吗？” 十七估量了三人的战斗力，认真点头。 “有！我还能顺路弄些战利品，绝对不白来！可是大师姐一个人去对付他们，我不放心。” 虞听泉轻轻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知道那些腌臜事比你还早，怎么会不做准备就进来？你们只需要把自己保护好，我就能安心去做我的事。” 话已至此，十七打起精神画了地图，与姜阳和兰芍商议一番，三道身影向西边去了。 虞听泉把这片区域的灵植搜集完，去百草园里开出一片角落，把它们种下去。 她还叮嘱空间精灵少给它们浇水，尽量营造一个类似火山区的高温干燥环境，看看会不会长得更好。 空间精灵的纸条很快下来了： 【百草园内不需要模拟地形特色，作物产量只与种子品质、水质和栽培者buff有关。】 虞听泉盯着那行弯弯曲曲的字符，茫然道：“buff……什么东西？” 【空间管理员特享增益：亲手栽培作物，产量增加百分之十；在作物生长周期内亲手灌溉三次，产量增加百分之五……】 虞听泉读完，只能说大致了解了。 她猜测，buff什么的，是另一个世界特有的文化。 有机会的话，她真想去其他世界看一看，学点新东西。 …… 出了灵植空间，虞听泉开启了忙碌的救火模式。 之前沾了青峰门掌门的光，她跟其他门派的领队都聊过天。 凡是对她还算尊重的门派，她都送了丹药。 老规矩，所有丹药的瓶子都是改造过的。 纤手轻扬，水幕起，她眼前多了无数个窗口。 窗口对应着那些门派的探索队伍。 他们所在的位置，队伍遭遇的一切，都在虞听泉掌控之中。 她不会卑鄙到去抢别人的战利品。 相反，她留这一手是为了帮人。 她监控着那些人是否陷入无法解决的危机。 如果离她不远，她就即刻赶过去，假装路过，顺手给人解围。 如此，以中部火山为中心，短短半天就有三支幸运队伍得到她的帮助。 他们十分感激，记下了恩人的面容和姓名。 秋水晴这个名字，开始脱离白鹿山，仅以她个人的名义渐渐积累威望。 以她元婴期的境界，手持朱雀神赠予的仙剑，在这片区域，没有哪头凶兽会想不开特意来找她麻烦。 而且她拥有火灵根，怀揣着大量丹药，补充灵力特别快，简直如鱼得水。 虞听泉顺手宰了一头沙蝎，剑上附着的朱雀火愈燃愈烈，空气里弥漫开一股古怪的肉香。 死不瞑目的沙蝎很快就只剩下一具油亮亮的壳。 当啷，内丹顺着空壳滚出来，被她捉住，扔进储物袋。 壳也不错，收着。 出去之后她就找炼器行打造一件新战甲。 占据了沙蝎的洞窟，虞听泉盘腿调息，顺便调出水幕，观看白鹿山另一个队伍在做什么。 刚接通，那头就传出钟小暖短促的粗噶喊声： “救我！” 情况很紧急，都喊破音了啊。 虞听泉托着腮，突然有点后悔。 她应该给那几个亲传弟子都送点丹药的。 要是送了，她现在就能从不同的角度看现场了。 “钟师妹！” “小师妹当心！” 水幕中，剑光闪过，传出瘆人的切割声。 满身通红鳞甲的火蜥蜴撞上来，占满整个水幕。 它把钟小暖撞出好远。 钟小暖吐了一口血，黄沙里还掉下一颗沾着血的牙。 从她腰间药瓶的视角，三个亲传弟子组成剑阵，与那头火蜥蜴再次缠斗在一起，另外两名弟子挂了彩，退到一边努力调息。 还有一个人呢？ 虞听泉很想知道那个小肚鸡肠的二师弟去哪了。 钟小暖艰难爬起身，奢侈地连吞十几颗回春丹，哭得抽抽搭搭。 她把那颗牙塞回原处。 可是回春丹只能愈合表面伤势，不能帮她接牙。 所以她哭得更伤心了，含含糊糊地骂起来。 “怎么这样啊，破秘境，一点都不好玩……呜，混蛋，秋水晴，你敢抛下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虞听泉乐了。 本来站起来要出发，听见钟小暖这么说，她果断坐了回去。 当年师父问她：你想学医术还是学炼丹？ 她不懂二者的区别。 师父说，医修悲天悯人，救世人于水火之中，功德越高，越好成仙。 虞听泉小时候偷偷跑下山玩，那天在集市里被人当成小叫花子。 人群中有混混趁乱踹了她好几脚，弄伤了她，再嘻嘻哈哈地骂她是小瘸子。 “若是害我的坏人在水火之中，我也必须救他？” 师父摸摸她发顶：“也可以不救，只怕移你道心，反受其害。” “唔……” “泉儿若不想救，咱们就专心炼丹，你亲手做的东西，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好不好？” “好！” 风带起黄沙，水幕摇晃，是药瓶子掉在地上了，对面却出现了二师弟满是阴霾的脸。 他浑身是血，摇晃着走到钟小暖背后。 一抹寒光在指缝里闪烁，那是——淬毒的银针！ 第32章 因果报应 虞听泉盯着水幕中的杀机四溢，想不通。 他要杀钟小暖？ 这两人，前段时间还腻在一起哥哥妹妹的，二师弟本性贪婪，既要美人又要攀上她身后的师尊，钟小暖要是松一句口，他肯定会跪到师尊面前求亲。 要说有什么变故，就是二师弟前阵子病了那一场，他进秘境的时候，看人眼神不太对。 摆烂系统的本质是掠夺外物来强大宿主，不会提前告知苦主。 钟小暖窃取二师弟的运势，二师弟理应不知情才对。 钟小暖又是当众进入“顿悟”状态。 顿悟，很多人求而不得也说不清原理的好东西，她就这样顺利成了金丹期，过程离奇，又不算离谱。 按理说他不该对钟小暖起疑。 除非…… 虞听泉猛地反应过来！ 他跟十七一样，也想起来了！ …… 第二世。 二师弟和钟小暖都脱离过队伍。 钟小暖耍小脾气跑出去，秋水晴不得不去找她，把领队位置交给二师弟。 没想到二师弟不按她的叮嘱带路，十七师妹等人接连出事。 最危急的时刻，二师弟终于表现出一丝担当，他主动引开凶兽，保住了大部队的安全。 秋水晴还在外面找人的时候，二师弟竟然和失踪的钟小暖一起出现了！ 可他不幸中毒。 全身瘫痪，口不能言。 而钟小暖不离不弃，带着他找到驻地。 钟小暖的救人行为得到一致称赞，反衬得秋水晴十分失职！ 二师弟中的毒太烈了，队里的药修兰芍表示没办法。 当天夜里，他惨嚎着变成一摊烂肉，死状凄惨。 …… “中毒么……” 虞听泉打量二师弟。 全身是血，看起来情况很不乐观，其实伤了最多不过三分，他故意装出七八分的样子迷惑别人。 本以为他这样是为了偷懒躲避打斗，直到他捏着针靠近钟小暖…… 二师弟擅长的武器是剑，他说过，修习暗器是小人行径。 可是此刻他手里的银针不但是暗器，还是有毒的。 年轻时的口不择言，就像一记回旋镖，总有一天会弹回自己身上。 他做了自己看不起的事。 …… “秋水姐姐真厉害，要是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也能变成元婴修士就好了！” “谁不想呢，我们陈师兄三百岁晋元婴，师尊高兴得放了好几天鞭炮！” “是啊，进来之前我师尊还说呢——好事都让狗占了！这么好的徒弟都不知道好好珍惜！何掌门那副嘴脸太过气人，简直该遭天谴！” 身穿月白门派服饰的月华门弟子笑成一团。 他们刚才惊扰了火蚁窟，被几百只小牛犊子大小的火蚁团团围住。 要不是秋水师姐路过帮了他们，月华门也许会在第一天全军覆没！ 才进来半天就差点丢了小命，月华门的弟子商议过后，决定走直线尽快赶到出口，就在出口附近围猎。 即便遇到对付不了的凶兽，他们也好逃出秘境。 一个举着千里镜的小姑娘惊呼：“呀，是白鹿山的人，他们被蜥蜴打伤了！” “白鹿山……好熟悉的名字。” “就是秋水道友的宗门！” “我们受过她的救命之恩，总不能眼看她的师弟师妹惨死。” “咱们人多，不过是一头蜥蜴，磨也能磨死它！” “走！” 虞听泉没想到。 准备行凶的二师弟更没想到。 半路上杀出一个灭火队，险些撞破他的举动。 二师弟迅速收起毒针，瘸着一条腿摇摇晃晃，假装要跟火蜥蜴打斗，却在中途没了力气，倒在黄沙之中。 “……” 虞听泉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 但凡脸皮再薄一分，都做不出他这一系列丝滑的操作。 …… “这位道友，你还好吗？” 二师弟一动也不动，被翻转过来，嘴里被塞了一颗丹药。 月华门的人当真粗心大意，又善良得不识人心险恶。 几个女修在安慰崩溃大哭的钟小暖。 听她们说，只要在三天之内找到医修，就有希望治好这颗牙，钟小暖才不哭了。她盘算着要跟大师姐汇合，因为懂医术的兰芍在那边。 两个队伍只是短暂相逢，很快就分开了。 月华门弟子跳上飞剑直奔出口。 因为他们及时救助，五个护花使者咬着丹药很快缓过来了。 二师弟缓缓醒来，对着这些人绝处逢生的惊喜面孔，眼底流露出一丝遗憾。 钟小暖捂着腮帮子跟他撒娇。 “二师兄今天怎么了，好不禁打，你还说会好好保护我呢，结果是我挡在你前面，你得赔人家！” 二师弟沉默片刻，扯起一个古怪的微笑。 “赔，一定赔。” 钟小暖觉得这语气哪里怪怪的。 回头看去，对上他直勾勾的眼神，堪称“深情脉脉”。 “二师兄，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火蜥蜴被月华门的人击杀，他们不知道火蜥蜴守护的是一株灵草，但也能猜到——它宁死不逃，一定有守护之物在附近。 念在虞听泉的救命之恩，没有人提到这事，按照修士界的惯例，他们取出火蜥蜴身上最值钱的内丹就走了，其余的都没动。 钟小暖独自跑到洞窟深处，捧出一团潮湿的泥土。 土里冒出一节垂着十几个米白花苞的莹绿灵植，正是五百年一开花的白花千灵草！ “你们看，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宝贝！” 她扬起笑脸。 夹着沙子的热风吹进嘴里，隐约能看见那块缺损的牙床。 平日里她磕破一块皮都会被大家安慰，这次，五双眼睛齐刷刷盯着白花千灵草，仿佛在思考这东西的归宿。 最后是二师兄，他只盯着少女纤细的脖颈，鲜活美丽，脉搏在跳动，让人陡然生出一股破坏欲。 钟小暖略微瑟缩。 有一个瞬间，她觉得面前不是六个疼爱她的好师兄，而是六头披着人皮的贪狼。 她声音越来越弱。 “我这里有师尊给的灵土和无根水，最适合养花……先放在我这里，等它过段时间开花了，我们平分……好不好？” 搬出师尊后，六人面面相觑。 “当然可以了，小师妹说了算。” “都怪我提到这棵草，没想到火蜥蜴那么厉害，害得几位师兄伤成这样……”钟小暖状似忏悔，其实在给大师姐上眼药。 “这怎么能怪你呢，小师妹心胸宽广，愿意把宝物跟我们分享！要怪也该怪秋水师姐，她若是在场，区区一头金丹期的蜥蜴，手到擒来！” “别提了，她记恨咱们事事以小师妹为先，怎么可能管我们死活？怕不是想让大家吃吃教训，才知道她有多重要。” 钟小暖心头得意，忙说：“也许师姐不是这个意思，她不来，只是想给我们一个磨炼的机会……” 二师弟冷不丁地问：“你牙疼吗？” 钟小暖以为他关心自己，捂着脸委屈垂泪。 “不，也不是很疼……你们不要骂师姐了，等她回来我们都说点好话，让她消消气，不然万一后面再遇到更厉害的凶兽……” 二师弟打断她的话：“疼就少说几句。” “……” 虞听泉呛得连咳几声，这个老二，有趣。 …… 直到星星爬满夜空，钟小暖躺在帐篷里，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呢，翻来覆去睡不着。 掀开门帘，不远处一个师兄在守夜，头一点一点，看样子睡着了。 她退回去，低语：“系统，你说二师兄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个态度，他会不会是知道了？” “那是怎么回事……你确定没暴露吧？” “你说，暴露什么？”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背后响起。 钟小暖毛骨悚然！ 危机感逼得她骤然外放灵力，帐篷怦然炸开了花。 月色笼罩，二师弟反握着寸长的圆钉，蓄势待发。 “是说你偷走了我的境界？” 他顶着混乱破碎的灵力屏障，一步步靠近，眼中仇恨涌动。 “还是说……你嫌我纠缠你，又想得到好名声，所以指使腐水王蛇对我下毒，再假惺惺地背我回去？” 第33章 一个不留 二师弟那支加大版毒针，始终没刺下去。 他话太多了。 多到虞听泉已经听出事情经过，还嫌他颠来倒去的废话太密了，听着烦人。 上辈子他骚扰钟小暖，被人家招来王蛇反杀了。 顺便拿他当道具，假装救他，得到白鹿山众人的称赞。 钟小暖的行为固然恶心人。 可他这么恨，为什么不干干脆脆地开杀？ 拖拖拉拉，是在给人反杀的机会吗？有病。 “大师姐……救……” 眼前这个亲传弟子，大概是排第九还是第十二来着？ 虞听泉很犯愁，她很难从一张即将毒发身亡的大肿脸，认出他原本应该是谁。 总共五个护花使者，守夜那个是最先死的，喉咙断了，头虚虚地挂着，随着夜风一下一下点着。 另外三个人是睡梦中被二师弟抹脖子，凉透了。 他显然是想灭了同行的活口，掩盖他杀钟小暖的事实。 真巧，虞听泉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被他抢先了。 最后这个人之所以还能呼救，因为他在反抗中误碰到毒针，活不长，二师弟没给他补刀。 虞听泉熟练地打开留影石取证：“是谁害了你们？” “二……师兄……” “为什么？” “不……知道……” “他去了哪个方向？” 虞听泉明知故问，语气沉痛又愤怒，好像是想为他们报仇的样子。 中毒的亲传弟子愣住了。 二师兄就在附近，隐约能听到不远处的打斗声，师姐何出此问？ 临死前的走马灯闪过一轮，他快要断气的时候，脑子突然灵光了： 师姐的眼神好冷……她也想送他们上路！ “救救我……我，不想死……” 虞听泉的唇角微微扬起。 她还是认不出这是哪一个弟子。 但是不要紧。 因为进来的几个男修，没一个好东西。 他们都欺辱过秋水前辈。 熔岩秘境就是她为他们选好的坟墓，谁动手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在留影石画面之外叹了口气，仿佛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自责。 “对不住，我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毒……毒发到这种程度，即便找到解药也没用了。” 所以，安心上路吧。 我会顺路帮你报仇的。 她话音落下，那人呼吸正好停止。 留影石录到一声难过的啜泣。 难过吗？ 不，她装的。 那人面部肿胀，紫黑色的皮肤中间嵌着瞪圆的眼，死不瞑目。 这是她录下的最后一个画面。 虞听泉平静地关了留影石。 …… 在秋水前辈的记忆里，修为被废当天，就是这几个人跟在二师弟身后，扫荡她的房间。 他们把重伤无法动弹的师姐扔到地上，拳打脚踢，撕烂她的衣物，嘲弄她那一身跟凶兽搏斗留下的丑陋伤疤！ 刮尽她最后一点财物，他们才假装好心，把衣不蔽体的师姐扔到山道上，美其名曰，怕师尊动怒不给她留活路。 若不是樵夫的娘子及时制止，昔日风光无限的仙山修士，竟然差点沦为山野村夫身下的玩物…… 前世仇，今世报。 即便二师弟不动手，虞听泉也会把他们全收拾了。 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去！ 这不是任务，是她自己想做。 现在。 还有一个。 …… 虞听泉看死人的目光落在二师弟背上。 钟小暖发现了她，大声呼救。 “是你？” 二师弟终于意识到应该加快动作，他打不过大师姐，再不杀就没机会了！ 这时候出现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意外。 长着九个蛇头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 虞听泉取出朱雀法剑，神色肃穆。 这是个大家伙。 蛇怪每个头颅都有元婴期的气息，九个叠加，会发挥出何等恐怖的实力！ 她做好了战斗准备，有丹药兜底她不怕，实在打不过，还可以去空间先养伤。 只是有一点不明白，凶兽都有自己的领地，通常不会乱跑，这蛇怪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钟小暖。 沼气和毒液从蛇怪身上滑落，黄沙被浇得嗤嗤作响。 虞听泉认出那毒气与腐水沼泽同源。 这家伙来自沼泽底下的蛇窟？ 它就是腐水王蛇！ 最中间的乌黑蛇头使劲嗅着，口吐人言：“血，把血给我！” 左边四个头凑近修为最高的虞听泉，齐刷刷地失望摇头：“不是你……” 右边四个头转向惊恐的二师弟：“也不是你……” “那就是你了……” 所有头颅盯住钟小暖。 钟小暖头脑空白，裙子底下晕开一片有异味的液体。 可能是检测出附近有蛇怪的气息，她手上那个毒牙标记泛起绿光。 光环扫过，九头怪蛇痛苦地收回头颅，十分忌惮，主动退开一段距离。 虞听泉从它的撤退姿势里发现: 蛇怪不止有九个头，还有九条尾巴！ 一身九首，是灵兽图鉴里的上古凶神，相柳。 她本以为这条蛇有相柳的血脉。 仔细一看才知道，明明是九条不同的蛇从中间束在一起！ 它们不共用一个大脑，不动还好，要是同时进退一定会互相干扰。 知道会干扰还这么干，虞听泉想到一个可能。 蛇的上升途径有化蛟、化龙。这条王蛇的进化方向不是蛟也不是龙，而是九九归一，无限靠近凶神相柳！ 它需要筹集九十九种高级蛇怪的心头血！ 王蛇一照面就败退，钟小暖又怕又得意，握住手腕冲它叫嚣：“走开，再远一点！我有护身符，你别想害我！” 她嫌蛇血肮脏，现在又把修蛇的印记当护身符。 虞听泉觉得很难评。 腐水王蛇嘶吼：“把血给我！” 钟小暖哆嗦着拿出瓶子：“这个？” 九个脑袋同时躁动，吓得钟小暖花颜失色，张开掌心制止：“你别过来！” 何月朗给她的叮嘱是，先利用秋水晴替她扫荡秘境，最后一天，把一半蛇血倒进沼泽。 王蛇为了得到另一半，就会听她的话，替她杀了秋水晴！ 可是…… 钟小暖欲哭无泪，怎么全都不一样啊！ 秋水晴不听话，第一天就拆伙了。 二师兄把几个师兄都杀了，还说她让王蛇毒死他？ 开什么玩笑，她根本没见过那什么王蛇，再说，二师兄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二师兄？ 瞥见二师兄偷偷逃离战场的背影，钟小暖怒从心头起，当即用空瓶子把蛇血一分为二！ 血液气息在夜风中弥漫，馋得王蛇嘶嘶叫。 “你！把他给我杀了，这一半就是你的！” 最中间那蛇头接住她抛出的半瓶血，迫不及待，连瓶一起吞下肚。 其他八个脑袋不太满意，被它吼了一嗓子，都老实了。 十几只幽绿蛇眼盯住钟小暖手里的另一个瓶子。 二师弟本想不动声色地退远一点，谁知被钟小暖叫破，连忙跳上飞剑。 他人在半空中，虞听泉果断扔出一个镇纸形状的法器，千钧之力撞翻了二师弟的飞剑。 想跑？ 问过她的意思吗？ 王蛇看她一眼，有点摸不着头脑。 虞听泉左手拿着新的留影石，当然，她故意没录到自己留住二师弟的一幕。 她唤回千钧镇纸，二师弟在空中站立不稳，往下坠落。 蛇飞快地弹出，血盆大口把二师弟连人带剑都吞了。 一个椭圆物体顺着蛇颈进到肚子里，全程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片刻后，王蛇呸出一把被严重腐蚀的飞剑。 八个脑袋一起叫好。 虞听泉这才听见其他蛇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娇艳动听，都是雌蛇，也许是王蛇的配偶。 被她们夸赞着，王蛇收起攻击姿态，懒洋洋道：“血，我还要。” 钟小暖指向虞听泉。 “还有她！把她也给我杀了！” 虞听泉冷笑，也不多话，在钟小暖话音没落地的时候，她已经冲了上去！ 早已在旁观战局的时候，她已经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 王蛇忌惮那道气息，不敢轻易靠近钟小暖。 可是她不怕。 虞听泉转眼就到了钟小暖身边，抓住她带着修蛇印记的那条胳膊。 恰好是钟小暖指着她下令的那一只。 速度快到王蛇和它的老婆们都没反应过来。 一剑斩落！ “啊！！” 虞听泉捞住那只断手别在自己腰间，并且接住了另一瓶蛇血。 钟小暖想操控王蛇杀她。 现在，修蛇气息归她，血也是她的。 “疼吗？”虞听泉冰冷注视着钟小暖正在喷血的断臂。 “成王败寇，在你决定杀我的时候，就该做好被我解决的准备。” 她刻意多等了一会，发现那只手断了也不影响修蛇气息发挥效果，王蛇依然不敢过来。 “我和这个人有事要谈。”她指着痛到失声的钟小暖。 “你要的血，先在我这里保管。” 虞听泉对王蛇礼貌地点了点头。 “有缘再见。” 群蛇愤怒的嘶吼声中，她夹着钟小暖，原地消失，进了灵植空间。 第34章 把系统交出来 百草园里，灵植散发出阵阵清香。 空间精灵还是不露形态，虞听泉能感觉到，它对突然出现的外人很好奇。 某个瞬间，虞听泉觉得自己像个山匪。 她把好人家的姑娘绑到自己老巢里来了。 转念一想。 眼前这个钟小暖是顶着钟家女儿身份的异界之人，兴风作浪，并不无辜。 虞听泉可怜的是钟家那对夫妻。 他们好端端的女儿被异界魂魄占了身子。 眼前的“钟小暖”连爹娘都不认，她犯事，糟践的却是钟姑娘的身体……那夫妻俩如果看见这样的女儿，该有多伤心。 “你装什么同情，我的手是被你砍下来的，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钟小暖很快认清了现状。 她读过很多小说，渴望自己能做一次女主角。 可以种植的随身空间，这种金手指她做梦都想要。 好东西怎么都被女主占了！ 她脸色苍白，眼白挂满血丝，想咒骂，想把心头野火发泄出去。 秋水晴怎么还不死啊！ 这地方除了她们俩就没有别人。 最吃她柔弱娇憨那一套的男人们都不在，钟小暖被绑着不能动，破罐子破摔，连声大骂。 虞听泉也不恼。 那只载着修蛇气息的断手还在她腰上系着。 鲜血最开始淅淅沥沥地往下淌，离开肢体久了，渐渐呈现出血液凝滞的状态。 一瓢清水浇在光秃秃的断腕上。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从瀑布取来的天河水是好东西，内服能增强体质，外用能促进肉芽生长，还能解热镇痛。 她要的是手，现在还不能让钟小暖死。 虞听泉抬眼笑道：“你的手？真是你的吗？” 钟小暖错愕。 女主知道她不是原装的？！ 她瞳孔闪烁：“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喂，你想干什么？！” 虞听泉找了块空地坐下，将高马尾拂到肩后。 她开始磨刀。 山下屠夫的肉摊子上必备的斩骨刀，不说削铁如泥，但是用来切割带骨的猪肉，手起刀落，十分利落爽快。 “刚才匆忙行事，随便抓了一把兵刃，不太好用，让你受苦了。” 虞听泉弹了弹断手，又是温柔一笑。 “这就换把刀，磨快一些，省得你待会儿又嚎得跟杀猪似的。” 钟小暖舌头打结，突然骂不下去了，魔鬼，这是魔鬼吧！ “你知道吗，植物也是有感知的，它们能听懂我说话。 “有时候我在园子里弹琴，它们长得就好。 “要是你大声嚷嚷，吓到了我的宝贝们……” 虞听泉上下打量她娇小的身躯，不甚满意，自言自语。 “还是太瘦了，埋下去也滋养不到多少……” 干什么？ 她想活埋？！ 钟小暖望着幽深寂静的百草园，已经想象到自己被剥皮拆骨，只剩一团模糊的血肉…… 被填埋到泥土深处，滋养这满院的花花草草…… 巧的是附近种了几株孤星映血。 花开时，气味是腥甜的。 与泥土气息混为一体，更是诡异，让人联想到黄泉路上的送葬之花。 头皮发麻！ 锵锵磨刀声中，钟小暖眼泪狂飙：“你要怎么才肯放了我！” 虞听泉不答。 磨完一面，翻个面继续磨。 她越是悠闲自得，带给别人的恐慌就越强烈。 直到钟小暖被逼到疯癫的边缘，她才停下，吹了吹雪亮的锋刃，嫣然一笑。 “把系统交出来。” 破坏平衡的东西，本不该存在。 …… 何月朗心头乱跳。 他今晚第五次摩挲右眼皮。 民间有右眼跳灾的说法，他从来不信。 不过自从钟小暖离开他视线，任何一点异常都会让他想象力大开，只怕有一点细节没考虑到，害他的小姑娘在秘境里吃苦头。 他不知道，钟小暖不仅吃了苦头。 连那只被他赐福过的手，都被人砍了。 何月朗最讨厌忤逆不孝的弟子。 秋水晴是他最欣赏的徒弟，聪慧好学，勤恳认真，是值得他信赖的左右手。 他们曾经对着天河与明月许诺，说要师徒一心，把白鹿山发扬光大。 总有一天，他们要把白鹿剑派的牌匾重新挂起来！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呢，他变得愤世嫉俗，用凡人的话说，见不得别人好。 这也有秋水晴的责任。 她的修行之路过于顺遂了。 一次又一次，看着徒儿的喜色爬上眉梢，何月朗心中竟然生出一丝妒意。 一个全族被灭的女孩子都能做到心无挂碍，步步高升…… 他却困在这个境界里数年不得寸进！ 越琢磨，越在牛角尖里走不出去。 他开始常年闭关，把繁琐的宗门事务扔给年幼的秋水晴。 带着愧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意，他欣赏着她的焦头烂额。 让何月朗很难理解的是，无论生活怎么刁难，秋水晴就像一株坚韧挺拔的青竹，大雪会把她暂时压弯，但她总能迎难而上，抖一抖背上的积雪，重新挺直腰杆。 他求而不得的机缘总是会绕开他，选择秋水晴！ 妒意更深了。 很早以前，何月朗并不是这么难相处。 从他与那条长虫共生之后……清风朗月一般的鹤骨真人，成了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他终于意识到，曾经最让他得意的大弟子，成了他的心魔之一。 小暖不愧是他一心相许之人，他们一样厌恶秋水晴。 那就借小暖的手。 让熔岩秘境，变成秋水晴的埋骨之地吧。 何月朗想着，等到白鹿山在他的带领下发扬光大，他会安排新弟子进去，拜祭他们英年早逝的大师姐。 在他脚下的黑影里，蛇无聊地甩着脑袋。 “你们人类，当真虚伪，活着的时候都没给过她好脸，死后的拜祭也值得拿出来吹嘘吗？” 何月朗脸一黑：“住口。” 蛇悠闲地晃了晃尾巴。 “说来说去就会这一句，小何子，你可真没长进！好在没人知道你是我的契主，不然只会连累我一起丢脸。” “你！” 蛇觉得他很没意思，拱回影子里睡觉了。 何月朗等了又等。 他盼着再见到他的小姑娘。 这一等，就等到了熔岩秘境再次开启的那一天。 别人家的领队都忙着接应弟子。 唯独白鹿山这边，冷冷清清。 何月朗站在原地许久，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看到。 他渐渐端不住清冷的架子了。 青峰门的掌门过来搭话时，他额角恰好滑下一滴冷汗。 小老头在那滴汗上多看了一会，笑着开口：“何掌门，你急了。” 不能不急。 何月朗几乎是恐慌。 他以为只要捏住秋水家两个遗孤，就能稳稳地拿捏秋水晴。 秘境里出来的人稀稀落落。 他不想看见的秋水晴没出来，他等待的心上人也没有。 气氛渐渐凝重。 大家都知道，秘境出口还有一炷香时间就会关闭。 在这些弟子后面还没出来的人，多半是死在里面了。 “那个人怎么一个弟子都没等到，看来要垫底咯。” “你不认得他？那是白鹿山的何掌门，连宗门名字都输给别人的小门小派，全军覆没也不稀奇。” “他家掌门我不认得，倒是知道秋水家有个小姑娘拜在他门下，已经是元婴了，后生可畏啊。” “元婴……只要绕开沼泽，整个秘境她能横着走！” “我听弟子说，有个长着九个蛇头的庞然大物，从沼泽深处飞出，朝着火山方向去了……” “我家劣徒正是在火山得到秋水姑娘支援，我正要向她道谢，怎么，她还没出来吗？！” 议论声混成一团。 隐约有担忧一个好苗子夭折的声音。 无数目光在何月朗身上扫过，嘲弄的，怜悯的，惊讶的。 何月朗顾不得别人说什么，他步履沉重，距离出口只有几步之遥。 小暖……快出来吧。 师父在等你。 师父不能没有你。 苍白唇瓣无声抖动，他眼底泛起血丝，隐隐有入魔的征兆。 这时，一道身穿黑色练功服的矫健身影突然跃出。 发觉是他挡路，那女子嫌恶地咦了一声。 她在空中强行扭转方向，落到旁边。 青峰门的掌门看清她的脸，眼睛骤然一亮，大嗓门响彻云霄。 “大侄女哎！” 第35章 何掌门真急了 虞听泉弯起眼睛。 有人在等她，这感觉很不错。 师父在世的时候，她也是有人疼爱的宝贝，后来……她亲手个师父立碑，从此收起漂亮的长裙，逼着自己成为撑起丹宗门面的大师姐。 很久没享受过被长辈关怀的待遇了。 她在青峰门掌门的身边站定。 那一嗓子也惊动了附近的其他门派。 虞听泉在秘境里到处救火，除了白鹿山之外，几乎所有门派的弟子都受过她的帮助。 所以一听到她出来的消息，无数人把她围在中间，何月朗连她的脸都没看清！ 待这边闹哄哄一阵过去，秘境也关了。 何月朗不可置信，喃喃说着不可能，甚至扑了上去。 当然，他扑了个空，狠狠摔在山石上。 心急的他甚至没给自己撑个防护罩。 那张让钟小暖痴迷的俊脸被石头割开狭长的血痕，在场众人看见这一幕，都惊住了。 修士受伤是常有的事，但是自己往上撞，轻轻一撞就毁容，这就不多见了。 白鹿山去了十一个弟子，只回来一个！ 如此惨烈，这人作为掌门，心痛之下做出过激的傻事，也不难理解，甚至会让人觉得他真性情。 实际上他们弄错了。 不止一个生还者。 十七、姜阳和兰芍早就混在人群里出来了。 只是她们灰头土脸又换了衣服，直接被何月朗无视。 她们知道师尊和师妹那档子破事，已经对他寒了心，也不稀罕凑上去献殷勤，就在旁边默默等着大师姐出来。 许久，青峰门掌门最先打破沉寂。 “前阵子有个小丫头跑来我这里打擂台，大概是想仿照秋水侄女，赢几个秘境名额回去。我看在她师姐的面子上，做主让给她了。 “事后才知道那丫头叫钟小暖，竟是何掌门刚找回去的爱女。” 围观者：“竟有此事，那这个钟丫头她人呢？” “唉……” 一声叹息。 青峰门掌门看看空中，那原本是秘境入口的位置。 再看看失魂落魄的何月朗。 众人懂了。 原来是女儿死在秘境里了，怪不得如此失态。 钟小暖的名字在这些无关者嘴里说出来，更加刺激了何月朗，他红着眼冲刺到虞听泉面前：“我不是让你保护她吗？” “为什么你活着出来了？我的小暖呢！” 虞听泉略微沉默：“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吗？” 青峰门掌门人老成精，一下子明白这里面有问题，抢着问：“到底是什么事，趁着现在人多，你赶紧说！” 他使出九成修为一把按住何月朗！ “大侄女不慌，要是有人欺负你，青峰门也不是吃素的！有什么委屈只管讲出来，这些叔叔伯伯都能给你主持公道！” 她帮过这些人的小辈。 这才过了几天啊，她遇到麻烦，他们当然不能装看不见。 虞听泉做了那么多铺垫，就是要在人最多的时候撕了何月朗的皮。 她先拿出一个空瓶子。 瓶口沾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血，恶臭扑鼻，隐约有肃杀之气。 何月朗瞳孔微缩。 他给钟小暖的，那个装满蛇血的容器！ 本该是借刀杀人，用这瓶血驱使腐水王蛇吞掉秋水晴。 如今秋水晴好好站在这儿，钟小暖却不见了。 更可怕的是蛇血空了，瓶子在她手上…… 他冒出无数猜测，没有一条是好结果。 “你把小暖怎么了？！” 虞听泉不答，先退到众人后面。 她站在安全距离拿出一个扩音法器，清了清嗓子。 “诸位掌门和长老，家门不幸，让大家见笑了，但请诸位给晚辈一个机会，把事情经过说个明白。 “我这位师尊向来偏心，钟师妹入门之后，她是唯一的宝，我们这些弟子呢，全是路边的杂草，我很纳闷，钟师妹到底哪里跟我们不一样？ “经过器尊发明的验亲法器查证，他们果真是亲生父女！” 她叹了口气。 “从那之后师尊的偏爱就更摆在明面上。 “白鹿山这些年，入不敷出，师尊常年闭关，几乎全靠我与师弟师妹辛苦捕猎，才能勉强维持生计。 “前阵子我听说，师尊带着钟师妹在拍卖行一掷千金，我们都愣了好半天，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没想到真是他们……更没想到，白鹿山竟然那么有钱……” 话说到这里，不止虞听泉感慨，少数知情人也在窃窃私语。 钟小暖穷人乍富，沉迷买买买。 她不懂出门在外要警惕暴露身份，早就把白鹿山的名号透出去了，赶来参加秘境的一些领队和弟子正好听见，赖都没法赖。 她与何月朗关系暧昧，花的是情郎的积蓄，当然心安理得，恨不得炫耀到全天下都知道对方有多宠她。 可是事情传到白鹿山弟子的耳朵里。 别人就要忍不住多想了： 我们门派原来这么有钱的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师尊那么富，藏得还挺深啊，是不是在防咱们？ 不是。 他防的是秋水晴。 因为他就爱看秋水晴为了宗门劳心劳力的样子。 要是突然发达了，她不就撂挑子不干了吗？ 钟小暖办的是蠢事，可他不忍心骂她，自己担了下来，这才顺便给弟子们置办了一些丹药和法衣，用来堵他们的嘴。 不过后来老二背刺同伴，他们死光了，那些东西都被虞听泉搜刮过来，作为原身这些年的一部分补偿费。 虞听泉借着捋发丝的小动作，把指甲缝里的催泪粉弹到眼睛里，泪汪汪地说： “师尊，你骗得弟子们好苦啊！” 何月朗听不进去她这些废话，恶狠狠地逼问她：“你把小暖怎么了？” 虞听泉吸了下鼻子，倔强中带着一丝委屈。 “我没有，明明是她想杀我。” 何月朗忍不了心上人被诬陷，当即要教训她。 青峰门掌门一脸严肃地加大力度把他按住。 “何掌门，这是怎么回事？你就算不管门中事务，女儿总该管好吧，我这个侄女向来仁厚，再苦再累不掉一滴眼泪，她都被逼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吃过你们多少亏！” 虞听泉感激地投去一眼。 不废话了，上证据！ 她甩出留影石。 开头就是中毒弟子的口供，指认二师兄杀害他们！ 这个弟子咽气后，虞听泉依次记录了其他几个人凄惨的死状，看伤痕，毫无疑问是同一个人干的。 何月朗的震惊和疑惑不像作假。 可是，害群之马也是他亲自选了送进去的。 连自己徒弟是什么人都不了解，他还配做这个师尊？众人都露出鄙夷，对白鹿山和他本人的评价已经差到极点，与之相对，他们看向虞听泉的眼神更加怜惜。 第二块留影石的内容就更刺激了。 九头蛇怪从天而降，判断出自己要的东西在钟小暖身上。 正当大家疑惑它要什么的时候，画面里的钟小暖用行动说话，倒出一半血液命令蛇怪杀了二师兄。 蛇怪照办，又问她要另一半。 “还有她！把她也给我杀了！” 这一声经过扩音器的增幅，隔壁山头都能听清楚。 她在向王蛇发号施令！ 何月朗专注看着影像里的人，他担忧后续发展。 这时画面戛然而止！ 何月朗的目光能杀人：“后来呢？！” 虞听泉无辜地反问：“你女儿要杀我，蛇要吃我，我肯定跑了啊，还傻乎乎留在原地吗？” 不是，其实是她带着人一起跑了。 留在原地蹲她的是那些傻蛇。 “我让你保护小暖，你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你知不知道她最怕蛇……” 虞听泉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爱情这个东西是真的有毒啊。 清冷师尊都为爱做傻子了！ 她装作一脸错愕，被伤透了心一样，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字字泣血。 “对，知道钟小暖要杀我，我还不能走，还得主动给她递把刀？ “她怕蛇，关我什么事，蛇是我引来的吗？我还想问问呢，这瓶血是什么，是不是你给她的？” 她摔碎瓶子。 内壁有少许酸臭液体，腐蚀痕迹里还掺着沼气。 在场有见识的人变了脸色：“这是修蛇的血……” “何掌门！昔日为了封印最后一条修蛇，我们正道损失惨重，修蛇逃离封印至今下落不明，这血从何而来，你该给我们一个交待！” 第36章 真相 虞听泉倒没想到有人能认出这个。 瓶子里确实是修蛇的血。 跟何月朗签了契约的那头凶兽，是修蛇的混血后代。 凶兽始终是凶兽，骨子里流淌着残暴的血。 当它们到了成熟期拥有足够的力量，就会忍不住出去搞破坏。 人族数量庞大，生存区域最广，损失也最惨重。 因此，人族正道修士对待作恶的凶兽，能杀就杀。 杀不掉的先封印，等待有能力的后人去杀。 那条混血修蛇就是被正道联盟封住的。 它阴险狡诈，竟然想到欺骗人类女修的感情，用结契的方式逃了出去。 女修绝望自爆而死后，蛇逃了。 它想用元神占据朱雀小公主的身体，没有成功，被愤怒的朱雀神追杀了一路，最后在人类地盘上诡异失踪。 这件事在朱雀一族也属于机密。 如果不是少主把虞听泉当自己人，她也不会知道。 当时她真想劝劝朱雀少主，长点心吧。 他家小妹妹也够倒霉的，差点被抢身体，又被亲哥带出去炫耀，好险没冻死在大雪山上。 这做哥哥的，可别再给小公主多灾多难的人生递刀子了。 虞听泉幽幽地说：“白鹿山看着不起眼，可是我听说，最早用来关押修蛇的地方，就是这里呢。” 青峰门掌门诧异她连这个都知道。 “确实如此，我也有所耳闻，不过自从青鹿剑派迁移，此地风水有变化，凶兽也被挪到其他地方关押了。” 青鹿剑派不在这个州，熔岩秘境开启，他们也没派弟子过来，大概是不想再跟白鹿山有牵扯。 不过，青鹿剑派与青峰门还保持着联系，青峰门掌门确实知道一些内情。 他用眼神叫来几个老朋友，一起控制住情绪开始激动的何月朗，给大家讲古。 这白鹿剑派与青鹿剑派的分歧，最早就是因为混血修蛇。 两派对修蛇的看法不同。 前者认为，近水楼台先得月。 修蛇关押在此，他们占据地理优势，还负责定期检查封印，完全可以利用被弱化的凶兽，磨炼门中弟子。 还有一个疯狂的想法： 释放修蛇的一丝元神，使其与门中弟子结契！ 结契的弟子会实力大增，轻松碾压同级对手，从而给宗门带来荣耀，吸引更多的人才。 代价是结契弟子的性格可能会有变化。 如果该弟子心性不够坚定，还有可能被凶兽控制。 青鹿剑派坚决反对，认为修行只能靠自己，一切外物依赖都是虚妄。 闹到最激烈的时候，青鹿剑派干脆把整座青鹿山搬走，以此表现不与白鹿剑派同流合污的决心。 再后来，两边立了一个赌约。 围观者纷纷追问：“什么赌约？” 青峰门掌门长叹一声。 “白鹿山保存了凶兽的一部分元神，做出法器，能让弟子进入幻阵，在修蛇的追杀中锻炼对战能力！ “白鹿山选出一批被修蛇磨炼过的弟子。 “青鹿山弟子凭天赋和后天修炼。 “双方交战，输家必须交出门派牌匾，听从赢家的差遣！” 围观者恍然大悟，结合现状不难推出当年的事：“所以是白鹿剑派输了！” 虞听泉盯着何月朗，“输了，而且有人毁约，嘴上承诺会摧毁修蛇的元神，却偷偷藏起来。还有人利欲熏心，救了它的本体。” 藏元神的，是何月朗的师父。 救修蛇的，是何月朗本人。 这师徒俩自私阴险，用弟子做实验，先让弟子结契，觉得问题不大才亲自上阵。 青鹿剑派赢了对局，逼着白鹿山毁掉截留的元神。 白鹿山表面答应，却偷偷藏起，从来没打算毁掉。 他们早就成了修蛇的走狗！ 当年那些结契的弟子，性情变得暴戾，咬住何月朗师徒不放，索要更多资源供他们修炼。 何月朗的师父决定灭口。 他派年轻的何月朗进入秘境，跟腐水王蛇做了一笔交易。 高等蛇兽的血有助于王蛇进化。 他们用修蛇的血引诱王蛇，又用秘法提前去除结契弟子身上的修蛇气息。 人死在蛇肚子里，什么证据都不会留下。 结契的弟子死光了。 其余弟子意识到不对，纷纷想办法逃离白鹿山，之后这么多年一个也没出现过，很可能被师父灭口了。 跟师父一心的何月朗继承了宗门。 师父死后，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就连云游归来的师叔祖都不知情。 秘境里，腐水王蛇把这个交易传给下一代。 新的王蛇急着进化，好不容易等到钟小暖带着蛇血进去，交易还没做完，被虞听泉强行打断了。 钟小暖的断手里有修蛇气息，用来防止王蛇攻击她。 另一半蛇血用来驱使王蛇做事。 虞听泉握着这两样东西，短短几天里收服了王蛇。 她用蛇血吊着它，还用高级丹药引它开口。 接着，她带着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王蛇，扫荡了整个熔岩秘境。 不但得到秘境里的大多数好东西，还知道了不少秘密。 至于钟小暖，人还在她的灵植空间里。 虞听泉打算摧毁系统。 她不懂怎么把系统分离出来。 但她知道怎么让系统失效。 空间里只有钟小暖一个活人，虞听泉禁止精灵和她接触，堵了她的嘴，绑住她的手脚。 这样，钟小暖绝对没机会劝别人摆烂了。 绑定的系统也用不上，只能干着急。 她暂时不杀钟小暖，看系统会不会逼急了自己解绑。 其实钟小暖从来不被她看重，之所以拖到秘境里再解决，是因为她打不过何月朗，没必要硬碰硬。 现在情况不同。 名门正派汇聚一堂，何月朗如果解释不清那条蛇的事，他麻烦大了。 “师尊，我不能再为你掩盖事实了——那年青岚山比剑，你中途离开，我担心是宗门出了事，退出比赛跟着你出去，就看见……” 青岚比剑，是秋水晴初出茅庐的一战。 她得了第二。 因为最后一场她没上擂台。 秋水晴紧跟何月朗，发现他去山沟里救了一条受伤的黑蛇。 那条蛇智商不低，看她的眼神经常让她害怕。 秋水晴觉得蛇在觊觎什么，所以借口要去跟第一名讨教，在外面飘荡了好几年。 直到师弟师妹传信说那条蛇走了，她才回去。 此后再没见过黑蛇，她渐渐把这事忘了。 虞听泉见过何月朗影子里的蛇形，怀疑一旦产生，总能找出相关的证据。 她在秋水晴记忆里翻出这段，才发现那一年修蛇最早看中的不是何月朗，而是她！ 秋水晴跑了。 修蛇退而求其次，与何月朗结契。 之后何月朗性格越来越奇怪，对秋水晴越发苛刻。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当然，虞听泉并不会因此觉得何月朗无辜。 那是他的选择，他该自己承担后果。 他却把不幸带给周围的人。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无辜者。 …… 虞听泉心想，这本同人小说太不对劲了。 窃取原着女主机缘的小偷女主，跟凶兽共沉沦的乱伦男主，他们相亲相爱，干什么拖别人下水？ 她会尽一切努力摆脱悲剧。 还有其他人——十七，姜阳，兰芍，陈飞……那些不该死的人，她要全部带走。 何月朗必须死。 在那之前，她要让他尝够苦果！ …… 关系到存亡，不善言辞的何月朗也开始为自己辩白了。 他说救蛇是因为修仙之人的慈悲心。 虞听泉：“山下那么多受苦受难的百姓，慈悲如你，在拍卖行一掷千金，从来没想过给他们分一枚铜板。” 他说不知道那是凶兽修蛇。 虞听泉：“那条蛇流的血腐蚀了整条水渠，能毒死多少生灵？师尊从前遇到这种事，二话不说就拔剑把祸根杀了。” 他说走到那个山沟是因为迷路。 虞听泉：“白鹿山在青岚山西边，蛇在东北边，中间要经过一个阴阳泉，泉水里的赤鲛叫声很有特色……不瞎不聋怎么能走错方向？” 两边各执一词，但是都没有证据。 修蛇狡诈，感应到何月朗陷入危机，它把自己藏得极深。 在场众人最多比何月朗高两个小境界，查不出他身上的猫腻。 这群掌门商议决定，将何月朗暂时收押，邀请高手前来辨别。 虞听泉适时地表示自己与朱雀一族有些渊源，修蛇得罪过朱雀神，她已经发了求助信。 不出三日，朱雀神必定亲临。 她刻意看了何月朗一眼。 何月朗清冷的脸上没有变化，袖子底下却轻微一颤。 第37章 主线2完成 修士被尊称一声“仙人”，可是一天没脱离凡胎，就始终还是人。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会生出爱憎怨惧。 心生慌乱，必定自乱阵脚。 虞听泉特意把朱雀神搬出来，这话是专门说给何月朗听的。 何月朗也没让她失望。 这人主动走进囚室，口口声声说等着还他一个公道。 可是，就在当天夜里，本该在囚室里的男人离奇地出现在虞听泉床前，一双怨毒的血眼紧盯着她，影子里的蛇在吐信子。 “小暖的命牌没碎，她一定还活着！” 何月朗情绪有点激动。 他把完整的命牌拍出来。 “告诉我，她在哪？” 虞听泉盘坐在青竹床上缓缓睁眼，不答反问： “你拿我秋水家的两个孩子做把柄，要挟我照看她，她却要杀我……我觉得自己没怎么得罪她，左思右想，发现是师尊对我的敌意与日俱增，能为我解惑吗？” 何月朗不耐烦：“别扯这些废话，交出小暖，否则……” 虞听泉：“好。” 她答应得爽快，何月朗甚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片刻后，他一字一句强调：“我要活着的钟小暖。” 她敢答应，说明小暖就在她手里。 看管秋水家遗孤的眼线已经失去联系，何月朗手上没有筹码了，他只能正面强迫。 这是很蠢的一招，容易让人跟他同归于尽。 毕竟以他对钟小暖的在意来看，就算交出人，他还是很有可能会动手。 隔着剑刃，两人呼吸交错。 虞听泉一切如常，何月朗气息纷乱，显然是色厉内荏。 双方对峙，比的是谁更在乎。 谁的把柄落在对方手上，谁就被动。 虞听泉好整以暇，唇边带笑： “她现在还是活的，不过如果我不小心伤了，残了，死了……她就得死。而且啊，你连她的尸体都见不着，怎么样，你敢赌吗？” 他不敢。 何月朗只恨自己没早点亲手杀她。 早知道，就不该贪熔岩秘境里的那点收益……他该给小暖准备金山银山，而不是教小暖驱使一头恶狼。 驱虎吞狼这条路眼见着失败了，该死的腐水王蛇，还暴露了他身上有修蛇的秘密。 蛇影嘶嘶：“当务之急是离开白鹿山，你跟这个小丫头吵什么，没看出她在拖延时间吗？快点！” 何月朗猛然醒悟，连下十几道禁制封住虞听泉的修为和气息，扛起她就跑！ 诡异的是“虞听泉”始终乖巧地任他摆弄。 她挂着古怪又僵硬的笑意，像是一个不会反抗的人偶。 今夜，乌云蔽月。 平日里霜白的月光半点也没照在白鹿山上。 由于师尊成了与凶兽同流合污的嫌疑人，众弟子无心修炼，晚课被取消了，灯烛没点起来，到处是黑漆漆的。 何月朗逃出囚室之后，总觉得有谁在盯着他，很没安全感。 此刻他左肩扛着一个大活人，脚踩飞剑朝东方潜逃。 随着飞剑的高度攀升，他的危机感愈发强烈，仿佛前方是虎口狼窝！ “不好，中计了！ “快扔下她，撤！” 蛇着急地指挥何月朗。 迟了。 月亮出来了。 冰冷霜白的光芒镀在他周身。 何月朗穿的法衣是冰蚕丝织成的，冷热不侵，直到异味传进鼻腔，他才发现自己头发被烤焦了！ 怎么会这样…… 他茫然，下意识看向最近的虞听泉，以为是她耍花招。 下一秒他瞳孔剧颤。 大弟子那张秀美的面容竟然……裂开了！ 那不是正常人皮肤的质感，是纸！ 纸做的人！ 从挺拔的鼻子破开，纸张边缘哗啦啦地翻动。 嘴唇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在笑他无知。 大活人的重量瞬间比纸还要轻。 他在飞剑上打了个趔趄。 手一松。 那具跟虞听泉本人一样大的纸傀儡打了个转，乘风离去，消失在漆黑的山林间。 何月朗：“不可能……我明明给她下了禁制，她什么时候变成傀儡的？” 蛇影恨铁不成钢：“蠢货，还在纠结你那徒弟？抬头看看吧！” 他抬头。 原来今夜遮蔽月光的不是乌云。 那是一只体型庞大的朱雀，翅膀张开，遮住了方圆几千里的夜幕。 恐怖的高温将上空变成火山炼狱，他如果再往上飞，烧焦的就不止是头发了。 刚才他看见的一轮明月，不是真的月亮，而是朱雀神本体的眼睛！ ——她来为她最宝贝的小女儿报仇了。 朱雀神悠闲梳理着翎羽，高傲地投下一眼。 “断了尾巴的臭虫，你那么喜欢我女儿的身份，我就带你回去，先用地心之火孵化七七四十九天，如何？” …… 不如何。 纯血的上古修蛇在南方之主面前也要低头让路，何况这只，是个混了不知道多少代的杂牌小蛇。 两次封印，一次自爆，已经让它元气大伤。 想占据朱雀小公主的那枚蛋，被看守发现，吓得它抱头鼠窜。 想跟木火双灵根的天才剑修秋水晴结契，没成功，只能委委屈屈选了何月朗。 这条蛇的际遇一次比一次不顺。 苟延残喘至今，终于走到末日了。 朱雀神连人带蛇一起抓走。 人族大佬晚到了一步，他们杀不掉全盛状态的混血修蛇，只能一次次将它封印，留给后人解决。 后人也不是随便谁都有资格去的。 必须是这些大佬的直系后代，或者亲传弟子，再或者是这些人的亲属。 为什么？ 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就算是混血的修蛇，一样全身是宝。 谁不知道神兽能压制这些凶兽？ 可他们坚决不跟四象之主求援，不就是为了把宝贝留在自己地盘吗？ 朱雀神先前追丢了修蛇，也因为是在人族地盘，她不想引起人族的不安，所以没再掘地三尺去找蛇，回家照顾女儿了。 这次接到传信，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赶紧飞来抓蛇！ 通风报信的虞听泉又收了朱雀族一次好处。 此外，剑尊兄妹从大雪山赶来给她助威，事情解决后，他们将筹集的海量灵植交给她，鼓励她加油练。 她不得不去一趟拍卖行。 澹台大小姐再次上线，连买十八个崭新的超大号储物袋，给众人留下充足的遐想空间。 听说，那群人族大佬半路追到朱雀神，不知道怎么交涉的，要了半具蛇身回来。 还听说，其中一位大佬有个灵根破损的重孙。 因为不能修炼，最多再有十年就要老死了。 就在何月朗被抓之后，重孙一夜之间换了灵根，当天就过了炼气期，现在已经顺利筑基，隐约有冲击金丹的意思了。 那边大摆宴席庆祝。 虞听泉想了想，易容成一个路过的散修，坐进挨着大门的酒席。 席上有人低声议论，不知是哪个倒霉蛋贡献的灵根。 “修士没了灵根，那不就废了吗……” “刚换上就能摸到金丹的门槛，这灵根原先的主人，应当不是无名之辈。” “你们说，那会是谁呢？” “诸位慎言，这挖的也不是你我的灵根，多的话就不要提了，当心祸从口出……” 虞听泉来之前就怀疑，大佬重孙换上去的那个灵根，该不会就是何月朗的？ 如果是真的，他这辈子都别想靠修炼翻身了。 前世他废了秋水晴的修为，虽然没挖她灵根，却伤了她的经脉，导致她后来重新修炼也不顺利。 宴席的主角出来了，腰上悬着一把眼熟的剑。 那把剑清光照人，雪色剑鞘上刻着几只线条简洁的白鹤——是秋水晴小时候为师尊亲手刻的。 剑名雪鹤。 它的上一任主人名唤鹤骨真人。 鹤骨真人，何月朗。 …… 本命仙剑和灵根几乎是绑在一起的。 剑都被人拿去用了，灵根想必也在那人身上。 何月朗，如果你某一天有幸觉醒前世记忆，会不会悔恨当初对秋水前辈下手？ 虞听泉确定了猜测，笑呵呵地回到白鹿山。 当日，何月朗被朱雀神带走，白鹿山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和绝望。 虞听泉故意不表态，由弟子们自己选择。 一个月时间里，陆续有人离开。 最后留下一百五十个人。 包括十七、姜阳、兰芍这三个亲传弟子、少数的内门精英，大部分是无处可去的外门弟子和杂役。 她打算以白鹿山为据点，建立一个新的宗门。 原始班底可以说相当寒酸。 虞听泉不在意。 高阶丹修一个人就能拉扯起一个中型门派。 有她在，将来不怕招揽不到人才。 只要把教本事的长老安排到位，还怕招不到弟子？ 陈飞统计之后告诉她，好人名单里的人，基本上都在这一百多人里。 【恭喜玩家，隐患已消除，白鹿山灭门之灾不再发生。】 【主线任务二：在灭门之灾中拯救十个无辜者（已完成）】 【再接再厉，完成所有主线任务即可申请脱离本世界！】 第38章 宗门改制 虞听泉听完提示音，心头雀跃。 她又去了最开始那个闭关的山洞。 洞门紧闭，一点人气也没有。 她知道里面其实有个人。 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秋水女士。 秋水晴和她有着相似的遭遇，都被莫名其妙出现的师妹害死，就像另一个她。 为秋水晴报仇，就像给她自己一个发泄仇恨的机会。 她杀了前世害过她的师弟，关了搅事的穿书女，找来帮手带走了心术不正的师尊。 这样，秋水前辈会满意吗？ 她不确定。 因为钟何二人都还活着。 人还有气，罪没受够。 师徒背德的罪名更是没有昭告天下。 换成她自己，应该是不满意的。 所以，现在她还不配再见秋水前辈。 “……再等等。” 虞听泉低声说。 指尖一点点摩挲着粗糙的石壁。 她很想找人说说话。 其实，她很仰慕秋水晴。 如同迷茫的年轻人站在岔路口，遇到一位开明又聪慧的老人，老人阅历丰富，可以回答她的一切疑问。 但是主神不让。 除了秋水前辈开头灌输的那些记忆之外，主神不想让她得到更多的帮助，把秋水晴囚禁在山洞里，一步都不能动。 很不讲道理。 那些会用弹幕跟她交流的观众，他们很久没出来说话了，她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只能隐约感觉到主神一直在观看她的表演。 小气…… 虞听泉无声地动了动口型。 …… 主线任务一共有三个，目前她解决了灭门之灾，接管了白鹿山剩下的弟子，无形中凑齐了十个无辜者的任务指标。 那就还有两个。 分别是： 1、存活至兽潮结束； 2、名扬天下并揭露钟小暖与何月朗的不伦之恋。 兽潮是十年后的事，暂时不用考虑。 受到白鹿山灭门之灾的启发，虞听泉觉得，如果她能弄清楚兽潮发生的原因，或许可以把这场灾难消弭于无形。 那样，不仅她自己能活，还有很多无辜者不必丧生于可怕的兽潮。 名扬天下这个指标，她暂时没达到。 那桩师徒恋的真相还没到揭穿的时候。 等她带着新宗门入了各方势力的眼，就是料理他们的时候。 …… 何月朗还活着。 按照朱雀神原本的打算，该把修蛇赶出何月朗的身体，扔到地火里烧成灰。 修蛇坚决不肯离开何月朗，他把这人当作挡箭牌，意思是： 朱雀神要杀我，我没话说，可这个家伙是人族，你总不能连他一起杀吧？ 朱雀神没能解开二者的契约。 她正憋屈的时候，更有意思的事发生了。 人族大佬很快商议出一个结果： 把何月朗开除人籍。 ——是这家伙犯错在先，人族这边决定不管他了，您老爱怎么处置他都可以。 非常上道。 朱雀神一高兴，把那条蛇拦腰斩断，底下那半条残缺的蛇尾就送给人族了。 接着，又有人提出跟朱雀神做交易，献出无数珍宝，只求她把何月朗的灵根剖出来。 朱雀神很给面子，照办了。 正如宴席上那些看客们说的，修士没了灵根，再也调动不了一丝灵气，那么多年辛苦修出来的境界就成了空摆设。 关键是以后也没机会再修炼。 现在的何月朗就是个废人，除了一身被淬炼多年的剑骨，他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朱雀神决定把人和蛇扔进地火窟之前，还特意问过虞听泉的意见。 “修蛇我是万万不会放过的。小友，你那师尊不惧火焰，他不会死，但是难免吃些苦头，你如何打算？” 那还用说？ 虞听泉当场表演了一个大义灭亲！ 诸位掌门热烈鼓掌。 白鹿山秋水晴的名号就这么打了出去。 她在这个洲算是小小地扬了一次名。 朱雀神前脚刚走，她家傻儿子鬼鬼祟祟地露面，把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递到虞听泉手上。 两个孩子或许不记得秋水晴的样子了，只是隐约知道有这么个很厉害的堂姐。 发现她脾气温和，衣服上带着清新好闻的草叶香气，见面就把他们温柔地圈在怀里，两个孩子互相看了看，乖巧地开口叫她姐姐。 当年大难当头，家族把希望寄托在他们三个小辈身上。 除了把最有天分的秋水晴送得远远的，他们还把另外八个好苗子一一托付出去。 可惜被托孤的家族有好有坏，再加上敌兵的追杀，最后只活了这两个。 一男一女都生得灵秀，被养得白白嫩嫩的，举止很有教养。 朱雀少主的俊脸侧边有块伤口，就要愈合了。 他手舞足蹈。 “嘿，别说，你家长辈看人还挺准！那两家人听说我是替你接孩子的，都说我不是秋水家的人，不可轻信，坚决不肯把孩子给我。” 虞听泉：“那你这伤……是抢孩子的时候落下的？” “……”朱雀少主尴尬，“这个……” 虞听泉看他这反应就知道有故事。 两个孩子很快就把他卖了。 原来，他亮出身份之后，那两家的态度已经松动。 随后他找出了藏在暗处的白鹿山眼线，逼问出幕后主使就是鹤骨真人。 两家意识到孩子不能落到何月朗手里，怕自己护不住，这才答应让朱雀少主带走。 回来的时候，少主为了赶路方便，从东方之主的地盘飞过，被青龙一族的小公主追杀了三天三夜。 小公主认定他这个浪荡子不干好事，肯定是拐了谁家的孩子，坚决要他还给孩子的亲生父母。 朱雀少主也冤。 秋水家都死光了，哪还有亲生父母？ “你们两个没帮他说句话吗？”虞听泉问。 秋水弘，遗孤中的小男孩口齿清晰：“我们说啦！但是那个长着龙角的漂亮姐姐骂哥哥无耻。” 小女孩软糯糯地接：“漂亮姐姐说他给小孩子下迷魂药，真是不要脸。” “她是挺漂亮。” 朱雀少主摸着脸上那块疤，鬼使神差地开始给青龙小公主说好话：“她也是好心，性子还挺带劲……” 虞听泉了然：“哦……” 这是擦出爱情火花了呗。 朱雀少主嘿嘿一笑，抓着她袖子摇，求她见了青龙小公主一定要帮他说好话，不能让人家小姑娘继续误会他了。 “没问题。” 毕竟是为了帮她救孩子才惹出的麻烦。 关系到好伙伴的终身大事，虞听泉一口答应下来。 没过几天，青龙小公主顺着朱雀少主故意留下的蛛丝马迹，终于追到了白鹿山。 虞听泉一肚子好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去，师叔祖那边先炸锅了。 众所周知，龙有三个喜好。 一是嗜睡，二是贪财，三是好酒贪杯。 师叔祖得了虞听泉送的酿酒方子，还真倒腾出几坛佳酿，数着日子盼酒喝。 他自己还没尝到呢，全被小公主挖出来，喝得一滴不剩。 事后，没控制住本能的小公主很愧疚，自愿留下给师叔祖打杂。 力气活她全包了，缺什么酿酒材料也尽管差遣她去弄。 师叔祖高兴坏了。 整天跟在小姑娘身后，求她扎一下手指头，给他一滴龙血去试验新方子。 “一滴，只要一滴就好！” 天然呆的小公主眼神清澈：“可……” “可以个屁！” 朱雀少主一把抓起她肩膀飞上天。 “今天跟你要一滴，明天就敢要一碗，后天要半缸，你有多少龙血够他糟蹋？走了走了，哥带你抓蝴蝶去。” “……噢，好啊。” 旁观全程的虞听泉：“啧。” 不知道是谁说看不起抓蝴蝶的。 前后两副嘴脸呢，合着是看跟谁一起抓。 …… 白鹿山近来风气大变。 总体来说，就是上下团结一心，重新有了主心骨，凝聚力大增。 虞听泉管理过比白鹿剑派规模更大的丹宗。 眼前这些杂务，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很难处理，在她手上根本不是问题。 她做的第一个大改动是取消内外门。 内门精英是流失最多的，因为这些人已经打过修行基础，本身有一定的实力，另投别的山门也最不容易被拒绝。 亲传弟子在秘境里死了一些，剩下的人各有考量，最后只有三名真心爱戴大师姐的女修愿意留下。 外门弟子和杂役的数量最多，青壮年多半都走了，留下的或是年幼无知，不懂如何为自己打算。 或已年老体弱，断了修行之路。 他们比普通人的素质高，又高不出太多，回乡已无亲友，留在白鹿山养老反而是最适合这些人的路线。 虞听泉把所有人召集到山顶开阔处。 皎白的月光洒在她发顶，满头青丝只用一根缎带高高扎起，素色练功服在晚风中轻轻荡起衣摆，全身找不出一件名贵的配饰。 成了掌门的她，仍然和从前一样简单朴素，平易近人。 这让原本十分忐忑的普通弟子和杂役稍微放松了点。 “掌门，找我们何事？” 十七师妹当先站了出来，脸上酒窝明显，笑声清脆，恰好穿着嫩黄的衣裙，像个快乐的小黄莺。 虞听泉淡定地拉开身后的布，露出写满字的板子。 “简单跟大家聊聊今后五年的规划。” 十七师妹眼睛一亮，快速浏览板子上的文字，时而惊喜，时而疑惑皱眉。 “丹部……器部……药堂……武堂……戒律司……任务厅……天机阁…… “掌门，你之前说要取消外门和内门，莫不是想出这些东西，来取代从前的内外门？” 虞听泉摸摸她的头，欣慰地笑道：“不错，很聪明。” 十七被表扬了。 在一阵阵惊呼声中，她当众红了脸——哎呀，掌门也真是的，她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 虞听泉清了清嗓子给大家解释。 她打算按照丹宗惯例来搭建框架，再慢慢往里面填充血肉。 丹宗的总部有几座峰，每一峰都有对应的职能，有的专管炼器，有的是炼丹，有的是制药。 还有的峰头什么都不产出，但是负责保卫其他峰的安全。 这类保卫工作一般由实力强硬的剑修担当。 他们也是接取门派任务的主力军，外出斩妖除魔，探秘寻宝，源源不断地带回各色材料。 材料经过其他峰制成法器和丹药，供他们外出时使用。 如此就形成了最简单的一条良性循环，足以自给自足。 天机阁是用来搜集情报的，其中弟子身法轻灵，大多在外面游走，把信息反馈回总部，总部会派人去核实消息的真假。 当天机阁发育到一定阶段，甚至会有其他门派过来求购情报，或是想通过天机阁发出一些消息，互通有无。 再就是管理商业往来的部门，负责在山门附近开设坊市、拍卖行、夜市草集，把自己宗门消化不掉的东西卖给小型宗门和散修。 戒律司的主要职责是定规矩和惩戒犯错弟子，为门中弟子的行为制订规范，有功必赏，有错必罚。 此外还有负责监督的，负责招揽人才的，负责后勤统计的，负责为弟子提供心理疏导的…… 总之，她所谓的“简单说说”，全部说完的时候，月亮已经快交班了。 顶着冉冉升起的红日，所有弟子都呆呆看着台上的女子。 嗯，虽然听起来不是太懂，但是总觉得未来就跟这轮红日一样，大有希望呐！ 感觉身体暖暖的！ “好了，就先说到这里，大家准备散了吧。” 虞听泉摆摆手，朝着台下早就忍不住犯困的杂役们丢了几瓶筑基丹。 “瞧把你们困的，回去好好睡一觉，记得把丹药分了。” 那些人一惊，羞愧又害怕地低下头。 虞听泉不是要责骂他们。 肉体凡胎，熬了个大夜怎么可能不困呢？ “现在宗门里人少了许多，没那么多活计要做，正是抓紧修炼的好时候。 “我知道，这里有些人以前没少被嫌弃——好不容易抓到一点休息的时间，你想坐下调息，这时候就有所谓的师兄跳出来，说你们痴心妄想，一介凡人还想登仙。” 很多人眼中露出受伤，默默垂下头。 “可我想说的是，你们，不要中计了。 “陈十一的遭遇想必大家已经听说了，他天资好，人又勤奋，所以招了坏人的恨，人家故意引诱他堕落，就是不想让他好好修炼。 “这种行为，你们觉不觉得很熟悉？ “我敢说，在场的人里一定也有十一那样的天才。 “可是你们如果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本来可以提剑闯荡九州，却在山沟里蹉跎年华，等到白发苍苍的时候，你们不觉得很可惜吗？ “不要认为自己只是杂役，只是普通弟子，宗门的发展就与你们无关……没有那回事。 “我希望，今天在场的人都能参与进来。 “你，我，所有人，都有一个名垂青史的机会。 “记住了，明天属于每一个人。 “永远不要放弃尝试。” 十七师妹追上来，兴奋得脸颊通红。 “大师姐，不是，我是说掌门！你刚才说话的时候，太好看了！我好喜欢你闪闪发光的样子！” 虞听泉微笑：“好看吧？” “嗯嗯！” “下次你上去讲，好事不能只让我一个人占了啊。” “呃，啊？不是，掌门你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第39章 欣欣向荣 宗门改制的大会召开之后，第一件着急要做的事，是取名。 白鹿剑派的牌匾早就被拿下来了，对外只说白鹿山。 这对于所有弟子都是一种侮辱。 在虞听泉接管的那一刻，新的生活开始了。 她给新宗门取名晨曦。 晨曦，意为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当黎明迈上这片土地，晨曦门沐浴着朝阳绽放光芒，迎来重生。 十七师妹拍手叫好，蹦蹦跳跳地取来一块千年不腐的木材，将刻刀递向虞听泉，眼神很期待。 虞听泉神色肃穆，铁画银钩，一气呵成。 “晨曦门”三个大字落在木板表面，再找专门的匠人照着这字描边装裱，很快就挂了上去，金光闪闪，让人不能长时间直视，却又欢喜得不舍将视线移开。 新班底很缺管理型人才。 但是比起能力，这时候最需要的其实是可信。 既能让虞听泉放心用，也能让底下的弟子产生信赖。 目前，最能拉动宗门经济的是丹部，这一部分由虞听泉亲自管理。 她挑了十几个火灵根的弟子，开始传授他们控火的法诀。 同时，她在编写低阶丹药的配方和炼制步骤。 丹药配方在很多宗门都是不传之秘。 但是她会的配方太多了。 这种把普通人简单培训一下就能做的东西，实在没必要藏私。 谁想要就去练吧。 一旦他们入了这条路，想往上晋升，一定舍不得离开她在的地方。 其次是栽培灵植和采购药材的药部，交给细心的兰芍师妹，她本来就是药修，负责这些东西正好合适。 武堂交给姜阳师妹负责，她性烈如火，常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拿实力说话，适合督促弟子们修炼。 虞听泉的计划是，等到后期把宗门规矩立起来，到时候姜阳的个人威望肯定也立住了，就可以调她去戒律司，一定能起到不错的警示作用，让弟子们不敢犯错。 器部暂时没有专业人才，虞听泉找出的主管是个毫无名气的杂役。 他叫白小宝，是住在陈飞隔壁的一个普通人，在杂役里也是很不出彩的那种。 白小宝得到消息的时候，恍恍惚惚愣了好久，拍拍脑门，自言自语： “这一觉真香啊，我连这种梦都敢做了……” 说完就往屋里走。 报喜的弟子目瞪口呆。 陈飞又好气又好笑，拽他回院子里，一盆凉水把他泼醒：“做梦？这么美的梦你送给我行不行？” 那必须不行。 白小宝清醒过来，绕着杂役围居的破院子跑了三圈！ 隔着一个山头都能听见他嗷嗷乱叫，后山的狼群不明所以，也跟着叫起来。 传出去就变成： 白主管欣喜异常，正在发疯！ 白主管精力旺盛，每天都要跑步消耗火气！ 白主管祖上有狼族血统，能号令狼群！ …… 越传越荒唐。 等消息传到虞听泉这里，已经变成——“新上任的器部白主管青面獠牙，在月光下变成一个身高九尺的狼头巨人！” 虞听泉：“……” 什么东西？ 我选了个狼人？ …… 新上任的白主管第二天才知道自己惹出一堆不靠谱的传闻。 生怕掌门觉得他不可靠，大清早就战战兢兢地跑来请罪。 虞听泉不说话，目光在他沾满露水的发顶停留了好一会儿，看得白小宝不敢吱声，可怜巴巴地拢着手望地。 身高九尺？ 谣言真是可怕。 明明就只到她肩膀。 她选了炼气期都没走完的白小宝，因为器部是最不讲究修为境界的。 炼器师需要的是奇思妙想和一双天工巧手。 白小宝貌不惊人，还是个驼背，但他恰好有这么一双妙手。 虞听泉去找陈飞商议名单的时候，无意间看见白小宝在削木头。 被他改良过的牧童哨结构精巧，发声嘹亮。 此外还有十几件发明，全都比原版好用多了。 这个人有着很强的改造能力。 虞听泉想把这种能力用在修士常用的一些东西上。 比如留影石。 这是她交给白小宝的第一个任务。 “我知道你跟陈飞是结拜兄弟，如今你统领器部，他负责天机阁，那边最不能缺的东西就是留影石。” 虞听泉信任又期待地看着他，把一杯热气腾腾的灵茶放在白小宝手边。 白小宝哪受过这般礼遇？ 他过去是宗门里最卑微的杂役，连金丹修士的衣角都不敢抬起正眼去看。 现在呢，元婴期的掌门亲手给他倒茶！ 白主管感动得眼泪唰唰而下，人逢知己啊，让他后半辈子卖给她都值了！ “掌门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做好！” 这些重要部门都安排妥当，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事，虞听泉也都挑了看起来还算合适的人，先让他们做着，到期了如果不合格，换。 冷不丁的，师叔祖拦住了她。 “唉，掌门啊……” 虞听泉连忙止住：“您老别拿我开玩笑，您才是咱家辈分最大的那个，可别折我的寿，什么事啊？” 师叔祖嘿嘿笑着：“你看，有没有我老头子能做的活啊？看你们年轻人都有事情忙，就我一个闲在山上酿酒，多没意思。” 酿酒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难不成是因为骗不到龙血，觉得挫败了？ 热风袭来，虞听泉抬眼，正好看见一片朱红火焰飘过。 那是现出原型的朱雀少主。 果真如他先前说的，朱雀的背上只载自己伴侣。 喏，青龙小公主笑容灿烂地端坐在上面，一把揽着他纤细的脖颈，看口型，她应该喊的是：“驾！” 就……你们小情侣开心就好。 虞听泉想了想。 “那，您去任务大厅坐坐？” “热闹不？” “应该……比山顶上是热闹一点。” 师叔祖掂着酒葫芦，高高兴兴地去工作了。 …… 虞听泉忙完一天的工作，闪身进了灵植空间。 她不在的时候，空间精灵尽职尽责，把百草园的作物收了又种，种了又收。 田边积攒了好几车灵植，都分类好了，只等着她去处理。 虞听泉一边炮制药材，一边顺手用辟谷丹的原料投喂钟小暖。 人要吃喝拉撒，钟小暖被绑着不得自由，为了减去她上厕所的麻烦，虞听泉就在百草园里撒了一把种子，用来炼辟谷丹。 成品的辟谷丹吃一颗就能一个月不吃饭。 原材料的话，大概能顶十天。 钟小暖灰头土脸，眼泪早就流干了。 或许看虞听泉没有杀意，她居然大着胆子提要求：“能不能换点别的吃啊……这个，这太苦了……” 第40章 摆烂系统要换绑 虞听泉闻言看了她一眼，唇边泛起微笑。 就在钟小暖觉得有希望的时候。 她把笑脸一收，冷声说：“没有，你爱吃不吃。” 还是惯的。 就该多饿几顿。 到时候别说这些灵植了，塞一把杂草到嘴里都觉得清新可人。 虞听泉手上忙着，嘴也没闲着，这话也说出来了。 钟小暖委屈：“饿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就算你把我关在这里，师尊早晚会找到我的，我的命牌还在白鹿山呢，要是我死了……” 钟小暖的意思，命牌碎裂，师尊一定会杀了她陪葬。 虞听泉顺嘴就接：“你死了，我就地一埋，拿你滋养我的花花草草。” 顿了顿。 “再做成汤羹，端给何月朗吃。” 钟小暖瞪圆了眼。 虞听泉格外认真地问她：“你猜，到时候他能不能吃出你的味道？”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钟小暖磕磕巴巴：“你，你是伟光正的女主啊，不可能干这么变态的事吧……” “伟光正，什么意思？我听着不像是好词。” “就是……伟大，光明，正确？” 钟小暖不敢说它还有一层反讽的贬义，眼神飘忽地给她说好话。 虞听泉连一个停顿都不信：“你算了吧。” “记不记得原着是什么内容了？一个家破人亡的女孩，一步一步向上爬，她要给家族报仇，要为宗门正名，要学更多东西，吃更多亏，得更多教训，抢更多资源…… “这样的姑娘，你夸她仁慈，不如说她找死。” 秋水前辈跟钟小暖这种人是不一样的。 后者满脑子都是怎么蛊惑别人，怎么得到更多喜欢，怎么和更有价值的男人谈恋爱，怎么让这些男人心甘情愿送她东西。 而秋水前辈唯一信任的是手里那把剑，她要什么，会自己去取。 虞听泉打量钟小暖阴沉发黑的脸，笑了。 “你的系统，快坚持不住了吧。” 钟小暖不承认。 不认也没用。 从虞听泉决定把她关在灵植空间的那天起，等的就是系统主动投降。 她把系统理解成一种特殊的生命。 生命想要继续生存，一定需要资源。 阳光、水、食物、灵气…… 或是其他的，她不了解但一定存在的物质。 系统具有自己的思维，能跟钟小暖交流。 虞听泉和朱雀少主合作，用回溯镜探知过去，通过钟小暖那些“自言自语”，大致猜到了系统截取运势的前提条件。 她怀疑系统把运势当奖励发给钟小暖，还会扣一部分当食物。 这段时间，钟小暖接触不到外人，没办法劝说别人摆烂，达不成条件，最着急的一定是系统。 随着系统越来越虚弱，钟小暖身上的屏障也没那么自然了。 虞听泉很轻松就找出了跟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 在钟小暖的眉心，有一块冰冷的圆疙瘩，起伏不明显，看不清但摸得出来。 “就是这里吗……” 虞听泉用指甲轻轻滑过皮肤表面。 钟小暖以为她要把系统连着肉一起挖出来，吓得哇哇大叫。 “你砍了我的手，还毁我容，师尊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虞听泉专注盯着血肉深处，那里有个瑟瑟发抖的银色小球。 她随口说：“你说反了，应该是我不会放过他才对。” 钟小暖愣住：“你把他怎么了？” “就不告诉你。” 逗了她一会，虞听泉把药材收起来，正要离开灵植空间，忽然听见一道谄媚的声音。 “小姐姐，摆烂系统了解一下？” “……” 虞听泉无语：“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回眸看去，钟小暖毫无异常，说明她听不见。 系统竟然可以避开宿主私自行动，向另一个人推销自己。 这让虞听泉意识到，摆烂系统和钟小暖之间如果存在契约关系，那一定不是平等契约。 说不定，她以为的宿主并不是真的主人。 系统才是主宰。 虞听泉轻笑一声。 她不紧不慢，回到三味丹屋摆开一把椅子坐下，这才挑眉道：“那就说说看吧，你都有什么功能？” 红唇微勾。 不等系统拼命展示才能，她又说： “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的功能没办法吸引我，我就把你和你的主人一起扔进炉子底下，当柴火烧。” 系统反驳：“那个蠢货才不是我主人，高贵的系统不需要主人，让她做同伴都是辱没我！” 虞听泉：“哦，照这么说，她是你的奴才。” 系统语气得意：“没错！我是作者创造的金手指，那蠢货以为她是天道最爱的女主角，其实我选了谁，谁才能当女主！” 虞听泉：“是吗，原着里，秋水晴手里没有你这么个系统，她还是无可挑剔的主角。我愿意听你说话，不代表你可以糊弄我。” 目光停在百草园边的少女身上。 她缓缓起身。 一言不合，就要把人填进炉灶。 系统发出尖锐爆鸣：“这里是同人，是同人！我说她是女主，她就是，我不跟她一路，她马上就被你抓了！” 虞听泉：“这话我就不爱听咯。是我凭本事抓的她，到了你嘴里，怎么好像这是你的功劳？” 系统默了默：“这不是正好吗？你抓了她，也得到了我，说明你才是天命所归，我愿意臣服于你，我们绑定，一起走到更高的层次！” 虞听泉：“臣服我？” 她好像来了点兴趣。 “我现在信不过你这个墙头草，万一你是为了救钟小暖出去才来骗我呢？” 系统拿它的核心发誓不会。 “怎么才算臣服，具体是怎么做的，你说来听听。” 系统说了半天。 虞听泉做出半信半疑的样子。 “你刚才好像提到一个规则——如果系统绑定了低层次的生命体，高级生命可以直接从低级生命身上掠夺系统，是吗？” 系统忙说：“对，因为你跟钟小暖都是人类，是同级生命体，所以除非我主动显露，不然你是找不到我的。” 它想卖好。 虞听泉却问：“你知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是我们信不过彼此。 “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不如这样，我去找一个所谓的低级生命体，你跟钟小暖解绑，去绑定到这家伙身上，然后我再把你抢来。” 系统迟疑：“有这个必要吗？解绑之后我们可以直接绑定……” 虞听泉严肃地说：“不行！我不相信你这么高傲的家伙会跟我平等相处。我如今可是掌门，万一你骗我绑定主仆契约，让我做你的奴隶，我宁可同归于尽！” 系统的智力有限，想了一会，居然同意了。 虞听泉满意道：“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抓个低级生命过来。” 她半夜召出飞剑，飞了十八个村镇，终于找到一只满足她条件的小奶狗。 嗯，它不但是凡间小土狗。 而且是天生的哑巴。 第41章 谁是掌门? 好消息：系统把小狗绑定了。 坏消息：虞听泉被狗咬了。 好消息：没咬伤。 坏消息：狗牙被她的衣服崩断了。 虞听泉也很无语。 她一夜疾行八百里，夜间风沙大，所以除了平时穿惯的练功服，她还罩了一件镶嵌着避风珠的法衣。 小奶狗的牙本来就脆，还非要跟这件法衣死磕，当时就被崩飞了。 至于它为什么咬人，那要从系统被忽悠开始说起。 …… 虞听泉抱着小狗回到灵植空间，催系统快点绑定。 系统又迟疑了：“你……不会骗我吧？” 虞听泉一脸坦然，嗤笑它的谨慎。 “说的什么话？我堂堂晨曦门掌门人，一宗之主，一言九鼎，怎么可能说话不算数？倒是你，藏头露尾，见风使舵，我怀疑你还差不多！” 系统：“……” 被她几句话一激，系统行动了。 它先跟钟小暖解绑，本体小圆球从后者眉心里挤出来，围着小狗飞了几圈，又不满意了。 “它怎么连魂魄都没有！” 系统超大声委屈：“你找的这只狗是个智障吧！” 嘿，被发现了。 小狗先天不足，不但是哑巴，身体素质也差，活不长。 按理说昨晚就该是它的死期。 不过万事总有巧合，就在小狗魂魄离体的那一刹那，虞听泉碰巧发现了它。 她用药稳住了小狗的身体状态。 活了。 失魂的小狗也能吃饭呼吸，就跟人类的失魂症差不多，全凭本能做事，像个傻子。 虞听泉面不改色心不跳，拍拍小狗的脑袋。 “急什么？你绑定它，我掠夺你，总共也就不到一炷香时间，它就算傻了也影响不到你啊。” 系统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它们顺利绑定。 接着，虞听泉毫无心理压力，反悔了。 系统狗意识到她果然在耍自己，气得跳起来咬她膝盖。 “唔……” 虞听泉捡起它掉的那颗牙，默默思索。 这个可以交给器部的白小宝。 让他做个狗牙吊坠，她好拿去送给小狗的主人家。 昨夜，小狗魂魄刚离体，那家的女主人恰巧生了一个大胖闺女。 这枚狗牙正适合挂在小姑娘床头，辟邪呢。 系统狗气急败坏，用前爪抱住她脚腕，想啃，又不敢。 嗓子叫不出声，杂乱的喘息声在替它表达愤怒。 虞听泉轻轻踢开它，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她居高临下，目光冷寂如冰雪。 “这是你最后一次绑定机会了吧。” 系统狗不承认，眼珠乱转，竭力做出高深莫测的样子。 这骗不过她。 虞听泉很有耐心地解释。 “我是丹师，炼丹如育人，每一样材料都要精心准备，每一次反应都要分秒觉察，熟记于心，我们最熟悉生息变化之道。 “我不了解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可我能感觉到，你，气数将尽。” 系统狗越来越躁动不安。 虞听泉笃定地说：“如果我不跟这只狗抢夺你，你就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它身上。” 它龇牙咧嘴，故作凶相。 放在小不点身上，它刻意装凶，反而显得很好欺负的样子，滑稽。 “别这么盯着我，我不是圣人，在你跟钟小暖合谋算计我的时候，我们就是敌人了。 “利益面前我可能会考虑跟你化敌为友，可我认真想了想，觉得你带来的利益也就那样……有那个劝说别人不上进的时间，还不如我自己奋斗。 “所以啊，你就在这待着吧。 “好好体会小狗的生活。 “它没有魂魄，以后你就是它的魂魄。 “它不能发声，你也一样。 “生老病死，你一个都逃不过。” 这是她给的惩罚。 虞听泉画了四面屏障，把系统狗圈在其中。 她在小狗脚边撒了几枚种子，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长出来的果实是充饥的好东西，果子里却没有半点灵力，吃了也不能改善体质，更别说修炼了。 她不会给这只狗留一点翻身的机会。 至于狗寿命结束之后系统会怎样，虞听泉不担心，因为这里是灵植空间。 她问过空间精灵，精灵和系统谁更厉害？ 精灵表示，在系统现身之后，它可以抓住并吞噬系统。 但是没必要。 精灵维持生存，离不开灵植空间自运转而产生的灵气。 而系统维生，是用窃取来的运势转化为电量。 简单说，系统不在精灵的食谱上。 吃它并不能让空间精灵变强，反而要浪费珍贵的灵气去消化它。 除非空间主人下了死命令，不然精灵根本懒得搭理它。 虞听泉了解到这些，才决定把系统圈起来。 等它的电量彻底耗尽，就再也掀不起风浪了。 …… 解决了系统，虞听泉回到钟小暖身边。 后者脸色铁青，显然已经知道系统背叛了她。 不，按照二者之间的契约关系来看，应该说，系统这个主人抛弃了作为奴隶的钟小暖。 虞听泉不跟她扯那些嘲讽的废话，开门见山：“你想回家吗？” 钟小暖没反应过来：“我家，不是被泥石流冲垮了吗？” “被冲垮的是钟家，跟你有什么关系？” 虞听泉把话跟她说明白。 “系统已经被我毁了，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想回去我就送你走，不想回，我随便找个身体给你待着……” 钟小暖眼睛一亮：“我回！” 她穿越过来是想当人上人。 可不想当残疾人。 现在她手断了，额头被系统钻破的那块肉还在流血，人又关在这里出不去…… 这是她最凄惨的一段时间，这个世界她再也不想来了！ 钟小暖满眼期待。 虞听泉捏住她下巴，端详她五官，忽然笑出声。 “有没有人教过你……对别人有恶意的时候，记得藏好一点。” “……”钟小暖装傻：“我没有啊，你别冤枉我，我在这边过得一点都不好，我要回家！你有办法是不是？” 虞听泉笑着摇头。 “没有啊，我诈你的。 “就算我真有办法，为什么要送你回去？ “万一你找到同人的作者，岂不是可以随意修改我的一切？我没那么傻。” 钟小暖的希望落空了，满腔惊喜化作愤恨，恨不能扑过去咬死她。 虞听泉的回应是一剑斩去！ 她跟朱雀少主借了一把斩魂剑。 只伤魂魄，不伤身体。 如果钟小暖没露出害她的意思，她会给这个外来魂魄找个新身体——也许是魂魄不全的新生儿，也许是什么小猫、小狗、小兔子。 “给过你机会了，你不争气啊。” 一剑落下，魂魄无依。 身体里飘出一个五官跟钟家姑娘不一样的女孩。 她怨毒地扑过来。 随之而来的第二剑，将她一分为二。 透明魂体碎成很多片，消散了。 …… 虞听泉接住钟家姑娘温热的身体，封住她最后一口气，放进自己事先挖好的小池塘里。 池子里是从瀑布引来的天河水。 她把人放进去，用符咒凝水成冰，池塘就成了一具冰棺。 钟小暖是原主带上山的，她种的因，也该由她来收尾。 一应过错都是穿书者的错，与钟家姑娘无关。 虞听泉心里清楚，并不会报仇报错了人。 端着借来的回溯镜，她找到原主遇到钟家人的那个小镇。 她付出十年寿命追溯过往，看到摆烂系统如何从天而降，威逼利诱钟家姑娘的整个过程。 钟姑娘年纪虽小，却很有主见，坚信天上不会掉馅饼，她不肯跟系统绑定。 系统电量不足，只能就近找人做交易。 钟姑娘还在生病，同人剧情安排的穿书者当天晚上过来了，顶替了她。 穿书者认定摆烂系统是她的金手指。 双方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原本的钟姑娘被挤出那具身体，并没有死，而是附在一个布娃娃上。 钟家父母很快发现了女儿的不同。 他们背后讨论该怎么办。 接着，听说有白鹿山的仙长路过。 他们带着女儿求到秋水晴面前。 钟家父母泪流满面，盼着山上的仙人能帮他们女儿复原，又怕惊动女儿身上的“邪祟”，只能委婉地提醒秋水晴。 说是女儿病愈之后性情大变，可能骄纵了些，请多担待。 秋水晴不知钟家姑娘的魂魄被换，看见他们生存不易，劝说无效，最后答应带钟小暖上山修行。 回溯镜显示，她们走后，钟家父母变卖家当，把女儿小时候的破旧玩具送给邻家小孩，离开了小镇。 小镇遭难，邻居家搬到另一座山。 虞听泉记住小孩的容貌，追到那边，用白小宝改良过的玩具换回了这只布娃娃。 …… 她现在想想还是后怕。 那个小孩年纪渐渐大了，开始去私塾认字，小孩头脑愚笨，总是记不住。 每晚他挑灯练字，钟姑娘的魂魄就在一旁指导他。 家人发现孩子总在跟谁说话，一问，他也说不清，只说是好心的姐姐。 家人认定他被鬼缠上了，于是召集村民，选了正午日头最足的时候，把布娃娃扔到火里。 但凡虞听泉晚到一会，钟姑娘就危险了。 她自称是原先白鹿山的修士，来寻她不幸遇难的小妹，小妹的魂魄就寄生在这只娃娃里。 村民们十分惊讶，怕得罪仙人，当场把布娃娃从火里弄出来。 虞听泉找回钟姑娘的魂魄，仔细养了一阵，飞剑传书请来一位鬼修朋友，用秘术帮助钟姑娘回归原位。 “挺清秀的小姑娘，怎么断了只手？” 鬼修朋友很纳闷。 虞听泉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地拿出那只断手。 鬼修朋友：！！！ 断手里的修蛇气息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保存得还不错。 虞听泉趁着钟姑娘刚刚还魂，人还没清醒，赶紧给她做了个断肢再造手术，把手接回去。 钟姑娘醒来，发现一只手敷着厚厚的药草，确实吓了一跳。 “疼吗？”虞听泉问。 她茫然地摇摇头：“……有点麻。” 虞听泉做了一些止疼退热的药丸子，裹着蜂蜜喂给她。 养了几个月，那只手活动自如，奇迹般地没留任何后遗症。 钟姑娘夸她医术高超。 虞听泉表面接受了称赞，私下里把这个归功于天河水的疗伤效果强。 要不是神奇的天河水帮她镇住钟姑娘的身体和断手，后续也不会那么顺利。 钟姑娘痊愈之后，遵照其意愿，虞听泉送了她一颗能改变外貌的幻形珠。 她把容貌改成不起眼的农家女，独自下山了。 “我要去找我爹娘，他们辛辛苦苦养了我那么多年，让我上山也不是抛弃我，而是为了帮我，我不怪他们。” 钟姑娘开朗豁达。 系统解绑后，钟小暖得到的奖励都消失了，比如她得到的那些宝贝和丹药，还有她的金丹期修为。 不过经过虞听泉的精心调养，钟姑娘现在的身体素质远胜过山下的普通人。 要是生逢乱世，说不定她能凭本事成为女将帅呢。 钟姑娘笑眯眯地听着，表示还是盛世好，大家都能吃饱穿暖。 “姐姐，就送到这里吧，后面的路我可以自己走。 “成仙虽好，可是不适合我。 “我毕生所求，只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间一起吹着凉风赏月吃饼。 “姐姐不要为我担心。” 钟姑娘指着自己的脑袋。 “我这里，有她的大部分记忆。 “白鹿山的入门功法，还有大师姐手把手教的剑术……都是她不好好珍惜的，可我一定会时刻记在心里。 “将来，我就用这些去保护我的家人和朋友。” 钟姑娘用力挥手，笑容在阳光下镀了一层金边。 “我走了！” 悄悄送走钟姑娘，虞听泉做了一件很有争议的大事。 她去了一趟朱雀族的地盘，把何月朗接回来了。 对，那个老东西生命力很顽强，还是没死。 朱雀少主陪着她去的，背上还载着乐呵呵的龙女。 两族少主见家长，敲定联姻，在这种重磅消息面前，虞听泉接走以前的师父，就跟捡了个垃圾似的，没有引起任何重视。 她把何月朗从飞剑上拽下来。 整个白鹿山轰动了。 十七师妹厌恶地说：“掌门，你怎么把他弄回来了，他居然跟凶兽合盟，早在坏事败露的时候，我们和他的师徒缘分就断干净了！” 何月朗外表邋遢落魄，瘦到脱形，脸色青白难看，不动的时候就像一具冻了三个月的尸体。 听见十七这句话，他眼皮一颤，不可置信的目光从十七那里移到虞听泉脸上。 “掌门？谁？” 第42章 诛心三式 虞听泉展开一个潦草的道歉假笑。 “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何月朗更加不可置信，眼睛瞪大，在瘦脱了形的脸上愈发狰狞，身体也跟着摇晃了几下。 虞听泉没管他，找来后勤总管给他安排住处。 先前他还做白鹿山掌门的时候，住的是大殿后面那个院子，高度仅次于师叔祖占去酿酒的山头。 他被朱雀神带走，那个院子就用来放置香烛了。 后勤总管恰好也是女修，年轻貌美，因为受过钟小暖的编排，对于何月朗这个名义上的钟小暖亲爹，她当然没什么好脸色。 “遵命，掌门，我一定好好照顾何长老。” 她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何月朗，口中轻啧，仿佛在嘲弄他的潦倒。 前后两个称呼的差别，又把何月朗的心扎了一次。 虞听泉含笑走远。 一句掌门就让他怀疑人生了？ 这才哪到哪。 修为被废的痛苦如今他已经尝到了，接下来该是什么呢？ 虞听泉不会杀他。 她要诛心。 诛心，要从三方面着手。 这第一件，是把他接回来，让他进入弟子们的视线。 用太上长老这个称号把他高高架起，但是不给他实权，并且不阻止弟子们讨论他。 嗯，当面骂他也可以。 虞听泉就当不知道。 何月朗会旁观着宗门越发的欣欣向荣。 而他，垂垂老去。 过去他一句话能让整座山抖三抖。 现在，弟子如果礼敬他，那完全是看在秋水掌门的面子上，不然谁稀罕搭理一个干坏事被抓到的老废物？ 个中滋味，自己慢慢品去吧。 晨曦门一直在吸收新鲜血液，那些新来的弟子难免就要打听了： 这位太上长老，是什么来头？ 知道内情的弟子会热心为他们答疑解难。 宣扬何月朗当年是如何推卸责任，以闭关为借口把他们这些弟子全部扔给大师姐，哦，也就是当今掌门人。 再比如他是如何偏疼小师妹，为了小师妹又是如何牺牲其他人的利益。 小师妹竟是他的亲生女儿，至今没找出生母是谁，以此推出一个结论： 清心寡欲都是假象，私底下玩得可花了！ 再到后来，这对父女对掌门不知怎的起了杀心。 好在掌门她机敏过人，不但从熔岩秘境中生还，还拿到了小师妹害她的证据，更是当众揭露老掌门勾结凶兽的恶毒嘴脸！ 真是可怕，想想如果这件事没被发现，白鹿山这么多条活生生的人命，说不定哪天就被何月朗拿去喂蛇了！ 这些绘声绘色的传言，从来没避着何月朗本人。 所有弟子，包括山下的凡人都知道： 从前那个傲骨铮铮、目无下尘的鹤骨真人，与凶兽结契，谋害弟子，现在丢了灵根又没了本命灵剑，已经是个废人了！ 只有新入门的小妹妹才会对他心软。 “啊，太上长老也挺可怜的，他自己不能修炼了，还要跟咱们这些能修炼的生活在一起，多难受啊。” 一旁的师兄笑呵呵地呸道： “那是他活该！也就是咱们掌门人美心善，不计前嫌，还肯接他回来养老。要是换成我，早把他大卸八块扔到山下喂野狗了。” 养老…… 暗处的何月朗差点吐血。 哪里老了？！他这个年纪，放在同级别修士里分明应该是青年俊杰！ 可是他们说的也没错，他确实是个废人了。 调动不了灵力，再高的境界也没用。 他就像一根即将燃尽的蜡烛，一天比一天接近衰老和死亡。 …… 虞听泉的第二计，是用实打实的成绩打脸。 准确说，她是认真搞事业，顺带刺激一下何月朗。 在她的带领下，新生的晨曦门发展势头极好。 丹部推出的新品丹药一面世，立刻颠覆了人们的固有印象。 过去的丹药吃了容易在体内积攒丹毒，影响修行。 晨曦门售出的丹药多了几道过滤程序，更干净，更高效，价格只比同级丹药高五分之一。 要不是晨曦门现在人少，吃不下太多货，也不会售出那么多。 虞听泉提前给大家下了封口令，绝对不能告诉外人——那些出售的丹药，其实都是丹部弟子练习过程中的附带产物。 他们嘴巴都刁了，不乐意吃低品的，都卖给散修和小门派了。 还有一些大门派抛来橄榄枝，想订购一些品质好一点的丹药，对此虞听泉当然不会拒绝。 宗门蓬勃发展是好事，可是这一切在何月朗看来，就分外憋屈。 因为晨曦门跟白鹿剑派没关系。 晨曦门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看不顺眼的大徒弟带着他看不起的普通弟子和杂役一起打拼出来的。 跟他何月朗，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 诛心的第三件事，是何月朗突然发现钟小暖的命牌碎了。 事发时，虞听泉在灵植空间里，刚抹杀了穿书者的灵魂。 当她出来，听说何月朗吐血昏迷，口中一直念着小暖小暖，醒来后痴痴呆呆，衣衫不整地到处乱逛。 他常去的那几个地点，别人不懂，虞听泉一听就明白了，都是他和钟小暖以前私会的地方。 倒是痴情种子。 虞听泉嗤笑。 来报信的后勤总管一脸为难。 “掌门，近来时常有别的门派来拜会，还有跟咱们谈生意的，想并入晨曦门的……他这个样子，要是被外人看见，有损宗门声誉啊。” 言下之意，他如今只不过是个急剧衰老的糟老头子，把他圈起来安度晚年就好了，可不能再让这种人拖累宗门。 这也是很多人的想法。 借着后勤总管的口，央求掌门处理太上长老。 虞听泉嗯了一声：“不必管他，我自有打算。” 她已经安排人在外面传扬小道消息，暗示昔日的鹤骨真人和小徒弟有过一段风花雪月。 最近何月朗的异常就是证据之一。 此外，虞听泉在等一个好日子，等到宾客上门，最热闹的时候，她会放出全部证据，让何月朗身败名裂。 …… 虞听泉把这次炼制的高阶丹药发了一些给弟子，剩下的拿去拍卖行换成发展资金。 回到白鹿山已是繁星满天。 她刚躺下，柜子门动了，里面闪出一个男人，持剑就要行刺她。 虞听泉早就听见了柜子里的呼吸声。 黑暗中，她淡定地用手指夹住那把剑。 一触即知是凡铁。 那把被何月朗花了几百年心血滋养的本命灵剑，在别人手里用着呢，她想起这事就想笑。 “小暖死了，小暖死了！一定是你下的手，我要你给她陪葬！” 虞听泉双指交错，折断了他的铁剑，噙着玩味的笑意：“低声些，前师尊夜闯女弟子闺房，传出去难道光彩吗？” 何月朗气息一滞，她好厚的脸皮！ “我杀了你！” 他持着断剑依然喊打喊杀。 虞听泉闲着无聊，将他那把剑一段一段地折了，乒乒乓乓落了一地。 她还给每一段都念出一个有意境的名字。 问莺，折柳，繁花，长相守，相携归。 每一个，都是第二世何月朗赠给钟小暖的佩剑之名。 她是个小心眼又记仇的人，自从见过秋水前辈的记忆，这些细节就忘不掉了。 能当面还给仇家，这感觉当真是极好的。 何月朗被她羞辱过，亦知道二者如今的实力有如云泥之别，愤然离去。 这次失败的行刺，或许给他带去不小的阴影。 听说他常在夜间嚎哭，房中挂了几十张画像，床头摆满了刻着钟小暖面容的小木人。 虞听泉冷眼旁观，心里纳闷。 他怀念的究竟是没有得到的心上人，还是在这种处境下，愈发思念那个从来只对他恭顺的人？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她没有限制何月朗的自由，一次下山后，何月朗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救了一个卖身葬父的可怜少女。 帮女孩埋了父亲之后，何月朗让她上山做了贴身侍女，取名，暖暖。 第43章 被捉现场 暖暖本名叫小柳，和木匠父亲相依为命。 父亲重病，小柳坚决花光家产也要给他治，可惜还是没治好。 刚被带上山的时候，女孩面黄肌瘦，弟子们见她可怜，三天两头给她送些吃喝。 那时候看不出什么，等她被养得圆润了些，大家才发现何月朗的眼神真尖。 姑娘五官生得纤细柔美，因为刚刚丧父，她总是低垂眉眼，尤其是含着眼泪抿嘴要哭的时候，神似钟小暖。 怪不得他叫她暖暖…… 十七气愤地对着空气挥拳：“他敢在咱们地盘上养替身，贱不贱呐！” 走了一个钟小暖，来了一个暖暖。 打量谁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啊！ 还贴身侍女！ 龌龊！ 虞听泉也没想到他这么玩。 她私下去探望那个姑娘，遇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白小宝！ 被她认命为器部主管的白小宝，跟同僚们相处得很不错。 兰芍给他治好了胎里带来的驼背，现在看起来也是有模有样的朴实青年。 白小宝是头脑灵活的手艺人。 小柳是心灵手巧的木匠之女。 两人很有共同语言。 虞听泉看得出来，白小宝真心喜欢这个姑娘。 他能理解小柳失去亲人的悲痛，来找她总是带着有趣的小玩意，希望能让她开心点。 可是小柳的痛苦不止来源于父亲的死。 何月朗把她带上山，却没打算让她过好日子。 他把小柳当成一个寄托思念的容器。 一个跟钟小暖相似的替身，他分得很清楚。 所以对待小柳的方式简单粗暴。 不许她露出笑脸，一笑就打。 她在他面前，必须保持那种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子。 因为那时候的她，跟钟小暖最像。 他似乎选择性忘记了，钟小暖喜好养鱼，那种要哭不哭的样子，是她拿捏男人的手段。 好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哪会那种既可怜又勾人的神态？ 小柳做不好，因此没少挨打。 在虞听泉没上门探望她的时候，白小宝就发现了。 于是就在那天，当着虞听泉的面，白小宝冲上去跟何月朗打了一架。 输了。 器部是不重视修为境界的，白小宝把时间花在发明上，他本人只是炼气期，不会使剑也不会掐诀。 在战斗经验丰富的何月朗面前，难免吃亏。 不过，白小宝昔日的那些杂役兄弟，现在多数已经成了正经修士，分散在各部门。 听说他被打了，兄弟们气不过，半夜去把何月朗套麻袋狠狠揍了一顿。 何月朗再耐揍也挨不过这么多人一起上。 他断了两条腿和一条胳膊。 白小宝事后解释：给他剩一条胳膊，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小柳是他的侍女，到时候岂不是还得给他喂饭？ 虞听泉听完，默默比了个大拇指。 借着跟一个大宗门敲定长期供货协议的喜事，她给全宗门庆功，尤其是参与围殴的那些人，她私下多补一份奖励。 得到奖励的弟子当然高兴。 小道消息一传开，上门欺负他的人更多了。 何月朗现在是凡人，要吃饭，他的饭菜不知道被谁下了泻药。 小柳跟白小宝出去说了一会话，回来发现他竟然泄在床上了！ 她收拾狼藉的时候没忍住，被熏得哕了一下。 何月朗脸都黑了。 偏偏只有一条胳膊能动，想打她也没办法，还靠她伺候，只能憋着。 虞听泉问过小柳的打算。 小柳憨憨地说：“我们乡下人也懂知恩图报，何先生是对我不好，可他帮我埋了我爹，就是我恩人，照顾他是应该的。” 虞听泉沉默片刻，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该约束弟子了。 他们欺负的是何月朗，却要憨厚的小柳收拾残局。 这对小柳不公平。 那个小院因此平静了一段时间。 何月朗突然变得很配合治疗，伤势好得飞快，还积极复健，对小柳和颜悦色。 小柳挺高兴。 虞听泉却觉得事出反常，不一定是好事，派天机阁弟子时常在周围走动，提防他耍阴招！ 脾气暴躁的姜阳师妹充当了嘴替：“唉，总觉得那人没憋好屁。” 事实证明，这话是对的。 白小宝和兄弟们揍过何月朗，在他养伤期间，白小宝总是上门找小柳。 小情侣感情越来越好。 何月朗的目光越来越不善。 丑事发生在他伤势痊愈之后。 那天，晨曦门来了很多人。 有附近的老面孔，也有从其他洲远道而来的宾客。 他们都是来参观的。 晨曦门发展势头太猛，推出的好东西从不间断，背后还有大雪山和朱雀一族撑腰，值得让他们重视起来，甚至不远万里来学习经验。 虞听泉发言结束，轮到药部和器部。 白小宝在台上讲着，腰上令牌突然嘀嘀响起。 他脸色大变，匆忙告罪跑了。 虞听泉一猜就是小柳那边出事了！ 她直接从窗户飞了出去。 他俩一走，兰芍和十七对了个眼色，迅速下了决定，也喊着快救小柳，同时冲出会议室。 姜阳反应慢半拍，可她无师自通，出门就开始召集手下的武堂弟子，主打的是人多势众。 都走了，宾客们好奇是什么事，相互招呼着，迅速跟上。 就这样，何月朗的小院上方很快聚了一大群人。 众目睽睽，白小宝弄不开门，便砸破窗户，露出衣衫不整的男女。 小柳脸上有伤，哭叫着，拼命推搡。 何月朗压在上面狞笑着骂她贱人。 见到她哭，又心疼地抱住她叫小暖。 “小暖？” 兰芍不高不低的声音正好能让周围听清楚。 “师尊的女儿残害同门，自食恶果，不是早已死在秘境里了么，他抱着侍女喊什么小暖。” 姜阳怒斥：“大胆淫贼，快放下小柳！” 何月朗如梦初醒。 被这么多人围观着，他的歹念一扫而空，开始不安。 白小宝脱下外袍把小柳从头到脚罩起来，一脚踹在何月朗面部，趁他走神，踢断了鼻梁骨。 “畜生！” 第44章 主线3完成 小柳被救得及时。 她被打了几个巴掌，脖子上被啃破了皮，留了些恶心的口水，好在衣服没被解开。 外伤好治，只怕心伤难愈。 兰芍和几个细心的女修哄了她半天，回来跟虞听泉说：“小柳是个心性坚定的好姑娘。” 转而咬牙切齿。 “那个淫贼，真该千刀万剐！白鹿山容不下这等败类，还请掌门三思！” 虞听泉面沉如水：“是该有个了断了。” …… 小柳没有真正被侵害，可是事情传出，对她名声到底有损。 白小宝不在意，求婚如计划进行。 小柳含着泪点头后，婚礼就开始筹备了。 何月朗干这坏事，不为欲望。 他住的这个小院之前被师叔祖住过，埋了一些试酿的酒，他挖出来喝了一坛，借三分醉意，越看小柳，越像他心里那个人…… 根据供词，他后来已经认出了小柳。 却想着，自己姻缘不顺，凭什么要让侮辱过自己的白小宝称心如意？ 虞听泉忍着不适听到这里，拔剑削了他碰小柳衣服的那只手。 她今天忙着接待宾客，一时疏忽，导致小柳受到惊吓，心里过意不去。 虞听泉送了许多礼物给小柳添妆，要把半年后那场婚礼办得热热闹闹。 何月朗被她砍了一只爪子，锁在石头上暴晒。 这是去学堂的必经之路。 每个路过的弟子都会唾他一口。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个弟子说： “这就是喜欢自己女儿的那个何长老？都老成这样了，还不老实呢。” 他确实老得飞快，已经看不出原先的俊朗。 另一个弟子说：“哪是他女儿，白主管都说了，那个验血法器早就出问题了，他们才不是父女，纯粹就是师徒相爱，真让人不齿。” 何月朗这才知道。 他跟小暖不是那种关系！ 可是小暖…… 小暖已经没了，又因为他的一念之差，一次兽行，连累她被毁名声…… 花白头发的男人哭得不像样，悲鸣声响了一夜。 第二天，没睡好的弟子们看见他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并不觉得他可怜，而是更用力地唾他。 “不要脸的东西，一想到你曾是白鹿山的人，我都替这座山恶心！呸！” …… 虞听泉手里攒着的那些留影石全都给了陈飞。 经过这位天机阁主的巧手，按照时间线把证据整合起来，做成师徒恋系列。 全是实打实的罪证，根本没得洗。 何月朗被朱雀神惩治，是第一次丢脸，他成了废人。 强迫凡人少女被众人围观，是第二次丢脸，他彻底没了品格。 被揭穿不伦之恋的内幕，是他最后一次丢脸。 不，他这时候已经没东西可丢了。 虞听泉抽空去看过他。 不愧是剑修的身体，他暴晒十天，竟然还没死。 何月朗眼里没了光亮，见到她也没有仇恨，干涸的嘴唇艰难蠕动，鲜血立时流出。 “给我个痛快吧，秋水……就当师父求你……” 虞听泉嘲讽道：“我可学不会你的慈悲，你看我像个有求必应的菩萨吗？” “你如今是大掌门了，将过去的师父活生生晒死……于你名声，不利……” 虞听泉：“做过你这种人的徒弟，我选择大义灭亲，就是拯救自己名声的绝佳法子。” 何月朗：“……” 奚落他一顿，虞听泉觉得他脏臭不堪，确实影响白鹿山的仪容，听说还害得一些胆小的年轻弟子每天绕路。 她下令把他挪回小院，什么时候人死了再汇报。 当天夜里，他挣脱绳索，艰难地爬到杂物间找到一根麻绳，把自己吊在梁上。 “小暖，我对不住你……我这就，来向你赔罪了。” …… 次日，照常来唾他的弟子没见到人。 找到他的时候，尸体已经僵了。 虞听泉一边听后勤总管禀报，一边听着主线任务完成的提示。 “好，我知道了。” 她把手头的文书翻过一页。 “找几个需要补贴家用的弟子去把他葬了，来我这里拿钱。 “去问问小柳，他当初给她爹下葬用的是什么规格，也给他这么安排，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人死如灯灭，他的葬父之恩，在小柳心里也该到此为止，烟消云散了。 主线任务三：名扬天下并揭露钟小暖与何月朗的不伦之恋（已完成） 那就还剩一个。 ——存活至兽潮结束。 虞听泉想了想，觉得只是时间问题。 她还是抓紧机会好好发展宗门吧。 实力才是硬道理。 …… 晨曦门还在持续发力。 第一个五年规划结束了。 接着是八年规划，十年规划。 期间，朱雀少主来过几次。 最初是疑惑何月朗怎么在这儿，怪恶心的。 虞听泉：“我去找他的时候，你们那边在谈婚事，到处张灯结彩，都在聊联姻。我接走他，大概只有看守知道。” 她至今都记得。 那个看守地火窟的老朱雀非常高兴。 就像污染自家后院的有害垃圾终于有人管埋了。 朱雀少主最后一次来，是为了跟她告辞。 他母亲曾经把他安排给虞听泉当护卫，罚他私自带妹妹出门，也是顺便报虞听泉的恩。 后来有大雪山的庇护，虞听泉本人也争气，修为境界不断拔高，不再需要他的保护。 少主这次被朱雀神发配去东方之主的地盘，还被告诫要好好对待龙女。 他戏称自己是去做赘婿的。 实则，一想到能跟龙女朝夕相处，嘴角根本压不住。 朱雀少主请教虞听泉：怎样才是好好对待？ 虞听泉反问少主为什么问她。 “你们都是女子，年龄也算相近，我只能问你啦。” “虽然同是女子，志向不同也是常有的事。” “怎么说？” 虞听泉想了想。 “有人追求三餐温饱，家人在旁。 “有人追求儿女绕膝，共聚天伦。 “有人追求……” 朱雀少主皱眉：“可你说的这都是凡间女子，那你呢，对了，你有没有真心喜欢过谁？” “我么，我只想把晨曦门做大，让所有弟子出去自报家门的时候可以扬眉吐气。如果你要我跟一个男子有说不完的情话，那我……” 朱雀少主好奇：“你会怎么？” 她笑：“那我多半要发火了，每天这么忙，哪有闲工夫陪他折腾？” 她知道少主最想知道的是谁，转而说： “龙女天性烂漫，上面有八个哥哥姐姐，轮不到她挑大梁，况且她十分受宠，还有许多玩乐的机会，所以你……” 朱雀少主眼睛一亮：“我就多陪她游山玩水！” 虞听泉忍住笑。 “话不是那么说，她也许喜欢游山玩水，也许喜欢吃吃喝喝……你们两个才是相依相伴的一对，你不去问她喜欢什么，反倒跟我一个外人讨教经验，岂不是本末倒置？” “这……” 朱雀少主回过味了，严肃地点头：“你说的是！我不能自己瞎琢磨，我得去找她当面问清楚。” “秋水，我先走了，虽说我不在这儿，可你们若是遇到什么仇敌，只管报我名号，白鹿山是我罩着的！有事尽管打招呼，我真心认定的朋友不多，你算一个！” 他兴冲冲离去。 虞听泉微笑目送。 总有一天，她所在的地方，不需要任何人罩着。 那一天想必也不会太远。 她抚摸着腰间的葫芦。 里面是她今早才炼制出来的八品丹药。 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去大雪山为两位贺前辈做点什么了。 第45章 连体分离手术成功啦 一转眼，朱雀少主接回来的两个孩子已经十岁了。 名唤秋水弘的男孩年长些，七八岁时顽劣过一段时间，被虞听泉掰回来了，现在是妹妹的好榜样。 妹妹秋水凝乖巧软糯，一直是贴心小棉袄。 两个孩子不负期望，十岁正式测灵根，都是天品。 尤其是妹妹，变异冰灵根，和剑尊贺松雪是一样的。 虞听泉看着妹妹在院子里快活地舞剑。 不禁冒出一个想法： 要不，把她带去给贺前辈看看？ 说干就干。 她接到回信，立刻把宗门交给十七，带着孩子出发去大雪山。 途中路过魂宗的地界，她察觉到魔修的气息，风里飘来一股血腥味。 魂宗正是秋水晴那个鬼修朋友所在的宗门。 他们今天的遭遇，也是秋水家族曾经面临的。 高阶魔修上门寻仇，通常会杀到一个不剩。 虞听泉路过时，山门一片血色，守山弟子的尸体横七竖八倒了一大片。 她生气了，放出大乘期的气势去搜山，一把攥碎那个作恶的魔修，危机就此消除。 魂宗的掌门人战战兢兢向她道谢。 最惊讶的无疑是那个鬼修朋友——咱俩上次见面，你还是元婴呢，嗑什么药了，长这么快？！ 这话他没说。 但凡他敢这么跟恩人说话，他的宗主父亲就敢把他脸打歪。 虞听泉从剑修转为丹修，这件事不是秘密。 她对外隐藏的是境界。 丹修对天道规则的领悟本来就高人一筹，她走的路子是对的，还有那海量的炼丹经验，晋级当然快了。 婉拒了魂宗的盛情接待，虞听泉带着弟弟妹妹正要赶路，忽然看见人群里跪着一个花白头发的妇人。 “你是……钟家娘子？” 妇人也认出了她。 虞听泉关心道：“你女儿早些年下山去寻人了，你们一家团聚了吗？” 并没有。 钟家夫妇当年匆忙离开小镇，是因为受人指点，听说远方有个魂宗，格外擅长与灵魂相关的法术。 他们一心治好女儿，艰难跋涉，找到了。 可是魂宗秘术不传外人。 现在钟父在魂宗山下的店铺里做管事，钟母为宗主的妻子打理花圃，夫妻俩都在努力挣功劳，想要兑换魂宗的入门功法。 虞听泉叹了一口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 魂宗宗主立即表态：“你们夫妇既是秋水掌门的旧识，又在魂宗劳作多年，遇到难事只管说来，我一定尽力！” 虞听泉摆摆手，没细说内情，只说事情已经解决了。 她让夫妻俩去最近的城池，拿着信物随便找个晨曦门名下的产业，搭便车去白鹿山。 她又传信天机阁，让陈飞派人去寻钟姑娘。 如果顺利的话，等她下次回去，这一家三口应该已经碰面了。 这趟出行，她对晨曦门的强大有了更深切的认知。 或许这就是努力的意义吧。 因为她和所有弟子的不懈努力，晨曦门成为修士界的新贵势力，有能力为需要的人提供一个港湾。 …… 大雪山看起来没有变化。 只是当年接待过她的那些贺家子弟变了，全都提了几个小境界，待人接物愈发稳重。 两位贺前辈见了她都很高兴。 贺松雪果然一眼就看中了秋水凝，当场决定收她为徒，保证把毕生所学传授给她。 青姨不甘落后，也瞧上了秋水弘，发誓要好好教他，让他用自己的法术赢过贺松雪的徒弟。 虞听泉静静等他们争吵结束，才拿出一粒金光灿灿的九品止血丹，微笑着说：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兄妹俩愣了好一会。 青姨的眼眶渐渐红了。 “没想到，我真没想到，会这么快……我们有机会飞升了？喂，贺松雪，你个老瞎子看清楚没，泉儿来给咱们治病了！” 当年在火山里一起生活的时候，三人很合得来。 虞听泉很早就把这个世界的真相告诉了他们。 包括她是知道剧情的穿越者。 在贺家兄妹面前，她可以松弛一会，不用装秋水晴。 “快闭嘴吧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贺松雪没好气地堵回去，目光灼热，“泉妹儿，可不准这么逗我们开心啊！” 虞听泉一手牵着秋水弘，另一只手揽着秋水凝。 “我都让他俩拜师了，怎么能是逗你们呢？” 她侧面给二位吃了一颗定心丸。 还指着他们以后教孩子呢，当然要好好治，不让他们出问题。 两位贺前辈的背部相连，血管密集，小时候动过刀，也是因为失血过多被迫中断。 只要能解决失血问题，手术本身并不复杂。 虞听泉为这件事筹备多年，炼制了很多种药物，囊括了她能想到的各类突发状况。 他们请来当世最强的刀修亲自操刀。 在虞听泉的指挥下，细刃避开主要血管，待其他血管都稳定下来，最后一刀干脆地斩断主脉。 天河水在刀口表面结冰。 冰层之下，伤口飞速愈合！ 见多识广的刀尊也不禁惊叹。 “好厉害的药水，你这妮子，果然是有真本事在身。” 虞听泉一脸淡定地接受表扬。 手术成功。 她松了口气，心里再次感谢天河水。 贺松雪和青姨侧躺在床上。 隔着一条过道，这对一出生就背对着彼此的兄妹，第一次正面看见对方的长相。 青姨噗嗤一乐，笑得龇牙咧嘴，毫不顾忌形象。 “贺松雪，你个老东西不好好保养，眼角长皱纹了！” 剑尊的嘴角压不住，可是一听她说话就下意识瞪眼：“你年轻，一把年纪装小姑娘，我呸！” “哈哈哈哈！” 两人终于分开了。 再也不怕因为心境不同而互相拖累。 祛除了长久的心病，想必他们距离飞升也不远了。 虞听泉放心地把两个孩子留在大雪山。 回程那天，有个自称剑尊道侣的美貌女子闯进贺家。 当着贺家人和其他看客的面，那女子红着眼，问剑尊要不要再娶她一次。 青姨蹲坐在对面屋顶，分给虞听泉一把松子仁。 “你就看着吧，他贺松雪就是个嘴硬心软的怂货，他要是能挨住我这嫂子的纠缠，我把名字倒着写！” 没过两年，大雪山送来喜帖。 婚礼上，青姨是起哄最欢的那个。 可她也没高兴太久。 因为剑尊在婚礼后面公布了贺家双生子的真相，表示自己确实有个妹妹。 那些年被青姨招惹过的桃花债，有一个算一个，全上门堵她了。 这下轮到剑尊和道侣蹲坐在屋顶嗑瓜子，打赌青姨最终会花落谁家。 第46章 家人们，捡了个狼崽 虞听泉最近连梦里都是吹吹打打的唢呐声。 这唢呐是个好东西，民间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唢呐一响，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她连着吃了三场喜酒。 先是器部的白小宝如愿娶得美娇娘。 晨曦门没有新娘子不准露脸的破规矩，喜堂上，小柳抚摸着微凸的小腹，笑得一脸满足。 再是剑尊与道侣旧情复燃。 整个大雪山的常青树都挂了红绸，热热闹闹摆了十天流水宴。 最后这一场也是规模最大的。 她的好友，朱雀少主，和青龙小公主联姻了。 小公主娇贵，喜欢住在娘家，婚礼是在海上举办的。 少主一直跟她住在海边，多喝几杯酒之后，小声跟虞听泉嘀咕，说这边太潮湿，他的羽毛都快闷出海鲜味了。 话是这么说，他其实挺乐意的。 正因为他抛下江山追随美人，岳父岳母见他有诚意，态度都挺好，小公主对他也是柔情蜜意。 虞听泉看着他身后，憋笑：“祸从口出，夫纲难振咯。” 小公主百米冲刺到近处，揪着他前襟一顿唠叨，最后缓声说：“明天就出发去你家吧……先住一年，不好玩再回来。” 朱雀少主感动得两眼冒星星，半蹲着把脸在小公主的鲛纱裙上蹭来蹭去，好一副娇夫做派。 “得嘞！娘子对我最好了。” 他还不忘朝看客飘了一个炫耀的眼神。 虞听泉：“……” 看你那不值钱的死样儿。 吃完喜酒回来，她莫名地感应到一丝契机，一闪而逝，说不上来。 算算日子，距离分别也不远了。 虞听泉早就开始把宗门事务转移给十七等人。 她经常闭关，但不是像何月朗那样推卸责任，而是去灵植空间里炼丹。 不知不觉，她的修为只比飞升之下第一的剑尊兄妹低一线。 日子一天天过去。 前世那场惨烈的兽潮也快到了。 她提前准备，将补给发放给晨曦门弟子。 心细的兰芍最先意识到问题，问她是不是推算出了天地浩劫。 虞听泉拧紧眉心。 兽潮确实是一场浩劫，给所有生灵带来惨痛的损失。 她至今没调查出兽潮的原因。 若是无法阻止，那就只能积极应对了。 如今她已是名满天下的第一丹修，以天启梦的形式将兽潮一事告知各洲。 大小宗门得到消息，宁可信其有，开始筹备物资，主动布防。 十七等人来找她商议如何应对兽潮。 谈话间，虞听泉再次感到前几年那一丝熟悉的悸动。 福至心灵。 她瞬间领悟！ 大劫降临之前，天道会给有缘人一些暗示。 到了她这里，简直就是明示！ “我要出一趟远门，归期不定。” 虞听泉温和地看着面前这些人。 “十七，这些年的历练已经足够了，择日举行大典吧。” 十七愣住：“什么大典？” “自然是你继承门主之位的典礼。”她的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 “掌门！那，那你？” “我有我的事情要做，而且我相信，就算我以后不在门中，你们也能把晨曦门经营得很好。” 在她读过的话本里，很多故事喜欢以幸福的结局来收尾。 然而在俗世之中，分离才是故事的终章——凡人难逃生老病死，修士要么寿终，要么飞升。 十七等人泣不成声。 她们舍不得。 这么多年的相伴，大家携手共进，创造了无数个奇迹。 晨曦门习惯了由她领导，就像各部弟子习惯了固定的负责人一样。 虞听泉无奈，一一哄过去。 “好了，都不要哭了。 “我们不是普通人，都是厉害的修士啊。晨曦门再好，只不过是旅途中的一站，飞升才是终点。” 她指着遥远的天际给众人画饼。 “我只是先行出发，去终点等着。 “等你们来见我的那天，咱们痛饮三昼夜，不醉不归！” 众人受到鼓舞，知道她目的地，似乎安心许多。 不久的交接仪式上，虞听泉正式卸任。 她含笑扫过这一双双通红的眼睛。 很抱歉，她撒谎了。 她终会离开这个世界，但不一定是以飞升的方式。 每一次送行都应该记清楚对方的模样。 因为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次见面。 …… 三天后，虞听泉抵达那个地点。 循着天道的提示，她越往前走，心跳越快。 那一丝契机，会是兽潮爆发的起因吗？ 她做好了激战的准备。 却没想到，挑开老树厚重的枝叶，她看见一道耀眼的银色。 那只小狼明显还是幼年期，不知为什么离开了父母和族群，独自在树后面的空地上徘徊，肚子都饿扁了，趴在地上可怜兮兮地舔前爪。 几十米高的树冠遮蔽了天空。 四周无月色，小狼一袭银白皮毛却自带光华，如同皎月。 虞听泉盯着它出神。 她应该在哪见过这狼。 对了，是第二世的记忆。 在钟小暖奚落秋水晴的时候，怀里就抱着这只小狼！ 小狼因为拒绝认她为主，已经绝食一段时间了。 后来，听说小狼衰弱而死。 再后来，就是兽潮…… 虞听泉盯着那身漂亮的皮毛。 也是在秋水晴记忆里，她看见被凶兽拱卫的的一对银色巨狼，他们体态威武，眼中充斥着愤怒，大有毁灭一切的意思。 这只幼崽如果成长起来，那两头巨狼应该就是它成年后的样子。 秋水晴死在兽潮里，她比谁都清楚，那些凶兽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平时已经很难跟人类和平相处了，那时候更是完全没办法沟通。 它们只有无止境的杀意和愤恨。 兽群疯狂的泄恨行为，就是那两头巨狼心中情绪的具象化体现。 为什么愤恨，为什么发出悲痛的嚎叫…… 在这只奶声奶气的狼崽面前，虞听泉似乎找到了答案。 狼崽警惕地朝她喷气，后腿蹬地，明明是警告的动作，却因为发抖的身躯，透露了内心极度不安。 虞听泉没再靠近，盘腿坐下。 “你也找不到阿爹和阿娘了吗？” 狼崽微怔，歪头打量她，敌意略微消退。 虞听泉从储物袋里取出半条鹿腿，用小刀切出巴掌大的几片，点火，有耐心地反复翻面炙烤，撒上各色调味料。 她离开白鹿山的三天前，大雪下了一整夜。 十七来找她挑灯夜谈。 她们乘兴而行，去山下的酒楼买了许多熟食，还打了一头鹿，在雪中饮着师叔祖酿的烈酒，还有烤得喷香的新鲜鹿肉。 那香味引来了许多人，笑说她们偷着吃独食。 谁说仙人就必须戒除饮食呢？ 偶尔也该热闹地吃一顿。 这样才觉得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为了修仙舍弃一切欲念的冰冷傀儡。 鹿肉就是那天剩下来的。 虞听泉把肉做熟，吃得满嘴流油。 察觉到她没有恶意，饥饿的狼崽不知不觉蹭到她脚边。 爪子像云朵一样覆在她小腿上，轻飘飘几乎没有重量。 它清澈的银蓝色瞳孔盯着生鹿肉，舔嘴，撒娇似的嗷了一声。 虞听泉哄孩子一般：“饿了吧，坐下，我给你切开。” 狼崽确实饿狠了。 虞听泉也不知道它那扁平的小肚子是怎么装下半头公鹿的，竟然还没吃够！ 她在附近猎了兔子和山羊，喂下去，狼崽还是无辜地朝她舔嘴。 最后是虞听泉看出它走路都迟钝了，强硬地阻止它再吃。 狼崽嗷嗷直叫，好像在跟她理论。 虞听泉立刻捂住耳朵：“我听不见，听见了也不懂，你省省力气吧。” 狼崽气鼓鼓地背过身，蓬松的大尾巴有一下没一下抽在她小腿上，不疼，麻丝丝的。 虞听泉戳它后背，银色涟漪柔软地荡开。 “好啦，别生气了，想不想玩蹴鞠？在我们那边很多人玩的，我教你啊。” 狼崽迟疑。 狼崽接受邀请。 狼崽……玩疯了。 尊贵的朝月圣狼和啸月天狼夫妇专注造娃，没注意长子离家出走。 夫妇俩急得掉毛。 好不容易在人间找到儿子。 只见他们最是高冷矜贵的小王子，咬着一只沾满口水、从牙印里掉棉絮的破皮球。 因为对面的女修精疲力尽，拒绝陪玩，孩子急得拼命嗷嗷叫，尾巴再摇快一点就能飞起来了。 第47章 结算奖励 说起这对巨狼的来历，那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故事主角是一对年少相识的同门师兄妹。 他们天赋高绝，两心相通，各自契约了一头血统特殊的巨狼。 两头巨狼也自然地结为夫妇。 他们的祖先是上界天神的爱宠。 主人飞升时，两头巨狼不愿意再去仙界当狗。 他们拒绝跟主人上去，留在下界开辟了一个小空间，快活地生活在一起，还有了孩子。 人间至今还有他们的传说，据说是守护狼族的神灵。 长子早晚会继承他们的一切，夫妇俩对他严格要求，很少有温情陪伴，反而积极讨论以后该怎么照顾他的弟弟妹妹。 长子心里闹别扭，听说母亲已经怀了小宝宝，他觉得这个家没自己位置了，伤心地跑出狼族圣地，落到这个森林里。 前世他被钟小暖的舔狗捡回去，用来讨好钟小暖。 钟小暖喜欢他这身漂亮皮毛，让他认主，他不肯，绝食而死，皮毛被扒下来做了围脖。 这一世，天道为众生开一线生机，捡到他的人变成了虞听泉。 她在森林里带着狼崽生活了一个月，没等到他父母。 于是她转变方案，高调地亮出身份到处游玩，走到哪里都带着狼崽。 没过多久，一对衣着考究的中年夫妇出现了。 只是时机不太凑巧。 虞听泉僵硬地接过那只蹴鞠。 对着小狼期待的眼神，她已经累得胳膊都不想抬了，将蹴鞠投向那对夫妇。 趁着夫妇俩一个接蹴鞠，一个哭着搂住儿子，虞听泉默默退场，不留功与名。 【恭喜玩家，隐患已消除，兽潮不再发生。】 【主线任务一：存活至兽潮结束（已完成）】 【完成全部任务，是否离开本世界并结算奖励？】 虞听泉嗯了一声，突然好奇。 “我还能在这边待多久？ “我会怎么离开？ “我走后，这具身体会还给秋水前辈吗？” 迟了一会才响起叮铃声。 意思是，如果原身对她的表现满意，在得到许可的情况下，她可以用这个身份继续活到寿终。 但是会扣除一定的评分。 通常玩家会选择立即结算奖励。 之后这个剧本里的一切表现会形成影像，记录在玩家个人功勋册里。 身体不会还给原身。 秋水晴会带着与她相关的记忆，回到最初起点，等待下一个玩家入场。 虞听泉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是说，秋水前辈会一直被关在这里，她就一点出去的希望都没有吗？” 她和秋水晴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不到半个时辰。 但她时常想起她。 想起在那个山洞里，秋水晴手握断剑出现在她面前，冷静地对她说： “道友，你是接替这具身体的第132人。” 在她之后，还会有第一百三十三个人进来，把秋水前辈的伤疤再撕开一遍。 飞升成仙是原着的结局，也是秋水晴悲惨人生的起点。 虞听泉不能接受。 “我想帮她离开这个循环。” 那道声音比起从前，明显多了疑惑的情绪。 【为什么？】 虞听泉想了想：“就当是，同病相怜吧。” 【可以，奖励减半。】 “好。” 眼前被黑暗填满。 有人声音微微哽咽：“傻子。” 虞听泉眨眨眼，发现自己回到了那个山洞。 秋水晴站在圆台上，当初将她禁锢的力量消失了，四周没有其他人。 那种被盯着的感觉也消失了。 “主神……走了？”虞听泉问。 “走了，能引出主神亲自观看的人不多，新手玩家里你应该是第一个。待会，观众就回来了，趁现在我有话跟你说。” 新手玩家刚进入快穿游戏，通常有个福利关。 福利关的剧本相对简单，主线任务的完成方式是多样的，可以自由发挥。 秋水晴旁观了一百多局，从玩家身上得到许多经验教训。 她把这些记忆快速灌输给虞听泉。 就好像过了今天再也不会碰面一样。 虞听泉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前辈，你接下来……” 秋水晴灿然一笑：“别多想，我很快就自由了，多亏了你。” 主神允诺了她的要求，放秋水晴回到她原本的世界，从飞升成仙，开始新的生活。 代价仅仅是一半的奖励。 虞听泉觉得很值。 因为她手握灵植空间，已经很知足了。 除了赢得游戏，重生报仇，她想不到自己还想要什么奖励。 几分钟后，眼前陆续出现一些弹幕。 大多是观众在抱怨自己错过了精彩表演。 还有观众很惋惜，没能给她提供错误的情报。 他们很快发现秋水女士变样了。 破破烂烂的战斗服变成锦绣华裳，身上所有伤痕消失，她那把断剑也恢复到巅峰状态，闪着光芒，是被精心养护的神兵利器！ 【我的老天鹅，我看秋水女士也颇有姿色】 【呵呵，你是真的饿了】 【丹凤眼美女天花板啊！我当场加入秋水女士后援团！】 【你们都没机会了，看看公告吧，秋水晴正式退出npc队伍，人家要回老家咯】 【只怪你我相遇太晚，你是恩赐也是劫难qwq】 虞听泉对此表示，虽然看不太懂，但是看观众说话也挺有意思。 结算页面出来了。 —— 角色评分：sss（出类拔萃，舍你其谁，秋水晴对你念念不忘，愿与你结为金兰姐妹） 任务完成度：100%（奖励积分翻倍） 观众平均好感度：因突发情况，本次不计算（作为补偿，下次剧本无偿获得一条关键线索） 主神的评价：马马虎虎，不要骄傲。 基础积分奖励：（用于兑换商城道具） 实际获得积分： 额外获得特殊道具【驯狼套索】 【物品简介：主神的小玩具之一，请不要过多在意祂的使用对象是谁。一条结实耐用的套索，再凶猛的野狼也会乖乖听话。】 虞听泉捏着九成新的牛皮项圈，表情一言难尽。 叮铃。 【是否立即进入下一个剧本？】 “我可以选？” 【或者回归主神空间，通关一次剧本可获得专属卧室，卧室内绝对安全。根据当前玩家等级，下次强制进入游戏的时间为：七天后】 虞听泉对卧室的兴趣不大。 “不回，下一个。” 第1章 忍冬 【正在抽取场景编号……】 【位面编号，剧情出自中篇言情小说《为你无限心动》】 【玩家身份：女主角的高中校友】 【灵魂投放中……】 黑雾散去。 虞听泉感到脸侧有劲风袭来，她下意识伸手挡住。 啪！ 该落在脸上的巴掌最后拍在她手腕外侧，又痛又麻。 这一下，虞听泉已经判断出了这具身体的强度。 如此脆弱。 白鹿山新收的童子都比这个身体结实。 不是计较身体素质的时候。 虞听泉皱眉看向对面。 那是一个满脸嫌恶的中年妇人。 见她挡住了这一巴掌，妇人很不高兴，甩着手粗声骂她：“韩忍冬，你现在出息了，学会还手了是吧！” 虞听泉：？ 怎么会有智力正常的人连还手和防御都分不清啊？ 这人，别是个傻子吧。 她没有立即回答，眼神飘向妇人的旁边。 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那个名叫韩忍冬的女孩，就在那儿飘着呢。 韩忍冬是个眉眼纤细的白净少女。 她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双脚悬空，是个格外安静的魂灵。 女孩就这样静静看着这一幕，好像早就习惯了被打骂，也习惯了被玩家疑惑的眼神打量。 虞听泉初来乍到，只想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跟韩忍冬聊一聊。 她连主线任务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妇人还在唠叨，嘴里不停抱怨。 虞听泉自认为是个很能忍耐的人，但在这个女人面前，她意识到，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修炼。 动嘴还不过瘾，妇人再次伸出手，看样子是想先抓住她头发，这样再扇巴掌她就不好反抗了。 “我能打她吗？” 虞听泉看着韩忍冬的魂灵，在心底诚恳地问道。 韩忍冬一愣：“可以，但是……” 听见前两个字就够了。 虞听泉用着这具不甚灵活的身体，目光陡然一厉，她左手将妇人的手按在墙上，右手已经干脆利落打了回去。 啪！ 比最初那一声响亮多了。 妇人一脸震惊，脸颊快速浮现出红印。 虞听泉却很满意。 果然，要想让她闭嘴，这就是最快的方式。 当然她也可以顺着妇人的意图，主动低头认错。 可是虞听泉不想那么做。 她凭着感觉找到门的位置，大步走去。 妇人很快追上来，拽住她外套。 “你打我？你tmd居然敢对我动手？！” 虞听泉拂开她的手，表情淡淡：“嗯。” 她敢。 而且下次还敢。 打开门，眼前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地面是挂着裂痕的土灰色，再往前几步是向下的灰色台阶。 原来这道门就是家里的大门。 虞听泉本来想着，出去躲个清静也好。 目光落到韩忍冬纠结害怕的脸上，她忽然想到，魂灵会不会怕光啊？ 那就算了。 她默默躲开妇人的撞击，眼看肥壮的身体撞在墙上。 韩忍冬好像在憋笑。 说明她们的关系也就一般般，没多少感情。 虞听泉观察分析着身边的一切。 得到韩忍冬的帮助之前，她只能靠自己的观察和分析，慢慢理解和融入这个新世界。 “我让你走了吗？你连妈都敢打啊，看给你狂的！平时就因为你爸疼你，你到处给我找不痛快，他不在家，我看你今天还能找谁去，给我回来！” 妇人疼得龇牙咧嘴，揉着肩膀又追上来。 虞听泉感觉很奇怪。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母亲。 上一世，她认识了威严端庄的朱雀神，平凡温柔的钟母，溺爱小女儿的东方龙母，还有为爱子报仇不惜掀起兽潮的圣狼神。 这些母亲无论身份背景如何，共同点是都很爱自己的孩子。 眼前的妇人不一样，她脸上只有不耐烦，眼睛深处甚至是看仇人一样的厌恶。 虞听泉开始好奇韩忍冬的经历了。 她避开韩母回到家中。 路过白墙看见一个圆润的东西，它有黑色指针，表面覆盖着一层清澈透明的晶体。 虞听泉没见过，踮起脚伸手摸了摸。 那层晶体凉冰冰的，看似单薄，摸着又很厚实。 真是有趣。 离开了最熟悉的修士界，她好像变成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到处都是陌生的，这种感觉又新奇又不踏实。 晶体底下的指针还在跳动。 她好想把这东西拆开看看内部结构。 这明明是一个灵气衰竭的世界。 为什么这东西会自己动？ 它的能源是什么？ 韩忍冬飘在她身后，细声细气地提醒她：“不要惹妈妈生气。” 虞听泉盯着奇怪的圆形物体，漫不经心地在心里回答： “敬人者，人恒敬之，她是你的母亲却对你肆意打骂，毫无尊重，甚至仇视你，为什么还要考虑她的心情？” 韩忍冬慢吞吞地说：“因为，她会扣生活费。” “那是什么？” 韩忍冬露出惊异。 “怎么有你这样的玩家……你是古代人吗，不然怎么会不知道生活费啊，人活着就要吃饭穿衣买东西，生活费就是钱呐！” 这么说，她就懂了。 虞听泉解释道：“我来自白鹿山晨曦门，是个丹修。” 韩忍冬一愣，继而眼睛发亮：“哇！你是修仙者啊，太酷了！” 这里的人好像很崇拜修士。 是因为他们身体孱弱吗？ 只有正式成为修士，寿命上限才能增加。 不过，这个世界的灵气稀薄到根本抓不住，就算攒到一起，恐怕连一个金丹期修士都养不出来吧。 余光瞥见韩母满脸怒色，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砖块。 嘟嘟几声后，那边很快传来一个粗鲁的男声。 “干什么？！” 虞听泉直勾勾盯着，哦，这东西就像飞剑传书，应该是通讯用的法器吧。 接通速度这么快，就像器部白小宝改良过的超级通讯石。 韩母在告状。 虞听泉不后悔打她，也没有阻止，因为她想看看男主人的态度。 男人声音抬了几度，从漏音的黑色砖块传出来。 “忍冬打你？你tmd逗我玩呢，冬冬打小就乖巧，跟拔了牙的小白兔一样，她能打你？我看是你打她吧，一天天的净给我找事！” 虞听泉：“你爸？” 韩忍冬小声说：“准确说，是养父。” 虞听泉一针见血：“那个女人是不是你亲生母亲？” 韩忍冬眼中浮现出失落的意味，有点难堪地咬住嘴唇，摇了摇头：“不是。” 第2章 三百块，够不够 “哦……” 那她明白了。 原身虽然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可她是养女。 还是不讨女主人喜欢的养女。 男主人对忍冬越好，越是信任她，相对应的，女主人就越讨厌她。 刚才没注意看，现在才发现，韩忍冬的身材过于纤细了，头发也比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稀疏。 百草园的土质极好，虞听泉已经很久没给灵植施过肥了，她想，如果灵植不是长在百草园，按她这样懒散的养殖方式，大概就会跟忍冬的头发一样，稀稀落落，发黄凌乱。 结合着刚学到的“生活费”一词，她觉得韩母平时肯定没少克扣，看这孩子瘦成什么样了。 韩母和那头的男人越吵越厉害。 不想听那个女人聒噪了。 虞听泉随手推开一道门进去。 木门顿时隔绝了一半噪音。 韩忍冬指着门把手的疙瘩教她：“这里，拧一下，别人就进不来了。” 虞听泉在新世界学到的第一个技能。 反锁。 “这种材质，我从未见过。” 她抚摸木门上的金属。 韩忍冬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为身世而惭愧，认真解释道：“这个是不锈钢门锁，特点是强度高、抗氧化、耐腐蚀，可以用很久的。” “原来如此。” 虞听泉随口说。 “这是你的房间？” 墙壁被刷成柔和的樱粉色，浅色木书架上并排坐着五只玩偶，床上有个毛绒大白熊，跟韩忍冬差不多高，房间不大却格外温馨。 “……” 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脱口而出。 因为这个房间布置得太好了，太符合小女孩的喜好。 从韩母的表现来看，这不像忍冬在家能享受到的待遇。 韩忍冬倒是接受良好：“以前是的，后来妹妹上小学，我初中开始住校，这个房间就一直是她住了。” “对了……你是修仙者，那你肯定不懂现代的生活常识。”韩忍冬拍拍脑袋，“我得给你补补课才行。” 虞听泉：“你会传输记忆吗？那样比较方便。” 韩忍冬茫然：“不会……呃，就算我会，哪有人会把自己的记忆给人看啊，那多丢脸。” 有的人会。 才分开一会儿，又想到秋水前辈了。 结算奖励的时候，她看见一行小字说： 秋水晴愿与你结为金兰姐妹。 她点了同意。 什么变化都没有。 然后，她就被投放进来了。 或许她应该先回主神空间问一问的。 不过现在后悔也没意义，虞听泉在一把会旋转的椅子上坐下：“我还没接到主线任务，你能帮忙催催吗？” 叮铃。 【主线任务发放中……】 眼前浮现出几行白字。 【任务1：高考分数超过650分！】 【任务2：填报一所国内985大学！】 【任务3：永远不要劝阻江知远，让他后果自负！】 【任务4：成为身价千万的富婆！】 虞听泉沉默了。 上面两条，奇形怪状的蚯蚓文是什么？ 江知远，应该是剧情里的关键角色。 身价千万，千万的货币单位是怎么算的？ 富婆应该就是有钱女性的意思吧。 “那个，忍冬啊，你刚才说要给我补课，是吧。” …… 韩忍冬耐心解释了高考、大学的意义。 又讲了高考分数650和985大学的含金量。 最后表达了深切的担忧。 “其实，你是我遇到的第八个玩家。 “之前的玩家有男有女，全是现代人。 “最厉害的一个是那年高考文科状元，她一出场直接带飞我，两个最高学府抢着收！” 韩忍冬对比从前，明显更惆怅了。 她面前这位修仙大佬，也许有过翻山倒海的能耐。 可是在这里，最基础的阿拉伯数字都得从头教。 幸好，中考她已经自己考完了。 不然估计初三都得复读吧。 “没事，开学才高一，我们还有机会的啦！你千万别绝望，别难过，干巴爹！” 虞听泉奇怪地说：“我没有绝望，也不难过。没有谁是一生下来什么都会的，学就是了。” 韩忍冬很喜欢她这种精神状态，隔空拍拍她的肩，目光真挚诚恳。 “大佬，希望你打开数学课本之后还能这么想！” 虞听泉：“……” 听着不像鼓励呢。 韩忍冬和秋水晴很不一样，她对玩家的接纳度非常高，有种很愿意打成一片的感觉。 但是好感度又没达到惊动主神的程度。 她应该不会像秋水晴那样被囚禁在起始点，这是好事。 韩忍冬自己透露，不久前和主神空间签订了一份工作协议。 用她的话说，就是完全作为剧本里的接引npc而存在。 她会为玩家提供一定帮助。 虽然不会把记忆打包交出去，可她时刻飘在旁边，跟提供记忆也没多少区别。 “主线任务也可以说是我的心愿吧，但是按照工作要求，我不可能帮你考试哦，你要加油自己学。” 虞听泉点点头：“我会的。” 韩忍冬感慨，来这个剧本的玩家太少了。 没有玩家进来的时候，她有大把时间玩手机，还挺爽的。 但这里观众也少，导致她的工作提成很低。 最苦恼的事，莫过于买不起性能更好的手机。 “前面七个都是被系统自动分配来的。 “哦对，你也是。 “知道玩家为什么不愿意主动进来吗？害，吃不了学习的苦，早晚要吃生活的苦，他们不懂。” 半透明的魂灵满床打滚，发疯。 “人生就是早晚都要吃苦，我选择永远活在中午。” “好想退休，退一种新奇的休，一休就是一百年！” “我年轻时有个梦想，想去男生寝室当宿管，每天跟黑皮男大学生的腹肌说早安、晚安。” “可是我人还没毕业呢，梦想就夭折了啊啊啊！” 虞听泉：“……” 她挺想劝韩忍冬正常一点。 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 门被人从外面撞了。 韩母尖叫：“贱人，你什么时候进百合房间的？我警告你，你敢弄脏百合的东西，我跟你没完！” 另一道声音不耐烦地说：“行了妈，你叫得我脑子疼。韩忍冬，是不是你在里面，快点开门，我今天作业多！” 韩忍冬：“开吧，没事儿，自己人！” 片刻后，妹妹韩百合熟练地把妈妈打发去做糖水。 她朝着虞听泉做了个双手拜拜的动作。 “姐，我亲爱的姐，江湖救急！” 妹妹迅速掏出作业本和试卷。 “两张数学卷，一张英语卷，三篇阅读理解和一篇周末作文。” 粉色大钞被她很有气势地拍在桌角，边缘轻颤。 “三百块，够不够？” 第3章 他很快就下线 韩百合掏钱的样子很好看。 不过虞听泉向来很有自知之明。 在所谓的数学卷上，她看见主线任务里出现过的蚯蚓文。 英语卷，是另一种弯弯曲曲的蚯蚓文。 匆匆扫了两眼，她就确定了。 这活，她干不了。 韩百合以为她摇头是嫌钱少，肉痛地又挤出两张。 “五百，这总行了吧？ “好姐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那补习班可贵了，爸要是知道我最近又没好好学，他肯定拿皮带抽我！” 虞听泉实在帮不上忙。 她都没学过。 让她写还不如韩百合自己上呢。 韩忍冬盯着五张百元大钞，幽幽地说：“我觉得……你还是收着吧。” 虞听泉在心里问：“你很怕缺钱花？” …… 最后，那些钱还是收了。 韩忍冬坚持要钱的结果就是亲自上阵。 她临时上了一次身，奋笔疾书。 妹妹像个殷勤的狗腿子，一会给她扇风，一会用小叉子给她喂水果。 期间，韩母敲门送了一次甜品。 姐妹俩迅速换座位，熟练地演出一种姐姐给妹妹辅导功课的效果，韩母不好打断女儿学习，阴沉着脸把托盘咣当放下，走了。 虞听泉飘在旁边。 第一次做鬼，有点好玩。 她面前有个提示栏。 【剩余附身时间：3小时20分】 【是否提前解除附身状态？】 当然不能。 她甚至没主动找韩忍冬说话。 怕这点时间不够写完那么多作业。 没想到，韩忍冬自己用心声跟她聊起来了。 “唉，你别骂我见钱眼开，真是活着的时候穷怕了！ “百合妈要么忘记给我生活费，要么把几千块钱全充进食堂饭卡，我那破食堂，连个卖卫生巾的窗口都没有，我都是求着别人帮买…… “我死后更惨，百合这傻子只想着给我报仇，还说世上没鬼，她都不给我烧纸，我穷得想卖墓碑啊！” 韩忍冬激情吐槽。 可是说到百合想方设法报仇的时候，眼底分明有液体在反光。 她看百合的眼神也很有趣。 看似嫌弃，其实亲昵。 偶尔甚至是慈爱，微笑地看着人。 说实话，怪瘆人的。 韩百合一开始受宠若惊，后来似乎联想到什么，惊恐地瞪大了眼：“姐，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昨天逃课去电玩城的事你都知道了？” 韩忍冬笔尖用力。 c选项就像一把锋利的镰刀，瞬间划破了试卷纸。 她牙缝里挤出几个冷飕飕的字。 “现在知道了。” …… 韩家姐妹在卧室里追追打打，动静挺大，却没有引来韩母。 虞听泉疑惑，穿过门在家里到处飘荡。 “二姐，你啊，就是心太软，忍冬又不是你亲生的，他韩大发敢把孩子带回来让你接盘，那就是没把你当回事，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激动的女人声音从厨房传来。 韩母坐在尖嘴猴腮的女人对面，擦着眼角抱怨自己命苦。 女人眼里飞快地闪过讥讽，颇有优越感地抬了抬下巴。 “二姐，不是我说你，趁着韩大发手里还有两个钱，你早点给自己打算吧！实在不行你把房子啥的转移给百合，再跟他离婚，他的钱就变成你的了！” 韩母犹豫：“我跟大发认识三十年了，我当他是家人……我，我啥也不会，离了婚我吃啥去？出去找工作人家也不要我啊。” 女人白她：“走又不肯走，让你转移财产你也不敢，那你就老老实实给别人养女儿吧，结个婚活受罪。” 韩母：“唉！” 女人添油加醋：“你看着吧，在咱老家，谁还不知道忍冬是他初恋的孩子？都说你是傻子，我跟你弟都没脸在家待了，要不然我们能来城里干活吗？你说你对得起谁啊。” 她说个没完。 话里脱不开一个意思：劝离。 不止要离，还要带着韩大发的钱和房子离！ 虞听泉听了几句就品出味了。 这个弟媳妇是专门过来挑事的。 嘴上劝着把财产转移给韩百合，其实是他们两口子看上了韩家的钱财。 韩母外刚内柔，没主见，容易被煽动。 而韩大发脾气暴躁，自有他挣钱的门路。 有他护着的时候，母女俩不愁吃穿。 要是离了他这个保护伞，韩母和韩百合就算扛着金山，迟早也会被老鼠钻空。 这个道理，局外人一眼就明。 韩母却在弟媳掏心掏肺的劝说下渐渐动摇了，小声表示： 等韩大发这次回来，她就探探口风，先弄清楚家里到底有多少钱！ …… 吃完晚饭，韩母骂骂咧咧，端着菜盘子要去厨房清洗。 她倒是不想洗，给虞听泉使眼色，虞听泉摸着肚子没搭理她。 韩百合是个机灵鬼，早就学会了在妈和姐姐面前扮演不同的角色，她踢了踢虞听泉脚边的小板凳，不客气地下命令： “我想吃兰芳超市的旋风雪糕，你去给我买。” 虞听泉伸手：“给钱。” “嘁，我是你妹，请我吃个雪糕都不给，没出息。” 一张蓝色钞票递到她手上。 虞听泉学过关于钱的知识了，认得这是十块的面额。 她还知道那款雪糕是三块。 “给你自己也买一个，剩的留着明天给我带零食。”韩百合理直气壮，昂着头，像个傲娇的小胖猫。 韩母生气：“你还给她钱？她配吃那么贵的雪糕吗，五毛钱的小布丁爱吃不吃！” 韩百合恍然：“我妈说的对！那你别吃了，给我买雪糕，剩的留着下次买！” 韩母得到女儿的认可，瞬间像是获胜的战斗鸡，端起碗盘哼着戏曲腔调走了。 韩百合飘来嘚瑟的眼神：怎么样，我厉害吧？ 虞听泉：“……” 她把十块钱钞票揣起来。 对着果盘吸溜口水的韩忍冬开口指点：“我妹对我特别够意思，那钱你就收着吧，给她买个一块钱的草莓小旋风，剩的收好。” 虞听泉：“你这般辛苦积攒钱财，是知道些什么？譬如说，接下来一段时间，你都拿不到生活费？” 韩忍冬叹气：“我这么说吧，高中三年，你都别想从她手里拿到一分钱了。” “你养父也不愿意给吗？” 那个男人好像很重视忍冬。 韩忍冬沉默片刻，鲜艳欲滴的草莓也勾不起她食欲了：“他……很快就下线。” “什么？” “没什么……过几天你会知道的。” 她不说。 虞听泉就自己查。 这里必须感谢主神空间。 为了不让她变成彻底的文盲，竟然把她会的文字自动备份了一份，让她能看懂这个国家的统一文字。 借助神奇的网络，虞听泉当晚就查到了“下线”的不同含义。 结合语境分析，她觉得韩忍冬想表达的意思应该是…… 韩大发，快死了。 第4章 前夫哥造成的惨案 韩大发是凌晨回来的。 一开灯，他和沙发上正在打坐调息的虞听泉四目相对：“哎哟我去！” 他揉揉眼。 “冬冬？你咋不上你妹那屋睡啊，大半夜一个人坐客厅，你吓死我。” 男人体型壮硕，一手提着鱼篓钓竿，另一只手抓着大旅行包。 他放下渔具，从包里拿出蓝莓蛋糕：“蓝莓的，我记得你喜欢吃。” 第二个是草莓蛋糕：“这给你妹。” “底下还有面霜，明个拿给你妈用。” 虞听泉歪头看看他，有些惊异。 她以为韩大发是个莽汉，没想到他这么晚回家还给每个人带礼物。 如果没记错，白天电话里那个话风，他本来是不打算这么快回来的。 可因为韩母就她打人的事告状，韩大发可能担心她被欺负，所以提前了。 韩大发：“看我干啥？没钱了是不是，害，直说啊，跟你爸客气啥。” 说着从兜里掏出面额不等的钞票塞给她。 “行了，我去阳台小床眯一会，你们姐妹两个早点睡。” 韩百合没睡，在房间里偷玩游戏呢。 他一走，小丫头溜出来直奔蛋糕，还不忘提醒：“财迷，快把钱收好，别让妈看见了！” 父女俩都明白女主人对她的针对，想方设法给她塞钱。 虞听泉嘴角微弯，余光扫见韩忍冬脸上的阴郁，心又沉了下去——韩忍冬默默盯着阳台方向，这个角度看不见人，可她难过得好像眼泪都流干了一样。 “你若不忍心他死，可以试着救下他。” 韩忍冬苦笑：“主线任务的最后一个，本来是救他，可是无论我们怎么努力，我爸总是会在那一天死掉。” “死因？” “意外……各种意外。” 这个任务最后被主神空间判定为无法完成的任务。 所以到了虞听泉这里，任务才会修改为“身价千万的富婆”，用韩忍冬的话说，它是凑数的。 虞听泉想了想：“那如果我成功阻止他的死，会不会有额外奖励？” 韩忍冬一愣：“也许会吧，但是，不可能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虞听泉神色淡淡，“我已经过来半天了，我觉得，你该跟我分享一些情报了。” 刚进来有提示说，她的身份是： 【女主角的高中校友】。 看起来只是芸芸众生中不起眼的一个，她很好奇，自己在女主的世界里究竟扮演什么角色？ 韩忍冬定了定神。 “那就，从我的出生说起吧。” 忍冬，是她没印象的亲妈起的名字。 这种植物适应性极强，开白色和黄色的小花，在各种地形都能蓬勃生长——这应该是妈妈对她的期望。 妈妈很像豪门小说里带球跑的女主，她在乡下的庙里独自生了女儿，被富二代男友找到并接回去。 在忍冬三岁那年，他们做了很离奇的决定，用惨烈的殉情霸占了报纸版面，以此抵抗家族安排的商业联姻，被媒体评价为当代梁祝。 韩大发是忍冬妈妈的同乡，对初恋女友念念不忘，他自愿把没人要的忍冬接回家照顾，并且取得了妻子的同意。 忍冬就这么成了韩大发的大女儿。 “我胆小，嘴不甜，学不会讨人喜欢，除了死读书没有别的本事，我想好好上学，早点毕业找份工作，搬出去住，赚钱给我爸买最好的渔具，再赚更多钱，让我妹快快活活地躺平。” 韩忍冬的愿望一个都没实现。 养父因车祸死在送她去高中的路上。 她从此更受妈妈憎恨，妹妹也跟她疏远了。 在学校，她学习状态很受影响。 很多人嘲笑她学霸跌落神坛，只有一个男孩鼓励她好好学，要继续跟他抢第一。 虞听泉眯起眼：“任务里的江知远？” “嗯，他就住我家对面。” 她小学就认识江知远，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很多人都说他俩有暧昧，他们说，要不是学校禁止谈恋爱，这两个人早就该在一起了。 “跟我说说他的事吧。”虞听泉说。 “他……” 江知远的身世有点惨。 一半来自抛弃原配的富商渣爹。 另一半来自他清高固执的画家妈妈。 离婚时闹得惨烈，江母拒绝接受前夫的经济补偿，带着儿子离开京市，放话说宁死不会回头求助。 谁料到她第二年就查出绝症。 韩忍冬：“我曾经很同情他们母子俩，我们住得近，我经常去帮忙照顾阿姨，可能是因为这样，他觉得我……是个痴情的冤大头。” 江知远从来没跟她说，做他女朋友。 也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反驳过。 “高中，他爱上一个跳舞很厉害的艺术生。” 虞听泉猜测：“是女主吗？” “是。” “所以说，江知远是这本书的男主？” 韩忍冬迅速摇头：“不不不，他顶多是个前夫哥！” “前夫？” 韩忍冬顿了顿，在较真的修仙大佬面前，没敢满嘴跑火车。 她老老实实地说：“是前男友，他们交往过……瞒着我交往的。” 江知远脚踏两只船。 他的心在艺术生身上。 同时，又不想放过韩忍冬这个能替他照顾母亲的小青梅。 韩忍冬和女主，在他的两头瞒骗之下，构成了奇怪的情敌关系。 虞听泉啧了一声：“诡计多端的自私男人。” 任务竟然没让她报复江知远。 只让她别劝阻江知远，让他后果自负。 “我懂了，就算我们不出手，只要让他自己做决定，他一定能把自己玩死。” 韩忍冬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就是这个意思。” “我多嘴问一句，是他害死你吗？” 韩忍冬沉默了很久。 黑暗中，她的声音低沉而懊悔。 “爸爸死后，钱被外婆和舅舅骗走大半，妈妈穷疯了，她听说江知远有个富豪爸爸，她想让我跟江知远结婚，劝他跟他爸和好。” “其实我跟江知远已经断绝联系了。 “在他为了跟艺术生考到一起，故意不写大题的时候。 “在他争执中撞倒我，害我右手骨折的时候。 “在他退学去给她当经纪人的时候…… “我早就放弃他了。 “那年我大四，不巧，在江家的公司实习。 “听说江知远被分手了，他还想参加海选去当偶像，想跟她一起上恋综，然后被车撞断腿，在家休养。 “我妈逼我去看他。 “他，呵呵，他怪我不劝他，没好好考试怪我，没劝他不要退学也怪我，被分手也说是因为我……我呸！” 虞听泉肯定地说：“是他杀了你。” “他把门反锁了，火灾，我们一起被烟熏死，狗媒体还说我们殉情……我殉的是自己进水的脑子，早知道我就不该心软，让他自己烂在屋里，草。” 第5章 你来不来加油啊 如果把学校比作生产车间，每一个毕业生，其实都是按照标准规格制造的合格产品。 其中最符合标准的一批，被称为好学生。 韩忍冬生前，具有好学生的一切特质。 善良温和，讲文明懂礼貌，她孝顺父母，关心妹妹，敬爱师长，从不与人主动争执。 她不幸死于自己的心善。 如果她坚决跟江知远划清界限…… 如果那天她没有去看望他…… 火灾里就不会多她一个。 死后她才知道，真的有另一个世界。 老鬼忙着做功德投胎，懒得搭理她这种萌新。 新鬼认出她是那个“殉情”的女孩，也会忍不住笑起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个…… 得知他们的死讯，江家考虑到江知远的身份已经被媒体曝光，于是出手毁了相关的证据，把遇害的韩忍冬定死在女朋友这个位置上。 事情最终定性为：自杀、殉情。 那位渣男江总召开发布会，自责没有及时做好江知远的心理疏导，让长子连遭祸事之后精神崩溃，竟然寻了短见。 在他的明示下，媒体跟着夸赞韩忍冬对江少爷情深似海，同时惋惜她年纪轻轻就为爱轻生。 官媒鼓励年轻女孩们，不要把爱情当全部，世界很大，还有很多美好。 为爱轻生韩忍冬：“……” 她恨！ 因为怨气太重，她的灵魂流浪了很久。 她看见养母骂骂咧咧给她烧纸，求她别来索命。 她看见妹妹百合越来越沉默。 百合不再以摆烂为人生目标，努力学习考上新闻专业，立志要做个只报真相的好记者。 可是因为跟台里理念不合，百合被迫辞职了，那几年她精神抑郁，生活潦倒。 “姐，对不起啊，我没办法跟公众爆出你遇害的真相，我是笨蛋，下辈子你再来骂我吧。” 说完，韩百合扔下酒瓶，头也不回地走进大海。 那一刻，忍冬的恨意抵达巅峰！ 主神空间让她做接引npc。 她一秒都没犹豫。 只要能回去多看看爸爸和妹妹，哪怕只有一天也值得珍惜。 主线任务最早不是现在这样。 她向系统许愿，让玩家狠狠地报复江知远！ 可是报复次数多了，她也看腻了，觉得这样很没意思。 江知远总是在推卸责任给别人。 他始终没意识到，他过不好，根本就是因为他自己不行。 谁按照任务去报复他，他就会理所当然地恨谁。 每次人生失败，选择自杀，他都会一脸狰狞喊着“韩忍冬”的名字，好像只要恨了别人就不用面对自己的软弱无能。 韩忍冬烦了，申请修改任务。 她允许他按自己的想法过一生。 这样，当江知远潦倒的时候，韩忍冬应该会笑得更开心。 …… “可以，我尊重你的决定。” 虞听泉叉起最后一小块蓝莓蛋糕。 这种糕点造型别致，酸酸甜甜的口感很新奇，乳白色表层甜而不腻。 总之，她很喜欢韩大发的这份见面礼。 “在开学之前，我们先试着阻止韩大发的死。改变，先从身边最近的东西开始。” 比如家庭环境。 虞听泉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网络探索这个世界。 于是，她发现： 这里有很多宣扬男女平等的国家，可是都没有她那边平等。 或许是因为……灵根？ 灵根是上苍的馈赠，女性修士借助先天灵根和后天努力，赶超男修也很寻常。 而这里灵气枯竭，更多的是比拼家世背景。 她们如果想超越男子，需要更多的机会和奋斗。 网络上很多人讨论修仙，虞听泉一一看过，全部鉴定为假。 包括她自己，尝试修炼，却连引气入体的第一步都做不到。 修炼不能改变人生。 那就只能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 她想考到好分数，就必须努力学习； 她想报一所985，就必须考过分数线，而且填报过程不能出错； 她想成为富婆，就必须有赚钱的技能，最好再有钱生钱的能耐。 她想飞得比江知远更高，高到让他无法仰望，连他那个渣爹的事业也一起毁掉。 想做到这一点，要么有权，要么她非常有钱。 韩忍冬给她科普了这里的法律常识。 因为韩大发年轻时混社会，给带头大哥顶罪，进去蹲过监狱。作为跟他同一个户口本的女儿，韩忍冬不能考公。 “仕途这条路走不通，就剩下好好赚钱了。” 虞听泉点点头，开始盘算自己灵植空间里的丹药存货。 太逆天的丹药不适合拿出来。 普通人根本承受不起庞大的药力。 低品的美颜丹、淬体丹、清心丹、延年丹……这些应该会有很多达官贵人想买。 她忽然想到什么，溜到阳台。 韩大发抱着毯子鼾声如雷。 她将手指搭在韩大发的脉上，诊断出这人长期酗酒，熬夜，肝肾都有不小的损伤，倒是没什么大病。 基本上排除了因急病而猝死的风险。 果然，他前面七次死亡，都是因为意外。 只要在那一天把他按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多半可以避开杀劫！ 至于后面如何，到时候再看。 虞听泉已经有了打算。 …… 中考后的假期，韩百合被迫上补习班，虞听泉也没闲着。 她搬回韩百合的房间住了。 每天妹妹一出门，她就打开电脑，如饥似渴地学习新知识。 得益于聪慧的头脑，丹药的辅助，虞听泉压榨着每一分每一秒。 终于，在假期最后一天，她交出了满分答卷。 “amazing！” 韩忍冬对完答案，惊讶得好像重新认识她一样。 这是今年的中考卷，难度是近几年最大的。 虞听泉把能拿的分都拿到了。 拿不准的作文模块，她在网上找了对应科目的老师，花钱请他们阅卷，多多少少扣了点分。 但是她的总分足以傲视全国考生！ “一个暑假就把英语和数学都学会了……呜呜呜，大佬，你是真大佬！” 韩忍冬扑过来，作势要在她怀里痛哭。 虞听泉吃着韩大发今天带回来的蓝莓蛋糕，表面上，她对外来的称赞一派风轻云淡。 实则，悄悄捏了捏小肚子。 最近甜食吃太多，好像有点发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功课已经补上进度，可以暂时休息。 她决定从今晚开始锻炼身体。 正想着，门口传来少年清朗的嗓音。 “忍冬在家吗？你最近老是不出门，别沉迷电脑游戏了，我跟三中的人约好今晚打球……你来不来加油啊？” 第6章 梦想躺着数钱 这是虞听泉第一次听见江知远的声音。 她不认识对方，却本能地感到不适。 韩忍冬说，这叫厌渣症，是刻在基因里的渣男识别器。 不过当她跟着江知远到了街道尽头的露天篮球场，她觉得韩忍冬说的不够准确。 再加上厌蠢症才对。 江知远一脸理所当然，抬手把外套扔向她。 “你就坐在场边看我打，记得给我买水啊……哎，你怎么没带毛巾，快去买一条，要软和一点的。” 下一秒，运动外套顺着虞听泉细长的腿，滑到地上。 她根本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没人拿住，外套当然会掉。 江知远一愣，板起脸命令她：“捡起来！” 虞听泉很奇怪，目光扫过他的双手：“怎么，你手废了？” 江知远：“……？” 他从没在小青梅面前受到这样的待遇。 原身韩忍冬是个性格很温柔的姑娘。 养母会用各种细节挑她的刺，所以她一直遵守好学生准则，她连冷嘲热讽都不会。 尤其是跟江知远相处的时候，她始终记着江知远从小到大对她的“好”，因此忍让了太多。 不喜欢打球，却坚持到场为他加油； 不喜欢被人议论，却忍着不适跟他出去； 一次不落的冰毛巾和矿泉水； 在他那些兄弟面前，她温顺可人，很给江知远撑脸面。 不然江知远也不会特意在开学前把她叫出来。 无非是因为她长得不错，成绩优秀，人又乖巧。 这年头谁要是有个这样的女朋友，会被很多同龄人羡慕。 你手废了？ 虞听泉的反问很平静。 可是落在江知远和朋友耳朵里，简直震撼了他们的三观！ 小绵羊闹脾气了！ 她居然学会阴阳怪气了！ 外套躺在地上，两人谁也不伸手。 江知远反应过来了，气得脸通红，拳头咯巴响。 虞听泉左右张望。 她想找个没人打扰的空地，先打一套拳，消化一下今天的小蛋糕和晚餐。 场面僵持时，一个卷毛男孩捞起外套甩上肩： “嫂子今天心情不好啊？让远哥好好哄哄你，我们先去热身了，走。” 他们进了篮球场的笼子。 江知远俊脸挂着寒霜，语气很冲：“你怎么回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非要下我脸是吧！” 如果是中学时期的韩忍冬被人质问，多半已经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了。 虞听泉是见过大场面的，并不惯着他：“那是你穿的衣服，是你亲手扔的，为什么我来捡？” 江知远被戳了肺管子。 “你废话！平时不都是你帮我拿的吗？你今天到底抽什么疯，我看你天天闷在家里，好心带你出来玩，你就这么对我？” 虞听泉无视他的愤怒输出，淡定地纠正。 “首先，我是一个头脑正常的人，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需要你‘好心’替我做决定。 “其次，不是你带我出来玩，而是我今晚打算锻炼，正好顺路。 “最后，自己的事应该自己做，如果这个道理你妈没教过你，现在我教了。 “听不听是你的事，别给我找事就行。” 江知远被她气笑了：“你在教我做事？” 虞听泉点点头，认真反省。 “你确实不配被我指点。” “你！” 江知远一拳砸在笼子上。 空旷的篮球场边一声巨响，刚才解围的卷毛男孩担心地跑出来劝架。 “你别拦我，松手！我教训自己女朋友关你们屁事！” 话说得挺有气势，虞听泉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里的懊悔和放松，心里有点好笑： 现在知道说女朋友了？韩忍冬跟他断绝联系之前，他都没舍得说一句。 江知远的手蹭破皮了，在流血，这是悔。 他放松，是因为好男人不该打女人，他不可能跟她真的动起手，有人出来劝架是最好的，顺着台阶就下吧。 卷毛男孩纠结：“冬姐，远哥嘴笨不会说话，你别生气啊，要不我请你个冰棍儿消消火？” 江知远：“请什么请，我们打球去！” 余光却紧盯着虞听泉，仿佛在暗示她跟上，跟过来就原谅她。 虞听泉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来日方长，让他难受的机会还很多。 而她今晚最重要的事是锻炼，不想跟废物浪费时间。 江知远见她走，发热的头脑迅速降温，隐约有点慌，特意用流血的手去抓她：“喂。” “什么事？” “我，我流血了！” “哦。” 虞听泉的眼神仿佛在说，那又怎么了？ 她的冷漠和不耐烦刺痛了江知远。 他格外惊讶，愣愣地说：“你不给我买药吗？” “不。” 虞听泉没再给他机会纠缠，顺着球场旁边的羊肠小道，拐进小树林后面。 这里没有灯，除了她没人进来。 唯一的不好就是蚊虫太多。 她手伸进口袋，其实是从灵植空间掏出一颗驱虫丸。 淡淡的清香萦绕在四周。 蚊虫像遇到天敌，几个呼吸间全都逃开了。 虫子汇成的一股股黑烟从树后面飞出去。 距离最近的热源就是篮球场那些中学生，美味大餐！ “卧槽，今天这么多蚊子！” “痒死我了，谁带花露水了？” “我带了！都来我这。” “远哥人呢，怎么还不进来，马上三中就来人了，赶紧过来热身啊！” “嘿嘿，我跟你们讲，他对门那丫头刚才甩脸色了……肯定是知道他偷看三班那女的跳舞，吃醋呢！” 虞听泉在林子里都听见他们说话了。 她猜到那个跳舞的女生一定是女主！ 原来江知远和女主这么早就认识了。 韩忍冬：“别停呀大佬，你这套拳法特好看，比我妹那个武术老师打拳帅多了！” 女孩趁夜色出来玩耍，飘在树梢头看虞听泉练功，两眼发光。 “你要是混娱乐圈，我肯定是你头号粉丝！” 虞听泉：“什么圈？” 韩忍冬嘿嘿笑：“娱乐圈，不是真的圈，就是……你最近不是爱看电视吗，那个综艺，每期都有明星去录节目的，他们就是娱乐圈的人。” “唱歌跳舞、拍戏、演小品，娱乐大众！” 虞听泉似懂非懂地点头：“很赚钱吗？” 要是能让她变富婆，也可以考虑，大不了就是多花点心思学技能。 韩忍冬：“这不好说……看个人实力吧，也挺吃运气的，有人一飞冲天，有人熬几十年还是跑龙套的。明星赚了钱还要被演艺公司抽成，听说挺黑的。” 虞听泉哦了一声，继续打拳。 后来回首往事，她想，应该就是在这个普通的盛夏晚上，她第一次想到： 如果能开一家公司，签一些很能赚钱的艺人，躺着数钱就太好了。 第7章 我不是他女朋友 “小丫头片子打什么球啊，够得着篮球框吗你！” 三中篮球队的少年们充满恶意，哈哈大笑。 虞听泉双手抱着球，下巴微仰，目光直视昏暗路灯光线里的球框，似乎在判断该用几分力。 她语气随意：“只要把球扔进去就够了，这是你们说的。” …… 十分钟前，她准备回家的时候，目睹了球场里的争执。 一中和三中的篮球队经常约战，江知远是一中的主力，今天他状态极差，连续几次发挥失误，导致一中输得灰头土脸，谁都抬不起头。 一群队员平时很崇拜江知远这个队长，也知道他刚跟韩忍冬吵过架，都没怪他，只说改天再战。 江知远自己心里过不去。 他攥紧拳头，手背伤口的血一滴一滴落在脚边，颓丧又不甘心的样子，像一只斗败了的桀骜小公鸡。 那些人赢了球，乘胜追击。 问他今天出错是不是因为小女友没来加油。 歪打正着，还真被他们抓到真相了。 中学时期的江知远还比较稚嫩，不懂成年人四两拨千斤的生活哲学，受不了被对手揭短，他气不打一处来，一拳砸在对方的脸颊上！ 这一拳，带出了平时大大小小的摩擦，两边队伍开始打群架。 附近的大妈广场舞天团赶来制止了他们。 于是武斗转为文斗。 不动手，改动嘴。 正好这时候羊肠小道那边走来一个小姑娘。 他们一看，这不是江知远对门的小青梅吗？ 虞听泉跟江知远的矛盾，一中的人看见了，只是不知道原因。 三中的就更不知道内情了，呼啦啦围过来，七嘴八舌问她是不是把江知远踹了。 虞听泉茫然：“我没踹他啊。” 韩忍冬急忙解释：“哎呀，不是那个踹！他们是说你跟江知远分手！分手！” 虞听泉皱眉，迅速改口。 “我不是他女朋友。” 江知远对原主的一切与众不同，只不过是友情之上的刻意暧昧，被年轻的韩忍冬错当成爱情。 “哦嚯！” “都听见没，咱远哥是球场情场双双失意啊，这不得好好安慰安慰他？那谁，赶紧买啤酒去，我陪远哥走一个！” 三中少年不怀好意。 “去你妈的！” 不出意料，江知远又炸了。 卷毛少年死死摁住他胳膊：“远哥冷静，冷静！嫂子你别闹脾气，你们平时感情多好的一对，咋说分就分了呢……” 虞听泉目光澄澈，她的每个字都敲在江知远心上。 “我跟他只是邻居关系，他从来没说过请我当他女朋友，就算提了，我也不可能答应，你们找错人了。” 她说的是实话。 可是显然没人相信。 韩忍冬对江知远的好，甚至可以说是讨好，太深入人心了。 短时间内她想让所有人转变印象，难度非常大。 不过虞听泉觉得，不急于这一两天。 再说了，在她的任务里，江知远只占区区一条。 其他任务都需要她专注自身发展。 实在没必要跟这个人浪费时间。 遇到了顺便踩一脚，遇不到就当省心咯。 想到这里，虞听泉不再解释，继续走。 一个少年趁她不注意，一把拉住她的马尾辫。 “别着急走啊，韩忍冬是吧，我哥们喜欢你挺久了，你说你不是江知远女朋友，那你，给我当弟媳妇呗！” 虞听泉态度冷下来：“松手。” 少年嘻嘻笑着，不但没松，还故意扯了两下。 算他撞在刀刃上了。 虞听泉刚打完拳，四肢经络通畅，浑身使不完的力气。 她抓住辫子中段，先把头发抢救回来，然后毫不犹豫的一记上勾拳，砸得少年下巴剧痛，眼前发黑，躺在同伴身上爬不起来了。 这人真该感谢韩忍冬体质差。 如果换成秋水晴那具强悍的剑修身体，光是泄露的拳风就够送他去见阎王爷。 少年的同伴看看她，又看看江知远：“卧槽，你们两口子一人一拳，想干什么？挑事上瘾了是不是，真当我们三中没人了？！” 江知远眼睛亮亮的，锁定在虞听泉冰冷的脸上，忍不住弯起淤紫的嘴角，仿佛窃喜。 “忍冬，你从来不跟人动手的，今天怎么……你是在帮我出气吗？” 他声音格外柔和，一句话末尾愈发欢快。 虞听泉很不可思议。 “你被打坏脑子了？看不见是他先跟我动手？为你出气……你算什么东西。” 江知远：“……” 四周沉默片刻。 三中那边在喷笑。 一中的人更尴尬了，赶紧按住江知远。 卷毛少年脑子最灵活，打圆场。 “得，无差别攻击哈！这样吧各位，咱们再打一局，输赢无所谓，今晚我请客吃烧烤，让嫂……让忍冬先回家吧，太晚了。” “不行，她打了人，凭什么让她走！道歉！” 虞听泉嗅着辫子上沾染的烟草味，被冒犯的感觉很不好，道歉是不可能的，她想连着这个聒噪的家伙一起打。 大概看出了她的意图，卷毛少年挡在中间使眼色让她走。 “忍冬她爸跟我家多少年的交情了，她小时候还叫我一声哥呢，我替她道歉了，行吧。” 虞听泉：“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她摩拳擦掌，战意被点燃。 “你们想怎样，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要是她乖乖道歉，这些人会觉得没意思。 这个年纪的男孩更喜欢把女孩子惹急，惹哭，再大发慈悲地表示算了。 虞听泉却选择硬来，反而弄得他们没准备，愣了好几秒没人应声。 真打啊？ 这么多个大男人，跟一个妹子打，传出去怎么都是他们丢人吧。 旁边还有个挨揍到现在没缓过来的例子呢！ 听说，韩家给二女儿报过武术班，看样子大女儿也是练过的，她口气这么狂，万一真有自信收拾他们这一帮人…… 人群中有谁弱弱地提议：“要不……打球吧。” 就这样，虞听泉接了少年们的挑战书。 十分钟，十个球。 如果她做到了，他们每一个人都要向她鞠躬道歉，以后无论在哪看见她，全部自觉让路。 第8章 韩姐，对不起! 在场的人都知道，韩忍冬温柔文静，从来没上过场，没准长这么大连球都没摸过。 让她进十个球？ 开玩笑。 卷毛少年表示替她打。 江知远把他推开，质问：“她跟你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替她，要打也该是我上！” 虞听泉淡淡地反驳：“你跟我又是什么关系？我不需要你，烦请自觉。” 哄笑声响遍了不大的篮球场。 江知远长得帅，成绩好，是县里中考第一名。 他一直是妈妈们口中的别人家孩子，看他不顺眼的同龄人其实挺多的。 尤其在今晚的篮球场上，厌江浓度最高。 他在青梅面前受挫，这些人不客气地嘲笑起来。 江知远青筋直跳，又跟他们吵成一团。 虞听泉一句话转移了矛盾。 终于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在篮球上。 虞听泉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她能随时让自己聚精会神于某一件事，直到把它学透，做好。 学剑时专注。 辨药时专注。 炼丹时专注。 最好玩的是她辟谷之前，长老和师父提起她，常常说：那个一粒一粒认真吃米的小孩。 现在她第一次接触篮球，同样有信心做好。 没打过，但她有两世为人的生活经验。 在男孩们推推搡搡的时候，她在心里默默估量风力、风向、高度和角度等，看起来一步也没挪动，心里已经练习了很多遍。 终于，她动了。 屈膝，叠腹，压腕。 对着瞄准的位置，篮球离开手掌在空中旋转。 “中了！” 卷毛男孩惊呼。 江知远吵得面红脖子粗，冷不丁听见篮球弹跳的声音，下意识回头：“第一个？” “对！第一个就中了，开门红！” 卷毛鼓励虞听泉：“忍冬加油，赢了哥给你买雪糕！” 虞听泉笑笑：“好。” 第一个球顺利投进，带给她更多的信心，动作反而松弛了几分，更有利于后面的表现。 说好十分钟，根本用不到。 因为有人帮她递球，她只需要站在原地，用相同的动作和力度，复刻第一次的成功。 第一次，他们说是运气好。 第二次，他们开始认真看。 第三次，有人啧啧称奇。 第四次，第五次…… 直到第十个球落地弹开，场上鸦雀无声。 男孩们石化之后，排成队给她鞠躬：“韩姐，对不起！！！” 虞听泉满意道：“你们很有诚信。” 她的背影快要消失了，脸羞红的少年再次争执起来。 “江知远，你说她以前真没打过？” “这话谁信啊，你俩演戏耍我们好玩是吧！” “行了走吧，江少爷玩不起啊，特意把人培训好了才来跟我们演，你牛批。” 江知远都惊呆了：“不是，我真没教过她！” “呸！自己玩去吧，以后打球有你没我！” 十个球，换江知远在篮球爱好者圈子里名声扫地。 这是虞听泉事先没料到的走向。 回家路上，韩忍冬的笑声渐渐扭曲。 …… 她们一人一鬼穿过喧闹的夜市一条街，挂着一身烧烤料的味道钻进单元楼。 还没到自己楼层，虞听泉就认出了韩大发的吼声，伴随着女人的吵嚷。 她加快脚步。 韩大发的声音飘下来。 “你们冯家人还能不能要点脸，我就问你了，南南是我儿子不，他办生日宴让我出钱，咋的，你们让他认我当爹？” 虞听泉探出头，他对面那女人是百合妈的弟媳妇，上回撺掇离婚的那个。 韩百合站在爸爸身后，脸上有巴掌印。 她很不服气，斜瞪着弟媳身边的老太太，多半是被老太太打的。 韩母低着头不吭声。 娘家人上门闹成这样，她理亏，而且哪边都不好帮。 韩大发：“回回都拿忍冬出来说事，我忍你们很久了！这次连百合都打，你们真当姓韩的好欺负啊！” 娘家弟媳声音尖利。 “我二姐老实，都被你气出结节了，你问问谁家女人这么贤惠，自己还没生孩子呢，先给老公初恋养孩子！这事就是你不对，你不心疼她，我们心疼，我们给她出气！” 韩大发：“我是跟忍冬妈谈过，十二三岁的事你们记到现在？我不好看，学问不高，还蹲过牢房，你家姑娘愿意嫁我，我前前后后出了三十万给你家盖房，十万给她弟买车，你们村里打听打听，谁家彩礼有我高？ “我去抱忍冬之前问她能不能养，她说行。结果你们全家上门闹，又磨走十万！” 实打实的金额报出来，看热闹的邻居都不淡定了，指责冯家人贪心不足。 韩大发沉默一会，回头对老婆说： “冯冬梅，我这婚结到现在，我够对得住你了，你要还是这么胳膊肘往外拐，咱俩明天就去民政局，忍冬和百合归我，你以后就跟娘家人一起过。” 冯冬梅急了，抓着百合让她求情。 韩百合甩开她的手，指自己脸上巴掌印：“妈，我打小就不愿意跟你去外婆家，这就是原因。” “人家说有妈的孩子是块宝，在自己家里我是宝，在外婆那边，咱俩都是臭杂草！我劝不了，你自己想想吧，到底是外婆和南南重要，还是我跟爸重要？” 她注意到虞听泉：“姐，你快回家！” 虞听泉经过冯家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条件反射似的，出手想拧她脸。 她迅速掐住对方手腕，不善道：“你干什么？” 她反应很快，气势也到位了，可是在韩大发眼里，养女就是柔弱善良的小可怜。 他像护小鸡似的，一把拽她到自己身后。 铁塔身躯在老人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你儿子死得早是他活该，吸三个女儿的血养活他一个，他担不住福！他儿子要花钱，梦里找他老子要冥币去，少打我们家主意！ “再敢朝我闺女伸一下手，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亲戚，大不了再进去蹲一次，听懂没？” 韩大发把两个女儿推回屋里，自己在后面关了门，把老婆和那对婆媳一起关在防盗门外。 女人的呜咽声在外面持续一阵。 安静了，都走了。 韩百合肉嘟嘟的脸在巴掌印浮起来之后更显胖了。 “爸，你说妈这回能改吗？你们……真离啊？” 韩大发从冰箱砸了两块冰锥递给她，“自己敷一会。” “离个屁，你爹办事讲良心，还能真看她被娘家啃死？” 虞听泉把瓜吃明白了。 冯冬梅，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扶弟魔，婚后帮着娘家从这边扒拉值钱的东西。 冯冬梅弟弟意外死了，全家扒在韩大发身上吸血，对他两个女儿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这次小孩过生日又来要钱，父女俩忍无可忍，有了刚才的爆发，用离婚逼冯冬梅清醒一点。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韩忍冬看着生龙活虎的父亲，忽然掉下眼泪。 “明天……” 虞听泉：“明天就开学了。” 第9章 批量制造的酣梦丹 韩忍冬至今害怕回想那一天，得到养父死讯的时候，她崩溃了。 韩大发送完她上学，回家路上被撞了。 她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而十分钟前还在给她塞零花钱的养父已经倒在血泊中。 往后七次，每次都是这一天。 无论她和玩家怎么努力，韩大发总会死于各种突发意外，命运之神早已写下剧本，哪怕他们父女只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剧本也不容更改。 开学日，是韩忍冬生活剧变的开始。 这次的玩家又对她说，有办法救她爸爸，不要绝望。 韩忍冬坐立不安，一晚上没再说话。 直到虞听泉临睡起来关灯，才听见她淡到几乎散开的声音：“对不起。” 虞听泉：“嗯？” “我还是没办法……相信你。” 留下这句话，韩忍冬的魂灵落寞地退出卧室。 虞听泉找了几个房间都没看见她。 毫无疑问，她藏起来了。 因为失望的次数太多，她怯懦，怕疼，不敢再面对明天注定会血淋淋的现场。 虞听泉能理解她的选择，也知道她应该还在房子里。 韩百合揉着眼出来：“姐，还不睡啊？” “这就来。” 她对着黑暗的客厅低声说：“那就明晚见吧，晚安。” 黑暗中，韩忍冬飘回床边，长久地凝视着她的睡颜。 “谢谢你……晚安。” · 第二天，韩大发很高兴地当了一回煮夫。 在他那双糙手下，火腿三明治歪歪扭扭，五个白煮蛋裂了三个——难看的鸡蛋都被他放在自己盘子里，好看的留给女儿。 两个女儿都不爱喝牛奶，他冲了奶茶粉。 韩百合嫌香精味重。 虞听泉第一次喝，觉得嗓子里发黏，不想辜负厨师的心意，一口气喝完了。 韩大发笑得满脸喜庆：“百合学校近，吃完饭先送她，然后咱爷俩去育英！” 育英中学是当地最好的高中。 韩忍冬中考分数是县里第三名，顺利考进育英。 可是韩大发在路上被撞之后，忍冬有心理阴影，她一走那条路就发抖，阴天甚至会呕吐、晕倒。 冯冬梅找了个离家最远的学校，让她转学，住校，没事别出现在她们母女面前。 当时最让韩忍冬感动的是，江知远竟然坚决从育英转学去陪她，节假日还请她住在自己家。 给了她家的温暖！ 不过在局外人看来，虞听泉只能说，年轻就是好骗。 平时两个人都住在学校，江知远不用管家里的事，假期还带个免费小保姆回去。 几句好话，就能让韩忍冬乖乖伺候病弱的江母。 呵，划算死了。 这次换成她，那个诡计多端的家伙最好省点算计。 韩家的家庭情况，她最近了解得差不多了。 男主人韩大发在或者不在，对韩忍冬来说，差别很大。 救下他，除了可能有隐藏任务奖励，还能让自己拥有一个坚实的后盾，至少接下来三年她可以专心学习，不用考虑生计问题。 所以，她会争取改变韩大发的命运轨迹。 “有件事我忘记说了。” 虞听泉给百合夹了一筷酱黄瓜，语气轻松。 “前几天我去爬山，算命的说我今天有灾，绝对不能去学校，所以……我已经请假了。” 韩百合震惊：“不是吧姐，开学第一天，你旷课？” “宁可信其有嘛，而且我跟张老师问了，第一天没什么重要的课，就是典礼、致辞、互相认认脸。” 韩大发瞪眼：“你这不胡闹吗！” 虞听泉笑了笑。 木已成舟，就让他说几句吧，她又掉不了一块肉。 “那你不上学，打算干嘛去？” “大师还说，遇水则发，今天如果去钓鱼，准有好事哦。” 她暗示地看向韩大发。 韩大发好气又好笑：“还使唤起你老子了，行，就带你去钓鱼！空手回来看你小妹怎么笑你。” 虞听泉坚决不让他出门，看了一圈，禁止他碰水和电，关了煤气，只让他收拾钓鱼用的东西。 吃完饭她催着百合出门，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几次。 百合问她是不是有心事。 “被你发现啦。” 虞听泉做出分享秘密的样子：“其实大师还说，咱爸也有个劫，遇水能保命，所以我得带他去水边，全程盯着他！” 她编的。 韩百合表情很复杂，想勉强相信一下，又觉得实在不靠谱，忽然眼睛一亮：“那我也跟你们去吧！” 虞听泉果断拒绝：“那不行，除非你立字据，明年考到育英初中部来陪我。” 韩百合一听成绩就头疼。 “那你加油吧，我上学去了，不用送！” 小学离家不到五百米，确实没必要。 虞听泉选的垂钓点离家也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公园湖景区的一处钓鱼台，有围栏，水浅，就算人不小心掉下去，自己也能爬上来。 虞听泉始终小心戒备，顺利度过上午。 午饭是面包、水果、矿泉水。 她提前在水里融化了一颗酣梦丹。 酣梦丹是低品丹药，字面意思，就是让人睡个好觉。 普通人也能吃，没有副作用。 效力一般是五到八个小时。 吃了它，人在深度睡眠中缓慢疗愈体内的小毛病和暗伤，醒来时精神焕发，长期服用对身体有好处。 韩大发吃完饭就喊困，要去树下睡个午觉。 “你别乱跑，不能下水，有事就大声喊我！” “好，我知道。”虞听泉指了个方向，“那边凉快，有鸟叫，说明虫子少。” 韩大发朝着她指的方向去了，背靠大树很快陷入梦乡。 虞听泉放下鱼竿跟了过去。 她最近学了现代知识，知道树后面是监控盲区。 趁着周围没人，她心念转动，把人带进自己的地盘。 韩大发睡得香，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挪动，甚至到了另一个空间！ 虞听泉在上个世界抱进来一只哑巴小狗，她把穿书女的系统骗到小狗身上，慢慢折磨系统。 第八年，摆烂系统电量见底，死机了。 第十年，小狗老死了。 关小狗的围栏还在，那片区域被空间精灵打扫得干干净净，种了各色鲜花，摆上竹几和摇椅就成了休闲花圃。 虞听泉把韩大发安置在摇椅上，临走锁了篱笆门，自己去巡视百草园，顺便处理了最近收获的药草。 三味丹屋里传出一声清脆的叮咚，窗户扑出清香的白雾，里面显然发生了某种变化。 虞听泉一喜：“这炉丹药炼好了！” 是的，全自动炼丹。 第10章 隐藏任务完成 她上一世在这里炼出第999炉丹药的时候，触发了三味丹屋的升级任务。 任务奖励：自动托管模式。 不需要她时刻照看，只要把材料按配比放进去，倒计时结束，人就可以进来开炉取丹了。 非常方便。 自动托管模式有一个缺陷，炼丹有一定的失败率。 丹药品阶越高，失败率越惨不忍睹。 虞听泉舍不得糟蹋材料，只用它炼制低品丹药，一百炉仅仅失败一两炉而已，这点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酣梦丹就是批量制造的。 药力比她亲自炼的差一些。 如果是她动手，酣睡效果至少持续十个小时。 那样反而不符合大部分现代人的作息习惯。 所以她选择托管。 可不是偷懒，是因为合适呀。 虞听泉进去取了三十颗明目丹，在丹炉内放入下一批药草，设置目标为： 三十颗酣梦丹！ 这是她接下来一个月的量。 每晚睡前服用一颗，舒舒服服开启新的一天。 还有明目丹，效果是保护双眼，缓慢恢复视力。 作为学生，每天都要读书写字，太伤眼睛了。 偶尔，她也会在百合的水杯里融化半颗明目丹。 只放半颗，味道不会太明显，是淡淡的甜，被百合发现了就说是甘草蜂糖水。 那丫头沉迷打游戏，眼里总是有血丝，加起来用了五颗才终于恢复了黑白分明的水润大眼睛。 后续是冯冬梅发现女儿眼睛不红了，还以为韩百合快开学了，知道收心好好学习。老母亲一高兴，排队去买最近热销的披萨套餐。 唯一知道真相的虞听泉不好说什么。 因为披萨真的好吃。 韩百合大方地分了一半给她。 她决定继续帮百合调理身体。 下一个小目标，争取让孩子长高高。 …… 处理完药材，虞听泉腰酸背痛。 真怀念上一具身体啊，连着干三天活都不会觉得累。 现在只能自己努力锻炼了，每天扎马步，打打拳。 要是攒够了钱，她还想买一把不开刃的剑。 这时，空间精灵传纸条说： “那个人快醒了。” 虞听泉看了一眼计时器。 她已经在灵植空间待了六个多小时，外面应该是傍晚时分。 不行，这一天只要没完全过去，她心里都不踏实。 于是她又喂给韩大发一杯融了酣梦丹的天河水。 睡吧您嘞。 别怪我不客气，小命要紧！ 韩大发含糊地说着梦话：“妈，我不渴……” 虞听泉：“……” 得，加辈了。 那位仙逝的老太太，对不住了，这是您儿子自己认错人的，托梦骂完他就不要骂我了哦。 夜晚到来，景区亮起了各色彩灯，灯火映照下的湖景果然更加美丽。 虞听泉从空间出来，用上了韩大发教的技巧，放上特制饵料，挥竿，收竿。 不知不觉，她脚边的篓子已经满了。 因为有游客投喂，池子里的小家伙一个比一个肥美，时不时有人过来围观虞听泉的收获。 听说她是韩家的，第一次来钓鱼。 那些钓鱼佬羡慕得直冒酸泡泡。 “新手保护期呗。” “老韩自己钓鱼不行，运气全被女儿吸去了。” “小韩加油，叔要回家吃饭了，这篓子借给你用，下回让你爸带给我。” 虞听泉礼貌地跟他们一一道别。 景区工作人员也来看热闹。 八点左右，人家催她早点回家。 这边卖的是通宵票，不清场，但她这具身体还是未成年人，人家不放心才提醒几句。 虞听泉指着大树那边，淡定地说：“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我爸要钓通宵，他睡一会，待会就过来了。” 工作人员也没怀疑：“那行吧，小姑娘注意安全。” 午夜钟声响过，她略微忐忑，把韩大发背出空间，眼睛也不眨地盯着他，生怕死神突然降临。 韩大发醒来时一整个惊讶住了。 “我去，天黑了？我睡这么久？！” 罪魁祸首笑而不语。 发现她那满满的三篓鱼，韩大发差点心态爆炸：这是人干的事？！不是，怎么还多了一个篓呢！ 0点23分。 韩大发兜里的手机嗡嗡响。 “喂？爸，我姐呢？不是我说啊，你们俩过分啦，让一个小学生自己看家，我容易嘛！” 虞听泉声音含笑：“不容易，刚才是谁在朋友圈晒单人烛光晚餐？炸鸡，汉堡，薯条，烤鸭卷？” 韩百合：“啊这……你们听我狡辩！” “不听，我们马上回家，你收拾一下餐桌，小心火烛。” “好的呢我亲爱的姐姐~” 回家路上，韩大发浑身都舒畅了，感慨这一觉睡得真香，值！ 中年男人仰头盯住梢头的月亮，眼中微光闪烁。 “我还梦到小时候……当时住农村，你奶奶在屋后散养的鸡，她做的炒鸡蛋最好吃，鸡蛋一出锅，香几间屋。 “现在卖的鸡蛋，没那个香味了。” …… 那天之后，厨房里每天都传出炒鸡蛋的焦糊味。 用虞听泉新学的词来评价： 人菜，瘾大。 蜜汁自信。 韩大发还不准别人动手，必须他来做。 连着吃了三天的怪味鸡蛋，韩百合忍无可忍，冲进厨房把他赶出去。 一米五的小学生，气势两米八。 她踩着小板凳，亲手做出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黄金炒蛋，往桌上重重一放！ “姐，来吃点正常的！” 被女儿轻松击败，韩大发一脸悲愤，发誓要做出比这更好吃的炒鸡蛋！ 韩百合发出吗喽的怪笑：“超过我？绝对不可能！” 韩忍冬飘在旁边观看闹剧，发自内心地笑开了。 “只要我爸活着，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他做什么都是最好吃的。” 虞听泉迅速夹起一块百合出品的鸡蛋，顺便白了韩忍冬一眼：“快别说了，吃饭的是我，你闻闻味就饱了没有发言权。” “呃……” 【隐藏支线：改变韩大发的必死结局（已完成）】 虞听泉一愣：“所以？” 奖励呢？ 白字一个接一个缓缓浮现在眼前。 【任务奖励（三选一）】 【1、5000积分】 【2、元现金】 【3、开启一条未被发现的隐藏支线】 虞听泉边看边思考。 第一条，积分用来兑换商城物品，上次通关结算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货架，最便宜的也要十万，买不起，多五千也用不上。 第二条，现金很好，可她作为学生，没地方花钱，也没时间去做买卖。韩大发会负责生活开销，所以这笔钱短期内用处不大。 最后一个选项。 虞听泉皱眉：“我记得上次的观众平均好感度没结算，折算成一条关键线索，你还没给我呢。” 第11章 撞车的剧情线索 片刻后，最后一行白字缓缓消除，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抹去，颇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迟迟没有回应。 虞听泉觉得不太妙。 “这是什么意思？系统，你还在吗？” 不会被她问死机了吧？ 不会吧。 【经过系统检测，此剧本复杂程度有限，只有一条隐藏剧情支线。】 虞听泉愣了一下。 把这个信息在脑子里一过，她很快反应过来。 “改变韩大发的必死命运”是隐藏任务，是作废的主线任务，是原主韩忍冬迫不得已而放弃的心愿。 父女俩都不是重要的剧情人物，所以，隐藏任务不等于隐藏剧情支线。 而三选一的最后一条奖励是，开启一条未被发现的隐藏支线！ 在她要求系统给出关键线索之后，系统不给，却告诉她，这个世界只有一条隐藏支线。 换句话说： 之前承诺给她的线索，跟奖励3的这条支线，是同一个东西。 它们撞车了。 上个世界因为秋水晴对她好感增加太快，主神被吸引过来，霸占了观众席位。 观众没机会看表演，导致平均好感度无效。 作为补偿，虞听泉得到一个在本世界直接获得剧情线索的机会。 如今两个奖励重合了。 不如把其中一个换成别的，左右她不能吃亏。 虞听泉跟系统商量。 “第三个奖励，能换成其他有用的吗？前两个我都不太喜欢。” 她加重了“有用”这个词的语气。 【奖励3：提升角色“韩大发”的剧情自由度——角色已逃过死劫，增加二十年寿命，可获得更高的人生成就。】 【注：人生成就受到角色天赋影响。】 “那他角色天赋是什么？”虞听泉问。 眼前出现了韩大发的q版角色虚影，是一个扛着鱼竿的大叔，渔夫帽底下的大脸跟他本人十分神似，是个小眼睛、高鼻梁的糙汉。 虞听泉好奇点了一下。 虚影旁边展开一排排属性。 目光快速掠过身体素质版块。 只见天赋栏清清楚楚写着： 天赋1、钓鱼佬除了鱼什么都能钓到——常在水边走，早晚遇贵人。 天赋2、一生要强女儿奴——为了女儿过得好，老爹努力当富豪。 天赋3、厨房杀手——不要让他靠近灶台，会变得不幸。 虞听泉：“……” 她思索着，随手戳了一下q版老韩的渔夫帽。 老韩展开一个憨憨的笑，对她十分包容，跟现实中的真人一样，看似粗枝大叶，其实待人真诚而温暖。 虞听泉在这一刻做出了决定。 【请选择隐藏任务奖励，倒计时10、9……】 “我要第三个。” 虞听泉看完韩大发的全部资料，催促道：“还有那个线索……” 【请玩家接收关键词】 【流浪富三代、草根千金、京圈佛子】 虞听泉惊讶地反问：“没了？至少给一句完整的话啊！” 这三个词，完全没有中间词汇连起来。 还有，她的身份只是普通小县城的高一女生，跟京圈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据说韩忍冬的亲生父亲是富二代，但他已经殉情了不是吗？ 韩大发从来没提过忍冬爷爷奶奶的事。 想也知道，那家人能把儿子逼死，家大业大却不愿抚养幼小的亲孙女，冷漠无情，肯定不是好东西。 韩大发说过，他虽然不算发达，保证她们姐妹吃穿不愁是没问题的。将来如果她们想出国留学，他也能供。 他坦白，希望忍冬别想着去找亲生父亲的家庭，豪门不一定是她的好去处。 京圈、千金、富三代。 真是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 没头没脑，这叫哪门子关键线索。 虞听泉：“我感觉这多少有点糊弄，你觉得呢？” 【其他信息请自行探索。】 系统一贯以来的白字变成淡淡的红，仿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再给点提示呗，系统你那么可爱，还超大方，写字好看，工作能力又强……主神有你，真是祂的福气。” 虞听泉最近学的东西可多了，好话一套接着一套，夸得系统晕晕乎乎，字的边缘都有点飘。 见它还是犹豫，虞听泉做出自己牺牲大了的样子，拍着心口发誓。 “我第一次参加游戏就引来主神亲自观看，你想想，这样的新人，你总共应该没遇到多少个吧？我算不算玩家里比较优秀的那一批？ “说不定哪天我又引来了祂，到时候我一定抓住机会，好好夸你，怎么样？” 对方是主神空间的超级系统。 用现在的话说，大概相当于高端版的人工智能。 既是有灵智的东西，必然有所追求。 虞听泉一顿马屁，胡言乱语，歪打正着，摸到了系统的小心思： 谁还不想在直系领导面前留个好印象呢？ 白字犹豫着出现。 【韩大发天赋1……青湘山，秀水潭……】 这行提示浮现得快，消散得更快，怕被人抓到把柄似的。 之后再怎么沟通，它都不说话了。 虞听泉在思考。 韩大发的天赋1显然和钓鱼有关。 常在水边走，早晚遇贵人…… 贵人…… 所以说，在系统透露的那个位置垂钓，可能会遇到和隐藏剧情有关的东西。 看来，她得鼓励韩大发多去试试。 具体怎么鼓励，她要再考虑。 · 这几天，冯冬梅回娘家了，什么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只带了一部手机。 虞听泉也有手机，但她不太会操作高科技产品，是韩忍冬一点点教她怎么用。 她看到冯冬梅第一天发的朋友圈，满桌好菜，鸡鸭鱼肉俱全，加上水果、凉菜和饮料，把一条长桌装饰得满满当当，充分体现了娘家人的热烈欢迎。 第二天，冯冬梅登山，扫墓，感慨嫁人是一场修行。 第三天，冯冬梅加入村头情报站，跟姑婆对着嗑了一地瓜子皮，体现了回家不用干活的悠闲快乐。 第四天，她发了小山村的风景，表示这里有点无聊，想念城市的繁华。 韩大发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在生气，还是没理她。 冯冬梅忍不住私聊女儿：“你爸呢？” 第12章 钓鱼要好竿 百合：“陪我姐买教辅书去了。” 冯冬梅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韩大发那天发火弄得她好没面子，她等着他来接人，一直没动静，还以为他多忙呢。 结果人家有空带养女去买书，没空管她这个黄脸婆。 冯冬梅有一堆话想说，最后汇成一句还算平静的语音。 “这几天我不在家，你们有饭吃吗？” 百合很诚实，竖起手机拍了今晚还没开动的外卖。 有荤有素，父女俩想吃的麻辣菜品，姐姐喜欢的炒时蔬和酸菜鱼，比冯冬梅在家张罗的更丰富。 百合想了想，没把老韩的怪味鸡蛋p出去，而她亲手做的炒鸡蛋已经在中午光盘了。 冯冬梅顾不上指责她点外卖，因为第一眼看见了自家的盘子，惊讶至极！ 她想，肯定不能是两个孩子做的。 “你爸做菜了？！” “对啊，他每天都做，就是不好吃。” 冯冬梅呆坐着，手机黑屏了好几次，她反复按亮，看那桌菜。 她在家的时候坚决不让孩子点外卖，说是不健康，其实也是嫌贵。 自从她把家里的存款私自借给弟弟，有借无还的那种，韩大发就不再信任她了。 她知道，百合手里的零花钱都超过了自己能支配的家用。忍冬也没少拿，那孩子不爱花钱，一笔一笔都是韩大发跑银行存的。 那个家有她没她都能过。 他们父女三个已经不太欢迎她了。 冯家难道就是真心欢迎吗？ 她脑子里一团乱麻，隐约有答案，只是不愿意承认。 直到弟媳妇没好气地拍她。 “二姐你发什么愣啊，姐夫说什么了，他还不来接你，真打算离婚？” “不知道……他没回。” “别傻愣愣的，你问问啊！跟他说几句软话，好歹先把房子弄到手，不然你没钱没住处，打算喝西北风去！” 冯冬梅低着头：“妈说过，我当了二婚头还是冯家人，你们不会不管我的……” 弟媳翻了个白眼。 “是，你回来就是添双筷子，可你不能光吃不做吧，老家的地快荒了，你管不管？屋顶漏水现在还没修呢，还有你弟出事那天撞的人，动不动就来找我们，这不得给钱摆平？” 这几天在娘家，两耳朵听来听去还是钱的事。 冯冬梅想到韩大发那晚的话了。 吸三个女儿的血，养活一个儿子！ 她委屈地反问：“大发给你们那么多钱，有的我都不知道，你们到底怎么花的，一毛没剩还有债？” 弟媳说不出来，毫不犹豫地推到死鬼老公头上。 冯冬梅定定地看她一会，突然跑去她屋里掀了行李箱！ “这什么？化妆的吧，口红，粉底，哪样不要几百块？我自己都舍不得买这么贵的，你哪来的钱！说啊！” 吼声惊动了弟弟的儿子南南。 小男孩使劲推冯冬梅，口齿不清地说：“坏姑姑，不许欺负我妈！以后我有钱都给我妈花，我们住你家房子，你去种地，你赚钱给我花！” 弟媳眼神慌乱，抽了他一嘴巴：“发烧说胡话呢！滚出去！” 真相以最难看的姿态，袒露在眼前。 冯冬梅大叫一声跑了出去。 · 与此同时，虞听泉让韩大发在书店等她一会。 她去了不远处的渔具店。 韩忍冬攒的钱都在存折里，写着韩大发的名字，钱是这些年攒的压岁钱、省出来的零花钱和生活费。 平时存折放在主卧，她趁冯冬梅不在家，悄悄拿回来了。 县城的钓鱼爱好者圈子里，用多少钱鱼竿的都有，便宜的几百块，多的几万到十几万不等。 韩大发属于人菜瘾大，他也知道自己斤两，一直用的是低档货。 虞听泉希望他多去青湘山秀水潭垂钓。 她不好指挥养父做事。 于是跟韩忍冬商量，用存款给韩大发换一根好竿。 韩忍冬的人生目标之一就是上班赚钱，给养父换渔具，当然不会反对，还积极给出购物建议。 虞听泉选了个人少的时间段去买，跟老板咨询了好几款鱼竿的详细数据，使用体验等。 最终选定了韩忍冬推荐过的一款。 三千五，或许专业人士觉得一般，但在她现在的身份，这就是高端货了。 老板看她脸嫩，反复问了几遍，确定吗？ “就要这个。” 她开了个玩笑。 “您要是怕我退货，我现在写个字据——只要您这边能保证质量没问题，我保证打死都不退。” 老板闷笑：“这丫头，我开了十几年店，还能坑你，我招牌不要了？” 韩大发收到这份贵重的礼物，兴奋得像个孩子。 他扛着包装盒蹦蹦跳跳，一路都在跟人炫耀。 “看！我闺女给我买的鱼竿！” “xxx牌！大牌货，特别好用！” “哟，老赵啊，你也听说忍冬送我竿了吧，哪天一起去练练啊！” “老谭！我闺女拿压岁钱给我换了个竿！……哎哟！不好意思啊兄弟，我认错人了！” 虞听泉也是天真，一开始以为他是真的认错人了。 接着，韩大发把半小时的路程走了一个多小时。 认错的人越来越多。 有些熟人也是钓鱼爱好者，羡慕这两个字都倦了，就剩个全身上下嘴最硬：不就换个鱼竿，显摆啥，滚。 当天，老韩是搂着盒子睡的， 虞听泉哭笑不得。 天不亮，韩大发就起来准备饵料了，像对待情人一样抚摸新鱼竿，乐颠颠地找出车钥匙。 虞听泉正在吃早餐。 她提前找到一条去年的新闻，手机刻意停在那个页面，假装才刷到，念道： “一男子在秀水潭钓起20斤大鱼……哎，是咱们县的那个秀水潭吗？” 听见钓鱼，韩大发立马跑过来：“没错，你看这说的就是咱县，青湘山我去过啊！乖乖，20斤呢！” 他显然已经意动了。 虞听泉用手指压住新闻日期，简单几句话一拱，韩大发就坚定了想法。 这个月就跟秀水潭死磕！ 20斤大鱼！ 他来了！ “加油哦，我和百合在家等好消息。” 虞听泉关了那个过时页面，美滋滋地继续喝粥。 韩大发提着新竿，带着满腔热血去钓鱼。 她带着985的目标去学校上课。 他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第13章 不喜欢书呆子 有系统作担保，养父的事情有了定论——他逃脱了既定命运，寿命得到延长。 虞听泉不用再担心他会突然死掉。 她送韩大发出门，先跟妹妹一起走到小学门口，目送百合进去，然后自己去对面的公交车站坐车。 接下来终于可以专注学习事业了。 身后传来一个不确定的声音：“忍冬？” 一辆公交车经过，她没有回头，两人的目光在车门玻璃上交汇。 果然是把校服外套敞开的江知远。 他下意识捋了一把额前的黑发，目光紧紧锁定在虞听泉的背影，眼底有隐约的贪念。 刻意耍帅，油腻不堪。 虞听泉有点不耐烦。 他们两个现在都是育英的学生。 目前还没分班，按照入学成绩安排班级，韩忍冬和江知远的分数差距不大，应该是同班同学。 开学第一天，虞听泉请假没去。 第二天，她背着书包去一班报到。 想到如果做了同班，她可能会被江知远纠缠，心里就有点烦。 意外发生了。 因为她开学前一晚在篮球场连进十个球的壮举，众人惊呆了，之后只能乖乖认输。 江知远从此开始受人排挤。 众人以为他是教她打球的“同伙”。 三中的人说他跟小青梅联手，故意下套给他们钻，不然怎么解释小青梅突然就会打了，还那么准？！ 虽然也有人夸虞听泉的准心好，可是她让一群青春期少年当众排队鞠躬，以后见她还要避让，伤了他们敏感的自尊心。 少年们拒绝再跟江知远一起打球。 其他学校的学生听说了，也因此嘲笑他。 江知远可能是因为埋怨虞听泉，也可能是为了表现给大家看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坚决要跟她划清界限。 他要转班。 一班的班主任很不舍得这颗好苗子，说尽好话来挽留他。 “到底为什么要转啊？我这个班年年都是第一，也不算委屈你，你说你这，好歹给我个理由吧！” 江知远嘴硬不肯说原因。 盯着那张贴了“韩忍冬”名字的空桌，他倔强地别过头，眼神比入团还坚定。 班主任无奈，只好去请示，最后把他带去了各项条件仅次于这里的二班。 · “有事吗？” 虞听泉略微侧目。 她继续等车，挪动两步到最合适的上车点。 不打算给江知远说话的机会。 “有事也别说了，高中很重要，我只想好好学习，请你不要打扰我。另外，管好你朋友的嘴，别再让我听见小青梅这种称呼，很不礼貌。” 这阶段，江知远和原身并没有实质性的关系突破。 别人觉得他们暧昧，实际上只是比较熟的邻居和朋友。 所以虞听泉第一时间跟他做分割。 她尊重韩忍冬的意愿，只要江知远不来招惹她，她其实也懒得动脑子去琢磨什么激烈的复仇计划。 只需要冷眼旁观江知远的每个选择。 不打扰，不干涉。 看他怎么自己把人生玩烂。 在她冷漠的表情面前，江知远本该质问她，话被憋了回去，有点无措：“我……” 车到了。 早高峰的公交车如同会动的铁皮罐头，车窗后面挤着一条又一条黏在一起的鱼。 虞听泉大步跨进车门，抢到了这班车上唯一的站位。 她没有回头，也懒得管江知远会用什么办法避免迟到。 · 虞听泉正式报到，是在开学日的第二天。 第一天同学们已经互相认过脸了，来迟的她，难免显得格格不入。 她在上面做自我介绍，几十双眼睛盯着她。 其中又有十几道目光从她脸上转移到一个空座位。 那是教室里仅有的空座位。 跟其他坐满的位子放在一个环境里，就像满嘴好牙里夹着一颗补过银汞合金的残缺牙，特别醒目。 在这里没看见江知远，虞听泉立马猜到了座位的上一任主人是谁。 她路过时，轻轻啧了一声。 真傻啊。 属实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见证了任务目标的第一次作死。 就为了那点小情绪，他主动放弃了更高级的教学资源。 这种看似清高、读作愚蠢的行为，如果放在修仙者的世界，传出去简直让人笑破肚皮。 虞听泉冷漠地想。 说起来还是现代的学校太仁慈了，竟然还肯给他机会。 在她那边，谁家好宗门愿意收个脑袋不灵光的弟子啊？ 还不果断让他自生自灭去，省得连累整个师门。 “远哥转班了，这下你高兴了？” 才下课就有傻子舞到她面前。 虞听泉在整理书本，眼睛都没抬：“远哥是谁，不认识。” 来人是个唇色青紫的白净少年，穿着剪裁得体的衬衫马甲和白色长裤，有种一推就倒的柔弱气质，清澈瞳仁里凝聚着怒火。 他是来为江知远鸣不平的。 “别装了，就是因为你，江同学才会转到二班！他成绩那么优秀，如果在那边被耽误了，你拿什么赔他！” 虞听泉这才抬眼，淡笑着开口。 “哦，你是说江知远啊……不过你是谁？我从来没在他身边见过你。” 当别人试图指责她，她尝试着不做正面回应，转而从其他角度打回去，似太极一般柔和缓慢，却是最让人难受的。 别人想让她生气，那她就更要冷静淡定。 因为疾风会吹散枯草，却永远无法撼动一座高山。 用这边流行的话说，应该是内核稳定。 总之…… 论气人，她是有一套的。 白净男生被她一句话戳到痛点——为什么在江知远身边看不到他？ 纤手随意转动着一支圆珠笔，虞听泉打量他青紫的唇，自然地接道：“因为你有先天疾病，不能参加剧烈运动。” 男生以为她故意踩自己的缺陷，狠狠地瞪她：“我身体怎样关你什么事！” 虞听泉微微一笑，语气真诚。 “你的手指有大量写字磨出来的茧子，在学习上肯定没少下功夫，恭喜你得偿所愿，顺利考进育英中学的尖子一班。” 白净男生突然被她夸，一愣，不自在地唔了一声，摸不清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是江知远说过，只会埋头学习的是书呆子，他不喜欢。” 虞听泉表示遗憾。 “我猜，他跟你不熟。” 那句话的确是江知远说过的。 他有一颗善于归纳和记忆知识点的大脑。 尽管花了大量时间去娱乐，他还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育英，成了众人仰望的学神。 江知远是天才型选手，他考前随便翻书，就胜过别人无数个挑灯苦读的黑夜。 不巧，在尖子生云集的一班，最不缺的就是书呆子。 他会犯众怒的。 但是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不小心说了一句真话而已。 第14章 体育课上见 课间是大家自由活动的时间，同学们早就被动静吸引过来了。 白净男生的病态写在脸上，大家都把他当成玻璃娃娃，不能磕碰，甚至不敢跟他大小声。 有人担心男生发病，劝他别着急。 有人劝虞听泉注意言辞，千万不能刺激到他。 直到这时，虞听泉就着男生的挑衅，当众转述了江知远那句经典语录。 “书呆子”……说谁呢？ 这些热心又单纯的学生互相看了看，表情都有点奇怪。 短暂的沉默后，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学神了不起？比我们学得快，他就能看不起人了？” “就是啊，亏我还找他求签名，算我瞎了眼吧。” “早跟你们说了，成绩不能代表人品。” “他的签名又不是雍和宫手串，想什么呢，他自己只是高一新生，能保佑你们考到高分吗？” “不如跟我拜韦神，数学稳考一百二！” 抖机灵的同学引起大家善意的哄笑，气氛好了很多。 江知远在一班学生心中留下的好印象，树立得太快，被冲垮也很快。 之前他们夸他清冷，有个性。 现在说他不合群，傲慢，出言不逊。 轰轰烈烈地造神，满心愤慨地毁神。做这两件事的，往往是同一群人。 同学们的变化被白净男生看在眼里。 他忍不住又激动了：“说什么呢，远哥才不是那样的人！” 虞听泉皱眉。 身体不好可不能这么动气。 她站起身，顺着男生口袋轮廓迅速摸出一个药瓶。 “冷静一点，放轻松。” 她倒出小药丸，强硬地塞进他试图蜷缩的手掌，把早上买的未开封矿泉水递给他，但是他没要。 监督他乖乖吃下去，虞听泉才说： “你说你啊，明知道我的存在可能会刺激你发病，还非要跑来找我麻烦……怎么着，难不成你仰慕的那个人不是江知远，而是我？” 男生也不是完全不知死活，他吃了药才平复喘息。 结果因为她后面玩笑的一句，那颗脆弱的脏器再次不安分地跳起来。 他捂住心口指向她，一时间说不上话，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气的。 大家紧张起来。 虞听泉倒是不慌。 她擅长炼丹，顺带也学过医术，聊天语气是随意，那也是因为她心里有把握才会这样跟病人说话。 “逗你玩的。”她耸耸肩。 引起对方的足够重视后，虞听泉才正色劝诫。 “江知远一向不喜欢学习，他热爱篮球，可是体育活动你又没机会上场，所以我才说你们不熟……你未必了解真实的他。” 男生被她及时喂药，欠她一句谢谢开不了口。 气势已经诚实地淡了下去。 但还是不服气。 “我好不容易才跟他做同桌的，要不是你欺负他，他怎么可能一看见你名字就要调走！” 虞听泉笑出了声：“我欺负他？你亲眼看见的？” 男生说没看见。 但是他看出来了，江知远在躲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虞听泉观察这位迷弟的穿戴，非富即贵。 她了然。 这是崇拜江知远的富家小少爷。 终于有机会近距离跟心中的偶像接触，小少爷正在窃喜，这边板凳还没坐热乎呢，江知远竟然一脸不爽地跑路了！ 他能不急吗？ 虞听泉神态从容，漫不经心中带着一丝逗弄。 “现在是法治社会，定罪是要讲证据的，你感觉他在躲我，可是仅凭你个人感觉……不能当证据用哦。” 虞听泉扫视一圈。 她很容易就找到一个合适的人证。 江知远是走了，可他在这个班还有朋友在，包括那天一起打球的人。 听见“欺负”这个词，知情的朋友尴尬得脸皮直抽抽。 虞听泉推开窗户，拖长了语调。 “走廊上的，没穿校服的那哥们儿，你来一下。” 被她指着的男生一头乌黑的天然卷，瘦高个。 整条走廊就数他最高，鹤立鸡群。 他大长腿的身材，校服一般要订做，因为均码他肯定穿不下，只能暂时穿着自家的衣服。 育英中学的校规很严格，为了避免学生在着装上过度攀比，第一条就规定了必须穿校服。 目前为止，公然不遵守校规的人，虞听泉只看见两个。 一是走廊里的高挑男生。 二是她面前的玻璃娃娃。 虞听泉声音不低，这么多人看着，那人没法假装听不见，只能慢吞吞走过来。 那一晚光线昏暗，虞听泉其实没记住那些人的脸，但她认得那头漂亮的卷发。 她记住了真心为她喝彩的卷毛。 卷毛自称是她哥，要替她跟挨揍的三中学生道歉，又说请大家吃烧烤、喝冷饮。 他简直是这个年龄段的人际交往冠军。 虞听泉那天晚上着急回家，没等他的冷饮。 “打球的时候你也在，能麻烦你跟这位同学说说吗？” 卷毛摸鼻子：“啊，说什么？” “关于我是怎么‘欺负’咱们初中篮球队队长江知远的，你应该看见了吧。”她特意提了头衔。 卷毛倒吸一口凉气，苦笑：“别坑哥行吗，这……这里人太多了，要不改天说吧。” 他敏锐地觉得，忍冬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听说韩家两口子在闹离婚。 这回像真的，女方已经回娘家了。 或许是家庭变故，刺激得忍冬更成熟了吧。父母关系破裂的女孩子必须坚强起来，不然容易在学校被欺负…… 卷毛这样想着，冒出少许怜悯，又在她似笑非笑的注视中默默软了身段。 虞听泉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卷毛少年眼神清亮，身上气场干干净净。 他跟气息污浊的江知远绝对不是一路人，顶多就是短期的同道而行，早晚会各奔东西。 她不怕卷毛撒谎。 卷毛却陷入了难题： 该不该说真话？他该怎么说？ 一边是兄弟情谊，一边是街坊妹妹。 无论他偏向谁，都会得罪另一个。 难选啊。 突然，白净男生拉住他胳膊，病秧子板起脸时那股柔弱的气质减淡了，眉眼间倒有几分大人的果决。 “把实话告诉我！我知道你，你爸给我家新开的卖场装修，后面还有合作，现在合同还没敲定吧？” 威胁的意味明明白白。 “……” 卷毛举手投降。 事后难免要再三跟朋友们表示，他是被迫的，真不是故意出卖远哥。 这位哥从小跟着父母和叔叔做买卖，见人下菜碟，舌灿莲花。 他把当天的情形描述给一班听。 事情仿佛重演了一遍，每个细节都值得听众回味。 最后他以一个漂亮的灌篮姿势收尾。 同学们跟着他的叙述，时而担忧，时而惊讶，时而赞叹。 本来他们还怀疑，韩忍冬这小身板，能不能做到他说的那些？ 但是虞听泉坚持每天跑步、扎马步、练拳、举重和卷腹。 有丹药辅助恢复，她才敢不怕死地进行集中训练。 这才短短几天，已经有了细微的肌肉轮廓。 此时她精气神十足，目光坚定，胸有成竹的样子。 跟初中时期总是耷拉着脑袋的小姑娘韩忍冬，已经完全拉开差异。 大家不知不觉就信了。 甚至有人建议她试一试竞选体育课代表。 虞听泉表示会考虑。 她看向白净男生：“信了吗？” 男生抿紧唇，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低声说：“这周五有一节体育课。” 说完，转身就走。 他视江知远为偶像。 后者根本没正眼看过他，可能连他开学自我介绍的名字都没记住。 白净男生冷静下来，突然意识到，他在这里维护江知远是一件很没意义的事。 正如女生所说，他没证据。 只凭感觉就说她欺负江知远，无论对她还是对江知远，都是不公平的。 他应该调动家里的资源去核对这些话是不是真的，他应该亲眼看看，这个女孩是否有那样的实力。 可是，如果让他相信，江知远转班是因为比球事件…… 偶像光环顿时被冠上了“迁怒”、“小心眼”、“对自己的学习不负责”等等负面标签。 标签们绕着他的大脑飞来飞去。 男生一下子很难接受。 虞听泉的声音自信地响起：“那就体育课上见。” 反正她自己也要锻炼。 她就趁着上课时间，当面投球给他们看看。 同桌是个娇小的双马尾女孩，声音清脆如黄鹂：“天呐，你居然敢跟周熙那么说话，你真不怕他两眼一翻，倒下去就讹你哦！” 女孩做了个夸张的捧心晕倒动作。 原来那个先心病的男生叫周熙。 虞听泉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认真回道：“那我就躺他对面，讹回去。” 同桌被逗得哈哈大笑，给她科普了周熙的事。 周熙家垄断了这一片的金银玉石生意，在全国经营着好几个连锁品牌，相当赚钱，听说他有一位大伯在市里当官。 “他家就这一个孩子，先心病，可娇贵了！以前我跟他一个学校的，周熙一学期能来一半就算给面子。不过小少爷有厉害的家教辅导，这不，又在这儿遇见了。” 周熙拥有被同学羡慕的家境。 从他对江知远的盲目崇拜来看，这个少年或许更希望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 虞听泉摇摇头。 她有把握让周熙活到八十大寿。 可她没必要为了一个关系一般的同学，暴露自己的特殊。 锦上添花有什么意思，雪中送炭才珍贵呢。 · 周熙说的体育课在周五。 当天，虞听泉因为在车站遇到江知远，被他油到了，早饭只喝了一杯三红豆浆。 体育课安排在上午最后一节。 她正在收拾书包，桌角忽然有只手一闪而过。 桌上多了个保温饭盒。 打开是热腾腾的奶黄包和牛肉烧麦，全都做成一口一个的大小，不但摆盘精致，还配备了拇指长度的崭新银叉。 饭盒一看就价值不菲，没有商家标记，保温效果格外好，多半是小少爷私人订制的。 周熙给她送吃的？ 她追上去：“还你，我不需要。” 周熙抿抿嘴，表情有点复杂，像是知道了什么秘密，很不好意思看她，声音飘忽地解释： “是保姆准备的加餐，我没碰过，是干净的。” 虞听泉温和地说：“我明白，但是我不饿，好意心领了。” 她把饭盒填回周熙的桌洞。 周熙阻拦不及，瞪着圆眼盯她的后背，有点傻气。 可能昨夜没睡好，他眼里有血丝，更像一只清澈愚蠢的大号兔子公仔了。 兔子有点委屈，开口说人话：“怎么可能不饿……你只喝了食堂的豆浆，我看见了。” 是这样没错。 但是，她有辟谷丹啊。 三味丹屋自动炼制的辟谷丹，一颗吃下去，正好管她今天不饿。 虞听泉笑了笑：“怕我待会没力气打球吗？放心吧，轻松拿下。” “不是……” 周熙还想说什么，突然有同学回来拿东西。 教室里多了第三个人，他闭嘴了。 “忍冬，期待你表现啊，加油！”那个同学说。 虞听泉做了个秀肌肉的手势。 实际上，她真的没吹牛。 十个球不费吹灰之力，全部精准地落进白筐。 欢呼声和口哨声连成一片。 “体育委员！” “体育委员！” “体育委员！”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群众的呼声是响亮的。 群众的统一提议是要重视的。 体育老师很悲催，他的课经常被正课抢占。 上学期被迫“请病假”几十次，体育老师锁着器材室的小门，一个人在里面擦篮球，来人了还不敢出声，那叫一个可怜。 趁着高一阶段还能给学生多上几节课，他特别需要一个能调动大家情绪的小助手，当场决定，就她了！ “噢耶！” “韩忍冬！韩忍冬！” 欢呼声引来了同时上课的二班同学。 虞听泉无意间撞进一双阴鸷的眼。 第15章 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那双眼的主人，江知远，冷着脸挤开中间挡路的学生，笔直地奔向她。 “韩忍冬，你最近变化挺大啊。” 少年俊朗的面孔难掩刻薄，不满之情溢于表面。 虞听泉下意识皱眉。 她不想跟这个人过多牵扯。 万一主线任务判定是她参与了江知远的决策，她也许会亏一笔奖励。 “嗯。”虞听泉淡淡道，“每个人都会变的，如果我的变化是一种进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当你是在夸我。” 他用言语或许可以打压胆小的忍冬。 休想折辱一名独自修行上百年的修士。 她心中有道义，容不得宵小在眼前胡闹。 江知远真是搞不懂了。 变化是从那个假期开始的，本来他不喜欢韩忍冬总是粘着他，用老妈子的语气提醒他这个那个。 篮球场风波过后，他发现自己其实更讨厌女孩的冷淡。 那种时而把他当垃圾、时而不屑一顾的眼神，让他抓心挠肝，梦里都在追问为什么。 他的挑刺，底下装着不甘心。 “你对别人都有笑脸，只对我这个态度，我欠你钱了？” 虞听泉说：“没有。” 他欠的是感情债，还有一条宝贵的命。 虞听泉愿意尊重这个世界的规则，也尊重原主的意愿，所以，尽管她可以直接下药送江知远上路，但她没这么做。 江知远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在她一念之间。 他理直气壮地发起指责。 “我没欠你的，你甩脸子给谁看？还在一班说我坏话，啊？韩忍冬，你以前像跟屁虫一样缠着我，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忽然，不知道想到什么，江知远满眼的怀疑，上下打量她。 虞听泉在那一瞬间有个不好的猜测——他该不会已经认出来了，知道她不是真的忍冬？ 事实证明，她高估了江知远的脑子。 对方怀疑的是： “韩忍冬，你以前跟着我，该不会是为了提高成绩吧？一进育英就把我踹了，你就不怕从第三名跌下去？” 虞听泉愣住了。 天地良心。 幸亏韩忍冬的魂灵白天在家玩手机。 要是那姑娘在这儿，听见他的鬼话，估计会气得当场显灵——考进育英中学凭的是本事，跟姓江的有什么关系啊，她又没找人替考！ 四周欢呼声淡去。 有的学生跟他们从同一个初中升上来，一边给不知情的同学科普前因，一边好奇地观望。 这对青梅竹马还没报到就突然撕破了脸。 大家都好奇背后的原因。 他们的最新进展，会成为这些人接下来一周的谈资。 卷毛是这两个人的共同朋友，本来想劝两声，一想到他迫于周熙的威胁，在江知远本就动摇的名声上用力踹过一脚，突然没脸劝和了。 江知远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咄咄逼人。 “咱俩是成绩一前一后考进来的，你一个死脑筋的书呆子，如果没我帮你辅导，你怎么考育英？！ “你这个时候跟我闹，害我被他们骂，逼我转到差班！过河拆桥！ “韩忍冬，你可真行啊！” 他持续爆发。 更难听的话还有很多，核心意思就是这些。 虞听泉默默听着，目光悠远，好似在看他这张越来越陌生的脸，又好像在反思什么。 江知远青筋直跳：“说话啊！你哑巴了？” “江知远。” 虞听泉终于开口，她诚恳地问：“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 “噗！” “笑死，韩忍冬是一点不给他面子啊。” “干嘛给他面子，是他自己闹着要走的，我记得他还说什么——就算我人在二班，也不会输给你们一班的人！” “是啊，他转班那天，人家韩忍冬请假了，根本就没来。” “那他骂韩忍冬干什么？有病吧。” 热心群众说了大实话。 吃瓜观众恍然大悟。 转班是他自己的决定啊，关别人什么事？ “江大才子，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干嘛，你想转回来啊？”一班学生嬉笑着问他。 虞听泉目光流转。 任务说不要劝阻江知远，让他后果自负。 俗话说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这些热心又可爱的同学又没做错事，不应该受他这种人荼毒。 他已经选了二班，那就别回来了。 虞听泉微微一笑道： “学神才不会依赖环境呢，虽然二班的条件略微次于这边，但是我相信，人啊，越是在逆境里，越能显出自己的本事。” 江知远还想说什么。 虞听泉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迅速补充道：“这是江同学亲口说过的话，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说完就忘啊。” 江知远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瞪她一眼：“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虞听泉十分惊讶，故意曲解他的质问。 “大家刚才说的话，你一句都没听？你决定转班之前没跟我说过，你转班那天我请假了，等我知道这事儿，大米都成熟饭了，怎么还说是我逼你呢？” 江知远目光阴狠：“你刚才那意思不就是让我在二班自生自灭？呵，你就这么想压在我头上。” 虞听泉目光扫过人群，注意到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她心里有了计较，语气坚定，掷地有声。 “不，我相信，这所学校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愿意学习的人！老师是整个育英中学的老师，我无法剥夺你向他们请教知识的权利，所以，自生自灭这个说法，我不认同。” 江知远被她说得一愣一愣，错过了辩论的最佳时机。 “说得好！” 衣着朴素的老人率先为她鼓掌，欣慰地过来拍拍她肩膀，问她的班级和姓名。 老人语重心长。 “学校不会放弃每个积极向上的学子，我年轻的时候，育英只是一所破破烂烂的师范，全体师生加起来不过三十人，今天，一个年级的新生就有八百人，我这个校长非常高兴。” “校长！”学生脱口而出。 虞听泉心想，她果然没猜错。 老校长被围在中间有些憋闷，摸出手帕咳了几声。 “让你们失望咯，这把老骨头不好用了，开学致辞只能让副校长帮我顶着，没让你们看见我这张老脸，我很抱歉。 “说实话，我本来没想过当老师啊，为什么上师范，因为它给补贴，还管饭，能让我们那些半大小子每天吃顿饱的。” 他说得实诚又诙谐，周围响起哄笑。 老校长是个幽默温暖的人，却在看江知远时冷了下来。 “今天的孩子们物质生活很丰富，顿顿都能吃饱、吃好，正应该好好学习，报效祖国，江知远同学，请你回答我！” “为什么要放弃更好的学习机会？” 第16章 假清高，有你小子好果汁吃 江知远讷讷难言。 “我，我……” 他总不能说，是为了跟住在他隔壁的女孩子赌一口气吧？ 说他是故意摆架子，在等韩忍冬低头认错，求他回来？ “他在等我道歉，等我们哄着他回一班。” 江知远顿时瞪大了眼，见鬼似的，奇怪怎么有人知道他的打算！ 刚才那句话是虞听泉说的。 她平静地揭开遮羞布，把少年难以启齿的真相拽了出来。 老校长不解，皱眉问：“为什么道歉，你做错了什么吗？” 他只听了一小会，真的没弄懂。 所有人都在等当事人说出真相，现在他们等到了。 本来就不是多复杂的事，虞听泉这么一说，有脑子的都能猜透江知远的想法。 这种人，说白了就是假清高呗！ 明明心里想要某个东西，他偏要反着来，拿捏姿态，等着别人去求、去哄。 到那时，他才会勉为其难地接受。 同学们喜欢这位不摆架子的校长，七嘴八舌，把前因后果拼拼凑凑地讲给他听。 老校长又气又笑，指着江知远： “好啊，真是好样的，你就为了争一口气，啊？江同学，你是入校第一名，全体老师对你寄予厚望，可你居然……” 一阵风吹来沙尘，他剧烈咳嗽。 虞听泉担心老人的身体。 她看出来了，校长患有多年不愈的肺疾，必须马上放下所有工作，去个空气好的地方慢慢疗养。 校长的病因是常年累月站在黑板前面，吸了太多粉尘，这事上过新闻，很多人都知道。 人被气成这样，众人纷纷指责江知远。 江知远在一道道不友善的目光里认栽了。 他低下头承诺：“校长对不起，请您不要问原因，我保证在二班好好学习，以后我会凭排名回到一班。” 育英中学的班级是不固定的。 开学时按中考成绩排班，后面会根据大考成绩调整，名次高的上去，名次低的下来。 他觉得最多只是几十名的差距。 以他的能力，轻轻松松把一班的吊车尾挤下去！ 所以，他姿态虽然软了，骨子里还是傲气十足。 老校长看看他，又看看虞听泉，意味深长地说：“好，那我等着。” 校长看虞听泉的眼神更热切些：“小同学，好好加油啊！” “我会的，谢谢老师关心。” 虞听泉目送老人离开，淡淡扫了江知远一眼。 “好自为之。” · 江知远为了实现对老校长的承诺，果然奋发向上了一段时间。 他在体育场的说辞是，韩忍冬一直纠缠他，比跟屁虫还讨厌。 也许他们高中之前是那样相处的吧。 可这不是已经翻篇了吗？ 高一，新的开始。 同学们都是有眼睛的。 看看人家韩忍冬，跟他说话都保持一米距离，就差把他贴上“有害垃圾”的标签了。 他怎么好意思说人家纠缠她？ 明明就是他缠着人家不放！ 呸，真给学霸群体丢脸。 二班学生本来就不太喜欢这个总是冷着脸的新同学。 当天，一班和二班同时在那个体育场上课，二班学生离得近，吃了全程的瓜。 从这一天起，他们带着更差的印象再去跟江大学霸相处，越来越觉得他就是一个骄横霸道的人。 坐在他附近的同学简直倒大霉了。 江知远黑着脸从操场回来，心头的火没处发泄，竟然一脚踹翻了课桌！ 踹的是他自己的桌子，可是那张桌子一倒，前面的板凳先摔了，课桌和水杯也倒了。 物主回到座位，还没来得及找出肇事者，就被江知远瞪得莫名其妙。 旧木板凳有点脆，摔折了一条腿。 更不凑巧的是，看仓库的老头那天正好请病假。 仓库打不开，跟其他教室也没借到多余的板凳，那名可怜的学生就只能站着听课。 其他人看不过去，让江知远把自己的凳子让给受害者。 江知远跟脑子短路了似的，脱口而出：“给他坐？那我坐什么？” 众人目瞪口呆：不是你把人家凳子弄坏了吗？ 江知远的又一句经典名言出来了： “我成绩好，站着会影响我听课，我还要考高分进一班呢！” 理直气壮。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二班同学通过这几句话，深切感受到江知远对他们的看不起。 出于反感，他们把这事传了出去。 很快，全年级都知道了。 就连高二和高三也拿他的事当笑话讲。 都说有个第一名进来还主动转班的愣头青，他在新班级又把同学得罪完了，典型的智商高、情商低！ 该！ 江知远以他自己都没想到的速度，在育英出名了。 · 虞听泉偶然听到这些，一笑了之。 她沉迷学习，没心思管别人的闲事。 以她灵活的头脑，应付高一的基础课程很轻松。 可能是被校长特意问过名字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她听课特别认真，老师们很喜欢这个学生，上课总是不知不觉就往她那边看，喜欢叫她起来回答问题。 虞听泉自己也会积极举手提问。 有时候收不住旺盛的求知欲，举一反三，她连续几次把各科老师问得招架不住。 班主任突然在课间把她找去。 虞听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放下笔去了。 没想到，班主任笑眯眯地招呼她坐下，好声好气跟她商量。 “忍冬啊，老师很理解你这个求学若渴的心情，好学是好事啊，可是咱们要讲究方式方法……” 虞听泉疑惑，认真向他求教：“什么样的方式方法？” “咳咳。” 班主任压低嗓门。 “比方说啊，咱们有些比较复杂的问题，你可以私下过来办公室问老师，尽量不要占用同学们宝贵的课堂时间。” 虞听泉眨眨眼：“可是，我提的问题也是基于课本内容，我看他们也很想知道答案啊。” 每次她提问，同学们都热情地摇旗呐喊来着。 班主任额角冒汗，笑得愈发尴尬。 “但是，这个，忍冬啊，你跟同学们的进度不太一样，有些东西你能听懂，他们未必能听懂，关键是你这，很多问题考试也不考啊……” 虞听泉眨眨眼：“不考就不应该学吗？考不考是出卷老师的判断，想不想知道答案是我的决断。” “可这，这，万一是课本之外的知识，老师如果一下子答不上来……你不能让他们下不来台啊，你说对不对？” 班主任额角的汗更密了，声音压低，一口气说完，怕被其他教学组的老师听见。 虞听泉恍然大悟！ 也是，总是被她问到哑口无言，很伤老师们的威信。 这些同学也真是。 她还以为他们跟自己一样好奇心强。 合着他们以为她在故意为难老师，都是在旁边起哄看戏呢！ 不带他们玩了！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不再在课堂上提问超纲的问题，同学们不太适应。 后来，他们就习惯了她一下课就消失。 虞听泉捧着课本和草稿纸去办公室，直到铃响，她才露面，经常是跟下一节课的老师前后脚进教室。 种种细节落在一班同学眼里： 真学霸，鉴定无误！ 一班的尖子生已经够刻苦了，但是跟她比起来，还是自愧不如。 虞听泉是无差别攻击，她不但卷自己，还卷别人。 一班本就浓烈的学习气氛被她彻底引爆。 同学们被她带动，认真听课，努力刷题，晚自习一个比一个走得迟——卷不过她，难道还卷不过自己旁边那不成器的同桌吗？ 虞听泉总是被他们抓住问各种问题。 一开始她来者不拒，每一个都细细讲解。 这种无私奉献对她自己也有好处，她吃透了知识点，偶尔也能给同学出几道同类型题目了。 可是次数多了，她觉得，重复讲解是对时间的严重浪费。 于是她试着推荐一个“得意弟子”来解答。 弟子再带出新的弟子。 不变的是，所有人来找她，只要问的是高中知识，她都能快而准地抓住问题核心，看出每个人的薄弱项，用便于不同的人理解的方式来教学。 从来没被难倒！ 不知不觉，她在班上的地位无限逼近老师。 这才是真正被尊敬。 一班学生有时候学晕头了，看见她，下意识就想立正喊一声老师好！ 晚自习的下课铃响起，学习委员抬起头。 只见周围全是低着的脑袋，笔尖唰唰写个没完。 走廊里其他班的学生陆续离开，这里没有一个人停手，还在学。 学习环境太好了，谁家孩子能有他们懂事啊。 真是让学委又感动又难受。 他好想跟韩忍冬换一个差事。 当体育委员也挺好的，不然这样真的显得他这个学委很没用啊！ · 体育场冲突之后不久，一班和二班开了个“赌局”。 想知道她和江知远这对冤家对头，谁更厉害。 其实有件事他们不知道。 虞听泉在办公室遇到过江知远。 他们都是去请教问题的。 看见她走近，江知远的眼神立马黏着不放。 老师抬头一看，顿时笑开了花：“忍冬来了啊，这回又想拿什么来考我？” 她每天至少跟这个女学生打三次照面，熟悉了，语气非常亲昵。 对江知远的称呼是“这位同学”。 对她就是“忍冬”。 江知远突然很不舒服，搞什么差别对待？ 他来了脾气，用力把书从老师手里抽回来！ 在初中的时候，从校长到主任，再到老师，全都盼着他拿到好成绩给学校争光，所以捧着他，对他的脾气视而不见。 在育英不一样。 他是好苗子，也是被老校长不看好的人。 二班班主任本来很高兴他过来，对他各种嘘寒问暖，后来听说他要考回一班，当然不爽了：搞什么，你耍我玩啊？ 简单说，这里没人再惯着他了。 老师明显一愣。 注意到他骤然阴沉的表情，老师歉然，以为是自己冷落了他。 她看看被江知远抱在怀里的课本，顿了顿，翻开自己的书到那一页，准备继续讲下一道题：“江同学，这里……” “不用了！” 江知远抱起书就走，冷淡道：“我再也不问了。” 背影颇有一种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清高感。 老师：？？？ 虞听泉很同情老师的遭遇。 但她差点笑出声。 不是，这人有毛病吧！ 你爱问不问，教学资源就这么多，你既然自己选择不吃，那就不要怪我吃个饱咯。 她照样每节课不落，坚决不让没解开的问题在脑子里过夜。 还没到第一次月考，第一学期的课本已经被超前学完了。 她还没弄到后面的教科书。 姑且先专心准备考试。 月考日越来越近，虞听泉忽然想起了江知远的承诺。 他不是想考回一班吗？ 她打算给他增加一点难度。 “哇，学神大人，真的要给我们考前突袭吗？” “划重点！划重点！” “棒！” “还是忍冬大方，你们不知道，我妹妹在二班，她上次去跟姓江的问个数学题，他就只顾自己讲，根本听不懂，然后他还把我妹骂哭了！给我妈气的，想来学校找他。” 虞听泉惊讶：“还有这事……后来呢？” 那个女生摇摇头。 “二班班主任听说这事了，跟我妈说，那样就得叫家长，江知远妈妈身体不好，好像是治不好的，只能养着，人家来不了。我妈感觉他们挺可怜的，就算了吧。” 虞听泉唔了一声，不作评价。 江母，是个被清高害了的女人。 韩忍冬以前常去隔壁帮忙照顾江母，在她家看见很多落灰的画框。 落款是一位曾经在画坛小有名气的画家，也就是江母本人。 不过那是离婚前的事了。 江母跟富商老公感情破裂，面对挺着肚子的小三，她愤怒地拒绝了前夫的经济补偿，只带走了证件、画具、没卖出去的作品，还有母子俩的行李。 韩忍冬告诉虞听泉一个秘密。 江母的画过去之所以能卖上价，是因为江知远爸爸在背后砸钱捧。 第17章 玩不起 韩忍冬把这事记得很清楚。 那是偶然听见的梦话。 江母在梦里哭得喘不上气，连声说前夫害了她。 前夫那个人根本不懂艺术，他满身铜臭味！ 可是她前半生最引以为豪的成就，竟然大部分是他的功劳！对一个自诩独立女性的艺术工作者来说，这是极为痛苦的精神折磨。 离婚后，过去高价拍她作品的富商们不约而同对她冷处理。 当她一一找上去，发现有人删除她，有人拉黑她，有人嘲笑她。 就连同为女人的画廊经理也坦白地告诉她，很讨厌她的性格，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正如前夫所说，没了江太太这头衔之后，她手里那些画，果然一幅也卖不出去。 江母心死如灰。 她的事业没希望了，于是把希望放在养育儿子这件事上。 她想用儿子的成功，证明她自己仍然是一个很有价值的人。 意外和疾病掏空了她的积蓄。 江母仍然不肯向前夫求助。 最后一场重大手术后，她为了省房租，带着江知远从大城市搬到小县城，主要收入来源是在网上做外语翻译。 最穷的时候，母子俩一天只吃一锅白粥。 韩忍冬路过看见了，她心软，偷偷给他们送饭。 江母竟然把她推出去，说什么贫贱不能移，不要用剩饭侮辱他们母子的品格，他们不是讨饭的。 韩忍冬说到这段往事，翻着白眼说：“其实我挺烦她的，眼珠子都黏在饭上了，还跟我嘴硬。” “我明明是提前留好的干净饭菜，她非说是剩的，又哭又闹，整层楼都听见了，害我被冯冬梅揪着头发打。她倒好，跟儿子把那饭吃得一点不剩！ “唉，我也是贱，早知道她儿子以后那么能作死，还非得带我上路，我当初就不应该管闲事……让他们饿死好了。” 听了这些，虞听泉才冒出给江知远找点乐子的主意。 她用课余时间给一班学生补课。 她要把一班的分数拉上去。 就算江知远考回来了，他也不可能是以第一名的成绩回来，说不定连班级前十都挤不进去。 一班的第一张课桌注定有主了。 从今以后。 桌上的名字只能是“韩忍冬”。 · 考前突袭是有效果的。 虞听泉圈了重点和题型，同学们围绕这些知识点去复习，考完试一对答案，各个都是高分！ 一时间欢天喜地。 欢呼声震得二班学生耳朵发麻，不知道隔壁在发什么癫。 虞听泉善意地提醒同学们。 “不是跟二班打赌了吗，有谁还没押注的，要不要现在去补上？成绩出来可就迟了哦。” 大家都是学生，当然不可能拿零花钱下注，那样可就上新闻了，校长和老师都得挨批评。 他们用的是劳动。 比如全校大扫除的时候，每个班有固定的负责区域。 细分下去还有清洁小组：擦窗户的、扫地的、拖地的、擦桌椅的、洗拖把的…… 重点学校里，学生之间讲究一个分秒必争。 谁赢，谁就能把自己那份活甩给另一个人干。 自己的学习时间增加了，竞争对手的少了。 别小看这一次两次的胜利，如果次次如此，积攒起来，名次就能稳稳地超过对方。 月考成绩出来的那天。 江知远坐立不安，一下课就冲到排名榜下。 他高冷，不去打听一班的事，也没人告诉他韩忍冬做了什么，只是偶尔会遇到别人同情的眼神，好像他注定不如人家。 他要证明自己不会输给韩忍冬。 意外的是，他抬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个名字！ 旁边还贴着她清丽的证件照。 照片里，少女把初中时的齐刘海梳了上去，大方地露出额头，她皮肤光洁，眼睛平静地直视前方，无惧万难。 “你输了。” 明明没有人说话，嘈杂的人群中，江知远似乎听见韩忍冬清澈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他猛地回头，没看见那个人。 江知远定了定神，再次扒开挡路的人，急切地往下找自己名字。 第二名，不是他。 第三名，还不是他！ 一长串的“1班”底下，他终于看见2班的字样。 高一2班，江知远，年级第11名。 他呼吸困难，上半身不禁趴在光荣榜上，用手指丈量第一名和十一名之间的距离。 最伤人的事实是： 夹在他和韩忍冬之间的那些人，全是一班的学生！ 换句话说，就算是坐在她附近的、可能被她影响过的人，都比他强！ 不该是这样的，从来没有过，这是她第一次超过他！ 江知远脑子里一万个声音在说不可能。 名次一定是假的！ 可能是被本能反应的驱使，他竟然跳起来，从红纸的斜角开始，狠狠撕下一大块！ 前三名优等生的照片也进了他手里，几下就被撕成碎片，雪花一样散落在地。 江知远手指被照片边缘划出血了。 这一幕似曾相识…… 上次在篮球场，他当着韩忍冬的面一拳砸在围栏上，弄伤了手，而她…… 她对他的伤口视而不见。 从什么时候起，那双眼睛就不愿意看他了呢？江知远又挫败，又不甘心，他很想问清楚原因，可是韩忍冬从来不给他机会。 看着他发疯撕了名次表，周围安静了几秒。 来看成绩的学生迅速跟他拉开距离。 “这人谁啊？” “精神有问题吗，一次月考就把他刺激成这样？” “太没品了，还撕人照片呢……白长这么帅了。” 一班的学习委员恰好是年级第三，他拍照就用了一下午，终于选出最好看的一张照片，交给老师贴在光荣榜上。 他最满意的照片，七零八碎躺在地上…… 学委气得抓住江知远：“你tm有病是不是，考不好就来恶心别人？废物玩意，十个你都比不上韩忍冬一根手指头！” 虞听泉捡起碎照片。 她没看江知远，对学委歉意地说：“碎得厉害，拼起来也不能复原了，这事因我而起，我出钱请你重新照一次吧。” 看见她，学委态度立马软下来。 “没事没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一直好好学自己的，还带着我们大家一起进步！就一张照片嘛，我家里还有，不要你赔。” 学委语气一转：“都是这个傻逼非要挑事，玩不起，我呸！” 第18章 这是可以说的吗? 江知远本以为可以拿着成绩去跟韩忍冬炫耀。 他毫无疑问是二班的第一名。 可他前不久才夸过海口，说韩忍冬从来不是他对手。 结果摆在眼前。 他的狂言打了自己的脸。 居然还有不相干的人来骂他！ 江知远怒气上涌，大吼一声，就着学委拽他的力道一扯。 血气方刚的两个男生迅速打成一团。 虞听泉没拦他们。 她忙着疏散人群呢。 江知远一直在上跆拳道课，据说是黑带水平，制伏过公交色狼、夜市混混。 学委也不一般，他的大伯光荣退役，舅舅是少林俗家弟子，两边一起练他，拳脚功夫从来没拉下。 两人显见得水平相当。 虽然都在气头上，下手还是有分寸的。 让他们接着打也不会死，贸然上去拉架反而会受伤。 围观的同学在虞听泉看来，一个个都是脆皮，可得好好保护起来，不能让他们被误伤了。 她招呼认识的人，把各班学生赶到安全距离。 老校长等人闻讯跑来制止，一看现场很有秩序，光荣榜旁边空出一大片地供他们打。 除了打架的两个，没有一个学生负伤。 一班的班主任指着虞听泉，十分骄傲：“校长，这就是我们班韩忍冬！月考第一，脑子特别好使，组织能力强，幸亏有她在才没出大事啊……” 校长严肃地打断：“我认得她，你不用介绍了，快让学生停下来！校医上班了吗，打电话问问。” 他开始头疼这个江知远了。 上次这孩子给一个女同学讲题，竟然公开侮辱女生是猪脑子，把人骂哭了。 学生家长在菜市场遇到老校长，说了好半天。 这次情况更严重，都打起来了！ 必须叫家长！！ · 几个小时后，江母坐着轮椅出现在校门口。 她穿着旧款米色高档套裙，瘦弱的四肢藏在衣服底下，脖挂珍珠项链，复古洋帽的垂纱遮了上半张脸，露出紧抿的红唇。 课间，不少人看见她们。 学生跑去问她找谁。 她矜贵地抬起下巴，露出和江知远一样淡漠忧郁的双眼：“我儿子江知远在哪儿？” 江知远妈妈来学校了！ “她坐轮椅来的，不过我看她上台阶的时候，下来走了几步，不知道得的什么病……” “推轮椅的是她家保姆？看样子不比我们大啊，成年了吗，这么早就工作了。” “江知远真没良心，阿姨都病成这样了，他还在学校跟人打架，这不存心让人着急吗？” “呃，但是这阿姨还有心情打扮，好像也不是很着急啊。” 一阵沉默。 学生堆里冒出一句： “是亲生的吗？” · 如果让虞听泉来评价，肯定是亲生的。 从长相到性格，母子俩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韩忍冬单纯善良，没看出这两个人的自私、凉薄、阴暗和虚荣。 忍冬生前太记恩了，她只记着江母对她说话和善，江知远多次帮她的忙，她就把他们当自己的亲人，掏心掏肺地照顾。 据说江母有时候没力气动弹，是韩忍冬给她擦身喂饭，拍痰，抱她上厕所。 有的活又脏又累，找保姆都要高价聘请。 母子俩不但没给过一毛钱工资，有时候还要忍冬用打工的钱补贴他们。 江母这是第一次来学校。 尽管她不是来听褒奖，而是为了处理儿子冲动打人的事，可她还是换上最贵的衣服，化了全妆。 她还花五十块钱临时雇了楼下退休教授家的小保姆。 用江母的话说：日子再难，也要体面。 她是体面了。 可是学委的父母为了等她，已经在办公室里坐了三个多小时！ 虞听泉进去送作业本时，里面吵得正激烈。 江母是有几分姿色和手段的。 她把学委的爸妈挑拨了。 爸爸说学委不该跟同学打架，家里教他功夫不是用来欺负人的，必须跟江知远道歉。 学委妈愤怒了—— 没看见儿子挨揍吗？对面也是练过的，怎么就欺负他了？ 家事就应该关起门自己批评，现在是别人家小孩欺负到自家，你作为家长必须护崽啊，怎么能帮着外人骂孩子？！ 学委妈长相普通，孕后发胖一直瘦不下去，对着优雅漂亮的江母本来就有点自卑，又发现老公一直在偏帮江母，整个人都不好了。 江母用手帕掩住艳红的嘴唇，假装抿茶，眼底闪过得意的笑意。 发现虞听泉进来，她眼睛一亮：“冬冬，阿姨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今晚跟我一起回家好不好？” 虞听泉：“阿姨，我还有晚自习呢，你要等我吗？” 怎么可能会等，韩忍冬跟她说过这女人的种种细节，她料定江母会装病推脱。 江母果然捂住额头。 “哎呀，人老了，熬不得夜哦。” 学委爸爸直勾勾盯着摘下帽子的江母，竟然脱口而出：“不老。” 学委母子俩同时黑了脸！ 在场的老师们尴尬得转开眼，假装没听见那句话。 江母掩口，嗔怪地对着虞听泉。 “阿姨实在是想你，还想跟你讨教一下学习方法呢，小远上了高中很不习惯，这次也是因为没考好，情绪失控才犯了错，阿姨也很难过的。” 她眼里泪光闪闪，可怜又期盼。 不知道她底细的人一般抵挡不了这波柔弱攻势。 “要是你们还像以前那么要好，互相帮助，一起提高成绩，他一定不会再这么冲动了……冬冬，你觉得呢？” 慈母的目光锁定了虞听泉。 她觉得？ 虞听泉觉得，算盘珠子都崩到脸上了。 “阿姨想你”——想你继续来我家当免费保姆。 “讨教学习方法”——你今天晚自习请假吧，送我回家，告诉我你是怎么考第一的。 “像以前那么要好”——以前是我儿子提携你，现在轮到你带他了，你要当个过河拆桥的人吗？ 虞听泉没有立即揭穿，而是用熟人的语气说：“阿姨是自己来的吗，最近我忙着复习，晚上回家路过你门口都不敢吵你休息，这段时间没见，你身体好了很多啊！” “啊，哪里，是保姆送我来的。” 江母矜持一笑，勾了学委爸爸的魂。 虞听泉表现得清澈愚蠢，一如原主，惊呼： “都请保姆啦！阿姨最近肯定翻译了不少作品吧，要注意休息啊！你可千万别为江知远的事情生气，他也不是第一次情绪失控，以后你会习惯的，啊……” 她露出说错话的懊恼表情，捂住嘴：这是可以说的吗？ 江母差点维持不住笑脸：“不是第一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9章 脑袋被驴踢过 虞听泉为难地啧了一声。 让她想想啊。 该从哪说起呢？ 是说江知远毁坏公物，拳打篮球场围栏，脚踢同学课桌？ 还是说他开学第一天坚决转班，班主任苦劝无果，气得老校长差点发病？ 以及他当众质疑名次表有问题，手撕优等生照片？ 虞听泉小嘴叭叭，言简意赅，顺完了某人这段时间的一系列荒唐行为。 江母终于知道了儿子瞒着她干的蠢事，一副即将昏厥的表情。 虞听泉看向气鼓鼓的学委。 只见学委嘴角有一块淤青，当然江知远也没讨到好，脸上有三块。 她放下一摞作业，掏出白药喷雾，朝他们走去。 “你同桌从医务室开了药，托我带给你。” 江知远下意识朝她伸出的手停住了。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 那瓶喷雾，不是给他的。 学委没错过这个细节，乐滋滋地接过喷雾，挑衅地看他一眼：“哟哟哟。” 看，云南白药诶！ 你没有！ 气不气啊~ 学委爸爸一巴掌糊他后脑勺，凶巴巴的：“干什么呢，快跟江同学道歉！” “道你奶奶个腿！” 学委妈毫不犹豫，一巴掌把老公抽成了旋转陀螺。 “我tm为了孩子忍你很久了，老色胚，看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不能过就离，真晦气！儿子，跟妈走！” 目睹夫妻大战的全体老师们：“……” 双方家长平等地遭受重创。 江母被小保姆推走的时候，眼神无光。 学委爸被抽掉一颗牙，赶着牙医还没下班，他得赶紧去诊所。 学委妈受了情伤，决定把痛苦带给每一个值得的人。 她借用一间空着的办公室，打电话疯狂输出。 骂够了男方亲戚，又骂了黑心媒人，最后她等来了当律师的侄女，当场拟定离婚协议，明天就办。 谁反悔谁是狗！ 学委抓着虞听泉的袖子，感动得语无伦次。 “姐，我唯一的姐！太谢谢你了，是你救我妈出苦海啊！” 虞听泉茫然：“可我没做什么啊。” 如果她没记错，当时是因为他挨打，那位阿姨才会奋起反抗。 “不不，我细细一想，幸亏你在一班，幸亏你带我考名次，幸亏我拍了最帅证件照，幸亏我揍了姓江的，幸亏……” 总之，老妈恢复单身，绝对有她一份功劳。 虞听泉：“……” 你小子这么会盘逻辑，不去玩剧本杀可惜了。 · 江知远考了年级十一。 按理说，他可以搬回一班了。 但是作为打架事件的惩罚，老校长见两个男生水火不容的架势，觉得还是把他们分开更好。 所以，在他们和好之前，先别挪了。 于是他留在了二班。 搬回一班的事遥遥无期。 他坐在第一排靠墙的位置，等于每天必须接受其他班学生的注视和嘲笑，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 在学校，他看不见努力的回报，被同学孤立。 在社区，他被球友排斥。 回到家还要被妈妈各种指责。 江知远的日子很不好过。 凭着天生好记性，他仍然保持班级第一名，但他心里很清楚一件事： 他厌学了。 越来越不想回家。 自从上次在办公室丢脸，妈妈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她经常大喊大叫，好的时候会抱着他默默流泪。 情绪影响身体。 江母最近病得下不了床。 一些私密的事以前是忍冬帮忙，现在只能江知远来做，因为江母状态不好，之前接的翻译工作没做完，不能结款，他们没钱雇护工。 “最近有个市里举办的数学竞赛，江知远，你看要不要报名？”二班的班主任找到他。 如果江母收入正常，江知远不一定会报。 如今情况不由他，他不想学习，但他必须拿到奖金。 这阶段报名的是初赛。 先在各大高中里筛选种子。 筛到最后，每个学校只有一个名额，这些精英去角逐最后一轮决赛。 获胜者最高奖金是叁万元。 依次递减。 哪怕最后一名也能得到参与奖两千，够母子俩一个月生活费，还有江母的慢性病药物。 江知远眼中重现斗志。 他要争一把！ 可是，育英只有一个名额。 他扫见从一班出来的清丽少女，眉头下意识夹起。 要么是他。 要么是韩忍冬。 忍冬向来心软，如果她知道他们家的困境，也许会愿意退出…… “你要我撤销报名？” 虞听泉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端详着拦在前面的江知远。 其实那次在办公室她就发现了。 江知远的外形不像从前那么讲究，自从到了二班，他跟丢了魂似的。 这次更落魄，校服袖子上有水笔印、墨水斑块、油渍、水渍。 鞋头有别人的脚印，他也没擦干净。 身形迅速消瘦，颧骨微凸，头发杂乱油腻，略显浑浊的眼睛周围，甚至还有一块新鲜的眼屎！ 一张嘴，他自己闻不到，熏人的口气让虞听泉迅速后撤。 “为什么我不能报名，我不符合参赛要求吗，还是你怕我得到唯一的名额？” 虞听泉目光凌厉，丝毫不肯让步。 江知远深吸一口气，老话重提，竭力表现母子俩的凄惨。 他平时不会这样。 虞听泉观看这场拙劣的表演，不知不觉，神思飘远。 她想到了昨晚和韩忍冬的对话。 在那些描述里，正因为江知远很少示弱，所以，每次他私下里软声求助，忍冬都会又同情又感动。 忍冬觉得，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男子汉，居然肯为了母亲的事来求她！ 他一定是个大孝子！ 虞听泉无语：他孝不孝不好说，但你的脑袋一定被驴踢过。 多匀称的脑内混合物啊，丧尸抓到你都不愿意下口。 第20章 你是什么牌子的魔鬼 相处最融洽的那段时间，两个年轻人在流星雨下相拥，约定要考同一个大学，绝对不分开！ 有时候，要打动一个无路可去的纯洁少女，真的很简单，不是吗？ 韩忍冬被冯冬梅赶出家门，是江知远给了她一个新的家。 虽然在那里她要付出更多的劳动，但是母子俩都擅长画饼。 他们让她觉得，日子虽然艰难，却是充满希望的。 在她眼里，江知远是很有家庭责任感的人。 他一直支持江母治病，送江母去医院复查、前后奔忙、取药…… 年轻的忍冬甚至想过，以后如果两人结婚了，江知远一定会是世界上最称职的丈夫和孩子爸爸。 江母也会是最温柔善良的婆婆。 她们会像亲生母女一样相处。 “……” 虞听泉听着都来气了。 她花了一晚上，用局外人的视角帮韩忍冬复盘。 “首先，江知远是高中生，他不想参加各项竞赛，懒得做兼职补贴家用，又不能跟他爹要钱。 “你看，他自己两手空空，妈妈治病不是他花钱，他当然没立场反对。 “还说什么男女有别，儿大避母，不方便有太亲密的肢体接触……哟，我都不好意思说真话——他那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啊！ “伺候老妈的事有你代劳，他却当了大孝子，呵呵。 “你可真是孝死我了。” 虞听泉对着尴尬到抠洞的韩忍冬招招手：“来，姐姐再给你上一课。” 韩忍冬满脸写着乖巧，双手合十作恳求状。 虞听泉虚点着她的额头。 “你以为雄孔雀开屏是为了给人看吗？不是啊，一般是为了求偶。区区一只智商寻常的鸟，都知道用最好的样子吸引雌性，男人会不知道吗？ “他扮弱，是因为你肯吃这一套。 “是因为他想吸引到的配偶，从来都不是你。” 你是他顺手捡回家的兜底小妹。 是他历尽千帆后的n b。 是他活不下去了才想起来的陪葬俑。 你以为他爱过你。 有多爱？ 爱到活着跟你抢资源，死了带你下黄泉。 横批：真不要脸。 · “忍冬，算我求你了，你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江知远可怜兮兮地哀求着。 他那张大脸突然凑近，大概率是早上着急伺候江母吃饭洗漱，导致他自己没空刷牙，那口气，熏得虞听泉差点yue了。 “别做梦了，我不可能答应的。” 虞听泉头脑很清醒。 她一直努力学习，不是为了让讨厌的人摘桃子。 “如果第一名不是我而是别人，你有脸去让人家放弃报名吗？你不会的。 “你来找我，并不是你们母子走投无路，而是你觉得我这人格外心软，很好拿捏。” 被说穿了心思，江知远大惊：“不是，我没这么想过！忍冬你听我解释，我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 毕竟还年轻啊，他打感情牌的技术远不如以后高超。 ——啪！ 虞听泉干脆地甩了他一巴掌。 打断施法！ 那天看见学委爸妈抽人，她代入一下觉得应该挺爽，现在才找到机会抽下去，算是一种延迟满足吧。 江知远被她打懵了，脸上的表情像是暂停了一样。 当他回过神，发现女孩刚撕开一张湿纸巾的包装。 纸巾缓慢而仔细地擦拭过整个手掌。 白皙纤秀的手指目前还没有因劳累而变形，更没有打工弄出来的茧子，仅有的凸起都在经常跟笔杆摩擦的地方，这才是一双属于学生的手。 虞听泉把用过的湿巾扔到江知远鞋面上。 好多天没刷的鞋子比这张湿巾还脏。 见她目光玩味，江知远下意识将那只脚藏到身后。 “青梅竹马？直到今天还让你有这个错觉，真是我的不对了。”虞听泉嗤笑一声。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屏幕亮着，是录音界面。 大概从江知远拦住她的第二秒，她就开始录了。 这是从上辈子延续下来的好习惯。 那时候用的是留影石，而这个时代有手机和录音笔。 虞听泉刚学会手机的操作，马上把录音按钮挪到第一页的常用位置。 韩忍冬没弄懂她为什么这样。 虞听泉说，总有一天会用到的。 看吧，她果然没料错。 江知远不可置信地问：“你算计我？！” 虞听泉摆弄着手机挂穗，愉快地勾起嘴角。 “哪能呢，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可怕得很，我怕你碰瓷，没想到你是来卖惨的。” 以江家母子那种清高的性子，把体面看得比天还高，如果这份卖惨音频流出去，对他们的打击……就不用多说了。 想到这里，虞听泉的笑容愈发灿烂。 “我来育英中学是为了学习，只要你不妨碍我，这东西不会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可你要是总来占用我宝贵的学习时间，我就没办法保证了。” 她笑吟吟地问：“听懂了吗？” 江知远眼中情绪飞速变幻，最后颓然地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嗯。” “听懂了就滚吧。” · 晚饭是杂鱼煲。 大大小小的鱼是韩大发钓的，他还顺路买了一袋白面馒头。 韩大发本来想让家常菜馆代他加工，却在小区门口遇到了冯冬梅，抢着接过鱼和馒头，跟着他到家。 虞听泉今天没有晚自习，顺路接百合回家，看见厨房里的身影，下意识给韩大发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韩大发摆摆手，让她别问。 父女三人默不作声地吃饭。 饭桌气氛如此凝重，冯冬梅抓着筷子总想说点话，可是他们好像都不想理会她。 冯冬梅从前总说小弟是冯家的顶梁柱，他过得好，娘家就安稳。自己没生出儿子，所以必须有个可靠的娘家，这样她在韩家才能挺直腰杆。 这次韩大发忍无可忍，主动提了离婚两个字。 女人回到娘家住了几天，世界观逐渐发生改变。 跟弟媳闹了几架，眼见着母亲对外姓人都比对亲女儿好，她似乎明白韩家父女为什么一直反对她跟娘家人亲近了。 那算什么坚强后盾？ 分明就是一窝吸了她的血还翻脸不认账的蚂蟥！ 饭后，冯冬梅抢着收拾碗筷。 不料韩大发掏出几张钞票。 受到一系列冷遇过后，她几乎是受宠若惊：“这，这是买菜钱？你们明天想吃啥？” “不是，这是你今天上门做饭的工费，明天不用来了，我们自己能做，点外卖也方便。” 韩大发点了一根烟。 “我这人一直是驴脾气，说到做到，你觉得娘家才是你家，那你就去吧，以后我不管你，你也别再来折腾我们。” 他让姐妹俩回屋写作业。 一男一女的声音从客厅断断续续传进卧室。 “不行，我不同意离婚！韩大发，咱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不能就这么不要我了！” “不离也得离！你大概忘了，前些年成哥出狱，你怕他拉我入伙，让我跟你假离婚，那时候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 冯冬梅揪着他的手顿时没了力气，六神无主。 “假离婚……” 法律上没有假离婚。 他们已经走完合法程序了，假的也得是真的。 韩百合咬着笔头：“姐……我有点难受。” 这是一场戏。 由父女三人编剧并导演，为了让冯冬梅跟娘家断绝联系的一出戏。 老爸说什么要培养她的独立人格，韩百合不太明白，她只知道这样做是为了妈妈好。 希望妈妈越变越好，但是听见妈妈在外面哭，小姑娘心里不舒服。 虞听泉摸摸她的小脑袋，从袋子里掏出一本崭新的小升初试题。 “难受吗，今天多做一套题吧，负负得正。” 感受一下做题的痛苦，把现在的痛苦冲淡。 韩百合瞳孔地震：你是什么牌子的魔鬼啊！ 第21章 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这次数学竞赛，赞助商是某个新出头的食品企业。 今年那家企业推出了一款核桃乳饮料。 卖点是提神健脑。 主要受众是青少年。 但是销量一直不太理想。 为了让更多家长知道这款产品，愿意为核桃乳买账，他们想到这场竞赛，赶紧联系往里面砸钱。 竞赛规模不大，流程也不复杂。 比起三万的奖金，还有一点让学生家长疯狂心动。 获得决赛冠军的那名参赛者，将会成为核桃乳的代言人！ 当了代言人还意味着拍广告，上电视，有源源不断的收入……说不定广告一播出去，人就火了呢！ 家长们就算是为了孩子多一条路，也会逼着他们报名。 初赛前期会出一些模拟题，摸摸学生的底，好确定后面出什么难度的题。 接着是初赛、复赛和决赛。 淘汰下来，每个学校每个年级只出一人。 在高一组里，大家都默认一定是“韩忍冬”胜出。 “反正又不要报名费，你去试试看嘛，就当练手，说不定就做出来了！”一名家长苦口婆心地劝道。 类似的话也出现在江家。 面对儿子的坚决抵制，江母目光哀求：“小远，你懂事一点，不要让妈妈操心，好不好？” 江知远痛苦挣扎，终于忍不住说出实话。 不是他不愿意参赛，而是…… “我赢不了她，我……我没有一次赢过韩忍冬，她不肯放弃比赛，我不可能拿到名额的！” 江母愣住，有些怀疑：“忍冬有那么厉害吗？”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孩子们初中的时候。 那个羞怯的小姑娘隔三差五来敲门请教功课。 忍冬很有礼貌，但在江母看来实在不那么聪明，偶尔还气得江知远跳脚，骂她是榆木脑袋不开窍！ 那次月考第一名，江母以为只是运气而已。 “运气？”江知远惨笑着。 “一次是运气，次次都是运气吗？妈你清醒一点，我真的比不过她。 “我努力过了，可我还是考不到她的分数，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妈！你不要逼我了好不好？求你了！” 江母十分诧异：“怎么是我逼你呢？小远你这个思想有问题啊，学习是为你自己学的，你不想出人头地吗？我们早就说好的，你要拿到高考状元，让你爸爸后悔！” “又是让他后悔！你真的够了！” 江知远应激，突然跳起来。 他开始撕墙上的奖状和成绩单。 这些东西看似光鲜耀眼，却像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困住了他整个童年！ 有时候他好羡慕韩忍冬，羡慕她单纯快乐，羡慕她有韩大发那样的养父无条件护着。 他呢？ 爸爸跟后妈和弟弟生活在一起，只发来一串冰冷的电话号码，说什么有事就联系他。 可是妈妈知道了。 她根本不让打电话。 就算是他们穷得要死的时候也不准打。 不然她就要拉着他一起跳楼！ “你说会好好爱我，却只会逼着我学习，学习，还是学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爸后悔？那只是你一个人的愿望！他抛弃的是你，不是我！”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他不会跟母亲一起离开江家，开启这些年的艰苦生活。 该后悔的是他才对。 江知远像一头愤怒的公牛，撕碎的纸片在他脚边汇成雪堆，他尤不满足，冲到客厅把花瓶也砸了。 “我受够了！我不想学习！我不喜欢学校！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呢？我是人，我有独立的灵魂，我也有自己想过的生活！” 他的亲生父母都活着，还不如韩忍冬父母双亡！ 江母被儿子的突然爆发吓到了。 “小远……你别这样，妈妈害怕。” 她瘦弱的四肢蜷缩在一起，单薄睡衣底下肋骨根根分明。 在江知远的记忆深处，他的妈妈是个身高一米七、爱穿高跟鞋和套裙的优雅女性。 这个一米七的成年女性饱受病痛折磨，现在只有不到九十斤。 她哭得几乎昏厥。 夕阳落在她开始显现出花白斑点的稀疏头顶。 此情此景，江知远忽然想起自己无数次独自站在医院走廊里，等着她被护士推出来。 那时候他没心思想别的，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诸天神佛保佑，别让他失去妈妈…… 他的心狠狠一颤！ “……对不起，妈。” 少年跪在一堆碎纸上，潦倒而茫然地把头靠近母亲。 他该怎么办…… 要去跟韩忍冬竞争那个名额吗？ 他能成功吗？ 无往不利的天才少年对前途产生了怀疑。 母子俩抱头痛哭。 哭声中，江知远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如果，他能想个办法，阻止韩忍冬那天参加考试呢？ · “吵死了。” 虞听泉把棉花揪成团放在百合手边，收获了小家伙更加幽怨的眼神。 客厅里的争吵已经告一段落。 取而代之的是外面传来的哭声。 韩大发看见她出来，并不意外：“吵到你们学习了吧？要不老爸去跟他们说说……” 话是这么说，真让他去，他可能也不太忍心。 江母是什么情况，这一片的居民都知道。 跟一个病到快死的人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就算她刻薄不讨喜，大家也尽量不跟她发生冲突。 虞听泉左右看看：“人呢？” 冯冬梅刚才还说话呢，这一会儿，人不见了。 “走了。” 韩大发露出笑脸。 “我跟她说，老陈亲戚家那个玩具厂在招工，包吃包住，五险一金。她要是能在厂里干活攒出三万块钱，不给任何人，带回来给百合上重点，我就答应跟她复婚。” 虞听泉想了想：“三万，标准会不会低了？” 韩大发：“嗐，你爸有钱，本来也用不着她去挣，这不是想让她知道赚钱不容易吗？” “老是心疼她那个怂货弟弟，那个坏心眼的弟媳，哼，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心疼心疼她自个儿！” 哭声不断，父女俩说话都被影响了。 老房子一般用料结实，隔音比新楼好很多。 但是他们住的这栋单元楼显然是例外，偷工减料，停水停电，要不是因为学区，八成卖不出去。 韩大发凑近了跟她解释：“姑娘，听我说，咱住在这破楼里，一是为了你们姐俩上学方便，二是显得咱家没闲钱，其实啊……” 其实他还有十几个商铺、五套房子在出租，包括三室一厅和四室两厅的大平层。 等到百合上了初中，立马搬走！ 这边房子里的破烂东西都可以不要，到那边重新买！ “你爸好歹是闯过江湖的人，跟着大哥搞过酒，弄过烟，贩过油……赶上时代风口了，手里有钱就闲不住啊，咱也不懂投资，别人买楼买铺我也跟着买……” 韩大发很满意她惊叹的表情，吞云吐雾。 “放心吧，都是合法收入，其实你老爸进去也没怎么遭罪。”他压低嗓音：“我还当过线人呢！” 虞听泉无话可说，只能比大拇指。 合着您那位“成哥”后来之所以落网，功劳还得往这边分一分。 真是有胆有谋的多面男人啊。 “对了，你最近在秀水潭钓鱼，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或者人？” 韩大发摸摸脑袋：“没有啊！都挺正常，哦对对，那个老陈他不对劲！” 虞听泉忙问：“怎么了？” “那龟孙儿以前跟我一起垫底，最近居然转运了，钓了个大的，我呸！” “……” · 隐藏支线剧情是什么，答案大约是系在韩大发的那根钓竿上。 虞听泉很快就想通了。 这事急不得。 韩大发对钓鱼很有热情，他每天都去，可是系统也没承诺过一定能触发。 所以虞听泉决定先不想这事，她专心准备竞赛，畅游题海。 刷题和修炼都是自我提升，感觉却很不一样。 所谓修仙无岁月，修士寿命绵长，随意一次闭关就是人间几十年，很可能跟之前一点变化都没有。 而刷题是短期内就能看见回报的。 上午不会做的题，下午突然想到解法了。 用一个解法做出来了，灵光一闪，想到了更简便的解法！ 每一天都能感觉到自己在进步，会的知识点越来越多，公式和符号挤在她的脑海里，自动排列出各式各样的新鲜组合！ 虞听泉觉得现在的生活太有趣了。 韩忍冬说她不懂享受，夏天就是应该开着空调吃着瓜，抱着手机乐哈哈。 虞听泉笑而不语。 架子上越堆越高的书和试卷，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功勋章。 她在这里得到了真心关爱她的家人，再加上这些东西，她的快乐已经够多了，人不能太贪心啊。 · 值得一提的是周熙。 那个白白净净的先心病男生，曾经当众维护江知远，跟虞听泉争执到发病。 没过几天，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周熙竟然开始关心她了。 虞听泉又一次把保温餐盒还给周熙。 周熙苍白的小脸露出少许委屈，小声说：“还是没有你喜欢吃的吗？” 虞听泉昧着良心说：“对，一样都不喜欢。” 她渐渐发现，对周熙不能完全说实话。 比如她说不饿，周熙会认为她跟他客气。 她说不需要，周熙会趴在课桌上默默掉眼泪。 呃，怎么说呢，虞听泉一直不太愿意跟脆弱的人接触。 因为从前她要振兴丹宗，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在炼丹房里琢磨丹方，为了节省时间，她总是开门见山，能一句话解决的事绝不说第二句。 有些性格敏感的师弟师妹，误以为她厌恶他们，嫌他们是拖油瓶，于是很受伤。 虞听泉不得不花时间跟他们解释。 好在这边她只有一个妹妹，就是没有血缘关系但胜过亲人的韩百合。 百合活泼外向，古灵精怪，经常在冯冬梅面前表现得很讨厌她，一转脸就嬉笑着贴过来“姐姐”“姐姐”叫个没完。 周熙注意到她的走神，趁机把饭盒打开，露出精致可爱的寿司。 他叉起一个递到她嘴边：“姐姐，尝一个嘛，这个很好吃的。” 虞听泉脑子里正回忆到百合给她喂水果，再加上这句软绵绵的“姐姐”，她无意识地微微张口，忽然反应过来！ “你叫我什么？” 投喂没成功，周熙有点沮丧，把盒子合上又想塞给她，“姐姐啊，我想认你当姐姐，可以吗？” 他补充道：“我问过家人的意思，我妈妈觉得没问题。”说完期待地打量她反应。 虞听泉哭笑不得，婉拒道：“那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不方便评价。我已经有一个妹妹了，她很可爱，我觉得她应该不想要一个哥哥。” 也不一定。 如果周熙把攻略她的这套操作用在百合身上，大概不出一个月，老韩就要多一个干儿子了。 但她才不会说呢。 事情发生转变是在初赛那天。 虞听泉最后一次检查过背包里的文具和证件，打车赶往考场。 车在路上突然爆胎。 取消订单，司机把她放在路边。 虞听泉瞬间被几个不良少年围住。 领头的黄毛盯着手机仿佛在辨认她。 “韩忍冬？是你吧？” 第22章 似曾相识桃花眼 司机是个瘦小的中年男人，悄然打量那几个少年。 黄毛恰好注意到了，叼着烟威胁地冲他邪笑：“懂点事儿，不该你的事别乱管，前几天你有个同行被捅进医院了，你不想跟他一样吧？” 司机明显一愣。 他应该是怯懦惯了的人，垂下眼不敢直视混混了，尽管他知道爆胎是因为这些人在路上撒了图钉，他也不敢提一句赔偿。 “我……下车换个轮胎就走。” “行，你换吧。” 黄毛很满意。 遇到个怂人，意味着能给他们少一些麻烦。 干他们这行的，真不想遇到那种傻不愣登的正义路人。 黄毛再次问：“韩忍冬？” 虞听泉把双肩包背好，确定重要物品没落在车座上，时间也来得及，她才淡淡地点头。 “找我有事？” 黄毛搓搓手指：“听说你家挺富裕，借点钱花？” 虞听泉：“那你该去挂眼科，我全身上下，哪件东西显得富裕？” 几人被问得一窒。 确实，韩大发把装穷这件事做得很专业，枕边人都不知道他是个资深包租公。 他对两个女儿出手大方，可是韩百合爱吃爱玩，韩忍冬酷爱存钱，导致父女三人加起来都凑不出一件像样的行头。 “消息有问题？” “不可能，我听说她送礼的鱼竿都要大几千！” “没准是过年的压岁钱。” “呵，他们家要是不富裕，这个数目的压岁钱能让她自己拿着？猪脑子！我那个朋友说……” 黄毛说到这儿，理智地停住嘴，没透露是谁给的消息。 虞听泉其实已经猜到了。 她在这边人缘挺好的。 唯一跟她有过节，而且是最近才爆发过冲突的人，只有江知远。 “你们找我，究竟是图财，还是图别的？考虑清楚再回答。” 黄毛没说话，示意小弟们赶她进旁边巷子。 几双眼睛始终紧盯着她身后的书包。 看来想查她包里的东西，那是他们幕后雇主想要的。 虞听泉故意试探：“费那个劲干什么，我直接拿给你们看吧。” 她打开拉链，先展示了钱包里的零碎钞票。 接着是夹层里的钥匙和积分卡。 “还有呢？”黄毛根本没有他表现的那么缺钱，目光直接略过钞票，伸手要翻她的书。 虞听泉拍开他的脏爪子，冷笑道：“你们要找的是准考证。” “是江知远派你们来的，目的是阻止我参加考试，这样他就有希望拿第一了，是不是？” 埋头换轮胎的司机侧耳听着，瞳孔剧震。 没想到啊，这群不学好的死小子，一大清早害他丢单还得补胎，原因居然这么离奇！ 就为了第一名？！ 现在的孩子这么卷了？ 中年司机动作很慢，其中一个在汽修店打过工的混混把他挤开，三下五除二换好了轮胎： “磨磨唧唧的，给你弄好了，赶紧滚，别在这耽误老子办事！” “得嘞。” 司机钻进驾驶座，毫不犹豫地开车跑了，引得几人一阵哄笑，指着他骂怂货。 虞听泉拒绝他们推搡：“我自己走。” “哟，是个懂事的丫头。” 这一片是快要拆迁的区域，住户接连搬走，以往堆砌着垃圾的巷子意外干净，也意味着这里面发生的事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弯曲的小巷不知通往何处。 偶尔有吱吱叫的老鼠擦着墙根过去。 黄毛一路都在吞云吐雾。 “韩忍冬，你怕不怕？就那种怂包，我借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救你！就算他现在报警也没事，到时候我们早就不在这了，这一片的监控都是坏的……” 虞听泉站在两条巷子的交汇处，这里不像之前那么狭窄，可以放开手脚。 她松弛地笑道：“是吗，那太好了。” “什么……” 一句话没说完，女孩转过身，拳头迎着他的脸打来！ “卧槽！” 黄毛鼻子开花，几个小弟连忙扶住他。 可是还没等他们质问，紧接着一阵疾风骤雨。 拳脚平等地落在每个人身上，全是不怎么留伤痕却奇痛的部位，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听取妈声一片。 虞听泉揉着手背叹了口气：“你们多大，我多大？别碰瓷我啊。” 她才不收这种战五渣傻大儿。 “姐姐！” 一道身影跌跌撞撞跑来。 病弱少年满脸焦急，脸色煞白，衬得唇色更不正常了，他分不出心神去看脚下的路，跑到最后，全靠两个黑衣保镖从后面架住他才没摔倒。 虞听泉很奇怪：“周熙？你怎么在这？” 周熙喘得说不上话，一双眼睛紧锁在她身上，保镖扶着他赶紧喂药。 另一个保镖解释：“少爷做了个噩梦，今天非要去你家送早餐，追着你的车到这边，轮胎被扎了。” 现场还有另一辆车出事的痕迹。 如果是修车铺附近，被人故意撒图钉是常见操作，可这一片根本没有修车的，谁会专门在这里动手？ 于是他们怀疑，有人对韩忍冬动了歪心思。 旁边恰好有这条不见天日的小巷。 周熙干巴巴地说：“……你没事吧？”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看这现场就知道谁强谁弱了。 虞听泉：“你刚才又叫了一声姐姐。” 她顿了顿，别有深意地看着周熙。 “听说我爸妈只生了我一个，不然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之前是她没多想。 如今仔细看，发现周熙的眉眼格外秀气，刚才一阵咳喘导致他眼中水雾弥漫，一双桃花眼在白净的面皮上显得潋滟多彩。 那双眼，竟然跟韩忍冬有细微相似。 韩大发说过，忍冬的鼻子和嘴巴像妈妈，眼睛遗传她爸爸，也就是那个被逼婚的富二代。 周熙家听说挺有钱的。 长相和家庭条件好像都对上了。 多半是忍冬爸爸那边的亲戚。 虞听泉看了看腕表，冷静地说：“我们的事，下次有空我再问你，现在必须先去比赛。” 周熙乖乖点头：“那我送你……” 眼中飞快地闪过懊恼，他的车胎被扎爆了！ “就是这里！他们肯定把人带进去了！”中年司机的声音从巷子口传来。 第23章 做人，当睚眦必报! 几个混混想跑，疼得站不起来。 虞听泉用鞋头轻踢黄毛的脸，戏谑地说： “兄弟，你很亏啊，让你来找我的那个人好像没告诉你，我这个人打架还行？” 何止还行。 没练过武的普通人连续锻炼几个月，身体素质也会得到质的提升。 何况她是连着腿法和拳术一起练的。 要是连几个没长成的小痞子都解决不掉，她对不住两世为人遇到的所有恩师，更对不住辛勤磨炼的她自己。 黄毛的心里，已经把江知远那个小王八犊子骂了无数遍！ 全身上下哪里都痛，比骨折还强烈！ 落在这个女生手里算他倒霉！ “你好像很不服气。”虞听泉说。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 黄毛惊恐地挤出一个谄媚的笑。 “我是在想，等我们出来了该怎么找那小子算账，嘿，你别误会，嘿嘿……” 两个帽子叔叔快步冲进来。 半边脸紧贴地面的黄毛就像看见了救世主：“这里，我们在这里啊！” 帽子叔叔眼里的现场十分诡异。 穿着高中校服的乖乖女一脸淡定，脚底下却踩着混混的头！ 而那个之前因为寻衅滋事被抓过的黄毛，竟然一点反抗的意图都没有。 这几个人好像被打服了的落水狗。 一个比一个狼狈可怜。 黄毛殷切地朝他们伸手，满满的求生欲。 那闪着泪光的小眼睛仿佛在说： 你们怎么才来啊？！ · “叔，那几个混蛋一看就心眼不大，如果他们之后报复你，你就给我打电话，我找个没监控的地方把他们多收拾几次，人就老实了。” 虞听泉态度很诚恳。 她真的没想到司机会回头。 司机当时把车开出那个路口，立马打了110，等着人到了，他领着他们进去找她，可以说是很能保证自身安全的聪明做法。 他只比周熙晚到几分钟。 周熙的车也被扎了，需要拖走，几乎把那段路堵了。 幸好有这位司机大叔送她去考场，不然她得跑到一公里外，才有机会打到下一辆车。 司机稳握方向盘，副驾驶坐着虞听泉，周家两个保镖夹着周熙坐在后排。 “小姑娘，我也不是完全为了你才报警的。” 虞听泉：“怎么说？” “你也听见他们说的，前几天我有个同行进了医院，因为载的乘客被人寻仇，他上去帮乘客，被人捅了十几刀……捅人的混蛋全都蒙着面罩，查不出来是谁。” 司机一改当时的唯唯诺诺，目光沉痛中带着愤怒。 “这几天只有我去医院看过他，别人只知道他伤了，只有医生和亲属知道他是被捅的。” 换句话说，除了医生、亲属、警察和眼前的司机，只有行凶者最清楚那些伤是怎么弄的。 从黄毛说出“捅”这个字开始，司机就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那是带我入行的老师傅，当年我失业，要不是有他，我连儿子的奶粉钱都挣不到。现在他人躺在icu，我要不趁他还有一口气，把这个恩还回去，我还是个人么？” 虞听泉恍然。 黄毛有作恶的胆气，头脑却不聪明。 他看不起胆怯的司机，随口一句威胁，泄露了他们之前的罪行！ 司机也不怕他们报复。 两个案子加在一起，够他们喝一壶的。 “我也不怕他们找我，今天是我最后一趟开车了。” 虞听泉问：“您打算转行？” “对，我还有一份看仓库的活，平时下班就开车挣钱，想给老婆儿子过好日子。”司机面沉如水，不带感情地动动嘴角。 他讽刺地说：“最近刚知道，儿子不是我的。” 于是他打算把车卖了，租的房子退了。 “我单位包吃包住，以后我就住园区，那些人找不着我。” 临别时，司机坚决不收车费，因为着急赶去派出所做笔录。 他还祝她考个好成绩，千万别被坏人影响。 虞听泉正色道：“一定。” 周熙一路上都在试图把餐盒放进她背包。 虞听泉无奈地伸手：“别偷偷摸摸的，直接给我吧。” 周熙一愣，顿时乐开了花：“你喜欢吃红糖馒头？” 虞听泉瞟了一眼餐盒里的东西，依然样样精巧。 她坦白：“我不挑食，以前是觉得你行为诡异，而且不想欠人情，所以从来不接。” 周熙笑得傻气，却知道乘胜追击：“那你这周末有空吗，来我家做客好不好？我妈妈很想见你，她煮的雪梨猪肺汤最好喝了。” 虞听泉想了想，“可以。” 她也想知道韩忍冬的亲生父母经历过什么。 “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周熙眼睛一亮：“什么忙？” “你不考试，能不能把外套借给我？稍后我从里面把衣服还给你。” 周熙是富家小少爷，养得精细，据说他穿校服会皮肤过敏。 周家捐了一栋楼，他也就自然地被校规豁免了，每天穿着从不重复的私人衣服来学校。 今天穿的是兜帽款卫衣。 周熙不太理解，但是毫不犹豫，把外套脱给了她。 虞听泉在车里就看见了台阶上的江知远。 她知道那几个混混是江知远指使的，要拿她准考证，还可能对她做别的事。 司机报警抓了混混。 接下来是漫长的审讯。 虞听泉提前关了几个人的手机。 江知远联系不到他们，显然心里不踏实。 他站在那里，无非是想确认她来不来。 虞听泉将计就计，换上周熙的外套并把兜帽盖上。 周熙常年病弱，身形并不高大，而且学生们当他是瓷娃娃，看清他的衣服就会避开，生怕撞倒了他。 不仔细看的话，认不出衣服底下变了个人。 虞听泉就这样擦着江知远的肩膀过去，丝毫没引起他的关注。 随后她从另一个出口绕到围墙，把衣服还回去。 她隐在走廊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离考试还有五分钟。 眼看江知远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走进考场。 虞听泉冷冷一笑。 她能让他就这么放心吗？ 当然不。 像她这样混过修仙界的人都知道： 做人，应当睚眦必报！ 就在铃声响起的一瞬间，她和监考老师同时入场，对着江知远露出灿烂的笑容。 第24章 是他辱我在先 江知远不可置信：“忍冬？！” 他心跳如擂鼓，脑子里有几个声音隆隆震颤： 她怎么会在这儿？ 她知道了吗？ 她有没有报警？ …… 江知远认识黄毛是一次偶然。 按理说，一个优等生和一个辍学的混混，应该很难有交集。他们只是碰巧都喜欢打篮球，一起在网吧开过黑。 当他需要帮手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了黄毛。 黄毛也没让他失望，只收他三百块钱就答应搞定这事： 绝对不会让那个丫头出现在考场！ …… 虞听泉欣赏着他的惊愕和恐惧，笑眯眯的，明知故问：“你怎么了？看起来这么害怕，我来考试让你很意外吗？” 江知远语塞，匆忙控制住表情。 “没有，我只是惊讶……你平时都那么守时，这么重要的考试你居然迟到。” 这也是其他学生惊讶的地方。 虞听泉找到座位，轻描淡写道：“哦，路上出了点意外，不过还好，都已经解决了。” 她的话并不详尽，让人浮想联翩。 江知远的脸色不太好，紧盯着桌上的草稿纸，怕被人发现自己眼中的慌乱。 “安静！请各位同学找到自己的座位，把准考证放在右上角。” 初赛，开始了。 虞听泉悠然地做题。 题型都是见过的，而且她心态很稳，就跟平时自己在家刷题没什么区别。 哦，如果说有区别，那就是身边没有韩百合给她投喂零食水果。 反观江知远，坐在虞听泉斜后方，害人不成，自己状态还大受影响，对着不算太难的题目频频走神，笔尖时不时停顿一会。 就这点心理素质，还敢算计别人？ 呵。 虞听泉收回目光，心里透亮。 即便她今天不来参赛，这个人多半也拿不到第一。 天道酬勤，自有公平之道，不会轻易让恶人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她迅速做完试卷，再三检查过答案，本可以当第一个交卷的人。 可她故意不走。 就坐在自己位子上，偶尔转一下笔。 她时不时侧目看一眼教室后面的墙。 这个动作总是朝着江知远的方向，别有深意的目光时常从他身上扫过。 江知远如坐针毡！ 他本来就接近惊弓之鸟，再加上虞听泉存心逗弄，连着几次，就让他崩了心态。 “老师！”他举手。 “什么事？” “她……”江知远闭了闭眼。 比起尴尬和丢脸，他更想还自己一个还算安稳的心境，好歹把这张试卷做完。 “她老是看我！”他指着虞听泉说。 他想表达的是这样影响了他考试。 可在监考老师听起来，就是他怀疑这个女生抄袭！ 抄袭是大事啊！ 前后两个老师都过来了。 一个是本校老师，另一个是外校调来的。 本校老师认出虞听泉的脸，顿时放松：“没事了，她不可能抄答案的——这是我们高一年级成绩最好的学生，种子选手，整个数学组都认识她！” 外校老师有点怀疑他在包庇学生。 “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不信你去找人问嘛！” 本校老师凑近同伴耳边。 “不瞒你说，第一名八成就是她了，她用得着去看别人卷子吗？人家十几分钟前就停笔了，一个字都没再动！” 虞听泉淡定地把草稿纸掀开，解释道：“老师，我已经写完了，刚才是在看时间。” 挂钟确实在教室后面。 “我在路上出了点意外，腕表弄坏了，我班主任不让提前交卷，可我怕耽误了接妹妹放学。” 她的手表确实坏了，是因为下雨进水，指针在考试中途就不跳了。 外校老师看过腕表，又翻看草稿纸和试卷，见她言之凿凿，点头说：“好，老师相信你，不过你也要注意，下次不能影响其他同学。” 虞听泉甜甜地一笑，如同一个单纯的普通高中生：“谢谢老师信任，那我跟江同学道个歉，既然他担心我抄袭，那我就申请提前交卷吧。” “我究竟有没有抄，两位老师稍后对比一下我和江同学的解题过程，真相就清楚了。” 她表现得越坦然，别人看江知远的眼神就越不对劲。 江知远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难受死了。 总觉得对方在影射他是个有被害妄想症的小心眼男人！ 事实上，其他同学确实是这样评价他的。 刚走出考场，几个一班的大个子男生故意前后挡住他的路，大声哔哔。 “就是他，居然说韩忍冬回头抄他答案，笑死我了。” “诬陷我的学霸女神，他有病吧！” “多少沾点那啥……第一次月考他不是还撕了韩忍冬照片吗，弄得学校把那期光荣榜都撤了！气死，我好不容易上个百名榜，我爸还想来拍照留念呢，都没拍上！” “就那傻x，再努力也别想超过韩忍冬了，你们听说了吗，之前有几个女生要给他成立后援会呢，说什么……既生瑜，何生亮！” “哎哟快别碰瓷我男神，他算什么玩意，敢跟诸葛亮比！” 后援会确实有过，总会有人欣赏江知远的身高、颜值、身体素质和才华，比如最开始的周熙。 小少爷周熙也是当时最积极的人。 不过，后援会还在筹办阶段，周熙就对江知远突然祛魅了。 之后有了打架风波，严重拉低学生们对他的好感度，很多人表示要退出。 又因为照顾生病的江母，他的形象也没那么光鲜了，后援会还没正式成立就原地解散，成了一中的一个公开笑料。 那群学生嘲讽够了，才大发慈悲让开路。 此时的江知远脸色铁青，紧攥着拳头，一副想找人算账的架势。 · 树叶的缝隙里洒落了蒙蒙细雨。 虞听泉静静坐在小树林的雨亭里。 雨天的山路不好走，韩大发没去钓鱼，接百合回家的事其实不用她操心，之前只是说给监考老师听的。 天气预报说这场雨会断断续续下到夜里，全天都没有阳光。 她出门时在包里揣了一把折叠伞，韩忍冬的魂魄就附在伞上，近距离观看了她拳打小混混、耍弄江知远的整个过程。 爽就一个字！ 韩忍冬咯咯直乐：“你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玩家。” 虞听泉翻了一页英语词典，漫不经心地说：“时光还长，你还会遇到更多惊艳的人，我只是过客。” 韩忍冬认真说：“可是，你是唯一一个带我参加这次竞赛的人啊。我生前有个小小的遗憾，就是没去尽力争取这次的考试资格，白白浪费了机会。” 虞听泉手指顿住：“怎么，那小子把机会糟蹋了？” 诚然如此。 那时，韩忍冬和江知远一前一后转学到十九中。 十九中虽然教学质量靠后，但是在参赛名额上，跟其他学校是平等的，也是每个年级出一个学生。 韩忍冬成绩下滑明显，她本想试一试，却被江知远劝退：“你现在状态这么差，就算能做初赛的题，后面也不可能争得过一中，还不如让我去！” 韩忍冬不肯。 她不像吃喝不愁的江知远，江母能赚钱，可是冯冬梅故意不给生活费。 她缺钱。 江知远一边笑她满身铜臭味，一边劝她放弃。 她准备了半个月，也被江知远念叨了半个月。 江知远表现得很自信，说她参赛也可以，反正有他在，韩忍冬绝对过不了！ 不过看在他们这么熟的份上，等他拿到奖金，可以分给她一半当生活费。 软硬兼施，在初赛前一天，忍冬如他所愿，委屈地撤销了报名。 她亲眼看见江知远转过身松了口气，仿佛解决了一个潜在的对手。 韩忍冬并不差，只是一想到江知远确实比她更有希望，并且他答应分给她奖金，韩忍冬就隐忍着没有戳穿。 谁也没料到，后续会变成那样—— 考试当天，忍冬送他去考场，江知远在走廊里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着急地往外跑！ “你干什么去？还有十分钟就开考了！” “有急事！来不及跟你解释了！你要考就自己进去吧！” 江知远并不是不知道，她已经把报名撤了。 座位上从来就没贴她的名字，她怎么考？ 韩忍冬六神无主，她以为是江母又生病了，匆忙回去，江母确实不在家。 事后江知远告诉她，那天是因为妈妈被车撞到，他陪着去医院检查了，所以实在没办法考试。 忍冬无奈，只能原谅他。 两个人都没机会去竞争那笔奖金了，谁也没再关注竞赛。 “过了很久很久我才知道，那天不是阿姨生病，是他暗恋的女生，练舞的时候，鞋子里被人放了图钉。” 韩忍冬幽幽地说起往事。 “女生将来要参加艺考的，脚不能受伤。她学校离十九中很近，江知远经常瞒着我去看她跳舞，尤其是我们转学之后，他去找她就更方便了。 “那天是虚惊一场，只擦破一层皮，可是他收的小弟一说这个事，他就立马决定放弃考试，带人去给她撑场子，抓凶手。” 虞听泉皱眉：“难怪你说让他自己选择……他总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自轻自贱，也怨不得人家最后选择分手。” 韩忍冬点点头。 “是啊，其实我不讨厌那个女生，她真的很清醒、很努力，我们两个都是被江知远骗了，如果没那些破事，我挺想跟她做朋友的。” 韩忍冬对舞蹈生的评价非常高——“像她那么优秀的人，值得拥有更好的男朋友，江知远不配！” 虞听泉若有所思：“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见见她。” 要知道，韩忍冬的死，跟女生也有一定关系。 女生坚决分手，加上那场车祸致残的刺激，江知远选择制造火灾，牵连了正好去探望他的前女友忍冬。 经历过这些，忍冬还能对那个女生保持平常心，可见她确实各方面都不错。 “如果有机会，我会帮你劝劝她，不让她进火坑。”虞听泉说。 “嘿嘿，那就太好了！大佬加油啊！” 这时，阴魂不散的家伙来了。 江知远问了好多学生才顺利找到她，试探她在路上遇到了什么。 虞听泉擦拭着伞面，懒得看他：“你心里都清楚，何必来问我。” 江知远紧张地扫视她的手，确定她手机在包里才开口：“我知道什么？我这是关心你，你好好说话，别跟我阴阳怪气的。” 虞听泉啧了一声。 “不敢说真话，是怕被我录音吗？江知远，我个人觉得，你从头到脚就没有一处不恶心的，手机里如果留了你的音频，我回家都得多消毒几遍。” “你！” 江知远深吸一口气。 “韩忍冬，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到底有什么误会，让你对我态度转变这么大？是不是有谁，在你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 虞听泉忽然剧烈抖动那把折叠伞。 雨滴不停地甩在他身上，直到把他逼出亭子。 江知远还没来得及表达抗议。 檐角滴下来一道细流，砸在他发旋，水顺着眉心滑下来，很快窜过嘴唇。 他只能闭嘴，那么大个人，憋屈地挤到亭子另一个不滴水的角落。 狼狈的落水狗，还在强装体面。 早晚把他送进去踩缝纫机，虞听泉想。 韩忍冬笑得捶地：“谢谢大佬帮我出气，爱你哟！” 虞听泉脸上也泛起笑意。 江知远握拳：“你真是疯了！” “不会啊，我这人比较有原则，见人干人事，见狗就痛打，你自己对号入座吧，别冤枉好人。” 江知远看看附近没人也没监控，阴沉地威胁道：“韩忍冬，你真以为我不打女人？” 虞听泉好笑地把这句话还回去。 “你真以为打得过我？” 她好心提醒道：“你的同伙这会儿估计笔录已经做完了，下一个抓的就是你。我要是你，现在应该忙着销毁证据呢。” 江知远的心虚在这句话面前被完全引爆。 他强装镇定，一拳砸在虞听泉脸侧的柱子上：“神经病，有空去医院看看脑子吧！” 韩忍冬气得在他身后张牙舞爪：“我恨啊！我要是死后当了厉鬼就好了，第一件事就把他按在马桶里洗洗嘴！” 虞听泉面上并不着恼。 她的手指从口袋伸进灵植空间，取出一根接近透明的小木刺。 “他辱我在先。” 虞听泉认真对韩忍冬解释。 “虽说我承诺了你，不会干涉他的决断，可我觉得……提前收点利息应该不过分吧。” 第25章 嘴臭的报应 解释归解释，不是征求同意。 虞听泉将木刺打了出去。 她使了巧劲，木刺顺着风打向江知远的后颈。 夏季的雨后潮湿闷热，林子里多的是蚊虫，江知远觉得那里突然一疼，接着又麻又痒，下意识以为是虫子在咬他。 江知远火气瞬间上头。 他在韩忍冬面前受了恐吓，现在一只小虫子也来欺负他！ 虞听泉微笑着见他扬起手，一点都没犹豫，向着那块皮肤拍去。 木刺本来只进去一半。 借着他一巴掌的力，全钻进皮肉里。 江知远将手掌在裤子上擦了擦——麻痒的感觉已经消失，那只“虫子”被收拾掉了，不值当他再查看。 韩忍冬问：“大佬，那是什么呀？” 虞听泉淡淡道：“七星枯血藤的刺，微毒，遇血即融。这是我搜集的一种灵植，喜食动物的血和骨髓，单只是刺的话，只会让他那块皮肉酸痛难忍，阴雨天加重疼痛。” 简而言之，死不了。 发作起来也绝对不让他好过。 就当是他嘴臭的报应吧。 韩忍冬对修士的心狠手辣似乎有了更深的认知：“呃……因为他让你去医院看脑子？” 虞听泉眨眨眼，故意叹了口气：“我心眼小，脾气大，对待恶人尤其如此，你怕了？” 韩忍冬果断摇头抱大腿：“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大佬，你就是吾辈楷模！” 楷模谈不上。 她只是特意选了最隐蔽的报复工具。 木刺入体很快就没有形状了，江知远就算去医院，用最精密的仪器检查，多半也查不出毛病。 除非他把上辈子制造火灾的狠劲提前用在自己身上，把那块皮肉连着底下的骨头一起挖出来。 周熙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树林，苍白脸上挂着愉悦：“姐姐，江知远被抓了！” 虞听泉诧异：“你怎么没回家？” 今天没课，小少爷在巷子里跑到差点透支，应该回去休息才对。 周熙不答这话，而是弯起那双跟她相似的眼，积极提议：“我还可以让人去送韩百合，再跟叔叔说你今天不回去吃饭……” 虞听泉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邀我去你家？” “可以吗？”少年小心又期待。 风中晕开一阵警笛声，虞听泉攀住大树，在小少爷崇拜的目光中敏捷地向上爬了一段，亲眼目睹江知远刚出校门就被带走。 司机大叔追的是老师傅被捅伤的那个案子。 至于今早的小巷风波，牵扯到她、江知远和黄毛等人。 她作为受害者，理应到场。 “今天不行，留个电话吧，改天我登门拜访。” · 虞听泉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进局子。 她出现的一瞬间，帽子叔叔们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看这细胳膊细腿的，真不敢相信是这么个小姑娘，她一个人打趴了那几个不良少年！ 虞听泉的解释很随意，她说是跟着地摊读物瞎练的。 碰巧她这人力气比较大，不然今天吃亏的就是她了。 黄毛等人被关起来分开审问。 其他人不知道是谁付的钱让他们干活，只有黄毛知道，钱在昨晚吃烧烤用光了。 黄毛再怎么够义气，毕竟跟江知远不熟，区区几百块也不值得他替人隐瞒，所以很快供出了江知远。 动机非常清晰，就是因为存在竞争关系，江知远不想让这个女生参加竞赛，所以花钱收买社会混混。 “考试怎么样？没耽误吧？”大家关切地问。 “没事，不出意外肯定能出线的。”虞听泉笑呵呵地感谢大家关心。 “好，那就好！” 受害人没有受到实质损伤，还把混混揍了，到了这一步，从江知远嘴里串出完整的证据链，剩下的就是看怎么解决。 他们通常倾向于调解。 虞听泉自然不会轻易同意。 “韩忍冬，你真想把事情闹大吗？”江母坐着轮椅出现了。 为她推轮椅的人这次不是借来的小保姆，而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年轻人还带着专业的律师。 韩忍冬的魂灵附在伞上，一看清这个西装年轻人就露出厌恶：“他是江总的生活助理……哼，她果然还是跟那边低头了。” 江母离婚后，过得再艰难都不肯联系前夫。 但是现在是她儿子干了违法的蠢事。 江母不得不放下清高，求着江总把儿子捞出来。 为母则刚，这没什么错。 可是女人的眼神让虞听泉不太高兴。 对着江母毫不遮掩的恨意，虞听泉了然地点头，率先开口。 “这位女士，没把儿子教好，是你教育方式有问题，向你看不起的、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前夫求助，是你的选择。 “你在这么庄严的地方，瞪着我一个受害人，逼着我同意调解，是想威胁我吗？” 江总的助理和律师表情尴尬，显然都知道这对豪门前夫妻的感情纠葛。 一别多年，他们都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是在派出所。 不是说大少爷成绩优越，品行上佳？这……水分有点大啊。 江母气得牙都快咬崩了，身边有前夫的人，事情又没办成，她可不敢说前夫的坏话。 “小远对你那么好，你就忍心让他在里面受罪吗！只是一次数学比赛而已，就算没参加又怎么了，你损失什么了？” 虞听泉做了个停的手势。 “我没有损失，那是因为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反过来，如果我没这个能力，我就活该被你们算计？ “这位女士，我不是来听你打感情牌的，道德绑架也没用。你说他对我好，所以他花钱让混混拦我的车，翻我的包，还想限制我人身自由…… “如果这些不犯法，我也想给你们来一遍，然后听你们夸我好。” 江母一窒。 虞听泉嗤笑：“看来你也知道这样不合适？刀没落在你身上，确实不知道疼。” 她请教一旁偷笑的律师：“这事您比较专业，江知远做的这些，应该算什么罪？” 律师：“啊这……” “小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坐下好好商量。”洪亮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江总年约四十，一身剪裁得体的高级西装，保养得很好，跟瘦弱衰老的江母比起来，他正当壮年，雷厉风行，一开口就定下了基调： 只要你肯松口，条件任你开！ 第26章 你可以坏，不可以蠢 话说得挺好听。 可惜没用。 虞听泉来之前已经上网查过，而且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知道，仅凭这件事，并不能让江知远伤筋动骨。 按照这个世界的法律，抢劫是刑事犯罪，教唆者和实施者都应该受到惩罚。 但是在她这个案例里，只能算未遂。 江母反应迅速，刚得到消息就立刻联系江总，而江总恰好在隔壁市开会，他还真带人赶来了。 有这些人当后盾，经济赔偿根本不算事，追究也追不到什么。 所以虞听泉通过周熙，找到了同样出身豪门的周母，也就是韩忍冬亲生父亲的同胞妹妹，她的亲姑姑。 周家不止是给一中捐过楼，在本市也有很大的能量。 得益于周母的帮助，江知远那边虽然虚惊一场被捞了出来，可是学校直接对他进行通报批评，把事情如实记入档案。 老校长办学一生，不能容忍这种破坏教育公平的恶性竞争，他宣布开除江知远，坚决不让毒瘤毁了一中的名誉！ · “事已至此，你自己决定，是在这边转学，还是跟我回去？”江总疲惫地捏着眉心。 他面前的江知远龇牙咧嘴，酷似驼背，头还时不时地晃来晃去，看得他愈发心烦，一脚踹了上去！ “我在跟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简直给我江雄丢人！” 江知远有苦说不出。 他感觉后颈那片皮肤又热又疼，时而酸，时而痒，连着后背都不舒服，沉得让他直不起腰。 母亲在他身后，一眼看见那片红肿不堪的皮肤：“小远，你脖子后面怎么了，是不是在里面被虫子叮了啊，疼不疼？” 她红着眼说：“江雄，你自己看看儿子在里面受了多大罪，你居然还打他，你还是个人吗？！” 江总听她说话就烦，点了根烟压住火气，让助理赶紧查查该去哪家医院。 “小远不仅是你儿子，也是我的，当初你几句话把他骗走，害他吃了这么多苦头，我还没跟你算账！ “你说你是书香人家出身，能给他足够的爱，给他专业的教育，我才答应让你带他走，你呢，可真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 江母顿时心虚，语塞，捂着脸无助地哭了起来。 她活泼开朗的儿子，自从上了高中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定是韩忍冬做了什么，不然儿子怎么可能做出买凶打劫的事？ 她不喜欢性情大变的韩忍冬，觉得那丫头越来越自我，牙尖齿利，惹人心烦。 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儿子对同龄女生犯法啊！ 江知远强忍着屈辱和懊悔，缓缓跪在父亲面前，言辞恳切。 “爸爸，怪我年轻气盛，我被她刺激过好多次，一时没想通，走错路……谢谢爸爸救我出来，我以后一定改正错误。” 江总沉默，锐利的目光穿过烟雾，扫视着少年的后脑和脊背。 这是上位者的视角，不是父亲对待多年不管的儿子，而是商人在审视一个活人在他商业版图里的价值。 良久，他把还剩一半的烟扔在江知远面前，套着昂贵皮鞋的脚来回碾压烟头，语重心长。 “你该改正的是方法，要做我江雄的儿子，你可以坏，不可以蠢。既然决定要做，就不能留证据让人找上你，这个道理你懂么？” 江知远头埋得更深：“嗯。” “算了，你还小，不懂没关系，我会慢慢教你，你起来吧。” 闻言，江知远眼中闪过欣喜和激动。 世上大多数的男孩子，享受着从母亲那里得到的细致的爱，而用一生去等待来自父亲的认可。 江雄的话，无疑是认了他这个离家的长子。 从前江知远有着跟母亲一脉相承的清高。 小时候他就知道，母亲随手一幅画都能拍出好几百万，于是他学着欣赏艺术。 后来才知道，艺术不能当饭吃。 几百万的画如果没人来买，价值还不如一锅稀粥。 再到江母最近卧病在床的这些日子，他接触到了贫穷的苦、底层的累、同学的排斥和讥嘲……此时此刻，江知远内心的那架天平，毫无疑问开始偏向有钱有势的父亲。 午夜梦回，他时常回忆起童年住过的庄园。 那座庄园早已有了新的女主人和小少爷。 假如当初他没有离开，今天住在里面接受精英教育的人，就是他。 那他怎么会输给韩忍冬？ 不，他根本不会认识韩忍冬！ 他们两段人生唯一可能的交集，或许是多年以后，大学毕业的韩忍冬走进他的公司，区区几千块月薪，就能买断一个优秀毕业生的整个白天！ 理智告诉江知远，他不该怨恨母亲。 情感上的倾向却是藏不住的。 他对着镜子里酷似父亲的脸，学着大人姿态，渴望成为第二个江雄。 对于儿子的变化，江母感到愤懑，却只能沉默不语。 · “江雄走了。”虞听泉说。 韩忍冬恨江雄，比恨江知远还要多。 或许是因为她亲眼看见江知远死得够惨。 前几次的玩家遵照任务要求，替她花式惩罚江知远，多多少少让她消解了怨气。 让她不能释怀的是，没有一个玩家能让江雄付出代价。 当年她死后，是江雄指使媒体乱编，把韩忍冬定义为痴情的前女友，说她跟江知远殉情。 网民感慨江少爷的人格魅力，却把女孩编成段子，全网嘲笑。 “说我错把珍珠当鱼目，拥有的时候不珍惜，他被现女友甩了，我才着急跑去捡破鞋……我呸呸呸呸！” 韩忍冬想起来都冒火，魂体在屋里来回蹦跶，拳打白墙，脚踢空气。 虞听泉无奈，合上作业本：“我听周熙说，江知远不回京市，他要在这边参加高考。” 韩忍冬哦了一声：“那他也不能待在一中了，多半会去十九中吧。” 系统给的身份是，女主的高中校友。 因为如果韩大发死了，忍冬就会去十九中，跟女主在一个学校。 虞听泉托腮：“我是在想，他被一中开除是因为我，那他转学，算不算我干预了他的剧情线？” 第27章 女主角的悲惨前半生 韩忍冬说：“主线任务是让你不要劝阻他，大佬，不是我说哈，就以你们现在这关系，就算你去劝他什么，他死都不会听的啦！” 虞听泉恍然：“那倒也是。” 既然这样，她就不用担心任务拿不到奖励了。 韩忍冬语气变得笃定：“他肯定会去十九中！因为他喜欢的女生在那。” 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将来会成为一位璀璨巨星。 她唱跳一绝，后期拍戏摘到了影后桂冠，而且为人三观奇正，虽然没有很好的家世，却总能遇到贵人，逢凶化吉。 女主拍过很多正能量公益广告，参加过乡村振兴主题综艺，组织过流浪儿回家活动，每年都给慈善机构捐款，被称为娱乐圈清流。 粉丝们大胆开麦，说她这辈子绝不塌房。 “她现在的名字叫陈娅，后来进圈改了艺名。” 韩忍冬对前世的“情敌”很了解。 “据说她在家叫大丫头，登记的时候叫陈丫，工作人员故意给她改了一个字，这样好听一点。她大二在校园艺术节被导演看中，拍了一支广告。” 那支广告让陈娅小有名气，以清纯少女的形象走进观众视野。 “她很喜欢赚钱，我跟她不算太熟，不知道她赚钱是用来干什么，也许补贴给家里了吧。” 好赌的爸，瘫痪的妈，智障的弟弟，养家的她。 这是韩忍冬的评价。 “还挺押韵。”虞听泉唔了一声，“如果陈娅像你说的那么好，江知远过去，岂不是害她掉进坑里？” 皎如天上月，怎甘为凡人入怀？ 韩忍冬却说了一句让虞听泉没反应过来的话：“陈娅一直都是自愿跟他交往的。” “理由？” 韩忍冬抓抓头发，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 “就，怎么说呢，大佬，你们那边是不是像书里说的那样，有一种女人会被坏人抓去当炉鼎？” 虞听泉眯起眼：“有。” 她遇到的都顺手救了，都是资质上佳的女孩子，只要她们愿意自食其力，她就把人送到好友金凝仙子那里。 金凝是蛟龙后裔，住在祖先留下的避世结界里，一般人找不到入口。 久而久之，那里成立了一个由女修组成的宗门。 可是在普通人的世界，如果一个女孩子出身底层，恰好身怀美貌，就是一种灾难。 陈娅是典型的例子。 她很小就被支教老师发现了相当高的舞蹈天赋。 支教老师很喜欢这个小女孩，给她爸塞了钱，带她到县城接受九年义务制教育，还有几位舞蹈老师在课余时间免费教她跳舞。 她在镜子前翩翩起舞时，如同一只优雅的白天鹅。 一群天鹅同时在舞台上起起落落，人们的目光也只会落在她的身上。 陈娅的文化课从来没落下，品学兼优，是老师们最喜欢的学生，也因此被同龄人排挤。 比如在她舞鞋里放图钉这种事，只能说见怪不怪。 韩忍冬最遗憾的那次初赛，江知远宁愿放弃比赛也要去为陈娅出头，打动了她的芳心。 陈娅曾经说过，她不会对一个男人轻易交付真心，如果他想跟她有未来，必须百分百爱她，以她喜欢的方式爱她。 大概是一物降一物。 韩忍冬在江知远面前，是没有正式交往的青梅。 江知远在陈娅面前，也是没名没份的追求者。 只是他在追求者里综合实力最强，被大家默认为校花的男朋友。 陈娅没有否认，只在幕后守住底线，让他对自己言听计从。 虞听泉微微拧眉：“我不太喜欢这种做法，但我可以理解。对了，她被同学欺负的时候，她的家人不管吗？” 韩忍冬摇头，怜悯地说：“那算什么家人啊。” 那个好赌的爸爸，会追到学校跟陈娅要钱，甚至带着几十岁的邋遢男人来相看她。 最开始说，只要五万块，就能把她带回去当老婆。 未成年？那又怎样。 退学回家，办个露天大席就行了。 多亏了老师们拼命阻止，之后严禁外人进入校区，陈娅才能安心学习。 赌鬼还是会偷偷过来看她。 他发现陈娅越来越漂亮，深受男同学喜爱。 赌鬼翻进去抓到陈娅，提议校内的富二代出价拍她。 陈娅当众痛哭，颤抖着拨打110，举报这里有人口买卖，这才吓走了他们。 但是陈娅不得不给老家寄钱。 因为她那个瘫痪的妈妈，是为了保护她才残疾的。 要是不给舅妈寄钱，妈妈可能会饿死在家里。 在父亲的步步紧迫下，陈娅迫切需要一顶保护伞。 江知远是江雄的继承人之一，他身手不差，长相不差，关键是他愿意做陈娅的忠犬。 虞听泉：“所以说，她接受江知远不是因为喜欢，而是需要，矮子里挑高个儿，不得不选他。” “如果我们能提供她需要的东西，她就自由了。” 韩忍冬：“差不多是这样，不过江知远那个疯子认准一件事，很难打消念头的，比如陈娅大学时期拍了广告，之后要去闯娱乐圈，江知远怕她跟别人好，非要退学当她经纪人。” 虞听泉嗤道：“愚蠢，狭隘，自私。” 韩忍冬：“如果我们去帮陈娅，我们觉得是girls help girls，那个疯子多半以为你要搞百合。” “这关百合什么事？”虞听泉懵了。 韩忍冬噗嗤一乐：“不是我们家的百合！” 一番解释，虞听泉表示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她忙说：“我不会和陈娅谈恋爱的，你放心。” 韩忍冬很宽容。 准确说，她的xp很宽容。 “谈了也没关系啊，我都理解的，换成我，我也想每天跟美女贴贴！” “……你。” · 事情果然如韩忍冬的预料。 江知远去了十九中。 不久，校园论坛上出现了关于陈娅的帖子。 照片里的漂亮女生满脸泪痕，被帽子叔叔护在中间，一双美目还有未散开的惊恐。 学生们在围观拍照，议论纷纷。 浓烈的恶意从现场弥漫到论坛。 陈娅凄惨的身世，以最不堪的方式暴露在网上。 匿名区到处是不善的言语。 “风情校花，给钱就卖！” “多少钱一夜，我包了。” “公交车有什么好抢的，你们真是不挑食。” 韩忍冬气愤地在底下评：“楼上敢不敢把匿名关了，上大号说话！再狗叫，把你们全举报了！” 当天夜里，韩忍冬的论坛号收到一封站内邮件。 内容只有三个字。 “谢谢你。” 点开对方论坛号，发现已经注销了。 第28章 你好，陈娅 “那个一定是陈娅！我的天，她怎么敢去论坛搜自己的帖子看啊……” 韩忍冬都不忍心想象。 一个被网暴的高中女生，竟然这么坚韧勇敢。 虞听泉在跟网友聊天，接道：“你小看了大明星的心理素质，她若不是这么早就有了坚韧不拔的心性，怕是很难从坑底爬上云端。” 韩忍冬抿嘴：“我就是有点心疼她……诶，你在干嘛？” 虞听泉大方地摊开手机屏幕：“找了几个十九中的学生，跟他们打听陈娅。” 其中一个学生当天恰好在现场。 他拍到了陈娅父亲的照片。 “你过来看看。”虞听泉指尖轻点那张图，放大。 图中的男子又矮又胖，五官普通，甚至可以说猥琐。 他跟精致美丽的陈娅完全搭不上边。 韩忍冬还是第一次看见陈娅父亲的长相，过于惊讶，没忍住，当场一句国骂。 “卧槽！这已经不算基因突变了吧……” 忍冬愣怔地揉揉眼，补刀。 “嘶，他家祖坟连着冒一年的青烟，都遗传不出陈娅这张脸！” 要知道，十几年后的网友再怎么毒舌，他们能挑剔陈娅年轻时打过黑工、卖过酒，能讥讽陈娅的资源来得不明不白，但是！ 从来没有谁言之凿凿，喷她长得不好看。 因为大家是长了眼睛的。 那些昧着良心说她丑的人，会被粉丝和路人一起骂到闭麦。 见韩忍冬跟自己想法一致，虞听泉弯起眼睛，眼中却没有笑意。 “你之前问我炉鼎的事，现在我也想请教你，这个世界是不是像小说里那样，存在着一些……被卖到山里的女孩？” 韩忍冬表情很精彩，沉默片刻：“……卧槽。” 虞听泉给那几个十九中的学生转了账，自称是陈娅的朋友，拜托他们最近帮忙照应她。 几人都爽快地答应下来。 早上出门时，虞听泉在江家的门边停留了一小会。 她坏心眼地朝着门缝吹出一把草粉。 草粉不致命，会对体质弱的人造成一定影响。 效果类似于……皮肤过敏。 江母近期察觉到儿子的心在转移，她既怕儿子厌烦了照顾自己，更怕儿子真的狠下心不管她。 发现红疹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考验一下儿子的反应…… 如她所愿，江知远决定跟学校请假，带她去看病，顺便他也要再去检查一下自己后颈的问题。 这也间接实现了虞听泉的愿望： 避免烂人和陈娅过多接触。 对此，韩忍冬表示：干得漂亮！ · 韩忍冬内心有一个难以言说的期望。 她想拯救这个时期的陈娅。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服玩家，玩家才是身体的掌控者，她只是陪伴型npc。 虞听泉在草稿纸上写了三个词。 【流浪富三代】 【草根千金】 【京圈佛子】 “这些是什么意思？”韩忍冬不解。 “一条支线，也许是原着里遗漏的部分。” 虞听泉毫不掩饰自己的动机，她想多拿奖励。 剧本是她的单人舞台。 这个世界十分冷清，至今没有一个观众点进来观看。 但她不会因此自暴自弃。 她会努力做到最好。 这些表现总有一天会打动更多观众，甚至幕后的主神。 那她就能离复活这个目标更近一点。 现在，如果她想弄清楚这条隐藏支线到底是什么，必须把三个词对应到正确的人，再去探索他们的经历。 她猜测，支线多半也是围绕着女主角展开的。 在这三个身份里，或许有一条对应的就是陈娅。 “我们刚才已经假设过陈娅不是陈家的亲生女儿，她也许出身在一个……富贵人家。” 笔尖在“富三代”这个词上画了个圈。 可是作为前缀的“流浪”又不太符合陈娅的经历——这个女孩一直按部就班，读书上进，她的生活范围只是从山村到县城。 虞听泉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叉。 假如这条线索需要用韩大发的钓鱼技术来触发，那她就专注探索另外两条。 接下来是“草根千金”。 草根这个词，可以简单理解为……基层的、大众的、相对弱势的群体。 也可以用来表现一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韧性。 一个从人群中走出的姑娘，她坚忍，顽强，借着众人指缝里流出的一点点善意，奋力生长，直到被更多人看见。 这般形象跃然纸上，和陈娅的人生轨迹一下子对上了大半。 韩忍冬张了张嘴：“这，还能这么解读？” “但是，我感觉你说得好有道理啊！还有这个京圈佛子嘞，噗，现实里真的有这样的人设吗，他会是谁啊？” 虞听泉耸耸肩。 “都说了是京圈咯，我没去过京市，怎么会知道那边的人？下次我们去周家拜访你姑姑，到时候跟她打听吧。” 周熙的母亲就是从京市远嫁的，豪门之间经常沾亲带故，她或许认识那个什么佛子。 这边是周家的大本营，绿化率高，气候温暖，空气质量好，适合先天体弱的周熙定居养病。 所以周母在郊外置办房产，陪周熙读书。 她显然早就知道忍冬。 周熙坦白，他跟妈妈吐槽了新同学。 周母听说是韩大发的大女儿，哭了一晚上。 第二天告诉他，那是姐姐，不准在学校欺负她。 这就是周熙态度发生转变的原因。 那些变着花样送到虞听泉面前的爱心早餐，也是周母和保姆一起做的。 小少爷郁闷地说：“要不是我妈去迟了一步，你就是我的亲姐姐了。” 虞听泉想过，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当年忍冬被周母带回去收养，也许会长成一个自信大方、坦然被爱的小姑娘，而不是被卑鄙的江知远坑害。 只能说造化弄人吧。 · 当务之急是弄清陈娅的身世问题。 通过韩大发的人脉网，虞听泉找到了当年带陈娅进城的支教老师。 那位女老师如今开了一家书店，坐在摇椅上听抒情歌曲。 她的老花镜滑落到椅子外边，被虞听泉接住，递还给她。 “呀，谢谢你啊，小同学想找什么书？” 虞听泉认真说：“我来找您，打听关于陈娅的事情。” 女老师对陈娅印象深刻，眯起眼打量眼前的女生，忽然露出雀跃的笑容，期待地问：“你和娅娅是什么关系啊？” 这一问，虞听泉的猜测便印证了一些。 韩家最好看的人是忍冬，那是来自豪门少爷和清丽村花的基因。 尽管忍冬和陈娅长得并不像，但是美丽的东西第一眼看上去可以归为一类。 老师显然误会了什么。 她也许以为陈娅真正的亲人终于找来了。 “张老师，我带了裙子给你，你快试试！”一道清脆如莺啼的声音飘进书店。 四目相对。 虞听泉率先笑了笑，礼貌地伸出手。 “你好，陈娅。” 第29章 恶意 女孩子的美，可以美得多种多样，各有特色。 拿韩忍冬来说，那是小家碧玉之美，有如夏日初荷，微风拂过，羞羞怯怯一点头，惊了刚刚落上去的蜻蜓。 虞听泉掌握了这具身体后，有如清泉流淌，是一种澄澈明净之美，她静观一切，见万般人心变化，不移本性。 而陈娅的美，乍一看是妩媚多情，其次是灵动狡黠之美，骨子里并不是着意撩拨外物，而是清清冷冷，端庄雅致。 她明确知道自己的外貌优势，并且能坦然利用优势，在不糟蹋自己的前提下，尽量能让自己过得更好。 这样的女生，必定是聪慧的。 在她和虞听泉对视上的一刹那，陈娅就知道了，这个人是为她而来。 张老师，在陈娅的世界里，就像另一位母亲。 她温柔慈爱，带着小陈娅走出最崎岖灰暗的那条山路，进入光明与邪恶并存的新世界。 这间书店不大，却是陈娅心中不容侵犯的圣地。 “来，新鲜的橙汁儿，你们同龄人就在一块好好聊着，乖乖的啊。” 张老师放下果汁，乐呵呵地去招待其他顾客。 坐在靠窗的卡座里，陈娅的目光始终定在虞听泉脸上。 那双上挑的漂亮狐狸眼几乎瞪圆了，她像一只警惕的猫儿，随时要跳起来扞卫自己的领地。 “不许告诉张老师。”她压低嗓音警告道。 虞听泉略微一想，懂了。 陈娅不想让张老师知道，赌鬼最近去学校找过她。 那事闹得很难看。 不止当地的校园论坛，就连社会新闻版块也有人讨论。 张老师知道是迟早的事，但不能是从她们两个嘴里泄露出去。 “放心吧，我什么都没跟她说。” 虞听泉抿了一口橙汁。 “我来是为了你的事。” 她选择开门见山。 “你觉得你是陈奎的亲生女儿吗？” 陈娅皱眉：“你什么意思？” 虞听泉从包里拿出照片，是从老报纸上剪下来的。 数年前，有几个记者去山区采访，拍过陈娅的家庭。 照片里小陈娅在给瘫痪的妈妈端洗脸水。 年幼的她已经初步显出精致可爱的五官。 而她的妈妈，跟赌鬼老爸一样平庸。 “你还未成年，身高一米七，而他们夫妻以及上一辈的身高，从照片来看，我目测不超过168。” 种种线索指向一个结论： 陈娅不是陈家人。 像韩忍冬说的，基因突变也不能这么变啊。 陈娅并不惊讶她说的这些话，却摆出拒绝讨论的态度，尽量平静而礼貌地说：“这是我私人的事，而且，我不认识你。” “不一定。” 虞听泉神秘一笑，拿出手机。 她翻出了前些天的记录，是韩忍冬在论坛里跟众人吵架的过程。 韩忍冬当了那么多年的鬼，沉迷上网冲浪，对她性格的改变有很大帮助。 当年羞怯可人的一朵娇花，在互联网上博采众长，学会了骂人不带脏字的一百种方法。 吵到后面，那些给陈娅泼脏水的渣滓已经不敢回复了。 同情陈娅遭遇的学生们叠楼层欢呼，封她为嘴强王者。 · 陈娅认出了这个id，惊喜道：“是你？！” 虞听泉只能先占了忍冬的功劳，摸摸鼻子：“我没有恶意，只是一个爱管闲事的路人罢了。” 陈娅注销账号之前给那个人发过感谢信。 没想到，真人是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脸嫩的小姑娘。 她神色柔和了许多：“我记得你，你很勇敢，口才特别好，那天……谢谢你帮我说话。” 目光扫过桌上的照片，陈娅不解地问：“你为什么帮我？” 为了隐藏支线。 但是这个理由不能说。 虞听泉再次拿出刚才的理由：“大概因为我……爱管闲事。” 陈娅笑了，向她伸出右手。 “那就谢谢你的爱管闲事，很高兴认识你，韩忍冬。” 这次轮到虞听泉惊讶了。 陈娅仿佛知道她想问什么，笑弯了一对狐狸眼：“我在论坛见过你的照片呀，一中的超级学霸，你很厉害！” 在这个年代，校园环境并不平静。 十年后的人会大大方方称赞一个女生漂亮，夸她可爱，在网上可以热情地喊出“要跟美女贴贴”。 但是在这个略显封闭的小县城，漂亮一词落在女高中生的身上，反而是贬义居多。 仿佛在说她不务正业，不好好学习，刻意打扮，甚至可能上升为“勾引男同学”。 猜忌与流言萦绕在耳边，同性的妒忌，异性的凝视，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一个女生的心理状态。 而这正中他们下怀。 总有人妄想将云端的月亮拉入尘埃。 让她变得满身脏污，再也回不去天上。 陈娅吃够了这种苦。 所以她不会夸别人漂亮。 一句“厉害”足以表达她最真挚的友好和钦慕。 这是她们的初次会面。 谈话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陈娅接到一个电话，她必须现在出发，取一袋新货送到地摊上。 是的，地摊。 她和一个大她几岁的辍学女生合伙卖衣服。 合伙人负责摆摊。 陈娅负责选品和补货，偶尔挑几件好卖的款式给自己穿上，客串模特。 今天忙里偷闲，陈娅打包了一条适合张老师的裙子，作为生日礼物送到书店。 现在她得走了。 “我们加个好友吧，晚上再聊？” 陈娅递出手机，眼中洋溢着柔和的星光。 网暴似乎对她的现实生活影响不大。 或者说，在赚钱这件事面前，那些负能量都该让步。 “好。” · 下午，虞听泉马不停蹄，去周家拜访韩忍冬的姑姑。 周熙不在家，被他爸带去做定期检查了。 保姆将虞听泉请进去，上了花茶和点心，人在开放式厨房里假装忙碌，眼睛总是悄然盯着她。 虞听泉隐约察觉到一丝恶意。 她很确定，在此之前她并未见过这位保姆。 既然双方不认识，为何对她有恶意？ 她不动声色，借助餐具的反光回望保姆，见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普通妇女，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虞听泉心中藏了疑问。 “姑姑出去了？” 保姆愣了愣：“姑姑？你是太太的……” “忍冬！” 一位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美妇，提着细带裙的裙摆从楼梯奔向她，态度激动而热切，用双手虚捧她的脸，眼中浮起泪光。 “忍冬长大了，真好看！” 周母是个热情烂漫又懂得尊重的长辈，征得虞听泉的同意才搂住她的肩膀。 两张脸同时面向保姆。 周母炫耀：“这是我哥的孩子，是不是跟我也有点像？” 保姆恍然，堆起僵硬的笑。 “啊，是挺像的，太太和这位小姐都是美人！” 虞听泉反握住周母的手：“姑姑，你的手有点凉。” 周母不在意地说：“刚才被地毯绊了一跤，我才洗过手，待会就暖和了！忍冬快坐，喜欢吃什么水果啊？” 不对劲。 现在这种天气，除非她用冰水泡过手，不然怎么会是这种温度？ 周母喝的是养生花茶，必然不会用冰水，那就是她自己手凉。 脸色也不对。 更可怕的是她自己好像感觉不到异常，这就有可能是神经出问题了。 虞听泉的手指悄然滑到女人脉上。 精致的妆容使周母表面气色红润，格外健康，可她底子无比虚弱。 患有先心病的周熙是个玻璃娃娃，可是就连他的状况都比女人稳定许多。 “忍冬，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周母关切道。 第一次真正见面，她如此紧张，对哥哥的遗孤细心妥帖。 那么，忍冬被欺负的时候，她在哪？ 虞听泉细想不合理之处。 韩大发死后，忍冬从高一开始被养母冷落，被江知远母子俩轮番pua，受了许多精神虐待，假期打工更是身心疲惫。 假如周家一直都知道忍冬的存在，双方距离这么近，为什么周母从来没有出面，也没拜托别人照拂忍冬？ 除非…… 她出事了！ 想到这个可能，虞听泉暗自叹气。 豪门果然是非多！ 她来是为了打听忍冬父母的事，还有更机密的京圈佛子。 陪着周母聊了一下午，那个保姆就像人形窃听器一样，始终厚着脸皮紧跟她们。 虞听泉几次提醒，保姆就是不走。 周母竟然也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对保姆说话挺客气。 她打听忍冬一路走来的种种细节，低头抹泪，怪自己没能把她接来。 “当初我刚嫁过来，还没怀上小熙，听说那边出事了……我打算把你接来，两边都不同意。” 原因很迷信。 据说，忍冬命里有手足，是一个妹妹。 换个方式理解：谁收养忍冬，谁家就不会有男孩。 周母的娘家是传统行业龙头，时代不断变化，她家衰落了，为了让家族企业度过转型危机，这对兄妹成了牺牲品。 她被许给周家老二。 哥哥的联姻对象是秦家大小姐。 “我父母都是工作狂，我们从小被扔在别墅，身边只有佣人和家庭教师，哥哥小时候遭遇过猥亵，性格敏感内向……越逼着他继承家业，他越想逃避现实，去找他的艺术乌托邦。” 周母缓缓叙述往事。 忍冬的生父不该生在这种家庭。 他的心理状态糟得一塌糊涂。 那个男人很早就见过父母感情不和的样子，他不敢想象自己也会成为联姻的一员。 秦小姐是个不错的朋友。 但他自认为不是个合格的丈夫。 他一直在软抵抗，拖到最后，竟然当众表演发疯。 也是那个时候，他被确诊为中度抑郁。 周母回忆道： “他喜欢山水画，喜欢弹筝，喜欢种花，没什么事的时候，他就躺在花园里听梁祝。 “心理医生常来看他，说他总是忘记吃药，所以我们设置了一个专门盯他治疗的职位……应聘者是个活泼开朗的年轻姑娘。” 听到这里，虞听泉对故事的发展有了些猜测。 如她猜的那样。 姑娘就是忍冬的生母，韩大发的初恋白月光。 她学历不高，不太聪明，对艺术完全不懂。 但她是那个男人的药。 相爱之后，她竭力拉他出苦海。 结果她做不到，自己也被拖下水了。 周母是最早发现的人，她心疼这对恋人，选择帮他们隐瞒，能瞒一天是一天。 虞听泉听得认真。 一旁假装擦拭餐具的保姆也是如此。 “他们为什么不跑？”虞听泉问。 周母叹气：“没法跑。” “我哥是自己砸了自己的脚，他想让秦家以为他疯了，秦家没表态，其他人倒是都信了。我父母把他囚禁在家，没收他的证件和护照，还有专人巡逻，他飞不出去的。” 虞听泉十指交叉：“然后，就有了我？” “是的。” 在那个寂静庭院里，一对年轻人偷偷相爱，有了爱情的结晶，却不被允许。 故事最后，绝望的一把火烧了所有。 梁祝化蝶只是民间神话。 现实里，他们留下的是两具焦骨，一地唏嘘，还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养孩子很贵。 养活一个孩子并不贵。 可是那些人不愿意。 先不说这桩自由恋爱破坏了联姻，搅乱了双方的商业布局。 就说那个迷信的角度，已经劝退了很多亲戚。 虞听泉想说可笑。 其实她笑不出来，只觉得这些人又疯癫又愚昧，思想开明程度还不如白鹿山下定居的村民。 周母想接走没人要的忍冬。 可是夫家和娘家一起翻脸，她门都出不去。 就在那时候，韩大发出现了。 他像腾云驾雾的英雄，不高大、不威武也不算太富裕，却以一己之力，庇护了小忍冬的童年。 周母想起当年的诸多遗憾，几次哭得差点缺氧。 保姆递来了水和药片。 周母习以为常，正要吞下去。 虞听泉一把握住她手腕：“这是什么药，姑姑，你生病了？” 保姆脸上闪过一丝紧张。 虞听泉迅速转向她，犀利发问：“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你在紧张什么？” 第30章 观众出没 【这个npc是哪儿冒出来的……好像见过，不确定，再看看】 眼前突然浮出一条弹幕。 观众出现了！ 在这个世界生活到现在，终于来了第一位观众。 韩忍冬吐槽的没错，这个本太冷清了。 此时，虞听泉斥责保姆的下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 手背忽然被一片冰冷覆盖。 周母按住她，语气柔和：“不要紧的，忍冬你不要多想，王妈一直在照顾我们，她很关心我，你姑父也被她照顾过很久，就跟自家人一样。” 虞听泉轻轻拧眉。 姑姑的表现很奇怪。 这些话看似安抚，细听又好像……别有深意。 她在透露一些信息。 这个保姆是周家的人，跟周熙爸爸认识很久，关系很亲近，现在负责照顾周母和周熙。 那她是否知道姑姑身上的异常？ 很关心……是关心她的身体，还是关心别的？ 还有这药…… 虞听泉捏起药片嗅了嗅，可这是西药，成分没那么好分辨。 保姆王妈自恃有后台，腰杆直了起来。 “这位韩小姐，就算你是太太的客人，也不能对我这个态度！太太精神不稳定，你耽误她吃药，万一她突然发病跑出去给先生丢脸，我这工作要被影响的！” 精神不稳定？ 在她看来，周母比这个王妈稳定多了。 虞听泉没说话。 她在看第二条弹幕。 【让我看看地图……哦，解锁姑姑线了，姑姑也挺惨的，很快就要车祸变成植物人咯。】 车祸，植物人！ 王妈趁她发呆的时候劈手夺走药片！ 得意地瞟了虞听泉一眼，王妈把药递给周母：“太太，快吃药吧！” 周母面露苦相，抱歉地看着虞听泉。 女人看起来不是很情愿，但是乖乖把药片放进嘴里。 之前是很自然地接过去就吃。 现在是被迫顺从。 前后矛盾。 短短几分钟里接到这么多的讯号，摆在虞听泉面前的是两条路。 一是走。 二是弄清真相，解救周母。 她毫无预兆地站起来，一巴掌打向王妈，冷厉地训斥道：“这个家里到底谁是太太？我姑姑才是女主人，轮得着你这老东西在这儿倚老卖老？” 王妈根本来不及躲，顶着快速浮起来的巴掌印愣在原地。 见她又要冲上来，王妈吓得匆忙往后躲。 “打人了，打人了！救命啊！” 外面立刻传来脚步声。 虞听泉侧耳判断出人数和距离，愈发确定一件事： 周母是被人软禁在别墅里了！ “跑什么，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该怎么尊敬太太！” 虞听泉装成一个年轻冲动的小姑娘，非要帮姑姑出气，追着王妈打了一路。 打人是次要的。 主要是她想趁这个机会，看看周围到底藏了多少人。 谁知道王妈那把老骨头太不争气，中途绊到桌腿，人摔进一张单人沙发，随后捂着老腰哎呦哎哟地叫起来。 周母用手帕擦拭嘴角，慢一拍地惊叫出声：“哎呀！王妈！你不会闪到腰了吧，快来几个人帮忙啊！” 赶来的人有的去扶王妈，有人在张望，他们有意无意地封住了周母离开别墅的路。 虞听泉有点不甘心。 看样子不能直接把人带走了。 混乱中，姑侄俩对了一眼。 虞听泉默默揉着打人的那只手。 周母默默把包着药片的手帕收起来。 默契的配合。 一切尽在不言中。 刚才发言的观众打了一串【666】。 虞听泉查了一下观众平均好感度，竟然有50这么多！ 她自己都要感谢王妈了——要不是王妈态度嚣张，她打人这事也不会引起观众的兴趣。 好感度升得这么猛，值了！ 要知道，好感度越高，观众越有可能提供真实线索。 不知道这个观众愿不愿意开口。 试试看。 “你刚才说，姑姑会变成植物人？” 【是啊，姑姑线是必死线，娘家什么时候倒，她就什么时候被拔管！】 【上次看的那个玩家也解锁姑姑线了，是因为她跟小少爷周熙谈恋爱，笑死，有情人终成姐弟】 【你不会也是跟着小少爷进来的吧，这恋爱可不经谈啊】 虞听泉：“……我不是。” 周熙对她一口一个姐姐，态度亲近，但又不纯粹是亲人之间的感情。 有点像她前阵子跟百合一起看的港片……嗯，对，就是小弟对带头大哥的那种殷勤。 再说两人还有一层表姐弟的关系呢。 这要是能擦出火花，就真的不礼貌了。 王妈扭伤了腰，阴狠的眼神定在虞听泉身上，仿佛在酝酿什么歪主意。 被众人保护着，她作妖了，开始给周熙爸爸打电话告状。 虞听泉靠在墙上，右手抚摸颈部，猛地做了一个掐的动作！衬着她脸上天真柔美的笑意，格外恐怖。 王妈吓得一激灵，手机滑落到地上。 屏幕碎得很有个性。 “告状精，活该。”虞听泉嘀咕。 周母眼底滑过笑意，挽住她的手，假装训她。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对长辈呢，快别在这添乱了，跟我上楼去，我得好好问问你养父，他到底有没有好好教育你……” 一进卧室，周母迅速反锁房门，用丝巾盖住梳妆台边的监控，压低声音：“孩子，你不能在这儿待太久。” 情况比想象的还糟糕。 她明明是这里的女主人，竟然连起居的地方都被装了监控，一言一行都在别人掌控之中。 一切都指向那个没有露面的男人。 如果不是周熙爸爸的指使，王妈和楼下那些保镖怎么敢这样对她？ 虞听泉打量着她：“我能帮你做什么？” 周母微微一怔。 褪去温柔的表象，她本人显得精明许多。 “不，我有我的办法，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忍冬，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们孩子应该有孩子的活法。” 虞听泉语气淡淡：“所以，你想把周熙养成一个傻白甜吗？” 周母将碎发掖到耳后，笑靥如花。 “我是妈妈，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尽全力保护我的孩子不被伤害。小熙跟普通孩子不一样，他的心脏……他受不了真相的，所以请你见到他千万别说这些。” 周母拉上窗帘，忽然说：“你不像追求亲情的小女孩，我们时间不多，快说吧，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第31章 被囚禁的女人 虞听泉深深望着这个女人。 豪门不养废物，在周母身上贯彻得淋漓尽致。 前面那么多的异常和暗示，虞听泉在透过细节探究真相，女人也在暗暗考量她。 如果她不够机灵谨慎，周母绝对不会把她放在平等地位上对话，而是把她跟周熙放在一起。 ——去，坐小孩那桌。 他们是不谙世事的孩子，是被保护的对象，不能和大人一起对抗风雨。 直到现在，周母也没打算把自己的困境告诉她。 既然对方表示有自己的办法，虞听泉不再多问，说：“想跟您打听一个人。” “谁？” “我不知道是谁，只知道他有个外号。” “你说说看。” “……京圈佛子。” 跟不熟的人念出这个词，有种尬尬的感觉。 周母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异样，继而开始翻箱倒柜，扒出一张合影，指着其中一个少年说： “那你找的应该是他了。” 照片很有些年头，是周母的高中毕业留念。 那个穿宽松白衬衣的少年眉眼清隽，眼尾微微上扬，身高鹤立鸡群。 他不像其他人直视镜头，而是站在人群的一角，仿佛是安静绽放的睡莲，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 目光空茫茫的，左手倒提一串木头珠子，他不像处在这个奔放年纪的少年，倒像一个误入凡尘的精怪。 “秦宥川，我们那一辈最厉害的一个，小时候就听说他有佛缘，前些年突然出家了。”周母的介绍言简意赅。 虞听泉端详少年的面孔。 “真像……” 也是高中。 也是十几岁的年纪。 五官如果再柔美一些，他跟陈娅站在一起，应该很像同胞兄妹。 她掏出手机打算拍下秦宥川的照片，注意到手机没有信号，顿了顿才问：“他为什么出家？” “地震，老婆死了，孩子失踪，也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 周母说话还是那么简洁有力，说完摊手。 “我不是当爹的，我没法理解他是怎么想的，如果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弄丢了，我愿意拿整个后半辈子去找。可他把自己锁在寺庙，好些年不出来了。” 陈娅不是陈家的亲生女儿。 秦宥川在地震里丢失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那场地震恰好发生在陈娅出生那年。 种种迹象表明，两人很可能是父女关系。 隐藏剧情，莫非就是女主的身世？ 虞听泉摩挲着下巴。 假如把陈娅带到秦宥川面前，验证了两人的血缘关系……有秦家做后盾，陈娅前半生的苦难应该不会再发生，那她是否还会选择进入娱乐圈？ 女主改变了决定的话，这本书的剧情就该重写了吧。 虞听泉莞尔。 这种事，还是交给陈娅本人去琢磨吧，她只要拿到自己那份奖励就好。 说了一会话，走廊传来皮鞋的踩踏声。 “他回来了。”周母厌恶地说。 周熙爸爸来得很快，明显不想让她们单独相处太久。 他看似热情，一直拉着虞听泉说话，却不给周母插嘴的机会。 周母也只是冷冰冰地看着。 没有外人的时候，她连恩爱的假象都懒得表演，只问了一句小熙怎么没回来。 “哦，他不太舒服，在医院观察一夜，明天接他回来。” “我要跟小熙通话。” “他睡着了。” 一来一回，这对夫妻之间的温度已经降至冰点。 周熙爸爸露出送客的意思。 周母拿了一个高档护肤套装说要送给虞听泉，也被周熙爸爸拦下了。 男人打开包装翻看，发现并无异常，随手扔开。 “你的东西不适合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我让人陪忍冬去挑，你就别费心了。” 周母轻哼一声，背过身去。 虞听泉很配合地离开别墅，以皮肤过敏为原因，婉拒了他送护肤品的打算。 本来就不是真心话，男人顺势点头，派司机送她回家。 司机刚把她放在路口，虞听泉很快打车返回。 她避开各处监控，潜入住宅。 周家别墅面积很大，在里面找个人很费劲。 不过，她事先在周熙爸爸身上撒了些粉末。 从灵植空间拿出一只寻踪蝶，跟着蝴蝶，她很快就找到人了。 他在王妈住的保姆间里。 门关着，说话声飘出来。 虞听泉赶紧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 果然，自从她离开别墅，这里的信号就正常了，之前防的就是她！ 周熙爸爸在跟王妈询问今天的事。 王妈伤了腰，怀揣着暗恨，添油加醋跟他告状，说那个女孩肯定是特意上门打探消息的，她是被周母找来帮忙的！ “不是收了手机吗，她拿什么联系外人？”周熙爸爸不以为然。 他试探过虞听泉好几次。 但他得到的信息，只不过是虞听泉想让他知道的。 男人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 “韩忍冬只不过是个没心机的黄毛丫头，或许是周熙邀请她来做客的。好了，为了补偿你意外受伤，我这个月多给媛媛打几万，让她带你去做推拿吧。” 王妈本来丧着脸，听到后面就笑开了花：“媛媛和小少爷还好吗，我半个月没出去看他们了，可想他们娘俩哩！” 虞听泉听了一小会。 这么看来，媛媛是王妈的女儿，而小少爷……是男主人和媛媛出轨所生的儿子。 王妈不止是保姆。 她还是周熙爸爸的另一个岳母！ 他们还提到车……车祸！ 虞听泉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很和平，直到今天才接触到和平之下的另一面。 周熙爸爸不满意自己只有一个儿子，况且还患有先心病。 儿子被养得天真烂漫，毕竟是自己的血脉，可以留着，大不了他再跟别的女人多生几个。 可是周熙的母亲越来越不安分，竟然暗地里收购股份，还派私家侦探查他！ 他对妻子早有杀心。 一边让王妈在饮食里放慢性毒药。 一边串通医生，伪造妻子患有精神疾病的假象。 这样，他就有足够的理由把妻子关在家里，说是避免她出去危害社会。 虞听泉觉得这个套路非常熟悉。 不久前，她刚听过忍冬爸爸的故事。 那个男人不就是这样被关起来的吗？ 但是忍冬的爷爷奶奶只囚禁，不杀人。 周熙爸爸却想让妻子一点一点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 这一次，观众应该没有胡说。 因为，这个烂人策划的行动就在今晚实施！ 第32章 自食其果 周熙是被他故意留在医院的。 计划是这样： 今晚，夫妇俩会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周熙情况不对。 周母爱子如命，得到消息一定会匆忙赶过去。 而周熙爸爸会因为公司有事，临时用另一辆车去相反的方向，制造不在场证据。 接着，女人在某路段因刹车失灵，遭遇车祸。 植物人，是她阴险的枕边人为她安排的结局。 · “我听到的就是这些。” 虞听泉从窗户翻进周母的卧室，把录音放给她听。 “姑姑，他说，慢性毒药积攒到一定程度，你会变成植物人。车祸不是让你立刻上路，而是提供一个让你成为植物人的正当理由……以此隐瞒他们给你下毒的事实。” 周母听录音的时候，手上一刻不停，心态稳得很。 她把柜子里的衣服和布料拿出来，系成一股绳子：“我就知道有问题，所以我尽量不吃他们给的东西，没见我都瘦成这样了吗？” 女人笑了笑，眼角漾起细纹。 “好孩子，你比我想象的更出色。” 虞听泉似乎明白了她的应对方式：“你想从这里爬下去……需要我出去制造混乱吗？” 女人摇摇头，目光慈爱而欣赏。 “我跟你说过的呀，大人有大人的办法，就算他们禁止我跟外界通讯，我一样能联系到帮手。” 话音未落，别墅里骤然陷入黑暗。 周熙爸爸的声音在楼下响起：“怎么回事，停电了吗，快去看看！” 脚步声纷乱。 他第一反应是上楼查看妻子在不在。 周母把自制绳索踢到床下，冷淡道：“吵死了，能不能管好你的狗？” 周熙爸爸冷笑一声，重重把门摔上。 中年夫妻走到他们这种仇人一般的境地，要是连捏着鼻子凑合过的原因都找不出来，那么结局除了离异，一般只能是丧偶。 虞听泉从藏身的窗帘出来，表情复杂：“你们不是商业联姻吗？” 她听说，商业联姻的双方可以各玩各的，只要别太出格。 周熙那么单纯，藏不住情绪，应该不知道他还有个私生子弟弟。 周母继续检查绳索。 “互相利用的阶段早就过去了，现在我家强，他家弱，他们总说小熙活不过二十五岁，可我不愿意再生一个。” 忍冬的爷爷奶奶只生了兄妹两个。 当年为了联姻，逼死了忍冬的父亲。 二老现在想放权也不知道放给谁，人老了才意识到亲情可贵，想跟女儿修补关系。 有他们力挺，周熙爸爸很难把私生子捧到台面上。 那男人太好面子，受不了双方差距变大，让他反过来哄妻子开心那是万万办不到的。 “所以他想弄死我。”女人坦然接受事实。 “是我心软，想着要给小熙一个完整的家庭，现在我想开了，他这种豺狼一样的爸爸，还不如没有。” 虞听泉渐渐觉得，自己过来也是多余。 这对夫妻分明都有杀心。 只看谁技高一筹。 她来这一趟，本是想帮助女方，事实上更像走个过场。 女人揉揉她的头：“怎么啦，没帮到姑姑，没有成就感了是不是？” 这边的停电还没查出原因。 不远处，另外一栋黑漆漆的别墅里，骤然亮起一道光，连闪三次。 “走，带你去见见你小舅。” 周母拉她的那只手比下午暖和了一点，跟正常人比起来还是凉，那是慢性毒药造成的。 毒素不算太严重，虞听泉估摸着，在灵植空间里种几行常见的瓜果，拿给女人吃上两三个月，应该就好透了。 女人身手灵活，像是攀岩高手，迅速下到地面。 她们借着夜色潜入对面别墅。 一男一女已经等候多时了。 男人年约二十五，擦擦眼睛：“我去，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偷偷生了个女儿？” 女的年轻些，思维灵活：“是不是卓哥的女儿？忍冬，对不对？” 周母笑眯眯地跟表弟表妹依次拥抱：“忍冬，快来叫人。” 原来，被囚禁期间，她找了个送节日礼物的理由，让周熙爸爸派人准备礼物。 “真有你的，给我寄山楂糕，还说我爱吃？小时候我一犯错，你就罚我吃这个，现在想想都牙酸！” “可不是，给我的是签名照，那个死渣男去年就塌房了，我连夜脱粉，哭了两天半！这事你们都知道的啊，我收到照片都懵了。” 表弟和表妹一碰头，都觉得不对。 两人假装惊喜，回复说很喜欢礼物。 “周母”竟然用温柔大姐姐的语气回他们：“你们喜欢就太好了。” 表弟夹着嗓子：“你们喜欢就~太~好~了~……我tmd人都不好了。” 周母一巴掌糊在他后脑勺上，警告道：“孩子在呢，脏话给我咽回去。” “喔……” 姐弟三人不是同父同母，感情一向不错。 可惜，本来是四角联盟，缺了忍冬爸爸那个角。 两只手从不同方向伸过来，拉住虞听泉。 四个人连成一个圈，最活泼的表姑姑率先动步，带着其他人转起来，越转越快。 欢笑声带着他们穿梭到二十多年前，那是兄弟姐妹们开开心心在一起的时候。 · “什么？不见了？” 周熙爸爸冲进卧室，打着手电找人。 窗户上那根绳子随风摇晃，好像在嘲笑他失算了。 男人狠狠踩灭香烟：“都跟着我干什么，去找啊，把她给我抓回来！” 这时他接到一个电话。 来电显示：媛！ “你在哪里啊，快回来，儿子生病了……” 女孩在电话那边哭得柔弱不能自理，好像天都要塌了。 周熙爸爸很心烦，以前也被她这种招术勾回去好多次，这次不知道该不该信她。 女孩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 电话里响起男婴清脆的连环哭声。 “老公，宝宝真的病了，你快来啊……” “行了行了，别哭了，我现在过去，先挂了！” 他摸黑去开车。 按照计划，车库里妻子以前常开的那辆车，上次定期检查，漏检了。 而他自己常开的那辆，为了作秀表现夫妻恩爱，选的是同款。 为了区分，他这辆车侧面贴了个标记。 男人找到自己那辆车，坐进去，一路疾驰。 车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当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疯狂刹车，根本停不下来。 嘭！ 驾驶座的男人满脸慌乱。 这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个表情。 第33章 让狗男人加速入盒 再次见到忍冬的姑姑，是在葬礼上。 周熙年少丧父，失去至亲的悲痛写在他苍白的脸上，本就瘦弱的身躯这段时间又单薄了一些。 这个少年被大家默契地保护着。 这辈子，他也许只知道父亲死于一场车祸意外。 不会有人告诉他更详细的内幕。 比如，他敬爱的父亲在外面还有一个家。 比如，父亲在那个停电的夜晚匆匆出门，是为了赶去见心爱的小儿子。 比如，那辆车本来是他母亲开的，不知道被谁弄混了标记。 比如，车祸是意外，刹车失灵不是意外。 …… 姑姑难得没有化妆，素着一张脸接受众人的同情，她拢了拢保暖的坎肩，从助理手中接过保温杯抿了一口，语气温和。 “人生已经够苦了，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 韩忍冬飘在虞听泉身侧，听到这个说法，赞同地点点头。 在这个细雨绵绵、不便出行的天气，因为逝者是周家人，悼念现场人满为患，都争着送他最后一程。 但是瞻仰遗容的环节被省掉了。 周先生的死讯非常突然。 更让人们意外的是，他的遗孀林女士，在医院告知她丈夫离世的消息后，她迅速出现，一手操办了丈夫的火化流程。 所有步骤都被简化。 很急，她急着让男人住进盒子里。 继而以雷霆之势，向丈夫生前包养的小三追讨夫妻共同财产，催促律师办理遗产继承。 死讯刚发布的时候，一个年轻女人抱着男婴出现在周家老宅，表示这是周家的继承人，周熙爸爸的遗产应该有他一份！ 林女士对此早有准备。 她把宝贝儿子安顿在自己名下的房子里，跟学校请假了，不让周熙听到外界的风言风语。 只要儿子好好的，她就能放手去收拾那些幺蛾子。 她挑眉冷笑：“你怎么证明这就是我丈夫的孩子？” 无法证明。 因为，按照这里的法律，私生子继承遗产的前提是证明他们存在父子关系。 可是人已经烧成灰了，几处房产和事故车辆也被深度清扫过，别说是头发丝儿，就连一片皮屑都找不出来！ 周家人和找上门的女孩都愣住了。 这时候他们才明白，她的做法多么有前瞻性。 “你！你是故意的！怪不得你着急把他火化……” “呵。”林女士将墨镜戴回去。 四个身强体壮的保镖将她牢牢护住。 她扬起雪白的下巴从母子俩身前走过，如同高贵的女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你说是就是吧，不过我警告你，人人都知道亡夫对我一往情深，如果你在外面胡乱造谣，毁坏他的声誉，我会用一切合法合理的手段让你付出代价。” 周家和林家是商业联姻，夫妻俩是签过婚前协议的，好在周熙爸爸没那么糊涂，他给女孩的都是些房子、车子、钱和奢侈品，并没有牵扯到麻烦的股份。 林女士顺利继承了他除股份之外的大部分财产。 而周家人在意的第一是股份，第二是血脉。 他们查到女孩被包养之前私生活混乱，孩子不但是早产儿，体质也不是很好，就对母子俩失去了兴趣。 保姆王妈被解雇了。 王妈照顾了很久的金龟婿一夜之间成了骨灰，她隐约猜到是太太察觉了他们的阴谋——是太太将计就计，策划了那起停电，又引导周先生坐进那辆死亡灵车。 王妈心里有鬼。 尤其是看见太太身边的娘家人和保镖之后，她怕自己被这些有钱人灭口。 人家让她辞职滚蛋，她一句反对都不敢说，赶紧带着女儿和外孙跑路了，那个月的工资都没拿！ 因此没少被女儿埋怨。 林女士早已收回了丈夫给出的房产，把他们赶出去，还勒令归还其他财产。 小三把所有的衣物鞋包、首饰和生活用品都挂了二手平台，勉强还清债务，生活水平一夜回到解放前。 现在母子俩全靠王妈的积蓄生活，三代人租住在老房子里。 月嫂和居家保姆都用不起了，女儿不让王妈出去找工作，每天吵得不可开交。 全家人围着哇哇乱叫的孩子，坐吃山空。 林女士没对他们赶尽杀绝。 她已经拥有太多了，闹到鱼死网破反而不美。 就当给周熙积点德，让那一家子眼里只有钱的小人在贫穷与苦难中互相折磨吧。 而她，会顶着周先生遗孀的名号，用着那个死鬼留下的人脉，赚着未来数不完的资产，养育自己纯善而正直的儿子。 · 从林女士口中，虞听泉得到了所谓京圈佛子的线索。 秦宥川。 京圈高富帅里的顶级天花板。 命运给他安排了顶尖的出身、容貌、智商。 他永远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别人熬夜赶论文的时候，他已经在大洋彼岸做起自己的公司，并完成了几次漂亮的收购。 秦宥川与一个同样优秀的女生相爱，结婚，备孕。 随后，命运忽然跟他开起玩笑。 在他们回国参加岳父葬礼的次日，妻子悲伤过度，在当地医院提前生产。 紧跟着一场地震，让这对年轻的夫妻阴阳两隔。 整个医院成了废墟。 医护人员拼死救出新生儿，事后统计却发现，少了一个！ “其实我也不太理解，真的会有人无视自己的亲生骨肉吗？” 不止忍冬姑姑林女士觉得奇怪，就连虞听泉也搞不懂。 秦宥川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居然出家了，说要给妻子祈福投胎到好人家，十几年没下过山！ 也没听说秦家寻找那个失踪的婴儿，媒体报道语焉不详，连孩子是男是女都没查到。 有没有搞错…… 他那么爱老婆，秦家有钱有势，把寻人启事贴遍全国也不是做不到吧，竟然就放弃找孩子了？ 韩忍冬摇着头感慨：“这个世界终究会癫成我想象不到的亚子。” 虞听泉纠正她的发音：“样子，yang。” “人家只是简简单单卖个萌，倒也不必戳穿我……”韩忍冬扁扁嘴，“那你打算告诉陈娅？” “现在还不好说，仅凭相似的长相就说找到她亲生父亲了，万一不是呢，我们不是耍人玩吗？陈娅自幼被欺凌，与其让她一开始就满怀期待，不如慢慢来。人越是渴望被爱，越容易失去自我，她应该先爱自己。” 韩忍冬：“也对，那就先确定一下再说……那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虞听泉淡淡地看她一眼：“做一个普通高中生该做的事。”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很快又要月考了。 那就再拿个第一名吧。 第34章 鸡心项链里的小秘密 葬礼后不久，林女士表示自己过于悲痛，身体不适，把儿子拜托给表弟照顾，自己住进了疗养院。 身体不适是真的，悲痛是装的。 她是被丈夫和保姆下了毒。 林女士被囚禁期间，一开始是跟他们演戏，好像自己不知道他们的算计。 可是人活着不能一直不吃饭啊，她那些节食减肥、没心情、没胃口的理由，后期已经骗不到人了。 于是她一次次把周先生气走，一边拜托周熙从外面带小吃给她，一边在保姆面前故意示弱。 王妈头脑简单，见她好说话，果然一天比一天嚣张。 彻底飘了的王妈，甚至懒得把药物碾碎放到食物里，而是以精神疾病药物的名义，直接拿到女主人面前，逼她把毒药吃下去！ 好像这样就是在给自己不能见光的女儿和外孙出气一样。 虞听泉得到观众提醒，认为林女士会在车祸中变成植物人，然而现实中，帮手已经住进对面别墅，破坏了周家的电路，还用变声器引走周先生。 可见要么是观众没说实话。 要么就是侧面证实了，很多事是可以更改的。 好在毒素摄入量还没达到临界点，林女士住进疗养院，身体正在慢慢好起来。 虞听泉去探望她，特意带了一篮新鲜水果。 不是买来的普通货色，是她在百草园亲手扎下果树苗，经过灵气浸润，加速催化，树苗很快开花结果，被采摘下来。 虞听泉用漂亮的果篮包装好，扮成精品水果的样子，跟林女士聊着天，顺手削了个苹果递过去。 林女士早就被馋得咽口水了。 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水果！ 她吃完苹果，没忍住又去扒了一根香蕉。 沁人心脾的果香仿佛能驱走种种不适，这些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要不是虞听泉眼疾手快拦住她，她差点连香蕉皮都啃了！ 根据虞听泉的估算，这一篮水果吃完，慢性毒素可以消除三分之一左右，后面效果会降低。 之后她还会再送几次水果和养生汤，食补加药疗，一定能让林女士早日出院。 · “大佬，你为什么对我姑姑这么上心啊？” 韩忍冬感到好奇。 虞听泉想了想，举例说：“假如有一只落水的蚂蚁，它不肯放弃生的希望，竭尽全力爬到落叶上，却屡次失败，你看见了，会不会给它递一根树枝？” “会！”韩忍冬不假思索地答道。 “就算是一只小蚂蚁，只要它想活命，它努力过了还不够，而我随手帮一把就能救它，那我肯定帮。” 就是这个道理。 林女士当然不是蚂蚁，可她就像那只落水的蚂蚁一样，已经做出了求生的最大尝试。 任何一个有同理心的人得知她的遭遇，顺手的事，应该都会帮她一把。 在这个无数次循环的剧本里，姑姑是出场率几乎为零的npc。 如果玩家前期还没从一中转走的时候，错过了跟周熙交好的机会，后边多半连姑姑的面都见不到了。 不会得到姑姑的帮助。 不能借势让江知远转学。 隐藏支线的线索会中断，必须找别的办法去跟京圈搭上关系。 虞听泉一点一点复盘。 到目前为止，她做了正确的选择。 “你真的不像萌新玩家诶……哎，你不会是哪位顶级大佬来炸鱼塘的吧？从新手福利局开始重新挑战，直到最后一关，打倒主神，重获自由！” 韩忍冬快被自己的脑补说服了。 弹幕哗然。 为数不多的观众发出严正抗议！ 【打倒谁？】 【不是我说，这小丫头有点狂哈。】 【你但凡看着我的巴掌再说一遍呢？】 虞听泉无语：“小说看多了吧，你要是实在闲着没事干，去厨房看看菜。” “好呗。” 韩大发最近还在跟秀水潭较劲，发誓要钓到二十斤的大家伙。 他每次天不亮就出发，天擦黑才回来，带着几条可怜巴巴的小鱼。 杂鱼煲这道菜，姐妹俩已经快吃腻了。 韩百合的课业不算太重，去掉冯冬梅强势报名的兴趣班和补习班之后，她整个人快乐得像小鸟，主动要求做饭。 百合从网上搜索教程。 楼下最擅长砍价的娄大妈帮忙带菜。 虞听泉跟学校申请在家上晚自习，她放学回来，先帮百合备菜，后面就把厨房交给妹妹，让百合大胆发挥。 毕竟韩百合可没有炸厨房的天赋属性。 总比韩大发下厨安全多了。 “我就说，我妈做饭那么好吃，我怎么可能差！咱家的厨艺洼地明显是我爸好不好！” 说曹操，曹操到。 下一秒，韩大发湿哒哒地推开门。 “爸！你掉水里啦？”百合惊呼。 “没没没，不是我，我们几个正准备收杆呢，看见有个人从上面漂下来了……” 虞听泉顿时想到了隐藏任务。 她转身拿了一条毛巾，坐过去听细节。 秀水潭上游是一条河，从大山深处蜿蜒过来。 再往那边就是俗称的贫困山区了。 “哪是啊，那人穿的不差，脚上那运动鞋肯定是牌子货，绝对不是山里人。” 韩大发说得笃定，从兜里摸出一条项链，拿抽纸擦拭链条的淤泥。 百合凑上去看：“鸡心项链哎，真黄金吗？” “看着像，这是我钓上来的，你甭管值不值钱，就这么放医院怕让人偷去了，先在我这保管着，等那人出院了来找我拿。” 虞听泉插嘴：“那个人现在怎么样？” “我们给他送医院了啊，我赶着回家，走的时候人还没醒呢！” 韩大发把项链包好放在一边，饿狠了，也顾不上擦头发，抓起筷子先闷了一大口炒鸡蛋。 “嗯！好吃，够味！快赶上你奶奶的水平了！” 虞听泉若有所思。 饭后，父女俩回屋了，虞听泉拿起那条项链。 这是曾经火爆一时的经典款，黄澄澄的爱心里一般有个夹层设计，是可以放照片的。 掰开鸡心，果然有一张照片。 幸好没打湿。 照片里，一对男女搂着肩笑得满足。 双方容貌都很出色。 男子五官很眼熟，明显是褪去青涩的秦宥川。 女子是鹅蛋脸，一双灵秀的狐狸眼弯成弦月，活脱脱就是青年版的陈娅！ 片刻后。 韩忍冬别开头，开始扒拉旁边的白墙。 “啊啊啊，我不行了，眼睛要尿尿了，你看她肚子，肚子啊！啊啊，这该不是他们一家三口唯一的全家福吧……” 第35章 隐藏支线完成，五十万! 鸡心项链的主人第二天就找上门了。 一瘸一拐的年轻人，泡过水的衣服皱巴巴的，鸭舌帽底下是挂着冷汗的娃娃脸，撑着墙焦急地说： “请问这里是韩大发先生家吗？我来取一件东西！” “来了！” 韩大发认出是昨天溺水的人，简单说了几句就把项链还回去了。 虞听泉跟上去。 “你就这么跑出医院，主治大夫可能要急疯了。” 年轻人的脚步虚浮无力，不是溺水造成的，而是蛇毒。 她闻出来了，年轻人注射过血清，但是体内的毒素还没清干净。 情况本来不复杂，小半颗解毒丹就够了。 可是这人为了项链出来一通乱跑…… 嗯，再加半颗才行。 “5，4，3，2……” 年轻人满脸茫然，不知道这女孩是什么意思。 身体越来越不舒服，昨天被咬伤时的感觉又上来了。 虞听泉数到1，歪了歪头。 年轻人应声而倒。 虞听泉伸手接住，指尖轻轻拂过对方的背部，底下果然有一层裹胸。 这是个年轻姑娘，不知道为什么打扮成假小子模样。 不过这和她关系不大。 虞听泉在楼道里给她喂了一颗解毒丹，把她拖回家。 “姐，太生猛了吧，给我劫了个姐夫回来！”百合瞪圆了眼。 “忍冬啊，爸不反对你谈恋爱，但是咱这个……你得自由恋爱，自由，不能犯法的，你懂我意思吧？”韩大发表情复杂。 坐在风扇叶上的韩忍冬咂咂嘴，眼神颇为兴奋。 “道理我都懂，但是大佬你拖着大活人回家，真的很像抓了个压寨相公诶！” 听着一家三口胡说八道，虞听泉一忍再忍，把人放到沙发上，言简意赅：“女的。” “啊？” “嗯？” “不是吧！” 昏迷的年轻人歪躺着，鸭舌帽掉下来了。 韩大发瞅瞅那小平头：“乖乖，比我头发都短……” 头发再短，那也是人家姑娘的外貌自由。 吃了解毒丹，她睡了大概半小时就醒了，自称顾玥。 还说那个鸡心项链是委托人给的重要物品，幸好没弄丢。 “上古神珠为玥，好名。”虞听泉给她倒了一杯温水，“你的委托人姓秦？” 顾玥瞬间猜到她看过项链里的照片，有些惊讶地说：“你认识秦先生。” 虞听泉没答，而是问她：“秦宥川拜托你做的那件事，你方便和其他人交流吗？” 顾玥想了一小会，说：“我在帮他找人。” “找了很久吧？” “还好，之前是我姐姐在找，三年前姐姐病逝，这个委托就转给我了。” 顾玥介绍了自己的经历。 她爷爷那一辈是暴发户，全家迁到京市，可是富不过三代，在爸爸那里欠了巨款。 先是姐姐养家，现在是她。 姐妹俩从小积累了二代圈子的人脉，专门给他们跑腿办事，赚点小钱，再通过朋友之间的口碑开拓新客户。 秦宥川在她们的所有客户里，是地位最高、也是最特殊的一位。 “如果找到人了，你会怎么做？” 顾玥一愣，对上她平静的双眼，似乎猜到了什么，呼吸急促，“你知道……？” “顾大傻，你特么要是不想活了就直说，老子今天就给你订个超大水晶棺！” 门口光线被挡得严严实实，铁塔般的男人黑着脸闯进来，一把扛起顾玥就要走。 顾玥不算娇小，她体型匀称健美，但是现在虚弱得很，推搡的那点力气就跟小猫撒娇似的。 虞听泉看清男人的长相，吃了一惊。 忍冬姑姑的表弟！ 前阵子他们在周家对面的别墅见过面。 那天林女士兴奋得昏了头，张口让她叫舅舅。 几个大人当时都没反应过来。 事后还是忍冬发现不对劲：“那应该叫表叔啊！” 表叔竟然是顾玥的男朋友！ “世界真小……”韩忍冬嘀咕着，自然地嗑起表叔和未来表婶的cp—— “荷尔蒙爆棚豪门糙汉，落魄坚强白富美，啧，仙品！” 几个人站在一块儿大眼瞪小眼。 最后是虞听泉开口。 “我大概知道你找的人在哪，但是我必须知道你们下一步的打算，如果这会让她遭遇危险，那我不能说。” 顾玥连忙承诺不会。 表叔说：“放心吧，秦先生不下山是有他的苦衷，他早就把孩子该拿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愿意回去就是秦家继承人，不回也没事，那些钱至少够她糟蹋两辈子。” 顾玥跟着点头。 “现在，你给我回去，这事交给我去跟。”他强硬地把顾玥抱到车上，让司机送她回医院。 虞听泉看了表叔手机里的一系列所谓证据。 全是秦宥川这些年为女儿置办的，小到口红套盒，大到一个海岛…… 所有资产加起来，够让普通人糟蹋好几代了。 看着每年的生日礼物，虞听泉恍然：“他知道是女儿……” 表叔听乐了：“瞒的是媒体，又不瞒亲爹，医院对新生儿是有记录的啊，怎么可能不知道是男是女。” “那他为什么……” “为什么不大张旗鼓地找回女儿？”表叔摊手，“他也不可能告诉我啊。但是我知道他其实挺挂心的，接了这个委托的也不止顾玥姐俩。” “要是能在这儿把事情结了也好，顾玥回去能睡个安心觉，不然她老觉得对不住她姐。” 在钞能量的驱动下，出租车开得飞快，停在十九中的后门。 虞听泉来之前给陈娅打过电话。 他们才下车，陈娅迎了上来，神色恍惚：“忍冬，你刚才说，有我亲生父母的消息？” 不必多解释，只是一个照面，表叔就瞪直了眼，国粹都出口了：“卧槽……这亲子鉴定不用做了吧！” 基因力量真强大，这一看就是秦家人。 就在他和陈娅礼貌握手的一瞬间。 虞听泉耳边响起叮铃声。 【隐藏支线任务：协助赏金猎人顾玥找到女主陈娅，并使其不排斥自己的身世（已完成）】 【奖励：50万】 【根据玩家坐标判定，货币单位自动选定为：华币】 【请在十秒内选择收款方式】 【1、捡到现金】 【2、委托人汇款】 【3、中彩票】 虞听泉：“……” 五十万的现金，你告诉我这该去哪捡？ 中彩票也不靠谱，全副武装，还得交税呢。 她没好气的：“选2。” 第36章 我要举报这个人 手心忽然有点凉。 虞听泉低下头，手上多了一行还没干透的数字，应该是某个人的电话号码。 她照着打过去。 没停机也没关机，但是打了好几遍，无人接听。 虞听泉对着忙音有点茫然。 “咱就不能把流程简化一下吗，你让他直接打钱行不行？” 【报告玩家，奖励已选定，无法更改哦~】 “……” 没到手的五十万鼓励着她又拨了一遍。 还是没人接。 表叔瞥了一眼。 “你这，这不是秦先生的号码吗……你换个时间打，人家在庙里清修，白天多半联系不到他。我刚才也没打通。” 原来如此。 虞听泉松了口气。 她拉起不在状态的陈娅：“别怕，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 三人在附近的网红餐厅开了个小包厢，将已知情况汇总。 陈娅听完愣了很久：“我妈妈不在世了，爸爸，出家当和尚了……？” 在她面前，就不能用简单一句“有苦衷”来应付了。 表叔有点为难地挠挠头。 “小姑娘，我确实不知道内情，秦先生说他早就做过公证，他的一切都是你的，但是现在时候未到，你千万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陈娅很聪明，敏锐地听出了什么。 她没耍小女生脾气，而是问：“我爸是不是有危险……算了，你不知道，我不为难你了。” 虞听泉把秦先生的号码存在手机里，晚上再打一遍。 她总觉得隐藏支线还没结束。 帮秦先生找到女儿陈娅，奖励是五十万。 从他手里拿钱，是虞听泉和他仅有的一次交集，之后账就清了。 主线任务之一是身价千万。 秦宥川出身显赫，如果她能在秦宥川面前展露出自己的价值，搭上大人物的车，这个任务的难度就会无限降低。 看着那个号码，虞听泉开始思索，她该怎么打动秦先生？ · 表叔代替秦先生给陈娅打了一笔数额可观的抚养费。 再次强调，千万不要去京市。 陈娅皱起眉：“可是我总有一天会参加高考，我的第一志愿就在京市，难道因为他一句话，我就要放弃梦想吗？” 表叔连忙摆手：“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听我解释。” 秦家的水很深，秦宥川当年是回来接家主位子的，没想到被那场地震打得一蹶不振。 他一直都知道，女儿肯定是被某个秦家人抱走的。 以他对妻子的感情，那人一定会留着他女儿的命，将来在关键时刻用来威胁他。 秦家现在是秦宥川指定的人在打理，而他本人早早地住进庙里，似乎是被别的事牵绊住了。 “我女朋友顾玥一直在找你，这次她找到山区去了，差点栽在里面，又是追杀，又被蛇咬，最后跳水漂到下游，被忍冬她爸救了。” 顾玥的职业特殊，她的惊险遭遇是普通人接触不到的。 陈娅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世界上有人为了找她，竟然差点丢了命！ 虞听泉点点头，表示他说的是真的。 表叔又说：“我也是今早才知道你，还没联系到秦先生呢！” 陈娅定了定神，好像明白了：“意思是说，在幕后凶手抓出来之前，我不能和他相认。” 她能接受事实。 但是少不了失落和忐忑。 虞听泉插了一嘴。 “其实要我说，认不认爹也就那样，你还是得好好学习，乖乖考试。 “就算没认回秦家，看看你面前这位大叔，他也能保你安安稳稳考完，不用被烂人烂事纠缠，也不会有金钱压力。” 陈家人那个德性，还有周围学生对陈娅的霸凌，江知远的追求……如果屏蔽了这些干扰，陈娅一定能考出比原着里更好的成绩。 表叔先是赞同，继而眼睛一瞪：“不是，你说谁是大叔呢，我还不够年轻英俊啊？” 虞听泉冷静地反问：“那你说，我叫你什么？” “……”表叔举手投降。 人找到了，顾玥在医院激动得根本待不住，医护人员现在看得紧，她完全找不到机会溜出来，只能在视频通话另一头欢呼。 姐姐十几年没找到的人，她找到了！ 这一单终于可以画句号了！ 更高兴的是表叔。 “顾玥手里其他的单子正好都结了，就剩这一个长期委托，完事我就跟她求婚，早就说好了，我们要全球旅行结婚！呜呼！” 手机里顾玥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晕，假小子一样的她也害羞了：“去你的，我还没答应呢，你好好表现！” · 陈娅入学晚，陈家办户籍的时候拿不准她岁数，多报了一年，所以她身份证已经满十八了，很多事办起来方便一点，比如接收秦先生给她准备的资产。 表叔顺着陈家查下去。 十多年前，有个团伙专门把孩子卖到山区。 团伙里的一个贩子跟陈家在一个村，而且关系很好。 陈娅从小就好看，陈家男人一眼就看中了，他跟那人套近乎，低价买了这个女婴回来，想让她给儿子当童养媳。 陈娅机灵，很早就发现这一家人根本不拿她当自己人，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她假装不知道，拼命干活讨好养母。 养母渐渐被她打动，态度软化。后来为了保护她，养母被喝醉的男人暴力殴打，失手打断了腰椎。 这也是陈娅努力赚钱的原因之一。 身世查明之后，表叔报警了，还请了一伙身强体壮的安保人员，大伙一起陪着陈娅回去，打算将她瘫痪的养母接到城里。 陈家男人在后山躲债，听说陈娅回来了，当即找了几个狐朋狗友去抓人。 就在他口出狂言，要把陈娅卖给朋友的时候，两个帽子叔叔严肃地走出来，身上还挂着执法记录仪。 他当时腿就软了。 “上次在人家学校里搞竞拍，这次又想卖女儿是吧，你是真不懂法呢，还是在这装傻啊？”执法人员都气笑了。 虞听泉捏了捏陈娅的手心，鼓励她站出来。 陈娅深吸一口气：“就是他！我要举报这个人，我不是他女儿，是他跟对面那家买回来的！” 第37章 你好，同桌 对面的老房子很旧，塌了一大半的院墙边，荒草肆意生长。 “这破地方能住人？”表叔心里犯嘀咕。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破成这样的房屋。 “看样子空了很久。”虞听泉收回目光。 结合屋主人犯的事，她能猜到屋主人的结局，淡淡地说，“恶有恶报。” 陈娅告诉他们，那家住的是个老光棍，前几年因为拐卖儿童被抓了，这一片的人都知道。 “我是被拐来的，那次我去对面送东西，他喝醉了自己说出来的。”陈娅冷漠地看着买下她的赌鬼，“可是我当时才八岁，从来没出过这座山。” 如果她乖乖做陈家的童养媳，村民会亲切地叫她一声陈家大丫头。 如果她不安分，想逃跑，被铁链锁在柴房里就是她的后半生。 所以陈娅忍着不说，继续讨好养母。 后来，那位好心的支教老师多次上门劝说，表示这个小女孩有舞蹈天赋，将来她要是当了舞蹈家，能挣好多钱给他们养老。 陈奎和老婆都动心了。 陈娅这才有机会离开火坑。 “他不止参与买卖，还赌博，偷东西，我怀疑他吸过！”陈娅义正词严。 在这个国家，黄赌毒，情节最严重的永远是最后一个。 就是这句指控让陈奎惊慌地窜了起来：“别听她胡扯，我没碰过！” 陈奎长相猥琐，两眼无神，脸色蜡黄，乍一看确实让人怀疑。 “带回去调查。” 陈奎有前科，现场有人证，刚才他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要卖了陈娅，这时候喊无辜已经没用了。 他的智障儿子没见过这么多人，吓得哇哇大哭。 “小树，到妈这边来！”瘫痪养母含泪恳求陈娅，“大丫头，能不能带小树一起走？他一个人留在村里没人管啊！” 陈娅擦干眼泪，坚定地摇头：“不能。” 养母愣住，惨然地说：“你……你还是怪我们。” “是啊，怎么可能不怪？” 陈娅的睫毛很长，像淋了雨的小扇子。 她红着眼说：“从小我就知道，我不是他亲姐，村里小孩都说我长大了要给小树当媳妇。” “后来他玩炮仗，把那东西炸坏了，不可能生孩子了……” “所以你们就想卖了我，换个听话的傻丫头回来，能伺候他后半辈子。” 小树蜷在妈妈身边吸溜鼻涕，他听不懂陈娅在说什么，只对自己的名字有反应，拍着手喊：“小树，我叫小树，我娶媳妇！” 陈娅讽刺地一笑，盯着心虚的养母。 “你让舅妈打电话给我，骗我说你生病了，我信了，我天不亮就起来，赶最早的车回来看你，结果你们把我关起来，给小树喂药，让他试试能不能睡了我……” “草！”表叔不知道还有这种隐情，当场怒了。 他一脚把小树踹出两米！ “你们家就是这么对她的？这特么还接个屁啊，养老？这位大婶，你感觉你配吗？” 他拉起陈娅：“走，咱们回去，这破地方再也不来了！” 虞听泉脸色也很冷，但她见陈娅情绪还算稳定，于是拍拍表叔：“你让她把话说完。” 陈娅朝她勉强笑了一下，再次投向母子俩的目光仍是冷漠的。 那次欺骗差点让她心理崩溃，也毁了她最后一点对养母的感情。 “小树不是完整的男人，你们发现他确实不行，就改换二号方案，拿我换白松村的傻囡囡。” 傻囡囡的家庭跟陈家半斤八两，那是一个在羊水里缺氧的女孩，脑子不好使，但是手脚勤快，只要是熟人，让她做什么活，她都会乖乖听话。 傻囡囡有两个光棍哥哥。 要是换过去，陈娅很可能变成他们两个共同的妻子。 好在陈娅身上有一把美工刀，她连夜割破麻绳和窗户纸，用树叶裹在脚上当鞋子，冒着被野兽发现的危险，徒步跑出山区。 说着，她脱掉鞋袜。 脚底板至今还有当时留下的伤疤，触目惊心。 表叔虎目含泪，不忍心地转开眼，低声骂了句什么。 执法记录仪一直开着，记下了陈娅说的每一句话。 她那次跑了，直到今天，中间再也没回过村子。 “我这里有小树没吃完的药，能不能当证据？那时候我还没成年……” 一名女警抱住她，流着泪说：“能，能的，别怕啊妹妹，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陈娅嗯了一声，水洗过的眸子明亮清澈。 在这么多人的陪伴下，她走出噩梦般的村庄，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我会越来越好。” 而伤害她的恶人终会被法律惩处。 陈奎数罪并罚，接下来很多个年，他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韩忍冬说，听说那里对涉嫌侵犯未成年少女的犯人特别不友好，他在里面还有得受呢。 从陈奎这里顺蔓摸瓜，警方还抓获了其他罪犯，他们被抓时知道是陈奎漏了嘴，一个个都用杀人的眼神瞪着他。 陈奎的儿子小树对陈娅有实质犯罪行为，但是因为他先天智障，事发时未成年且未造成损伤，最后没有判刑。 养母对陈娅有过救命之恩，陈娅将她送到疗养院，一次性给足各项费用，能保证她活着。 但是陈娅事先申明了，她不会像正常女儿一样去探望她。 养母很想把小树接到身边，可她自己都需要被人照顾，又做过亏欠陈娅的事，被拒绝一次之后实在说不出口了。 小树喜欢在村子周围奔跑，让他待在室内会发疯，不适合在疗养院生存。 他依然不懂发生过什么。 陈娅离开那天，小树在后面跟了一段山路，笑嘻嘻地指着她：“姐姐，姐姐上学……” 陈娅目光微动，叹了口气。 她让人给舅妈送了一些现金。 如果小树哪天在河边没捕到鱼，舅妈会给他留一碗剩饭，不让他挨饿。 陈娅虽然不愿意去见养母，但她给养母和小树都配了能视频的手机，母子俩通过屏幕能偶尔见一面。 这是她对这家人最后的宽容。 此生不见。 另外，陈娅转学了。 她现在是一中的学生。 一中也有艺术生，陈娅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和虞听泉成了很不错的学习搭子。 练舞之外的时间多数是两个人一起自学，你追我赶。 文理分班时，陈娅偷偷使用钞能力，跟虞听泉分到同一个班。 阳光从窗外洒在她的齐刘海上，反射出温暖的金光。 女孩笑容真挚甜美，灵动的狐狸眼宛如弦月。 “你好，同桌。” 第38章 来点真实世界的震撼 江知远跟父亲和好了。 他总觉得，他的一切不幸是从开学前那个晚上开始的。 韩忍冬变了，不再把他当作英雄，处处针锋相对，让他不痛快。 江知远被接连打脸，还因为指使混混去抢韩忍冬的准考证，差点把自己陷进看守所。 他反复思考，并不认为是自己有错在先。 一定是韩忍冬坏了他的好运势。 江知远后来在小区里还跟她有过几次摩擦。 最严重的一次，他将近一米八的大个子，竟然被对方单手举起来扔到地上！ 小区里现在还流传着他被小姑娘一把举起的事迹，真是，太伤自尊了！ 所以，一拿到父亲给的钱，江知远立马在十九中旁边租了公寓，大手大脚地给自己添置衣物、名牌球鞋、炫酷山地自行车…… 当然他也给江母安排了保姆，大手一挥，要求家政公司挑个服务最优质的，绝对不能让江母觉得不满意。 江母怎么可能满意？ 她被迫跟心肝宝贝分开住了，日夜想得慌。 关键是明确感受到儿子对她的嫌弃，心里的苦也不知道说给谁听，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韩百合偶尔碰到保姆背着她下楼晒太阳，好心帮忙提轮椅。 结果那保姆蹬鼻子上脸了。 大概是见她好说话，频繁敲门找她帮忙。 韩百合也烦了。 正好那天，陈娅提着水果来做客，虞听泉跟她一起上楼，撞见隔壁保姆来找百合。 “那娘们看着瘦，骨头死重死重的，我一个人就是翻不动啊！” 保姆理直气壮叉着腰。 转而用pua的语气说百合。 “你们小姑娘家家的，正年轻呢，一身力气，帮忙翻个身怎么了，不趁着现在多练练，以后去婆家什么活都不会干，你看谁愿意要你！” 虞听泉一听就来火了，上去把百合护在身后。 “没力气给病人翻身，有力气在这挑事？我们家的孩子还轮不到你来教育，翻不动就多练，干不了就辞职，如果婆家都是你这种人，我支持她终生不嫁。” 韩百合作为一个小学生，独自面对外人指责的时候，她是硬挺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不能落了气势，可是也想不出什么好词来反驳。 现在有姐姐出面帮她，小孩顿时委屈极了。 “姐，她欺负人！我又不是当保姆的，凭什么替她干活……” 保姆听了虞听泉那些话，仿佛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瞪直了眼。 “终生不嫁？我就说她今天怎么不听话了呢，原来是因为你这种野蛮的姐姐！你嘴这么毒，一点都不贤惠，就活该这辈子嫁不出去，没男人肯要你！” 以她那个被裹脚布缠过的脑子，这大概是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诅咒了。 虞听泉啧了一声，竟然一点生气的反应都激不起来。 她感觉这话如果再接下去，只会拉低自己的档次。 陈娅踱过来，看了看保姆的工作服，缓缓念出她公司的名字。 “好像是这边数一数二的家政公司。”她自言自语。 保姆得意：“那当然，我可是咱们公司的金牌，时薪最高的！” 陈娅摇摇头：“公司是不错，个别员工的素质有待提高。” “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陈娅问虞听泉，“有没有兴趣收购个公司玩玩？” 虞听泉婉拒：“你知道的，我的钱都用来投资医药研发了。” 她从秦先生手中得到了五十万自愿赠予的汇款。 接着，她租了实验室，凑出团队专门做医药方面的研究，根据本国人的身体素质情况，讨论针对特殊疾病的有效药物。 她在灵植空间里炼出很多款低品丹药，核对过本世界的药材原料之后，她拿出极少的一部分丹药样本，交给医学团队做细致分析。 等到未来时机成熟后，这个实验室里会诞生一些特效药。 针对消费者们追求的减肥不伤身、美白不返黄、龋齿不恶化，以及，像是近年来呼声很强烈的脱发问题。 但是现在一切还没步入正轨。 在她组建的团队里，最年长的一位只不过是28岁。 硕士学历，裸辞待业，积蓄花光光，那人深夜上网发疯的时候，被虞听泉刷到了。 虞听泉顺手给他递了一根橄榄枝。 她敢递，他敢接。 就这么正式上班了。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团队。 他们自己都不认为现在的工作很有意义，只觉得是在陪富二代玩一种很新的创业游戏。 工作嘛，有没有意义都行，只要她每个月按时发工资，钱多事少，很少加班，关键是没有那些恶心的酒桌文化和团建。 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觉得： 这活儿，能干。 · 虞听泉确实把钱都砸进去了。 别人当她在玩，其实她自己清楚，这个团队将来能打造出什么样的成果，天花板是由她决定的。 现在只不过是用一项项的小实验，依次验证她的想法。 到她这具身体成年之后，才会大刀阔斧地进行下一步，成立公司，推出产品，抢占市场。 类似的话如果被正经商人听见，多半会笑她不知道天高地厚。 但是陈娅不会笑她。 最初在书店相遇，虞听泉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再到后来的寻亲和复仇，陈娅已经认定了她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就算她的点子失败了，陈娅如今不是那个小可怜，腰缠万贯，给好姐妹投资一点怎么了？ “投资？研发？”保姆好像听到什么笑话，“天还没黑就说梦话了，就你们兜里那几个钱，够干什么呀？” 陈娅摸着下巴：“我的钱是不太多，像你工作的这种公司，收购几百个应该不是问题。” 保姆杠铃般的笑声响彻几层楼。 韩百合不知道陈娅的身世，也觉得姐姐的同学好像有点癫，左右看看，一手一个把她俩拉进家门。 “姐，小娅姐，你们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有点大？” 两人相视一笑。 陈娅认真说：“是时候给孩子一点真实世界的震撼了。” 虞听泉揉揉百合的脑袋：“我看行。” 第39章 升学宴 虞听泉去厨房切水果的几分钟里，陈娅打了几个电话。 百合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陈娅收起手机，抛给小丫头一个媚眼：“等着，姐帮你出气。” 韩百合眨眨眼，乖巧软糯：“好哦……”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先答应着就对了——不能让客人落面子，这是韩大发教她的待客之道。 没过一会儿，隔音不是很好的单元楼里，三人都听见对门的江家传出一声惊呼：“什么？公司要开除我？！” “怎么可能呢，你少跟我胡扯，我可是金牌家政，全公司就我一个金牌……嗯？哦哦，好！” 保姆先是惊愕。 后来那面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保姆的情绪迅速缓和下来，甚至跟那人开了几句荤玩笑。 陈娅啧了一声，回眸发现虞听泉将百合的两只小耳朵捂上了，忍不住笑出声：“你也太小心了吧……现在的小学生可不比我们当年了，懂的东西多着呢。” 虞听泉抿嘴，在这一方面她稍微有点固执，辩解道：“他们是他们，百合是百合。” 不能让那些污言秽语脏了孩子的耳朵。 “你是怎么说的？”虞听泉问。 陈娅说：“就是让人警告了一下，这公司现在还不是我的，不可能我说开除就开除，这年头招人不容易，那边估计想跟我演戏呢。” “这不，人家给她通风报信来了。” 陈娅有一颗玲珑心，从小在底层摸爬滚打，对各种套路都很熟。 保姆所在的家政公司发展还不错，现在县城人口外流严重，很多留守老人和儿童需要照顾。还有一部分客户是逃离都市的年轻人，他们很乐意把零碎家务交给上门服务。 把这家公司收购过来还是很有搞头的。 所以陈娅不是开玩笑，她是真想要。 巧了，陈娅交给专业人士打理的那些公司里，有一家跟这个恰好有业务联系。 先礼后兵。 她是先让自己的人给他们透个口风。 “我也不是让她被开，只是让她调走，别在这边烦你们，有这么个苍蝇在门口嗡嗡嗡，影响心情。” 陈娅捏了一块香瓜，接着说：“可是他们跟我玩心眼，当我是傻子，那我就不乐意了。” 服务行业如果得罪了顾客，上级往往会把那个服务员赶到后台，表示开除了，其实顾客一走，人就出来接着干活。 这里也是同理。 保姆显然已经被喂了一颗定心丸，该干嘛还干嘛，很快就忘了门口那场冲突。 直到她的领导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跑上来，敲开江家的门，劈头盖脸把她骂了一顿。 末尾撂下一句： “你明天别上班了！” 保姆扯着嗓子喊冤：“凭啥啊！我干得好好的，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投诉我了？我又没违规！” “呵，你是没违规，你那张臭嘴是不是又得罪人了？人家都找到老板那去了，指不定过阵子咱们老板都要换人！我差点没被骂死，真是招了你个人才，呸！” 这边韩百合透过门缝看戏：“哇……” 左右两肩传来力道。 虞听泉玩笑道：“感受到了吗？钞能力的重量。” 家政公司当天就给江母换了一个新保姆。 至于原先的裹小脑保姆，她被调到城南的某个家庭了。 城南那家据说给钱也不低，只是老太太脾气火爆，言语犀利，很不好相处，连续吓跑了五六个保姆。 老太太不像江母柔弱可欺，她是第一批下海做买卖的，独自把三个孩子供上大学，人家要传统思想有传统思想，要主意有主意，绝对不是这个保姆能拿捏的。 “恶人自有恶人磨，就让她们好好磨合吧。”陈娅满意了。 经过这场硝烟不大的战争，韩百合一脸敬仰，从此她的偶像有了清晰的脸。 · 没过多久，韩百合顺利完成了小升初，进了一中的初中部。 韩大发订了酒店给小女儿庆祝。 趁着宾客满堂，他满面红光地宣布，过段时间就准备搬家了。 名下有学区房在出租，租期也到了，收拾出来正好父女三人各住一间。正如之前商定的，到时候能换的都换了，不差钱！ 众人提前贺他乔迁之喜。 有个亲戚感慨：“自从跟冬梅分开，你们父女的日子是越过越顺了。” 虞听泉眼尖，看见酒店玻璃门外有一张熟悉面孔，是冯冬梅！ 女人发丝凌乱，身上还穿着玩具厂的工作服，她隔着人群欣慰地看着百合，看样子没打算上前说话。 陈娅问：“那是谁啊？” 虞听泉简单讲了冯冬梅的事，陈娅听得津津有味。 韩大发对忍冬妈妈早就不是男女之情了。 十岁出头的小孩之间打打闹闹，莫名其妙成了初恋。 在韩大发这里，更多的是对年少时光的怀念，接走忍冬也就是替妹子照顾遗孤罢了。 而他对冯冬梅的感情，说不上有多爱，却是责任，是至亲。 只是女人多次让他失望，韩大发才想了这个办法： 让冯冬梅去工作，打工赚钱给百合存着。 但凡她赚到的钱被娘家吸去一分，韩大发都不会跟她复婚了。 别说，这招还真有用。 冯冬梅从前一直是家庭主妇，没上过一天班，只知道围着老公孩子和灶台打转，很难有成就感。她心里是空虚的，被人一挑拨就容易干出荒唐的事。 现在她吃食堂大锅饭，住员工宿舍，用体力和时间换工钱，累却满足。 工资每个月按时到账，生活用品花不了多少，剩的都存着不动。 虽然挣钱不多，但她的人生观发生了很大转变。 韩大发拜托朋友买通厂区的保安，看见冯冬梅娘家人去闹事就赶走，不然就报警。 几次下来，弟媳放弃了找她要钱的打算，最后扛不住城里的消费压力，带着儿子回村啃老了。 冯冬梅头顶的乌云不知不觉已经散了大半。 听说韩家在这里摆酒，她趁换班的空隙赶紧过来看一眼，发现女儿长高了，白白胖胖的，成绩也好，她心满意足。 冯冬梅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工作服，趁着熟人都没发现她，低下头准备走。 虞听泉拍拍百合，示意她看那边。 韩百合没让她失望，抓起一个袋子窜起来冲上去：“妈！你跑啥啊，看我留的鸡蛋糕，你爱吃的！” 酒席过后，父女三人住进新家。 姐妹俩都添置了崭新的书桌，但她们不喜欢在自己房间学习，最后又在客厅装了双人书桌，有时候也带着老韩一起读书看报。 韩大发把钓鱼的书看了整整一摞，成了钓鱼领域的超级理论大师。 可惜的是，他从来没钓到二十斤的大鱼。 第40章 梦里的另一种人生 树影间洒落下细碎的阳光，两个女生并肩穿行在校园小道上。 她们今年高三了。 天气正在变暖，等到穿裙子的季节到来，学生们会经历人生的重要转折点，在那之后各奔东西。 黑板上的倒计时一天天变化，气氛逐渐紧张，这样放松散步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陈娅说出自己的志愿，兴冲冲地打听虞听泉想报哪里，学什么专业，以后除了开公司还有什么想做的。 “我打算学医。” 虞听泉一直觉得，这个世界的显微镜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发明。 第一次通过镜片看见细胞的时候，她惊讶极了。 修士都学过内视丹田，但是从来没有人这样细致地观察过人体细胞，或者说，那根本就是用肉眼看不见的东西，用灵力也不行。 从那天起，她就决定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将现代医学和她擅长的灵药相结合，像做题一样，去探究一种疾病的更多解法。 “你呢？”她问陈娅。 “我当然是继续跳舞，所有的都想学，一直到我再也跳不动为止！” 答案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陈娅是天生的舞者，她是聚光灯下的精灵，她的全部生命都属于舞台。 这一次，她不需要资本来捧。 因为她自己就是资本。 她会努力走好自己的路，也有余力为更多有梦想而不能实现的同道中人撑一把伞。 这样一想，就会觉得未来格外值得期待。 虞听泉真诚地说：“你会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舞蹈家。” 她们前面不远处，有两个看起来是高一年级的学妹，两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而拌嘴，气愤地说要绝交，哭着走了。 虞听泉看了一小会，忽然说：“你为什么当我是朋友？” 陈娅仿佛听到一个愚蠢的问题：“这有什么好问的，你值得啊！” “说不定我只是为了那五十万。” 陈娅白了她一眼：“去去去，你摸着良心说，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那五十万的影子在哪儿呢，那时候你知道我是谁吗？” “唔，还真不知道。” 虞听泉摸摸鼻子。 最初她是因为好奇心，想知道这个世界的女主是怎样一个人。 后来她调查了陈娅的经历，简直是行走的美强惨代言人。 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干净，遇事不慌、借力而为的韧劲，让她忽生恻隐，起了惜才之意。 再后来，顺着隐藏任务的线索挖下去，通过姑姑林女士、顾玥和表叔，她才知道陈娅亲生父母的事。 陈娅振振有词：“你看，如果你只是为了钱，就不会陪着我去山里走那一趟，直接在家等钱不就好了？还有……” “还有什么？” “你对陈奎做的事，我看见了！”女孩笑得狡黠，如一池秋水泛起星光点点。 虞听泉挑眉：“看见什么？” “嗯，你把那个刺吹到他身上了！别人没注意到，只有我知道。”陈娅嘚瑟地说。 赌鬼陈奎在监狱里得了一种怪病。 查不出原因，但他看起来很受折磨。 认认真真做了体检，发现他的身体各项指标并没有严重下滑，狱警几乎怀疑这人在演戏！ 因为养母和小树都缺乏自理能力，这件事最后就找到了跟犯人关系并不和睦的陈娅。 陈娅又说：“我之前在十九中读书，有个转学生总是想跟我说话，我在他身上见过相似的症状。” 最开始她没在意。 自从知道陈奎的情况，陈娅特意回了一趟十九中，再次见到江知远，她发现两人的病情一模一样！ 这种怪病没有传染迹象。 陈奎和江知远更是没有接触过。 要说他们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都接触过某人。 虞听泉听到这里，笑了笑：“坏咯，把柄被你捏到了。” 确实是她动的手。 从灵植空间拿出来的七星枯血藤，毒刺入体，能让这两个贱男人吃到苦头。 这就算是她为原着女主和韩忍冬讨的一点小利息。 陈娅不知道还有忍冬的仇，只以为她在帮自己出气，十分感动。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嗯……”虞听泉伸出小拇指，眉眼间有未散的笑意，“那就多谢秦女士为我保守秘密。” 陈娅这个名字，本来是丫头的丫，很不上心，几乎是一种侮辱。 原着里她会在进圈时改为艺名。 实际上，作为秦先生和爱妻盼了九个月的心肝宝贝，她有自己的名字，很好听，叫作秦羽然。 她却不乐意了：“明明是我该谢你。” 谢谢你第一个为我说话。 谢谢你帮我找到家人。 谢谢你救我于水火。 · 陈娅也有秘密。 这几天，她断断续续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过了另一种人生。 梦中的她被一个男生纠缠了五年。 她不爱他。 最初是利用他保护自己，他们各取所需，还算和平。 大二那年，男生追着她进圈当经纪人，她怎么说都没用。 但是她的事业并没有因此提升。 反而因为男生大包大揽，她不得不接受一些自己不喜欢的综艺和影视，渐渐远离了最爱的舞台。 他说着爱她，却自私地不想让她最美的样子被更多人看到。 她要换经纪人，男生死活不肯，甚至用偷拍她的私照要挟。 她得了抑郁症，去看病，在医院偶遇一个男人。 那人真心待她，帮她销毁江知远手里的东西，用平等的态度追求她，还在火场里救过她的命。 梦中陈娅和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相爱了。 江知远愤恨不已，把一堆“黑料”交给各家媒体，打算逼她退圈。 直到从梦中醒来，陈娅都记得当时的那种绝望。 她喜欢跳舞，喜欢舞台，喜欢带给人们惊喜，大大方方地被他们喜爱。 如果这条路被人蓄意破坏，比杀了她还难受。 梦境的后半段更让陈娅感到意外。 当她从封闭剧组出来，发现黑料的事已经解决了，还听说江知远被无牌照的车撞断了腿，竟然选择自焚！ 火场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女生。 陈娅记得女生的名字： 韩忍冬！ 跟眼前的姐妹同名同姓！ 陈娅大口呼吸，一想到那种可能，她就手脚发冷。 “发什么呆，让一下，老师叫我去办公室。” 同桌轻缓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冲散了陈娅心头残留的不安和恐惧。 她忙从座位上让开。 幸好，那只是一场噩梦。 不好的梦绝对不可能成真。 陈娅犹豫几次之后，下定了决心。 她拨通一个号码。 “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爸爸。” 第41章 旗开得胜 六月到来之前，有个消息震惊了全国： 某个大集团的江董事长因为行贿、做假账、私分国有资产，被判处罚金六亿，有期徒刑五年！ 消息传开的那天，十九中有个江姓男生突然情绪激动，他说着不可能，掀了桌子，跟同学打了一架，还在校园里狂奔怪叫，在体育场边攻击了两个学生！ 随后，其母亲坐着轮椅赶到现场。 目睹儿子被警方带走，体弱的江母一口气没喘上来，紧接着被急救车拉走。 县城不大，这事很快传到一中。 原先跟江知远同班的老同学现在分为两批，一种是羞于提他，跟他当过同学都觉得丢人。 另一种是拿他当谈资，对着不知情的人侃侃而谈，完全不介意让江知远垮塌的名声更加恶臭。 虞听泉和陈娅冷眼旁观。 由于主线任务只要求不干涉，况且江知远实在不够资格上牌桌，所以虞听泉没有刻意对他出手，静静看他作死。 他犯贱一次，她就打脸一次。 还没怎么着呢，他就心理崩溃了，把自己作到十九中，然后仗着有父亲撑腰，江少爷只管吃喝玩乐，早已不在乎自己还是个高中学生。 虞听泉猜过他的一种结局。 很可能是混过高考，出国留学，换个地方继续吃喝玩乐，过程中也许会染上一些不该碰的东西。 现在事情显然和她的猜测不一样。 她略作思索，转向身边的陈娅：“你找了秦先生？” 陈娅手里掌握着一些资产，但是在江知远父亲那种大鳄面前，是不够看的。 若是想把江父拉下水，光是找到那些犯罪证据，就是一个超高难度的任务。 一定是跟江父同级甚至是更高的人出手了。 陈娅坦然答道：“是啊，我讨厌江知远，所以就请爸爸解决掉他的后台，这样他就害不着我们了。” 仅凭一句讨厌，似乎有点牵强。 “我们？”虞听泉抓住了重点，“你觉得他以后会害我们。” “我最近做了一些很真实的梦……” 陈娅将梦境内容娓娓道来。 这么一说，虞听泉彻底明白了她的动机。 不愧是坚韧果敢的女主角，认定了谁是祸害就果断下手。 不是直接对付江知远，而是断他后路！ “高，实在是高。” 陈娅羞涩一笑，松了口气：“我还怕你说我残忍呢。” “怎么会，那家伙看你的眼神从来就不清白。如果你还是过去那个陈娅……他对你做出任何举动，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总之就是一句话。 干得漂亮！ 直到高考前，江知远只回过学校一次，胳膊上戴着黑底袖章，硕大的孝字隔着老远就看见了。 他母亲顽强地挺过一次次手术，本以为会在这个小县城安度余生，却被引以为傲的儿子伤透了心。 江知远有过教唆抢劫的前科，这次又因为打架斗殴被带走，他父亲自顾不暇，管不了他了。 当他被亲戚带出来，已经赶不及去医院见母亲最后一面。 匆匆办完葬礼，江知远发现，除了一堆乱买的东西之外，他竟然连下个月的生活费都凑不出来！ 联系不上父亲，说好的留学也没戏了。 他只有参加高考这一条路！ 但是他之前对考试不屑一顾，经常逃课，上课还外放打游戏，导致老师们都对他失望透顶，厌恶至极。 他去求助老师，想在考前突击。 浪荡两年半，现在想用一个月追上别人三年的成果？ 根本不现实！ 没有哪个老师敢接他的请求。 最后是一位即将退休的老教师心软，给他圈了重点题型，劝他好自为之。 · 六月，榴花似火。 学校张贴了高考加油的条幅。 陈娅是艺术生，目标是京市最好的舞蹈学院。 她去年已经参加过艺术统考，按照最新版规定，她需要再参加一次普通高考。当然了，分数要求没那么高。 虞听泉和陈娅分在不同的考场，离住处有点远。 为了避免堵车，她提前在考场附近订了房间。 吃下酣梦丹，睡个好觉。 早上起来冲个澡，再嗑半粒辟谷丹，她神清气爽地去考试。 与此同时，韩大发在家躁动难安，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汗水哗啦啦往下淌。 “百合！你妈以前穿过的那件旗袍哪去了？” 韩百合大惊，打量着他粗壮的身躯：“爸，使不得啊，你真的穿不下！” 韩大发：“啧，你不懂，旗开得胜！” 穿不上没事啊，他可以披着！ 韩百合：“……父亲大人三思啊，你也不想我姐考完出来就丢脸吧！” “这……” 韩大发犹豫片刻。 “那我在她出来之前脱了！你快来帮我找旗袍，真是，你妈这一堆旧衣服不穿也不扔，害我找不着。” 韩百合只好老实交代，旗袍其实是被冯冬梅穿走了。 冯冬梅复婚之后住了进来，她愧疚自己以前对忍冬没几个好脸色，一直想弥补。 可是自从忍冬上了高三，总有忙不完的事，跟她同桌一起在校外租房住，也不怎么回家。 高考前一天，冯冬梅受到广场舞大妈们的启发，想着“旗开得胜”的好寓意，果断回家找出旗袍，还去理发店做了造型呢！ 韩大发：“哎哟，你们早说啊，看我这一顿找。” “我妈不让说，她那旗袍不合身，还得找裁缝改呢，咱们直接出发吧，考场外面见。” “走！” 那天，穿旗袍的妈妈太多了，韩大发好不容易跟冯冬梅汇合，伸长脖子等着大女儿出来。 三年苦学，虞听泉不但对高中的知识点倒背如流，还提前看了大学的教科书。 她沉着冷静，笔尖滑过卷面，留下一个个清丽的小字，如印刷体一样匀称。 第42章 状元! 出成绩了！ 全家起了个大早，蹲在电脑前面等着。 班主任的大嗓门激动到破音：“忍冬在家吗，查成绩了没有……” 查了，分数被屏蔽了。 这是近年来的惯例，前五十名的学生受到隐私保护，名字和分数不对外显示。 虞听泉一脸淡定地关掉查分页面，点开一部老片跟百合一起看。 她顺便提醒了家人，不想被打扰的话，记得把手机提前关了。 “关机干什么，我就乐意被打扰，这种事别人盼还盼不来呢！”韩大发擦着眼泪感慨，“乖乖，不愧是我闺女，这叫啥，宠辱不惊……百合，跟你姐学着点！” 总之，虞听泉毫无意外地成了那一年的省状元。 冯冬梅跟左邻右舍炫耀，免不了提到那件旗袍的功劳。 韩大发急了。 “那明明是我闺女聪明能干，她辛辛苦苦学了三年，第一是她应得的！人要是不好好学，你把那旗袍开了光，供起来，都没用！” “哎呀！你急什么急，我也没说忍冬不辛苦啊，努力肯定是有回报的嘛！今晚加一道孩子爱吃的烤鸭，我给她片好卷好，喂到她嘴边，你看这样行不？” 虞听泉听着中年夫妻拌嘴，唇角轻轻上扬。 向着窗外远眺，她看见街边有个耷拉着肩膀的男生。 男生的背驼得厉害，一边走，一边伸手在后颈抓挠，脓血在白衬衫上印出肮脏的湿痕，整个人失魂落魄。 在“高考加油”的红色条幅的映衬下，他的背影愈发灰暗，蹒跚的脚步不知道该落往哪一个方向。 电脑里正在放一部经典电影，已经到了尾声。 台词声恰好入耳：“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啊……” “姐！除了烤鸭你还想吃什么啊，爸说今晚好好庆祝，上回你说想吃毛血旺，我去东门那家饭店端一盆回来吧！” 韩百合比自己考了状元还高兴，蹦蹦跳跳的。 虞听泉关了电影，温和地说：“我都行，你想吃什么都一并算上吧。” 【主线任务一：高考分数超过650分（已完成）】 【提示：请尽快完成任务二！】 下一个任务是，填报一所国内985大学。 韩忍冬舍不得离开父亲和妹妹太远，所以填报志愿要优先选择国内的学校。 这个也好解决。 因为韩家的电话很快就被打爆了。 亲戚朋友来询问省状元是不是同名同姓。 老师同学来贺喜。 学校邀请她分享经验。 媒体想做独家采访。 …… 另外就是各大学府的招生办。 目前国内顶尖的两座学府都在京市。 两家都递来了橄榄枝。 虞听泉打算实地考察一下，做个二选一，既要尽快把主线任务完成，又要保证她能在那里学到喜欢的专业，分到靠谱的老师。 虞听泉嫌电话轰炸太吵闹，关了手机专心查资料。 于是陈娅的电话打到百合那里了。 开口先是贺喜，随即问她近期有没有空去一趟京市。 “我爸想邀请你到家里玩，然后我要去改名字，转户口，还有你那个团队，要不要趁这个暑假一起去旅游？所有开销算我的！” 小富婆豪气冲天。 虞听泉莞尔：“秦先生不在庙里修行了？” “听说他准备回家住了，还给我们留了房间。”陈娅说。 到底是父女连心，虽然至今没有面对面交流过，只通过语音和视频，陈娅已经渐渐原谅了秦先生。 她愿意试着和他好好相处，就像寻常的父女那样。 虽然陈娅从来没有说，但从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很羡慕韩大发和两个女儿的相处模式。 但愿秦先生不要让她失望。 虞听泉心想，秦先生既然打算搬出寺庙，不再与世隔绝，说明他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说起秦先生当年出家的原因，挺离奇的。 是因为一个系统。 不是绑定在他身上的辅助工具，而是专门跟他作对的邪门玩意！ 帮助顾玥和表叔找到陈娅，完成隐藏支线剧情的时候，虞听泉得到了秦先生的号码，但是她没打通。 事后她换个时间段重新打去，联系到了对方。 秦先生说，他昨夜梦到有缘人出现，或许可以为他解惑。 在他口中，所谓的系统自称为“天道”。 早在秦先生还没回国的时候，系统突然出现。 它告诉秦先生： “这个世界是一本书，你是男主，必须和命定的女主相爱、结婚、生子，否则会付出不可控的代价。” 秦先生已经和妻子恋爱三年，正要领证。 突然冒出这个鬼东西，说他妻子不是他的女主角。 秦先生自然不肯信，他求助了各界人士，最后找到一位脑洞大开的催眠大师。 催眠大师每天跟着他，只要系统出声，大师就把秦先生催眠，用这种方式隔绝系统的精神污染。 秦先生顺利和爱人完成婚礼，备孕生子。 可他没想到，他决定回国，催眠大师有事没跟着他，沉寂已久的系统突然嚣张起来，威胁他： 必须马上跟妻子离婚！ 去找他的女主角！ 否则就要他妻子的命！ 秦先生意识到事情不妙，只是催眠恐怕解决不了问题，于是他求助了在华夏大地传承多年的驱邪师和禅师，请他们出手除掉这个害人的东西。 然而系统没有形体，没有魂魄，也没有人看见它出手害人，似乎除了口头威胁之外，毫无杀伤力。 大师们用尽所学，还是拿系统没有办法，只能劝秦先生，要么放宽心，不要理会它，要么就另请高明吧。 地震爆发，妻子难产血崩，抢救过程中建筑物垮塌……正应了系统的威胁，妻子被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 秦先生回忆起当年的事，至今心有余悸。 他念了这么多年的经，仍然愤恨难消。 “我问过系统，到底谁是那个该死的女主角？ “它说，是我倾心爱慕的女人，只要我见到她，第一眼就会产生特别的感觉。 “可是我与亡妻相知相爱，从无二心，它却说我的女主角另有其人…… “我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谁，难道它会比我更清楚吗？！” 秦先生的妻子死后，系统愈发得意：“这就是对抗天命的后果，你注定只能和女主相爱，再不回头，你跟其他女人生下的孽种也保不住！” 第43章 让系统死! 就在系统发出威胁的当天，秦先生还在徒手挖掘医院废墟的时候，突然被人告知： 那个侥幸被医护人员救出的婴儿，离奇失踪了。 秦先生经历双重打击，当场吐血，一夜白头！ 随后，他做了一系列举动。 包括委托多个组织暗中寻找他失踪的孩子、妥善安置夫妻俩的资产、让出秦家家主之位、将公司交给亲信、调查偷走女婴的幕后黑手…… 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抱着妻子的牌位住进禅院，宣布从此闭门诵经，只为爱妻求个往生，不再见任何访客。 这是他想到的最为稳妥的解法。 否则，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一刀捅死所谓的女主角！ 从前的秦先生心里有牵绊。 他有自己的辉煌事业，还想跟爱人白头到老，想为孩子铺就一条锦绣大道。 现在他什么都不要了。 就这么跟系统耗着。 ——你让我跟女主谈恋爱，我谁也不见，有本事你就让她翻过电网和高墙来找我。 可想而知，系统大概都被他这个操作弄无语了。 秦家当家人不是一般人，本来就很难接近了，他还搞自我封闭！这谁能挨到他啊！ · 听了秦先生的故事，虞听泉懵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问： “那你，见到那个女主角吗？” 秦先生说：“见过，都是冒充送饭的小沙弥混进来的，我隔着门缝看了，两次不是同一个人。” “两个？” 虞听泉幽幽地说：“据我所知，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只有一位，她是……你的亲生女儿。” 谁家好系统会弄死人家亲妈，撺掇女儿跟亲爹谈恋爱啊？ 陈娅拿的是草根女孩奋斗剧本，没有跟老男人谈恋爱这一段啊。 她可以肯定地说，这个系统在骗人！ 韩忍冬飘在一边旁听，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深思道： “就我看网文十年的经验，这八成是个恋爱攻略系统啊，它说的女主角其实是宿主，而且一个宿主没成功就会被换掉，让下一个继续上！” 虞听泉点点头：“我有同感。” 秦先生为了不跟外人接触，门是封死的，墙是翻不过去的，只通过一个小窗口送饭，尽管这样还被钻空子两次。 可想而知，前前后后攻略失败的人一定更多。 秦先生还透露，他感觉到系统越来越着急了。 最开始，系统缥缈不定，神秘感十足，会用现实里的好东西利诱他。 他和妻子备孕期间，系统停止了无意义的利诱，偶尔会骂他榆木脑袋。身边偶尔会出现奇怪的路人女孩，但他没在意，因为他会定期找催眠师清理记忆。 他出家之后，系统骂人的频率越来越高。 但也越来越虚弱。 这个阶段，秦先生甚至能清晰感知到系统的存在，还知道系统某些时候不在他身上，应该是跟所谓的女主角在一起。 虞听泉告诉他，真正的女主是陈娅。 而陈娅不可能攻略他。 “系统需要能量来维持生存，它屡次碰壁，能量越来越少，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它早晚也会饿到关机。不过也要防着它临死反扑。” 这是结合虞听泉自己的经验来说的。 秦先生终于遇到能一起讨论的人了，欣喜之余，对她的态度又客气许多，受教地说：“小友，你有什么建议？” 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女儿找到了。 出家是为逃避，而他已经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想出去跟女儿团聚，想让女儿堂堂正正地用回本名。 往后余生，他想尽自己所能，让孩子过得开心、幸福，这样才不亏欠妻子拿命换女儿出世。 他要离开寺庙，又怕系统对陈娅不利。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彻底消灭掉系统，秦先生愿意拿一半资产来换。 虞听泉说：“我提两个问题，第一，假如你的女儿非法经营，偷税漏税，以你的能量，能帮她免除责罚吗？” 秦先生思量片刻，说：“不能，这种行为不值得被包庇。” “第二，如果她杀人放火，被抓捕归案，你能让她没事吗？” “我办不到。” 男人言辞谨慎，颇有规劝的意味：“小友，法律是神圣的，知法犯法，断不可取。” 虞听泉轻笑道：“所以你看，就连真正的女主角都不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冒充的女主角如果做了错事，你认为她们可以例外吗？” 秦先生沉默了一会，明白了她的话外之音。 “多谢小友指点。” · 秦宥川出来了！ 这个消息震撼了京圈豪门。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他。 跟他同辈的人如今大多已经有妻有子，从上一辈手中接过家族产业，带领各自的大船驶向远方。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能比秦宥川做得好。 这些年，他人都没出面，只是远程指挥大方向，结果群龙无主的秦家不但没乱起来，还比以前更齐心了，实力照样能吊打他们。 他回来了，秦家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答案几乎不用问。 只会变成更恐怖的创收机器。 终于被媒体拍到的秦先生满头白发，整齐的发尾垂至双肩，他神色平和，双眸温和，岁月只在他眼尾留下几道不起眼的痕迹，让他愈发儒雅俊美。 他穿崭新且合身的铁灰色西装，配的袖扣却陈旧而过时。 有记者惊讶地问他，那串从不离身的佛珠，怎么没戴出来？ 秦先生并没有生气，温柔地抚摸着妻子生前挑选的袖扣，说：“那珠子代替我，陪到亡妻的墓里了。” 众人哗然。 京圈佛子走进现实，对妻子深情且专一！ 他的回归预订了连续几天的热搜。 同时，秦家宣布找到了当年地震中被人恶意抱走的千金。 千金回归！恶意抱走！ 重磅消息激发了网友们的吃瓜欲。 每个热搜底下的第一第二都是在问，大小姐人在哪呢，大小姐还缺不缺奴仆啊。 秦先生如愿见到宝贝女儿。 陈娅也如愿改回了她的名字。 以后该叫秦羽然了。 虞听泉断言，任何系统，哪怕是真的天道降临，也不可能用一场地震害了那么多条人命，只为了带走其中的某个人。 血海孽债，它担不起。 所以地震是意外。 女婴失踪是人为。 秦先生其实很早就抓到了对他女儿出手的人，用各种私刑折磨了很久。 那些人或许是嘴硬，或许是真的和下游断联了，说不出女婴的下落。 虞听泉和秦羽然并肩坐在老宅里，趁着那个歹毒的系统跟宿主待在一起，她们和秦先生聊了一阵子，一致认为： 系统没有能力对秦羽然出手！ 他们做了一个决定。 加速，让系统死！ 第44章 炼了那个系统，爱意满满丹! 从那天起，秦先生放宽了身边人的限制。 他偶尔也会去一些中高档消费的清吧，独自饮酒。 很快就有一个新的宿主出现在他身边。 女孩媚眼如丝，风情万种，端着一杯酒摇摇晃晃走到微醺的男人身侧，是人都能猜到下一步发展。 她知道接近秦先生的机会不多，因此一出手就上杀招，在酒杯和衣服上撒了药，试图把秦先生迷昏，霸王硬上弓！ “大概是想走‘娇妻带球跑’路线。”秦羽然啧啧地摇头，眸光狡黠。 “可是，我爸早就结扎了呀！” 虞听泉不得不佩服秦先生，这才是真的纯爱战神。 话不能说太早。 他至少得坚持到故事大结局，始终为妻子守身如玉，那才是把深情人设立稳了。 下药的那位女士还没得手就被抓了。 之后秦先生用类似的手法，引蛇出洞，合理合法地送进去三位宿主。 系统气疯了。 它真的发疯了。 它放弃了让宿主排除万难来接近攻略目标。 竟然直接从身边人下手。 对，跟秦先生住在同一栋别墅的年轻女性，除了大小姐秦羽然，还有另一位。 某个清冷寂静的夜晚，虞听泉裹着浴巾出来。 她在给自己调制鸡尾酒。 一个光芒黯淡的七彩小球飞到她面前，卖弄风姿一般调高了亮度。 “嘿，爱意百分百攻略系统，了解一下？” 虞听泉：“……” 她匪夷所思，指着自己。 “你想绑定我？” 系统还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卖力地推销自己。 虞听泉笑了。 真是个单纯的傻孩子。 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开成一单。 她在聒噪声中端起酒杯，色泽繁复的液体沾上红唇，留下一片漂亮的晶莹。 酒柜漆面照出她的笑靥。 或许是近朱者赤，不知不觉，她渐渐长开的容貌竟然有点接近秦羽然。 那种纯美又妩媚的矛盾感，在灵动的眸光中被引爆，让看客欲罢不能，无法抽离目光。 系统顿了顿，狗腿地问：“美女，考虑一下吗？拿下男神，变富变美你说了算哦。” 虞听泉轻晃酒杯，笑容愈发灿烂。 声如珠玉落盘。 “你知道，上一个找我绑定的系统，是什么下场吗？” 话音未落。 虞听泉抓着圆球，一步踏出！ 周围环境瞬间变化。 百草园的药香大大咧咧地卷过来。 系统露出人性化的懵逼：“这，这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是谁？你是谁的宿主！” 虞听泉学着它之前的语气：“主神空间，了解一下？” 哦，说着玩的。 才不会给它了解的机会呢。 “精灵，在吗？我给你带了个玩具。” 真的是玩具，这个系统二十多年都没成功，已经饿到非常虚弱了，她单手就能控制住，都不用骗的。 空中飘来一张纸条。 【不要！拿走！难吃！】 “不懂欣赏……”虞听泉叹了口气，“你不要的话，那就只好当柴烧咯。” 系统终于反应过来：“别这样！放过我吧，给我个机会！我可是系统啊，能给你带来奖励的！” 虞听泉步伐不停留，朝三味丹屋走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世上没有白拿的好处。 “你们这些黑心系统啊，整天指挥宿主去干活，表面上说，成功了就有奖励拿。 “重点是，你们本身不事生产，奖励是从哪儿来的？” 偷的？抢的？ 反正不是自己弄出来的。 不义之财，拿了只怕动摇道心啊。 她五指在丹炉表面滑过，唰！ 炉子底下腾起一捧烈焰。 “进去吧你！” 火焰骤然亮起，系统小圆球在热浪中浮浮沉沉，冒出不祥的黑烟。 系统惊恐的叫声渐渐低弱。 一夜过去了。 虞听泉揭开丹炉盖子，奇怪地咦了一声。 她炼的明明是七草美白丹。 七种主料混合而成，乳黄的表皮，散发出类似丹桂的香气。 可是这一炉七草美白丹似乎炼坏了，怎么是粉红色？ 她抓起丹药，用灵和它们沟通。 【爱意满满丹：纯洁的七味灵草遭到不明来源的精神污染，发生了奇特的变化】 【使用方法：直接投喂给目标，辅以看狗都深情的温柔眼神】 【功效：短期内对目标造成强烈且无法反抗的精神污染，使目标无可救药地爱上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对同一目标只能作用一次】 【缺陷：爱是真心与真心的碰撞，任何使用手段得到的爱情都是一场诈骗，因此药效会在3小时内递减，24小时后目标清醒，因爱生恨，可能做出激烈的报复行为，请谨慎使用】 “……” 虞听泉沉默了。 空间精灵适时地发来嘲讽。 纸条一打开，写着： 【虚假的深情，狗都不吃。】 虞听泉尴尬且麻木，谁让她炼出了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简直让一位顶级丹修感到宫寒。 她把丹药收拢到瓶子里，扔到储藏柜里站岗。 空间精灵嫌弃：【又拿垃圾来占地方。】 虞听泉必须为爱意满满丹辩护一把：“世上没有绝对的垃圾，说不定它就是放错位置的宝藏！” 空间精灵：【那你放个对的啊！】 这天没法聊了。 再见！ · 解决了攻略系统这个无形的威胁，秦先生十分感激。 整个暑假，他外出的正式场合总是带上虞听泉，说是助手。 其实是因为知道她想赚钱，于是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她。 像是什么样的项目值得跟，什么样的项目可以大力投资，什么样的项目是外表光鲜，里面一坨臭狗屎。 那些商务场合里时常有好的项目，然而虞听泉刚刚成年，才确定志愿，年轻脸嫩，就算有秦先生撑腰，还是显得人微言轻。 大佬的圈子她暂时挤不进去。 不过仅仅是他们指缝旁边擦过的小项目，也足以让她受益良多。 开学了。 她正式成为悲催的医学狗。 秦羽然习惯了这个合住搭子，为了继续跟虞听泉住在一起，不惜在她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子，为此，她必须提前一小时起床，被司机接送到自己上学的舞蹈学院。 虞听泉哭笑不得。 房租是给不出去了，她便为秦羽然做了多种口味的辟谷丹，说是自己实验室里研发出来的保健品。 第45章 身价千万，问题不大 舞者上台之前会禁食。 还有平时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需要穿礼服。 秦羽然最怕的就是吃东西之后小肚子凸起，影响体态美观。有了辟谷丹，她就不用忍饥挨饿了。 七草美白丹也是她的心头好。 虞听泉给了她一瓶低品美白丹，是三味丹屋批量生产的。虽是低品，却是用了实打实的灵植，效果惊为天人！ 秦羽然没控制住，一天三四颗，当糖豆吃。 后果就是她在台上翩翩起舞，灯光往下一打，真的是白到发光！ 乌发！红唇！雪色的肌肤！ 童话世界里的白雪公主走进现实！ 整个舞蹈学院都在求她的独门美白秘方！ 秦羽然这辈子还没正式进圈，就提前感受到了女明星出行的待遇，好不容易躲过校友们的围追堵截，她冲进家门迅速反锁。 “姐妹，你说的时候还没到吗？她们想买你那个丹药，都快想疯了！” “快了，就快了。” 感受到群众的热情，虞听泉火速完成筹备工作，准备开卖。 美白丹成了她名下公司推出的第一款产品，也是后来的超级经典款，女生必备，男生也喜欢！ 尤其是军训前后，绝对会卖到脱销。 秦先生忙里抽空打来贺电，并且出席了剪彩仪式，为这个毫无名气的创业公司打响了第一波宣传。 先前是她跟着秦先生出去混脸熟，捡漏一两个被大佬们看不上的项目，浅浅地跟一下。 现在是别人到处打听她，想跟她合作。 虞听泉稳扎稳打，不急着推出更多的新产品，而是继续做市场调查和样本分析，改良丹药，包装成不同人群喜欢的品类。 丹药是她的立身之本，所用药材都是百草园灵植的平替。 她一方面把生产线牢牢把控住，每个步骤都是单独的。 另一方面，即便有哪个精通医药的能人分析出配方里的全部药材，也测试出了具体的配比，可是他们绝对拿不到最关键的一步。 ——天河水！ 因为售出产品用的是普通药材，药效是有的，但不会像秦羽然专用的丹药那么逆天。 虞听泉在这些缺乏灵气的药材里，加了一味药引。 稀释过的天河水，恰到好处地补上一丝灵性。 这是任何竞品都无法复刻的。 【主线任务四：成为身价千万的富婆！（已完成）】 如果没有一夜暴富，一年也可以。 两年嘛，勉勉强强。 虞听泉大手一挥，给她的宝贝团队发奖金，批假期！ 员工包机，畅游西欧，他们晒出来的旅游记录一夜之间火遍全网。 无数人哭着喊着想给她打工。 这时候，最早接到橄榄枝的那位大哥已经成家立业，搂着家属笑得嘴角都快裂了——多亏了他那天半夜上网发疯，不疯还遇不着小老板呢！ 不对，怎么能叫老板！ 那明明就是他的财神娘娘啊！ · 【总觉得这里有人在作弊，谁有同感？】 【+1，修仙大佬炸鱼塘，拿仙丹开公司卖产品，真的太钻空子了吧】 【你们别太离谱……我查过了，这个玩家才第二次进剧本，人家本职业就是炼丹，怎么就作弊了呢？】 【不懂就问，炼丹不算个人天赋吗？】 【对啊，那你们让古穿今的大夫都别当中医，绣娘千万别去做高端定制！这放着独门本事不让用，都去卷一些学了用不上的专业吗？别搞笑哦】 虞听泉的事业步入正轨，但她知人善用，很多细枝末节的事情她会安排给合适的人才，所以自己的空暇反而多了起来。 她在认真生活。 进来看她的观众，数量也越来越多了。 观众们诞生于主神的视线，却持有不同的观念，经常在弹幕上吵个没完。 其中频率最高的问题就是这个。 总是有人觉得她在取巧。 争吵还在进行。 观众平均好感度忽高忽低，一直在77附近徘徊，上不去80。 她问过主神空间的主系统，据说好感度数值会有相应的系数，系数越高，积分翻倍就越明显。 虞听泉放下手中的书本，目视前方虚空，平静地开口：“我不觉得自己有错。” 弹幕空白了一瞬。 她继续说道： “人生不是绝对公平的，包括你们口中的玩家，起点也不完全相同——比如我，让诸位见笑，我作为修士痴活了数百年，唯一做到接近极致的事，就是炼丹。” “这是我一点一滴学来的知识，是我日日夜夜盯着丹炉苦熬，反复失败，一次又一次积累下来的经验。” “我会辨药，会炼丹，不是偷来抢来的本事，而是我努力过，我应得的。” “就像医者擅长治病，绣娘擅长刺绣，铁匠擅长锻造……三百六十五行，行行都有精英，我们将本职的功夫用来赚钱，有何不对？”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觉得不公，因为我拿出了来自修仙世界的丹药，在这里就是普通人摸不到的仙丹，你们怕它打破平衡，还怕我完成任务太容易了。” “你们眼中的容易，在我这里却是百年苦练，一切辛勤，水到渠成。” “不是投机取巧，也不是不劳而获，我会这些，是因为我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已经花费过数不清的精力和时间。” “从付出时间的角度来考虑，是不是会好受一点？” 观众有灵智，会思考。 在她抛出论点之后，观众们思量片刻。 有人说：【说的也对，不偷不抢，凭本事赚钱，我支持你！】 虞听泉拱手，微微一笑：“感谢理解。” “说实话，我只是想用它快速把钱赚够，完成我的任务，并不想引起社会动荡，所以，我特意找到相似的药材来代替灵植，并且修改过丹方。” “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哪怕是世界首富，把我的丹药当饭吃，最多也只能延寿三到五年，这样影响很大吗？” 【(⊙o⊙)…你早说呀！】 虞听泉：“我以为你们知道啊。” 她诧异地瞪大了眼，抓起一张涂涂抹抹的草稿纸。 上面全是她删改配方的过程。 “我当着你们的面，改来改去，改了个寂寞？” 第46章 她上辈子吃得这么好! 【散了散了，我还以为黑心资本家吃这个能逆天改命】 【不吵了，专心看表演吧】 【立帖为誓，以后再被撺掇情绪，我就是狗！】 【修勾那么可爱，为什么侮辱修勾！】 虞听泉：“……” 对，你们现在不吵投机取巧，开始吵别的了，是吧。 她说了那些话，总有观众能听进去。 平均好感度渐渐提升，三天后正式迈过80大关。 此时，四条主线任务已经完成了三个。 只有和江知远有关的那一条，至今还没显示完成。 虞听泉也不理解。 她为了不干涉江知远的决定，早就远离了那个人的生活。 这条任务看似简单，细细想来，它没有清晰可见的标准。 虞听泉不确定怎样才满足成功条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首先，她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其他的另算。 现在她是名校高材生，学业上顺利保研，事业蓬勃发展，是公认的青年企业家，去年还给山区女孩捐过五十万。 除了拥有自己的品牌、实验室和工厂，她还和秦羽然合开了一家娱乐公司。 秦羽然既是老板，又是唯一的艺人，公司里所有人和资源都在围着她转，绝对不给坏人可乘之机。 只有这样，才能让爱女如命的秦先生稍微放心。 她们的人生闪闪发光。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江知远。 虞听泉很早就雇佣了私家侦探，隐藏在江知远附近，定期向她们汇报他的一举一动。 江知远当年过于轻狂。 毫无意外，他高考落榜，还气死了母亲。 办完丧事之后，这个人竟然拿出一股狠劲，抵制住了疾病和经济的双重压力。 他老老实实打了两个月暑假工，全部砸进复读学校。 虞听泉大一结束时，江知远考上了京市的普通二本。 值得留意的是，他在报志愿之前，竟然想方设法去跟一中的老同学套话，打听陈娅在哪个学校！ 陈娅，是秦羽然明珠蒙尘时期的名字。 秦家把大小姐回归的消息告诉了全世界，但是隐藏了她的相关隐私。 除了虞听泉之外，别的同学并不知道她成了豪门大小姐。 一个老同学愧疚地告诉虞听泉。 “江知远那货疯了，红着眼堵在我家门口，非要我告诉他，我看他腰后面别着刀，没办法，只能说了学校名字，实在对不住……你千万记得跟陈娅说啊，让她小心点！” 秦羽然听了皱眉道：“他找我干什么？我又没欠他的。” 她在十九中都没跟江知远单独说过话。 报志愿的时候突然想起她，难道那家伙考到京市，就是为了找她？ 秦羽然一阵恶寒。 “我是真烦这个人，那阵子老是做梦，他在我梦里就像别人吐在地上的口香糖，粘在鞋底甩不掉，抠都抠不干净！” 偷拍她，用把柄威胁她！ 瞎编她黑料，逼她含冤退圈！ 这些操作简直能让她恶心一辈子！ 哪怕现实中没有发生，秦羽然也绝对不能接受跟这个人发生接触。 此时的秦羽然，先被学校的老师慧眼识才，又拜了知名舞蹈家为师，她跟着师父的舞团上过几次台，已经是小有名气的舞坛新星了。 秦大小姐的行踪可以藏。 舞蹈演员秦羽然跟老师和舞团成员们一起行动，要是有心找，是可以查到她行踪的。 为此，虞听泉尽量跟她同进同出，教了她几招适用于女生的防狼术。 另外她还亲自下场考察保镖的实力，给秦羽然添了三个保镖，钱走的是公账，半点都没让秦先生操心。 老父亲听说这件事已经是三天后了。 秦先生在办公室沉默着抽掉了半盒烟，突然跑来跟她旁敲侧击，打听她是不是对羽然有那方面的感觉…… 虞听泉一懵。 不是，你指的哪方面？ 早期的记忆突然跳出来攻击她！ 此百合，彼百合！ 韩忍冬笑得合不拢嘴：“人家是怕你拱白菜啊，你们合住这么多年，又跟她开公司，又给她调理身体，连保镖都是亲自安排的！” “要不是每天跟着你们，我都要相信你们两个是一对了。” 韩忍冬还告诉她。 神通广大的网友已经通过公司的人员构成，扒出一堆蛛丝马迹，认定她们是真的。 清贵高冷的医学奇才，商界紫微星。 可甜可盐的绝美舞者，人间富贵花。 这cp适配度，啧！ 但凡换两个人，韩忍冬直接嗑疯！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饭可以多吃，cp不能乱嗑……” 虞听泉忽然觉得不妙。 她缓缓转向一脸姨母笑藏不住的韩忍冬。 “你是不是，又背着我们，去网上产粮了？” 韩忍冬抱着她的阴间爱疯15，尴尬地笑笑，迅速溜走。 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她，资深老鬼，在“仍然”cp超话的等级，已经超过爱疯换代了。 不过，最喜欢的cp竟然有一边跟自己重名，韩忍冬有时候也觉得怪怪的…… 可惜阴间不让她改名啊！ · 侦探传来消息。 江知远的父亲快要出狱了！ 近期江知远去探望过。 随后，有个英俊的年轻人找到江知远。 年轻人办事很是老道，碰面不到三分钟，他就找出了侦探放置的监听器。 所以侦探也不知道他和江知远具体聊了些什么。 反正结果就是，两人打了一架。 虞听泉取出信封里的照片。 第一张就是年轻人的正脸。 他男生女相，摘去墨镜后的整张脸极具攻击性。 那种凌厉的美感直透灵魂，让人一见难忘。 虞听泉忽的想起什么。 她看向对面墙上，海报里的女孩眸光灵动，笑靥如花。 这个公司向来只捧秦羽然一人，但是想加入她们的新人如过江之鲫，从未间断。 这些年她也见过许多俊男靓女，但是唯独被侦探拍到的这个年轻人，容貌堪堪能与秦羽然相配。 “这人，该不会就是原着男主吧？”她问韩忍冬。 韩忍冬摊手：“我不造啊，我死得早，百合给我烧的是纸，她又不给我烧豪门明星的八卦！” “虽然看不上江知远，不过我仔细一想，他初中时期的长相还算耐看。”虞听泉抚摩着下巴，指尖夹出一张照片。 “你看这里，他们两个的侧脸很像。” 韩忍冬脱口而出：“我知道了，这人肯定是他爹的私生子！我去，陈娅上辈子吃得这么好啊——年下就是最香的！” “……” 第47章 主线完成 遥想当年。 江父风光无限的时候，身边从来不缺红颜知己。 他为了一个年轻貌美解语花，抛弃了原配，在圈子里，名声总归是有影响的。 新来的江太太很懂人心，她自己就是靠美貌上位的，自然知道狗改不了吃屎，男人以后一定还会有小四、小五。 但她运气好，生了聪明的继承人。 其本人能为丈夫提供社交价值和情绪价值，又把儿子教育得极为优秀，早早送出去留学。 江父果然没再动过另娶的心思。 他犯事被调查的那年，女人迅速扔下他，出国投奔儿子了。 算算时间，江父即将出狱。 这对夫妇也许有些私密话要讲。 比如转移财产之类的。 江知远的人生轨迹，从他屡次失败、倒向父亲、妄想当个不劳而获的富贵公子哥开始，发生了严重偏转。 他生活贫困，年少丧母，得了治不好的怪病，脾气很坏。 江知远心头一直记恨江父，怨他出事之前不给他提前留一笔巨款，也没给他安排出路。 面前这个年轻俊美的男人，一身锦绣，气度不凡。 男人比江知远高一头，身姿笔挺，把微驼的江知远比到尘埃里，眸光中的审视让江知远不寒而栗。 男人平静地开口，称他为：“大哥。” 江知远直接破防了！ “我tm打死你个小三生的贱人！” 他挥拳，被男人轻松接住。 男人很克制地警告他：“我自幼知道你的存在，你比我年长，同是父亲的儿子，我叫你一声哥哥是为礼节。” “侮辱我的母亲，我希望你自觉道歉。” “你若还坚持动武，我愿意奉陪。” 与其说是打架，不如说是单方面挨揍。 七星枯血藤的毒在体内早已生根，早期如果江知远狠心找医生把那块皮肉挖掉，还可以痊愈。 拖到今天，除非虞听泉亲自出手，否则无解。 毒素分解了江知远从前练出来的肌肉，让他日渐孱弱。 而且他忙于生计，断了跆拳道的练习，这几年还营养不良，在强健的弟弟面前，他根本不够格当对手。 好心的路人报了警。 兄弟俩都进了派出所。 虞听泉想了想，带着律师过去把弟弟带出来了。 “签我，当艺人？” 弟弟江行舟当场懵圈。 他金融精英，海外归国，正打算收购一家小公司练练手，怎么会有人挖他挖到派出所啊，不可思议…… 当然是为了近距离观察呀。 虞听泉笑眯眯的，把经纪人推到他面前。 不愧是金牌经纪人，舌灿莲花，成功忽悠他签了卖身契。 其实签的是公司旗下的工作室，跟秦羽然的一切事务不沾边。 但是他未来如果赚了钱，一定会给她们俩分账。 什么，你做金融的？ 不不不，先进娱乐圈体验生活吧，做公司的事不着急，你先观摩经验。 就这样，她用一纸长约，绑住了疑似男主的江行舟。 等到江父那个老狐狸出来，发现长子废了，备受期望的次子被截胡了，他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江知远看见虞听泉几乎不敢认：“你……” 虞听泉瞥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她过得很好，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不需要刻意炫耀什么。 说到底，江知远那点小打小闹，从来就没伤着她。 所以她对这个人，并没有那种必须痛打落水狗的滔天恨意。 互不打扰是最后的体面。 他如果不识好歹，非要闹得不体面…… 虞听泉心想，他敢作恶，国家机器去好好治他的臭毛病。 · 她的感觉没错。 江知远威胁老同学的时候，已经是接近穷途末路的心态了。 公司的特聘心理咨询师分析过他，告诉虞听泉。 要小心。 这个人可能有严重的自毁倾向，危险性很高。 他对青春期的暗恋对象念念不忘，但是因为强烈的自卑，他不会做出追求行为。 相反，他会把美好的东西打碎！ 把爱慕的人拖进地狱，这样他们看起来就是同一层次的人！ 虞听泉面如寒霜，坚定地说：“他不会得逞。” 她当初救得了陈娅，今天就能救秦羽然。 秦羽然却说：“防贼千日不如一次到位，我来引他出来吧。” 她的独舞即将开场。 海报张贴得到处都是。 驼背青年站在海报前，眼神痴迷，久久不愿离开。 青年吻了海报上的女孩。 他还趁人不备，撕走了秦羽然的所有海报。 这一幕通过侦探的摄像头，落在秦先生眼里，气得他想毙了江知远！ 真是什么人都敢肖想他的珍宝！ 江知远学业荒废，被延毕了，他申请过勤工俭学，从实验室弄到硫酸并不难。 他自以为没人知道，其实全部行为被一双双眼睛盯着，证据已经完善。 他刚出现在剧院外面就被按倒了。 一开始不肯承认，后来实在熬不住，如实撂了。 硫酸的用途是给秦羽然毁容。 因为她在江知远心里最难忘的是绝美容貌。 毁掉她最得意的东西，她就不再是舞台上骄傲的公主。 “……”秦羽然一脸晦气。 “我最牛逼的明明是跳舞，好看只是赠品！” 江知远被人捞过好几次，这次终于吃上了大碗牢饭，踩着缝纫机唱着歌。 秦先生暗箱操作，江知远那间囚室里有两个不良青年，都是秦羽然的颜值粉。 他们知道就是这货差点给女神毁容，每天掐着机会整治他。 江知远生不如死。 人到绝路，自己过不好，就想带下去几个——他学电影经典情节，偷偷磨尖牙刷，差点扎进室友的眼球！ 被抓现场了。 不守纪律的后果是刑期延长。 江知远在众人的冷眼和针对中，活得越来越压抑。 终于有一天，他疯了一样狠狠撞在墙上，接着被巨力反弹回地面。 颈椎断了。 他没死，即将面临终生瘫痪的结局。 江父出狱之后从没联系过他，大概放弃他了。 过去的苦是有数的。 未来的苦，一眼看不到尽头。 他愣愣地盯着泛黄的天花板，眼角滑过一滴浑浊的泪。 · 【任务目标，江知远，经检测，已无翻身希望。】 【主线任务提前完成！】 【是否立即离开？】 第48章 申请脱离(第二世界完) 这一天是除夕聚会，虞听泉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骤然接到主系统的提示音。 沉默片刻。 她冷静地回身，依次拥抱了韩大发、韩百合，凑热闹来的秦羽然，最后是愣怔的冯冬梅。 “大家一起拍张全家福吧。” 虞听泉展开温和的笑容，提议道。 秦羽然第一个响应：“好啊好啊，先给你们一家四口拍，我去拿手机。” 秦羽然一直都喜欢跟韩家人待在一起。 她说这里有家味，是那种热气腾腾的人情味，让人觉得暖和。 哪怕只在这儿待上小半天，她都能充满电，精神百倍地奔向下一个战场。 秦先生好不容易跟爱女团圆，自然舍不得放她去跟别人的家庭一起过年。 可是秦先生气质孤冷，不擅长表达情感，很难融入普通家庭的过年气氛里。 如果他也来，只怕大家都过不好这个年了。 于是秦羽然白天跟他一起吃午饭，傍晚来韩家，打算跨完年再回去陪老父亲吃顿宵夜。 她原话是：“大不了明天多跳一会，大过年的，我多吃一点也不过分吧，实在不行还有减肥丹呢！” 虞听泉在京市站稳脚跟的那时候，百合也上大学了。 小丫头更懂得劳逸结合，能玩就想多玩会儿，高二还哭着喊着要去外地追星，被冯冬梅用鸡毛掸子教育了几顿，不再提了。 最后低分飘过。 韩百合报了京市某所二本的旅管专业，成为一名眼神清澈愚蠢的女大学生。 上辈子最让韩忍冬难受的一件事，就是她死后，百合为了还她一个清白，一直在说她不喜欢江知远。 百合还在偷偷地找当年被江家销毁的证据。 证据没找到，而且小丫头选了她不喜欢的记者职业，被行业狠狠地打击，看不到人生的希望，最后死在大海里。 这一次，百合是全家的团宠。 她可以开开心心地生活，选个喜欢的职业。 百合最想当导游，因为可以用赚到的工资吃吃喝喝，还能游玩祖国大好河山。 搬进京市后，他们租住在校园旁边的一栋家属楼里，出入的大多是有素质的退休老师，韩大发认识了几个老年钓友，受益匪浅。 冯冬梅则是租了门面做快递驿站，空闲时就跟老太太们打麻将，还学会了几位老太太的拿手菜，得到全家一致好评。 虞听泉的目光缓缓从每个人脸上滑过。 她心头冒出一些不舍。 眼前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血有肉，有思想。 如果她现在申请离开，结算完积分后，这段经历就会被收录起来，变成她的私人收藏。 而韩忍冬作为接引npc，会回到初始点，玩着手机等玩家入场。 眼前这温馨的一切，转瞬之间烟消云散。 她舍不得把美好打碎。 系统催促。 【请玩家在30分钟内提交申请，过期逗留将扣除相应积分，倒计时……】 “嘘，大过年的，别逼我在最快乐的时候翻脸。”虞听泉低语道。 她威胁系统的同时，脸上笑容不改，继续招呼大家拍全家福。 这时传来门铃声。 年轻俊美的男人匆匆赶来，抱着一捧火红的玫瑰。 他站在门口有些拘束，右手提着沉甸甸的火锅食材，小声说：“抱歉，我没买到墨鱼丸……” 江行舟是个很有礼貌的年轻人。 “对待你亲爱的女朋友，可以不用这么客气。”秦羽然笑着接过玫瑰花束。 大美人眸光流转，热情大胆地伸出长臂，揽住新晋男朋友的脖颈。 啵啾！ 红唇离开他迅速涨红的脸颊。 “呜呼！” 韩忍冬和韩百合同时欢呼，一脸嗑到了的表情。 “仍然cp”宣告破产。 “羽上行舟”了解一下！ 秦羽然还不知道自己有了新的cp粉，嘻嘻一笑，抢走男朋友手里的食材：“快点来拍照，拍完吃火锅了！” 当年，高中的秦羽然梦到原着剧情。 耐不住对江知远的厌恶，以防万一，她请父亲出马调查江知远的后台。 秦家搜集了江父的犯罪证据，把人送了进去。 秦先生是为民除害，问心无愧。 可他听说女儿谈恋爱了。 对象竟然是江家的二小子！ 这怎么敢的啊！ 当年咱父女俩是怎么坑他们家的，你这么快就忘了？ 老父亲愁得念了一整夜的经。 一群侦探查了又查，惊讶地发现：当年有几个证据竟然是江行舟故意放出来的！ 好家伙。 大义灭亲啊。 那小子出国的时候才多大！ 证据显然是早就搜集的！ 秦先生震惊，问他是怎么想的。 江行舟夹杂着一丝不解，老实巴交地说：“完全没想过，第一次和伯父见面，是因为这种问题……” 要说他为什么留存江父的犯罪证据，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证据递给有心人。 江行舟的回答很保守。 “妈妈教得好。” 大概很多人都忘了，小江太太上位之前，考过公，上过岸。 虽然富贵迷人眼，她确实插足婚姻，为了过上豪门生活而辞职，但是人家初心不改，硬是把儿子教成了根正苗红的样子。 秦先生大为震撼，表示会继续观察。 先让这对小儿女相处着。 如果实践证明了他和羽然不是良配，别怪老岳丈到时候棒打鸳鸯！ · 拍完全家福，一群人聚在八仙桌旁涮火锅。 百合与冯冬梅互相没沟通，一人放了一大块火锅底料进去，锅底又辣又够味儿。 饭桌上嘶嘶声不绝，大瓶饮料都不够他们分的，还挪用了百合床底下的一箱茉莉奶绿。 楼道里有人互道祝福。 秦羽然开门去接跨年蛋糕。 外卖小哥认出她的脸，惊讶地说：“你是那个，那个秦……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妹妹可喜欢你了，她也学舞蹈的！” “能呀，我包里有照片，你来挑。” 他们选签名照的时候，虞听泉下刀快准狠，切开蛋糕，还给小哥分了一块。 “这是我今年最幸福的一天了！”秦羽然微醺，抱着虞听泉的胳膊又跳又笑，“我真的太喜欢你家了，特别舒服！好羡慕你们啊……” 韩大发也喝多了，大着舌头说要认她当干女儿，以后家里有三个姑娘！ 冯冬梅掐了他一把。 “脑子不清醒就上屋里睡去，啥话都接。” 众人哄笑。 电视里传来“难忘今宵”的前奏。 虞听泉最后把每个人认真看了一遍，轻声说：“申请脱离。” 第49章 入住主神空间，秋水晴的包裹 角色评分：s（韩忍冬认为你的表现出乎意料，送你一份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任务完成度：120%（奖励积分+120%） 观众平均好感度：88（奖励积分+8800） 基础积分奖励： 实际获得积分： 当前总积分： 拥有道具：【驯狼套索】x1、《那些年我嗑生嗑死的宝贝cp大集合》x1 “……” 虞听泉眯起眼，总觉得自己的道具库不太正经。 她翻开韩忍冬送的礼物。 那是厚厚一叠a4纸。 入眼第一行： 【夏夜长】自割腿肉\/水仙\/文笔一般见谅\/清冷修仙大佬x幽魂少女…… ？ 虞听泉往后翻了几页，被雷得恍恍惚惚，脸上忽红忽白。 她惨痛地闭上眼。 不是…… 韩忍冬。 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啊？ 不能理解。 但可以勉强尊重一下。 这叠文件纸最后和主神的套索一起，放在灵植空间的杂物房里，就当留个纪念了。 · 两个剧本结束，总共获得积分。 参考了主系统的建议，她在商城里为数不多的亮起选项中，选中了道具“千里眼”。 这是一种监控道具。 效果就跟它的名字一样，给玩家开天眼。 在一定距离内，锁定一个准确的坐标，可以在有效时间内获取该区域的视野。 系统告诉她，这是快穿玩家做任务必备的辅助品。 “6480积分一个，不算便宜，我所有积分也只够兑换十个而已。对了，它有什么缺陷吗？”虞听泉问。 【稍等，我查一下玩家反馈。】 “嗯。” 【呼声最高的是：时间太短了，不够看完一场双人爱情动作片……】 虞听泉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前辈们，玩得还挺花啊。 系统战术性沉默，迅速切换下一条： 【点赞第二的说……范围太窄，安陵容的床都拍不完，偷看她跳一场舞容易吗我，可恶！】 虞听泉：“……” 她记得安陵容的床是特制版，因为临睡前要给大胖橘表演歌舞，空间不够是施展不开的。 系统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无语：【……买吗？】 “买，给我来十个。” 倒不是虞听泉上赶着挨宰。 她看过商城里的东西，千里眼是可选项里面最贵的一个，性价比也应该是最高的。 因为，比千里眼便宜的基本上都是药物，而且效果单一。 像是止血喷雾、迷香、肾上腺素针剂之类的。 她自己可以去灵植空间里随手搓几个丸子。 效果肯定不会比那些东西差。 虞听泉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要是她能遇到其他玩家，是不是可以把丹药卖给他们，换点积分回来？ 这个想法一发而不可收拾……刚尝过经商甜头的女人，怎么能忍受自己一穷二白！ 她收起花光积蓄换来的十个千里眼道具。 系统询问：是否返回主神空间？ 虞听泉毫不犹豫地选了是！ · 周围的昏暗渐渐散开。 脚下是一条笔直的银色通道。 虞听泉感到有谁的目光在注视她。 回眸看去，正对上红衣女人略显幽怨的脸。 “你终于回来了。”美女接待员幽幽地说。 虞听泉是她接待的第一个玩家。 灵植空间就是从这位接待员手里诈来的新人福利。 本来是随机抽奖的，虞听泉运气比较好，抓了这个最有灵性的奖励出来。 一开就是sss，能种植，能炼丹，能储物，特别危急的情况下还能进去躲避！ 除了百草园的面积不能扩张之外，虞听泉还真挑不出这东西的毛病。 在前面两个世界里，灵植空间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虞听泉很满意，连带着对美女接待员也很有好感。 她笑着打招呼。 “好久不见，你气色好多了。” 这可不是糊弄，绝对是真心夸赞。 美女接待员一开始的形象，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头上有窟窿，双脚被斩断，一走一个血印子，跟女鬼索命似的。 现在已经很正常了，除了黑眼圈有点大，脚腕有点歪。 没有哪个漂亮女人不喜欢被夸，美女接待员羞涩一笑：“讨厌。” 她从柜台底下掏出一个包袱。 “给，这是寄给你的，你一直不回来，包裹在我这里都快落灰了。” 虞听泉疑惑地接过。 正纳闷谁会给自己送东西。 一看落款，竟是“秋水晴”！ 她眼睛一亮：“秋水姐姐！” 以前是叫人家秋水前辈，但是她离开那天，用奖励减半的代价，跟主神换了一个要求： 让秋水晴回归正常生活！ 对方非常感动，要跟她结为金兰姐妹。 虞听泉年纪比她小，自觉地叫她姐姐。 “别在这里拆开。”美女接待员及时提醒。 同时递给她一把钥匙。 “你的房间在三楼第二间。” “这是住宿规则，我建议你尽量背熟了，不要违反规则。” 虞听泉接过钥匙和纸，随口问她：“万一呢？” 美女接待员耸肩：“惩罚措施就写在反面，自己看吧。” “主神喜欢你们活蹦乱跳地表演，所以惩罚不会要命，只是比较烦人啦。” 虞听泉简单看了反面的惩罚措施。 都是些杂活。 比如去花园连续浇水十天、打扫走廊十天、擦拭雕像等。 她特意留心了下次选剧本的倒计时。 虞听泉很严谨，提出一个假设。 “我进下一个剧本之前，只能在主神空间待七天，假如不小心被罚了，做不到连续十天，怎么办？” 美女接待员见怪不怪，嘻嘻笑着：“你这么谨慎，当初真应该选红色那道门，那边比较适合你，奖励还多。” 虞听泉挑眉轻笑：“美女，不能回避问题啊。” 接待员摊手：“不会怎么样，你总共差了几天，下次回来补双倍就好了。这边很太平，规则也简单，用心一点就不会犯错。” “好的，多谢。” 她在柜台边记熟了住宿规则。 1、入夜后禁止闲逛，禁止喧哗； 2、起床后被子必须是叠好的，枕头必须放在床单上，床单必须是柔软干净的； 3、任何东西弄脏了，必须当天拿去洗衣房清洗； …… 总共有三十多条规则。 虞听泉私自把它命名为：好孩子条例。 现在，好孩子要回房间拆包裹了。 第1章 开局被刁难，身份冷宫弃妃 秋水晴寄来十个竹筒和一封信。 信上说，她已经回到原着的世界了。 飞升通道未闭合，她去了上界，现在是末等小仙。 近来正在学习天宫礼仪，一切都好。 秋水晴没有细说上界的情况。 不过虞听泉能猜到。 在任何地方，最底层的那一批，待遇都不会太好，只能说勉强苟活。 秋水晴一生骄傲，奋力前行，成为当世最耀眼的第一剑修。 然而到了上界，一切都会改变。 她引以为傲的剑术，在仙人眼中，可能是孩童玩耍。 习惯了众星捧月，骤然落到谁都能踩一脚的境地，秋水晴心中必然不太好受。 但她在这封信里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唯独认真说了一件事： “吾妹，随信附——仙灵淬体露十瓶。此物以紫竹为容器，不可擅改……” 后面是仙灵淬体露的一应功效。 虞听泉越看越觉得奇怪。 这些效果，怎么有点眼熟呢？ 她拧开竹筒，用手扇风，先嗅其味，再倒出一滴用舌尖尝了尝。 “一样的……” 她心情复杂。 秋水晴搜集的东西，跟她灵植空间里的瀑布，水质几乎没有区别。 仙界的淬体露，其实就是天河水！ 这东西被说得神乎其神，每一滴都珍贵。 如此珍贵的东西，她拥有整整一条瀑布，源源不断！ 虞听泉欢喜之余有点惭愧。 她怎么没想到给人家寄东西呢？ 这东西她不缺，秋水晴那边应该也够用。 她想着，剑仙少不得打斗，一定需要丹药。 于是她花了整整四天去准备各种药材，提炼精华，不同部位分别处理，最后把十个竹筒都打开，把仙露倒进器皿里，用来揉制丹丸。 这种做法是医修常用的炼药法，不经过丹炉，那反而会影响天河水的功效。 止血的，补灵的，祛毒的，治外伤的……她把能想到的都做了，装出满满当当的一个大箱子。 附上信件，她也简单描述了最近的经历，并且告诉秋水晴： 淬体露这里还有一些，回赠药品若干。 希望秋水晴帮她留意灵植，种子或者成品都可以，最好是下界没有的品类。 她抱着用禁制封口的大箱子，跑到楼下柜台。 美女接待员本就青白的脸一下子绿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虞听泉笑眯眯地凑上去，给她塞了几颗美白养颜的丹药。 还没开口介绍呢，接待员的脸色迅速多云转晴！ 接待员显然是识货的。 虞听泉竟然从她青白的死人脸上看出一些窃喜。 “好吧，我就照寄信人的地址，帮你寄回去。” 接待员突然问：“你有积分支付吗？” 虞听泉愣了一下，摇头：“没了，兑换完了，能用东西抵吗？我这儿还有丹药。” 美女接待员忍不住翘起嘴角：“那你再给几颗，要适合我用的哦！寄件的积分这次我替你出了。” “没问题。” 虞听泉之前给秦羽然炼制过很多丹药。 美白，驻颜，瘦身，这三样永远是最畅销的款式。 交易完成。 双方都得到了想要的。 · 寄出丹药，虞听泉还能在房间里休息三天。 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 只是静静地躺着。 灵魂是不用吃饭的，可是每天都有白衣人推着小车在走廊里发放餐点。 价格很便宜，10积分一盒自助餐，包括一荤一素，主食是馒头或者米饭，再加一个随机水果。 虞听泉出于好奇想尝尝。 可她手上没有积分。 她想跟左右邻居交易，却没有人开门。 当她站在走廊里依次敲门，空旷的声音传不了多远。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独自站在另一个空间。 只有自己的那道门对她开放。 其他房间，都是逼真的装饰品。 虞听泉懒得下楼找接待员求助了，索性放弃尝试大厨手艺的机会。 轮换着不同口味的辟谷丹，她默默躺尸到第七天。 【正在抽取场景编号……】 【位面编号，剧情出自古代言情小说《清雅传》】 【玩家身份：冷宫弃妃】 【灵魂投放中……】 虞听泉听完提示音，睁开眼。 出乎意料，周围并不是凄清的冷宫。 她穿一身橘粉色裙衫，裙子上的海棠花刺绣栩栩如生，伴着轻轻摇头的动作，耳边钗环叮当作响。 玉葱似的十指掩在袖口。 十片指甲修得形状优美，凤仙花汁殷红似火。 只看这双手就知道： 好一个养在富贵窝里的娇俏小姐。 “小姐，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好受些……” 说这话的丫鬟大约十五六岁，水灵灵的大眼睛含着两包泪水。 丫鬟自己倒是先哭了。 一声声哭她苦命的小姐。 虞听泉什么都不知道，借口想休息一会，把丫鬟打发出去。 这里应该是原身的闺房，里面有巨大的拨步床，看周围摆设，原身琴棋书画都学过，书法尤其出色。 她转了一圈。 原身没有出来见她的意思。 虞听泉知道她在。 整个屋子都凉飕飕的，以西南角最为阴冷，她一定在那里。 “你好？” 角落里缓缓浮现出一道清瘦身影，身穿残旧宫装。 年轻女子颈部弯曲，有淤伤，双眸充血，冷漠厌世的瞳孔里藏着一丝癫狂。 虞听泉端详她的伤势，心想，不是悬梁自尽。 多半是两个力气很大的人用白绫勒死了她。 “我是这次的玩家，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女子看了她一会，绽开一抹略显邪气的微笑：“你帮的是你自己，与我有什么干系？我等着你来陪我。” 这女子和前面两位接引人不同，态度很差，有很强的攻击意图。 限于规则限制，她不能伤害玩家，却也表现出了极其不配合的姿态。 上次剧本里的观众平均好感度很高，一些观众表示已经锁定了虞听泉，期待她的下次表演。 开局不到五分钟，观众们如约赶到。 弹幕稠密起来。 【woc，怎么分到这了，接下来我给大家播放一曲凉凉】 【别问我为什么闭着眼睛，因为这个剧本又名《无一生还》】 【这边建议立刻跪下，抱住女鬼的大腿，坚决不放……上次我看的那个玩家，就是这么要到她记忆的】 第2章 给你看个宝贝 【拿着记忆也没通关？】 【过不了！任务就离谱啊，那次她竟然要求把全皇宫都杀了！】 【emmm但凡能屠龙，谁还会乖乖当皇帝的女人】 【这里是古代耶，跟了最有权有势的男人不是挺好吗，吃穿不愁还有人伺候】 【要是有智能马桶、卫生巾、空调冰箱、全天候外卖……还用得着被人伺候？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谁乐意上赶着给狗皇帝提供情绪价值】 【搁现代，谁家老公能种出这一大片青青草原啊】 虞听泉真心挺喜欢看观众斗嘴的。 尤其是她在现代世界待了那些年之后。 观众说的一些话，都是他们互相能领会的，她原本看不懂，现在也能理解他们的梗了，会心一笑。 女子发现她在走神，全身散发出愈发强烈的阴冷之气。 虞听泉没注意到，还在问观众：“除了抱大腿，有没有别的办法啊？” 她虽说不拘小节，可也不乐意开局先给原身跪了。 还得死乞白赖，求着人家给记忆…… 那她多没面子啊。 看过这个剧本的观众给她支招了： 【不是真抱，你是人她是鬼，你也抱不到啊！虚抱，懂不懂？就是你就假装要抱她，什么都不用说，她去哪你就跟到哪，一直死缠着不放！】 【对对对，在她给出主线任务之前，她出不了周家后宅！你只要一直跟着，等她不耐烦了就会把记忆甩给你，让你自己玩去！】 【6，还能这么玩】 【连女鬼都不放过，你们这群禽兽啊】 虞听泉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她也感觉这个法子有那么一点点不要脸。 女子飘到她面前，双眸流出血泪，阴森地说：“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是嫌我丑陋？” 虞听泉诚实地摇摇头：“你不丑。” 澄澈的眼睛里反射出一片虚无，她看得见对方恐怖的鬼相，只是因为她心中无愧，自然无畏，所以一直从容淡定。 “你的五官很好看，是难得的美人。” 她夸得真诚。 女鬼秀眉微皱，显然没有全信。 “我刚才走神是因为在思考——我该怎么知道你的经历，还有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对了，你能不能稍微控制一点？” 女子露出疑惑。 虞听泉随手从梳妆台抓了一根簪子。 在怨魂释放的冷气面前，簪身很快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假如现在是盛夏，她一定很乐意让这个“活体冰箱”跟在身边，多凉快啊。 可是在其他季节，她就嫌冷了。 也是这具身体自带的毛病，闺阁女子活动量少，多多少少都有点体虚，畏寒。 虞听泉好脾气地解释道： “在这个时代如果冻出什么毛病，我可能会死，所以咱们有话好好说，先保持一点距离，好吗？” 根据虞听泉的观察，这女子的性格里大概有点吃软不吃硬。 见她态度温和，有商有量，女子不太自在，撇撇嘴轻哼道：“很久没见过你这么大胆的玩家了，敢指使我做事。” 话说得挺有逼格。 可她确实乖乖往后退了几步。 双方保持着两米多的距离。 虞听泉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 还好，也不是那么难沟通的。 【是我错觉吗？感觉今天的游姐心情还不错】 【那是因为玩家小姐姐很有礼貌啊，不像有的人，还没看清游姐的脸就开始大呼小叫，见鬼似的，制造噪音！】 【可是，游小姐就是鬼啊，还是怨气深重、不能换容貌的那种……】 虞听泉恍然大悟。 是哦，鬼也是有高低等级划分的，最直观的差别就是怨气深浅。 像是上次遇到的韩忍冬，虽然是活活烧死在火场里的，死状肯定不好看，但是人家看起来清纯可爱。 那是因为忍冬天性善良，她为数不多的怨恨已经被前面那些玩家安抚了。 但这次的“游小姐”明显对玩家有敌意。 她愿意让步，或许是因为……自己对她还算礼貌？ 虞听泉反思又反思，确定自己没有做过冒犯她的举动。 嗯，不错的开始。 游小姐冷冷地说：“你是第999个，前面那些蠢货没有一个能让我满意，但愿你是个聪明的。” 观众惊呼。 【999！我去，这把高端局】 【泉泉宝贝，新粉报到了！你问问她，这么吉利的数字，主线任务能不能放点水吖？】 虞听泉心想，我敢跟她那么撒娇，她或许可以把我冻出一身水。 “我能问一下那些玩家的错误操作吗？” 游小姐目露不屑。 “只是让他们给我报仇罢了，他们要么还没进宫就被发现不是本人，有的被驱邪符水灌死，有的被点了天灯。” 符水不干不净，能让人拉肚子，体质弱的人没准就挂了。 点天灯，则是一种写在史书里的酷刑。 让罪犯赤身被麻布包裹，扔到油缸里，天一黑，把这人倒挂在旗杆上，用火把点燃了浸透油脂的布料，连人带布一起燃烧，离远了看就是一根人形蜡烛！ 游小姐面目狰狞，恨意让青紫的面孔渗出更多血液。 她狞笑道：“看来你知道这种刑罚，像这般对待同胞是有些残忍，可他们说我已经成了妖邪……为了得到外祖留给我的万贯家财，即便我不是妖邪，他们也想让我死！” 虞听泉皱起眉。 游小姐很有故事啊。 她那位外祖，宁可把家产交给十几岁的外孙女，都不考虑留给她父母，可见游小姐的父母要么早逝，要么是一对拎不清的。 “有的玩家更傻，竟然选择半夜逃跑，没有路引，多数人不超过三天就会被抓住。 “侥幸跑出城的嘛，死在路上的方式更是五花八门。” “一群蠢货，要么被发现，要么心慈手软，要么找不到我家人，再要么被宫里的人虐死……还不如我自己上！” 虞听泉总结了失败经验。 所以说，她首先需要扮演好“游小姐”这个角色。 绝对不能让身边的人看穿她。 其次，要找到游小姐口中的“家人”。 还要给她报仇，仇人很可能在宫里。 原来是宫斗剧本啊…… 虞听泉想了想，开始往外掏东西。 游小姐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 或许因为刚才一番发泄让她舒服多了，她没有故意找茬，而是用良好的修养耐心看下去。 “来，我给你看几个宝贝——” 第3章 号玩家，6翻了 虞听泉一边掏东西，一边语速不疾不徐地介绍。 她的眼神泛着柔软的微光，仿佛在跟朋友讨论自家的小猫小狗。 “这个是香蚀草，开花时香气扑鼻，闻者不经意间已经中了香毒。 “轻者神智不清，胡言乱语；重者感知失调，饥饿难耐，见什么吃什么，直到活活撑死。” 游小姐本想靠近查看，硬生生顿住脚步，漂亮的瞳孔浮现出少许惊恐。 虞听泉又抽出一束半人高的长条草杆，根部竟还带着湿润的泥土！ “这是青山红叶，青色部分用来入药，上面的红叶不能直接用，它有微毒，把红叶掰下来磨成粉末，给人吃下去，那人吹了风就面瘫！ “一次服用超过三十片红叶的粉末，当场流口水，你说他不是傻子吧，都没人愿意相信。” 游小姐神色不明，一抹杀意在眼中时而聚合，时而犹豫，最后憋出一句：“还有吗？” 虞听泉兴致勃勃，见她追问，那种遇到知己的兴奋油然而生！ “有！” 她捧出一把灰绿花纹的暗色苔藓。 “你看这个，墓地苔，根茎微微毒，但是积少成多啊，用它泡水喝九十九天，全身僵直冷硬，谁还分得清尸体和人什么区别…… “还有这一株，它最厉害了，天门望断！” 虞听泉拿着药草，连比划带说。 “意思是说，哪怕你是即将飞升的陆地神仙，中了这个毒，也会心脉寸断而死啊，把天门盯出窟窿也没用！你说可不可怕？” “……” 游小姐勾起一抹古怪的笑。 “你拿出这些，是想做什么？不妨先告诉你，再厉害的毒，对我这种阴魂不散的千年老鬼，也是无法奏效的。” 一口气说了八种毒草，虞听泉意犹未尽，听她这么说明显一愣。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 “你仇人有几个，你想让他们怎么死？ “这些够不够用啊？不够我再种点。” 游小姐：“……？” 观众已经麻了。 【不是，那些东西，哪儿冒出来的？说好的新手玩家呢，她怎么有空间啊？】 【我看过她上一局，当时就有啊，还是能进去种植的呢，至少s级！】 【怀疑是大佬装萌新，这样玩还有什么意思，我不看了】 虞听泉看得见观众在讨论什么。 走就走吧。 她不会卖力地挽留。 因为勉强留下来的观众如果对她有负面情绪，反而会拉低平均好感度，影响最后结算的积分。 她跟留下的观众解释道： “我不是什么大佬，只是运气好，遇到新上岗的接待员，从新人礼包里抽了个空间。这确实是我的第三局游戏。” 还有观众好奇那些草是怎么种出来的。 “我生前是丹修，长期照料灵植，在这方面比较有经验。得到空间之后，我特意搜集了不同世界的种子，这些都是我自己种的。” 虞听泉弯了弯眼睛：“这里是古代世界，说不定还能搜集到不少珍稀植物，我很期待。” 从她的解释里，观众感受到了真诚，还有被重视的感觉。 体现在平均好感度上，就是两分钟内直接提了两个点——现在是57。 不过在虞听泉看来，只要没到80分，观众就算透露了剧情线索，她也不敢完全相信。 因此，她转向更为可靠的游小姐。 “你想报仇，我想通关，咱们目标并不冲突，不妨试试合作。” 游小姐从毒草上收回视线，奇怪地问：“我有多少仇人，你就帮我杀多少吗？若是我说，至少有上千人，你不会觉得我狠毒无情？” “若是这上千人都害过你，我会觉得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游小姐沉默了，瞳孔闪烁，震撼中掺杂着少许感动。 虞听泉没让气氛冷场，自己接道：“说实话，你是不是一个狠毒的人，不影响我做任务的信念。” 她眸子清明，语气轻而坚定。 “因为我也有仇要报，只有通关才能复活，活了才有机会给自己报仇。你只管发任务，能不能做好就看我本事了。” 游小姐突然哈哈大笑：“原来如此，我们竟是同道中人！” 虞听泉点点头：“不过我这人还是有点原则的。” “此话怎讲？” “你与我结缘，我才有立场给你报仇，而且那人确实对不住你，仇人的关系才能成立。否则我错杀无辜，有碍道心。” 游小姐面露思索。 而虞听泉并不给她细想的机会，轻快地问：“所以，是你亲口跟我说，还是你把记忆分享给我？” “……” 大约十分钟后。 虞听泉把脑海里多出来的记忆流整理好了，叹了口气，为原主的命苦。 这时她才发现多了成片的弹幕，而且不断有新的观众涌进来。 观众纷纷把震惊打在公屏上。 【震惊！这个女人连鬼都忽悠！】 【不愧是999号玩家，这波操作6翻了！】 【论坛成员，组团围观】 【围观+1】 【这个本我看了至少三百遍，都是当搞笑片子看的，这还第一次看见游姐这么爽快……突然有点心疼前面的倒霉蛋（笑哭）（笑哭）】 【有那么难搞吗，你们别太夸张，这才第一天啊，小心把新人夸飘了】 【说实话有点无聊，一直在跟女鬼对话对话，还是对话，就不能来一段有爽点的表演吗？】 想要爽的？ 可以啊。 虞听泉表示自己偶尔也可以很宠粉。 她把最开始那个哭唧唧的丫鬟叫进来。 “晓月，去告诉你母亲，从今天起，我们把管家权还给夫人。” “啊？！”晓月震惊，生怕自己耳朵坏了。 虞听泉沉稳地继续安排。 “现在命人去收拾行装，我要搬到温泉山庄去住，母亲向来嫌我满身铜臭味，这里既是周家，我们游家的人就统统搬走，别扰了她的清静。” 晓月仿佛有点明白了，小心翼翼的，有点怕她反悔一样，弱弱道：“小姐，这只怕不妥吧……” “你只管听命行事，妥不妥的，有我承担，你们怕什么？” 虞听泉自己率先动手，开始收拾梳妆台上的值钱珠宝。 “对了，走之前务必把所有物件核对清楚，哪怕是一只破木盆，都要给我带走，不准留在周家。” 晓月猛咽一口唾沫，娇俏的小脸半是惊惧，另外一半则是欣喜，仿佛前面有好日子在朝她们招手呢。 虞听泉温柔地问：“我说的都够明白吗？” “明白！都明白！” 晓月挺直了腰杆，说话掷地有声！ “小姐放心，我这就去办！只要是小姐你赚来的钱，我保证半枚铜板都不给他们留！” 第4章 恋爱脑和赘婿的过期爱情 “好姑娘，果然是你最懂我的心。” 虞听泉摸摸她的头，笑眯眯的，目送着脸颊爆红的晓月出去。 要说这个本里最能放心用的人，一定是原身的贴身丫鬟晓月。 晓月是在江南水乡长大的，父母都是船上的渔民，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家里虽说贫苦，却也是如珠似宝地宠着，不让她在家受半点委屈。 有一年河堤被冲垮，洪水泛滥，年仅七岁的晓月失去了父母，差点被狠心的婶婶卖掉。 晓月人小却有主意，她给自己头顶插了草棒，当街自卖，只求有好人发发善心，帮她葬了爹娘。 恰好江南有位富商游老爷，也就是原身的外公，在那座小城里跟人谈生意，被水灾拦在当地回不了家，便出钱出力帮了晓月一把。 怜惜她没有去处，游老爷后来将晓月带回家，没给她入奴籍，也不用她伺候人，只说这个孩子乖巧懂事，也好陪一陪郁郁寡欢的小姐。 原身游青梨，是个命运多舛的姑娘。 她的惨，一大半是家人带来的。 先说青梨的母亲，那是个脑子不正常的女人，用现代人的话说，就是顶级恋爱脑。 可是她眼光不好，恋爱脑没找对人就是灾难，嫁了个男人却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人叫周良才，名字起得不错，可惜人恰恰相反，是个彻头彻尾的庸才！ 他读了二十年圣贤书，嘴上夸夸其谈，下场考试就傻眼。 这个时候的读书人，不但要懂经传，会作文章，还必须了解实务，比方说农田水利、断案技法。 这些都不懂？ 哪怕你会点堪舆术呢？ 周良才这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让他下田干活，他走不出十步就得摔个嘴啃泥。 众人都说，摊上这种废物，家里是没指望的。 可这世上偏偏有两个女人坚定地信他，捧他！ 一个是寡居的周母。 老太太没别的指望，只能盼着儿子哪天突然开窍，考上了，外派做个县太爷，就够让她脸上有光咯。 另一个是妻子游氏，富商家的独生女，单纯无害，耳根子软，啥也不是。 “恕我冒犯，你这位母亲，有还不如没有。”虞听泉对游小姐感慨。 游青梨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那是她拿命证实了的。 · 游氏跟周良才成亲，本质上应该叫入赘。 游老爷很早就没了妻子，他没考虑续弦，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女儿。 他事先声明，要跟他女儿在一起，必须当赘婿——你乖乖的，别惹我女儿不开心，我就考虑给你捐个小官，让你过一把官老爷的瘾！ 周良才答应得挺好，转头就去跟游氏念叨。 游氏没有主见，情郎一挑拨，她就冲过去跟亲爹开撕。 游老爷差点没被气死。 耐不住女儿一哭二闹三上吊，婚事最后还是办了。 十里红妆送嫁，花轿抬进了游老爷为女婿置办的宅院。 夫妻俩不愿意跟老爷子住在一起，这是游老爷第一个不爽的地方。 第一年他们感情正浓。 第二年就有了长子。 也就是游青梨的哥哥，周云臣。 这就第二次捅了游老爷的气管子——孩子姓啥？ 到底该姓啥？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赘婿啊？！ 周良才无用但嘴甜，长得也还凑合，深深抓住了游氏的心。 长子出生的时候，游老爷答应给他的捐官还没办呢。 拿捏着他想要的官职，游老爷本可以坚持让孩子跟自己姓，算是延续了游家血脉。 奈何女儿不争气，慌里慌张地跑回家，在廊下一直跪到天黑，求着游老爷轻轻揭过这件事。 孩子就这么姓了周。 他们说定，第二个孩子无论男女，一定要姓游！ 后来就有了游青梨。 周良才已经得到了那个芝麻小官的位子。 再低再穷，它也是个官，因此在岳父面前不用那么卑微讨好了。 他从来不让外人知道自己是入赘的。 直到游青梨出生，这个姓氏打了他的脸。 因为游氏不善于管家，赘婿的传言是先从自己家后院开始的，渐渐传遍全城。 周大人脸上挂不住，常被同僚取笑。 因此，他看女儿格外不顺眼，三天两头让夫人把女儿送回娘家去。 游老爷是很乐意的，是游氏舍不得香香软软的小宝贝，硬是留她到六七岁。 江南那边来信催了至少十几回，游氏才赌气地把小姑娘推上船： “走吧！你走吧！去找你外祖父，以后都不要回来了，娘以后只有哥哥，不要你了！” 游青梨在奶嬷嬷怀里哇哇大哭。 哥哥周云臣骄傲地仰起头，抱着母亲的胳膊，站在岸上对着妹妹露出顽劣的笑。 “你走吧！以后爹娘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就凭我姓周，你姓游，周家是我的家，不是你家！” 那一刻，游青梨的心被现实割出了一个个小口子。 伤人最疼的那把刀，往往拿在最亲的家人手里。 在江南游家的那些年，她痛哭，她撒泼，她打滚，她寻死觅活……伤害的是那位真心宠她的老人。 半点也伤不到她远在京城的爹娘和哥哥。 这个道理，是晓月来到她身边的第三年，游青梨自己慢慢醒悟过来的。 自那以后，游青梨藏起对母亲的眷恋，她对外祖父敞开心扉，认真关心老人，接受了老人为她挑选的老师们。 琴棋书画，她样样都学。 经商治家，她照样精通。 游老爷临终，是笑着走的。 因为他给最疼爱的小孙女找好了郎君。 不是入赘，是低嫁，保证她能一辈子不愁。 这样聪慧美丽的孩子，嫁到任何一家当主母，都是那家人的福气！ 老爷子万万没想到，他刚走不到三年，游青梨的婚事就被亲娘搅散了。 她被叫回京城待嫁。 其实是待价而沽。 周良才想在官职上更进一步，想起了远在江南的女儿。 整个周府被游氏管得乱七八糟，后面全靠游青梨和游家的遗产给她兜底。 更恶心人的还在后面。 哥哥周云臣不是科考的料子，心比天高，自以为有一身清高的傲骨，坚决不让家里给他捐官。 他自己想办法进了宫，成了皇家侍卫。 然而，家里谁也没料到，有妻有子的周云臣，竟然在宫里遇到了真爱白月光。 他偷偷地爱慕一位娘娘！ 第5章 家人的算计 虞听泉觉得周云臣的名字特别有趣。 因为他爱慕的那位宫中贵人，是云妃娘娘。 云臣，云臣。 云妃娘娘的裙下之臣！ 周云臣年少时就是顽劣之人。 他从来都不喜欢游青梨这个血脉相连的妹妹。 兄妹二人分开养的时候，他已经不算小孩了，竟然当众说出“我姓周，你姓游，爹娘是我一个人的爹娘”这种蠢话。 而游氏从来偏疼长子，并没有纠正他的说法，还为他遮掩。 年岁渐长，周云臣完全沿袭了他爹周良才的作风，是个本事一般、很会哄骗女人的渣男。 他的发妻是一位绣娘。 当初周云臣爱慕她的好容貌，连哄带骗，讨好岳父岳母，又在自己家里跪了几回，逼得游氏答应去帮他提亲。 绣娘自知家世低微，在夫君的前途上，她帮不到什么忙，于是更加孝顺公婆，一心一意伺候丈夫。 周云臣讲究体面，总是夸赞妻子的手艺好。 所以，他的每套衣服，里里外外，都是妻子一个人做的——这也成了他们夫妻感情好的表现之一。 前几年妻子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让谁来看，这都是幸福的一家。 可是周云臣不满足。 他在宫中犯过错，被路过的云妃娘娘顺口宽恕。 惊鸿一瞥，那女子就化作一道洁白的月光，夜夜入梦，让他魂牵梦萦，再也忘不掉了。 他偷家里的钱去打点，调到云妃的住处附近，只为能在巡逻的时候偷看她一眼。 他私藏云妃掉落的耳环、帕子。 他在自家暗室里画了几十幅画像，或坐或立，都是意中人。 后来云妃被贬入冷宫。 周云臣毫不犹豫地申请调职，降级去守冷宫，只为了透过送饭的窗口，跟她说几句话，聊以慰藉。 云妃被接出冷宫时，他比云妃本人还高兴，拉着侍卫兄弟们喝酒。 当他喝醉了被送回家，越看妻子越不顺眼。 他借着醉意行凶，打断了妻子的肋骨和腿骨！ 哀嚎声惊动了整个周家。 周良才了解自己儿子，意识到不对劲，问他又不说。 游氏找出了儿子偷藏的耳环，发现是宫中特有的东西！ 周云臣痛哭流涕，跟母亲诉说心中的苦闷。 游氏如遭雷击。 她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爱上了有夫之妇！ 若是一般人家的妻妾也就罢了，那可是皇帝的女人，你想害死全家吗！ 周云臣遗传了她的恋爱脑，对云妃痴心不改，深恨自己早早地娶了妻，还有了儿子——他没了清白之身，对不住心上人。 游氏不能理解这种心情。 这回，恋爱脑的脑子终于好用了一回，游氏给儿子请了假，罚他去跪祠堂。 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了，什么时候出来！ 周云臣越被打击，越坚定。 他拿着那套真爱无罪的理由，死活不认错，说是跪到膝盖骨碎了都不会改！ 宫中有后妃举报云妃通奸，那心上人便是冷宫侍卫周云臣！ 有名有姓，说得有鼻子有眼。 皇帝派人来搜证据，找出了耳环、手帕，还弄开了暗室的门。 那一天，所有人都看见了： 满室都是神态各异的云妃娘娘！ 画像中甚至夹杂着几张禁图！ 图中的云妃，啧，全身上下连一条帕子都没有，赤条条地朝着大家笑呢！ · 虞听泉来的时机不算太晚。 这个时候，宫里还没派人来查周府。 原身从江南的游家老宅出发，坐船一路北上，住进来不过半年，她被母亲游氏连哭带哄，不得不接下周家的烂摊子。 游青梨辛辛苦苦地打理后宅事务，很快就累瘦了一圈。 光是为了给母亲平掉这些年的烂账、坏账，她已经花掉了自己未来嫁妆的五分之一！ 那可是游老爷留给她的万贯家财！ 老人一辈子的积蓄啊！ 另一边，游氏甩掉了烫手山芋，每天乐滋滋地到处赴宴。 她跟别的夫人小姐夸赞女儿是如何聪慧灵巧，善于管家，说女儿从小跟着外祖做生意，一双纤手打起算盘，格外利落！ 游青梨本是官宦之家的小姐，她会的不止是经商算账。 时下里，官家小姐要懂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样样都学过。 其中以书法最有天分，她得过名家指导，在江南名噪一时，许多风雅之人都想亲眼瞧一瞧她的作品。 游老爷给她定了亲事，还有不少人觉得那个未婚夫婿配不上她呢。 结果在蠢笨的游氏一番夸赞之后，风向变了。 京城里的贵妇瞧不上她，把她当成不上台面的商户女！ 有口舌毒辣的人说： “美则美矣，只瞧她这母亲的作风，要是家里娶了她进门，只怕连将来的妾室都压不住，还谈什么后宅安稳？” 游青梨气得哭了一场又一场。 谁让她心软，总是舍不掉母女情分。 游氏当着她的面一掉眼泪，她就无话可说了。 周良才打着拿她联姻的歪主意。 这个谋算被游氏无意间破坏。 对于被迫跟未婚夫断了联系的游青梨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现在最困扰她的难题是： 周良才已经发现了儿子私藏贵人之物。 他贪图游青梨带来的钱财，本来想多留她在家几年。 先让她管家。 把她手里的嫁妆，变成周家的合理花销。 等到她的钱只够普通女子的嫁妆时，周良才打算把她嫁给自己某位上司的子侄。 如此，还能给自己找个庇护伞。 没料到儿子不争气，敢觊觎后妃！ 周良才想着，今年马上就要选秀了，不如把女儿的名字报上去。 要是她能进宫当贵人…… 一来，她在宫中，能给家里探听消息，出事了也好为她哥哥遮掩。 二来，妃嫔进宫又不是民间嫁女，没有嫁妆这一说，不能带太多钱财。 游青梨一走，她手里的东西不就都留下了吗？ · “想得还挺美。” 虞听泉嗤之以鼻。 她也算是见多识广。 结合原身的记忆和最近的风向，她迅速摸透了周良才那点小心思。 距离选秀还有一个多月。 进宫是一定要进宫的。 不然她怎么给游青梨报仇呢？ 所以选秀她一定会去参加。 只是，周家人太恶心了。 她不乐意让这些人吃她的，穿她的，用她的，还有脸算计她！ 第6章 人淡如菊，与世无争 游青梨生前被家人一路算计，还被周云臣拖累，失去了正常选秀的资格。 周良才不甘心，想了个馊主意。 他联合文人墨客，制造舆论，想把女儿夸成是天上的仙女转世！ 说她从小就人美心善。 说她命格尊贵！ 是只有君王才能享用的女子！ 游青梨身在后宅，却有眼线在周良才身边。 她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命人去威胁那些文人，把还未散播的谣言扼杀在摇篮里。 多年不见，这对父母又一次狠狠伤了她的心。 她打算回江南躲风声，再也不来了。 周良才哪肯放过她？ 在他眼里，这不是女儿，而是能让他和儿子官职更进一步的工具啊！ 他重金买到一个不一定准的小道消息。 小皇帝会在某一天微服私访！ 周良才贼眼一转，让家仆迷晕了女儿，把她绑上花车，沿街游行。 被万千鲜花拥簇，游青梨侧卧在花间，酣然入梦。 她的睡态如婴孩一般纯真，美不胜收。 小皇帝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她，回去打听这是哪家的姑娘。 答是六品小官周良才之女。 小皇帝本来觉得有趣，突然发现她是周云臣的妹妹！ 之前的见猎心喜、满心怜爱，顿时化作数不清的厌恶。 “周云臣觊觎后妃，他妹妹必然也不是什么清白之人。她又怎知朕会经过那条街？定是周家在搞鬼！” 皇帝年轻，可他不是什么都不懂。 像是后宅女子常玩的那几招，他都懂。 不就是想勾引他吗？那就过来吧。 他下令，让游青梨以宫女的身份入宫，在御前侍奉。 妃嫔们嫉妒她能长伴君侧。 其实，对她最差的就是那位阴晴不定的君王。 在他的默许下，游青梨受了种种虐待。 宫里唯一给了她温暖的人，是太后宫中的老嬷嬷。 太后病重，卧床不起。 听说了游青梨的事，太后召见过皇帝几次，说这姑娘可怜，罪不至此，放她出宫吧。 皇帝坚决不肯。 有一天，他跟云妃又有了小摩擦，气哼哼地回去批奏章。 别人不敢在他盛怒时上前伺候，推着游青梨进去。 她专心磨墨，皇帝灯下望美人，想的却是红袖添香。 他就在那张桌案上宠幸了游青梨。 从这天起，本来避着游青梨走的云妃，觉得这个宫女的存在已经下了自己的面子，把她当成眼中钉。 她越是表现对游青梨的不喜，皇帝越要逗她吃醋。 游青梨的位分不断抬高，却又不至于超过宫里的老人们。 那些人要想折辱她，多的是借口。 云妃一派的人也加入了欺负她的行列。 游青梨在最痛苦的八年中煎熬。 到她二十多岁的时候，容貌最盛，六宫无一人能与她争艳。 她试着去争宠。 皇帝贪色，确实被她打动，一路升她做了四妃！ 她刚抓到一线曙光，听说云妃的死对头病重了。 那人临死之前想搞垮云妃。 因此旧事重提，把周云臣暗恋云妃的事翻出来，指出云妃的儿子不是皇嗣！ 临死之人，言之凿凿，说那孩子应该姓周，还得管游青梨叫一声姑姑呢！ 游青梨再次被连累。 皇帝怒从心头起，贬她为庶人，打入冷宫。 游青梨都懵了：是你的小青梅疑似睡了我哥，你不贬她，贬我干什么？云妃要是自己不乐意，哪个侍卫这么神通广大，能绕过重重耳目，钻到她云妃的宫里去？ 她这话很实在。 更加惹恼了皇帝和云妃这对癫公癫婆。 后来在冷宫，游青梨奋力反抗几个想对她不轨的太监，被他们用白绫活活勒死。 宫人把这事报上去，说她是病故。 周家夫妇不敢来领她的尸体。 怕她阴魂不散，搅得全家不安生。 最后一卷草席裹了她，扔到乱葬岗。 什么富商的小孙女，什么官家小姐，什么御前宫女，什么宠妃…… 过眼青烟。 全是一场空。 游青梨死后，怨愤难消。 魂魄飘回宫廷。 她看着云妃拿她的死作文章，扳倒死敌，重获宠爱。 看着云妃一边背地里骂她，一边模仿她的穿衣风格和妆容。 云妃是皇帝的青梅竹马。 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十三岁的云妃还未议亲。 先帝父子偶然造访云妃的父亲。 其他姐妹都在偷看这个最有希望继位的皇子。 只有云妃在树下练字，头也不抬。 恰好她脚边有一丛秋菊。 先帝因此称赞她：“人淡如菊，与世无争，恬淡自然。” 这些话渐渐焊死在她脑门上，成了她这辈子的立身之本！ 哪怕云妃做了小皇帝的妾，也不曾放下清傲的姿态。 直到游青梨死后，皇帝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喜欢她的，都怪她那个哥哥不好，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云妃为了给她生的孽种安排一条生路，放下矜持，主动向君王邀宠。 她还说，自愿当游青梨的替身！ 皇帝心里一直有云妃的一席之地，只是不喜欢她的性情。 眼见着云妃放低姿态，他哪受得住？ 就连她那个传说中的情郎周云臣，也被放出监牢，虽然被酷刑折磨，废了一只手一只脚，好歹命是保住了。 云妃带着孽种在宫里熬资历，做了继后。 皇帝念着游青梨红颜早逝，居然给她父亲和哥哥升官了！ 她那个拎不清的母亲游氏，被赏赐了牌匾和一堆珍宝。 皇帝还夸游氏养了个好女儿！ 癫，太癫了。 游青梨如果还活着，一定会被呕死！ 就这样，害过她的人，最后几乎都过上了好日子。 只有没害过人的她，被众人欺凌，惨死于阉人之手，看着那些人活得畅快如意！ 游青梨的庞大怨气衍生出这个小世界。 被主系统投放进来的玩家，足足九百多个人，没有一个能让她真正满意。 观众在弹幕上告诉虞听泉。 如果连续1000个玩家都没能安抚女鬼的怨恨，这个剧本就会发生变化。 虞听泉好奇道：“会变成什么样？” 【无限流了解一下】 【这么说吧，假如你是女鬼，给玩家机会去给你报仇，他们死活就是不中用，你气不气？你想不想弄死这些蠢驴？】 她抚摸下巴，严肃地说：“看来我得再努力一点……不能给你们机会，将来骂我是蠢驴。” 第7章 快!准，狠!低调! 热心观众还在给她科普。 【快穿剧本的玩家，通关奖励低，但是受到保护。】 【无限流剧本的玩家，奖励多多，一个不小心就嘎！手里没有复活道具就彻底凉凉哦。】 虞听泉眨了眨眼。 她想到美女接待员的话。 ——左边和右边，你选哪一道门？ 接待员夸过她谨慎，还说她不去红色门简直可惜了。 看来那边是更加惊险刺激的世界。 难度越高，收获越大。 可惜，路已经选了。 就算这边的奖励不够多，没关系，她可以勤快一点啊。 在最短的时间里尽量多去几个本子，不就把差的积分补上了吗？ · 观众的话根本没让她动摇。 他们可能是有点失望吧。 弹幕渐渐稀少。 虞听泉知道，游青梨跟游氏不一样。 这个姑娘没被宠废。 她会的东西很多，心如明镜。 之所以走到那样的结局，主要原因是她太缺乏家庭的温暖了。 因为贪恋父母的那点好脸色，害她错过先机。 一步错，步步错。 虞听泉决定吸取教训。 而且她已经有了第一步的作战计划： 转移战场！ 正如周云臣说的混账话——周家是他的家，不是游青梨的家。 在别人的地盘上，她顶着周家女儿的身份，人在后宅，名声很容易被人恶意安排。 比如游氏在外面胡说八道，结果却是她买单。 她对也是错，错更是错。 虞听泉想，不如换一个自在舒适的住处，再请几位退休的教习嬷嬷。 让她们在一个月内教会她最标准的宫廷礼仪，后面肯定用得上。 周云臣和云妃在前期确实没有肌肤之亲。 可是后来呢，云妃生下的那个皇子，的的确确是借了周云臣的种。 游青梨知道这件事。 她只是不清楚他们从什么时候正式开始的。 既然那两个人有情，周家注定会被君王记恨。 虞听泉决定先跟那家人断开关系！ 哪怕现在可能影响名誉，被人说不孝，她也必须这么做。 至于以后，等到那些出格的事传开了…… 那么，她这个跟周家对着干的叛逆女，就会立刻被舆论洗白，变成一个“相当有先见之明”的忠君之人！ 虞听泉弯起唇角。 她见镜中女子容貌娇艳，如一朵动人的牡丹，还未到完全绽放的时期，已经显现出将来的雍容华美。 她欣赏了一小会，忍不住点头。 “嗯，你是对的。” 游小姐的怨魂就站在她身后，弄得她后背凉丝丝的。 游小姐纳闷：“怎么忽然夸我？” 虞听泉伸手整理发髻。 她对着镜子练习了媚眼如丝的神态，又模仿了蛊惑人心的微笑，红唇开合。 “虽说有歹竹出好笋的说法，可那周良才只是五官端正，游氏也不过小家碧玉的清秀，周云臣倒是有两分姿色……” 游小姐面露厌恶：“休要提他，恶心！” 虞听泉笑笑，接着说道：“你看看这张脸，端庄华贵，国色天香，堪称万里挑一的好容色。” 她感慨：“你说说，要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女儿啊？” 游小姐让她帮忙找家人。 那是后期的事了，游小姐渐渐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不是那对夫妇的亲生女儿。 他们待她这样冷漠无情。 无数次求助，无数次失望。 哪有父母会对自己的孩子这样狠心？ 游老爷对她太好，让她移情到周良才和游氏身上，盼望着他们也能给她笑脸，像寻常人家那样相处。 可是这张脸，就是最明显的证据，她根本不像他们！ 游小姐被夸得不好意思，离虞听泉远了些，颇不自在，掸了掸破旧宫装的袖子。 过了一会，她幽幽叹气，颓丧地说：“好看又有何用，宫里的女人有哪个不美？我不过是一个蠢笨的输家。” 虞听泉摇头，意味深长：“你不是笨，你是没看清问题的关键。” “什么？”游小姐不解地歪过脑袋。 她不发威的时候，虽然脖子有恐怖的伤痕，可是一双眸子水汪汪的，清澈善睐，小动作还跟十六七岁时一样娇俏可爱。 虞听泉不告诉她，只问：“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进宫？说不定有好玩的事哦。” 游小姐还是不肯。 那个地方只给她留下浓重的阴影。 她细声细气，认真开口：“我不讨厌你，我也不想亲眼看见你失败。” “待你们把这儿收拾干净了，就不会再有人搬进来，空空荡荡，正适合我居住。” 虞听泉无奈：“好吧，你实在不想去看戏，我也不勉强。” 游青梨带来的东西很多，从江南陆续过来的家丁和仆妇也不少。 这么多人一起动手，虞听泉预估了一下，最多只需要半个月，就能把东西全部搬走！ 保证一张厕纸都不给他们留！ 先从自己住的绣楼开始，一声令下，周围热闹起来。 游家来的仆妇早就在周家待得不痛快了，听说大小姐要走，全部热烈响应，撸起袖子就开始整理。 丫鬟晓月的生母早逝，后来在游家老宅认了一位干亲，那是游家老夫人带来的家生子，年约四十，是一位精明能干的妇人，唤作陈嬷嬷。 游青梨的物品单子都保管在陈嬷嬷手里。 陈嬷嬷携一个小木柜快步赶来，先让晓月通知各处做好准备，严禁向周家人走漏消息。 又把院子里的人分成好几组，每一组都有自己的任务。 她给大家定的标准是： 快！ 准！ 低调！ 务必在周家人没反应过来之前，护送小姐和院子里的一应物品，走！ 这边忙得热火朝天。 院门口忽然停住一位鹅黄裙衫的少妇。 少妇牵着的小男孩探头喊道：“姑姑，你们在干什么呀？” 虞听泉认出了他们。 正是游青梨的倒霉嫂嫂和侄儿。 这位绣娘嫁给周云臣的时候是十六岁。 她悉心伺候全家，还熬夜在灯下做活，给夫君制作衣裳、荷包、鞋袜，一样都不让婢女上手。 这样辛苦，图的是被人认可。 嫂嫂年少产子，对身体有很大摧残。 细纹和黄斑悄悄爬上她的脸。 在周云臣暗恋云妃的时候，嫂嫂作为枕边人不是完全没有察觉的。 她在众人视线之外装糊涂，人迅速衰颓。 侄儿不懂大人的事，憨头憨脑，抱住虞听泉的大腿：“好姑姑，祖母又要打我爹了，你快去劝劝吧！” 第8章 五个任务，超高难度 周云臣要挨打了？ 这种好事怎么能拦着呢？ 要问她去不去，虞听泉只能这样说，这热闹她凑定了！ 她是俯身跟侄儿说话的，或许被孩子看见了她眼里的兴奋。 侄儿困惑：“姑姑，你好像不担心？” 何止不担心，她还很开心呢！ 周云臣那个畜生。 跟云妃搅和在一起的时候，挺爽吧？ 一点都没考虑过其他人的处境。 托他的福，游青梨都快被塞进选秀队伍了！ 就因为他去冷宫外面陪伴云妃，弄得宫里在传风言风语。 现在还没派人彻查，是因为周云臣在外面表现得跟妻子感情深厚，吹嘘儿子活泼可爱。 知道他家情况的人，忍不住会替他辩解两句，给他造了一个好好先生的人设！ 可是家人已经提前知道真相了。 周良才心里有鬼。 所以突然让女儿参加选秀。 成，则能分云妃的独宠，给皇帝吹枕头风。 败，反正是个碍眼的丫头，她就算死在宫里，周家还省得管她的丧事了。 他的心思，虞听泉看得分明。 游青梨被外祖父养了那么多年，周良才对她没多少父女亲情。 情感上的沉没成本接近于零，当然是怎么好用就怎么用……呸！ “姑姑，姑姑？” 虞听泉回过神，逗侄儿说：“你看错了，姑姑跟你爹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他若挨打，我自然是心痛的。” 心痛的她，走路慢一点也很正常吧。 侄儿懵懂地信了，总是催她走快点，再快点，不然就赶不上救爹爹了！ 虞听泉嘴上答应，还是慢悠悠落在他的小短腿后面，急得小孩差点掉眼泪。 嫂嫂瞧了她好几眼。 走到观景池，离游氏的院子还有一小段路，嫂嫂终于下了决心，让乳母和丫鬟带孩子先走。 虞听泉了然。 她有话想跟自己单独说。 “青梨，听说选秀的名单还未交上去，你……可有什么打算？” 虞听泉表情淡淡看不出打算，只说但凭父母安排。 嫂嫂拉住她袖口，态度颇为认真。 “你身在闺阁，怕是消息落后，你可知你哥哥他究竟犯了什么事，惹得娘如此动怒？” 虞听泉心想，偷藏姑娘耳环，被发现了呗。 要是几顿打就能让他断了邪念，哪会有后面那些破事？ 她倒是有办法让周云臣今天就暴毙！ 只要这个人渣死了，很多事都可以大而化小，小而化了。 可是她的任务……啧。 【任务1：核实周府中人是不是真正的亲人，如若不是，找到对的人。】 【任务2：揭穿云妃萧清雅“人淡如菊”的假面具，让她失去皇帝的信任。】 【任务3：捉奸在床，揭露云妃与周云臣的私情。】 【任务4：皇帝与云妃自相残杀。】 【任务5：辱我者，无一善终！】 其中第三条…… 既然要她去抓后宫妃子和舔狗哥哥的劲爆现场，那么，这个人暂时还不能死。 不但不能死，还必须保留他在宫里的职位，否则他们没机会碰面！ 除了这个，再看其他四个任务，没有一个简单的。 尤其是任务5…… 上辈子欺辱过游青梨的人，估计能绕皇宫一圈！ 所以，大家都知道前面那些玩家是怎么哭着出局的了。 嫂嫂见她又走神，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 “你哥哥做了会害死全家的事！你还是待嫁的姑娘，听我一句劝，不要管他，快回江南吧！” 虞听泉看过记忆。 嫂嫂那时也这样劝过原身。 原身没听。 游青梨重视亲情，她总以为真心能换来真心，傻傻地跑去求情。 惹来游氏迁怒，罚她跪了三天祠堂。 周云臣那边反而轻轻放下，只挨了一顿手板而已。 他皮糙肉厚，听说连红肿的印子都没留下。 明知道结果了，虞听泉才不愿意上赶着找不痛快。 她往树影里一缩，继续闲聊。 “嫂嫂知道他做错了事，不考虑跟他和离吗？” “唉，虎儿还小，我怎么舍得？” 嫂嫂苦口婆心地劝。 “青梨，你可千万别犯傻，哪怕你去街上随便抓个孩子问问，谁不知道宫里最得宠的是云妃娘娘？那几乎是专宠啊！你再好看，拿什么去比人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虞听泉敷衍地点头：“你说的对。” 但是，谁说青梅竹马就一定能白头偕老？ 游青梨的魂魄游荡在宫里。 只见青梅枯萎，竹马老去。 皇帝和云妃，年轻时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也有离心的时候。 那时宫里已经到处是更加年轻鲜活的美人。 皇帝要繁衍后代，理由这么正当，昔日独宠的云妃也没办法拦着。 后来，为了争辩两个人的皇子是不是皇家血脉，他们竟然大打出手！ 贵人们挂在嘴边的体面呢？ 在他们撕打的时候，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 嫂嫂以为劝动了，松了口气：“所以你早些安排船只，趁着选秀的人选还没定，快走吧，游家才是你真正的娘家，你该嫁给自己心仪的郎君，不能任由他们摆布！” “放肆！” 周良才冷不丁地冲出来，怒目圆瞪。 嫂嫂受到了惊吓，下意识后缩：“啊！” 虞听泉扶住她，对周良才说：“叫这么大声做什么，我们又不是聋子。” 周良才打量女儿神色，看不出反抗，可那副淡淡的样子又好像在嘲讽自己。 他沉默一阵，狐疑道：“你想回江南？” “不回。” “当真？” “骗你做什么。” 虞听泉散漫地垂下眼帘。 “游家富贵，我见过许多珍宝了，可是民间的东西再好也比不上皇家，我想进宫开开眼界，尝一尝做宠妃的滋味儿……父亲应该不会拦着我的好前程吧？” 嫂嫂听见这话，震惊得脸色都变了！ 她有点受伤，咬紧嘴唇转过头去，拽着虞听泉的那只手也悄悄松开。 周良才却哈哈大笑，十分满意。 “好！这才是我的好女儿！你果然生来就该是我周家的女儿，这心气，跟为父一样！” 虞听泉心里狂翻白眼： 你可快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心气确实不低，可是你眼高手低啊。 想攀附权贵，又拿不出真本事，只能当个嘴甜的小白脸去骗一骗富家女。 她装出父慈女孝的样子，说了几句，突然惊讶：“你头上有根白发！” 周良才在意形象，连忙让她帮忙拔掉。 虞听泉不客气地动手揪住。 嫂嫂很纳闷：这根头发，不是黑的吗？ 两个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头发上，谁也不知道，虞听泉袖子里悄悄爬出一根藤蔓。 藤蔓末端探出细茎，就像蚊子的口器，扎进周良才的肉里！ “哎哟！” 藤蔓吸饱了血，恋恋不舍地退回袖子深处。 虞听泉露出得逞的微笑。 不错，很顺利。 游小姐出的第一道题，验证周良才与她的血缘关系。 样本1号的血到手！ 接下来，她要去找样本2号了。 她把周良才的头发随便扔进草丛，目光投向游氏的院子。 那里传出一个年轻男人杀猪似的嚎叫。 第9章 打啊，没吃饱饭吗 周云臣五官端正，四肢修长。 乍暖还寒的天气里，别人要穿夹棉衣裳，他只穿一件劲装，露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透过薄布料，还能看见他结实有力的腹肌轮廓。 前世他就是用荷尔蒙爆棚的外在条件，吸引了云妃的目光，成为云妃借种的目标。 周云臣眼神狡猾，见有女子进来，下意识说：“小妹救我！” 话音一落，尴尬地发现自己认错人了。 进来的不是妹妹游青梨，而是妻子苗氏。 苗氏看了看丈夫，想到他挨打的原因，求情的话就说不出口。 碍于夫妻关系，她默默在旁边跪下。 周云臣嘀咕：“废物，我要你何用。” 苗氏喉头微哽，把眼泪强行憋了回去，不再看他。 游氏抓着戒尺一下一下抽在他胳膊上，嘴里叫着：“我是怎么教你的，你昏了头吗，竟然干出这种事……我打死你！” 虞听泉双手拢在袖中，静静看他们表演。 深宅小妇人能有多大的力气啊？ 周云臣叫得跟杀猪一样凄惨，还时不时朝门口看。 他不就是在等妹妹来劝架吗？ 不，那不叫劝架，应该是转移火力才对。 如他所愿，妹妹来了。 她还带来了一家之主，周良才！ 欣赏着周云臣瞬间破碎的神色，虞听泉心头冷笑。 “哎呀，母亲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哥哥，你这次又做什么坏事了？” 她急走几步，灵活地避开周云臣抓她裙角的那只手。 人在游氏身后站定，恰好在一位举着鞭子的嬷嬷面前。 虞听泉找准站位，继续拱火。 “你是又去春风楼喝酒，打坏了店家的桌椅吗？” “还是去红袖招点了姑娘，又没带够银子？” “或者是，又跟谁家的小公子打架了？” “上回你说曹主簿家的三公子武艺不精，却被他那将军府出来的表兄打得鼻青脸肿，莫非是小将军又来找你麻烦了？” 虞听泉故作担心，把目瞪口呆的周云臣上下看了看，松了口气。 “噢，看你身上并无伤痕，应该是我猜错了吧。” “你刚才说……又？”周良才脸都黑透了。 他爱子，可他更爱权和钱，以及他自己的面子。 女儿这一个个“又”字，层层递进，道破了平时给周云臣遮掩的一桩桩破事。 周良才心里的那把火啊，越烧越旺！ “你这孽障，你爹我才多大的官职，你连将军府的公子都敢招惹？！” 周良才的目光本来在女儿那里，自然地转到嬷嬷端着的东西。 他大步过去抓起鞭子抽在周云臣背上，丝毫不留力气。 周云臣这次的痛呼就逼真了，龇牙咧嘴地辩解。 “爹，误会，误会啊！你怎么能听那小贱人胡说八道，她就是不想让我好！她挑拨离间啊！” 虞听泉假装一脸受伤，身子微微打晃：“你，你叫我什么？” 周良才刚在路上跟她演过父慈女孝，一时间还没从情绪里出来，下意识又是一鞭上去了！ “她是你亲妹妹，你骂她是贱人，那你娘是什么，我又是什么？啊？！” 虞听泉迅速用袖子遮住半张脸。 没办法，再不遮，就要暴露她忍不住翘起来的嘴角了。 好，这爹能处。 你快再打几下，打啊！ 没吃饱饭吗？ 周良才是个文弱老白脸，抽个十几鞭就没力气了，倒在八仙椅上喘粗气。 虞听泉很惋惜。 如果不用维持人设，她真想接过鞭子替他打。 游氏打儿子是用嘴的，一见丈夫动真格，她就只顾着心疼儿子了，什么错啊对的，她才不管呢。 游氏不敢劝丈夫，不舍得打儿子，这个家里，她唯一能心安理得地欺负的，只有女儿。因为是女儿的姓，让她被周良才冷待过。 那厌恨责怪的目光，朝着虞听泉杀了过来。 虞听泉只当看不见：“所以哥哥究竟犯了什么事，也没人跟我说清楚，我想劝都不知道从哪下口……” 周良才挥退下人，掏出一只耳坠。 “这般精巧，必是皇家工匠的手艺，寻常的宫女嬷嬷都不配用，莫非是从哪位娘娘身上……偷来的？”她狐疑地问。 游氏狠狠瞪她：“你怎污人清白，分明就是捡来的，是他捡的！” 周良才略微沉默，点头：“嗯，是捡的。” 嚯，你们还知道偷盗不好听？ 那么，他收藏宫妃的首饰，把东西放在枕边，每天摸着耳坠想着她才能入睡……这事传出去，就跟不难听似的。 虞听泉忽然不想跟这三个自欺欺人的蠢货装下去了。 她冷下声调，质问道：“既是捡的，为何不还给失主？你私藏女眷贴身之物，是对她有什么想法？” 周云臣瞬间弹起来，指着她骂：“你少在这胡扯，真以为我不打女人？！” 虞听泉知道他学过武。 游青梨以为哥哥功底不错，不然怎么能进宫当皇家侍卫？ 可在虞听泉眼里，他浑身上下的破绽像筛子一样多。 就算是这具柔弱的小姐身体，她都能在十招之内让周云臣变成软脚虾。 她转向周良才，淡淡地提醒：“父亲，莫忘了女儿的前程。” 她在路上许诺了，只要她成了皇帝的新欢，一定多说好话。 只是，周家毕竟有两个男子在为朝廷做事，又都没什么功劳，要是提拔了一个，短期内就不能提第二个了。 她问周良才，要是她有这个机会去吹枕头风，是该提爹爹，还是提哥哥？ 周良才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只见他一脚踹在儿子背上！ 周云臣栽下去，额头撞出大包，恍恍惚惚，不可置信。 “混账，快给你妹妹道歉！你妹妹是要进宫的，她若是在你手上破了相，我打断你胳膊！” 周云臣梗着脖子说不出口。 他就是烦这个妹妹！ 凭什么外祖父家那么多钱不肯给他，都留给游青梨？ 游氏接到儿子暗示的眼神，先是一愣，接着迅速进入状态，哭天抢地。 “哎哟，我是造了什么孽啊！这辈子就这一双儿女，你们还总是不和……快让老祖宗把我带走吧，我跟他们学一学处世之道，怎么才能让你们兄妹两个好好的啊……” 虞听泉嗤笑。 又来了。 每次她一哭，游青梨就弱了气势，任她摆布。 虞听泉认真地说：“母亲有心想学，祖先必定愿意教，我听说，燃犀角可以通灵，正好我从江南带了一截过来，不如我们一起试试，看看祖先怎么说？” 第10章 验亲 游氏都傻眼了。 “这，这……还没到祭日，怎好打扰祖先清静……” 她也就是说说而已。 一想到鬼魂，她大白天都能抖出几层鸡皮疙瘩。 虞听泉面露失望。 “原来母亲只是说着玩的，那么请您下次就不要哭出那么大动静，毕竟您是一府的主母，这般做派，只怕下人听见都要取笑了。” 说的是游氏假哭。 骂的是周良才治家无方。 周良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好面子，这边打完儿子又去骂游氏。 说什么惯子如杀子。 说她一把年纪还学不会端庄守礼，连女儿都比不上，丢人不丢人！ 游氏这次真哭了。 嬷嬷们围上去又哄又劝。 劝不住，根本劝不住。 她坐在地上越哭越觉得委屈。 直到晚上吃饭都没出来。 眼睛肿成核桃了，不愿见人呢。 虞听泉趁着她专心哭的时候，上去用藤蔓取了血，行礼告退，心想：你啊，哭早了。 没记错的话，明天早上，会有一个外室女找上门来，说肚子里怀着周良才的孩子。 那次是游青梨管理家事。 她别提多心疼母亲了。 在她看来，母亲爱慕父亲多年，当初说定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外祖父没了，入赘的事没人再敢提，周良才也学他那些同僚在外面养女人。 游青梨没惊动母亲，悄悄给钱打发了女人。 为了不影响哥哥，她还重金买了药效温和的堕胎药，盯着女人喝下去。 外室女图的只是钱财，周良才也不是图她这个人，只是逼她生下孩子。 外室女趁人不注意溜出来，早听说周家是大小姐做主，那是江南来的富贵千金啊！ 她和游青梨一番哭诉，既甩掉了肚子里的负担，还得到了后半辈子花不完的钱，满意地离开京城。 周良才打听到是女儿干的，雷霆怒火全部集中在她身上。 加上之前给哥哥求情跪的那三天。 每天都要去祠堂罚跪，游青梨绑着厚厚的护膝，还是把腿跪伤了。 她好几个月没能出去巡视商铺，还被周家人趁火打劫，磨走了几个赚钱的铺子。 这次，挨打的是周云臣。 那十几鞭让他现在还趴在床上直哼哼。 明天，谁去为游氏出头呢？ 虞听泉捏着袖子里的两根藤蔓，微微一笑：“晓月，让人备车。” “啊？小姐这时候出去吗，天都快黑了！” “嗯，有一位宫里出来的嬷嬷住在西郊，我今夜不回家，老爷夫人问起，就说我去拜访教习，借宿农家。” 她马上要去选秀了，这是正当理由。 达官贵人家的女儿早在一两年前就请了教习嬷嬷陪伴左右，她现在才找，已经落后人家很多了，显得着急也是合情合理。 她就是要留个不在场证据。 马车里坐的不是她，而是一个男扮女装的瘦子护院。 车缓缓驶出城门，路上还散播风声，许多人都知道，游小姐着急去请嬷嬷了。 其实虞听泉在名下的另一处房子里住了一夜。 她让晓月和随从住在楼下，反锁房门，闪进灵植空间。 周良才和游氏的血液，从两根藤蔓里倒出来，放在不同的器皿里。 她作为秋水晴的时候，那个世界有一位满脑子奇思妙想的器尊，发明了很多有趣的法器。 其中一个是穿书女钟小暖玩过的。 验亲法器。 原理就在于法器里的双生月影草。 把血液滴在草粉上，如果是血亲，法器就会发出绿光。 虞听泉扎破手指把血滴上去。 两个样本都试了。 结果很清楚： 游青梨既不是游氏生的，也不是周良才的女儿。 那她是谁的孩子？ 游氏当年生的那个呢？ 游氏不喜欢女儿，会不会，她知道游青梨不是亲生的？ 虞听泉躺在百草园的摇椅上，纷杂的记忆在她脑中组合，分离，抽丝剥茧，试图找出有用的线索。 游青梨七岁之前生活在周家。 那时候周家还不怎么发达。 稳婆据说是有生产经验的乡间妇人。 小时候照顾她的乳母和丫鬟，都是短期雇佣关系。 游青梨被接走，那些人就不在周家做工了，隔了这么多年，几乎不可能找到。 她只能从周良才、游氏和周云臣这三个人身上找缺口。 · 虞听泉在事先挖好的池子里引来天河水。 池底布置了一层用来加热的玉石，水很快就变成温乎乎的。 她躺进去，舒服地睡了一觉。 醒来，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水流带走了污垢和疲惫，满身皮肤愈发光滑细腻，如玉一般无暇剔透。 身体里的小毛病都被治愈。 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体能虽然没有明显增强，但是各方面素质都有提升。 这具闺阁女子的柔弱身体，现在开始，大不一样了。 虞听泉一高兴，在空地上打了几套健体拳，洗干净，这才回到现实世界。 晓月捧着洗漱用品，奇怪地说：“小姐，你好像变白了一点！” 虞听泉装糊涂：“可能是今天穿了深绿衣裙的原因，我之前见别人穿这个色，就比平时显白。” “原来如此！小姐懂的真多！” 晓月忠诚，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两人用斗笠遮住头脸，去了周家附近的茶楼。 “小姐，咱们为什么要躲出来啊，难道是家里欠债了？” 虞听泉说：“嘘，是有人欠了情债。” 说话间，外室女摸着肚子出现，摇曳生姿，敲开了周府的大门。 第11章 有辱斯文 晓月愣愣地看着底下。 “那是什么人啊？” 虞听泉反问：“你觉得她应该是谁？” “这……” 外室年轻娇艳，柳腰纤细，只能依稀看出腹部微凸。 她要是不用手刻意去托，别人还想不到她怀孕呢。 “这姑娘，莫非是大少爷的相好？”晓月眼前一黑！ “我的老天啊……” 晓月经常在游青梨和嫂嫂苗氏之间传话，送吃食。 苗氏喜欢这丫头，还送过她绣品。 所以晓月深怕苗氏知道了伤心。 虞听泉的声音很低，却平稳地落进她耳朵里。 “她肚子里揣的那个，该是少爷的弟弟妹妹才对。” 晓月大为震惊：“啊？！竟是老爷的……” 虞听泉又做了个嘘的手势，微微叹气，“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出来了。” 当然是跳出场外才方便看戏啊。 可是她不能这样说，会崩人设的。 她的目光哀婉无奈，拉晓月进去小声说道。 “我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别人家都是主母打理一切，女儿在旁边跟着学，唯独我们家…… “他们毁了我的婚事，是为了外祖父留下的钱财，也是为了让我这个人专心为周家服务。子不言父母之过，我不说，不代表我心里就过了这个坎。” 晓月心疼地看着她，水灵灵的小鹿眼泪光涟涟：“是，小姐太辛苦了，我们都明白的。” 虞听泉继续说：“我即将参加选秀，这是必走的一条路，因为家里无法庇护我，反而诸多算计，我还不如换个地方生活。” “既已交还了管家权，我不想再沾染长辈之间的事，所以你要记住，我们是去西郊拜访嬷嬷了，这里的事，我们一点都不知道，明白吗？” 晓月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眼泪都甩出来了。 她的小姐好苦啊！ 这种事说出去都嫌羞人！ 幸好小姐不管家了，不然让她怎么处理，左右都是错！ 晓月匆忙用手背擦脸，坚定道：“小姐放心，就算他们打死我，我都不会说一句对小姐不利的话！” 游青梨本来可以在江南过得舒舒服服，到了京城却再也没过上一天顺心的日子。 晓月和其他游家仆人都看在眼里，背地里没少心疼她。 无奈，游青梨被虚无缥缈的亲情勾住了。 明知道前路不明，她还是选择相信父母不会害她，竟然没动过自保的手段。 结果家业被吞噬，人在宫中孤立无援。 虞听泉作为局外人看得更明白。 游老爷是世上最疼爱游青梨的人。 随着游青梨的容貌渐渐长开，老爷子恐怕不是没想过那个可能……因为她长得跟游家人也不像。 游老爷临终前说的话别有深意： “无论将来遇到什么事，你要记得，你是我亲自养大的游青梨，我宁可把游家的一切都交给你……至于你那糊涂的娘，就让她一直糊涂下去吧……” 即便游青梨不是游家的亲生血脉，她仍是游老爷养出来的继承人。 游家该在她手里发扬光大，而不是被她那糊涂的娘抢回去，献给她那贪婪的爹。 所以虞听泉把话说在前面。 她要得到游家人的忠心，要把游氏所在的周家和游家拆分开来。 一旦她进了宫，游家会是她的后盾。 至于游氏，那么爱周良才，就两口子锁死吧。 只要游氏活着，游青梨就不算对不起外祖父。 游氏还想图别的？虞听泉才懒得管她。 “好了，不哭，我要是信不过你，这些话就不会说了。”虞听泉递给晓月一块手帕。 “安静看下去吧。” 周家门口很快聚集了一群好事者。 开门的家丁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也懵了。 一个机灵点的家丁跑着去叫人。 仅凭剩下那一个人的力气，挡不住这么多看客，于是大门始终关不上。 也有聪明人跑到附近的楼上，比如虞听泉站着的这座茶楼。 楼梯咚咚响，喧哗声越来越大。 人们都在抢占靠窗的座位。 但她事先订了包厢，居高临下，占据着最好的观赏位，连现场的声音都没落下。 外室女被游氏抓住一顿痛斥，侧脸被打得红肿，女子从不反抗，只是护着肚子，垂眸嘤嘤哭泣。 周良才恰好今天休沐，匆匆赶来救美。 就在他现身之后，外室女顺着游氏一巴掌的力道，两眼一翻，柔弱地“昏倒”在门槛内侧，身体依着墙壁缓缓滑下去。 周良才一看就急了，飞扑上去，搂娇娥在怀中，还格外注意别伤着她那宝贵的肚子。 游氏傻眼了。 想她嫁给周良才这么多年，带来丰厚的嫁妆，还生了一儿一女，从来没被他这样珍惜过！ “老爷！”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却把抬头纹和八字纹都挤出来了，丑态毕露。 外室倒下去的角度很巧，恰好把红肿的侧脸露在外边，更加惹人心疼。 女子睫毛轻颤，第一眼见到的是周良才，瞬间演绎出满眼惊喜，楚楚可怜地拥住他：“郎君，救我……” 周良才被赘婿身份折磨多年，游氏年轻时还有几分颜色，他愿意让着她。 如今他官至五品，糟糠之妻容貌已衰，三天两头就干出一件蠢事，弄得他一回家就是满肚子气。 只有在外室那里才觉得舒心自在。 况且他已经是做祖父的年纪了，还能让外室怀孕，可见他宝刀不老，这种事让人做梦都能笑醒。 眼下，老妻粗鄙，新欢可怜，他的心早就偏了。 周良才匆忙被叫醒，脑子还不够清醒，加上起床气，情绪上头，甚至没注意门外那些窥探的眼睛。 他脱口而出：“刁妇，你想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 众人哗然。 他一句话无疑揭穿了这女子跟他的关系。 还承认外室有孕在身！ 晓月都没看懂他这操作：“老爷怕是得了失心疯，这种话怎么能当众说出来，会被言官记下的呀……” 虞听泉默默冷笑。 就是因为会被记下，她才会派陈嬷嬷的外甥女，连夜去跟那个外室联络。 外室出现的时间比上辈子早了两个钟头。 正好卡在游氏已经起床，而周良才还没出门访友的时候。 不然怎么让他们三个凑成一台戏呢？ 有句话说，在京城随便一条街上扔块砖头，都能砸到一个官。 小皇帝格外重视官员队伍的素质，负责监督的言官每天到处跑。 传说中有一位脾气特别刚硬的言官，最让大人们感到头疼。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那位老大人就在隔壁包厢，气得拍窗户呢！ 第12章 家风不正 外室女依偎在周良才怀里，忽然痛呼一声，裙子底下漫开大片血迹。 “孩子……救命啊，郎君，快救救我们的孩子……”她奋力抓住周良才的胳膊，急得小脸煞白。 周良才慌乱至极：“来人呐，快去请大夫！” 茶楼里的虞听泉都愣了一下。 不是，说好的戏里没有这一出啊！ 难道真被游氏打狠了，当场落胎？ 可她在上面看了个全程，游氏就那点力气，全是往脸上招待的，根本没碰到肚子。 晓月皱着眉毛说：“小姐，这怕是一出苦肉计啊，可是她图什么呢？若是这一胎安好无恙，她或许可以进府当姨娘……” 虞听泉低语：“或许，她不想做这个姨娘。” 记忆里，游青梨和外室女曾经坐下谈判。 外室女性格爽朗洒脱，是镖师的女儿，瞒着父母出来闯荡江湖，走到京城，没钱了。 周良才给她解了围，随后两人交往愈深，女子渐渐信了他那张柔情蜜意的破嘴，住进了他租赁的房屋，日日盼着他来。 但是怀孕之后，外室女的恋爱脑突然醒了！ 她不想要孩子。 周良才却格外看重这个孩子，命令她每天卧床养胎，她看出这人敢把她当成生育工具，就更不乐意了。 只盼着一剂猛药之后恢复自由身，然后扑棱翅膀飞得远远的。 游青梨承诺给她最贵的落胎药，还有大大小小总共一千两的银票。 人家走的时候可开心了！ 虞听泉恍然，昨晚时间紧迫，只让人给外室女送了钱。 落胎药应该是她自己弄到的。 算算时间，来的路上就吃下去了。 这女子，临走还要给游氏栽赃，让周良才后院起火，名声倒地，一定是为了报复周良才的哄骗和拘禁！ 这……倒也符合那女子的性格。 · 外室女脸色煞白，好像疼得快断气了。 游氏慌乱摆手：“我根本不知道你有身孕！我没碰过你肚子啊，你你，你别想冤枉我！” 周良才看着女子的裙子被大片血液浸透，就知道孩子肯定没救了。 他又痛又气，看游氏的眼神愈发失望。 “住口！ “无知妇人，让你管家你管不好，教儿子更是教不好，我至今膝下只有一个嫡子，你不想着帮我开枝散叶，还害意娘失去孩子…… “你怎么这样狠毒！” 游氏如遭雷击：“我狠毒？我……” 她的脑子突然灵光了一回。 面对众人戏谑的指指点点，游氏果断把外室女那一招学来了。 她两眼一翻，说倒就倒。 一百来斤的身体砸在青石砖上，居然强忍着不喊疼！ 晓月声音清脆：“呀，她怎么也装晕了！” 十几岁的小丫头都能看出她是装的，那些几十岁的看客就更不用说。 虞听泉憋着笑说：“她大概盼着我回家吧。” 晕了，就可以逃避眼前的麻烦，不用强行理事了。 游氏绝对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周良才也能猜到她的想法，黑着脸问，大小姐在哪？ 有下人回答，说她去了西郊，归期不定。 装晕的游氏眼珠在眼皮底下狂转。 女儿指望不上，好在她还有个儿子，这个外室太嚣张，都打上门来了！ 夫君一心为着那只狐狸精，她必须找人跟自己一起反抗才行！ 她朝着心腹嬷嬷狂使眼色。 嬷嬷还真看懂了，跑去搬救兵。 那边周云臣刚挨过一顿手板加鞭子，夜里疼得没睡好，这会儿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就被下人叫醒。 说是夫人在家门口被人欺负了！ “找我做什么，没见我伤成这样了吗？还傻愣着，去找少夫人呐，她人呢？！” 下人为难道：“少夫人，昨日带着小少爷回娘家，不在府中啊。” 嬷嬷苦苦哀求，说了游氏平时待他怎样怎样好，弄得周云臣想不去都开不了口。 他是被人架去的。 赶到时，周良才余怒未消，满口指责。 而游氏倒在地上，仿佛昏迷了。 周良才看过她拙劣的表演，知道她是装晕。 其他人也知道。 唯独周云臣刚刚赶到，他是不知道的。 他只看见父亲竟然伸脚去踢晕倒的母亲！ “爹，你在干什么？！” 他目光继而被外室女的半身鲜血吸引，很快勾勒出事情经过。 要不然说是亲生父子呢，这情绪上头就大喊的毛病，一模一样。 周云臣怒喝：“爹，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还记不记得答应过娘什么！” 周良才比他更生气：“放肆！我是你爹，你敢这样大呼小叫，眼里还有孝道吗？” “我孝顺我娘怎么就不算孝道？你入赘的时候怎么答应她的，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还说这辈子你的孩子只会从她肚子里出来，那这个女人呢？！” 周云臣气呼呼地指着外室女。 这个动作让他背后的鞭伤跟衣物摩擦，痛意只会让他更加盛怒。 “她是谁，你说啊！她肚子里是谁的种？！” 游氏又懵了。 她找儿子当救兵，是希望儿子来求情的。 要是看见他们养了二十多年、玉树临风的嫡子，她相信周良才一定会心软！ 事实恰恰相反。 平时有她在中间，父子俩很少正面冲突。 真正有冲突的时候，那就是谁也不让着谁，气头上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那一天，言官的眼神越来越危险，而百姓的反应越来越兴奋。 老言官回去奋笔疾书，第二天就把奏折交上去了。 他要告那礼部员外郎周良才，豢养外室，私德败坏，残害原配，父子争斗，家中毫无温情孝义可言！ 消息传来，晓月忐忑极了：“小姐，老爷和少爷名声若是坏了，会不会影响你选秀啊？” 虞听泉肯定道：“不会，只会影响他们升官发财。” 上辈子外室女的事被游青梨解决了，没在家门口闹起来，可是外室女心气不顺，就想报复周良才。 她找人编了歌谣，指使小乞丐在城里传唱。 歌谣被那位老言官听见了，他弄清楚事情经过，果断参了周良才一本。 后果是周良才从五品的员外郎被降职到六品。 在这个世界，选秀标准的其中一条，要求是五品及以上官员家的适龄女子。 只要名单交上去，事后贬官并不影响她参加。 她昨天跟周良才表示要去宫里挣前程，周良才很满意，游青梨这个名字已经确定在上面了 。 当然，家风不正，必然会影响风评，她可能被涮下来。 因此虞听泉还有二手准备。 第13章 圣手的药 她大张旗鼓，请来了坊间圣手，声称自己的外祖父生前对圣手有恩。 如今她把那次恩情用掉。 只有一个要求，跟圣手换一颗灵药！ 这颗药，能治太后为先帝挡毒箭落下的顽疾！ 最近虞听泉做了很多事。 比如说，趁着那三个人闹成一团，她隐身事外，催着游家仆人火速搬空了游青梨的住处。 无论大件小件，全部搬走！ 必须照着她最开始的话执行。 一片纸都不给他们留！ 周家后来发现了动静，问陈嬷嬷是怎么回事。 陈嬷嬷的回答滴水不漏。 “咱们小姐身子娇贵，天气渐凉了，温泉庄子往后怕是没多少机会用，这就过去住住。 “不是我说啊，这边院子忒小，住咱们这些老人都够呛能挤下，哪还住得下那位教习嬷嬷？ “小姐要跟嬷嬷学礼仪，她搬走了，用惯了的东西肯定是要带过去的。” 搬的是她自己用的东西，别人挑不出毛病，只能眼看着一件件珍宝被挪出周家，暗自心疼。 他们不知道，这里还有更多的来自江南游家的东西，早晚全搬走！ 周良才被言官告状，上峰训斥，同僚嘲笑。 他想起那天跟儿子吵架就后悔。 都怪游氏，把儿子夸得千好万好。 他要是早知道周云臣愣起来是个棒槌，他就不该接话！ 最怕棒槌会说话，什么家丑都敢往外扬！ 自从一家人搬到京城居住，仆人是新请的，从来没人提起入赘的事，只有游氏和陪嫁人员清楚他的过去。 现在可好了，全京城都把他当笑话看！ 在江南的时候，他恨游青梨的姓揭穿了他是赘婿。 如今大家都知道他是赘婿了，长子却跟他姓周，证明他身为赘婿却出尔反尔，有愧于岳父岳母。 他更没脸见人了，忙着借酒消愁呢，都没发现外室跑路了。 游氏打了外室几巴掌，骂了她一顿，结果背上残害胎儿的恶名。 别人家办什么事都默契地不请她。 从前还有几位夫人觉得她不藏心眼，说起话来很有趣。 现在人家都不愿意跟她玩了，怕连累自己名声。 游氏满腹委屈：“我真的没碰她肚子，怎么就没人信我呢！即便是被我无意间害了，可她区区一个外室，我是正头娘子，惩治了她又怎么样？” 心腹嬷嬷一直都知道自家姑娘心眼不大。 没法跟她解释夫人圈子里的名誉问题，只能绞尽脑汁哄她高兴，每天盼望着大小姐回来。 至于周云臣，他在京城里名气不大，在皇宫里名气居然不小。 云妃娘娘跟皇帝闹别扭，清高自傲，从来不肯低头，更不辩解，气头上就说清者自清，自请去冷宫。 皇帝一般都哄着她。 只有那一次滑胎事件，她竟然还不肯为自己辩解，真让皇帝气狠了：要去冷宫？那你就去吧！ 她这一去，周云臣立即跟上。 有心人捕风捉影，告他俩关系不纯洁。 皇帝深信云妃跟自己感情深厚，不可能看上一个小侍卫。 可他也听说那个侍卫身高八尺，五官俊朗，跟云妃隔着一道墙共沐月光。 他们在月下谈论诗词歌赋，仿佛是一对高雅默契的知音！ 言官参周良才，带上了周云臣的名字。 皇帝一看，呵，是你小子！ 又听说周云臣挨了他爹的鞭打，争执之后还被拖去祠堂跪了七天，高烧不退，吓得游氏连夜找大夫。 皇帝觉得吧，周良才虽然私生活不怎么高尚，为人还是挺上道的。 原本打算把这个人踢出京官队伍。 想了想，改为降一级。 “这个周云臣，不懂规矩，调他去守外城。” 话音刚落，太后来了。 太后年约四十，是先帝最宠爱的贵妃，年轻时是美人，今天依然可以看出当年的绝代风华。 先帝和先皇后脾气都不好，总有冲突，他几次想废了皇后，改立贵妃，都被老臣们拦了下来。 皇后与贵妃几乎同时有孕。 先帝不想再委屈心上人了，对外表示： 她们两个谁先产下皇子，谁就是太子的生母！ 言下之意，他确定贵妃怀的是男胎，只要生下来，皇后就得换人当。 事情如先帝预想的一样发展，贵妃在避暑行宫生下了今天这位皇帝。 先皇后虽然没被废后，却对先帝死心了，抱着辛苦生下的小公主退居福安宫，主动让出凤印。 “这个周云臣，说起来，倒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太后态度随和，轻声说道。 皇帝很惊讶：“他救过母后？是千鲤池那次吗？” 太后曾经抱着年幼的儿子垂帘听政，长达十年的政治生涯，让她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前段时间有刺客假扮宫女行刺，就在千鲤池边。 一队侍卫巡逻经过，将其拿下。 周云臣是其中长相最亮眼的一个，被太后问过话。 太后记性好，一听名字就想起他了。 皇帝说：“朕赏赐过他们了，救驾是功，引起流言蜚语是过，二者不该混淆。” 太后面色不变，垂眸时，眼神微微冷下来，拨弄着茶叶轻笑道：“随口一提罢了，不过是个侍卫，让他守哪里不是守呢。” 她主动让步，皇帝沉默片刻却说： “母后记得他，就是他天大的福气。有这等身手了得的忠勇之士护卫内廷，母后平安，朕才能放心。” 说着，撤销了周云臣的调职。 太后坐了一会，咳嗽起来。 “母后身上的毒又发作了？” “不碍事，老毛病，如今后宫无主，选秀是大事，总不能全都交给底下人去办。” 皇帝并不想谈选秀，淡淡地说：“母后的身体才是大事，儿子不会放弃寻找神医，请母后多多珍重身子。” 母慈子孝之后，离开的太后笑意淡去，年轻的皇帝满面寒霜。 只能说各怀心思，相互试探。 就在选秀正式开始前的七天，某位坊间圣手，带着他祖传的灵药出现了。 宫里核实了神医的身份，几十名太医检测过那颗丹药，刮下的粉末让动物和人分别试出无毒，才呈给太后服用。 一颗药下去，太后当天就不咳了。 第二天感觉神清气爽。 缠绕她十几年的毒素竟然没那么闹腾了！ 太医们既感慨这颗药的神奇，又遗憾世上没有第二颗。 圣手不愧是圣手，不慕名利，拒绝了太医院院首的官职，并把皇家的丰厚赏赐捐给民间药局和慈幼局，表示恩情已然还清，就此别过。 用恩情将他老人家请来的游小姐，以这种方式，被宫中那对母子记住了。 此时，不慕名利的圣手并没有离开京城。 这位五十多岁的老者，就像要不到糖的小孩子似的，打滚耍赖，央求虞听泉收他为徒。 因为，他进献给太后的那颗灵丹妙药，其实是虞听泉私下给他的。 三味丹屋出品，质量有保证！ 这下，谁还能拦着她进宫做任务？ 第14章 命格极贵 虞听泉带着一身水汽走出灵植空间，又踩进另一个温泉。 她每天去空间里泡天河水，打一套健体拳。 住的山庄里也有温泉。 于是她借口沐浴，每到这个时候就把丫鬟遣散，掩盖她不在温泉里的事实。 在这个世界，只有游小姐知道她拥有空间的秘密。 以前也有玩家带着空间，只是没她这个高档。 别人的只能取物，她居然能自己进去！ 这具身体本就是游小姐的，美人出浴的旖旎景象无法对她造成影响，游小姐瞬间看出不对劲了： “你是去沐浴的，怎么用上厨房的东西了？” 虞听泉将湿润的绑带解开。 一只小小的陶瓷醋碟，倒扣在她手腕内侧。 撤了绑带，拿掉醋碟，露出皮肤表层的一朵粉褐色五瓣花，像是一朵缺了花蕊的桃花。 游小姐说这是天生的胎记。 虞听泉却不觉得。 “我泡的不是普通温泉，而是能修复身体的药。 “你这个也不是什么胎记，你看，我之前没注意多泡了一会，它竟然在变浅。” 这是旧伤，是疤痕。 否则天河水对它应该是不起作用的。 游小姐微怔：“不是胎记……”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虞听泉点头：“我猜，这是你生母留在你身上的标记，她想凭这个找回你。” 双生月影草验证出的结果，周良才夫妇不是她的亲生父母，虞听泉也顺便告诉她了。 游小姐好一会没说话，神色中既是失落，又透着果然如此的了然。 “……我当真不是他们的女儿。” 虞听泉挑眉：“你早就这么怀疑了，何必惊讶？这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他们不爱你，你也可以不爱他们。 “他们不是你爹娘，你还可以不用为他们负责，多省心。” 游小姐苦笑：“话虽如此，想到生前的蠢事，就觉得命运可笑。” 虞听泉想了想。 “你不是蠢，是太过心善。 “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们一次次薄待你，让你伤心，就是上天在提醒你，别为不值得的人付出信任，甚至搭上性命。 “他们想升官，凭本事升。 “想当诰命，凭本事争。 “还有那个想跟云妃双宿双飞的傻子，就该让他尝尝被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滋味。 “他们不是你的家人，谁也别想拿亲情绑架你。” 虞听泉又晃晃手腕，让她看清楚这朵五瓣花。 “你亲生母亲留了这个，一定是有心找你的。她或许有不得不送走你的理由，但我觉得，她一定会比游氏更爱你。” 所以啊，鼓足勇气往前走。 真正爱你的人，还在人海里盼着见你一面。 游小姐羡慕她的豁达洒脱。 如果自己当初有她一分的理智和果断，应该也落不到任人宰割的下场。 虞听泉晃得手都有点酸了。 见她还是没想起这朵花，于是引导道： “你还记不记得，宫里有位老嬷嬷，经常给你送吃食，还给你涂药？” 游小姐眼睛一亮。 “当然记得！她待我极好，有一次我问她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她说……她是怎么说的，我好像，想不起来了……” 她做鬼这么多年，生前的记忆早已模糊。 可是虞听泉得到她脑中的全部记忆，看得很清楚。 嬷嬷看她的眼神十分慈爱。 后来嬷嬷病逝，游青梨深夜里偷偷跑去送她，藏在暗处看着。 人被放进裹尸袋时，收尸人抢走了嬷嬷紧握在手里的一根簪子。 那是金属打磨的桃花簪。 或许是年月久了，整体色泽很奇怪。 尤其是簪头的桃花，颜色发黑，仿佛被火烧过。 “那时候你被周云臣拖累，失去选秀资格，周家为了送你进宫，说你命格极贵。” 游小姐皱眉：“胡言乱语罢了。” “不一定。”虞听泉盯着她的双眼认真说，“我略懂相术，你确实尊贵。” 游小姐嗤道：“尊贵？那我会被他们像狗一样欺凌，被拖去乱葬岗？” 她不信。 虞听泉就不说了，继续穿衣服。 这里的千金小姐总是里三层外三层，裹得那么严实，偏偏还追求纤腰款款的美感。 每次她让晓月帮忙更衣，都怕自己被腰带勒断气。 “对了……”游小姐忽然开口。 “我从来没听说外祖父对圣手有过恩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虞听泉乐了。 “本来就没这事，你听说过就怪了。” “什么？” “我从你记忆里知道，圣手那段时间在越城，我派人快马加鞭去找他，送了他几页医书，他看了内容欣喜若狂，就赶来了。” 游小姐更加茫然：“医书？哪来的医书？” 她周围没有一个人学医，家里藏书也没有这一类啊。 “我写的。 “时间紧迫，只写了开头，现在老头子死缠烂打要当我徒弟，估计下一步就是哭着喊着要进太医院了。” 现实如此魔幻，游小姐恍恍惚惚。 “你的医术造诣，竟然比神医还要高……” 那是当然。 医、丹、毒，这三者本来就很难分家。 她是丹修，可是自幼涉猎草药灵植。 修士的大部分需求她都能满足，凡人的病也难不倒她，无非是用药的种类和剂量不同而已，原理是不变的。 万变不离其宗，以她百来年的积累，收服一个晚生后辈，简简单单。 “可是，圣手已经拒绝了进入太医院……” 虞听泉摆摆手。 她太了解那个痴迷医术的老头子了。 “他说，我去哪，他就跟去哪，大不了就跟皇帝说，他要替故人看护我，不让我在宫里被坏人害了。” 圣手那种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直脾气，一点婉转都没有，他绝对能说出这种话。 游小姐眼神复杂：“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成功的可能性最大。” 人还没进宫呢，就把周家人耍得跟没头苍蝇一样，还提前在贵人那里挂了名号。 上辈子，太后因为中毒很早就病逝了。 这次的玩家精通医术。 将来她进了宫，帮太后祛毒延寿，得到太后庇护。 满宫妃嫔，谁敢不给太后娘娘面子？ 任务难度大大降低了。 虞听泉眼前满屏都是观众打的666。 她差点没认清游小姐站的位置，潦草地一拱手：“承你吉言。” 晓月匆匆跑来。 “小姐！不好了！大少爷来了，正带人砸咱们山庄的大门呢！” 虞听泉顿时来了精神。 好哇，她正闲着没事呢，就有人送上门来陪她玩。 “走，去看看他想干什么。” 第15章 渣哥上门找骂 周云臣身上的伤估计好得差不多了，才能大老远跑来温泉山庄找茬。 周云臣明显喝多了。 他脚步不稳，踹门，大门几乎纹丝不动，顿时气恼。 “都站在那里看戏吗？一起上，把这门给我卸了！” 随从苦巴巴地互相看，都不想当出头鸟。 都是给周家办事的，相处久了，谁还看不出来周家的底子有多空虚？ 他们每个月拿的钱，多半还是大小姐出的私房钱！ 大小姐模样极美，恩威并施，偶尔同他们说话都是和声细语的。 大家的心偏着大小姐。 可他们名义上是周府的下人。 老爷夫人偏疼大少爷，他们当下人的不得不听话，又实在不愿得罪小姐。 周云臣看出他们不情愿：“好啊，一个个拿着周家的银子，连小爷说话都不肯听了，你们想上天啊！” 门忽然大开！ 两排护院手持棍棒，小跑出来。 接着是四名身材挺拔、会武的丫头。 最后，从他们让出的那条小道中间走出来的，是一位仪态端方的美艳碧衣少女。 周云臣愣住，刚才要打要砸的气势已经弱了三分。 少女淡淡地瞥他一眼，说话很不客气。 “我当是有野狗在叫嚣，竟然是个大活人！我说周云臣大少爷，您不在自家祠堂里好好跪着，跑来我家门口撒什么野？” 这时候虞听泉倒是不怕崩人设。 因为铺垫已经做够了。 她与周家决裂也就是一时半会的事。 周云臣却很不适应。 以前的游青梨为了一家和睦，在他面前总是忍让。 他要什么，她都会尽量满足。 越是好说话，周云臣越不拿她当回事。 今天她锋芒毕露，对方反倒畏惧她几分。 “说话啊，哑巴了？” 虞听泉白他。 “我这里庙小容不下妖邪，就不请你进去坐了，有话就在这儿说吧。” 周云臣迟钝地回过神，酒醉的面孔满是惊诧：“你说我是妖邪？还骂我是狗？！” 虞听泉嗤笑：“没喝多啊，脑子还能转嘛，我说了，你能拿我怎样？” 随从见他们吵得厉害，也不知道这对兄妹怎么回事，有的劝周云臣，有的劝虞听泉，总之是一个主题。 以和为贵！ 周云臣借随从的胳膊站稳，气呼呼地指着虞听泉：“我跟她有什么和气可言？她根本不拿我当兄长！” 温泉山庄坐落在半山腰，附近有很多茶园。 这会正是采茶人休息的时间段，男女老少都围过来看。 周云臣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喝醉的他就是人来疯，看客越多，他越亢奋。 “父老乡亲们，都来看看！天底下竟有这么不知羞耻的妹妹，她居然劝她长嫂和离！” 围观人群一脸吃瓜。 “竟有这种事！” “啊？” “哎哟，这不缺德么……” 周云臣得意：“游青梨！我告诉你，快把苗氏给我交出来，否则，下次再来我就告官，我告你拐骗妇孺！” 虞听泉这才知道他闹事的原因。 原来是媳妇丢了。 她左右看看，跟憋笑的晓月对了个眼神。 两人连着四周的游家护院和丫鬟，全都哄笑起来。 “周云臣，我知道你这次上门不怀好意，可我没想到，你是存心想笑死我！” 虞听泉不像别的官家小姐那么好面儿，她想吵架就吵架，用不着手下当嘴替，当即抬高嗓音—— “你自己私德不修，气得嫂嫂带着孩子回娘家，关我什么事？你找我要人？哈哈哈！” 围观者：“哟，这是干什么事了，把媳妇都气跑了？” 晓月大声说：“没什么！他就是捡到别的夫人掉的首饰，当宝贝一样藏在身上，天天抓着睡觉，让少夫人看见了！” 众人哗然！ 男子风流是常事，可是设身处地想想，谁又愿意自己媳妇被别的男人惦记着？ 他们看周云臣的眼神顿时多了鄙夷。 周云臣听着晓月说的话，猛然心惊，生怕她连首饰的主人是谁都知道！ “你们……” 虞听泉不理他，朝茶农们拱手道：“让诸位见笑了，我这位兄长脑子不好使，醉酒之后更容易冲动。” “如果他上山途中给诸位添了麻烦，尽管去城内青龙六巷第三家的周大人府上索取赔偿。” 虞听泉吐字清晰，干脆地卖了周府的地址。 游青梨在山上也有茶园产业，管事跟她汇报，这片山上有个村落，村民穷困刁蛮，见钱眼开，手脚很不干净。 大户人家的茶园不愿意招他们做工。 于是他们偷了茶园的东西，在无主之地自己倒腾，也种起茶叶。 一说到能拿赔偿，人群里有几个茶农心动了，非说这一行人踩坏了自己家的田。 赔钱，必须赔钱！ 周云臣见到这阵仗，又气又烦，一巴掌拍碎了茶农盛水的器皿，陶片乱飞！ “都给我闭嘴！” 威胁之下，围观者散了一些。 他红着眼摇晃着走向虞听泉。 游家护院在两人之间组成一堵坚实的人墙，不让他靠近。 他紧盯虞听泉，冷笑：“你怕了！” 虞听泉：？ “你撺掇苗氏离开周家，却不想想，她一个百无一用的弱女子，和离之后怎么生存？一点都不考虑后果，你当真是心性恶毒！” 虞听泉无辜地想，她可没劝苗氏走啊。 明明是苗氏劝她出火坑。 可见人家心里有数，要不是为了年幼的孩子，苗氏早就该跑了。 弱女子？百无一用？ 开玩笑呢。 嫁到周家前，苗氏是年轻一辈里最好的绣娘！ 要不是被他的甜言蜜语骗到，人家都拿到皇家编制了！ 虞听泉说：“你怎知是我撺掇，而不是她对你失望透顶？周云臣，我也劝你一句，玩弄真心之人，必将遭人玩弄。” 周云臣不屑，却还记着要在外面扮演一个深情好人：“我跟苗氏感情甚笃，如果不是你从中挑拨，她怎么可能对我失望？” 他环顾一圈，更加无耻地说：“什么首饰……说不定是你偷偷放进我房间的！” 虞听泉差点被他弄不会了。 仔细一看，他酒劲明显又上头了。 跟一个醉鬼有什么好扯的，虞听泉翻了个白眼，指示护院打水过来，让他醒醒脑子。 周云臣见她不搭话，愈发得意：“你说不过我……哼，你可知道爹娘怎么说？” 第16章 传旨太监的敌意 “你说说看。” 周云臣：“爹娘说我才是他们后半生的指望！你一个早晚要嫁人的女儿家，能顶什么用啊？” 虞听泉冷眼道：“这么快就忘了打？” 周云臣嘿嘿一笑。 “你得意什么，就算他们打我，那也是为我好！爹只有我一个儿子，你在这个家的地位，这辈子，都不可能超过我！” 他越说越来劲。 “对，我就知道，你是嫉妒我，你肯定嫉妒我！就是因为爹娘疼我，你才挑拨苗氏走，哼，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你就不是个，好东西！” 他醉得厉害。 虞听泉接过护院端来的水，站在台阶上从头到脚给他浇了个遍！ 周云臣心术不正，可也是堂堂正正的男儿。 不去考虑建功立业，走门路混了个侍卫当着。 他要是努力一路高升，当上御前侍卫也算是这个年代的精英人才。 可他为了跟云妃多说几句话，宁可放弃前程，花钱调去守冷宫。 这次不知道怎么把苗氏气到离家出走，他不反思，却跑来炫耀自己得宠。 跟妹妹在后宅争夺爹娘的偏爱，自己也不想想，不好笑吗？ 她不理解。 也幸好不理解。 当一个正常人能够共情一个奇葩的时候，说明她离癫公癫婆的世界已经很近了。 “醒了吗？”她冷冷道。 周云臣眼神清明了些。 “要不，我给你找个大夫看看？”虞听泉故意说。 他抹了一把脸：“你泼我……哼，这点小事请什么大夫，你在显摆你有钱？那都是外祖父的钱，该留给我娘！” “不是显摆。”虞听泉态度很真诚，“我想请人给你治治脑子。” 周云臣青筋直跳：“你骂谁脑子有病呢？” 晓月大声抢答：“谁生气，骂的就是谁！” “……” 周云臣怒了，叫上随从一起去跟游家护院撕扯。 就在这时，山道尽头来了一群人。 传旨太监高举明黄卷轴，问：“游小姐住在这里吗？” 晓月紧张得声音打颤：“小姐，小姐，是宫里的人！他叫你呢！” 虞听泉迎上去。 这段时间学了不少礼仪，她盈盈下拜，自认为动作上抓不出错处。 这里没有现代的水泥路面，山庄门口的土路还混着碎石子，虽然被过路人踏平了，可也硌人，比跪祠堂更受罪。 太监慢悠悠下马，先看看山庄的牌匾，又看看现场的混乱状况，不急不缓地问：“游小姐，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虞听泉敏锐地觉得不对劲。 皇家圣旨指名她来接，所以，她和游家众人跪了一地。 周云臣和他带的人则不用跪，让到一边就行了。 太监说话的意思，仿佛要给她出气。 可要真是为了帮她，应该快点把圣旨读完。 重要的事办完了，她就可以起身。 那时候再管周云臣的事也不晚。 宫里的人个个都是八百个心眼子，不会让一个不懂事的太监出宫传旨。 她怎么觉得，这太监对她有意见？ “让公公费心了，这里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臣女的兄长喝醉酒，气跑了嫂嫂，误以为臣女收留嫂嫂，跑来要人。” “原来如此，这位，哦，原来是周侍卫。” 太监不顾她还跪在地上，就是不打开圣旨，跟周云臣寒暄起来。 可笑的是周云臣满眼茫然，明显不认得他是谁。 虞听泉悄然抬起眼，看清了太监硕大的喉结。 视线滑过他藏蓝衣料底下的肌肉轮廓，她更加疑惑。 众所周知，太监是去了根的男人。 他们缺乏雄性激素，第二性征受到影响，通常会出现喉结缩小、胡须停止生长等现象，身材和声音也可能发生变化。 可她看这个年轻太监，除了胡子干干净净，其他地方和普通男人似乎没什么区别。 假太监？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想，就算这人是假太监，只要不挡她的路，她也可以当不知道。 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弄他。 “敢问这位公公，来此有何要事？”虞听泉直白地问。 她体质得到改善，不怕跪。 可她身边还有几个小姑娘呢，总不能让她们把膝盖跪青了。 太监眯起眼，不善地打量她发顶。 这才不情不愿地打开圣旨念。 意思很简单，太后身体好转，很感激她，所以皇帝召她进宫一见。 这在虞听泉预料之中。 圣手献上的丹药是她炼的。 效果不是直接净化毒素，而是把人体内的有害物质吸附到一起，稳住病情，等她下一步见面再诊治。 站在太后的角度，因为毒素被丹药吸走，她当然会觉得身体好多了。 “游姑娘何时方便入宫面圣？” 死太监又在给她挖坑。 贵人点名要见的人，时间哪是她说了算的？ 虞听泉能隐忍，事有转机之前，她不会轻易跟引路人撕破脸皮，且先进宫，探一探太后和皇帝的态度。 她垂着头，语调平缓，无喜无怒：“但凭公公安排。” 太监上下打量她，指点道：“太后喜素净，姑娘这身太过喜庆，只怕太后看着不舒坦。” 虞听泉瞥着海棠红的衣袖，平静道：“宫中无丧事，臣女进宫，理应不必穿素，不敢让贵人久等。” 太监碰了个软钉子，板起死人脸：“那就随你。” 接她的马车停在山脚下，一路哒哒，到了宫门口。 太监阴笑：“后面的路，就有劳姑娘下车自己走了。” 虞听泉知道，这一趟是体力活。 累人是一方面。 主要是让姑娘家顶着太阳跋涉过去，再精致的妆面也得变成大花脸了，到了那边，可没机会给她梳洗打扮。 她轻笑：“好。” 这不巧了么，她正好今天还没练拳，差着运动量呢。 更巧的是，她压根没上妆！ 太监意外她的配合。 左右的小太监想说什么，没敢开口，只能同情地看着虞听泉迈开步子。 另一边，太后在皇帝面前缓缓饮完两盏茶：“去问问，游姑娘怎么还没到？” 话音刚落，心腹福久嬷嬷望见一抹海棠红，擦擦眼，欢喜地回报：“到了，游姑娘到了！” 太后和皇帝坐在上首，静静地等她行了跪拜礼，说完那些吉祥的套话。 嬷嬷叫起。 太后感念那颗灵药，对她显然很有好感，夸赞道：“礼仪周全，是个懂规矩的姑娘，抬起头我看看。” 第17章 寻亲 教习嬷嬷再三叮嘱过，贵人要你抬头就抬头，但是万万不能直视他们，否则就是不敬。 虞听泉缓缓抬起脸，低垂眼帘。 从他们的角度，先看见云鬓旁边纤细秀美的眉眼，继而是琼鼻朱唇。 她肤色白皙如玉，脸颊因为巨大的运动量而泛起两抹烟霞，当真是难得的佳人。 但是年轻的皇帝颇有定力，完全没被打动，目光冷漠，随意瞥了一眼就继续批改奏折，根本没走心。 就好像进来的不是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只是没有生命力的漂亮摆件而已。 太后看清她的脸，怔住，端在唇边的茶水忘了喝，下意识眯起眼。 福久嬷嬷是反应最大的，手中托盘倾斜。 上好的官窑瓷器就这样碎在虞听泉的身前。 碎片崩到她手背上，粉末留下白印子。 她平静如常，没多动一下，任由三人打量。 福久嬷嬷迅速跪下。 “奴婢有罪，许久没见到这般好颜色的姑娘，一时看呆了，扰了皇上与太后娘娘的清静……” 太后缓过神：“无事，这丫头确实标志……你，坐到我身边来。” 虞听泉道了声谢，侧身坐了。 这时候有太后隔在中间，她和皇帝互相是看不清的。 可她感知比常人敏锐，能察觉到皇帝偶尔看过来。 无论是对着她或者对太后，那隐晦的视线都是冷漠而略带敌意。 这情绪，就跟那个奇怪的传旨太监差不多。 传旨太监找着机会就想恶心她。 皇帝好像跟那太监是一伙的。 太后对她倒是真心喜欢。 · 虞听泉对这样的结果算是早有心理准备。 这个世界的权力设定就是皇帝与太后不和。 书名《清雅传》，围绕着女主萧清雅进宫前后的一系列故事展开。 小皇帝与萧清雅是青梅竹马，因为先帝生前偶尔带他去见萧清雅的大儒父亲，所以这对小儿女很早就认识。 先帝体弱多病，子嗣单薄。 先皇后退居福安宫之后，贵妃膝下的皇儿被封太子，贵妃独揽后宫大权。 先帝晚年总是宣召贵妃伴驾，病重时，甚至让贵妃代批奏折。 后来贵妃成了太后，抱着幼子垂帘听政，也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随着小皇帝一天天长大，他活在母亲制定的框架里不得自由，对权势的渴望日益强烈。 云妃萧清雅入宫前，宫里已经有了皇后，是太后的表侄女。 萧清雅是皇帝的青梅，也是他曾经用来制衡皇后的棋子，他们私下约定共进退。 云妃父亲在前朝，云妃在后宫，跟小皇帝是对抗太后党的同盟。 为了孝道，皇帝一年一年张榜找神医。 可是真有人给太后献药治病的话，心里最不痛快的一定是皇帝。 · 虞听泉心想，幸好自己来得早，这个时期太后还没病到不能理事，太后党还有一争之力。 太后拉住她一只手，亲切地跟她问家里事。 福久嬷嬷被宽恕，起来就殷勤地给她端茶送糕点，眼神热切地盯着她袖子。 袖子？ 虞听泉定睛一看，这位福久嬷嬷，果然就是游青梨记忆里那个经常帮她的老嬷嬷。 竟是太后跟前贴身服侍的老人。 她赌对了。 要是她揭开袖子，露出手腕内侧那块五瓣桃花的疤痕，她会立刻成为这对主仆眼中的珍宝。 或许现在她们已经猜到了。 优秀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虞听泉不动声色，乖巧地跟太后一问一答。 无论她怎么答，太后都是和颜悦色的，显然很喜欢她。 皇帝又听见那边爽朗的笑声，略微不耐烦地停下笔，问虞听泉想要什么赏赐。 虞听泉早就等他这句话，当即说：“民女想借几个人。” “什么人？” “皇上手下能人众多，其中若是有格外善于寻人的，便是民女所求之人。” 皇帝莫名其妙：“你要寻人？” “是。”虞听泉坚定地说，“民女不是周大人的亲生女儿，但愿能找到自己真正的亲人。” 太后手一滑，差点没端住杯子：“你怎么知道不是亲生的？！” 皇帝也好奇，盯住她乌黑的发顶，没注意到太后的失态。 虞听泉答：“京城里有关于周家的传言，民女敢拿人头担保，都是真的。” “周大人入赘给江南游氏，生下长子却反悔了，为其取名周云臣，惹恼游老爷。后来又生一女，七岁时被接回江南。” 皇帝说：“这个女儿不就是你吗，你还寻什么亲？” 虞听泉摇头，一本正经地开始给他们编。 “真正的游小姐因为感染风寒，不幸早夭。我是老爷捡来的弃婴，顶替游小姐的身份养大，为的是不让游家的家产落到周家人手里！” 太后的护甲几乎掐进肉里，听见弃婴两个字，她的心疼差点从眼里泄露。 听到最后一句，皇帝明白了。 这是怕被吃绝户啊。 游老爷连亲生的女儿都不敢相信，却把后事交托给一个弃婴。 如果这事是真的，可见他对游氏早已死心。 也说明，眼前这个姑娘，无论品性还是能力，都是上佳。 皇帝：“这事听着稀奇，可有人证？” 虞听泉说：“唯独祖父知晓我的来历。不过，祖父临终前请县衙来人，亲口说出要把游家交到我手里，不让豺狼染指。这件事当地人都知道的。” “那你如今惦记着找亲人，岂不是要跟你的亲人共享游家？”皇帝又找茬了。 虞听泉说：“民女跟随祖父学经商，用压岁银练手，已经得到三十亩良田、两家茶园和一家丝绸坊，足够供养亲人了。” 太后吃惊，问她压岁的银子每年是多少。 “自八岁起，每年十两。” 两位贵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每年十两，就当她拿到十六岁来算，也才不到一百两银子。 再到她提到的这些资产…… 翻了太多了！ 这种商业奇才，进宫都委屈她了，该把她放到户部才对！ 皇帝想了想，玩味地开口： “可是朕听说你已在选秀名单之中，你可知道，妃嫔入宫之后禁止拥有私产，无一例外。” 除非她被撂牌子。 否则，她的一切产业都会默认留给娘家。 第18章 多角恋情 虞听泉知道。 所以她才在选秀之前想办法立功。 用请医献药的功劳，换她跟周家人分割干净。 她的身份就是游青梨，可她撒谎说自己是弃婴，请求皇室帮她找亲人。 这样，周良才和游氏就不算她的娘家人了。 就算进了宫，手里的东西爱给谁就给谁，反正不留给他们！ 陈嬷嬷和晓月都是可靠的忠仆。 上辈子为了保护游青梨和她的大笔嫁妆，她们是被周家人害死的。 虞听泉打算让陈嬷嬷先代管着，晓月也留在陈嬷嬷旁边帮忙，那丫头太纯善，不适合带进宫。 她又拜了拜，诚实地说： “民女在江南本来有一桩亲事，可是祖父走后，游氏派人去跟那家退了婚，逼我来京城给她侍疾。祖父留下的银子，已经有不少填进了周府的窟窿…… “民女恳请陛下，太后娘娘，为民女做主。” 给游氏侍疾？ 哼。 游氏吃得香，睡得好，除了家被她管得乱七八糟，让嬷嬷们愁白了半边头发之外，真没看出她有什么毛病。 游青梨是被骗来的，接着被孝道压身，被亲情捆绑，走不掉了。 皇帝听她的遭遇，听得入了神。 同样是被孝字压在头顶，不得不跟心爱的人分开，他突然对这位游小姐有点感同身受了。 可是一转眼看见太后泪光涟涟，他啧了一声，收起那点心软： “康乐，派人去查游小姐所说是否属实。” 康乐就是那个传旨太监。 太后说：“可怜的孩子，你若是不想愧对先人嘱托，哀家许你立女户，撤出选秀名单，往后，游家的一切产业还归你打理，旁人不得觊觎，如何？” 虞听泉还没说话，皇帝抢先说：“不可。” 他笑容满面，仿佛是看见意中人的羞涩少年郎，可是眼珠里依然是漆黑冷漠。 “儿臣对游小姐一见倾心，选秀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名单交上来容易，撤下去不易，母后就心疼心疼儿臣，允许她留在儿子身边吧。” 言下之意是非要她进宫当妃嫔不可了。 太后也笑了。 “那位游姓商人在江南打下一番家业，定是精明强干之人，这丫头年纪轻轻就得他高看一眼，哀家也十分喜欢，打算留她在身边当个女官。” 妃嫔不能在宫外置业，也不能轻易出去。 女官可以。 太后在前朝也有拥护者，正处于摄政太后到退休养老之间的过渡阶段。 当了她的心腹女官，绝对有机会接触到实权。 一牵扯到权势，皇帝必定跟太后反着来。 太后要提拔重用她，皇帝就发誓会好好宠爱她。 母子俩渐渐呛出火药味。 虞听泉安静地跪着，一句话都不说。 从她踏进这间屋子开始，就已经是这对母子斗法的道具了，这就是封建阶级。 让她欣慰的是，太后果然是向着她的。 立女户，保家产，退豺狼。 样样都顺着她的需求。 因为知道宫廷险恶，太后从一开始就想断了她当妃嫔的路，却提出让她当女官。 这是想隔三差五地见一见她，也方便近距离确定一些事。 母子俩吵到气头上，之前出去传话的康乐公公去而复返，对皇帝说：“奴才听说，云妃娘娘头疼得厉害，皇上可要去看看？” “不去！朕又不是太医……” 康乐就跪在虞听泉身边。 虞听泉余光清楚地看见，就在皇帝表态那一瞬间，康乐的嘴角提了起来，显得十分受用的样子。 让她联想到……争风吃醋的妻妾。 等等，吃醋？ 虞听泉恍惚间抓到了什么灵感！ 【名场面打卡咯，我特想知道康乐公公每次给情敌传话是什么感觉】 【死太监专门在男主气头上传话，摆明了不想让他俩碰面，老银币了】 【有没有谁是老牌观众，告诉我康乐和皇帝到底do过没】 【拉灯环节就不要问了吧，自己想象】 观众在弹幕上聊得火热。 一定程度上解答了虞听泉的猜想： 康乐公公爱慕皇帝。 皇帝围着云妃转。 云妃跟周云臣借种生子。 多么精彩的三角关系！ 康乐的突然出现，打断了皇帝和太后的争执。 太后习以为常的样子，冷脸驱赶。 “行了，去看你的清雅妹妹吧，万一有什么大事，可别反倒来怪哀家不让你去。” 皇帝欲言又止，沉着脸走了。 康乐刚提起来的嘴角落了回去。 观众们哈得很开心。 突然一条弹幕出现—— 【你们觉不觉得，太后对玩家好得有点过分啊？】 是的。 她老人家瞅着皇帝一走，迫不及待地站起来，亲手把虞听泉扶过来坐。 还问她喜欢吃什么糕点，平时偏好哪个菜系。 马上就是要一起干饭的节奏了！ 皇帝在场，太后高贵端庄，头上那么多首饰都不带响的。 皇帝不在，她热情奔放，眼睛亮得就像偷藏小星星！ 【救命，我看太后娘娘也颇有姿色】 【+1】 【都是红色系明艳大美人耶，她们坐在一起好有姐妹情深的感觉】 【才不是姐妹……】 虞听泉正看得津津有味，弹幕突然被某种力量清空！ 尤其是最后一条，开头五个字后面就都被涂黑了，绝对涉及了重要线索。 她轻嗤。 不就是想说游青梨是太后的亲生女儿？ 可她已经知道了。 就差让太后确定这件事。 要知道，太后只生过一个孩子。 如果生的是游青梨，那么宫里的小皇帝…… 多半是周良才和游氏的小儿子！ 游青梨提过一个机密，云妃早期在冷宫的时候，是把周云臣当替身用的。 谁的替身？ 皇帝。 九五之尊和冷宫侍卫，地位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偏偏在五官和体型上有微妙的相似之处。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今天，太后和皇帝没能在她的归属上达成一致。 虞听泉陪太后用完膳，带着一车赏赐回到温泉山庄。 听说在她走后，周云臣醉成一滩烂泥，被随从拖走了。 茶农听进了她的话，果然结伴去周家要钱。 说是周少爷踩坏了茶叶，影响他们今年的收成。 陈嬷嬷派人在后面跟着看热闹，那个现场啊，只能说……撒泼打滚，一团乱！ “很听劝啊，那他们要到了吗？”虞听泉将斗篷解给陈嬷嬷，漫不经心地问。 第19章 贬官，搬家 陈嬷嬷神色不愉。 “周家没那么多闲钱给这些强盗，夫人拿一把扇子和两匹布料将他们打发了，可是那些东西，分明是她跟小姐要走的！” 就这点东西么，虞听泉不在意地笑笑：“你不了解那些村民。” 但她了解游氏。 游氏成了官太太，出门都要穿戴好东西，遇上乞儿还会随手赏两个，以此展现自己的阔气和善良。 面对茶农索要赔偿，她一定当场慌了。 人家起哄，她的脑子绝对想不到该怎么应付，反而会压制帮她驱赶茶农的嬷嬷和护院。 所以茶农闹事，结果有两个可能。 要么遇到周良才，被他的官身吓退。 要么遇到游氏，必然得到赔偿。 虞听泉别有深意地说： “他们今天如果一个铜板都没要到，明天也许就不去了。既然得了好处，那就没完——以后他们得空就去，有周家烦的呢。” 陈嬷嬷注意到，她话里把周家单独挑出来，俨然是要跟游家彻底划清界限的样子，又是欣喜，又是忧心。 “小姐英明，那咱们得尽快搬东西，不然便宜都被人占光了！” “搬。” 虞听泉抖开一块黄绸布，笑嘻嘻地说：“带着这个去搬，上面有太后娘娘亲自盖上的印章，到时候谁敢拦着，咱们打过去。” 陈嬷嬷没想到她竟然拿到这么贵重的东西，愣了一会才露出敬畏。 “都听小姐的！” · 周家果然被那伙茶农缠上了。 他们本来就不是正经的种茶人，连茶苗都是偷的。 这次受到高人指点，才知道世上还有周家这样好宰的肥羊！ 虽然每次收获不多，可他们只要在门口闹起来，那位夫人就抱着头喊疼，吩咐身边的嬷嬷随便给他们拿点什么。 只要别在她面前叫唤就好。 如此，次次都有收获。 茶农尝到甜头，连那块半死不活的地都不管了，专门在周家附近盯梢，挑着游氏出门的时候上去闹。 游氏碍于颜面，多半会抛些铜板或者小物件去堵他们的嘴。 次数一多，引起人们注意。 再加上之前的赘婿传闻和打胎风波，周家愈发成为京城人的笑柄。 周良才又被妻子牵连，苦不堪言。 游氏被他骂了几顿，委屈又害怕，去跟过去熟识的夫人们请教该怎么办，人家根本不给她开门。 最后是住在隔壁的一位夫人嫌吵闹，报官把为首的茶农抓了，要告他们勒索钱财，打劫官员！ 余下的人一见不好，各自逃窜。 游氏还没来得及高兴，又一道噩耗劈了下来： 周良才又被贬官了！ 上次是贬到六品，这次更狠。 皇上金口玉言，要他去岭南上任！ 说是如此昏聩的官员，就别在京城丢人现眼了！ “蠢妇！看看你养的好儿子！你们真是把我害死了！”周良才气不打一处来。 岭南是什么地方？ 自古就是流放之地！ 瘴气，猛兽，毒蛇！ 哪一样都能要了他这文弱书生的性命！ 事情确实是周云臣引出来的，他耷拉着脑袋不敢反驳。 周云臣的妻子苗氏跪坐在一旁，冷眼旁观了一会，忽然问：“夫君先前允诺我的和离书，可写好了？” 周云臣怕老子，却不怕老婆，虎目瞪过去。 “好啊，真是大难来时各自飞，你见父亲被贬官了，就闹着要分家？夫妻数载，今日方知道你是如此肤浅势利的女人！” 苗氏气得脸红，突然想到什么，定住神说： “我为什么和离，你不清楚吗？即便爹今日官升三品，我一样要跟你分开，因为你心里装着别的女人！ “我现在不得不怀疑，当初你找我成亲，莫不是为了抓个温顺的挡箭牌？ “一边同我演着夫妻恩爱，一边抓着人家的耳坠子睡不着觉，周云臣，你真出息啊！” 几句话扯烂了周家的遮羞布。 父亲找外室生儿子。 母亲被京圈贵妇排斥，让几个地痞耍得团团转。 儿子更厉害，觊觎有夫之妇，被打成那样还死活不说那女人是谁！ 情深义重至此，何苦拉着她在中间遭罪？ 苗氏厌恶这几个人，唯独舍不下亲生的虎儿。 她要求周云臣给她和离书，虎儿年幼体弱，也不能跟着祖父去岭南，必须留在京城！ 周云臣不肯。 她就威胁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骗婚！ 周良才恼火：“给她！让她走！” 苗氏噙着冷笑说：“多谢周大人体谅，那么我儿……” 周良才冷硬道：“那是我周家的嫡孙，你不能带走。” 孩子跌跌撞撞跑进来，搂着苗氏不撒手，哭闹着要娘。 游氏向来疼他，心软地劝说。 事有缓和。 苗氏主动让一步：“虎儿由我这个亲娘教养，我已经盘了一家绣庄，银钱上不会亏待他，将来开蒙读书，就免不了要虎儿的亲祖父费心了。” 她出钱出人，还不挡着虎儿的仕途，由长辈做主。 周良才的脸色缓和：“就这么办。” 苗氏松了口气。 她按“游青梨”说的话跟这家人交涉，虽然中间挨了周云臣一脚，好在最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过程不易，她搂着虎儿的手紧了几分。 周良才让游氏闭嘴别哭了，去让下人收拾行李，不愿跟去的下人要妥善安置，方方面面都别出错。 游氏听着他的要求一脸茫然，还挂着鼻涕水，神游天外的样子，气得周良才原地跺脚，感慨女儿要是在这就好了。 说曹操，曹操到。 虞听泉带着许多人走进来。 “听说府上即将远赴岭南了，行装还没来得及打点吧？” 周良才还以为她是回来帮忙的，和颜悦色，想跟她要点银子来打发下人。 他想得挺美。 有身契的下人必须跟过去服侍他。 剩下那些雇来的，先让他们把活做完，然后这个月的月钱结清，就地遣散。 关键在于，他那点俸禄根本不够一大家子的开销。 现在让他结月钱，他给不出来啊！ “好女儿……” 他的感情牌还没打出来，虞听泉身边的陈嬷嬷把眼一瞪： “谁是你女儿，这是我们游家大小姐，跟周大人府上可没关系！大家伙别愣着，单子都分给你们了，都去核对，对上了就搬走！ “一件不许多，一件不能少！” “是！” 游氏见他们就像闯羊圈的豺狼一般，吓住了，求助地看向虞听泉：“青梨，这，他们这是干什么呀？” 虞听泉微微一笑。 “搬家啊。你们要走，我来送一送。顺便给你们分忧，让你们路上少带几车，免得麻烦。” 晓月怕他们装糊涂，迅速补刀，扬起嗓子让门外的商贩行人都听见。 “咱们小姐住在府上的时候，周家没少拿小姐的嫁妆充门面，最近小姐才知道，原来她不是周老爷与夫人的亲生女儿！ “周家不拿她当亲生的对待，没关系，我们游家认她这个当家人！ “今日，带着老太爷离世前给小姐准备的嫁妆单子，咱们要把自己家的东西，都带回去咯！” 第20章 都是心意 周家又爆大瓜了。 京城人把他们当笑话看。 就算谁因为献药的事想跟游小姐拉关系，那也是直接去温泉山庄找她，不去跟周府那对夫妻浪费时间。 听说，游小姐突然带人回周家，力挺长嫂和离。 各家都派出最机灵的下人去现场看热闹，看完回去再绘声绘色地说给主子听。 虞听泉上门是为了搬回属于原身的嫁妆。 态度理直气壮。 周良才和游氏愣了好一会，想不通。 亲生的孩子怎么突然就不是了？ 虞听泉转向人群，指着自己这张脸。 “大家觉得，我像他们的女儿吗？” 她不知道先帝长什么样，可是见了太后就知道了。 太后年轻时肯定是浓颜系大美人，游青梨是挑着她优点继承的。 形似，神也似。 虞听泉后来跟皇帝回话的时候，全程低着头，就是这个原因。 进宫那天是素颜，回来之后，她火速让晓月去买了市面上所有款式的化妆品。 早起第一件事，先给自己上个妆。 她在现代学了一手精湛的化妆技术，可惜，灵植空间带不走那边的化妆品，这是她一大遗憾。 她用这里的炭笔和胭脂水粉，尽量掩盖跟太后过于相似的地方，不至于被人一眼看穿。 群众不是睁眼瞎。 对着她明艳大方的顶尖浓颜，再看看周良才和游氏…… 大家摇头，异口同声。 “不像！” 游氏傻眼了。 她本来还想以母亲的身份跟女儿理论。 百姓不买账，都说这肯定不是她女儿，打趣问她是不是被稳婆换了孩子？ 她哪知道啊！ 那时候路过郊外，突然发动，就近找来的接生婆。 这都十几年过去了，谁知道那两个乡下妇人还在不在世？ 虞听泉安排了几个天生嗓门大的仆妇。 她们一出场就占据有利地形，大声宣讲事情原委。 总之要把结论咬住—— 不是亲生的！ 却是游老爷养大的指定继承人！ 如此，周良才和游氏既不占生恩，又不占养恩，拿她没办法。 周良才绕过她，指挥护院上去阻拦游家下人。 又派人从后门溜出去求援。 虞听泉眼尖，给陈嬷嬷使了个眼色。 陈嬷嬷迅速领着游家人赶去后门堵人了。 被迫上前的周家护院个个苦着脸。 他们拿的月钱是小姐给的。 这个月还没发呢！ 虞听泉似笑非笑地打量他们，指尖做了个摩擦的动作。 谁是金主，心里应该有数吧？ 周家护院象征性地反抗几下，陆续趴下装死。 任由游家人跨过自己身体，进屋核对物品。 周良才气得要踹人。 他脚还没落在护院身上，那人就哎哟哎哟叫了起来。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先激愤地开口。 “周老爷打人了！打人了！” “雇来的下人就活该被欺负吗？” “京城脚下还有王法吗？！” 情绪传递得飞快。 一声起，众人响应。 周良才在声浪之中如同一叶扁舟，小腿肚不自觉地发抖！ 第一批搬东西的人出来了。 专人负责大声念出清单上的东西。 周良才一把抢过单子！ “够了！这都是你们小姐之前孝敬我们的，送出去的东西如今反悔了就想要回去，游家就是这么教你的？！” 他咬准这是女儿的心意。 此地崇尚孝道，游青梨从江南来，任人摆布直到进宫，是孝道害了她年轻的生命。 虞听泉眸光冷淡，一针见血。 “库房的锁是被谁砸坏的？痕迹还在上面留着吧，来人，去取来给大家看看，究竟是心意，还是明抢？” 那是几个月前的事。 趁着游青梨出去巡查商铺，这对夫妻想给上司送礼，砸坏大锁，偷拿她一根百年人参，一卷珍贵的雪夜垂钓图。 游青梨回到家知道了，还没来得及委屈，他们竟然抢先发火，怪她不早些准备礼品，差点耽误了升迁大事。 此后更是花样百出。 他们生活中凡是缺的，想要的，要么逼着女儿掏私房，要么指使女儿花钱去买。 周良才心虚，却装得正气凛然：“你是否亲生，此事有待查明。” 他警告围观百姓：“切勿造谣朝廷命官！” 可是有消息灵通之人开口道： “我听说周大人失了圣心，即将去岭南做官了，路途遥远，带着这么厚重的‘心意’出发，岂不是要把马都累死了？” 众人齐齐哄笑。 平头百姓被这些头戴官帽的家伙欺负惨了，法不责众，难得有嘲笑的机会，可不得好好把握？ 他不承认，没关系。 有人承认就够了。 虞听泉慢悠悠地解开绸布，展示上面的纤秀字体和印章。 “游小姐，这上面说的什么啊？” 虞听泉朗声道：“太后娘娘慈悲，怜我孤弱，准我自立门户，如有旁人侵吞我游家家产，十日之内不归还者，轻则夺其官身，重则……抄家，流放。” 太后善书法，一手簪花小楷堪称当世大家。 平民不识她的字有多好，却也知道，天子脚下，没有人敢拿她老人家造假。 虞听泉口齿清晰，说到末尾，微微一笑。 目光扫过僵住的周良才、瘫软的游氏和一地装死的护院。 “周大人，你们还拦吗？” · 拦不了。 根本拦不了。 周良才终于明白了违和感来自哪里。 她手里握着杀手锏，却偏要在最后一刻才拿出来，就是为了逼他抵抗，看他遮掩。 让他名声扫地，遍地狼藉。 如果说周家被搬空是让他心痛，那么看见太后懿旨的那一刻，周良才连死的心都有了。 在太后面前挂了名，还是贪财刻薄、欺凌弱女的恶名！ 他这辈子恐怕是要烂在岭南，再也别想升官发财了。 周良才突然想到比贬官更可怕的事…… 他猛地转向妻子游氏：“那些补品你全吃了？！” 游氏带着哭腔说：“吃了……都炖了啊！你们爷俩吃得最多，那阵子不是天天流鼻血吗……” 她还拿了女儿不少珠宝首饰，那阵子出门都不带重样的。 只要有人热情恭维她，她一高兴就摘下一件送人…… 完了！ 游氏脑子一片空白。 她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总共给出什么东西，给了哪些人！ “完了，那么多珠宝，还不上了，我们完了……怎么办，这该怎么办啊？” 晓月笑嘻嘻地抢答：“刚才不是念了吗，侵吞家产十日不还，重则流放呀！” 周良才一口血喷出！ 他颤颤巍巍指着游氏：“蠢妇，蠢妇！你害死我了！” 第21章 不要夸聪慧 虞听泉是来折磨他们的，不是来索命的。 她示意放游氏的陪嫁出去请大夫。 大夫来把脉，说是急火攻心，把那一口血吐出去是好事，再喝点汤药就好了。 到了付钱的时候，游氏几乎是下意识看向虞听泉。 虞听泉轻笑：“周夫人又要我来掏银子？” 晓月一本正经地提醒：“我们小姐不差这点银子，但是让我们出的话，你们要记得还哦。” 游氏顿时头脑清醒！ 想着之前糟蹋的补品，还有她送人的首饰，游氏满脸死灰，哆嗦着右手从荷包里点出诊费。 钱都递到大夫手上了，她的视线还恋恋不舍地黏着呢。 人群中有谁感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可不是，你们大概没见过周夫人发达的时候，那是穿金戴玉啊，随手拔一根簪子就赏人了！” 再看她现在，为了几两银子抠抠搜搜。 简直让人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 游家的仆人手脚麻利，很快把大大小小的家具摆设搬到巷子口，挨个贴条子，封好，抬回温泉山庄。 往回走的时候，那阵仗堪比富商嫁女，十里红妆！ 院子里爆发出游氏崩溃的哭声。 看热闹的人们唏嘘一阵，满足地散去了。 游氏很想凑上来求情。 虞听泉并不想跟她说话，一个眼色。 游家护院立即领会，挡在她们之间。 晓月擦擦眼角：“太好了，小姐对他们终于不心软了！这些都是老太爷生前精心挑选的好东西，他在天有灵，一定高兴！” 游青梨的魂魄就站在树影里。 听见晓月这句话，游青梨面上浮起羞愧。 她没能护住游老爷的遗产，有愧老人的嘱托。 虞听泉瞥她一眼，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自己有修正错误的机会。 可惜游青梨没机会了。 虞听泉握着太后谕旨走到树下，很有耐心地询问：“真不跟我进宫？你的亲人……” 游青梨捂住耳朵：“我不能去，我没脸见她！” 虞听泉诧异。 “为什么？她是你亲生母亲，一直牵挂着你。待我在宫中站稳脚跟，应该能打听到当年发生过什么。” 游青梨沉默许久，红着眼说：“你看过我的记忆，那你回答我，太后是怎么死的？” “中毒已深，寿命有损。” “不是的……”游青梨喉咙里发出几声难熬的悲泣，“她是被周云臣害了啊！” 太后为先帝挡过毒箭，毒一直没清干净，畏寒。 那天被行刺，侍卫们救了她，可是周云臣表现过猛，在混乱中不慎把太后撞到水里！ 太后受寒，病了一场，错过了选秀。 皇帝和云妃一起出现在秀女们面前。 他们犀利点评，把大部分秀女批判得一文不值。 最后只留了保皇派官员的女儿，还有几个不起眼的小官庶女。 而那些追随太后的高官家女眷，一个都没进宫。 被皇帝金口玉言贬低过的可怜少女，即便她们回家自行婚嫁，也很难找到好人家了。 严重的，同辈姐妹也会受到影响。 太后因此被这些女孩子的家人暗暗埋怨，威望大损，加速了她的权力流失。 游青梨满眼悲伤愧悔。 “我不知道这次为什么有变化……可是太医说，要是她没犯寒症，也许不会那么早就……” 虞听泉靠在树上想了想：“你知道重生吗？或者系统？或者穿越？” 游青梨不懂她想说什么。 “你死后怨气不散，在宫中徘徊多年，说不定，这种机缘不止降临在你一个人身上……”虞听泉提出了一种可能。 假如太后知道自己会被一个侍卫撞到水里，之后寒症和毒伤一起发作，人生潦草收尾…… 她一定不甘心。 重来一次，自然可以避开死劫，把刺客轻松拿下，而且没有落水这回事。 游青梨怔道：“如果是你说的这样，她会不会在宫里见过我……” 上辈子太后病逝之后，福久嬷嬷自己过得也不太好，困境中还对她一次次露出善意，一定是认出她了…… 那么太后的魂灵如果在附近…… 虞听泉笑笑：“你要不要亲自去问她？” 在玩家允许的情况下，原主也可以短暂地回到这具身体。 上个世界，韩忍冬就是这么代写作业的。 游青梨很纠结。 前世她无意间偷听到周家父子的对话，才知道太后落水竟然是人为。 周云臣反复说不小心。 周良才让他把这件事埋在心里，谁都不要说。 当时游青梨没多想。 现在知道太后是她亲生母亲，杀母之仇！ 她恨不得扒了周云臣的皮！ 一想到上辈子她那么不堪用，还给那家人留了万贯家财，等于帮着周云臣铺路，她怎么有脸见太后呢？ “你也是受害者，上辈子的事已经发生，这次还没有，你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相反，回到她身边也许是最棒的礼物。”虞听泉开解道。 游青梨最终没忍住对母爱的渴望，点了一下头，别别扭扭地说了句谢谢。 “客气什么，帮你等于帮我自己，有句话怎么说的，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咱们一起进宫，去见证坏人的下场。” 她伸出手。 游青梨将透明的手叠放在她掌心，瞳孔血色渐渐褪去，脸上浮起一个小小的梨涡。 · 从周家回来，清单大部分都对上了，只有补品和首饰缺了不少。 好在游青梨被撬库门之后长了个心眼。 她把贵重物品用旧盒子包装。 而那些看起来包装精美的，其实是库里的次货，大大降低了损失。 虞听泉让人把缺的部分抄录一份，请衙门追寻失物。 尤其是游氏送人的首饰，必须拿回来。 游家也有专门卖头面的铺子，到时候回收金银，打造新款，还能挂在店里赚一笔！ 至于游氏会不会因此被人记恨，那关她什么事？ 又不是她让送的。 百姓有知情者，把线索交给官府，核对真实可以支一份赏钱； 协助官府找回失物者，有更丰厚的赏银。 消息一放出去，衙门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晓月兴奋地说：“小姐，我刚才去衙门看了！” “怎么样？” “嘿嘿，看见几个熟面孔，都是附近人家的小厮，他们扮成普通百姓，专门去还东西呢！” 陈嬷嬷抚掌道：“小姐聪慧，只说协助找回失物，半句不提索要。他们必然会赶在被百姓举报之前，把东西送回来。” 虞听泉无奈地看着两个忠仆。 “这种操作，动动脑子就想到了，用不着特意夸我。” 她可不想自己身边的人动不动就说煮葱烩。 丢份。 第22章 杏仁百合猪肺汤 过了两天，衙门来人，带来了失物。 大概因为她有太后撑腰，他们办事格外迅速。 虞听泉知道人性贪婪，她以为会被昧下几件。 上手清点，竟然一样不少，都在！ 一群人啧啧称奇。 晓月乐滋滋的。 “我就说咱们小姐福气大着呢！有太后娘娘给小姐撑腰，以后进了宫也不带怕的！要是小姐头一年就生个小皇子……” 话没说完就被陈嬷嬷堵了嘴。 “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你这张嘴迟早要给小姐惹祸！” 小姐被太后看重，选秀对她来说就是走个过场，肯定会通过。 以后成了宫里的娘娘，以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晓月八成是大宫女。 娘娘身边的掌事大宫女，怎么能是这样活泼的性子？ 陈嬷嬷表示很担心。 虞听泉顺势宣布，她进宫谁也不带。 晓月以后就在宫外，帮她打理商铺，还负责打听消息。 “啊？不带我？” 晓月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很是郁闷了一夜。 第二天突然想通了，跑来说，无论在哪儿，她都会一心一意帮小姐做事。 虞听泉熟练地盘她小脑袋，打发她去找陈嬷嬷学习了。 · 周家最近很忙。 因为要赔偿被他们吃掉的补品和食材。 夫妻俩或卖或当，挪空这些年的积蓄，还跟周云臣要了一部分。 好不容易才填上之前占游青梨的便宜。 周云臣丢了媳妇，儿子也被苗氏带走了。 他一个单身汉藏银子也没处用，沉着脸把钱袋丢给父母，收拾换洗衣服进宫当差，躲个清静。 周家夫妻即将远行，车里竟然只有两箱衣物和用旧的枕头被褥。 走的那天被人指指点点。 他们最近被嘲笑多了，竟然忍了下来。 游氏头上是藏蓝色头绳和两文钱的木簪子。 高价聘来的梳头丫鬟和点妆娘都走了，最简单的妇人发髻她也不会盘，还是陪嫁帮忙整理的。 他们住的宅子被人低价买下。 周府的牌匾被新主人挑下来了，随意扔到门边，说要劈成柴火。 游氏泪汪汪地盯着牌匾上的金字，苦不堪言。 短短几天，她从阔绰的官太太变成这样…… 她出阁之前，十几年，都没穿得这么寒酸过！ 游老爷给她提供锦衣玉食，出嫁了也让她不愁吃穿。 物质充足的前提下，她才有精力去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现在的游家是虞听泉做主。 被娘家单方面划清界限，游氏才尝到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滋味。 周良才虚弱地被搀扶着，没力气骂她。 他官场钻营，揣度人心，估量着游老爷不会真的放弃游氏，必然还有别的遗嘱。 这次去岭南，他死路一条。 游氏，九死一生！ 那一线生机，八成是要等自己死后，游家的当家人点了头，自会有人把游氏接走。 周良才不甘心。 他不愿意拿自己的命，成就别人的快活。 “……走吧。” 他咽下对游氏的憎恨，扮回昔日那个对妻子疼爱有加的好丈夫。 游氏对他突然给予的温情很不适应，讷讷地避开他伸来的手：“嗯。” 目光还在人群中寻找。 此去很难再回头，她想再看看宝贝孙子。 曾经的儿媳妇苗氏没少被欺负，偏不让她如愿。 苗氏把儿子放在绣坊，让掌柜帮忙照顾。 她自己抱着一袋香喷喷的炒货来送行。 苗氏也不上前说话，就在街角看着他们情绪低落地钻进马车。 啧。 嘴里的瓜子好像更香了。 与灰溜溜离开京城的周家夫妇相比，苗氏过得可好了！ 她有手艺，有脑子，盘的绣庄最近生意已经大有起色，往后银子不可能少赚！ 关键是，最爱她的宝贝儿子陪伴在身边。 再也不怕孩子被公婆灌输那些轻贱她的思想。 对了，还有她那个不要脸的前夫。 听说积蓄都给老两口赔钱了。 周云臣手里没钱，接下来至少三年都不一定能攒够讨新妇的银子。 还有苗氏出钱帮他宣传。 很快，全京城都会知道他周云臣有二心，跟他爹一样是个伪君子！ 看谁家还会把女儿嫁给他！ 苗氏当街大笑三声，正式告别了噩梦的新婚五年。 她神采奕奕地返回绣坊。 那姿态，活脱脱就是打了胜仗的穆桂英！ · 风和日丽，蓝天如洗。 虞听泉在一个黄道吉日被接进宫中。 这一世，太后没有错过选秀，自然不会让皇帝和云妃胡来。 选秀中间，云妃出现了。 虞听泉顶着一张修饰过的脸，美丽依旧，被云妃萧清雅看了好几眼。 皇帝也发现了她的重视，笑着招云妃到身边，握着她的手，温声说：“今夜朕去找你，绝不爽约。” 云妃嘟嘴，神色淡淡，出乎众人意料地轻推他一把。 “皇上，选秀还未结束，怎可冷落这么多佳人？让妹妹们伤心就不好了。” 皇帝瞳孔里占满了都是她。 他将云妃搂进怀里，刻意让女人的脸正对着底下诸位秀女。 秀女们神色各异。 她们因为规矩不好直视皇帝，抓住机会悄悄打量云妃。 这就是宫中独一份的宠妃？ 长相，似乎不过如此。 奈何皇帝就是喜欢。 “你怕她们伤心，可是朕只怕你伤心，回答朕，你有没有吃醋啊？一点点也算。” 云妃面泛红霞，推他的手愈发轻柔，堪称欲拒还迎。 “皇上，快松开！臣妾宫中还煮着汤呢，不能久留。” 皇帝乘胜追击，在她颈间深吸一口气：“让朕猜猜，是不是朕昨晚想喝的……杏仁百合猪肺汤？” 云妃身边有位擅长制作汤羹的嬷嬷。 不重样的美味补汤，让皇帝更喜欢到她宫里去。 每当御前太监去跟云妃报了汤名，就意味着那天不会翻牌子了，皇帝一定会去找她。 云妃习惯性地嘟起红唇。 “皇上怎知一定是杏仁百合猪肺汤，臣妾今日想喝天麻鸡汤。” “哦……天麻性温热，有止痉镇痛之效。” 皇帝仿佛想起了什么，大手滑到她小腹，颇为熟练地要为她按摩：“还疼不疼？” 太后重咳一声，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他们的秀恩爱行为。 “此处人多眼杂，皇帝，注意一些吧。” 她冷眼瞧云妃：“不是要炖汤吗，再不回去，汤锅要烧焦了。” 第23章 真那么好喝? 太后娘娘不喜欢云妃。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云妃被当众下了面子，没有露出任何不满，只是有点难过地低下头，背脊始终是挺直的，行了礼，硬邦邦地甩下四个字。 “臣妾告退。” 皇帝瞬间收了笑意，搂她的手收紧，黑着脸不吭声，是无声的抗拒。 云妃自以为没人发现，轻轻捏了两下他的手，仿佛是安抚。 皇帝的郁气肉眼可见地消散了一些，贴着她耳尖，深情脉脉地说：“晚上，朕去看你。” 两人的一系列接触，每处细节都在印证云妃专宠的事实。 还未进宫的秀女哪见过这么亲密的画面，纷纷红着脸低下头去。 太后不易察觉地翻了个白眼。 虞听泉站在最左边，正好可以用余光吃瓜。 她发现全场最有意思的人是皇后。 整个过程，皇后都没什么反应，端正地坐着，专心欣赏不远处的一株景观树。 四季常绿的树，都快被她盯出花了。 云妃得宠，无法让她嫉妒。 秀女水灵，也不会让她感到被威胁。 虞听泉不得不佩服。 正宫娘娘好气度，格外沉得住气。 果然是太后认准的后宫女主人。 因为云妃突然跑来露脸，皇帝本来就对选秀兴致缺缺，后面就更没兴趣了。 大概是惦记着汤达人的天麻鸡汤呢。 他越来越不耐烦，最后撂下一句：“母后喜欢就好，儿臣没有意见。” 人就回去批奏折了。 太后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云妃告退之前的那个礼，不太规范，太后都懒得计较，打发这两个人赶紧滚蛋，别在这儿碍事。 这场选秀前世被他们两个玩得跟儿戏似的。 这次既然他让看着办，太后果然不客气，直接点出几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姑娘。 其中最低的也给了常在的位子。 最高的是虞听泉，封为贵人。 她没有显赫的家世，只有勉强算是皇商的游家。 进宫前，她认了个义妹，改名叫游青月。 就这么将游家交给晓月和陈嬷嬷，她安心去参选了。 全京城都知道，她是六品京官家里抱错的孩子，是父母不详的孤女。 游老爷的家业不小，但在这群非富即贵的女孩子面前，也不算太出彩。 她真正的后台是太后娘娘。 跟游小姐联系在一起的传闻，最出名的就是她促成了圣手献药，帮太后治疗顽疾。 上次进宫面圣还得了太后的青睐。 太后许她贵人之位，既是因为欣赏她，也是表现自己知恩图报的可贵品德。 几位贵女顺利进宫，意味着太后和她们身后那几家的联系愈发紧密。 她们悄悄打量传奇女子游小姐。 虞听泉在走神。 她想，清雅传里的虐恋情深，如果不考虑感情线，只从政治角度来看，真的不怪小皇帝宠爱云妃。 云妃的家庭是清流，绝对的保皇派。 云妃本人得到先帝“人淡如菊”的评价。 小皇帝越是跟她情深义重，越能拉拢她身后的清流。 还有利于打动那些忠于先帝的老臣，让他们看见他对父亲的孺慕。 他敬爱先帝，那么在他大权独掌之后，是不是也会善待先帝留下的臣子？ 所以说，专宠云妃是有政治因素的。 可是云妃确实能作。 她被人陷害还拒绝辩解，一闹脾气就自请去冷宫。 跟现代女朋友一吵架就提分手是一个性质的。 这种话提一次两次，男生滑跪认错。 提多了只会惹人厌烦。 虞听泉弯起唇角，寻亲已经有眉目了，下一步任务是……揭穿云妃人淡如菊的假面具。 她觉得冷宫是个好地方，特别适合醒脑。 “游贵人，太后娘娘叫您呢。” 福久嬷嬷像一块刚出炉的团圆月饼，她还没靠近，那股暖融融的甜蜜就先到了，带着褶子的笑脸软和亲切，让人乐意跟她亲近。 虞听泉步伐轻快地跟上去。 “听说你进宫，身边一个可心的人都没带。”太后关怀地问她，“要不要我帮你挑几个？” 其实，无论她说要还是不要，最后分到她身边的太监宫女一定都是精挑细选的。 因为太后和福久嬷嬷在等。 她们要确认游青梨是不是当年太后生下的那个孩子。 如果她是，后面就是培养感情。 直到双方的信任度足够，谨慎的太后才会跟她真正相认。 虞听泉不着急。 来日方长，她近距离待着，绝对不会让太后早逝。 太后问话时，还在观察她的情绪，怕她不愿意。 虞听泉展开笑脸，眼中是全然信任。 “好啊，您看准的人绝对不会有错，肯定是最好的。” 太后拉着她的手喜笑颜开，好像牵着自己的贴心小棉袄，一脸满足。 “你这丫头，嘴比福久做的糖糕还甜！” 这话虞听泉可不认。 糖糕她尝过了。 甜！ 齁甜！ 不知道太后为什么格外喜欢这一口。 也许是这辈子吃的苦太多了吧。 在主仆俩如出一辙亮晶晶的期待眼神里，虞听泉尴尬地把那块糖糕吃完，硬着头皮说： “……再来一块？” 福久嬷嬷的热泪瞬间下来了！ “娘娘，我的娘娘哎！贵人跟您口味像呢，都这么爱吃甜的！” 虞听泉：“……” 谢邀，倒也不是那么爱吃。 主要是她们太热情了。 她怕拒绝了她们能当场哭出来。 没想到，吃多了也能让她们激动到抱头哭。 早知道就不吃第二块了。 · 宫里的生活吃穿不愁。 虞听泉是位分最高的新人，各种好东西都是优先送到她这里，她挑剩下的再给别人分。 她的物欲不高，再好的东西也只是欣赏一阵，不是非要留下来。 比如衣料，她看中的往往不是最稀有的，而是穿着最舒服的，或者颜色最适合自己的。 其他新人发现她不是爱掐尖的人，也做出不同的反应。 像是户部尚书家的嫡次女，钱常在，喜欢背后说她闲话，认为她在假装贤惠大度。 质疑她在博好感，想比她们更早晋升。 还有礼部官员家的陈常在，她父亲两袖清风，导致她在家没见过多少好东西。 虞听泉随口夸她皮肤白嫩，穿粉色好看，把最好看的烟霞粉递给她做新裙子。 陈常在感动得眼泪汪汪，认定她是好人。 从此，只要是钱常在和陈常在同时出现的场合，两个小姑娘往往很快斗在一起，唇枪舌战。 谁也没骂人。 谁也不让对方痛快地赢。 要是陈常在自以为当天发挥得挺好，晚上就会带着自己做的小点心去找虞听泉聊天。 虞听泉一开始还纳闷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宫斗从新人抓起？ 她悄悄验了陈常在带来的食物，还真是干干净净，不禁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惭愧。 朝中有事，小皇帝在秀女进宫之后，忙得没心思进后宫了。 他没翻任何人的牌子，只是偶尔让云妃送汤。 新人也没因为他争风吃醋，反而齐刷刷地好奇一个问题： 云妃宫里的汤，真有那么好喝？ 第24章 你完蛋了 抱着这个疑问，后宫美食小达人陈常在，第一个忍不住了。 她照常带着小点心来找虞听泉闲聊。 谈话中，陈常在问： “姐姐，你常去皇后娘娘宫中请安，比咱们见云妃娘娘的次数多，你可曾尝过云妃娘娘煲汤的手艺？” 虞听泉奇怪地盯着她。 真敢想啊。 云妃给皇后送汤？ 妹妹，你怕是想看她被赶出去。 皇后是典型的边塞姑娘。 一个原本豪爽开朗的女子，被迫端起贤良淑德的人设，她已经够烦了。 更不耐烦看京城贵女们惺惺作态的假模样。 为了不起摩擦，她已经尽力不看她们了。 假如皇后哪天突然在自己宫门口立一块禁止通行牌，第一行必须是： 云妃萧清雅禁止入内！ “云妃的手艺？哦，我没那个福气。皇后娘娘喜欢清静，虽然跟云妃娘娘住得近，可是双方来往并不密切。” 虞听泉一本正经地答。 密切？ 那就怪了。 小皇帝刚登基就把女主萧清雅连升三级，成了第一个妃位。 他跟云妃青梅竹马，本来许诺她的是正妻之位，被太后一票否决。 接着，小皇帝的意思是等云妃生下第一个皇子，他就去给她争取后位。 云妃嘴上说着只要两人感情还在，有没有正妻之位，她都不要紧。 把小皇帝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游青梨在宫里待过，她知道云妃私底下没少吃药，就是想生个大胖小子。 前期的云妃确实是有点天真在身上的。 她真的以为是自己肚子不争气才一直怀不上。 汤药一碗一碗灌下去，始终没效果。 后宫之主的位子看起来伸手就能够到，可就是差这么一点。 那时候，小皇帝在前朝一顿操作猛如虎，把太后的势力拔除了不少。 太后不高兴，果断把自己娘家表哥的女儿抬进宫，成了正宫娘娘。 太后还说云妃对皇后行礼不够尊敬，是心中有恨。 帝后大婚之后没多久，盛宠的云妃娘娘被罚在路口跪了两个时辰，进宫的命妇都看见了。 众所周知云妃心高气傲。 罚跪结束，她回到自己宫里默默流泪，悄悄上吊。 悄悄地引得身边的宫女太监大呼小叫。 悄悄地引来了心急如焚的皇帝。 小皇帝对她的刚硬不屈大为震撼，万分痛心。 他跑去太后面前一顿哭诉。 说是云妃如果有事，他也不想活了！ 就这样，宫妃悬梁自尽的事不了了之。 事后，云妃不但没被罚，还得了一大堆赏赐，用来安抚她敏感脆弱的神经，补上她在命妇们面前丢的脸面。 按规矩，每月初一十五是皇后的专属侍寝日。 云妃闹过一次之后，皇帝为了表达不满，连着半年都找借口不去见皇后，很不给她面子。 一开始太后不吭声，让他发泄。 半年后，太后不忍了，当面点他几句，皇帝只能去了皇后宫中。 皇后可能是易孕体质，只被宠幸了一次，一发就中。 人比人，气死人。 云妃那阵子天天喝汤降火。 直到皇后生了。 她生了个小公主。 云妃终于露出第一个真心的笑脸。 小皇帝看着可爱的女儿，实在喜欢，跟皇后的关系也慢慢缓和下来。 要不是有这个小棉袄在帝后之间当端水大师，这对夫妻根本不可能和平共处。 皇后的父亲是守边大将。 她长在西北，喜欢豪放派的唱腔，对云妃和皇帝喜欢的咿呀戏曲实在欣赏不来。 皇后喜欢围着火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她不喜欢宫廷宴会上每人一张小桌子，每道菜只能吃几口，还都是凉的。 虞听泉跟皇后很合得来。 最大的因素是她吃饭不挑食。 她也不会觉得京城贵女就不应该爱吃羊肉。 别人觉得吃羊肉弄得一身膻味，很是不雅。 她只关心肉质好不好。 她还非常不拿自己当外人，指导小太监在后院装了个简易烧烤架。 要吃烤肉，当然得吃热乎的啊！ 你在一环拥有这么大的院子，不来一场露天烧烤，你都对不起这块土地！ 皇后吃了一口她烤的羊肉串，眼睛发亮，从此视她为知己！ 有一次喝到半醉，皇后首次放下端庄，抓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地叫她好妹妹。 她当虞听泉是志趣相投的姐妹。 虞听泉当她是全世界最棒的饭搭子。 皇后体格好，胃口好，吃嘛嘛香。 跟她对坐吃饭，自己都能多吃半碗。 而且人家在自家后院里舞刀弄枪，每天的运动量都超标，狂吃不胖。 要是在现代，她可以凭漂亮脸蛋和天生演技去当大明星。 还可以当吃播。 最作弊的是，生过一次孩子，大吃大喝，都动摇不了她的六块腹肌！ 妥妥的健身博主啊！ 可惜生错了时代。 与其说是宫墙困住了她的人生，不如说她的父兄和姑姑为了自保，不得不争权，小皇后成了他们追求权力这条路上的牺牲品。 好在皇后心胸开阔，也不用谁去开解，她自己看得开。 虽然此生遗憾不能披甲持枪守边疆，但是她还可以坐镇后宫，监督君王，以国母的身份去教养下一代君主。 至于她那位夫君，经常是一顿操作猛如虎，别人一看二百五，皇后根本懒得提他。 别来，一辈子都别来。 他就撑死在云妃的汤罐子里，那是最好！ “我知道自己应该有一个亲生的皇子，可我实在不想应付他了。” 皇后私底下把厌恶写在脸上。 她唤来肉嘟嘟的女儿，抱起来狠狠亲一大口！ “我只要有锦安一个孩子就够了，谁有本事就让谁去生，反正不管是从谁肚子里出来的儿子，都得管我叫母后！” “母后，母后！” 锦安奶声奶气地叫着。 银铃般的笑声传出红墙。 这个时候，无论是皇后还是虞听泉都没想到，不过一个月，在她们怀里撒娇的、奶呼呼的锦安，居然会满脸灰白，躺在冰凉的地上。 小公主呼吸微弱。 她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 “太医！太医呢！快救救她！” 皇后闻讯赶来，扑到女儿身边，凤眸满是血丝。 眼泪差点脱眶而出，被她憋了回去，强行镇定，指挥一个侍卫去把太医背过来！ “一定要快！” 她很想抱抱锦安，却不敢动手，怕让女儿落到更危险的处境。 锦安嘴唇发黑，旁边有少量的呕吐物。 很明显，她吃了有毒的东西。 嬷嬷没有时刻跟在公主身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不提求饶，只是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说出今天的前后经过。 锦安只有五岁，三岁就开始跟皇后扎马步，体质好，人也不娇气。 她喜欢赏花扑蝶，经常走这条路。 不喜欢身后跟着太多人，影响她跟蝴蝶赛跑。 所以只跟着一位嬷嬷和两个宫女。 嬷嬷去亭子里布置坐垫和茶点。 一个宫女回去取斗篷。 还有一个宫女，至今没找到人，只在水边找到一只鞋。 虞听泉赶来的时候，宫女的尸体刚被捞出来。 皇帝匆匆而至，怒喝道：“怎么回事，锦安为什么会中毒，是谁干的？是不是这个宫女？！” 他恨不得把宫女尸体拉起来打一顿的样子，让虞听泉彻底不相信他的处理能力。 宫女脸上还有惊慌，很明显是被别人推下去的。 你在这里喊几声，凶手就会主动站出来吗？ 虞听泉没空评价他的傻逼行为，潦草地行礼，冲到小公主身边把脉。 皇后见她把脉的动作娴熟，激动地问：“你会医术？能治锦安吗？” 虞听泉直视她，双眼之中的平静仿佛能感染周围的人。 “娘娘，我这里有一粒丹药，是圣手先前留给我的，据说能解百毒。” 其实她手里最不缺的就是丹药。 上次回赠秋水晴的祛毒丹，她留了一瓶在储藏柜里。 还有给太后用过的那种，能把罕见毒素暂时吸附到一起，不让它继续祸害人体。 “但是公主年幼，消化不掉这么强的药力。” 她把可能出现的后遗症一一告知。 最后认真询问孩子的父母。 他们愿不愿意让锦安服用这颗丹药？ 皇帝皱眉：“既是不确定的事，你不必再说了，等太医过来吧！” 皇后本来在犹豫，听了最厌恶之人说话，瞪他一眼，站起来用身体隔开他，转头对虞听泉坚定道： “我信你。” 她从虞听泉手中抢过丹药，大声说： “这药，是本宫从游贵人手里抢来的！也是本宫执意让公主服用，无论公主之后变成什么样子，本宫都认命。 “谁也不许因此为难游贵人！” 皇帝愕然：“皇后你……” 皇后不看他，迅速把解毒丹塞进锦安嘴里，抬起她下巴。 眼看着圆溜溜的丹药滚进小公主细瘦的咽喉。 她不是不紧张的，死死盯着锦安，观察她的细微反应，用帕子轻轻擦拭锦安额头的冷汗。 短短几分钟里，这位年轻的母亲，可能把她能想到的所有神佛都求了一遍。 虞听泉握住皇后另一只汗湿的手掌，轻轻说：“别怕，圣手就在宫中。” 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圣手就代表这个世界的最高医疗水准。 虞听泉把丹药的功劳再次推给圣手，得到了皇后的信任。 皇后毅然抢去丹药给公主喂下去，紧急时刻还记得帮虞听泉脱责，这让她心头被触动。 解毒丹的功效，她比谁都清楚。 主料是灵植，不是凡物。 锦安公主的经脉太细，如果承受不住，就需要及时修补。 问题是这个世界一点灵气也没有。 虞听泉修炼不出任何一丝灵力，她想救锦安，但是治疗方法有限。 安全度最高的是找到对应的解药。 也可以吸附毒素，拖着，以后慢慢处理。 但是幼儿的身体太娇贵了，锦安很可能撑不了多久。 那么只有兵行险着。 她拿出的丹药确实能解毒。 就看后续能不能让锦安的经脉快速愈合。 否则她的肢体可能瘫废。 皇后含着泪说：“她就算瘫了，废了，傻了，她还是我的心肝宝贝！怎样我都养她一辈子，你只管放手去治！” 小皇帝对丹药的效果半信半疑。 刚才被皇后扫了面子，抢先做了决定，他很不高兴。 女儿还没脱离危险，他忍着没发作，催促侍卫去看看圣手走到哪了。 事有巧合。 被他点到的那个侍卫竟然是周云臣！ 周云臣早就认出了曾经跟自己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妹妹。 如果她是自己的亲妹妹就好了，兄妹俩连续救了太后，功劳足以让全家飞黄腾达！ 可她不是。 在周云臣心里，游青梨就是专门来克他们的，没见爹娘都被她克到岭南了吗？ 她看起来跟过去一样，周云臣却觉得她的野心那么明显。 再次见面，她是游贵人，新进妃嫔中位分最高的一个。 她生得貌美，得太后宠爱，还跟皇后交好！ 周云臣一想到云妃娘娘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愁得睡不着觉，恨不能一刀把她解决了。 今天的事他跟在皇上身后，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那颗丹药吃下去，公主最后没能救回来……游贵人，你还能在宫里活得那么滋润吗？ 想到这里，周云臣朝虞听泉露出一个隐晦的阴笑。 他的嘴唇动了几下，走的时候仿佛心情很好。 虞听泉脸色冷了下来。 因为，他对她做的口型是： “你，完，蛋，了。” 第25章 指控 威胁谁呢？ 不如我让你先完蛋！ “娘娘，那个人姓周，他跟我不和，一定会趁机使坏！” 虞听泉毫不犹豫地指控周云臣。 “请务必派人跟上去，别让他耽误了圣手救治公主！” 皇后一听，这还了得！ 姓周？ 八成就是在冷宫跟云妃接触甚多的那个侍卫！ 周家被贬到岭南，这做儿子的必然心中有恨。 她果断让自己的人去追。 皇帝皱着眉欲言又止。 其实，虞听泉看见周云臣跟着皇帝，就知道云妃一定把狗皇帝哄好了。 不然他怎么会提拔周云臣？ 那是云妃吹了“枕头风”啊。 宠妃被人指控跟侍卫不清白，皇帝肯定不高兴。 云妃一身傲骨不争不辩，但是身边有忠仆替她辩！ ——那个一起进过冷宫的小宫女差点撞死在皇帝面前，换来了他对云妃的愧疚。 云妃再获宠爱。 随后，周云臣回宫，成了御前侍卫。 他是皇帝向云妃表达信任的道具。 虞听泉语速飞快： “周云臣拿他前妻做挡箭牌，其实他心里装着别的女人，还私藏那女人的饰物，就埋在他院子里那棵梧桐树下！” 她刻意看了皇帝一眼，加重语气：“那是宫里特有的东西。” 皇帝脸色大变，甚至忘了旁边还有他中毒的女儿锦安，大声问：“是什么饰物？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虞听泉别过头。 “事有轻重缓急，救公主事大，皇上若是好奇，派人去树底下挖出来就知道了。” 她把位置说得很清楚。 因为是她亲手埋的。 当时游青梨还住在周家。 周家夫妇找到云妃的耳环，逼周云臣说出这是谁的。 后来趁着周云臣挨打，虞听泉把东西悄悄拿到手。 她埋在他住处，就是用来当证物，以后用来告发他们的奸情。 现在拿出来是早了点。 但是皇帝这个阶段最宠信云妃，远远没到女主领盒饭的时候。 而云妃八成已经对周云臣心动了，不会让他轻易没命。 所以她不后悔这么说。 皇帝果然派出亲信去那宅子里查看。 虞听泉捏着锦安公主的手腕，探知其体内变化。 此时周云臣还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 他更不会知道，有人在一瞬间判断出他的打算，还告了他一状。 皇后派出的侍卫在一个转角将他按倒在地。 这时，另一个侍卫出现。 侍卫背着花白胡子的圣手一路狂奔，猛然看见两个同伴将一个陌生男人按住，他愣了一下。 “别停！快去救公主！”同伴催他。 周云臣奋力挣扎：“你们干什么，快松开我，我奉皇上之命去接应太医！你们敢藐视皇威！” 上面的人冷笑着松开他：“胡说什么，太医这不是已经去了吗？” 周云臣爬起来瞪着圣手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甘心又无可奈何，捶了一下墙。 可恶！没拖住！ 公主要是被救活了，他就只能等下次机会再扳倒游贵人。 皇后派来的人互相交换眼神，都觉得这小子有问题，可惜没有证据，只能悄悄记下回去禀告娘娘。 圣手赶到，看见虞听泉蹲在锦安公主旁边，下意识想叫“师父”，被她一记眼刀吓到闭嘴。 圣手乖乖解开药箱，任由她取用。 皇帝疑惑：“游贵人，你在做什么？” 虞听泉找出针囊，请皇后将公主抱到室内，解衣施针。 “我进宫前已经拜圣手为师，给师父打打下手。”她并不想在太多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医术。 圣手昧着良心猛点头：“对呀对呀，我徒弟。” 皇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哦……” 皇后已经抱着女儿跑了，没给他一个眼神。 虞听泉和圣手紧跟着进去。 锦安公主吃下丹药之后，小脸多了点红润，但还是没醒。 圣手看了皇后一眼，又看虞听泉。 虞听泉自然地解开针囊：“娘娘恕罪，方才人多眼杂，欺骗了娘娘。” “什么？” 她快速做好前期准备，在锦安身上找准位置，开始下针，每一针都快而精准。 “我不是圣手的弟子。” 皇后瞪大了眼。 此时银针的尾部还在轻颤。 圣手的话掷地有声，颇有一股得意：“没错，我是她徒弟！” 皇后：“……” 她捂住额头：“你们能治好锦安吗？” “关于公主病情的那些话，我没撒谎。” 虞听泉忙里抽空解释了一句，将接下来的穴位教给圣手。 “那，我能帮你们做什么？” “有劳娘娘给公主喂点水喝。” 虞听泉把天河水悄悄掺进凉白开，递给皇后。 她自己转身去配一剂伤药。 天河水，药物，再加上针灸，三管齐下，能让锦安被灵药刺激的经脉快速愈合。 皇后喂完水，发现女儿脸色又有改善了，她欣喜又畅快地落下几滴眼泪。 后来实在是帮不上别的忙，也见不得爱女被扎成刺猬，皇后从墙上取下一把长刀，毅然守在门外。 锦安情况转好之前，她不会放任何人过去！ “朕也不能进？” “不能！” 皇帝接到女儿出事的消息，撂下几位大臣就赶来，却几次被忽视，还有周云臣私藏宫中之物的指控，弄得他心烦气躁。 在皇后挡路的这一刻，他愤怒爆发了。 “朕是锦安的父亲！是你的夫君！” 皇后倒提长刀，寸步不让。 端庄贤淑在此刻几乎一点都不剩，只留一双冒火的瞳孔，她强作镇定，压着怨愤警告道： “我就这一个女儿，她还没脱离危险，谁都不能进去打扰，否则我宁可不要皇后的尊荣，必定跟他拼命！” 皇帝身形一震：“你真是疯了！” “我的孩子被人害得躺在里面一动不动，身上扎满银针，我想碰一下她都不敢伸手，我怎么能不疯？我凭什么不能疯？！ “你说你是锦安的父亲，我做母亲的等在这里，父亲就等不得？非要进去耽误锦安治病，你才满意？” 皇帝先被她罕见的怒火弄愣了，继而被说得哑口无言。 皇后目光再度凌厉起来：“你不该在这里做无谓争执，而是该把凶手找出来，只有这样，你才配做锦安的爹！” 第26章 凶手 “皇后说的不错！究竟是谁害了锦安，你得弄清楚。” 太后来给侄女撑腰了。 这事，总归肯定跟宫里的女人脱不开关系。 谁不知道锦安是皇后的心肝？ 动她，就是动了皇后的命。 轻易不会有人对她下手，一旦动了，无疑是想利用皇后，借刀杀人。 皇帝站在这对相似的姑侄面前，手在袖子底下握拳，沉声说： “好，朕答应你们。” 锦安出事，他也痛心。 他也想知道是谁害了她。 可是…… “你们不要忘了，这就是皇后管着的后宫！” 不必他提醒，皇后已经又痛又悔。 她是统领六宫事务的女主人。 倒在地上的受害者竟是她女儿！ 何其讽刺！ 她怎么对得起锦安的信赖！ 太后按住皇后的肩，另一只手抬起，快而清脆的一声响！ 众人惊住！ 皇帝摸向浮起指印的脸，下意识想要发怒。 但在对上太后怒容的那一刻，他藏起负面情绪，显得茫然无辜：“母后？” “好大的威风！睁大眼睛看清楚，你面前是你的结发妻子，她护着的，是你和她的亲生女儿！ “你身为君主，出了事不去想办法解决，却来跟你六神无主的皇后争吵，这就是你学来的处世之道？ “身为夫君和父亲，你忽视罪魁祸首，却在这里指责妻子，耽搁时间，影响里面的大夫救你女儿！ “你口口声声说不让先帝失望，照这么看，你是想气得先帝从棺材里跳出来！” “母后息怒，朕……”皇帝想辩解。 太后不给面子地打断：“不必解释了，还有人在御书房等着，皇帝自去吧，锦安的公道由哀家来给。” 过了一会还没听见动静，屋里，圣手在虞听泉脚边蹲下。 “师父你听，不吵了哎……你说，到底是谁害了公主？” 虞听泉刚给锦安喂过最后一次药。 等了一小会，拍背让她吐出胃里的残留物。 急救还算成功。 但还是损了这具身体的底子。 以后要细细调养才能回到正常人的水准。 她也纳闷是怎么回事。 在游青梨记忆里，锦安公主并没有这一劫。 难道是因为她进宫太顺利，引发了蝴蝶效应？ 面对圣手的八卦，虞听泉诚实道：“我不知道是谁策划的，不过，我有办法找出是谁做的。” “此话当真？”皇后推门进来。 太后关心锦安之余，注意力更多放在虞听泉身上。 “嗯，我确实有办法，稍等片刻。” 现场没找到带毒的食物。 皇后又咬定女儿绝对不会在外面吃来历不明的食物。 虞听泉相信这句话。 因为她还在锦安的下巴发现了指印。 她比划过指印的位置。 凶手用左手掰开锦安的嘴，右手将毒药推进去，趁锦安没反应过来，就把毒药弄进了她的喉咙。 虞听泉提取了那种毒。 通过简单的药物反应测试，她配了药水，细说用法。 “把今天在附近的人聚在一起，让他们伸出右手。 “加热药水，让他们的手掌从蒸气上方经过。 “手上出现青黑痕迹者，就是投毒之人。” 她言之凿凿。 求知欲最强的圣手第一个提出问题：“那如果凶手洗过手呢？” “嬷嬷在亭子里布置坐垫，一个宫女不在，凶手要在短时间内解决另一个宫女，给公主强灌毒药，逃离现场…… “时间紧迫，而且凶手多半会去打探现场的后续，不一定有空去洗。” 换句话说，凶手很可能一直在周围徘徊。 虞听泉顿了顿。 “洗过也没事，掌纹里会有残留，只要一点点就能看出来了。” 皇后把药水交给心腹，说明用法。 她坐在锦安身边，呆呆地等女儿苏醒，时不时地探一下呼吸。 那患得患失的样子跟平常完全不一样，让人看着难受。 太后忽然问虞听泉：“你从哪里学的医术？先前给我的那颗药……” “也是我配的。” 都是自己人，虞听泉坦率地认了。 她不愿意说师承何处，太后也没强求。 她还跟太后说，上次那颗药只是一个开始，后续还需要针对体质，做进一步的治疗。 太后一脸果然如此。 今天锦安是主角，太后没问自己的毒该怎么清。 由于精力不济，她坐了一阵就回去休息了，把福安嬷嬷留下陪着。 虞听泉反复承诺，说锦安真的脱离危险了。 直到锦安睁眼，虚弱地叫了一声母后，皇后才摆脱发呆的状态，嚎啕大哭。 “谁在外面喧哗？”她带着哭腔问。 “回娘娘话，是各宫娘娘来探望公主，丽妃和云妃话不投机，这会儿，双方的大宫女吵起来了。” 福安嬷嬷资历老，看出她们争吵是假，激怒皇后才是真。 “奴婢去为娘娘回绝了她们吧，公主如今最需要的是休息。” 皇后痛痛快快地哭过一场，水洗的凤眸露出凌厉：“不必，敢对我儿下手，本宫是错在过去太放纵她们了！” 她提起厚重的长裙，郑重其事地对着虞听泉行了一礼。 “你救了锦安，就是我的恩人，往后只要我活着一天，不会让人动你一根头发！” 虞听泉避到一半，听见她求自己照看锦安的身体，便受了她半礼，温和地说： “放心，我跟锦安投缘，就算娘娘不说，我也会帮她调理的。” 皇后留下一句多谢，提起那把吓退君王的长刀，杀气腾腾去了前殿。 福久嬷嬷担忧她把事闹大。 虞听泉说：“不会的，锦安还要在这宫里生活呢。” 皇后擅使红缨枪。 她要是打算无差别攻击，一个活口不留，那她提的就不是刀了。 圣手溜出去，看人家找凶手。 据他说，宫女太监们在长街排队，有人加热药水，从他们身侧一溜烟跑过去。 蒸汽顺着他们的手染了一路。 一直没找到谁的手变色。 皇后的人开始怀疑这药水不灵验。 后来在傍晚时分，他们抓到一个鬼鬼祟祟架起竹梯想溜走的小宫女。 用最后那点药水一测： 她掌心出现了斑驳的青黑，指尖更是黑透了！ “是谁的宫女？”虞听泉问。 圣手想了想：“好像是给丽妃照顾宠物犬的。” “宠物犬……” 虞听泉从袖子里拿出一撮毛发。 “丽妃的狗我没见过，福久嬷嬷，您看是这个颜色吗？” 第27章 告发 她去见锦安的路上，被树枝挂住衣服。 这撮毛发在同一根树枝上被发现。 虞听泉下意识觉得跟凶手有关，所以收了起来。 福久嬷嬷盯着狗毛，神色异常严肃。 “贵人，交给奴婢吧，今天的事有太后娘娘在，有皇后娘娘在，您不要忧心，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说明，毛发确实来自丽妃养的狗。 虞听泉说：“我进宫第一天就知道，这地方不是用来养老的。今天遇到坏人不去抓，难道留着等他将来害我吗？” 她来，是为了让伤害过游青梨的人全都过得不痛快。 宫里的恶人总共就那些。 对于皇后来说，查凶手的范围是整个皇宫。 而在她眼里，约等于在有限的一部分人里做排除法。 线索指向丽妃。 而丽妃是欺辱游青梨最直接的一个。 丽妃出身一般，因为模样出众，被大官收为义女，献给皇帝，也得了一阵子恩宠。 难耐深宫寂寥，丽妃喜欢养些漂亮的猫狗供她取乐。 现在她只是养宠物。 以后等到猫狗都玩腻了，她就该去祸害漂亮的人了，游青梨最有发言权。 虞听泉眸色渐深。 “既然事情撞到面前了，就让我试一试能不能抓出大鱼。” 她跟皇后支了一队侍卫，都是祖籍在西北的结实汉子，保管忠心耿耿。 先找那只狗。 她检查了狗身上被尖锐树枝划出来的伤。 伤口很新鲜，就是今天的事。 另外，仵作说溺水宫女的后腰有一块痕迹，是撞的。 可以推测出，当时就是这只狗从后面撞了一下。 锦安公主的宫女毫无防备，跌进水里。 宫女落水挣扎，引走附近其他人的注意。 凶手就趁这个时候给锦安喂了毒药。 · 狗体型中等，撞完人就在混乱中游走了，没人发现它。 找到的时候，狗毛和伤口有被水泡过的痕迹，验证了前面的猜测。 丽妃的狗，怎么会跟凶手打配合？ 那就要问问凶手了。 手上被熏出印子的小宫女叫南央。 南央被抓到，干脆地认罪。 “我和公主无仇，也从来不记恨皇后，我这么做，是为了给我姐姐伸冤。” 太后亲自审问：“你姐姐？” 南央的姐姐叫南珠，是伺候云妃的。 南央语出惊人！ “奴婢要告丽妃和云妃草菅人命，下药谋害皇嗣！” “求太后娘娘准许奴婢把话说完，之后怎么处置奴婢都可以。” 在南央的讲述中，云妃并不是一个清冷高雅的形象。 相反，她日日饮用助孕的汤药。 那汤药需要以人血为药引！ 云妃娘家把医女包装成普通宫女，进宫协助云妃。 医女指出，南珠的血效果最好。 每天只要一两滴血，每个月多拿五两银子，南珠当然愿意。 代价是她身上的小伤口一天天增加，越来越难愈合。 太后脸色不好看。 “人血入药？简直是邪术！” 在场的有太后、皇帝和皇后三巨头，虞听泉旁听。 云妃不在场，但是供词涉及云妃，皇帝立刻急了：“不可能，清雅为人淡泊，她不是这种人！” 皇后要杀人似的目光盯住了他，一言不发。 皇帝后背如针扎，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坐了回去。 不久前，云妃和丽妃的大宫女在皇后门前吵闹。 皇后是提着刀出去的，如同闯过血雨的女将军，杀意蓬勃。 一群女子吓得花容失色。 两个大宫女当场晕了。 云妃端着好人剧本刚要开口劝，皇后问她：“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丽妃张扬，恶毒得愚蠢，看见云妃被怼，她竟然在旁边拱火。 皇后一刀砍了她怀中小奶狗的脑袋！ 血喷了丽妃一脸。 丽妃的尖叫声飘了好远。 就这样，两个宠妃都受惊静养，不在审讯现场。 她们要是知道毒害锦安公主的凶手被抓，却牵扯到看起来不相干的她们俩，估计软着身子也得来。 “几个月前，卓贵人有孕，喜欢酸食，宫中都说她怀的是男胎。”南央继续说道。 太后沉声说：“你等等。” “刚才说的是云妃用你姐姐的血配药，怎么忽然又说到卓贵人失去的那一胎？莫非你想说，云妃也参与了谋害皇嗣？” 南央点头：“是。” 皇帝拍桌喝道：“不可能！你再胡说八道，小心你的脑袋！” 南央很平静：“奴婢走到这一步，就是因为证据被毁了，无处伸冤，只能拿自己一条贱命换个说话的机会。” “这颗脑袋权当是已经押出去了，皇上要这颗脑袋，且等奴婢说完吧。” 她毒害了无辜的锦安公主。 就算没人查到她，她也会自己去认罪的。 用这条命为姐姐伸冤，给公主陪葬，是南央事先给自己设计的路。 皇后压抑着怒火说：“锦安还活着，可是本宫绝不会饶你。” 南央诧异，舒了一口气，脸上现出笑意。 “宫中贵人众多，但唯有对公主出手才能引起三位的重视，奴婢别无他法。多谢娘娘肯给奴婢赎罪的机会。” 太后催她继续说。 “是丽妃，她查到我姐姐是云妃的药引子，所以给姐姐下毒，间接给云妃下毒，每月一次解药才能保命。 “姐姐不得不听她的话。 “她逼姐姐在汤里下了助兴的药！” 这件事要从皇帝指名要喝的汤说起。 当时天气炎热，皇帝没胃口，只有云妃宫里的家常酸辣汤能让他开胃。 助兴药就下在那锅汤里。 丽妃做二手准备，汤如果送到，她就告云妃假装清高，竟然在汤里下污秽之物勾引皇上。 她还派人引卓贵人走那条路，正好遇到送汤的人。 卓贵人自恃怀着皇子，骄纵任性，听说是皇上爱喝的，她非要打开尝尝。 从凌晨开始流血，淋漓五六天，直到小产。 卓贵人查了身边所有东西都没问题，她恨这个，恨那个，始终没怀疑那碗本来要给皇上喝的汤。 所有被她怀疑的妃嫔都在努力自证。 唯独云妃出淤泥而不染，自信皇上和她青梅竹马，绝对不会怀疑她。 看她这样自信，其他妃嫔找到了最佳替罪羊。 你一言我一语，逼得云妃在事情查明之前主动搬进冷宫，以证清白。 这才有了后面她跟周云臣被传谣言的事。 她心爱的竹马没能力找出谁是真凶，拉了几个所谓人证，抓出一个倒霉蛋顶罪。 事情不了了之。 云妃就这么被接出冷宫。 小别胜新婚，她稍微放软姿态，就重新得到宠爱。 现在南央道破内幕。 皇帝在线震惊，无能狂怒：“丽妃！怎么会是丽妃！她竟敢给朕下药！” 演技十分拙劣。 旁观的虞听泉都能听出，他不怎么在意卓贵人流掉的孩子，只想把罪名一股脑地扔给丽妃，好把云妃摘出来。 上届宫斗冠军太后下意识翻了个白眼：“把丽妃带来问话。” 南央又说：“奴婢还要告发云妃和兰嫔，是她们逼死我姐姐！” 第28章 留意 太后嘴角不起眼地勾起，早看云妃不顺眼了。 无视皇帝的反对，她吩咐道：“云妃也带过来。” 两人进殿的时候都很莫名其妙。 丽妃头发还湿着，被狗血溅了一身的脏衣服换下去了。 她素面朝天，来不及化艳丽的妆容，五官寡淡了太多。 皇帝只瞥她一眼，惊讶又嫌弃地转开头。 反观云妃，皇后杀狗的时候她站得远，没沾上血，依旧是妆容清丽，衣饰淡雅，有如遗世独立的翩翩仙子。 香包里传出若隐若现的幽幽百合香，沁人心脾，有安神之效——这是她专门为皇帝准备的，能安抚他头疼的毛病。 “皇上叫臣妾来，是为何事？” 云妃盈盈下拜，双眸清澈无辜。 太后：“叫你来的是哀家，你找他干什么？装傻装傻，装多了就真没得救了。” 云妃抿紧唇，目光在殿内扫视，发现皇后看她的眼神更直白。 那是恨不能当即砍了她们两个的遗憾感。 她堵起红唇，有些嗔怪地看向皇帝：“臣妾不是装傻，是确实不知……” 太后打断道：“南央，你回头，给她们说说。” 丽妃认出了这个面带恨意的小宫女。 丽妃有一只不太听话的狗。 有胆子主动去照顾那只狗的宫人，只有南央。 此时丽妃还不知道她的狗参与了中毒一事。 南央借职务之便，驯服了狗。 狗害锦安的宫女呛水溺亡。 沾上人命的宠物，很快就会被打死。 南央一见丽妃，就指认丽妃杀了她姐姐南珠。 丽妃下意识反驳：“我怎么会杀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 虞听泉自然地接道：“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丽妃娘娘居然碰巧认识，还记住了她的名字。” “我跟云妃都在宫中生活，认得她的宫女也没什么稀奇！南珠的名字好听，我就记着了，游贵人你也怀疑本宫杀人？是何时何地，我是怎么杀的她？” 丽妃的嘴很硬。 虞听泉笑了笑，示意南央接着说。 南央知道自己活不成，只想拖这几个贵人一起下水，因此很有耐心，叙述中不放过任何细节。 “我姐姐被丽妃拿捏，要她给汤里下药……那碗汤被卓贵人用了，姐姐担心剩下的汤被发现问题，找我帮她引开旁人，她好去把汤倒掉。” 可是她处理残羹被兰嫔撞见。 兰嫔当时随意看看就走了。 后来卓贵人小产找不出原因，兰嫔想到了那天的汤。 她找到南珠，表示自己手里有证据，命令南珠去指认丽妃，还冷宫中的云妃一个清白。 丽妃听见证据二字，勉强稳住脸色。 “兰嫔，哼，她就是云妃养的狗腿子，为了云妃，她什么事干不出来？本宫还说是她为了释放云妃，诬陷本宫！” 云妃的反应很合她的人设： “清者自清！臣妾当日自愿入冷宫，为皇上、太后祈福，也为卓贵人的孩子念了往生经。人在做，天在看，臣妾不曾害过谁，无愧于心。” 皇帝神色颇感动，或者说，他真的喜欢云妃倔强傲然的样子，亲手将她扶坐到一旁。 “你为人怎样，朕都知道。” “皇上……” 云妃也很感动。 两个人，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太后和皇后都觉得不适，同时咳了一声，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虞听泉玩味地打量众人。 她发现这个皇帝很有意思。 嘴上说着相信，脸上写着爱意。 他的眼睛呢？ 却像在看一团虚无。 没有爱，没有厌，空洞而乏味。 仿佛眼前的云妃不是他倾心相许的爱侣，而是打上“爱人”标签的某某人。 透过这张脸，他看的是谁？ · 接下来是传兰嫔来问话。 丽妃对她的评价没错。 兰嫔是一朵看着清纯无害的文静小白花，实则是为云妃而活的附庸。 一提到她的云妃姐姐，兰嫔整个人都慌了。 “此事与姐姐无关！” 皇后忍着气说：“本宫不想听废话，你有证据就拿出来，没有就滚出去。” 兰嫔急急地说：“臣妾早就查问过，那碗汤是嬷嬷做的，不是姐姐所为！药是宫女南珠放的，臣妾看见她处理汤汁，行迹可疑，所以留了一些。” 她掏出一小团用手帕包住的泥土。 土腥气里伴着古怪的酸臭，混着冲鼻子的香料味。 众人震惊。 她竟然把这种东西随身携带！ 兰嫔理直气壮，表示这是怕有人再害她的云妃姐姐，所以把物证带在身上，脏臭没关系，能验出其中的助兴药就行。 虞听泉闷笑。 你的云妃姐姐自己没有嘴吗？ 她遇到事不辩解，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小傻子抢着替她出头啊。 药是丽妃给的。 汤是卓贵人抢着喝的。 南珠是被兰嫔逼迫的，又被丽妃灭口。 桩桩件件，都不用皇帝刻意袒护，自然就把云妃摘出来了。 兰嫔再三表示，千错万错是她的错，云妃姐姐完全不知情，她愿意领下一切责罚，只求放过云妃！ 虞听泉嘀咕：“真爱啊。” 观众的弹幕在飘。 【兰嫔和云妃锁死，钥匙我吞了！】 【百合橘势大好】 【她真的好爱，我哭死】 【只有我觉得不舒服吗，总觉得云妃是个装装怪】 【那啥，我看过这个剧本的宫女视角，也有这个剧情……让南珠指认丽妃，根本就是云妃在冷宫里暗示兰嫔去干的，暗示，你们懂的】 【钥匙我吐了谢谢……兰嫔小傻瓜好惨啊】 丽妃本是民间采药女，会用不起眼的药草组成剧毒。 南珠死的时候七窍流血，全身扭曲，现场还有毒蛇的尸体，于是她被认为是中了蛇毒，草席一卷就拖出宫了。 太后要么不管，既然要查，很快就找出了丽妃下毒的人证物证。 丽妃想辩解也没办法。 毒杀宫女灭口是很不上台面的罪，加上之前的助兴药落胎事件，丽妃当场夺去位分封号，打入冷宫。 皇帝没有阻止，面对昔日爱宠撕心裂肺的求饶，他一脸冷漠。 兰嫔谨慎，明知卓贵人流产的真相却不说，是在等南珠开口。 可是南珠死得太快，兰嫔被丽妃的狠辣吓到了，没有人证，她不敢主动提起。 太后怪她隐瞒实情，心思不纯。 降为贵人，搬到离冷宫最近的地方住。 禁足，还要把她的牌子撤下来一年。 其实都不用撤……皇帝本来就对兰嫔不感冒。 云妃无罪。 但是那个做汤的嬷嬷被太后打发出宫了。 “喝汤喝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的汤是什么好东西。” 太后意有所指。 话里连着喜欢喝汤的人也一起骂了。 虞听泉在这一刻看见了皇帝最真切的愕然、反对和难过。 可惜他身边是一位实权太后。 太后一天没正式宣布退休，小皇帝就始终是没断奶的幼崽，掀不起大风浪。 南央听完这些处置，有些不甘心：“云妃用人血做助孕药，这事……” 皇帝抡圆胳膊将瘦弱的南央打飞了，振振有词： “身为后妃，为皇室繁衍子嗣是她们的功劳，云妃能有此心，朕只有高兴，不会罚她。” 他的声音冷漠而残忍。 “你姐姐能为此事献一份力，是她的荣幸！” 南央不可思议，盯着他和他护着的云妃。 良久，她惨然笑了几声，嘴角流血，嗓音嘶哑。 “狗男女，你们不拿普通人的命当命，早晚会有报应！” 南央脚下发力，一头撞在刷着金漆的柱子上。 她临死都大睁着眼，怨恨地瞪着他们。 皇后虽然气恼小宫女对锦安下手，却也怜惜她们姐妹的遭遇，至此，还钦佩南央视死如归的气节。 太后微叹道：“厚葬。” 皇帝才被骂过，对她肯定欣赏不起来，用手捂住云妃的眼睛，直到南央的尸体被抬走。 云妃美目含泪。 “皇上，都怪我不好，南珠是我宫里的人，若是我能早些发现异常，她们姐妹也不至于……” “怎么能怪你，要怪，也该怪那些心怀叵测的恶人！” 皇帝踹倒了求饶到呼吸艰难的前丽妃，“还不把这个贱妇拖去冷宫？！” 他对不同女人的态度，更衬出对云妃的珍重。 云妃显然很受用，一只手抓着他袖口，不动声色里显出几分小鸟依人。 皇后烦她做作，冷着脸起身直接就走。 虞听泉陪太后坐了一小会。 走出太后的宫门口，她听见云妃对兰嫔承诺说，一定会想办法解开兰嫔的禁足，让她早日搬回原先的住处。 后者感动不已，哀叹道：“我住在哪里都可以，好在不是姐姐去住，只是距离如此遥远，我心里舍不得姐姐。” 云妃温柔地安抚她。 “怕什么，再远都还在宫墙这头，你出不来，我可以去看你，你什么时候看见外面放风筝，就知道是我来了。” 那天开始，虞听泉派了个眼线。 眼线在兰嫔，哦不，现在是兰贵人的住处外边盯着。 十天，半个月，一个月。 两个月都快过去了。 风筝在哪呢？ 墙里边的兰贵人，眼睛大概都快望瞎了吧。 听说云妃失去了擅长煲汤的嬷嬷，面对皇帝的需求，她不得不亲自上阵。 这三天两头的，要么烫伤了手，要么烫到了脚。 光是圣手就去过三回。 第四回死活不愿意接她的活了。 “拿凉水冲冲就好了，非要我去看，看什么玩意！白糟蹋我的药！” 虞听泉笑了笑：“别抱怨了，让你留意的东西，拿到了吗？” 第29章 认亲 “当然拿到了！” 圣手笑嘻嘻地拿出油纸包。 打开来，各种汤料混杂在一起，散发出似香气又刺鼻的怪异气味。 “师父交代我的事，我肯定用心去办！” 圣手在太医院领了职位。 他医术高明，可是不擅长跟人沟通，分给他再听话的下属都一定能管住。 更何况太医院里多的是心高气傲之辈。 所以，太医院院首的位置不变，上面给圣手特设了一个职位，相当于荣誉院长。 小小烫伤，本来用不着出动他。 他去给云妃治伤，目的就是为了偷汤料。 虞听泉拨弄汤料包，几乎是立刻找出了可疑物品。 干燥的浅棕果壳，呈现出接近完整的椭圆形状。 她不经意加大了力气，果壳一声脆响，裂开了，细小的褐色种子流了她一手。 圣手不认得这个，向她请教。 “这是害命的东西。”虞听泉眸光泛冷。 她见识过的毒物数都数不清，从来没有哪一种植物能让她产生如此大的反感。 这东西，曾经差点葬送一个民族的未来。 圣手震惊：“云妃敢给皇上用毒？这……也不像毒药啊。” “是毒，让人上瘾的毒。” 虞听泉本来就有怀疑。 世上真有那么好喝的汤？ 小皇帝生来就是太子，他又不像朱元璋经历过底层的贫苦，把一碗馊饭菜做的“珍珠翡翠白玉汤”记了几十年。 他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啊？ 云妃的汤有什么魔力，能让他魂牵梦萦？ 答案就在这植物里。 它能让人着迷。 习惯了之后，一天不碰它就想得慌。 到了后期，人的什么理想都没了，只想着从哪儿能弄到它，怎么能弄到更多！ 那天审讯之后，太后看似随口的一句抱怨，让虞听泉更加好奇云妃的汤。 她与圣手的关系，太后知道。 汤有问题，太后比她更早知道。 圣手去了三趟，假装迷路，第三次才顺利地误闯小厨房，终于取了这袋汤料回来。 说不定还是太后的人在暗中帮了他。 所以这道题很明白了—— 已知，汤中有毒，有损龙体。你知道这件事，你也知道是我点了你。 问：你选择向谁揭发？ · “师父！这既然是害人的东西，咱们要不要告诉皇上？” 圣手说完自己先摇头。 “不对，不对，既是上瘾的，他已经离不得了，根本听不进去劝啊！” 虞听泉拍掉手上的碎屑：“你先回去，谁也不要说，我来解决。” “好！” 圣手一把年纪，有些方面却像孩童一样单纯。 “师父你要当心，实在不成，我带你出宫，咱们师徒俩浪迹天涯！给贵人看病多没趣，外面的病患多着呢！” 打发了他，虞听泉收拾好东西，直奔太后住处。 福久嬷嬷见是她，顿时露出甜蜜的笑脸：“贵人来了，还是喝云雾茶？” 陪伴太后多年的女官，在她面前殷勤得像个茶楼小二。 虞听泉拉住她：“我寻太后娘娘有要事。” 嬷嬷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是欣慰，抹了抹眼角：“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太后在后殿独自做绣活。 绣的是一个肚兜，年轻女孩子穿的。 见是她进来，太后放下针线起身，略显局促。 虞听泉上去就跪。 眼前的倒计时数字在变化。 她跪下的时候，双眼清澈淡漠。 起身时，同样的一张脸泛起惊喜和羞怯，如同换了个人。 游青梨的魂魄跟着过来，经她许可，上了这具身体，真情实感地朝着太后喊了一声娘。 太后当场傻了，失态地扑上来抱住她。 母女俩抱头痛哭。 好一会，等她们哭够了，虞听泉才跟她换回来。 太后问她怎么知道的。 虞听泉抿嘴一乐，指着自己说： “都是娘亲的功劳，把我生得这么好看，第一次见到您，我就觉得亲切，后来对着镜子看看，大约像极了您年轻时候的样子。” 太后被她夸得格外舒坦，嗔道：“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她那双保养极佳的嫩手轻轻托起女儿的下巴，欣赏地说：“确实好看。” “全京城没有比你更漂亮的小姑娘了。” 自夸不行，别人夸就可以了是吧。 虞听泉心里好笑。 她依偎上太后的左肩。 游青梨的魂魄轻轻贴在右肩。 “你来找我，还叫了这声娘，我好高兴。”太后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她叫她娘亲！ 不是母后，是娘。 她们就像一对寻常人家的母女。 会坐在一起绣花。 会讨论待会吃什么。 游青梨在宫里生活到现在，每一天都在她的观察中。 太后亲眼见着这个孩子的好，一天也忍不下去了，梦里都想和她相认！ 可是她担心。 妃嫔入宫就是争宠来的，不图宠爱还进什么宫呢？ 她知道女儿聪慧过人。 可她好怕女儿像云妃那拎不清的。 千万别爱上那个薄情的小废物！ 就算她能帮着女儿压住那个废物，可她怕女儿得不到夫君一心一意的爱，会伤心的吧。 “我知道娘是为我好，不论您信不信，我进宫不是为了圣宠，而是为了您。” 虞听泉在心里不好意思地补上： 为了您能长长久久地活着——咱们娘俩儿过得越好，周良才的儿子就过得越不痛快。 太后给她想了两条路。 第一条是保住清白之身，假死离宫。 接着太后认她为义女，封个公主，过上金尊玉贵、逍遥恣意的一生。 第二条是留在宫里，她看上谁，太后就把谁送到她宫里去。 只要她将来生下皇子，皇帝就会“重病不治”。 等到小皇子登基，游贵人就成了西宫太后，与东宫太后并立。 届时，不止后宫是她们三个女人的天下，前朝也是。 虞听泉并不反感太后的野心。 男人觉得女人不该野心勃勃，打压她们的事业，禁止她们争夺权力和地位。 她们是太后，是皇后，是妃嫔，是公主。 看似尊贵，其实都是男人的附庸！ 可是，任何一份工作，让谁去做，不是应该看谁能在这个位子上做得更好吗？ 太后摄政多年，为国为民做了很多好事。 她比小皇帝靠谱多了。 那天皇帝对南央说的话，冷漠残忍的表情历历在目。 他视一个养狗的宫女为蝼蚁，宫外的百姓在他心里也是一样低贱。 拥有这样的君主，不是百姓之福。 虞听泉选择留下。 但她婉拒了太后帮她找暖床人的想法，只说自己年纪还小，不适合现在孕育子嗣。 太后早有准备，把一盒香料递给她，慈爱地说： “好孩子，你若不想应付他，他一来，你就把这香点上，让他自己去梦里找美人去。” 虞听泉一愣。 “即便你们什么都不做，敬事房照常记档，你呀，安心在宫里过活，谁也不能让你不舒坦！” 游青梨已经感动得不行了。 有这么替她考虑的娘，比她在周家那么多年感受到的母爱加起来都多。 虞听泉冷静下来，打开汤料坦诚地问：“娘，这东西您认识吗？” 太后皱眉。 “小时候我见忠义亲王用过，他久经沙场，晚年伤病缠身，就靠这个止痛。可是我也见过他哀嚎不止，殴打仆从……只因为人家给迟了片刻。” 这是虎狼之药。 不要用它。 除非迫不得已，可以让老人晚年过得安详一些。 “如果是年轻人呢？”虞听泉问，“还让他继续吃吗？” 太后知道她说的是谁，噗嗤一笑。 和游青梨颇为相似的容貌经过岁月浸染，愈发优雅华贵。 美眸中的冷漠，在某一瞬间跟小皇帝差不多。 不同之处是，太后眼里看得见众生，她的冷漠只针对某一些人。 “这东西是云妃娘家找来的，云妃之前或许不知情，嬷嬷走后，她就该知道了。” 云妃知道，却在皇帝跟她讨要时，亲手端出了那一碗碗加料的汤羹。 “她做了选择，就要自己承担后果。” 同理，汤是皇帝要喝的。 是好是坏，他自己担着吧。 “他因为我的缘故，不可能喜欢你。你如今也知道他的身世，你也瞧不上他。” 太后抚摸她的发丝，轻声说：“所以，何必点破真相呢？” 她们需要的是一个皇子，不是背道而驰的皇帝。 虞听泉微微惊讶：“我以为娘养了他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会有点感情，所以才来征询。” 太后轻嗤：“我同他有什么感情可讲？不过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罢了。” “早年间，德慧皇后还在世的时候，他一边说我好，一边偷偷去找皇后献殷勤。 “德慧皇后的女儿随她住佛堂，不像正常公主那么娇养着，他却是高贵的太子，他不好好疼爱妹妹，还拿着锦衣美食去跟那孩子炫耀。” “可他不知，进宫之前，我与德慧皇后是闺中好友，约定了要认对方的孩子当干亲呢。” 小皇帝不是太后亲生的。 德慧皇后生的那个小公主，却是太后心里实打实的干女儿。 她们从来就不是敌人，装作结怨是为了在后宫里生存。 他去讨好正宫皇后，私底下又欺负人家的女儿。 两面派的嘴脸被两位母亲看得清清楚楚。 德慧皇后至死都没给过他几个好脸色。 公主长成之后出宫建府，游览四方，也很少跟他联系，倒是喜欢给太后寄特产。 太后冷眼点评：“我看他跟你之前那个养父是越来越像了，他那个见利忘义的赘婿亲爹，只应该埋在岭南。” 她说完怕吓着女儿，轻轻拍她肩膀，哼起哄孩子的童谣小调。 “莫怕，以后有娘护着你，别再想那对不着调的人了。” 第30章 当年 虞听泉替原身问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太后跟小青梨会母女分离？ 要回答这个问题，就不得不提起先帝了。 太后叹气。 “他年轻时有几个兄弟，大家都想坐那把龙椅，难免互相坑害，斗来斗去，有的死了，有的残了，有的……子嗣艰难。” 她和先帝十几岁就订婚。 先帝还是王爷的时候，她已经是他的王妃了，夫妻俩感情极好。 先帝为了在夺嫡之战中获胜，拉拢了福慧皇后的母家，承诺给他们一个后位。 登基时，只能委屈原配降一级做了贵妃。 先帝中过暗算，很可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他励精图治，不好女色，早就做好了从宗室抱养一个继承人的准备。 后来微服私访，偶遇圣手的伯父，他治好了隐疾。 宫里先后有人怀孕。 那时候先帝已经坐稳了江山，几次意图废了福慧皇后，把贵妃扶正。 她们同时怀胎，更让他心痒。 而且他亲口发话说，贵妃肚子里是个男孩。 太后又叹了口气。 “福慧皇后在宫中，我随先帝去了行宫，临行前我们就猜到，倘若我生下的不是男婴，他必定会用别人的孩子跟我换……究竟是谁家的，我就不清楚了。” 当时的情况是： 皇后不能有男婴，而贵妃不能有女婴。 反过来就两边都能平安。 于是她们私下有约定。 假设福慧皇后产下皇子，就谎称小皇子天生孱弱，观望一阵，想办法假死送出宫，博个活路。 假设太后生下的是个公主，就在公主身上留个记号，以后还有希望找到她。 最理想的状态是皇后生女，贵妃生子。 或者恰好相反，要是先帝把她们两个的孩子互换，以后也能时常在宫中相见！ 然而，两边都生了女婴。 先帝早在行宫周围物色人选，他选中了周姓举人的夫人同一天产下的男婴。 那天，皇室添了一位小太子。 而周良才的妻子游氏在郊外突然发动，生了一个女儿。 失望之余，周良才遵循先前和游老爷的约定，让她姓游，就成了游家的下一任当家人，游青梨。 · 游青梨恍惚地说：“原来是这样……我是被自己父亲亲手送走的。” 虞听泉皱眉，很是不理解。 “为什么不说是龙凤胎？或者，将孩子交给哪位嬷嬷在民间养大……” 太后苦笑：“你还是小姑娘，不懂女人家生产的事，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怀了双生子的肚子不好假装。至于交给下人去养，那还不如充作读书人家亲生的孩子。” 先帝不告诉她女儿交给谁家了。 她派人去查，还被先帝的暗卫阻挠，只让她好好教养太子，不要想别的。 太后眼中含泪，至今回忆起来还觉得痛彻心扉。 “他跟我说，等到咱们的女儿在那户人家养大，他会想办法把女儿引到京城，找个机会收为义女。名字上了皇家玉牒，她就是我亲生的孩子！” 太后一直在等。 等啊等。 却等到先帝急病暴毙。 他根本没告诉她女儿在谁家！ 太后想找到当时给先帝办事的人， 可她一个被困在后宫的柔弱女子，一时间求告无门。 也是受到这件事的刺激，太后才会积极弄权。 她刚刚没了夫君，最重要的是帮着假儿子坐稳皇位，别被人赶下来！ 趁着垂帘听政的机会，她努力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 皇帝长大成人后，再怎么作，她都不会伤心。 因为真正支撑她活下来的，一直是那个一出生就离开她的亲生女儿。 “……” 虞听泉默然。 整个过程在太后的视角很悲催，很遗憾。 站在上帝视角就觉得，嗯，很难评。 游青梨的亲爹，也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她只觉得先帝看走眼了，白让游青梨受罪。 游青梨低声说：“也不怪他。” 虞听泉心说：“不是，姐妹，你清醒一点。” 游青梨叹气的样子跟太后如出一辙。 “如果我为人父母，可能也会被周良才的表象所蒙蔽……他虽是赘婿，却有个好皮相，考中举人又有官身，家中有长子顶着，底下的妹妹必定被千娇万宠。” 这是正常人的想法。 谁知道周良才和游氏不是正常人呢。 上辈子，游青梨在周家待了七年，吃穿用度确实不差。 去了游家，更是千金小姐的待遇。 年幼时她受到的冷漠忽视、被丢弃的委屈和心酸，伤在心里，是外人看不见的。 她除了得不到至亲的爱，生活上并没有被亏待。 后来知道那些人并不是她的至亲。 游青梨的心结已经解开许多。 更多的是憎恨宫里那些人。 不，他们不算人！ 都是一些不拿她当人看的虎狼和伥鬼。 · 虞听泉点点头。 行吧，这么说就明白了。 不能让害过原身的人过得太舒坦。 她该行动起来，去推任务。 早点收工，早点回去休整，再冲刺下一个世界。 跟太后相认后，太后心疼她只是个贵人，见到高位妃嫔还要行礼，于是想给她升位分。 虞听泉理解老母亲的心情。 但是她从入宫到现在，从来没跟皇帝独处过。 升职是一定要升的，等那家伙找过她再说。 太后温柔地看着她说：“我来安排。” 很快，太后一派在前朝让了一步，保皇派得了实惠。 小皇帝果然高兴起来。 敬事房呈上绿头牌。 他终于没把太监赶出去，但也懒得细看，随口说： “就左边第二个吧。” 昏暗的灯光下，敬事房太监恭敬地举着托盘后退。 皇帝并没有发现，所有牌子都是同样的三个字： 游贵人！ 虞听泉得到消息，今晚侍寝。 敬事房总管忠于太后，给她细细讲了一堆。 其实，虞听泉最关心的是： 会不会像宫廷剧里那样，用棉被把她裹成一条大虫子抬过去，还让她从龙床的尾部掀开被子，一点一点往前钻？ 总管懵了一下：“贵人只需在您自个儿的住处沐浴焚香，静候皇上到来即可。” 他的“焚香”加重了语气。 果然是自己人呐。 虞听泉笑呵呵地送走他，把太后给的香料倒进香炉， 来吧。 给小皇帝织一场美人在怀的好梦。 至于她，今夜当然是搬到偏殿，独享一张豪华大床咯。 第31章 大梦三千 年轻的皇帝出现在路的尽头。 一个太监亦步亦趋，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太监比他略年长，身材笔挺，模样清俊。 眼看着明艳动人的游贵人迎上来，皇帝跟她站在一起，俊男美女，十分相配。 太监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嫉恨。 虞听泉注意到了，笑着转向他：“这位公公很眼熟，似乎就是先前去庄子上传旨的那一位。” 皇帝有点诧异她居然记得一个太监，没当回事，淡淡道：“这是袁炳春。” 虞听泉笑容满面地称赞道：“袁公公很是年轻有为。” 游青梨的声线很动听，是甜美清脆少女音。 正常说话也容易被人误会是撒娇。 虞听泉刻意扬起音调，更显得青春明媚，撩而不自知。 她打量着袁炳春，好像对这个人很感兴趣。 袁炳春直觉不妙，迅速低下头给她请安。 下一秒，皇帝把浓眉一皱，用身体挡住了她看袁炳春的视线。 “好了，进去吧。” 虞听泉笑意更深。 真走运，一个照面就试探出了有用的信息。 如果她的身份是宠妃，还可以把他的反应理解为吃醋。 但她不是啊。 她带来了圣手。 对外说自己是圣手的关门弟子，私底下恰恰相反。 圣手很敬重她，抓住每个机会跟她学习药草搭配经验。 师徒俩为太后治疗毒伤。 七天一次，进献解毒丹药，再辅以强健根基的汤药。 太后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身影再次活跃在朝堂之上。 她一活跃，小皇帝就不乐意了。 毕竟是做梦都盼着亲政啊。 其实，在他十二岁、十六岁和十九岁，太后都给过他机会，只要他通过考验，太后愿意退回后宫。 可他能力不足，还好高骛远。 每次都要太后和一群大臣在后面帮他补救。 于是亲政的日子一次次推后。 小皇帝不反思自己，反而认定了太后恋权。 暗卫听见他跟大太监说，他怀疑，之前的几次失败，都是因为太后存心使人搞破坏！ 啧，真敢想啊。 太后跟虞听泉说起这事，都忍不住笑了。 读书的时候不用功，上朝打瞌睡，就他那两把刷子，还用得着别人特意捣乱吗？ 这对假母子的关系越来越僵。 寻医的皇榜贴出去那么久，一个好医生都找不来，皇帝是骂在嘴上，爽在心里。 太后聪明能干，看人眼光极准，是压在小皇帝头顶的一片乌云。 他盼着守得云开见月明。 只要太后死了……他不就能名正言顺地掌权？ 可现在太后活蹦乱跳，比他还健康！ 他简直快呕死了！ 对着“游贵人”这个罪魁祸首，怎么可能有好脸色呢？ 在这些前提下，虞听泉称赞太监袁炳春，他的反应竟然是以身作挡。 真是耐人寻味。 虞听泉深深看了袁炳春一眼。 后者歪过头，用那双三白眼回给她一个警觉的眼神。 喉结旁边有一片可疑的红痕。 那块皮肤像是被谁嘬过。 “游贵人，你愣在外面做什么？” 虞听泉：“来了。” “袁公公，如今蚊虫也该退了，你这脖子……可要注意保养啊。” 袁炳春一惊，立即用手盖住那块，板着脸公式化地说：“多谢贵人关心。” “客气了。” 她一进殿，皇帝就急切地质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虞听泉装得一脸无辜。 “臣妾听着袁公公是江南口音，就想打听一下是不是同乡，可是还没来得及问，皇上就着急了。皇上，袁公公是哪里人？” “梁溪。” 皇帝下意识答完，惊觉不对。 他为什么要回答她这种问题？ 虞听泉眼前的弹幕在滚动。 【他不对劲。】 【不是我说啊，一个皇帝会记得公公的籍贯？就很走心】 【刚才就想说了，小公公脖子上那个是吻痕吧】 【哦豁，不止走心，还走肾呢】 【你们多少有点腐眼看人基，老板记得头号助理的老家，也很正常啊】 【皇帝和老板还是有区别的】 虞听泉快速浏览。 果然，跟她想法一致的观众很多。 袁炳春从第一次给她传旨，就表现出了不喜欢她。 那是因为袁炳春跟皇帝是一伙的。 保皇派和太后派交手多次，太后派的核心病倒了，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喜事。 喜事被搅和了，袁炳春替皇帝难受。 其次，他在跟后宫妃嫔争抢皇帝的宠信，已经严重过界。 这说明他被宠得有点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虞听泉回忆着那片红痕，心想，看来不是单箭头。 眼前这家伙，对袁炳春是有肢体回应的。 皇帝阴沉着脸，对着她，就像被迫吃一种不喜欢的菜，还不得不下口。 他绕开虞听泉进入内殿，准备走程序。 伸开双臂，却发现殿内连一个宫女都没有，谁来伺候他脱掉外袍？ 更不爽了。 “游贵人？” “来了。” 虞听泉笑容灿烂，缓缓踱向内殿。 开始倒计时。 内殿摆了三个香炉，是空气重度污染区。 太后给的香料比较温和，她分析过药性，估计最多只能持续三个小时。 也就是说，皇帝会在后半夜醒来。 那时候她必须在他身边躺着，才不会让他起疑。 虞听泉不乐意跟他躺在一块。 所以调整了香料的剂量。 让他一觉到天亮！ 她还没走到，就听见里面咚的一声闷响。 皇帝吸入过量的香雾，倒了。 虞听泉抬脚踢了踢昏迷的皇帝，把他翻过来，额头撞出了好大的包。 她还戳了一下，这样都没弄醒他。 只见男人脸上泛起两坨红晕，酣然入梦。 “你会在梦里见到谁？”虞听泉自语道。 太后的香料，和她的灵植相结合，组成了一种新药。 她命名为大梦三千。 三千世界，每个世界里都存在一个“我”。 在纯粹的梦境里，无论皇帝是哪一个身份，他身边都会出现一个朝思暮想的人。 那个人会是谁呢？ 云妃萧清雅？ 太监总管袁炳春？ 还是，其他人？ 她吹灭了多余的灯。 梁上跳下来一个擅长口技的暗卫。 “开始吧。”虞听泉说。 暗卫乖巧点头。 黑色面巾泛起波澜，从暗卫口中传出男人和女人激烈大战的声音，会让人听得面红心跳。 第32章 死了的白月光 这是游贵人第一次侍寝。 听这动静，一切似乎很顺利。 但在殿外的袁炳春听来，一声声喘息格外残忍，如刀一般凌迟着他的耳神经——昨夜跟他耳鬓厮磨的爱人，今天就上了另一个女人的床！ 以前皇帝也被迫去过其他妃嫔的宫殿。 这是他第一次没让袁炳春进去伺候。 袁炳春对他用心太重，反而不会怀疑他在里面出了事，更没听出这是暗卫用口技模拟的现场。 他只疑心是游贵人过于美艳，触动了某人的爱美之心。 袁炳春捏紧袖子，对游贵人的厌恶达到顶峰，恨不得她暴毙！ 可惜袁炳春守在外面，没听见皇帝梦中的呢喃。 他说的是：“清淮……别走，我好想你。” 清淮？ 虞听泉莞尔：“清淮是谁？” 暗卫的表演暂停，低声回答： “奴才记得，萧家的长房庶长子就叫这个名字，是皇上的伴读之一，后来在长川一战出了事，没了。” 虞听泉：“是云妃娘家的那个萧家吗？” 暗卫点头。 “你常在宫中活动，见过这个萧清淮吗？” “见过。” “他与外面那个太监袁炳春，可有什么相似之处？” 暗卫想了想：“若说面容，只有形状相似，五官毫无瓜葛，不过……” “不过什么？” “您这么问的话，奴才忽然觉得，二人的背影几乎一模一样。” 虞听泉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压住心头的骇浪。 游青梨说，云妃萧清雅后期是服毒自尽的，原因不明，可能是因为皇帝选了太多妃子，让她觉得失宠了。 可是虞听泉观察了很久，这宫里繁花盛开，从来没有哪一朵能勾起皇帝最诚实的身体反应。 他看她们每一个的眼神，除了无趣，就是厌烦。 只有云妃得到了更多的爱。 不过那是装出来的。 这么多女人，加上后面选秀进来的那些，他谁也不爱。 他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袁炳春也可怜，是那个人的替身。 比白月光更难忘的，是在少年感情最汹涌的青春期、抱憾而终的白月光。 萧清淮做到了。 于是，他的妹妹也可怜，不知不觉就成了皇帝用来缅怀心里那道月光的工具。 观众： 【细思极恐了各位】 【所以这才是萧清雅服毒的真相吧……太心寒了】 【爱你多年，为你各种例外，结果你是你哥的替身……主神在上，这几年的狗血剧本是越来越多了啊】 【只有我在好奇吗，小皇帝到底是什么体位……你们都这么正经地讨论剧情，会衬得我像个大黄脸（狗头）（狗头）答应我，嗨起来，好吗？】 虞听泉示意暗卫，差不多可以停了。 暗卫模拟出女子兴头上最高亢的一声娇吟，继而声音渐弱，男人模糊而满足的声音夹杂其中。 到最后，他甚至复刻了皇帝的声线，沙哑道：“歇下吧。” 虞听泉闷笑，可以，这很敬业。 在暗卫惊愕的注视下，这个看似柔弱的漂亮女孩，竟然单手把一个身高一米八的男人拖了起来！ 虞听泉让小皇帝的头靠着床，开始摘他腰带。 暗卫紧张：“您要做什么？” 虞听泉眨眨眼：“造现场，你叫得那么起劲，我得把这儿弄乱一点才像啊。” 暗卫老脸一红，很是自觉：“您指挥，让奴才来吧！” 哪能让她干体力活啊！ 主子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让脏东西污了她的眼！ “不用，我什么场面没见过。” 虞听泉很自信，她早就学会这边的衣服该怎么穿的，再繁琐的设计都难不倒她！ 两人协作把明黄外袍扒掉，衣物甩出去。 这边一团袍子，那边一条长袜。 现场一片狼藉！ 足以证明今晚这场大战的激烈程度。 太后真的很贴心，她甚至让暗卫准备了道具。 好几种粉末用水一冲，搅匀了，就是黏糊糊的乳白。 暗卫让她退后，自己顶着难闻的气味把东西洒上去，用手蘸着一点点晕开。 还有新鲜的动物血，滴在雪白的帕子上，轻松代替处子血！ 虞听泉看得啧啧称奇。 果然要专业人士才能弄得这么逼真。 现场很快布置完毕，床和被褥到处是痕迹，脏得没法睡人。 暗卫把死猪一样的皇帝拖进脏被子。 大功告成！ 袁炳春在外面问要不要叫水。 暗卫切换到皇帝的声线，表示乏了，谁也不要打扰。 袁炳春的小心心碎了一地，迟疑几息才不甘心地答了一句是。 虞听泉打了个哈欠，摸出金锞子赏给暗卫。 “你辛苦了，我去隔壁休息，你也早些回去吧。” 暗卫乐滋滋地谢恩，解释说： “奴才不怕累！上面叮嘱奴才冒充皇上，守到明早才算结束，您就安心歇着，明日一早，奴才去叫您起来。” 真是一点都不想穿帮啊。 当代暗卫楷模！ 有机会一定给你加工资！ 虞听泉拍拍他肩膀，溜了溜了。 次日。 皇帝被袁炳春摇醒。 面对他幽怨的眼神，皇帝心里有点发虚。 “皇上昨夜动静极大，看来游贵人伺候得很是妥帖。”袁炳春幽幽地说。 “啊？” 皇帝茫然地坐起来。 昨夜？ 昨夜发生了什么来着，他怎么没印象，不对…… 好像有一点儿。 他记得自己跟那人在草原上缠绵。 那人指着远处对他说，早晚要把那片土地打下来，献给他，让他的子民能在异族的土地上自由放牧！ 那个人……跟过去一样年轻俊朗。 皇帝怔然，不知不觉落下一滴眼泪。 萧清淮大他三岁。 后来他们两个同岁。 现在，他已经比萧清淮年长。 因为那个人为了实现对他的承诺，把命丢在了那片草原上，就连尸体都残缺不全，无法运回京城安葬。 昨夜，是那个人终于入了他的梦吗？ 还是他误把游贵人当成他？ 他搞不明白。 袁炳春恰好这时候又酸了一句：“游贵人貌美，又伺候得皇上快快活活，想必不日就该晋升为嫔了吧。” “你住口。” 皇帝心里想的是萧清淮，并不愿意被人戳穿他碰了别人的事实。 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袁炳春。 “转过去，朕不想看见你这张脸！宫中妃嫔晋升与否，自有皇后安排，你一个奴才也敢多嘴？” 袁炳春不可置信：“皇上……” “转过去！” “是……奴才遵命。” 虞听泉站在门边，看着袁炳春失魂落魄地退出去。 对于袁炳春之前的种种不善，她浅浅回击了一次。 “袁公公年轻，这脖子上被虫咬过的痕迹，仅仅一夜就散干净了。” 天家无情。 有多少情爱能经得住风雨？ 想那萧清淮，少年将军，若不是英年早逝，今天伤心的说不定就是他了。 虞听泉笑眯眯地补了一刀。 “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袁公公……你的背影，与云妃娘娘的兄长，很是相似啊。” 第33章 人淡如菊 袁炳春大受打击。 暗卫回报说，袁炳春近来在搜集关于萧家庶子的信息。 还有一件事，暗卫很犹豫地说：“这个袁公公身上，似乎有秘密。” 虞听泉眉毛一动，立即鼓励道：“你说说看。” 暗卫观察到： 袁炳春从来不去跟太监们一起泡澡！ 虞听泉：“……嗯？” “就是，那个……” 暗卫支支吾吾，手脚比划。 好不容易把事情跟她解释明白了。 这宫里的女子，无论伺候人的还是被伺候的，都是皇帝的女人，太监轻易不能冒犯她们。 而在太监这个特殊群体里，有些老太监有奇怪的癖好，喜欢跟年轻水灵的漂亮小太监混在一起。 澡堂子就是他们私底下放松的地方，没有重要物件但可以用工具，用手，用口。 大太监借此机会宣泄，而小太监用身体给自己找个靠山，多数是你情我愿的事。 上面多少也有耳闻，只是眼不见为净，并没有明令禁止他们。 袁炳春是总管太监，多的是漂亮乖巧的小太监想巴结他。 可他标榜自己洁身自好，甚至不愿意当着别人的面更衣。 “嗯，我听明白了——你是怀疑他没割干净。” 虞听泉见这暗卫的耳朵尖都快烧起来了，好心替他总结道。 暗卫语塞，小声嘀咕。 “也许，是没割呢……” 天杀的，他跟小主子说了这么腌臜的话题，回去该不会被打死吧。 虞听泉闷笑一声。 “袁炳春确实跟正常男人看着差不多。若不是那身花衣裳披在他身上，我还以为他是个侍卫。辛苦你接着盯他，看他准备做什么。” “是！” 暗卫临走还提了一事： 袁炳春跟云妃宫里的人频繁接触，他似乎很关心云妃的汤是怎么吸引到皇帝的。 虞听泉心想，袁炳春倒是不傻，也怀疑汤里有问题了。 游青梨的魂魄在旁边认真听他们说话。 因为被生母的爱安抚得很到位，她不像最开始那样怨气凝结，破旧宫装换成干干净净的藕荷色裙衫，一头黑长直飘在身后，目光柔和中还带一丝俏皮。 游青梨恍然大悟：“你是想用袁炳春去揭穿云妃？倒是个好主意，让他们狗咬狗，不会弄脏了你的手。” 虞听泉轻声说：“我还想知道，如果云妃也意识到自己是替身，她还能这么人淡如菊吗？” 她始终相信一件事： 真正人淡如菊的人，压根不会有那么多人宣称她人淡如菊。 云妃是被先帝的评价带到沟里去了，恨不得把人设焊死在脑门上。 可是真正的人淡如菊，关键不在淡泊，而在后两个字。 菊花是什么样的意象？ 它坚持自我，无畏严寒，不在繁花盛开的春夏去与百花争艳，而是在百花凋零的深秋时节，她想开，便独自怒放。 不被外界影响，真诚地悦纳自己，跟着内心去走自己的路，哪有心思去管别的花怎么开？ 云妃则不是。 她既要入宫陪伴皇帝，又要他始终真心只给她一人。 既想要皇后的位置，又说不在意名分，只求一世相爱。 既要遗世独立，不争不抢，又要养一大帮替她争抢的人！ 遇到委屈，她会嘟起嘴，说什么百口莫辩，清清白白，公道自在人心……要是没有那些人付出血肉的代价替她争辩，她求的公道，恐怕下辈子都不会降临。 所以清雅传到后来一定是个悲剧，云妃想要的越来越多，而皇帝愿意给她的越来越少。 为她奉献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她这株错开在秋季的夏花，就只能枯萎在深宫里了。 游青梨听了她的见解，神色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难怪我总觉得她这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很是矛盾！” 虞听泉微笑着从果篮底下抽出一封信。 “第一个任务已经收工了，接下来就是揭穿云妃，至于替身这件事，我还没想好该在什么时候告诉她。” 游青梨笑嘻嘻地说：“要我说啊，最伤人的一刀，就应该放在最后！在她想要翻身一搏的时候，打消她的心气儿，你说呢？” “我说？都行。” 虞听泉打开信纸开始阅读。 这是兰贵人写给云妃的求救信，被暗卫截来了。 开头诉说对姐姐的思念和关心。 后面就都是诉苦了。 兰贵人卷进丽妃算计皇嗣的风波中，坚持说云妃不知情，自愿揽下罪过。 太后罚她搬到最偏远的地段。 那座宫殿年久失修，只有两间屋子能住人。 兰贵人住一间，宫女住在另一间。 被贬为庶人的丽妃就住在她旁边的冷宫。 丽妃骤然落到绝境，有点精神失常了。 要么大哭，大笑，要么在里面吊嗓子唱戏，幻想自己正在跟皇帝共度良宵。 大半夜，冷宫里传出一阵阵娇羞的笑声，跟闹鬼似的！ 兰贵人每天生活在噪音污染里，烦不胜烦。 她在信中写今天的吃食。 主食是粗粮馍馍，两素一荤。 菜叶子是蔫的，叶片底下藏着小虫子。 肉太肥腻，送过来已经凝成一大块肥油，不能吃了。 原本能养活一位贵人和一群仆从的份例，只看吃食，单日应该有猪肉六斤、现杀鸡鸭、羊肉和各种鲜菜。 可是宫里捧高踩低是常事。 她和两个宫女禁足在这里，三个人分原来十几个人的东西，竟然吃不上几块肉！ 可见分配物资的人有多黑心！ 兰贵人是为云妃担罪进来的。 她相信好姐姐一定会记着她的好，满心期盼云妃来看她，帮她惩治那些刁奴。 虞听泉看完信，笑了笑，派人原样送到云妃手里。 云妃的反应果然没让她失望。 兰贵人诉苦说缺衣少食，需要借势立威，在里面才能过得不那么清苦。 那么云妃去看她了吗？ 没有。 人家忙着练习煲汤技术，还要赴约跟皇帝听戏。 哪有时间去那么偏远的宫殿，看一个失去价值的塑料花姐妹？ 她只送了鲜花和一卷经书，是派宫女跑腿去的。 “我们娘娘说……” 兰贵人往宫女身后看了又看，急切地问：“姐姐说了什么？” 第34章 塑料姐妹 “她说……贵人在这里住着，日子虽是清苦，却也最能陶冶情操，宜戒口腹之欲，诵经礼佛，静心凝神。 “这是我们娘娘今早剪下来的菊花，用最干净的露水养着，能放大半个月都不会凋谢。 “先帝曾经夸赞我们娘娘人淡如菊，如今她将这份祝福传递给贵人，愿贵人也能成为淡泊名利之人……” 宫女好几次差点说不下去，匆忙把白瓷花瓶捧到桌上。 “你动作慢点，别摔坏了姐姐给我的东西！”兰贵人忙提醒她。 白瓷瓶里盛着清水和四五枝黄白菊花。 还有那卷经书。 据说是云妃亲手为她抄的。 兰贵人的泪珠不断滚落，怎么擦也擦不完。 见她衣饰简朴，坐在四角蒙着蜘蛛网的破屋子里抽泣，桌上的剩菜被肥猪油裹着，确实不能入口，宫女都看不下去了。 想不通自家娘娘是怎么想的。 哪怕是老百姓上门探望穷亲戚，也得给人家送点银子啊！ 人过得这么苦，缺的是一束花吗？ 那佛经再好，能当肉吃吗？ “唉。” 传信宫女掏出碎银子，塞给伺候兰贵人的宫女，也是自己的小姐妹。 “奴婢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听说贵人来时没带多少东西，这点银子先用来打点送饭的太监吧，难过时，更要多加餐饭。” 兰贵人哭着，停下来，想不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宫人接济了。 她有点难堪地道了声谢。 宫女道谢的态度就真诚多了，开始安排用途。 “太好了！这儿有土也有井，我用这笔钱托人买些种子，就能吃到新鲜的菜……再买些针线回来做绣品，也是进项。” 传信宫女同情地看着她们，纠结再三。 “奴婢有句不中听的话……请贵人多为自己想想吧。” “什么意思？” “奴婢出来时，云妃娘娘桌上有一盘玉兰花酥，娘娘说，这是贵人您以前爱吃的东西……” 兰贵人喜不自胜：“姐姐果真还记着我，连这点小事都知道！那盘玉兰花酥在哪呢，你快拿给我！” 她目光搜寻。 一无所获。 传信宫女面带难色：“娘娘不让奴婢端来……” 原因是，玉兰花酥要想做得好吃，必须大量使用猪油，云妃既然送了佛经，自然不能再送大荤之物。 宫女都能想到她在这里过得不容易。 要是能吃上一口喜欢的玉兰花酥，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 云妃娘娘吃腻了的糕点，只咬一口就要整盘弃掉。 她宁可扔给洒扫的小宫女，都不愿意送给兰贵人。 这叫什么姐妹情深？ 怨不得一个外人都想劝兰贵人保重自身。 潜台词是： 你清醒一点吧，别把出去的希望放在云妃身上了，没戏！ 不料兰贵人一愣，竟然推宫女出去！ “你走，姐姐明明是怕我吃得油腻，污了口，念经就不诚心了……她是怕我得不到菩萨庇佑啊！ “姐姐一心为我好，你却跑来胡说八道，污她清白，怎么有你这么可怕的奴才，滚，快滚！” 她把宫女给的碎银子抢过来，砸在人家背上。 “拿着你的脏钱，走！” 兰贵人的宫女惊呆了，舍不得已经到手的银子，拼命劝她三思，反被打了好几下。 兰贵人的长指甲是精心保养的，把女孩的脸划伤了，她又疼又怕，蹲在地上捂着脸哭。 传信宫女见事情不好，捡回碎银，一溜烟跑了。 虞听泉安排的眼线趴在墙头，看完这场闹剧，又好笑又感慨。 云妃在外面名声那么好，怎么她自己身边的小宫女反而觉得她不好？ 可怜这兰贵人，押错了宝，执迷不悟，活该受罪啊。 兰贵人无视贴身宫女的哭泣，自顾自把花瓶放到高处。 那本手抄的佛经被她摸了又摸。 兰贵人笑了。 “姐姐记挂着我呢，她肯定会想办法救我出去的，你待会再去院子里看看，若是有人放起了风筝，一定要马上来告诉我！” 贴身宫女眼中升起一股怨愤，冷淡地应了声是。 一转眼，却去后院刨出自己藏的私房钱，打算给自己找门路了。 伺候谁不是伺候？ 她可不想跟一个脑子不清醒的人共沉沦。 · 虞听泉问过游青梨，兰贵人对她怎么样。 游青梨想了想，评价道： “佛口蛇心，看似无害，却最会见风使舵，擅长借刀杀人。” 丽妃嫉妒游青梨美貌，是把厌恶摆在明处，在她身上又拧又掐，偷偷下毒想害她毁容，不过被游青梨发现了。 如果把丽妃比作班上打人最狠的女混混，那么兰贵人，就是那个撺掇她打人的文弱同学，不经意的一两句话就决定了丽妃的下一个目标。 “她觉得我的气质很像云妃，又比云妃长得好，早晚会抢了云妃后宫第一人的地位。”游青梨低声说。 虞听泉明白了。 【任务5：辱我者，无一善终！】 既然兰贵人也在复仇名单上，那就……、 趁她病，要她命。 虞听泉眼睛一转，她找来一把伞，在上面涂了一层阴性灵植粉末，招呼游青梨的魂魄站到伞下，笑眯眯说： “走，我带你出去玩。” 兰贵人出不来，别人可以进去。 只是谁也没想到，第一个上门探望的妃嫔竟然是她。 兰贵人很惊讶。 忽然记起审讯那一日，这位游贵人跟太后距离很近，坦然地旁听…… “游贵人？我与你并无交情，你今日过来，是看我笑话的吗？” “错了，兰贵人，我家娘娘已是嫔位，您可不能赖在椅子上不动，快给娘娘行礼啊！” 兰贵人一脸震惊。 她才进宫多久，就升为主位娘娘了？ 反观自己，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才当上兰嫔，现在还降回去了！ 虞听泉来之前特意换了一身最华贵的衣服，头上插了各色首饰。 她纤手轻轻抚上发髻边的一支步摇，美眸似笑非笑看着兰贵人。 这确实是嫔位才能用的东西。 兰贵人认出来了，不情不愿地给她屈膝行礼：“娘娘有话不妨直说。” 虞听泉慢悠悠地说：“本宫没见过被主人丢弃的落水狗，所以出来长长见识。” “知道你在这儿吃不饱，穿不暖，特意给你带了据说很好喝的汤，尝尝？” 第35章 假太监 在兰贵人羞愤欲杀人的眼神里，虞听泉补充道： “是你的好姐姐亲手做的，各宫都送了一份，我想着你们姐妹情深，她的手艺你应该最喜欢才对……怎么样，本宫疼你吧？” 她恶趣味地点了点汤碗。 “兰贵人若是不喜欢，本宫就让人倒掉吧。” 兰贵人鼻子灵，已经闻出来了。 是天麻鸡汤！ 确实有云妃宫里的味道！ 她露出自信的笑脸。 “姐姐向来不喜厨房烟尘，一定是为了救我，她才会用亲手做的汤羹去讨好皇上……和你们。” 虞听泉抿嘴笑道：“好，那你就这么信着吧，祝你早日出去啊。” 兰贵人顾不上回应她的嘲讽。 她住在这里，不是冷宫，跟冷宫也没多少区别。 太久没吃到好肉了！ 简简单单一碗鸡汤，足以勾出她肚子里的馋虫！ 她忘了身为妃嫔的形象管理，双手端起来，咕嘟咕嘟。 虞听泉坐在对面托腮打量她。 兰贵人知道是云妃的手艺，一点防备都没有，连汤带肉都吃干净了。 可见她是真不知道汤里有东西啊。 兰贵人被禁足这么久也没有犯病的迹象，她没有瘾。 以前云妃跟她玩得好的时候，也没把加料汤分给她喝。 真不知道她俩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了。 “吃着怎么样？”虞听泉很好奇。 兰贵人愣了一下，骄傲地说：“姐姐做的，自然味道极好！” 虞听泉笑得很开心，让人捉摸不透。 “嗯……你喜欢就太好了，以后本宫的那份，就都派人送来给你。” 兰贵人第一反应是高兴，继而狐疑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虞听泉起身向外走。 “哦，大概是因为……她做的东西，我嫌脏？” 世上没有绝对的垃圾，多的是放错地方的宝。 看吧，明明是害人的毒，一样有人把它当成宝贝一样，恨不得把碗底都舔干净。 在兰贵人破口大骂之前，她已经轻飘飘地迈出宫门，撑着伞，朝兰贵人笑着挥手作别。 那明艳的笑脸，一看就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艳阳高照。 兰贵人瞪着她的背影，冷不丁意识到不对劲！ 没下雨啊，她打什么伞？ 她还刻意给身侧留了位置…… 就好像，伞下还站着一个看不见的人！ 兰贵人倒吸一口凉气，联想到游嫔发迹的路如此畅通无阻，她后背发毛，脑子里飘出各种诡异的坊间传闻。 贴身宫女把汤盅收拾到托盘里。 都是上好的瓷器，她打算留着用，突然被兰贵人全部掀翻，叮叮当当碎了一地。 “贵人！”宫女有点生气了。 “不能要，她太邪门了，她给的东西不能留，有鬼，那个女人不正常！” 宫女检查了所有餐具，都碎得不能用了，她失望地收回手，多日来的烦躁愤怒积攒到一起，突破临界点，气得想打人！ “不正常的人是谁，贵人心里没数吗？” 她顿了顿，讽刺地说： “贵人如此害怕游嫔，往后她送来的汤，您喝是不喝？” 兰贵人肉眼可见地犹豫起来。 宫女阴阳怪气地说： “我的好贵人，您因为云妃娘娘才住进这里，她到现在可曾来看过一眼？只知道送几朵破花，几页废纸，哪怕她把自己炖的汤送一罐过来，好歹也够吃一顿不是吗？” 兰贵人听不得有人说云妃的坏话，抬手又想打她。 宫女早已经灵活地跳开了。 两人隔着满地的瓷器碎片相望。 “后院还有衣裳没洗，奴婢先去忙了！” “你等等，地还没扫呢！” “等不了啊，活是干不完的，贵人要是有心改变，再去要几个宫女过来一起干吧！” 兰贵人的怒吼离这么远都能听见。 虞听泉偏过头对游青梨说： “下次送汤，我就不来了哦。 “不过我可以跟你保证，她这辈子要想离开那道门，只能是被人抬着出去了。” 游青梨不解：“那种毒，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狗皇帝吃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死？” “还没到时候，虽然不是一时半会就死，可是一旦染上那种瘾，死反而是一种解脱，活着才是灾难本身。” 虞听泉回望身后的破旧宫殿。 “这不是有个自愿的例子么？你闲着没事的时候，可以过来看看她。 “当云妃不再送汤给我们，兰贵人断了每日的补给，你就能看清楚，她是怎么一步步被折磨到疯掉的。” · “能把活人折磨成疯子？这是什么毒药？”皇后惊讶道。 “反正是不能碰的东西，有人钻空子把它带进宫，一般人不知道它的危害。 虞听泉把云妃送的汤泼出去。 宫里那么多人都好奇云妃的汤有什么魔力，她倒是大方，给各宫都分了，随大家自己琢磨。 虞听泉验过，里面也有阿芙蓉，减量的。 她知道皇后不会喝。 但是如果她不当面提醒一句，都对不住之前在皇后这里蹭吃蹭喝，一起喝酒吃肉的交情。 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只猫，饿狠了，也不怕人，上去就舔。 皇后说： “这是丽妃最喜欢的那只，丽妃去了冷宫，猫就成了无主之物，别人嫌它晦气，都不肯养，可是猫有什么错呢，不过是谁给它肉吃，它就跟着谁。” 锦安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表面跟过去一样健康活泼，底子有点虚。 皇后紧张她，总是让她多穿一件。 这会儿，她的小手正抓着领子给自己散热。 “猫猫好，丽妃坏！” 小姑娘口齿清晰，上来抱住虞听泉，顺着她的腿往上爬。 “游娘娘好，母后也好！” “她好，你还破坏人家的衣裳，小坏蛋。”皇后把她捞回去点点鼻子，“跟嬷嬷去玩吧。” 中毒没给女儿留下心理阴影，皇后很庆幸，最近加强了对后宫的管理，生怕再闹出之前那种事。 所以，虞听泉一说宫里进了不明来源的毒药，她立即重视起来。 很快就抓到了云妃娘家的仆从。 宫女每个月都有机会去神武门西边，隔着栅栏见一见家人。 萧家就是钻了这个空子，趁机把阿芙蓉通过宫女传到云妃宫中，成了那一道道汤羹里必不可少的配料。 皇后悄悄锁了人，收剿赃物。 她还没来得及发作，听说御前突然闹开了。 太监总管袁公公，因为说云妃不好，被皇帝下令杖责。 行刑过程中，侍卫突然发现，他竟然是完整的男人！ ——宫里混进了假太监！ 皇后脑子嗡的一响！ 第36章 弓如满月 “我这个中宫之主，当得太过失职……” 路上，皇后苦笑着说。 先有锦安中毒，牵出了替姐报仇的宫女南央——在她治下，发生了云妃取人血入药、丽妃毒杀皇嗣和宫女的惊悚之事，而她一点也没发现。 现在又出了假太监。 这是她活了二十多年，最挫败的一段时间。 虞听泉摇摇头：“人各有所长，娘娘只是待错了地方，宫里人员繁多，难免有看不到的秘密。” 皇后自幼跟着父亲叔伯，和同辈兄弟们一起练武，前十年是充个假小子养大的。 后来宫中透出立后的意向，家里才着急把她朝那个方向培养。 京都贵女若是打算将来做个当家主母，就要提前几年跟嫡母学着怎么管家，要驾驭下人，礼数周到，还要精通算学才不容易被手下的管事蒙蔽。 光是拿捏人心的学问，就够她们琢磨一辈子。 皇后属于半路出家，赶鸭子上架，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虞听泉旁敲侧击： “娘娘，这袁炳春我先前也见过，觉得他和皇上举止亲密，仿佛有些恃宠生骄……他们二人向来形影不离，假扮太监入宫一事，或许是皇上默许的。” 皇后黑着脸说：“我已经让人去查袁炳春的来历了。这宫里每隔两年就要查一次，他进宫也有三四年了，竟然从来没查到这个人……” 虞听泉坦率地说：“听福久嬷嬷说，几十年前就有特例，像是主子得宠的，说一声免了，她手下的太监就可以免测。” 太监缺了物件，让他们脱衣查体是一种羞辱。 就算心里没有鬼，他们也不乐意测，自然会去讨好主子，央求主子帮忙逃掉这一劫。 况且，有些小太监阉得早，十几岁突然长出新茬也是有可能的，那就需要再来一刀。 小皇帝虽然在朝政上没权，可他只需要在后宫查验新茬的那几天，把袁炳春支出去，即可安全避过。 皇后咬牙切齿。 “他敢这么糊弄我……堂堂一国君主，竟然跟妇人争这后宫之权。” 世间最尊贵的帝后，向来是男主外、女主内的模式，他们理应互不干涉。 他却绕开女主人，弄个健全的大男人带在身边，在后院那么多女人眼前乱晃。 袁炳春作为他身边的第一红人，有多少被冷落的妃嫔想方设法去跟袁炳春拉关系。 这期间又是否会有秽乱宫闱之事？ 皇后越想越头大，一巴掌拍碎了软轿的扶手。 眼看快到地方，她嫌抬轿的人走得慢，索性跳下去自己走。 虞听泉快步跟上。 事情发生在御书房。 当时皇帝在找书，袁炳春进去赶走了伺候的宫人，只有他们二人在里面。 没有人知道袁炳春究竟说了什么。 离得最近的侍卫听见里面摔摔打打，瓷器和藏书飞了一地。 里面的人说到气头上，他们零星地听见“云妃”等字。 再后来就是皇帝亲手拉开大门，命令侍卫杖责袁炳春。 侍卫进去抓人的时候，平日里清高威严的袁大总管，正跪坐在地上捂脸垂泪呢！ 于是话传到皇后那边，就成了袁炳春说云妃坏话，被罚二十廷杖。 虞听泉走到边上，一声口哨，召出太后给她的暗卫。 “这边怎么了？” 暗卫藏在夜色阴影中，高深莫测。 “奴才也没能进去，不过比其他人近一些，听见里头不止皇上在摔东西，听那动静，袁公公也动手了。” “哟……还有呢？” 暗卫知道她性格好，挤了挤眼，跟她八卦说：“不像主子拿下人撒气，有点像是民间小两口打架，很是暧昧。” 虞听泉压低嗓音：“我听说，他说了云妃的坏话，说什么了？” 暗卫为难。 “奴才确实听见他们说到云妃，可具体说什么，实在听不清，只是皇上再三说着不可能，袁公公就生气了。” 虞听泉愉快地勾起微笑。 她知道原因的。 袁炳春发现了阿芙蓉的秘密。 他去告状。 可是云妃人淡如菊的形象太让皇帝放心，反而怀疑袁炳春拈酸吃醋，陷害云妃。 袁炳春待他有情，才会去调查。 先被自己是萧清淮替身的真相伤了一次； 又因为萧清淮的妹妹而被怀疑； 最后还挨了廷杖。 现在人被五花大绑，扔在一旁等待帝后发落。 他一颗心估计碎得渣都不剩了。 不过虞听泉对他同情不起来。 上辈子，游青梨被周家献给皇帝，她被众人欺辱，有一次双眼被烟熏到看不清东西，她向路过的一位公公求助。 那个公公给了她一脚，骂她是来历不明的狐媚子。 从那以后，小太监们也加入了欺负她的队伍。 后来游青梨在冷宫被太监勒死。 行凶者既是怕她声张，也是想拿她的命去讨好公公。 游青梨看不清那个公公的长相。 虞听泉反复揣摩那段记忆，记住了他的声音。 在宫里经过多次比对，她确定了： 就是袁炳春！ “袁公公竟然是个真汉子，好在这几年宫中并没有新生儿，不然少不得要滴血认亲，看看是谁的孩子了。” 虞听泉折一根树枝，挑起袁炳春的下巴。 对方绝望的双眼如一潭死水。 看样子就算骂他，打他，他估计也没什么反应。 所谓心死如灰，大约就是这样。 虞听泉笑了笑。 没关系，杀人先诛心。 “袁公公是怎么惹恼了皇上？这一杖一杖，都打在背上，那可是公公身上最珍贵的地方了，一不小心要是打歪了脊梁骨，以后可怎么讨他欢心啊？” 她语气关切，惋惜地看着他瘫坐在地上，完全没有平时笔挺的身姿。 袁炳春死寂的眼神骤然放出仇恨之光。 纷乱的思绪突然被一根线串起，他激动起来。 “是你！是你算计我！” 虞听泉歪着头冲他笑。 “你不妨叫得再大声一些，可是这周围全是我的人，你叫破喉咙，皇上也不会来救你，谁让你先侮辱了他心上的人呢。” 萧清淮是皎洁的云间月。 云妃就是沐浴在月光里的仙子。 这兄妹俩，一个占了皇帝的梦境，一个占了他的现实。 哪那么容易就让他改变印象？ “袁炳春，你太着急了，很让我失望啊。” 她用树枝一下一下戳着太监的脸。 袁炳春狠狠咬住树枝，两排牙齿用力咀嚼，齿缝里渗出血！ 树枝应声而断，他面目狰狞！ “看得出来，比起这个，你更想咬死我。” 虞听泉把手里半截树枝摔在他脸上，冷笑一声，让他死个明白。 “是我告诉你萧清淮的存在。 “是我帮你查到阿芙蓉。 “是我在书房里放了促使情绪亢奋的插花。 “可你就算知道这些，又能怎么翻身？ “袁炳春，黄泉路上慢一步走，说不定还能等到你的意中人。” 对了，那不是普通的树枝。 咬一口，足以让他神经麻痹，五官抽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也没让他动嘴啊。 那人非要找死，拦不住呢。 虞听泉回到皇后身边。 “娘娘，我同他的话已经说完了，请娘娘下旨，诛杀此獠，以正宫规！” 皇后不吭声，轻轻抬手。 练过武的高挑宫女大步上前，呈上一把弯弓。 皇后弯弓拉弦。 一时间，她仿佛不是被珠玉缠绕、困在深宫的年轻皇后，而是被时光带回当年，还是在风沙里跨马扬鞭的将军爱女，冷艳飒沓。 弓如满月。 箭若流星。 袁炳春的恐惧定格在脸上，心口绽开一抹血花！ 第37章 榴莲尖尖 “传令下去，从今天起，各处的太监宫女全部编号，以后没有谁是谁宫里的奴才，只要人在宫中，全在本宫麾下。” 皇后看着假太监袁炳春倒下，厌恶至极，当即下了第二道命令： “所有宦官今年重新检查，再有隐瞒者，杀无赦！” 这边话音才落地，她那个废物夫君突然赶来了。 皇帝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走开了这一小会工夫，人就血淋淋地倒下了！ 他气头上说出的杖责，只是想杀杀袁炳春的锐气。 到了皇后这里，怎么就成了当场射杀？ 皇帝扶住气息奄奄的袁炳春，徒劳地用手去堵那个冒血的伤口。 不可置信！ 袁炳春用带血的手想抓住他，眼里的惊喜和不舍渐渐涣散，手垂落下去。 “你杀了他！”皇帝额角青筋直跳。 “你敢在宫中肆意动武行凶，眼里还有没有君上！” 皇后看见他就烦，派人去检查袁炳春是不是真的死了。 “说话啊！皇后，你简直疯魔了！” 小皇帝愤怒到破音。 皇后的回应只是冷笑，她抽了一根羽箭在空中扬了扬。 羽箭在她手上轻盈地转了个圈。 锋利的箭头直指他喉咙。 小皇帝吓得立刻闭嘴！ 虞听泉轻啧一声：“想想要是在史书里跟他一起留名，真让人开心不起来。” 皇后眸光狠厉：“他最好从此收敛，别逼着我留个弑君的恶名！动武行凶？本宫只后悔自己动得太迟！” 要是她早早地把兵营里的规矩带过来，她的锦安根本不会出事！ 远处，太后观望一阵，幽幽地开口： “当真是穿了龙袍也不像天子……龙生龙，凤生凤，这酸腐之人，生的也是胆怯愚笨之辈。” 福久嬷嬷笑容满面：“还是咱们自家的姑娘好，一个比一个机灵能干！” 太后乐了，可不是吗？ 兄长家里送来的皇后，善武，不善谋。 而自己亲生的游嫔，善医，也善谋。 她们两个交好，也算是互补了。 太后宽慰地笑起来，忽然想起一件事。 “今天这事，究竟是怎么闹起来的？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杖责袁炳春？ “若只是普通的杖责，衣裳也没褪，怎么发现他是假货？让皇后好好查一查。 “不能只知道动武，多跟青梨学学动脑子。” · 虞听泉还不知道她得到了上届宫斗冠军的好评。 她只知道皇后最近变得很忙。 没空跟她一起露天烤肉了。 偶尔在路上碰见，皇后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幽怨。 虞听泉觉得很无辜，还有点无聊。 于是她开始统计游青梨的仇人名单。 大部分欺负过她的人，是跟着丽妃混的。 丽妃出身差，却有个步调一致的义父。 她在宫里努力媚上，义父在宫外帮她敛财。 况且丽妃肯豁出面子去争宠，日子虽然比不上云妃，但也从来没落魄过。 一朝树倒猢狲散。 丽妃进冷宫后，她手下的宫人被打散到各处。 一个个凄风苦雨，生活潦倒。 都不用虞听泉刻意去打击报复。 只要她稍微放出点风声，那些宫女太监即便拿着大把银子去走门路，也没人敢收。 他们这辈子都换不到更好的差事。 只能在一些格外劳碌的地方，从事着一般人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 像是倒夜香、刷夜壶、给宫人洗衣服。 经常忙得连饭都抢不上。 过度劳累加上营养不良，这些人肯定不会长寿，应该能达到任务里“不得善终”这个标准。 小喽啰解决了，剩下的就是有名有姓的。 皇帝、云妃、兰贵人和周云臣。 虞听泉想了想：“对，我差点把他给忘了，那天杖责袁炳春的时候，周云臣作为御前侍卫，应该也在现场。” 暗卫接道：“是，他在！就是他发现了袁炳春身上的秘密。” “哦？他可不是个细心的人啊。” 暗卫跟她描绘当时的情景。 “不知道他二人是有什么私人恩怨，本来是不用褪去下衣的，周云臣偏要羞辱袁公公，趁人不备，一把拽下去！” 袁炳春是皇帝特意找进宫的背影替身。 平日里形影不离，温声细语，让袁炳春误以为遇到了真爱。 他为皇帝守身，更怕被人发现他不是太监，就算是皇帝也护不住他。 周云臣这么一扒，他迅速反应过来把衣服系回去，继而奋力反抗，一拳砸中周云臣的下巴。 几个侍卫顾忌他是皇帝眼前的红人，互相使眼色，都没打算用力，只打算应付差事，轻飘飘地打二十下就算了。 没想到旁边有周云臣这么个二愣子，上去就把人往死里得罪！ 有的去拉周云臣，有的去救袁公公。 没想到周云臣看起来高高瘦瘦，打人还挺有力气。 两人挥开侍卫们，扭打在一起。 期间，袁炳春的裤腰带被扯烂了。 所有人都看出了他腿间的猫腻。 周云臣当时愣了一下，大笑着压住他： “大家都看见了，这种混进宫的歹人，就该乱棍打死！别让他有机会害了高贵的娘娘！” “哦？他是这么说的。” 虞听泉听暗卫说到这儿，就明白了。 一定是袁炳春告黑状提到云妃，被周云臣听见了，一看皇帝下令要打，他立马借题发挥给袁炳春难堪。 周良才的这两个儿子挺有意思。 口味那么像，还都遗传了游氏的恋爱脑。 大儿子周云臣把云妃当白月光。 小儿子把云妃的庶出哥哥当白月光。 可是两人的眼光也跟游氏一样差。 云妃那种人设造假的先不说了。 就说这萧清淮…… 虞听泉笑着把手里这些卷宗收拾好。 “真相才是快刀，再劳你跑一趟，把这些放在龙床上。” 暗卫惊讶：“这，岂不是让他添了戒备之心？” 暗卫有暗卫的行规。 要是主子没吩咐，他们根本不会现身，更不会在目标周围留下蛛丝马迹。 那会让目标警惕，容易坏事。 虞听泉狡黠地反问道：“他手下没什么可用的人，戒备又怎样，他能飞到梁上把你们薅下去吗？” 这些卷宗，都是萧清淮当年离京之前，在青楼楚馆消费过的记录。 小将军在皇帝面前是深情的初恋。 私底下却把深情分成很多份。 就像榴莲似的，每个尖尖上都住着人。 第38章 失踪的人 那些人有男有女，各个都长得不错。 萧清淮在天子脚下还算收敛，一旦他人出了京城，立刻就飘起来了。 有不少花魁得过他的私人物品。 比如他手工雕刻的鸳鸯玉佩。 虞听泉在小皇帝身上看见过同款。 小皇帝翻她牌子，虞听泉每次都用香打发他，从来没有肌肤之亲。 但是小皇帝不知道。 虽然他对过程细节总是记不太清，可他觉得游嫔应该伺候得挺不错。 尤其是，他在这儿最容易梦到萧清淮。 所以来得越来越频繁。 有天早上，小皇帝心情还不错，更衣时告诉她： 玉佩是友人赠他的。 那人用不惯刻刀，所以鸳鸯线条不甚流畅，不小心还弄伤了手。 他也不想想——友人相赠，怎么会选择鸳鸯这种惹人误会的意象？ 他就差把“我们关系不一般”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虞听泉只当没发现，眨巴着眼睛鼓励他接着说。 过了这么多年，小皇帝回忆起来，还是感动不已。 直到虞听泉私下派人查萧清淮，差点笑弯腰。 光是她收购来的鸳鸯玉佩，这里就有一打！ 来自不同的卖家！ 她特意挑出价格最高的那块，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保证小皇帝一打开包裹就能看见！ 那位人老色衰的花魁娘子，为了卖个高价，吹嘘说她手里的玉佩是名家雕刻，从质地到雕工都是极好的。 虞听泉仔细看了。 鸳鸯腹部的标记里藏着萧清淮的“淮”字。 跟小皇帝那块绝对是同一人出品。 都是他亲手雕刻的，做工怎么能差出十万八千里？ 可见他是拿第一次的作品打样，送给小皇帝之后，又做了更多。 熟能生巧。 当然一个比一个精美。 也不知道小皇帝看到这些，他那块宝贝鸳鸯佩，还戴不戴得出来？ · 皇帝显见得脾气暴躁起来。 以袁炳春的死为界限，帝后的关系一夜之间降到冰点。 每逢初一十五，皇后专属的日子，他根本不出现。 其实皇后乐得如此。 她作为后宫的女主人，雷厉风行，跟太后积极请教经验，做了许多改动。 宫人畏惧她，私底下都不敢议论帝后之间的事。 皇后认真理事之后，恩威并施。 还在游嫔的建议下，专门开设匿名举报通道，避免再出现宫人受了欺压却上告无门的惨事。 很快就有人尝到实惠，真心拥戴皇后。 还有人被袁炳春和他的党羽刁难过，得知袁炳春被皇后亲手射杀，简直大快人心！ 全宫上下风气大变，一派欣欣向荣。 只有御前的人过得不太好。 自从袁公公死后，皇帝似乎大受打击，不愿意看奏折，经常在内室对着一个包裹发呆。 有时，里面还传出痛哭，或是咒骂。 后宫他已经不去了。 敬事房总管去送牌子，竟然被他打出去。 全宫哗然！ 云妃听说了，有点坐不住。 她端着精心烹饪的汤去面圣。 守门的周云臣很愿意放她进去。 他也确实放过一次。 可惜皇帝不给面子，气哼哼地泼了云妃的汤，让她回去。 云妃哭着出来，发髻乱了。 走在台阶上，掉了一根簪子。 周云臣快步追上去还给她，还鼓起勇气安慰她别难过。 他承诺会帮她想办法，劝她等皇上心情好些了再来。 云妃泪眼朦胧。 透过泪光，她端详周云臣英俊的面庞，隐约觉得这人很熟悉。 不是因为他们在冷宫搭过话才熟。 而是他很像她本来就熟悉的某个人！ 经历过得罪袁炳春、私放云妃这两件事，其他侍卫都意识到周云臣这个人不靠谱，怕被他连累。 他们联合给上司送了厚礼，央求上司把他调走！ 很快周云臣被打回原形。 他又成了冷宫守卫。 每天被丽妃唱戏声折磨的苦命人，从此又多了一个。 · “听闻云妃也碰了一鼻子灰，她的汤居然也不好使了呢。” 喜欢说八卦的美食小达人，陈常在，又来了。 嗑着瓜子聊着天，陈常在提到： 云妃宫里丢了一个宫女。 “也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好多天没回去，昨天云妃的人找到我这儿，我说没见过，他们还不怎么相信，真是失礼。” 虞听泉端茶的手微动，若无其事地说：“人丢了，她没去找皇后娘娘说说？” 陈常在想了想。 “这倒没听说，皇后娘娘向来不喜云妃，皇上宠她，早就免了她的请安呢。想必云妃并不想去求皇后娘娘吧。” 结果，云妃真去了。 皇后早有准备，问了那个失踪宫女的名字，淡淡地说： “本宫知道，从湖里捞出来已经烂得不成样子，正想派人去通知你，你自己来了。” 云妃脸色一变：“在湖里找到的？她怎么会……” 皇后挑眉。 “来都来了，不如你来答本宫—— “她失踪是在哪一天？当天要去帮你办什么差？本宫也好弄清楚，她究竟是自己不小心跌进水里的，还是被什么人给害了。” 那个宫女是从云妃娘家跟来的家生子，爹娘都在萧家做事。 她每个月定期去神武门西侧，从家人那里偷偷拿到阿芙蓉，贴身藏好，再带回云妃的小厨房。 云妃心虚，差点维持不住镇定。 先是瞎编了理由，然后捂着头表示自己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别急着走啊。” 皇后和善地笑着。 “主仆一场，你就算不去见她最后一面，至少也得把人家的丧事安排了吧？” 云妃想象着溺水者腐烂的尸体。 第一反应是掩口欲呕。 “不，不看了吧，娘娘看着安排。” 皇后令人摆出宫女的贴身物品，留意她的神情：“这些是目前捞出来的遗物，你带回去吧。” 云妃发现里面没有阿芙蓉的踪影，这才放心。 第39章 花边八卦 “这云妃要是真想送小宫女最后一程，娘娘从哪儿给她变一具尸体出来？” 虞听泉挑眉笑着。 时隔多日，皇后终于闲下来一点。 她在后院点了炭火，吩咐厨子把切割好的肉送过来，邀请虞听泉吃烧烤。 两人换下华丽的宫装，卷起袖子比赛穿羊肉串。 皇后不太擅长做精细活，手速慢，直勾勾盯着手上的肉串签子快速答道： “她敢要，我就让人扮尸体，恶心不死她！” 云妃表现得很关心下人，找了这么多天。 她关心的不是失踪的宫女，而是怕真相泄露。 毕竟人是在给她取药的路上不见的。 遗物里并没有不该出现的东西，云妃心里踏实许多，不再关心宫女的后事如何操办，借口说头疼恶心，匆匆离去。 肉全部串上，开始腌制了。 皇后领虞听泉去更衣，双手用胰子洗过好多遍，泡在温热的花瓣水中，忽然说： “那丫头也是可怜人。” 负责取阿芙蓉的宫女叫柳禾，三代人都是萧家奴仆。 柳禾的祖父母、爹娘和弟弟都在萧家。 有他们牵制着柳禾，她因此被看作绝对不可能背叛的人。 柳禾容貌清丽，是作为陪嫁丫鬟进宫的。 假如云妃有孕了，萧家需要她去替云妃争宠。 不过云妃格外看重感情，而且一直没怀上，所以柳禾始终只是宫女。 云妃不想她被皇帝注意到，打发她到小厨房帮忙。 本来是给擅长煲汤的嬷嬷打下手。 后来嬷嬷被赶走，柳禾顶替她教云妃煲汤。 尤其是汤料的搭配和剂量。 虞听泉听到这，问了个关键问题：“柳禾究竟想争还是不想争？” 皇后擦擦手说：“她不想当妃子，可她更不想让云妃好过。” “她们有仇？” 皇后告诉她，柳禾有个妹妹，胎里弱，都说养不活，硬是被柳禾养到六岁，感情很不一般。 有一年冬天，妹妹又病了。 柳禾把自己的棉袄都卖了，还是不够给她治病，只盼着除夕快些到，府里所有下人都能得一份赏钱。 可是那年下了暴雪，冻死许多乞丐。 云妃参与了萧家主母办的施粥，回来突然要捐香火钱给乞儿祈福，愿他们下辈子投个好胎。 “她倒是得了好名声，可那香火钱，却是从下人的赏钱里省出来的……柳禾凑不够治病的钱，央求云妃赏她几根参须，让妹妹再撑一阵子。” 虞听泉皱紧了眉：“她不肯给吗？” 皇后冷笑。 “给了，还没出萧家大门就被几个孩子抢去玩了，云妃就在旁边看着，柳禾求她开个金口，把参须要回来，她说—— “小禾，人各有命，我从小就教你不争不抢，顺应天命，可你始终没学到。你妹妹遭遇这么多波折，可见是老天爷想接她走，你看开些吧。” 虞听泉作为局外人都感觉拳头硬了。 你要祈福，拿下人的银子去捐，借花献佛吗？ 你抢了人家治病的银子，还教育别人不争不抢，要不要脸？ 柳禾跟妹妹约定一起看明年的桃花。 妹妹终究没熬过那个冬天。 家人平静地葬了孩子，也劝柳禾看开些，不要惹恼小姐和夫人，给全家带来灾祸。 他们不知道，柳禾剪了妹妹一撮头发贴身带着。 她在云妃面前谄媚讨好的时候，心里时刻在提醒自己，一定要把这个伪善的女人送进坟墓。 煲汤嬷嬷走后，柳禾知道了汤料的秘密。 她也知道，自己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 虞听泉恍然：“柳禾是你的人。” 皇后回眸一笑。 “我是不擅长动脑子，可是我爹教过我，将军要打胜仗，兵法和人心缺一不可。” 收服柳禾并不难。 人住在皇后的宫里，证物也在。 “打算什么时候揭发？” 虞听泉想着，如果皇后着急对付云妃，她就得改变计划，尽快促成云妃和周云臣，然后带人捉奸，把任务做了。 皇后不急：“云妃不算聪明人，多活一阵也害不到我们，将来啊，这弑君之罪，终究要有人去顶。” 她顿了顿，忽而认真地看着虞听泉的眼睛。 “就算不在宫里，我也该唤你一声妹妹，你老实告诉我，我的安儿当真无事了？” 太后已经把原身的身世告知皇后。 袁炳春死后，皇帝愈发厌恶凶悍的妻子。 他一直用盛宠的云妃吸引皇后注意，现在还想扶植游嫔去跟皇后打擂台。 可是游嫔跟皇后，看似新旧之争，其实她们天然就是一个阵营的。 因为，皇后是游青梨的表姐啊。 没有实权的皇帝真可怜，有时候跟聋子瞎子没什么区别。 她们都坐在一起吃烤肉了，那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烤肉滋滋冒着油香。 虞听泉挑了几串不辣的，放到托盘里让人拿去给锦安公主。 她咬了一口酥香的羊肉，笑道： “你要想让锦安百岁寿终，确实有难度。 “只要她自己不作，活到八十岁肯定没问题。” 皇后一喜，却作势要打她：“好你个游青梨，我跟你好好说话，你在这跟我打趣。” “母后，母后不能打人，游娘娘是好人！” 小锦安冲过来一记抱腿杀。 两边噗嗤一乐，同时休战。 她们要一起盯着小家伙，怕她偷吃烤架上的肉串，万一被辣哭了呢！ 没过多久。 皇帝情绪稳定了，点名要喝云妃煲的乌鸡汤。 云妃耍了个小心机，她亲手做汤，却没像上次那样主动送去。 皇帝知道她在生气，当晚就去她宫里安抚。 他话里试探云妃，跟她一起回忆萧清淮。 云妃莫名其妙，顺着他的话夸赞兄长。 他听了又不高兴，非要她说实话。 云妃知道萧清淮是他的伴读，关系好得跟兄弟一样，所以没什么防备。 “淮哥哥喜欢游玩打猎，对胭脂水粉也有涉猎，有时候会给我们带些调配好的，据说是友人相赠……不过我瞧着不像同一人做的，或许是什么红颜知己给的吧。” 她说着哥哥的花边八卦，面带遗憾。 “可惜淮哥哥走得早，没来得及成亲，那些女子但凡给他留个一儿半女的，陶姨娘也不至于闷闷不乐，没几年就跟着去了。” 咔嚓！ 皇帝捏碎了茶杯，脸色迅速阴沉下来。 好，萧清淮，你骗得朕好惨！ 他看着云妃在灯下显得格外清纯美丽的面容。 她焦急地跑来检查他手上有没有伤口，连鞋子都忘了穿！ 皇帝愣了一会，突然发笑。 世上终究还有真心为他好的人！ 没有了虚伪的萧清淮，但他无意间得到更纯粹的一颗心。 “清雅，我好像很久没同你说过一句话……” “皇上想跟臣妾说什么？” “嘘，今晚没有皇上，没有云妃……我要你做回十六岁的萧清雅，叫我铭哥哥，好不好？” 烛光摇曳，含糊的叫声混在旖旎之中。 蹲在梁上的暗卫默默闭上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 现在的活啊，越来越难干了。 第40章 假装爱情 沉寂的云妃再度获宠，打破了色衰爱弛的传言。 一箱又一箱的赏赐抬进芙清宫，羡煞旁人。 皇帝突然对她爱到骨子里，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比情窦初开的少年还要热烈几分。 不止是每晚去她宫里打卡。 还有每顿正餐从不落下的那一碗爱心特调汤。 用膳之前，他还会派公公去关怀云妃今天吃了什么。 批奏折时，他竟然用朱笔写了一首情诗，命人即刻送给云妃，跑着去！ 要让虞听泉评价的话，这是一种作秀式的爱情，自我感动的成分可能更多。 只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深情的人受了情伤，又自以为被另一个深情的舔狗救赎了。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回馈以深情。 可是，没被好好爱过的人，怎么会懂该怎么扮演深情？ 他大概是照搬了别人的套路。 比如萧清淮对他最用心的那段时间。 他要关心对方的吃穿、情绪、每天做了什么； 还要有事没事琢磨几首酸诗，让对方知道他在记挂着她。 可是也巧了。 这恰好是最容易让闺中少女沦陷的方式。 他误打误撞，真让云妃以为自己被人认真地爱着。 就在民间女子平均生到二胎三胎的年纪，云妃一夜之间焕发了第二春。 她把自己十年前的粉衣裳翻出来了，让人照着做了一身新的，自信地穿去御花园，赏花扑蝶。 结果跟选秀进来的钱常在撞衫了！ 钱常在大老远认出她，吓得小脸煞白，火速逃回自己住处，把好不容易弄到的粉霞面料都压到箱子底下，生怕惹云妃娘娘不高兴。 云妃的日子比过去还要风光。 宫里冒出皇上要晋她为贵妃的传闻。 众人去给皇后请安时，心直口快的陈常在提了一嘴。 皇后似笑非笑，轻飘飘地训她几句。 接着抓出传谣的宫人，先掌嘴，再发落到浣衣局。 此后没人再提。 总之，云妃又回到了独占宠爱的日子里，跟她的爱郎裁衣画眉，蜜里调油。 皇后默不作声，好似并不关心。 虞听泉从太后那里多要了几个暗卫，布置在皇帝和云妃身边，把握他们的最新动向。 皇后笑她太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争宠。 虞听泉赶紧摆摆手。 “他的来历你也是知道的，我在周家的日子啊，就没有一天是真正痛快的，我只会嫌他们家风不正。” 闻言，皇后露出心疼：“都怪姑父看错人，苦了你了。” 虞听泉遗憾地叹气，扫了一眼旁边飘着的游青梨。 “只可惜我投作女儿身，如果我是男子，这皇位哪轮得到他来坐？那时候我跟他唯一的交集，大概只能是殿试了……我可不想点他做状元。” 皇后不客气地大笑三声。 “妹妹啊，你太高看他了，为了他的学业，多少大儒愁到头发稀薄！” 虞听泉：“呀。” 皇后抓来瓜子继续吐槽：“那个，兵部尚书沈大人家的四公子，你听说过吗？在胎里憋狠了，生出来是个小傻子。” “有印象，他怎么了？” “不是他怎么，是教过咱们这位皇上的大儒孙锡！孙老先生受沈四公子的外祖父央求，去给四公子开蒙。” 皇后说得兴致勃勃。 “老先生才教他三天，感动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夸赞四公子是难得的纯孝之人，说他不是傻，是心中自有天地！” 孙锡教皇帝，教得心力交瘁，辞官养了三年才恢复。 一转眼，孙锡去教一个公认的小傻子。 人家乐滋滋地在沈家住了五年。 回老家还要把沈四公子带去玩呢，就跟疼自家孙子似的。 这截然不同的态度，啧。 你品，你细品。 虞听泉闷笑，说了大实话：“有些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品行还不如一个小傻子。” “对啊！” 皇后大放豪言。 “可别说我瞧不起人，就凭他自个儿的本事去考，连个进士都捞不着！哪怕我扮个男装去考试呢，我都比他强！” 这边聊着八卦，云妃派人来报。 虞听泉在后间喝茶，见皇后回来，问：“她这回想作什么妖？” 皇后道：“想家了，要请她母亲进宫一见，不是什么大事，我同意了。” 高位妃嫔有权请命妇入宫，经过皇后批准就可以。 虞听泉目露思索，嘴角勾起弧度。 真是瞌睡遇着枕头。 她的任务终于能推一把了。 · 别人不知道云妃的想法，以为她想娘了。 再深一层的考虑也只是觉得她炫耀自己得宠。 虞听泉和皇后是知情的。 因为，再过几天就是这个月的初二。 到时候，柳禾的家人就会到神武门西侧候着，趁着见面的机会，把新一批的阿芙蓉交给她。 可是柳禾被皇后藏了起来，对云妃说人跌进水里淹死了。 云妃最近沉迷谈恋爱，竟然忘了把这个重大消息转达给萧家。 眼看着快到交接的日子，她突然想起来！ 柳禾死了！ 万一柳禾的家人见不到她，在神武门闹起来，泄露了阿芙蓉的事可怎么办？ 于是她求皇上答应让萧夫人进宫一趟。 皇上觉得她是世间最无私、最爱他的女人，对她的要求哪能不答应？ 云妃跟皇后象征性地打了报告之后，萧夫人次日就进宫了。 云妃那边的暗卫放出一只信鸽。 虞听泉坐在御花园亭子里，看见鸽子飞起，就知道萧夫人到了。 这里是从养心殿到芙清宫的必经之路，距离不远。 她表面在赏景。 其实呢，使用了千里眼道具。 那是她上次结算之后用全部积分兑换的，总共才十个，必须用在刀刃上。 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她将坐标设定到芙清宫。 倒计时开始计数了。 镜头里出现了一个甩着手帕正在行礼的中年美妇，跟云妃一看就是亲生的母女，都是古典清丽派的。 萧夫人体态苗条，只在小腹有一圈赘肉。 屏退左右，室内只有母女俩。 萧夫人环顾四周，确定安全，她突然解开衣裳，吓了云妃一跳！ 一层层衣物褪去，露出隐藏的秘密。 原来，她小腹上凸出的那一圈，不是赘肉，而是用布压实了的原料！ 晒干的果实紧贴着肉，即便进宫要先搜身，如今云妃正得宠，谁也不会让一位诰命夫人脱到这种程度！ 萧夫人解开束缚，自顾自落座，后怕地擦擦汗。 “听说柳禾那丫头出事了，我给你送信，你也不回，我都要担心死了！” 云妃拆开包裹，惊喜道： “太好了！娘，你居然亲自带来了，铭哥哥要得紧，我正愁不够用呢！” 萧夫人的心咯噔一下提起来了。 “什么？不够用？我不是让你注意剂量吗？！” 第41章 母女相见 云妃是被母亲娇养着长大的。 可她家是慈父严母模式。 她最怕母亲板起脸，心里已经有点慌了。 她蹭到萧夫人腿边撒娇，辩白道： “是铭哥哥喜欢喝我做的汤嘛，他每天指名要喝，我不能让汤的味道前后不一样啊，自然用得快些。” 云妃无辜地眨着眼。 “不是母亲承诺过的吗，那东西只会让铭哥哥更喜欢我，离不开我，不会损伤他的身体，对不对？” 萧夫人语塞。 汤里放的是什么东西，整个京城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 萧夫人出身郡王府。 鼎鼎有名的战神忠义亲王，是她的亲爷爷。 忠义亲王打了一辈子仗，把外族赶到铁牢关外。 晚年他卸去兵权回京养老，那时候已经百病缠身，发作起来疼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有个江湖游医不忍心恩人如此痛苦，送给他一种神药。 这东西，花开时格外绚烂，果实处理之后有镇痛之效。 名为阿芙蓉。 初用时，亲王飘飘欲仙，忘却疾病，欢喜万分。 越到后面，家人越觉得不对劲。 他要求不断加大用量，从前一个月的量，后来最多用三天。 用药时，满屋子烟熏火燎，气味古怪。 亲王是儒将，脾气很好，他会把孩子们抱到膝盖上，陪他们玩九连环。 自从用了阿芙蓉，他情绪很不稳定。 若是下人手脚不够灵敏，迟了一时半刻没给他药，他就暴跳如雷，撕扯头发到流血，打砸东西，甚至在地上打滚乱叫…… 堂堂兵神，因为迷恋这种药，晚年毫无体面可言。 萧夫人看在眼里，对阿芙蓉又敬又畏。 她心疼女儿痴恋君王，女儿始终没有孩子，一批一批美人进宫…… 萧夫人怕女儿失去地位，受不住打击。 所以找到游医的后代买来种子。 她亲自种植，定时定量供应到宫里。 她吩咐女儿适量使用，要把瘾头控制在第一阶段，绝对不能放任。 要让人着迷，而不是成瘾。 可是她不知道，煲汤嬷嬷把原话留给柳禾，柳禾隐瞒了最重要的一部分——阿芙蓉真正的用法和用量！ 萧夫人总不能把忠义亲王当年的惨状说出来。 她沉默一会，低声说： “是药三分毒，再好的药也不能硬吃啊，总得让身体歇一歇才好，哪能一天也不间断呢？” 云妃一琢磨，是这个理。 萧夫人：“听说宫里来了个游嫔，她那养父被贬到岭南，文人体弱，多半是回不来了，她也没别的靠山，怎么也能盖过你的风头？你都做了什么啊。” 云妃不乐意了。 “谁说她盖过我！之前不过是铭哥哥跟我赌气才多见了她几次……她那是捡了我的便宜，铭哥哥才不是真心喜欢她！” 云妃忽而笑起来：“娘你不知道，游嫔看着机灵，其实是个傻子！我给那么多人送了汤，只有她一天不落，有时候送迟了，她还派人追着我要呢！” 萧夫人眼前一黑：“你，你还给别人送汤？！” 怪不得用得那么快！ 云妃说漏了嘴，忙说：“那是因为她们都想知道我的汤为什么好喝，但是好多人只要了一次，只有游嫔……” 萧夫人打断她：“一次也不能！这个秘密，对谁也不能透露！” “娘……” “从宫外夹带私物，还给皇上用了，一旦被人发现，这个罪名你知道意味着什么？我们全家都担不起！还有，娘之前给你找的助孕方子，你用着如何？” 母女俩专心说话，没注意后殿的纱帘突然动了一下。 仿佛有人溜进来了。 云妃嘟嘴：“还说呢，一点用都没有……那阵子我满嘴都是腥味儿，做梦都想吐。” 那个方子需要以人血当药引，取的是宫女南珠的血。 南珠被兰贵人逼着去指认丽妃，被丽妃下狠手，毒死了。 医女说别人的血都不合适。 药只能断了。 萧夫人打量她依旧平坦的小腹。 难得见她一面，真是叹不完的气。 “雅儿，你必须有个孩子。” 云妃还是嘟着嘴，不情不愿：“我害怕，万一我怀上了，变得又胖又丑……他肯定不喜欢我了。” “你！” “先帝曾经说我人淡如菊，就该不争不抢，宽厚大度，才是女子之典范。先前我听你的话，取血熬药，被人揭穿了，我羞得都不敢出门！” 云妃想到什么，声音越来越小。 “那些人惦记咱们家的秘方，吃人的嘴软，我才想到给她们送汤，只放了一点点调味而已……现在也只有游嫔那个傻子还在喝……” 她这些神态和说辞，都被千里眼道具录进来了。 虞听泉隔空听着，有点无语。 你才傻子，你全家都是大傻子！ 调味，谁跟你说的阿芙蓉是调味料啊！ 那些汤，她可一口都没喝，全喂到兰贵人肚子里去了！ 就是因为剂量不够，所以兰贵人至今没发现不对劲。 人家还以为自己被姐姐记挂着呢，每天乐滋滋地抢过去喝。 · 芙清宫中，萧夫人还在数落女儿。 “你说说你，我在你这个岁数，你哥哥都能在院子里跑着玩了！怎么你现在还能如此天真，脑子里只想着情情爱爱的事…… “他是皇上，你是妃子，你该看的不是他的爱，而是你当年错失的正妻之位！明白吗？” 云妃更不高兴了，好不容易见面，只知道骂她！ 孩子又不是她想生就能生的。 太医都说她身体没问题。 说不定是皇上…… 不不，不能这么想。 云妃眼珠一转，又拿那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说辞来搪塞——只要情还在，她不稀罕那些虚的东西。 “虚的？” 萧夫人简直气乐了。 “今日，如果你是皇后，你娘想进宫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哪用你这么辛辛苦苦地求来告去？ “你也不是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了，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想明白？ “权势！才是天底下最实在的东西！ “他再爱你，不能把皇后之位给你，那就是他无能！” 萧夫人骂得痛快。 虞听泉用千里眼看着，笑得很真诚。 下一秒，只见芙清宫特有的清水芙蓉半透明纱帘被人用力扯开，露出一张气到狰狞的脸！ 皇帝指着这对母女，怒到失语。 他气头上连着摔了八件瓷器摆设，终于憋出来了： “好，好啊！你们萧家把朕当什么，配种的公马吗？！朕实在是瞎了眼，才会信了你萧清雅的无辜嘴脸，好一个人淡如菊！” 助孕偏方！ 人血入药！ 辱骂其他妃嫔！ 觊觎皇后之位！ 关键是，还说他无能！！！ 她就是这么人淡如菊的？！ 第42章 主线2 眼看皇帝冲出来一顿发作，萧夫人和云妃面面相觑，都傻眼了！ 他怎么在这啊？ 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听到多少？ 她们慌乱地对视一眼，同时跪下。 虽然都知道小皇帝没有实权，但人家毕竟是一国之君，有些实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萧夫人亲口骂他无能，这事是没法辩解了。 只能一下一下以额头触地，看他接下来是什么反应。 如果说萧夫人还可以抱侥幸心理，觉得看在她娘家郡王府和已逝的忠义老亲王的面子上，皇室可能不会罚她太过。 那么云妃就是实打实的怕了。 她活在深宫。 宫中的处世之道就是争。 谁占了皇帝最多的注意，谁就能得到更好的待遇。 青梅竹马加上这些年的盛宠，云妃早已把这个男人看作生命中的重心，稍微一点冷落就能让她患得患失。 她看似不争，其实从来没放下努力。 知道他尊崇先帝，于是她人淡如菊； 知道他爱跟清冷优雅的庶兄谈经论道，于是她清高脱俗； 知道他喜欢听戏，弹琴，品茶…… 于是她和他相邀去听戏，为他苦练琴技，还自学成茶道大家。 桩桩件件和他相关的记忆和细节，拼凑成今天的云妃。 感情上，她不能失去他。 理智上，如果对方翻脸不认人，她在宫中就会成为笑柄，那些眼红她的女人恨不得扑上来把她咬碎！ “皇上，不是这样的，听我解释！” 云妃抓住明黄衣摆，如溺水之人够住救命的竹筏。 辱骂的事已经辩无可辩，她试探着说起前面的话题。 “用血……” 话才起头就被皇帝粗暴地打断：“够了！” “萧清雅，朕不是聋子也不是傻子！ “上次那个小丫头不惜以死揭露，朕就知道事情多半是真的，为了保你，朕睁着眼睛装瞎子说你无辜！” 云妃震惊：“皇上……” 皇帝青筋直跳。 “如今你那个好姐妹还在替你禁足！你去谢过她吗？没有！ “朕知道是你的过错，念在你是为了给朕生一个皇子，才替你遮掩，没想到……” 没想到，她并不是自愿生育。 没想到，她吃那种恶毒的偏方，是受到娘家撺掇。 更没想到，萧家看起来忠诚，竟然也会挑唆女儿用孩子争宠！ 他的孩子，根本不是两个人真心相爱的证据。 而是萧家妄想用来争权夺利的工具！ 皇帝快气疯了，一脚踢开云妃，猩红着眼说：“朕宠你如珠玉，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不是，不是这样的！” 云妃泪如雨下，捂着伤处委屈地看着他。 在母亲沉闷的磕头声中，她喃喃说：“清雅是真心爱着铭哥哥的……” 皇帝根本不信她的甜言蜜语。 这个女人太出乎他意料了，她满嘴谎话！ “哼，先帝无意间夸了你一句，你便装了这么多年，朕又如何得知这所谓的爱，是不是你装出来的？！” 这对母女一个在磕头，一个在哭泣。 他居高临下，看不清她们的面容。 只有两颗低垂的头颅，无比恭顺的姿态，虚弱无助的哀求。 他的盛怒竟然诡异地打消了一分。 因为，在她们截然不同的前后反应里，他忽然感受到……皇权原来是这样至高无上。 他找回了一丝身居高位之人本该有的自信昂扬。 皇帝冷淡轻蔑地扬起下巴，说：“你不是向来不争不抢吗？今天怎么不说百口莫辩了呢？” 云妃脸色瞬间煞白！ 皇帝眼神冷冰冰地逗弄她：“说，你快点说吧，这一出好戏骗了先帝也骗了朕，你倒是把它演完啊！” “你，你竟拿我跟卑微的戏子相提并论……我们十六岁时的誓言，你都忘了吗？”云妃颤抖着问。 “哦？朕许出去的誓言可多了，你说哪一条？” 他欣赏着女人破碎的表情，笑得愈发畅快。 “云妃萧清雅，妇行有亏，骄纵无礼，对上不敬，禁足芙清宫，非诏不得出！” · 千里眼道具的使用时间到了。 最后几秒，渐渐淡去的画面里传来这句话。 虞听泉站起身向低处的芙清宫看去。 一抹明黄刚从里面出来。 今天的戏到此已经唱完了。 至于云妃母女的反应，她大概能猜出来，不值得再花一个千里眼道具。 监视云妃的暗卫就在芙清宫，本来可以省掉千里眼。 可她还是用了。 一来，那个擅长口技的暗卫家里有事请假了，其他暗卫呢，恐怕不能把现场的情形表演得原汁原味。 二来，皇帝是她让人引到芙清宫的。 阿芙蓉之事暂时不能让他确认。 但是云妃今天必须失宠！ 所以，他们碰面的节点必须安排好，一点也不能差。 虞听泉收买了一个嘴皮子很灵活的小太监，三言两语就让小皇帝动了好奇心。 他想去听听云妃母女俩说了什么悄悄话。 如果由暗卫传信，虞听泉发信号，小太监再去引路，时间可能就卡不上了。 刚才，她在千里眼中看着云妃藏起阿芙蓉，萧夫人提点了用量。 直到她们说起孩子，虞听泉才在亭子里挂起白纱。 那边的小太监一直留意着凉亭。 见白纱挂起，小太监才假装终于找到了钥匙，领着皇帝从侧门进去偷听。 后面的事就不用多说了。 事情如计划一样顺利。 熟悉的叮铃声响起。 【任务2：揭穿云妃萧清雅“人淡如菊”的假面具，让她失去皇帝的信任（已完成），再接再厉，不要懈怠！】 虞听泉愉快地拍拍手。 下一个任务是，捉奸在床！ 她的目光转向男演员，周云臣。 云妃在皇帝心里的光环已经碎了。 而周云臣地位低，跟她接触少，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依然拿她当白月光。 周云臣被御前侍卫排挤，降回冷宫当看守，俸禄也少了。 好在有吃有住，他便把银子攒着，打算给云妃准备生辰礼物。 他的娘子苗氏和离之后开了个绣庄，带着儿子生活。 苗氏手里有钱了，腰杆也硬，表示不需要周云臣出钱，但他得空了必须来陪孩子玩半天。 周云臣答应得挺爽快，其实他很少兑现。 第43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从小居住的那所宅子，被周良才夫妇卖掉抵债。 周云臣在京城里没住处了，索性就挤在侍卫所。 不当值的时候他也懒得出去。 苗氏气他食言，还拿他没办法，只能骗虎儿说他爹出远门办差了，不在京城。 按理说，这做父亲的，即便没空去看望孩子，至少也该托人捎点东西过去。 周云臣看着逐渐缩水的俸禄，一万个舍不得。 这回，听说云妃触怒皇上被禁足，他焦急万分。 他把攒下来的银子都花去打点关系了。 只盼着调到芙清宫附近，争取为女神提供一点便利。 芙清宫的主位失宠，底下有一个贵人，一个常在，都不想陪云妃禁足。 来来往往都是带刀侍卫，她们看着心慌，求皇后准她们去别处居住。 皇后答应了。 接着，伺候云妃的宫人也动了心思，各找门路，想调去伺候其他娘娘。 分到芙清宫附近站岗巡逻的侍卫，基本上都是又穷又嘴拙的，因为不会讨好上司才被发配，私下里难免抱怨。 只有周云臣不一样。 他是自己上赶着要去的。 就像一条逆着游的鱼，格外显眼。 今时不同往日。 皇后大力整顿后宫秩序。 任何人员调动的事都瞒不过她。 皇后找来虞听泉，开门见山：“你那个养兄，是不是对云妃心思不纯？” 虞听泉养着一群暗卫，消息灵通，一听就明白了。 她自来熟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把在周家的见闻一一说给皇后听。 比如游氏是怎么偏爱周云臣，从游青梨手里掏钱给儿子花的； 比如周云臣和苗氏是怎么离心的； 比如周云臣私藏宫妃首饰被爹娘发现，是怎么坑她去顶包，却撞上周良才，导致这货挨完鞭子还得跪祠堂。 还有苗氏是怎么在她的帮助下，成功和离，带走了儿子。 皇后咯咯直乐。 “我就知道你不会吃亏！如此说来，周家真是烂透了，干出什么丢人的事都不稀奇！ “这个周云臣对云妃果真一腔忠诚，云妃每次一落难，他就蠢蠢欲动，还打量别人不知道呢。” 皇后摇着头，却蔫坏地一笑，转头跟心腹说： “他要调，就给他调，本宫倒要看看，近水楼台，究竟能不能抓到月光！” 虞听泉在旁边听她安排，笑眯眯地嚼着点心。 游青梨的表姐很合她胃口，总是能跟她想到一块。 交到这个朋友，她在这个世界觉得很满足了。 皇后试探道：“若是他与云妃真有点什么，你……” 虞听泉明白，她是想问自己会不会求情，果断摇头。 “七岁时，他就跟我说过，他姓周，我姓游。” 所以，姓周的犯事，跟她姓游的有什么关系？ 他们不存在兄妹情分。 别说她有任务要做，就算没有，看看游青梨的惨状，她就不会放过周云臣这个祸根！ 为了增加说服力，虞听泉扒拉手指头，开始算周云臣当侍卫的俸禄。 冷宫看守的钱再少，也不会少过民间的看家护院。 人家当护院的，不但自己够花，还能养活一家老小！ 他周云臣是把银子花到哪了？ 前妻和儿子一枚铜板都没见到啊！ “他爹娘去了岭南，他到今天连一封家书都没寄出去，对家人尚且凉薄至此，可见跟云妃是一路货色—— “只许别人对他们好。轮到他们付出的时候，要么装清高，要么装糊涂。” 虞听泉点评完毕。 看着天色还早，她想问皇后要不要来一场烧烤配小酒。 突然有人来禀报。 云妃怀孕了。 说是情绪不佳，哭泣不止，直到呕吐。 宫人以为她哭伤了胃。 萧家安排的医女看出不对，上去一把脉，确定她已经有了两个月左右的身孕。 皇后：“真会给我找麻烦……那个医女什么来头，准不准？再让太医去看看。” 虞听泉神色恍惚，手里的糕点忽然不香了。 皇后推推她：“什么表情，她彻底惹恼了皇上，怀了孩子都没解开禁足，你还担心什么？” 虞听泉微叹。 “近水楼台先得月，看来是要延后了。” 一个怀着皇帝孩子的孕妇，想也知道，她跟周云臣现在是不可能发展出什么的。 云妃没到三个月的胎还不够稳妥。 禁足反而成了一种保护。 没人上门打扰她，正适合养胎。 医女劝她静心。 她母亲萧夫人也被宫中申斥，云妃压不住悲痛和不安，整天盼着皇帝去看她。 皇帝始终没现身。 期间，虞听泉让游青梨上了一次自己的身，去找太后撒娇，要人。 太后好不容易找到宝贝女儿，对她疼到骨子里，一口答应，给的都是办事靠谱的老手。 这些人扮作行商，去江南搜罗合适的女子。 女孩们的出身各不相同。 有的是被调教的瘦马； 有的是被欺凌的奴仆； 有的被卖到青楼，即将被迫接客。 她们每一个都貌美且聪慧，有一股闯破青天的狠劲！ 行商对她们说： 可以救她们出困境，还能帮她们报仇，但是她们必须诚心为一位尊贵的主子办事，哪怕是献出她们的身体！ 这些女子大部分都答应了。 经过严格的训练，有人为她们设计形象，包装家世，走小选的通道进宫。 刚开始，她们都是宫女。 很快，安排到御前奉茶的美丽少女被皇帝宠幸，封了常在。 有一就有二。 皇帝在太后和皇后面前没少吃瘪，打心底里抵触那些高门贵女。 游嫔家世一般，人确实美丽，却没有他想要的那种恭顺。 这些特殊的宫女进宫，让他眼前一亮！ 她们漂亮听话，面对他有一种老百姓膜拜天神的崇敬，卑微而顺从，处处讨好他。 一个接一个封下去，他乐不思蜀，偶尔甚至连召好几个人一起过夜。 本来就是不愿意锻炼的懒汉，再被这群妖姬整夜痴缠，皇帝很快就感觉自己有点虚了。 由奉茶宫女封为常在的那个，现在已经是柔美人了，温柔地挽着他臂膀，笑盈盈道： “柔儿听说，宫里有一位正在闭门养胎的云妃娘娘……” 第44章 小产 皇帝不爽了。 “别提她，扫兴。” 柔美人连忙跪下认错，磕头求饶，解释说： “皇上，柔儿不敢惹您生气，只是听说那位……格外擅长煲汤。柔儿想着，如果能学会她的手艺，就能给皇上做喜欢吃的东西，还能补补身子。” 皇帝脸色好了些。 但是想到自己最近表现得不够勇猛，他还是有点郁闷。 “你也是好意，起来吧。” 美人趴在地毯上，抬起上身，媚眼如丝。 “柔儿这里还有好些花样，想跟皇上一一交流呢……” “小妖精。” 皇帝一把抓起她！ “朕这就来领教你都有什么花样！” “……” 又开始了，老天爷啊。 蹲在梁上监视他的暗卫一脸苦涩。 · 养胎的云妃接到皇帝口谕，更伤心了。 不来看她，还帮着新欢来抢她的独门秘方！ 他好狠的心啊！ “啊，救命，本宫……肚子好疼！”云妃娇娇弱弱倒在医女怀里。 传信的小太监目瞪口呆！ 这，不是，您好歹演得真一点啊！ 他就一传话的，容易吗？ 小太监硬着头皮回去禀报。 皇帝听说她不给，气呼呼地带着柔美人来了。 不但向云妃索要养生汤秘方，还要求她把会做汤的宫人交出来！ 云妃摸着微凸的肚子，仿佛风中摇摆的小白花，含泪控诉。 “嬷嬷被赶出宫了，柳禾不慎溺水而亡，哪还有会做汤的人？ “皇上是要臣妾带着肚子里的小皇子，去那满是烟尘的厨房，手把手教会这个女人吗？” 皇帝冷笑：“有何不可？” “皇上？！” “你肚子里的是不是皇子还不一定。若是男儿，朕倒希望他是个痴傻的，省得有人起了别的心思！” 云妃大受打击，颓然倒下。 医女想扶她都来不及！ 皇帝用力抓住她的肩膀。 “萧清雅，别再耍这些小心思来试探朕！ “朕对你情已尽，爱已绝，不可能再对你心软。 “你若不信，尽管再试。 “当你让朕实在厌烦的时候，朕可以跟你保证，百年之后，妃陵里绝对不会有你的位置！” 云妃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你又在装什么？” 皇帝对她是真的没信任了。 直到太医作证，他才皱眉嗯了一声，揽着柔美人离去。 云妃傍晚醒来，睁着眼睛发呆到天亮，仿佛想通了什么，气质大不一样了。 她起来裁纸研墨，写食谱。 里面有十几道皇帝爱喝的汤。 然后她把萧夫人带来的果壳翻出来。 这次，果壳里夹着黑褐色的膏状物。 医女吃惊：“夫人怎么把这东西也带来了！” “你认得？” 云妃苍白的面容在晨曦中明暗各半，好像复仇的孤魂。 “我总觉得母亲隐瞒了什么。现在，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 芙清宫献出了食谱和汤料。 柔美人拿着东西，悄悄来找虞听泉拿主意。 虞听泉闻到奇怪的臭味，发现了一些明显被人故意弄碎的膏体。 “这是何物？”皇后疑惑。 “是阿芙蓉的浆液凝固而成。” 它在这个国家的产量稀少，人们没受过毒害，也没几个医生想到利用它当麻醉药。 云妃其实也不懂用法。 她只是觉得皇帝变化太大，怀疑跟母亲给的汤料有关。 虞听泉在料包里挑挑拣拣，心想，以前还知道控量，现在这么准备，是怕她的爱郎身体垮得还不够快啊。 “她怕是转爱为恨了。”虞听泉说。 皇后冷哼。 “她怀着孩子，又把献出食谱和汤料的事弄得人尽皆知——就算以后把人吃坏了，她可以狡辩说汤料被别人添了东西，与她无关。” 虞听泉转身去洗手。 “不要紧，东西进了柔美人的手，明天就请各宫的姐妹都去看一眼，总会有人记住她的秘方是什么味道。” 明天出现的所有人，都可以是将来的人证！ · 柔美人进宫前，是被卖到青楼的烧火丫头。 她从小机灵，知道长得好看不是好事，就每天把脸涂黑。 最后还是被鸨母发现了。 鸨母要把她打造成下一届花魁。 她认的几个干姐姐都是得了脏病凄惨而死。 她不愿意。 好在天降神兵。 有人从鸨母手里将她高价买走。 谁能想到，一个青楼来的烧火丫头，竟然也能成为皇帝的女人！ 柔美人知道她的一切是谁给的，也知道她们随时可以收走，因此十分听话。 她很不藏私，请来众多妃嫔一起品鉴食谱。 汤料就摆在台面上。 下厨的过程也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众人表面称赞她无私。 私底下编排她，说她想得宠想疯了，为了讨好皇上，什么脸面都不顾。 云妃听说她们在开品鉴会，怕汤料的秘密暴露，急得嘴上起泡。 胎儿闹得她整夜整夜睡不好，头发狂掉，脸色发黄。 周云臣换班时无意间扫见她一眼，并不觉得她容色衰减，反而心疼得不行。 知道她在宫里处境艰难，怕有人在她的药里做手脚，周云臣豁出脸面去跟朋友借钱，从外面开安神药，偷偷扔进她院子。 医女捡到了，发现恰好对症。 她感激地在云妃面前提了一嘴。 云妃透过窗户偷看那个神似皇帝的侍卫，心情有点复杂。 新来的美人个个都极会钻营讨好，夜夜笙歌。 她和皇帝的年少情深已经变成公开的笑话。 这一胎从开头就不好，到四个多月的时候，终究还是没保住。 · 太后最先知道，平静地让人送些补品到芙清宫，她身体都没挪动一下。 如果没认回女儿，太后或许会觉得这个胎儿掉得可惜。 可是游青梨进宫了。 还治好了她的病。 在太后眼里，假儿子已经脏得不能要了。 他跟任何女人一起生的孩子，都是冒牌货！ 哪比得上自己的亲生女儿？ 太后根本懒得管她们是不是怀孕。 她在等女儿长大。 她想，只要是从青梨的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无论父亲是谁，那孩子都会是这个国家的王。 虞听泉早就知道太后的打算。 她不想生。 不过，灵植空间里恰好培育出一株“胎神娘娘”。 这东西或许可以帮太后实现愿望。 第45章 龙象寺 云妃落了胎，哭得撕心裂肺。 与此同时，皇帝正在被一个美人投喂水果。 听说云妃小产，他愣了片刻。 “知道了，退下吧。” 美人试探问要不要去看看。 他咀嚼着鲜果，瞳孔中一片淡漠。 “没什么好看的……只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女人罢了。朕不治她欺君之罪，已是看在多年陪伴的情分上。往后，不必管她。” 孩子的亲爹凉薄至此。 周云臣这个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人，却比孩子亲爹还难受。 他给太医送礼，求人家告诉他云妃的身体情况。 太医都觉得莫名其妙。 “你一个侍卫，怎么敢关心娘娘的身子如何？” 周云臣一噎，搪塞道：“娘娘对我有大恩，这正巧遇上您了，自然要多问两句。” “原来如此……” 太医嘴上这么说，看他的眼神却不太对劲。 云妃的禁足始终没解开。 在她失宠又小产之后，上面更不重视这片区域了，巡逻的侍卫少了一半。 周云臣盯着太医在芙清宫进进出出。 听说云妃坐完小月子了。 身子可以慢慢养。 可她最大的问题是抑郁寡欢。 周云臣思量很久，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想让她开心起来。 这天，他白天喝了一顿闷酒，晚上去当值。 借着三分酒劲，他悄然掉队去窥探云妃的院子。 月圆之夜，女人披着狐皮斗篷坐在秋千上，只用白玉簪挽起长发，沐浴一身银华，清冷高贵如同月宫仙子。 她似乎感受到有人窥视。 很快，云妃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周云臣脸上。 她笑了，抬起手，朝他暗示性十足地勾了勾。 周云臣一愣，痴痴地上前。 突然被医女拦住。 医女低声斥道：“好个登徒子，你怎敢私闯娘娘住处，你自己不要命，还想拖我们娘娘下水吗？” 周云臣陡然清醒，支吾两声，从怀里掏出一支自己雕刻的桃木簪。 “请姑娘帮我转交……” 他忽然没了直视云妃的胆气，跑了。 云妃接过桃木簪：“做工精细，很是用心。” 医女皱眉：“娘娘，三思啊，咱们身后还有萧家，还有郡王府，您这是……” 自掘坟墓。 这几个字在医女舌尖环绕，没敢说出口。 云妃把桃木簪缓缓扎进发髻，冷漠道： “我最近想了很多事……想起我在闺中时，娘先是教我怎么做一个当家主母，后来为了攀附太子，他们将我推给他做妾。 “是我自己要请辞皇后之位吗？不，是他一直犹犹豫豫，不敢真正为我去跟太后抗衡一次！ “你说，凭什么他可以三宫六院，我就只能守着他一个人？ “我眼睁睁看着孩子变成一汪血水，看穿了我的后半生，注定只能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煎熬！ “他辜负我的真心，就不能再得到第二次了。” 云妃抚摸头上的桃木簪，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我的心还会跳动，是为别人而动。 “我愿意躺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就算死，至少我为自己活过了，死也快活。” 医女退了好几步：“疯了，娘娘，你疯魔了……” “我没有疯，疯的是你们这些人！你们教我争宠，逼我怀孕，现在一看我失败了，你们就都要放弃我！ “你不要装作很为我考虑的样子，等我爹把庶女送进宫，你就会立刻离我而去！” 医女大惊失色：“娘娘……” “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不是傻子啊！ “你接到府里送进来的信件，从前都会拿给我，现在却偷偷地看，看完就烧掉，因为什么？还能是什么？” 云妃的目光彻底冷下来。 “你说要做我的忠仆，这辈子就必须是我的人，明天，我会自请出宫为我儿祈福，你跟我一起走。” 医女下意识摇头。 “舍不下荣华富贵？那你也可以去告发我！ “就说我毒害皇上，因为我不爱他了，我爱着别人！你去啊，看看我爹我娘会不会放过你？” 咔嚓。 屋顶上的暗卫过于惊讶，踩碎了一片瓦。 好在底下的两个女人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医女沉默一会，行礼：“是，奴婢遵命。” · 云妃的离去，没惊动太多人。 虞听泉和皇后站在城墙上，目送车队向着百福山一路前行。 目的地是离京城五十里左右的龙象寺。 她在宫中只会惹皇帝不喜。 一提出要去为她没出世的孩子诵经超度，皇后还没说话，皇帝就一句话定了。 “让她去！” 宫里不止走了云妃主仆俩，还少了一个侍卫。 很快，龙象寺多了一个假僧人。 “佛门清净之地……他们两个，太嚣张了。”虞听泉听着暗卫汇报，心想，这也算是对上剧情了吧。 皇帝头顶本来就该绿到发光。 在游青梨记忆的后半段，宫里除了嫡公主锦安，还会有几个年幼的皇子皇女。 可是除了锦安，其他孩子都不是他亲生的。 现在，不算云妃流掉的那个病儿，宫里只有锦安一个孩子。 云妃跟周云臣在龙象寺，果然搅在一起了。 不为借种，只为发泄。 虞听泉瞟了一眼任务列表，前两个挂上【已完成】字样，暗了很久。 第三条任务闪着微光。 嗯，是时候去捉奸了。 · 次日，给皇后请安的时候，虞听泉提议道： “娘娘，我朝推崇信佛，眼看着快到观音诞辰，不如姐妹们一起出宫烧香，祈福求子，顺便还能在山里透透气。” 皇后看她一眼，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跟云妃过不去，但是自己妹妹总归要宠着。 “那就去龙象寺吧，你们觉得如何？” 众女互相看了看，都想起了传闻中在龙象寺修行的前云妃娘娘。 她们听说，皇后和云妃关系不和睦。 这是要去羞辱昔日的情敌呀。 有好戏看，大家脸上接连笑开了花。 “臣妾以为甚好。” “都听皇后娘娘安排。” 小皇帝沉迷女色，已然乐不思蜀。 他每天喝着柔美人端上去的汤。 喝完就觉得浑身舒坦，精神也好多了。 如果他仔细照照镜子，就会发现自己面部枯瘦无光，眼神僵硬阴鸷，一看就是短命鬼的面相。 柔美人是个能忍的，不管他丑成什么样，那甜言蜜语照样一套一套地糊上去，哄得他无比自信。 他觉得自己是雄伟俊朗的有为青年。 听说她们要出宫祈福，小皇帝舍不得美人离开自己，下意识说：“朕也去！” 柔美人轻抚他心口，娇嗔道： “可是妾身听说，皇上过去最喜爱的云妃娘娘，人就在那边潜心修行呢……您此去，若是为了与她再续前缘，妾身可不依！” “小妖精，朕心里最疼的是谁，你还不知道？” 两道身影再度纠缠在一起。 不一会儿，室内沉寂。 体虚的天子昏昏沉沉睡去。 柔美人收敛笑意，起来吹灭灯烛，不屑地撇撇嘴。 真难杀啊。 这么久了还有气呢。 她都不好意思去蹭游娘娘烤的串了。 第46章 夜半私会 出发时，太后出人意料地加入队伍。 她把朝政临时交给几位大臣，笑呵呵地挤进皇后那辆马车。 路上，她们两个还把虞听泉叫去打叶子牌。 虞听泉当然知道，打牌是次要的。 关键是太后想女儿了。 她撑开油纸伞，跟伞里的游青梨魂魄互换。 她留在阴凉的车厢里休息，游青梨去跟太后团聚。 游青梨很珍惜跟母亲接触的机会，一脸感激。 “快去玩吧。”虞听泉随意摆摆手。 “给我赢几朵绢花回来，都要一个颜色的，免得赏人的时候小姑娘们打起来。” “好，我一定尽力！” 游青梨过去了。 虞听泉看着那边。 她发现，皇后车厢旁边跟着个瘦巴巴的宫女，将游青梨扶进去。 两人说了几句话。 轻风送来小宫女的声音：“回娘娘，奴婢名叫柳禾。” 柳禾？ 那不是给云妃拿药的……假死的宫女吗？ 皇后把她也带出来了。 · 车队在太阳落山之前到了龙象寺。 皇帝的体质已经变差了很多，下车抓住一棵树就吐。 抬头看着莽莽青山，他瘦条条的身子显得如此渺小，不说别人怎么想，就连他自己都怀疑爬不上去。 好在随行的有太监，可以背他上山。 这么想着，皇帝就心安理得了。 忽然，林子里响起粗犷的声线——两个壮硕的大和尚挑水回来了！ 他震惊地问：“龙象寺怎么有和尚？！” 大和尚也惊讶：“你这香客好生无礼，我们是龙象寺的僧人，不在寺里修行，该到哪里去？” 同伴看出这个年轻男人身穿明黄的常服，身份不一般，赶紧阻止大和尚继续开口。 住持步履匆匆赶来，替两位徒儿跟他道歉。 皇帝反应不小。 “你们都是男子！萧清雅人呢，让她出来见朕，她就是在这里跟你们同吃同住的吗？！” “住口！休得对大师无礼。” 太后训完他，走到众人前方，合十道：“静慧师太不在山中？” 龙象寺占地很大，不是纯粹的和尚庙或者尼姑庵，而是两片独立的建筑群，隔着一座山头，守望相助。 这边的住持大师，与另一边的住持静慧师太，出家之前是一对相依为命的亲姐弟。 静慧师太天资聪颖，对经文有独特的见解。 但她实在太挑剔，一直收不到满意的弟子。 去年，师太病逝，那片建筑彻底空了，直到今年住进去一对主仆，就是云妃和医女。 太后为师太的逝去而伤心时，皇帝不管不顾，着急地问：“她们平日里出门吗？有没有人去找她？” 言下之意，他还是怀疑云妃跟这些壮硕的大和尚有染。 好脾气的白眉住持这时候脸色也不太好了。 “两位女施主平日里闭门诵经，她们吃的水粮，用的柴火，都是寺中的小沙弥送过去，两人从未出过院门。” 皇帝半信半疑，嘀咕着要亲自去探望云妃。 倒不是旧情难忘。 纯粹是男人的某些观念作祟——云妃一天是他的女人，这辈子都要跟别的男人保持距离才行。 他非要亲眼看看，才能相信云妃是清白的。 太后盘着佛珠冷眼旁观：“你们去吧，皇后和游嫔，你们两个留下陪我。” 虞听泉已经跟游青梨换回来了，有点遗憾不能去现场吃瓜。 不过，去看望云妃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柔美人在路上摘了一束五颜六色的野花，回来看见虞听泉站在外面吹风，笑嘻嘻地把花送给她。 贵女出身的妃嫔们很少出门远足，这会儿跟在皇帝和柔美人身后，好像树上的一窝鸟雀，叽叽喳喳个没完。 听她们说，云妃在这里少食荤腥，也不怎么出门，人变白了，也瘦了，穿着轻飘飘的僧衣，只看背影还以为是少女呢！ 皇帝垂着眼不说话。 柔美人最熟悉他的身体反应，早就注意到他眼角发红。 上去一摸他掌心，全是潮湿冰凉的汗。 这是动情了。 虞听泉收下野花，回屋解开扎花的手帕。 里面果然用胭脂写了字。 柔美人用这种方式告诉她，那人今夜必定去找云妃叙旧！ 虞听泉心跳微微加快。 “找吧。” 她弯起嘴角，期待今晚的到来。 · 龙象寺的僧人今天很忙。 宫里来人的消息，他们也是今早才知道的，匆忙收拾出十几间禅房给贵人居住。 随行的侍卫、太监和宫女只能委屈一点，去挤大通铺。 皇帝宿在柔美人房内，月色透过劣质纱窗，照亮床前的鞋袜。 他悄然起身穿鞋。 旁边，睡容恬静的柔美人微微睁开眼睛。 他走后没多久，柔美人突然哭闹起来。 她说半梦半醒之间，看见有鬼从窗户钻进她房间了！ “那鬼，身材高大有力，满脸焦黑，很是可怕……它，它要对皇上不利呀！” 柔美人哭得厉害。 皇后打了个呵欠环顾左右。 好嘛，禅房连在一起，所有妃嫔都被吵醒了。 她们披头散发，被子裹在寝衣外面，一张张不施粉黛的素白面孔比柔美人讲述的更像鬼！ 皇后定了定神。 “柔美人，你不是同皇上在一起吗，皇上现下可还安好？” “不在！他不在床上！我醒来就找不见皇上了，快找人救驾呀！一定是恶鬼把皇上吃了，呜呜呜，这可怎么办啊……” 看她不顺眼的二品大臣之女嗤笑道： “柔美人，是你心里有鬼吧，发癔症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佛门宝刹，怎么会有吃人的恶鬼？” “都在这吵什么呢。” 福久嬷嬷搀着疲倦的太后姗姗来迟。 听说皇上丢了，太后目光陡然清明。 “恶鬼索命之说，纯属无稽之谈，尔等身在佛门清静地，闲来无事就多读几页经书吧。” 太后无视柔美人的哀哀哭泣，先派人去茅房找，看看是不是半夜出恭去了。 没找到。 所有妃嫔都在这儿，她们房间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就是没有皇帝的踪影。 太后沉吟片刻，让妃嫔们各自休息，只留下皇后、虞听泉和柔美人。 她唤出一个暗卫：“可曾见过皇帝往哪个方向去了？” 暗卫在前头带路。 一行人带着随从踏上了山路。 越走越觉得眼熟，柔美人惊疑。 “这条路是白日里走过的，皇上一定是去找云妃娘娘了！” 第47章 你快吐啊 侍卫上去敲门，没有回应。 他们闻到门缝后面的血腥味，顿时觉得不妙，合力撞开大门！ 开门一瞬间，一声尖叫响彻龙象寺上空。 太后倒吸一口凉气。 皇后闭了闭眼睛。 柔美人刚才尖叫过度，正在调整呼吸。 虞听泉拨开她们，镇定地迈进小院。 她从一地血泊里把昏迷的皇帝拉起来。 以她的医术，结合暗卫的反应，就知道皇帝一定还活着。 她假装探了探呼吸，找到他头发里还在渗血的伤口。 凶器是一个碎开的花盆。 至于凶手…… 台阶上站着一个女人。 那是云妃，身穿蓝灰色僧衣，乌发披散在白嫩的肩头。 庄严的僧衣被她穿出了自由奔放的感觉。 她孤零零站着，手指拽着松垮的衣裳，神色里混着迷惑、无措和一点点仇恨得报的喜悦。 面对尊贵的太后和皇后，她不敢行礼。 因为她的手指头若是没勾住衣裳，今夜，她就要跟这么多人赤诚相见了！ 虞听泉目光扫过她纤长的天鹅颈。 一块块红痕被乌黑长发衬托得更加暧昧。 大家都看得出来，地上趴着的皇帝衣服还是整齐的。 人甚至没走到云妃身边，就被砸晕在院子里了。 痕迹是谁留的？ 柔弱女子的手劲，不足以用花盆砸倒成年男人。 此地除了云妃，一定还有另一个人！ 虞听泉跟太后对了个眼神，果断下令： “把云妃拿下！谁能抓到她的奸夫，赏银一千两！” 侍卫还有点犹豫。 懂事的暗卫已经出动了。 太后语调沉稳：“听游嫔的。” 侍卫立刻跟上，直奔台阶！ 虞听泉给小皇帝止血，让侍卫把他拖到外面，等太医过来救治。 云妃环视一圈，轻声说：“都不要碰我，给我点时间把衣裳穿好，我任凭处置。” 虞听泉抛给她一件披风。 “衣服脱下来容易，穿回去难，云妃曾经教导我们洁身自好，如今，你却做了第一个背叛皇上的妃子。” 云妃歪了歪头，展开一抹纯真的微笑：“你说我背叛了谁？那谁先背叛了我？” 她指着皇帝被抬走的方向，微笑渐渐扭曲。 “他若不是真龙呢……你们这些人，还会抢着做他的瑞凤吗？” 虞听泉心里一跳。 当初先帝迫切需要一个继承人，玩了一手狸猫换太子，他把小官周良才的次子换过来，出生没多久就封了太子。 云妃竟然看出来了——那是一只假狸猫，不是真太子…… 太后的疑惑不是假装的，她从来都看不起恋爱脑的云妃。 女儿青梨跟她借暗卫去调查云妃的时候，太后根本没当回事。 这个被她看不上的女人，发现了她最深的秘密！ 好在来到这个小院的都是自己人。 很快，向着后山潜逃的周云臣被抓到了。 顶着郎朗月色，他锃亮的光头闪了大家的眼！ 僧袍胡乱披在身上，露出大半边结实的肌肉。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那条腰带。 上面挂着刺绣精美的桃红色肚兜！ 柔美人嘶了一声：“竟是个和尚……” 虞听泉摇头：“他不是和尚。” “这是前礼部员外郎周良才的长子，名叫周云臣。原先在宫中做事，觊觎云妃娘娘美色。云妃住进龙象寺，这个狂徒终于抓到机会了。” 她还让御前侍卫去看这个人的脸。 侍卫作证，这就是周云臣！ 他辞官，辞到山上了！ 他睡了皇上的女人！ 还用花盆打破皇上的脑袋！ 福久嬷嬷嘀咕了一句伤风败俗，拿树枝把他腰间的桃红肚兜挑过来，作为物证呈给太后。 周云臣会一点花拳绣腿，他为了不牵连云妃，路上狠命挣扎。 可是那些人都想得到游嫔娘娘承诺的一千两白银。 五分的力气使作八分，把他打得头破血流，关节脱臼。 他们像拖死狗一样，把人带过来。 那眼睛都肿成球了。 云妃被押着跪在地上，和他对视一眼，一时间无法从他肿胀的眼泡里看出情绪，低低道： “是本宫害了你，若有来世……” 周云臣染血的脸一下子笑开了，露出断裂的牙齿，漏风地说：“来世，我要风风光光，娶你做正妻……” 云妃神色复杂，含泪点了一下头。 “好。” “娘娘，不，清雅……我肯定活不成了，我能不能，提前叫你一声娘子？” 云妃还没开口，柔美人娇娇柔柔的声音先说了： “哎哟，一句话叫了三个称呼！姓周的，你够贪心的啊。我斗胆替皇上说一句话——奸夫淫妇，不得好死！” 太后按着太阳穴说：“去看看皇上醒了没有。若是醒了就抬他进来，事关重大，还是该他亲自拿主意才好。” 虞听泉心想，您是怕气不死他吧。 老母亲都发话了，安排。 她退到院外，硬生生用银针弄醒了皇帝，装出心疼的哭腔，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 皇帝强忍着头痛，茫然坐起。 冷不丁想到自己翻过院墙看见的场景。 那个奸夫的身形，似乎还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你说，他叫什么？” “周云臣！曾做过御前侍卫，因为私放云妃进养心殿，又被打发到冷宫了。” 虞听泉好心给他科普。 “后来他花光全部身家去行贿，非要调到芙清宫外，再后来，突然就不做侍卫了，说是要回家侍奉双亲。” 皇帝咬牙切齿：“侍奉双亲？侍奉到云妃床上了？！” 他那不大的脑仁飞速运转，猛然想起： “周云臣，那是你在周家的哥哥！” 虞听泉捏着药水泡过的手帕，眨眨眼，掉出两颗圆润的泪珠子。 “臣妾年幼时，就是受他欺压，才被扔到江南老家的……后来回到京城，听见他和嫂嫂吵架，据说还搜出了宫里样式的耳坠子…… “他和嫂嫂和离之后，为云妃神魂颠倒，连亲生儿子都顾不上看一眼。臣妾，以他为耻。” 庞大的信息量涌进脑子里。 皇帝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他在宫里都听说了，有个侍卫被逼着和离。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么说，从那时起，他跟云妃已经有牵扯了！” 狗男女！ 他继续发散思维：“云妃那一胎，来得蹊跷……” 柔美人嘤嘤哭着出来，扶住他，满脸写着“你要坚强”。 “皇上，云妃出言不敬，她那个奸夫还说，说您根本不能满足云妃！您可要好好治他们的罪呀！” 皇帝脑子里的血瞬间上涌。 扑哧！ 一口血吐出！ 虞听泉耳边恰好响起叮铃声，那么悦耳。 【任务3：捉奸在床，揭露云妃与周云臣的私情（已完成）】 【任务4：皇帝与云妃自相残杀（完成度30%）】 吐一次血值30%？ 虞听泉眼睛一亮，冲上去扶他，趁机朝着胸腹猛按。 吐啊，你再多吐两口！ 第48章 奴婢有罪 皇帝的脑袋被白布裹了好多圈，醒来就喊晕，可能被砸出了脑震荡。 尽管身上不舒坦，他还是强撑着坐起来，要亲自审问云妃和她的情人。 如他所愿。 太后派人抬他过去。 也许是路上受风着凉了，皇帝才进屋坐下，就感觉浑身时而发冷，时而起热，说不出的难受。 云妃和周云臣那两张可憎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愈发模糊。 “别晃了，你们都不许动……” 伤员声音低弱，淹没在皇后威严的话音里—— “云妃，你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让本宫失望了！” 皇后其实不算太惊讶，她也不失望。 之前锦安出事，这个夫君是什么反应？ 现在轮到他倒霉，皇后没笑出声就算厚道了。 有柔美人这个间谍在，不是今晚出事也会是明晚。 从头到尾哪有什么恶鬼索命？ 不过是知道他要夜会佳人，找个借口把大家聚起来看热闹而已。 皇后心里暗爽，没表现出来，嘴上说的是在这个位置应该说的话。 一会是体统，一会是宫规，把云妃训得没机会还嘴。 周云臣被打成猪头，侍卫压着他脑袋按在地上，他还不老实，扑腾着回骂皇后。 “毒妇，你在宫里不让清雅好过，现在还专门带人过来欺负她，老子做鬼也要夜夜入你的梦，我不会放过你的！” 皇后敲桌：“堵了他的臭嘴！” 虞听泉使了个眼色。 一个暗卫领会到意思，苦着脸挤开众人，把周云臣自己的臭袜子撸下来，手动帮他闭嘴了。 审讯进行得格外顺利，因为两人都知道他们没有活路了。 与其垂死挣扎，还不如临死前痛快地恶心他们几句，好歹能让敌人不痛快。 无论皇帝问云妃什么，所有脏水她都坦然接下。 这次不提百口莫辩，也不提信任不信任。 她一脸无所谓，真正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皇帝问她：“你就不怕事情败露，连累你的家人？” 云妃冷笑。 “若是我说，当年家里除了给我找助孕的偏方，还给过壮阳药呢？” 言下之意，她看不起前夫哥的能力啊！ “……” 柔美人在短短几秒钟里回忆了这辈子最悲痛的事，憋住笑，怯生生地补刀： “呀，这么多外人在场呢，云妃娘娘怎么敢这样败坏皇上的声誉……” 几乎是侧面承认了他是真的不太行。 皇上又吐了一口血，指着新欢：“你！” 柔美人慌忙跪下认错。 她恭顺地把头贴在地上，阴影下的漂亮脸蛋一片淡漠——知道错了，下次还敢，嘻嘻！ 太后有点困了，撑着侧脸让太医去给皇上看看。 “也没什么可审的了，云妃虽然在寺里修行，终究还是正经册封过的妃子，此事不宜传开……” 太后想让在场的人管住嘴，让云妃无声无息地消失即可。 皇家常用的赐死老三样： 匕首，白绫，毒酒。 皇帝缓过气来，死活不答应。 他非要让二人死于凌迟酷刑，恨不得自己亲手操刀！ 皇后不急不慢地加入讨论，端着厚重的宫规力挺太后。 这三位在唇枪舌战，虞听泉悄悄示意柔美人别跪了，边上歇会儿。 柔美人回以狡黠的笑脸，只见她不着痕迹地一点点挪到边上，爬到高大的侍卫后面，站起来看戏。 争论了一会，所有人都慢慢意识到，皇帝的状态不对劲！ 他满头大汗，面部潮红，身体偶尔抽搐，看起来像是发了什么病。 可他精神格外好，跳起来叉腰大骂。 骂天骂地，骂完云妃骂周云臣。 就连太后、皇后和不在场的几个老牌妃嫔都被他嘴完了。 虞听泉进宫时间不算长，坐的地方也偏，他一时没想到她，幸运地避开了口水。 太后好像受了很大刺激，喃喃说着不孝子。 虞听泉款款起身，说： “本朝以孝道传家，皇上自幼承大儒开蒙，悉心教导，熟读孔孟之道，怎么会对自己的母亲如此不敬…… “莫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失心疯？” 皇帝认出了她，红着眼说：“游嫔！你敢咒朕，你才失心疯了！” 他脚步不稳，像是要过去打她，路上不知道被谁绊倒，狼狈地摔到云妃身上。 两个人都懵了好一会。 四下寂静。 他忽然认出了云妃的脸，恍惚一笑，语气是难得的柔和，甚至带着一丝殷勤讨好。 “爱妃，今日的汤做好了吗？” 云妃惊讶，目光转到他头上正在渗血的白布，好像明白了什么，幸灾乐祸道： “不是失心疯，是被打傻了。” 皇后吸了口凉气：“太医呢，快去看看。” 虞听泉心里说，不是真疯，也不是傻了，他是出现幻觉了。 先是被周云臣一个花盆砸出脑震荡。 还没休息好呢，又被柔美人和云妃连着刺激了几次。 云妃把煲汤的秘诀给了柔美人。 但是临出发那几天，柔美人呈上的汤只用了少许果壳。 剂量不足的后果就是这样。 他很不幸在身体最差的时候，瘾犯了。 · 皇帝愈发狂躁，抓到什么就摔什么。 他自己也说不出想做什么，只觉得一股发泄不出来的火堵在身体里，又好像有一张贪婪巨口在他脑子里喊饿。 头痛欲裂。 涕泪狂涌。 尊贵的一国之君，如同被无形的手拖进人间炼狱，在十分钟里丢掉了他所有的体面。 最后他失去所有力气，躺在地上乱叫。 枯瘦的身躯裹在明黄常服里。 乍一看，像一只披黄布的猴子。 柔美人渐渐收了看戏的表情，想起自己每日跟那些汤料接触，美目中浮现出微妙的惊恐和后怕。 这时，一个青衣宫女扑进来，大叫：“奴婢有罪！” 太后眯起眼：“你是何人，所犯何事？” “奴婢来请罪，只因奴婢贪生畏死，直到今日才来揭穿云妃毒害皇上之事！” 云妃认出这道声音，惊恐地回过头：“柳禾，是你，你没死？！” 把她们两个的说辞放在一起，听者可以自行脑补出一段戏。 比方说云妃是如何给皇帝下毒，让他变成今天这个鬼样子，而她借着为孩儿祈福的名义，出宫跟情郎过上了快活日子。 云妃为何确定这个宫女死了？ 是不是她杀人灭口？ 太后定了定神：“柳禾，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皇帝涣散的视线隐约落在柳禾脸上。 过去他高高在上。 今天他躺在地上被奴才们俯视。 柳禾容色清丽，被云妃藏在厨房里不见天颜，皇帝认不出她是谁。 更不知道她是跟着皇后的车驾过来的。 “奴婢是萧家的家生子，奴婢敢以九族发誓，皇上不是得了疯病，他是被云妃长期在汤里下毒，那是能让人上瘾的东西！ “他这是毒发了啊！” 第49章 直钩钓鱼 柳禾声泪俱下，把细节交代得干干净净。 “荒唐！” 太后拍桌而起。 面对毫无仪态可言的假儿子，她再次动起换个皇帝的心思。 从一个政客的角度，太后最关注的不是云妃如何，而是其背后的萧家想要干什么。 一个被隔在深宫的妃子，手伸不到那么长。 可要是整个萧家给她当后盾，走南闯北，寻找秘方……他们谋算的还会是区区宠爱吗？ 太后很快做出了决断。 她先处置了事情里最不起眼的周云臣。 本来还想给皇家留点底裤，既然皇帝都变成这个鬼样子了，还要什么面子？ 里子都没了！ 她判周云臣午门斩首。 罪名是假扮僧人，与后妃私通！ 云妃关起来继续审问。 太后眼尖得很，从云妃的反应，已经看出她和萧家之间出了嫌隙。 这个时候，正应该攻破她心防！ 周云臣被拖走时，努力吐出嘴里的臭袜子，对着云妃大叫：“清雅！娘子！” “为夫先走一步，奈何桥上，等你来相见！哈哈哈！” 他朝着模样不比自己光彩多少的皇帝，狠狠吐了一口浓痰！ 云妃身体剧颤。 她对周云臣的感情没那么深。 对方却愿意担着风险向她奔赴，豁出命来爱她！ 此情此景，让一个感性的人怎么能不震撼呢。 她落泪，对他做了个口型：“等我。” 周云臣笑得更加高兴。 两个人努力将手指靠拢。 四目相对，铭记最后一面。 柔美人匪夷所思，盯着这两人：“真是癫狂……在我老家那边，你们这样，要被浸猪笼的。” 她声音很小，但是四周太安静了，一字不落地传进所有人耳朵里。 不知道从哪边先传出一声噗。 更多人憋不住了，尽量挪开眼神不看他们，以免御前失仪被治罪。 云妃脸上一僵。 周云臣却把古铜色的上身往前拱！ 终于抓住她的手指！ 他深情道：“清雅，我在下一世等你，我一定会记得你的！” 云妃僵硬地点头。 然后就被憋着笑的侍卫拉去关禁闭了。 周云臣怕她吃苦，大声威胁他们不许动刑，不然做鬼都不放过他们。 “你差不多得了。” 拖他的侍卫一脸嫌弃。 “你活着都拿我们没招，死了能管用吗？你敢化成恶鬼，小爷我就去请一尊钟馗！让你的脑袋再掉一回！” 侍卫吸取教训，这次塞了他两只臭袜子。 “总算安静了。” · “总算安静了……当时那个侍卫大哥就是这么说的。太逗人了，今晚好精彩啊！娘娘，我现在一点儿也睡不着了~” 柔美人自告奋勇，留下照顾生病的皇帝。 一转眼，她把人丢给太医和御前太监，自己溜出来唠嗑了。 虞听泉和皇后也在笑。 皇后眉间有忧虑。 “说起阿芙蓉，我派人去各地寻访，才知道世间有这样歹毒的东西！过阵子就把那几个重度病人提到京城，好让母后知道……” 太后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你们几个小妮子，做了这么多才想起来该让我知道，早干什么去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们偏要以身饲虎！” 皇后赶紧捣捣虞听泉：你娘来了，快去！ 虞听泉瞪她：那是你姑姑，你去！ 柔美人乖巧地先跪了：“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本来瞧不上贱籍出身的女子，可她欣赏柔美人这股向上爬的劲，更何况这是功臣呢，让福久嬷嬷把人扶起来。 “你今晚辛苦，去福久的房间，熄了灯好好歇会，闲下来再问你。” 这是点她呢。 柔美人知趣地退下，把空间让出来。 室内只留自己人。 太后佯装生气，拍开虞听泉要搀扶她的那只手。 “我是老糊涂了，女儿有主意都不愿意让我知道，嫌我不中用呢！” 皇后实心眼，真以为她生气，忙替表妹说话： “青梨不是存心瞒您的，这不是怕您着急嘛……再说，我们也是将计就计，本来也不知道皇上要来……” 虞听泉忽然抬手止住皇后说话，侧耳倾听。 怕不准确，她四肢着地，将白皙纤巧的耳朵贴在地面再听，迅速爬起来吹熄灯烛，说： “大家快躲起来，来了很多人！” 烛光消失的一刹那，她注意到，太后脸上一点惊讶都没有，甚至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是欣赏。 虞听泉恍然大悟，也笑起来。 “娘，您也瞒了一件事，咱们就此扯平！” “什么人？什么事？”皇后有点懵圈，慢了一拍去听。 杂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兵刃摩擦，夜半行军！ 皇后脑中瞬间飘起两个字：反贼！ 在场四个人，论军事领域，她应该是最专业的，立即环顾四周寻找遮蔽物。 刚躲进柜子，就有羽箭嗖嗖地扎破门窗！ 皇后发狠道：“母后，让我去引开敌人，我的剑就在隔壁！” 福久嬷嬷忙说：“让老奴去！” “箭都射进来了，人也快到了吧！老奴曾是山民，这就去山下叫人，一定护住太后娘娘和诸位主子！” 虞听泉拍拍她们：“谁都不用去，娘一定有她的打算。” 今夜，太后不让那些妃子跟去捉奸，提醒大家早些熄灯休息，就是要让敌军以为这边没人住。 夜袭，本就在她计划之中。 下午上山时，太后把游青梨叫去打牌，虞听泉独自在车厢里发呆。 她不经意看见，车队两边的林子里，鸟雀接连振翅高飞。 这说明林子里有人活动，把鸟吓跑了。 当时她以为只是一队随行的护卫。 现在想想那动静，暗处的人绝对不少。 太后轻声说： “萧家弄到一座矿山……种种动向，均在掌握之中。龙象寺是云妃修行之所，他们顾忌到女眷，原本不会在这里动兵。” 虞听泉接道：“可是如果娘和皇帝都在这里，他们就忍不住了。” 直钩钓鱼，愿者上钩。 萧家忍不住，那就怪不了太后把他们钓出来，开膛破肚。 第一轮羽箭只是试探。 每间禅房里，被惊醒的妃嫔都被各自的宫女捂住嘴，拉到床底下，衣柜里，还有的躲在墙角。 面对一排黑漆漆的禅房，山上的萧家嫡子放下弓箭，疑惑道： “消息有误？太后不住在这里，难道是在僧人那边……” 边字话音还没落下，一支羽箭斜着飞来，笔直地扎进他脑袋！ 第50章 自信的后果 萧少爷直愣愣倒下，眼睛很快失去光彩。 死神展开镰刀，在浓黑的丛林之中，萧家人和他们麾下的反贼接连被射杀！ 失去领头羊的手下乱了阵脚。 天还没大亮，这场战斗就宣告结束了。 中年美须大将快步走来，揪着萧家家主到太后面前，目光炽热。 “臣狄青峰，不负所托，将萧氏叛贼全部擒杀！敌首萧靖原在此，请太后过目！” 太后美目流转，矜持地微笑：“狄将军，你辛苦了。” 萧家家主满脸灰败。 他本想用文明的方式让女儿生下皇子，杀太后，他辅佐外孙当傀儡皇帝。 云妃不孕，他才转而走武斗模式，开采矿山打造兵器。 他以为没人知道。 其实很早就被太后的密探发现了。 龙象寺一役，只不过是太后将计就计，给所有想造反的人看个教训。 她知道龙象寺里有萧家的眼线。 太后故意表现出对云妃一事的极度愤慨。 这边说要审云妃，眼线被放出去传信。 原本还在观望的萧家，因为害怕云妃说出不该说的话，索性就在今夜反了。 他们匆促行动却很有自信—— 就那么几队护卫而已，皇后一个人再能打，也不可能对抗他们这么多人啊！ 这不比围猎还简单？ 结果黄雀在后。 萧家在打皇家护卫。 狄将军在树林里埋伏，突然冲出来包了他们饺子！ 萧家主一夜之间死了三个儿子。 夺位大业完全看不到希望了。 那叫一个萎靡不振。 太后用护甲抬起萧家主的下巴，冷冷道： “你给先帝当伴读的时候，自愿趴在地上给他当马骑。后来你儿子做了皇帝的伴读，看起来处处为他着想，实则找着机会打压他，让他产生依赖。 “看似忠诚，却是狼心狗肺之徒。” 萧家主目光死寂，双手满是儿子们干涸的鲜血。 萧家女儿通奸在前，萧家转眼间又袭击了皇上和太后。 反贼的帽子扣死在头上。 谁也不能帮他们洗清。 在虞听泉的请求下，云妃被带回宫里囚禁。 云妃一开始不愿意开口，只求速死。 虞听泉告诉她，她的兄弟们夜袭百福山，死得只剩一个八岁小孩，也被斩了。 她父亲被处以凌迟之刑。 云妃眼珠动了一下：“我母亲呢？是被流放吗？” 虞听泉摇头：“不，她死了。” “什么？！” 云妃猛地站起来。 “怎么会死呢？她身体很好的，她跟父亲感情很深，她是萧家主母啊！她什么都会……怎么可能死了呢……” 虞听泉淡淡地说：“因为你在龙象寺。” 云妃如遭雷击。 “是因为我……原来是因为我。” 萧家要造反。 地点选在远离皇城的这座山。 战火可能会波及到心爱的女儿，萧夫人坚决反对。 她在厮打中被萧家主失手掐死。 发现尸体的时候，她面朝大门，死不瞑目！ “听说你在闺中时，你父亲待你如掌上明珠，要什么给什么，反倒是你母亲，逼着你优秀上进，你不但没有自由，还比庶出的姐妹们辛苦无数倍。” 虞听泉微微叹气。 “现在看来，慈父不一定是真的疼爱你，你母亲对你确实一片真心。” 她去看过云妃之后，很快，云妃愿意配合了，成为谋反案最有力的人证。 皇后也去看过她。 她们在宫里不和睦，但那是因为云妃还爱着皇帝，想跟皇帝一生一世一双人，当然看不惯这个占着正妻之位的女人。 现在她释怀了。 两人难得和平地聊了一会。 临走时，云妃抓住她的衣角。 “我这辈子最悲哀的事，就是被自己的家人当成一件争夺权力的工具……我不该进宫，进宫了才知道，我爱的人从来都不爱我，爱我的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皇后嗯了一声。 “萧清雅，你不要误会。 “我来看你，是因为你帮母后除了心头大患，我不是来劝你好好活着的，只是看你死了没有。 “所以，你有什么要求，不要跟我说。去求游嫔还有点可能，她比我心软。” 心软的虞听泉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自己怎么让表姐有这个感觉。 她进去随手关门，问云妃： “你要什么？” 云妃定定地看着她们，仿佛在疑惑，宫里真的存在这种互相信任的姐妹情吗？ “周云臣，他还活着吗？” 虞听泉算算日期：“明天砍头，你去送他最后一程？” “……” “哦，看起来不是很想。” 虞听泉知道她对周云臣只有感动。 可能还有一点利用他给皇帝戴绿帽子的愧疚。 什么互许来生啊，说白了就是情绪上头。 两个人分开到现在，她的理智重新占领高地了。 “我不该进宫，我本来被许给国公府，即将交换信物的时候，他说心悦我已久……” 云妃喃喃地回忆当年。 清纯的眉眼渐渐染上厌恶和恨意。 虞听泉和皇后互看一眼，异口同声：“你想报复他吗？” 云妃点头，忽然笑了。 “其实你们都知道吧，他不是先帝的儿子……我爱了他这么多年，他的每一根眉毛在什么位置，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和周云臣太像了，就像同一对父母生出来的孩子。 “他跟你，游嫔，是同年同月出生的，我先前忌惮你，让母亲帮忙查过，发现你跟周家人也不像。” 云妃知趣地在这里止住。 再说就不礼貌了。 她话锋一转。 “你们，再加上太后，足以把持前朝和后宫，他既不是先帝之子，又是个肮脏病弱的废物……你们留着他有什么用呢？” 皇后脑子有点乱，下意识看虞听泉。 虞听泉笑盈盈地说：“皇上喜欢喝你做的汤，现在也不间断，送汤的人一般在申时经过春霞池。” 点到为止。 次日，云妃神奇地避开守卫，逃出囚禁她的废旧宫室，在春霞池边打晕宫人。 她假扮成送汤的人，趁机将磨尖的金簪送进皇帝后心。 【任务4：皇帝与云妃自相残杀（完成度70%）】 完成度大幅度增加。 伴随着系统语音，虞听泉在屋顶揭开一片瓦，对着底下的人打出了捏在指间已久的银针。 终于快结束了。 第51章 自相残杀 关于死亡有个说法，在人死之前，只要能封住最后一口气，人就能多撑一会儿。 银针能刺激相应穴位，激发人的潜能，使其在短时间内爆发几倍的力量。本质上，这样消耗的是生命力。 虞听泉就是这么做的。 皇帝觉得身上有几个地方麻酥酥的，但他无暇查看。 因为细长的金簪卡在他后背。 云妃手劲不大，金簪擦着骨骼卡进肉里，她用尽力气也捅不下去。 皇帝挣扎到几步之外的墙边，抽出一把宝剑，顾不得回头看，反手捅进刺客的腹部！ “呃！” 皇帝听这声音耳熟，回过头，惊讶又厌恶地瞪大了眼：“是你？！” 云妃怔怔看着自己染血的腹部。 皇帝反手攥住金簪，掰开她的手，转过身面向云妃，右手再度握上剑柄。 “为什么杀朕？” 自从龙象寺那一夜，他被周云臣打伤了头，伤口久久没有痊愈，隔三差五觉得头疼。 只有喝了汤之后那一小段时间能减轻痛苦。 他再也没能去上朝。 不是他不想去，是有人不让他去。 多可笑，他是一国之君，却被宫人和侍卫困在这里。 分明就是软禁。 对外却说他被歹人行刺，需要静养。 现在呢，歹人穿着宫里的衣裳堂而皇之地进来了！ 那群侍卫在干什么？！ 皇帝突然明白了，甩了她一巴掌！ “贱人，你也跟她们联手了，是不是？！ “你祖父和父亲，都是熟读经典的忠君之人，为什么你能接连做出不知廉耻之事！” 云妃一愣，突然哈哈大笑。 腹部的创口涌出更多血迹，她浑然不觉得疼，指着皇帝说：“忠君之人？你不知道，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她神态鄙夷，看着瘦弱枯槁的青年。 金簪刺出的伤口不大，不致命。 可她既然决心要这个人死，怎么可能不做别的准备？ 簪上有毒，他活不长了！ “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云妃阴笑着告诉他。 那晚在龙象寺禅房，他犯了瘾症之后，是如何失控，场面何等难看。 他昏迷之后，他认为忠君爱国的萧家主，带人造反！ 皇帝恍然：“哈，朕还当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原来你父亲也是个善于伪装的小人……贱人，都是贱人，死得好！” 云妃一袖子扇在他脸上。 “不许辱骂我母亲！” 皇帝唇色已经开始发黑，毒素在蔓延。 可是从暗处打来的银针影响了他的痛觉。 他觉得最近难得有这么好的状态——精力充沛，身体轻盈。 他捏住云妃下巴嘲讽道： “怪不得就你一个人来行刺朕，原来是全家死绝了，这就是你动了杀心的原因？” 云妃悲愤地呸他：“我杀你，是因为你毁了我的一生！” 她心头悲恸，恨意从眼中溢出。 “我这一辈子，做过最乖巧的女儿，最得宠的妃子，最坚强的母亲……可是疼我的爹娘没了，爱我的夫君没了，盼了多年的孩子没了，我连自己都弄丢了！ “这一切，都拜你所赐！ “你该死！” 云妃倾尽全力抓住他双肩，将自己的身体狠狠往前一送！ 扑哧！ 宝剑贯穿女人的腹部。 时隔多日，两个人的身体再次紧紧相贴，没有一点缝隙。 皇帝还没从她的“投怀送抱”里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她在他背后摸索那支金簪。 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她竟然全力拔起了金簪！ 再从侧面狠狠捅进他的咽喉！ “去死吧……我跟你，同归于尽！” 云妃发狠地用力，再用力，鲜血溅了她一脸。 在对方奋力推开她的时候，她恍惚一笑，狠狠撕扯皇帝喉咙旁边的一块肉。 她嗜血的姿态，彷如一只在冰天雪地里饿红了眼的母狼。 “啊！来人，快来人，护驾！” 四面坚墙仿佛铜墙铁壁，把他们制造的一切声响隔在里面。 银针的效果减弱了。 身体各处的疼痛一瞬间爆发，疼得皇帝抽搐个不停。 他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推开这个可怕的女人。 直到气绝身亡那一刻，他都没等到本该保护他的侍卫们。 虞听泉从后殿的屋顶破洞跳到书架上，走到事发地点。 “他死了。” 她收回皇帝身上的银针，看了云妃一眼：“你……” 任务进度卡在90%。 如果没猜错，百分百的条件是云妃死于皇帝制造的伤。 也不止。 因为云妃还咬了他，喝了他带毒的血。 皇帝的尸体仰面倒在地上，七窍流血，嘴唇乌紫，血泊继续扩大。 而云妃扑倒在他身上，腹部还连着那把宝剑。 先帝还是皇子的时候，用这把剑杀过一个叛将，三个贪官。 后来把它挂在寝殿的墙上，直到临终前还不忘为它做最后一次保养。 他说过：“背叛朕的人，朕可以原谅他一次，背叛天下百姓的人，朕会用这把剑亲手杀了他。” 今天，这把剑刺伤了反贼的女儿。 可是他选定的继承人，却是背弃天下的无能之君。 云妃虚弱地抬起头，误以为虞听泉想救她，说：“不要救我……” “嗯？”虞听泉不解地眨眨眼。 很想说你误会了。 皇后说她心软，那是对没坑过她的宫女太监心软。 至于云妃…… 游青梨的悲剧因她而起，这个女人看似清纯可怜，可她一点也不无辜。 “嗯，好的。”虞听泉点点头。 本来就没打算救人啊。 她只是在这蹲一会，等着人咽气。 万一有什么深情男n号突然跳出来，把垂死的女主救走了，她任务不就白做了吗？ 云妃受了她的指点才能顺利摸进来，完成屠龙成就。 至今还以为她是个好人。 云妃一边吐血，一边说遗言。 “别管我了……我这一生，就是个笑话……我什么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好疼啊，下辈子，不想投胎做人了。” “嗯，那就不做。”虞听泉配合地说。 在现代学过的急救常识飘荡在脑海中。 她端详云妃的受伤情况，出血量很大，那一剑刺破内脏，不做处理的话很快就会休克。 云妃嘴唇颜色由灰转黑，吃力地笑笑。 “芙清宫，床底下有个暗格……我藏的黄金……有劳你，请个好点的缝尸匠。” 第52章 任务4完成 虞听泉挑眉，明知故问：“缝尸匠？给谁用啊？” 今天是周云臣处斩的日期。 到时候人头落地，尸体拖走。 按照旧时风俗，不能完身入葬的人是无法轮回的，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他为了心头所爱，甘心赴死。 不明真相的人或许会为他感慨。 民间甚至可能会把他们这段情编成戏，流传到各地，让更多的无知百姓动容。 但是，被伤害过的人绝对不会原谅他们。 烂人永远是烂人。 不会因为深情而变得高贵。 他不配。 作为名义上的妹妹，虞听泉甚至没打算给周云臣收尸。 游青梨的尸体就是烂在乱葬岗的。 作为礼物被送给皇帝，间接改变了周家满门抄斩的结局，周家却连一口薄棺都没舍得给她。 “……让周云臣，完完整整地上路，这是，我欠他的……” 云妃用最后一点力气挤出几个气音： “剩的归你……” 虞听泉神色微妙，看起来好像被巨款打动了一样。 “嗯，你安心去吧。” 毒素爆发。 云妃痛苦地环住双肩，抽搐一阵就睁着眼睛死了，齿间还残留着粘稠的血液。 【任务4：皇帝与云妃自相残杀（已完成）】 【任务5：辱我者，无一善终！（完成度30%）】 虞听泉顿了顿，问：“最后一个任务的百分比是怎么算的？” 她刚问出口，完成度30%这几个字旁边出现了一个手指图案。 虞听泉用指尖触碰图案，底下弹出小字： 【袁炳春：5%】 【赵佑铭：10%】 【萧清雅：15%】 【闵春荔：10%（待解锁）】 【韩颂：10%（待解锁）】 …… 虞听泉忽然发现，她一直没记过小皇帝叫什么名字。 只知道女主喜欢叫他铭哥哥。 所以这个标记为“已完成”的【赵佑铭】，就是躺在她脚边这具七窍流血的男尸。 【闵春荔】是之前的丽妃，关在冷宫，已经疯了一半。 “韩颂是谁？” 她问那个无所不知的暗卫。 暗卫果然没让她失望，说：“是兰贵人。” “好。” 底下还有一串名字。 她对应着记忆，都找到了。 基本上都是欺负过游青梨的管事嬷嬷、宫女和太监。 虞听泉列出名单，派暗卫去查，看看这些人都做过哪些伤天害理或者不合宫规的事。 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有。 恶人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在他们对游青梨作恶之前，一定有过更多被他们盯上的小可怜。 她原路退出皇帝寝宫。 没多久，两具尸体被发现了。 现场很明白—— 叛贼萧家之女伺机混入殿内，手持剧毒金簪，杀害皇上！ 本该是灭九族的大罪，可她的家人都已经先一步走了，她本人也横死当场。 太后和皇后赶来看过，觉得有点突然，但是不意外。 群臣刚见证过萧家覆灭的血腥过程，短期内不敢聒噪。 只有几位老臣斗胆上书，询问葬礼事宜和新君人选。 太后摄政多年，小皇帝尚未亲政。 这位顶级尊贵吉祥物的死，会带给民间一些震撼，但对于他们这些站在权势中心的人来说，差别实在不大。 太后才四十出头，放在现代还是干事业的年纪。 虞听泉以为她会收拾收拾，准备登基当女皇。 然而，她很理智。 “这到底是赵家的江山，我可以代管，却不能自己坐上去，否则必将引起天下人的不满。 “想要堵住悠悠众口，必须血流成河。届时外族趁乱攻破四大关口，天下大乱，我做了皇帝又如何？ “先帝恨我，百姓恨我，他们的后代也恨我，徒留个千古骂名罢了。” 她摸摸虞听泉的脸，无奈地说：“青梨，不是娘不想，是不能。” “娘知道这样苦了你，你本该是尊贵的公主，你该姓赵……” 虞听泉不在意地笑笑。 “没关系，也不是多好听的姓氏，要不要都可以。 “时势造英雄，现在读书人骂咱们牝鸡司晨，还有外敌虎视眈眈……忠义亲王死后，这边只有一位狄将军还算出色，可他只能守成，不擅进攻。 “形势不利于推出一位女皇帝，您能顶着压力重开女官制度，已经是巾帼豪杰了，天下女子会铭记您的功绩。” 虞听泉轻拍太后的背：“不要紧，慢慢来。” 太后被她感动得眼泪汪汪。 一直都知道女儿通透，却没想到她会这样了解自己的心事。 皇帝的葬礼好办，按旧例就好了。 难的是新帝该从哪家过继。 虞听泉平静地反问：“为什么一定要过继呢？先帝可以狸猫换太子，我们也可以。” 太后蹙眉：“你的意思是……” “我看锦安就很不错。” “可她，毕竟是女儿身……” 虞听泉狡黠地笑，将太后的手拉到自己肚子上： “假如咱们对外说，这里有一个小生命呢？多年后，如果锦安适合做皇帝，就用这个名义去做。” 太后整个人都震惊了！ “什么？！你跟他？什么时候的事，他赵佑铭……怎么配啊！” 被臭猪拱了自家嫩白菜的气愤，扑面而来！ 扑哧，虞听泉乐了：“假的，不是我生。” “啊？”太后一脸懵圈，忽而明白了，“那你是说，从民间寻一个孩子？” 虞听泉连忙摇头。 游青梨就是这么跟亲生父母分开的，她怎么会再制造一桩悲剧？ 接下来是骗术时间。 “您也知道，我的医术还不错，其实我和圣手一直在培育一种……很神奇的植物……” 对，她又消费圣手了。 灵植空间的存在是不能说的。 那株碰巧培育出来的“胎神娘娘”，正在百草园里摇曳着叶片。 半人高的身躯，顶着一颗形似寿桃的果子。 用法不难。 只要把人的心尖血滴到果子上，投喂灵植和清泉水，给它提供足够的营养。 快的话就半年，慢也不会超过八个月。 果子成熟绽开，就会露出一个小小的婴儿。 太后更加震惊了。 “竟有如此神物？！” 她激动到发抖。 “这东西用起来有限制吗？青梨，你可知道每年有多少妇人因为生产而丧命，你要是能救她们出水火，这是大功德啊！” 虞听泉早猜到她会这么想。 有点为难。 摊手。 “娘，你误会了，此胎神娘娘只是一株仙草，并不是送子的真神。 “它带来的孩子也不是正常的生命，只是用来蒙骗前朝众位大臣。” 说白了，太后摄政，诸多措施几乎挑不出毛病。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她是女人，先帝的女人。 等到太后的地位彻底稳固，培养出新一代的优秀将领，边疆安稳下来，兵权握在她手里，那时候也就用不到什么傀儡君主了。 太后还是不太死心，让她详细介绍一下。 那究竟是怎样一株仙草？ 既然是仙灵赐予的宝贵生命，又怎么会不正常呢？ 第53章 他配睡棺材? “它带来的孩子发育缓慢，不会有自己的思想。” 那是一个由植物全程孕育的、看起来很像供血母体、能吃饭、会跑跳的健康幼崽。 甚至不能算人类。 大概就是顶着人类的外表，实质上是植物的一种特殊生命。 说他是机器人也可以。 区别是机器人用电，幼崽干饭。 “比方说，有位神仙，用花花草草捏了一具躯壳，可是躯壳里没有灵魂，只有类似本能的东西。” 虞听泉尽量给她解释。 “您可以教他吃饭，喝水，但是想让他治国，是万万不能的。” 现代的家长习惯了鸡娃。 像什么早教班，兴趣班，这些东西，植物幼崽看都不会看一眼。 因为理解不了。 无论几岁，他只会吃喝拉撒和睡觉，再加上发呆和简单的玩。 太后愣了好一会。 “是天生的小傻子？这……普通人家确实用不上，若是放到咱们家，倒也合适，管保他一世安稳。” 生来就是傀儡皇帝，是他的宿命。 如果有太多自己的思想，反而会陷入无限的自苦。 是个傻子也好。 治国这种复杂操作，还是让她们娘子军上阵吧。 虞听泉托着腮，继续科普：“植物幼崽如果养护得好，大概能活十多年。” 太后从最初的激动里清醒过来，嘀咕道： “十年，足够了，那就看看锦安……她行，以后的担子就给她，不行就换一个。” 老母亲提前陷入了沉思。 虞听泉告退，直奔云妃住过的芙清宫。 · 云妃没有骗她。 暗格一打开，金灿灿顿时闪了她的眼。 接近一立方米的金银珠宝挤在一起，实在惹眼，暗卫的呼吸都粗重了。 妃嫔不许自带嫁妆，人在宫里拥有的每件东西都是皇家给的，要登记造册。 这么多值钱货色，不知道她是怎么攒出来的。 虞听泉首次觉得，她是不是严重低估了恋爱脑群体？ 云妃是恋爱脑的时候，根本不像女主角，跟无脑女配就差几步。 可是一点也没耽误她当个成功的囤囤鼠！ 这笔钱要是在宫外兑换出来，够武装一支私人部队了！ 也就是她后期看开了，一分钱都没带走。 相当于净身出户。 人家是一身轻松地跟情人跑路，分居期间，给傻逼老公的头顶种了一片绿植。 “卿本富婆，奈何想不开。”虞听泉嘀咕。 她随手捡一块金子扔给暗卫。 “你抽空去找个缝尸体的，把周云臣的脑袋装回去。” 暗卫一看，这太多了。 “主子想让他住个什么样的棺材？” 虞听泉脸上写着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他配睡棺材？ “缝完了加两串铜钱，让缝尸匠把他拖到乱葬岗，扔哪儿都行。” 暗卫：“……” 虞听泉用一句话打消了他多余的善心。 “多的钱，你给你娘租个好院子吧，云妃总共只托我找人缝尸，不包括丧葬费！” 在龙象寺审讯的时候，云妃一点都不辩解，只求速死。 这么多钱，干点什么不好？ “萧清雅，你糊涂啊，哪怕是拿钱雇人杀他呢？” 虞听泉也就是感慨几声。 云妃要是真的开窍，自己的任务就没这么顺利了。 吃吃瓜，看看戏，偶尔出手做个局。 不知不觉就完成了五分之四。 至于剩下的。 暗卫很快就回来禀报了。 游青梨被奴才们骑在头顶作妖的时候，名义上还是妃嫔呢，可见这些奴才本来就不是善类，心大得很。 证据非常好找。 不少人甚至亲手沾过人命，都想把身边的奴才拉下去。 为了自己能得到主子的器重，他们不择手段。 丽妃倒台，皇后整顿后宫，那时候虞听泉建议过，把大批宫人分配去洗衣服，刷夜壶。 任务里的大部分名字，就在这些人里。 统计到确切的犯罪证据，虞听泉去找皇后吃了一顿香烤羊排。 第二天，那些人就被抓出来当典型，合法合理地处置了。 行刑地点在一片广场。 犯案者作恶累累，皇后的意思是杀鸡儆猴。 被召去围观的人众多。 不少宫女太监当场看吐了，好几天吃不下荤菜。 广场地砖缝隙里的血，怎么都洗不干净。 经过一整个夏季的暴雨，连上秋末的阵雨，最后是冬日的大雪覆盖了残余的肮脏。 第二年开春，洒扫宫人惊喜地发现，血迹终于没了！ · 那么多人加起来，任务进度竟然只提供了30%。 加上袁炳春、皇帝和云妃的30%，现在总进度拉到60%。 剩下四个人分别是丽妃、兰贵人，还有杀死游青梨的两个太监。 这不正好凑一桌？ 虞听泉把那两个太监调去负责冷宫了。 · 当年以美艳动人留住宠爱的丽妃，躺在跳蚤很活跃的脏被褥上，睡得不太安稳，时不时伸手抓挠。 丽妃衣衫褴褛，赤着的双足挂了好几层干涸的泥。 脸也是黑乎乎的，漂亮脸蛋松垮了。 这很符合虞听泉对冷宫妃子的固有印象。 还记得最开始她加载剧本的时候，游青梨的身份，恰好就是冷宫弃妃！ 她以为自己要从冷宫开局。 结果呢，仇人即将在这里下线！ 两个太监一胖一瘦，殷勤地引路。 瘦太监是勒死游青梨的凶手，他笑成一朵花，却掩盖不住眼里的邪光。 太监一脚踹翻丽妃。 “狗东西，没见到娘娘来了吗，还不过来磕头？！” 丽妃茫然坐起，疯疯癫癫地扯自己头发，笑嘻嘻的。 “娘娘，我是娘娘，你们几个，快给我请安啊！平身，平身！” 虞听泉幽幽道：“看来不是装疯卖傻。” 胖太监点头哈腰。 “娘娘放心，这女人落到咱哥俩手里，绝不会有好日子过！她过去是怎么让娘娘您不高兴的，咱们就让她更不高兴！” 虞听泉深深看了他们一眼。 游青梨的魂魄已经控制不住情绪，露出最丑陋的恶鬼姿态。 十指蔓延出尖利的长指甲，一左一右搭在两个太监的肩头。 两人看不见游青梨，周身阴寒，也只以为是冷宫的风水不好。 他们瑟瑟发抖，连声保证会好好“伺候”丽妃。 虞听泉弯了一下嘴角。 “好，那你们可要好好表现。” 狗咬狗，一嘴毛。 游青梨撇撇嘴。 这些时间的相处，她几乎把这次的玩家当成自己姐姐，觉得她格外稳重可靠。 游青梨收了鬼相，有些撒娇的意味—— “丽妃欺负我最凶了，我看见她就生气！” 虞听泉顿了顿，明示道：“我不想再在宫里看见这个人，你们两个，能办到吗？” 第54章 姐姐来看你了哦 一胖一瘦两个太监眼睛锃亮！ 能啊！ 这肯定太能了！ 冷宫是什么地界？ 最偏僻，最破烂，给那些被抛弃的女人住着等死的地方，没事谁会往这边跑啊！ 死个弃妃，根本不会有人来查！ 到时候报个急病暴毙就行了。 他俩也在丽妃手下伺候过。 丽妃嚣张，瘦太监侧脸有道长长的疤，就是被她亲手拿鞭子抽出来的。 之后嫌他那张丑脸吓人，把他打发了。 风水轮流转。 如今丽妃成了疯子，他俩却侥幸逃过清算，没被处死在那片血洗的广场上，反而成了能主宰她生死的人！ 他们搓搓手，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虞听泉微笑着踱出去，心想： 丽妃的死活不那么着急。你们两个凶手不得好死，才是对游青梨最大的慰藉啊。 鼓励过他们，她去隔壁看望兰贵人。 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的骂声。 五大三粗的宫女把兰贵人绑在大圆桌上，麻绳从脖颈穿到四肢，不让她动弹。 宫女用更结实的绳子抽她。 旧宫装被抽出一条条细口子。 “喝汤，喝汤，你也配喝汤？！ “那是真正的贵人吃的东西，你是吗？ “我告诉你，别当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妃子，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替我的傻妹妹来伺候你，保证把你那不要脸的瘾症治得服服帖帖！” 兰贵人似乎听不进她的话，失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细长的一缕口水流进脖子里，含糊地念着什么。 虞听泉瞥向游青梨，说：“她也骂过你不要脸。” 游青梨生前的记忆模糊了很多，也不愿意回头看。 虞听泉提到的这件事，她居然还有印象。 “确实有过……她的好姐姐云妃，说我不是正经选秀入宫的，不懂宫里的规矩，为了我好，要我多多磨炼性子。” 怎么磨炼呢？ 就是让游青梨跟宫女们一起劳动。 她们穿梭在花丛间，取晨间第一捧花露，拿回去供云妃给皇帝泡茶喝。 云妃清高，给茶取了不少雅名。 有的用雪水泡，有的用雨水。 还有的用封在瓮里深埋在梅树下的露水。 刮了花瓣上的露珠去泡的那杯茶，被她叫作“瑶台飘雪”。 游青梨的运气，也说不清是好还是不好。 想出头的宫女没跟皇上搭上话，偏偏被她碰上了，还正好被云妃和兰贵人看见。 云妃见情郎跟她说话，吃醋了，扭头就走。 兰贵人向来是云妃的死忠走狗，比姐妹还气愤。 她耐心在暗处等皇帝离开，上去拧住游青梨，骂她不要脸！ “取个露水还能逮着机会勾引皇上，你知不知道贱字怎么写啊！皇上早已和云妃娘娘约定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被人送来的礼物罢了！” 游青梨被揭了遮羞布，无地自容。 哭声引来了赏花的丽妃。 丽妃一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别有一番美态，也不高兴。 兰贵人再一撺掇，丽妃让游青梨面朝太阳罚跪。 她抖着腿肚子回到住处，没饭吃。 游青梨进宫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从来没饿过肚子。 她至今都记得那天饥肠辘辘的感觉。 还记得她在烈日下汗水流淌，过往的妃嫔和宫人指着她说说笑笑，就好像她不是人，而是供人取乐的小猫小狗。 晚上才等到小宫女把饭菜端来。 她掀开盖子，全是豆腐青菜之类的素食。 米饭居然带着一股捂出来的酸味儿！ 小宫女说，云妃娘娘嫌她采露水的时候用心不诚，劝她斋戒三天，千万记住——不要因为肉身的苦痛劳累，就忘了对高洁品质的追求！ 虞听泉当初看到这段记忆的时候，确定了女主就是个超级无敌虚伪的癫婆！ 你高洁，你喝风饮露。 你怎么不自己去采？ 派别人去，还不让人吃饱饭。 嫉妒人家比你好看，拿资历磋磨新人，到底是谁不要脸啊？！ 那天，游青梨含泪吃完了没变质的青菜，捂着瘪瘪的肚子赶紧洗漱睡觉。 因为她第二天还得起早，继续搜集花露。 · 游青梨哼哼唧唧。 “幸好你抄了那女人的家当，没给她的小情人收尸，我心里好受多了。” 兰贵人的宫女认出虞听泉，连忙跪下： “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 为什么是贵妃？ 那就要从皇帝的死说起了。 已婚女人的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公！ 皇后非常开心，打着安慰众姐妹的旗号，她竟然把后宫全员晋封了！ 虞听泉恰好在这个节骨眼上，爆料自己有孕，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老臣们本来还在猜——皇上没有儿子，太后肯定不会放权，那她打算过继谁家的男丁？ 没想到，游嫔不声不响的，肚子里揣了遗腹子！ 这万一是小皇子呢…… 游嫔瞬间成了最火的人物。 皇后趁机给她再提一级，成了唯一的贵妃！ 太后做事更周密，按照孕妇每个月腹部形状的变化，给她秘密订做了一大箱假肚子！ 每隔一段时间，换一个号。 今天她戴的是四个月的，不算太明显。 宫女认出她，是因为她这身贵妃以上才能用的首饰和衣裳——宫里的下人一般不直视主子的面容，他们认脸不一定准，认衣服通常错不了。 “贵妃……”兰贵人茫然。 宫里什么时候有贵妃了，难道是姐姐？ 姐姐终于来看她了吗！ 她竭力抬起头，却被脖子上那根麻绳压着，只能用余光看见一身剪裁得体的宫装。 “姐姐，是你吗？” 虞听泉玩味地笑了，朝暗处使了个眼色。 擅长口技的暗卫领悟力超强，掐起嗓子，开口就是云妃的音色。 “是我，我来看你了。” 兰贵人泪如雨下：“姐姐，姐姐！” “你总算来了，颂儿在这里过得好苦啊！” 兰贵人本名韩颂。 这个名字，代表着任务目标剩下那40%里的四分之一。 虞听泉示意暗卫一边说话，一边去帮她把绳索解了。 宫女连忙阻拦。 “娘娘，兰贵人得了怪病，发作起来要伤人的！您是金枝玉叶，肚子里怀着尊贵的小皇子，这可不能解开啊！” 兰贵人哭声一顿，满是眼泪鼻涕的脸上喜笑颜开。 “姐姐，是真的吗？你有孕了，你终于怀上小皇子了！” 话音未落，蒙着黑色面巾的男人的脸闯入眼帘。 兰贵人笑容僵在脸上：“你是什么人，不许靠近，走开！” 暗卫回头征询意见，点点头，摘下面巾，露出一张端正的四方脸。 他礼貌地对兰贵人笑笑。 张嘴，一口婉转动听的莺声燕语。 “颂儿……我特意来看你，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啊。” “啊！！！” 兰贵人惊恐的惨叫声震碎云霄。 第55章 忽悠瘸了 兰贵人服用了太多的加料汤。 最开始出自云妃宫中。 云妃去了龙象寺，芙清宫的人遣散到别处。 从那以后，兰贵人喝的每一碗汤，其实都是柔美人给的。 皇后从虞听泉嘴里得知，宫里混进了阿芙蓉，十分重视，一边派人去宫外找这种东西的受害者，一边把宫里的兰贵人作为观察对象。 柔美人遵照她们的指示，每次在汤里多加一点点料。 眼线在暗中盯梢，无意间露了马脚。 伺候兰贵人的那个宫女很机灵，意识到兰贵人身边不安稳。 住进来的第一个月，她走一个同乡太监的门路，调走了。 现在殴打兰贵人的宫女，是之前那个的结拜姐姐。 壮宫女体态肥硕如同男子，嗓音粗笨，不讨主子喜欢。 她正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最好不见多少人，也没太多活要做，就这么熬到25岁出宫。 姐妹俩一拍即合。 壮宫女代替之前那个，开始跟兰贵人一起生活。 她渐渐发现不对劲—— 有时候，送汤的人迟了一小会，兰贵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根本待不住，恨不得违背禁足令，亲自去路上逮那个送汤人。 壮宫女再傻也看出来了，汤有问题。 聪明的兰贵人又怎么会不知道？ 最初，她把这一碗一碗的汤，看作她跟云妃姐姐产生联系的纽带。 过去云妃总是不让她喝，说是给皇上做的，女儿家喝了容易胖。 但是很快云妃就自己打脸，她自信无人知道汤料的秘密，竟然把汤送给各宫妃嫔，展示自己的大方，博取好感。 唯独落了兰贵人这份。 虞听泉好心，把自己那一碗给她带来了。 兰贵人终于尝到姐姐的手艺，不乏得意地想，或许，姐姐是后悔了。 后悔之前对她吝啬，后悔让她顶罪，所以才做了她想喝却一直没喝到的汤，而且一天都不少地送过来！ 真的是自作多情了。 因为云妃自始至终没给她送过。 从来没把她当自己人。 不给她喝，是因为材料有限，能省则省。 还有一个原因，汤料的作用是让人离不开她，兰贵人已经表现得像个护主的疯狗，根本没必要给她喂汤！ 兰贵人没有消息渠道，不知道云妃的状况。 一直没等到云妃来看她，她就自发地给云妃找理由。 日子本来还能将就着过，可是自从壮宫女住进来，她的生活一片水深火热！ 大事小事都要自己动手，别指望那宫女替她做一点！ 更可怕的是她意识到身体在变化。 汤有问题，是谁在害她？ 兰贵人不想怀疑姐姐。 她活得更痛苦了。 前阵子柔美人出门，汤断了。 兰贵人在这边发了几次疯。 她满地打滚，央求壮宫女去找汤，去找云妃。 壮宫女理直气壮：“我才不去呢！进来是要禁足的，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兰贵人没落难的时候，折磨过壮宫女的结拜妹妹。 现在，打着帮她治疗瘾症的借口，壮宫女把兰贵人绑起来打骂。 汤没了，人还要挨打。 兰贵人简直怀疑人生。 “云妃”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她在心里谢过了一大堆神佛，谁知道…… 居然有男人闯进来！ 他会发出跟姐姐一样的声音！ 太可怕了！ 兰贵人终于看清了后面的虞听泉，愣了一下：“是你，你把我姐姐还回来！” 虞听泉凑到她床前。 “为了你姐姐，你做什么都愿意吗？” 兰贵人皱眉：“那是当然，你想说什么？” 虞听泉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 “我想说的话很多，我慢慢说，你慢慢听。” · 云妃全家造反，她本人更是刺杀皇帝的凶手，尸体被吊起来示众，还要鞭尸，被抽得血肉模糊。 最后没人收尸，好像是扔到乱葬岗了。 算是跟周云臣做了一对阴间鸳鸯。 虞听泉的打算是，先除掉胖瘦两个太监。 然后在丽妃和兰贵人之间留一个。 先不让她死。 这样就可以卡住任务进度。 只要任务一天没结束，系统就不会跳出结算积分的页面，也不会问她是否返回，或者开启下一个剧本。 为了让兰贵人保持斗志，就需要刺激一下她。 而且，不能让兰贵人知道云妃的死讯。 不然她多半就不想活了。 · 兰贵人打量着她这一身华贵的宫装，化惊恐为激愤： “为什么你会变成贵妃？贵妃怎么可能是你呢，应该是我姐姐才对！” 虞听泉不生气，拿出一只耳坠：“眼熟吗？” 这是云妃丢的那只，被周云臣捡回去了。 上辈子，游青梨被迫进宫。 为了确定耳坠究竟属于哪位娘娘，她仿制了赝品在家里，真正的耳坠被她带在身上。 那时候，兰贵人帮着云妃多次坑害游青梨，无意间发现这只耳坠，还告她偷窃，打了她二十板子。 这一世，还没到那个节点，兰贵人先被禁足了。 “这是姐姐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原来她不知道耳坠弄丢了。 虞听泉开始忽悠。 “这个啊，是你姐姐向我求救的信物。 “你消息不灵通，不知道她怀过孕，但是小产了，前段时间宫里到处挂白，就是在哀悼小皇子呢。” 其实，那是皇帝的葬礼来着。 兰贵人：“怎么会小产，姐姐她现在怎么样？怪不得，姐姐总是不来，原来是有了孩子……” 虞听泉告诉她。 小产是因为皇帝变心了，拿新欢刺激她。 云妃自请离宫，去寺庙里修行，大概不会回来了。 “什么？！” “你姐姐走的时候太伤心了，带的钱财不多，这是托人跟我求助呢。我想这事不应该瞒着你。刚才我这个手下跟你开了个玩笑，别介意。” 兰贵人看虞听泉的眼神更嫉妒了。 “钱财，我还有许多，她怎么不找我……对了，我要想办法把宝贝运出去给姐姐，我不能再荒废时间了，我要争宠！” 暗卫迅速把黑色面巾系回去。 再迟一秒他就要笑出来了。 争宠？ 刺杀皇帝的那根金簪有毒啊，他都快烂到骨头了！ 你是狗吗，喜欢肉骨头？ 第56章 清算 兰贵人看见暗卫眼里的笑意，不爽。 “没规矩的奴才！主子说话，你在这里干什么，出去！” 她又对虞听泉说：“你说皇上为了新欢背叛姐姐，可你还没说呢，为什么你是贵妃？你就是那个新欢？！” 虞听泉摸了摸肚子，一脸浮夸的母性慈悲。 “我是太后的救命恩人，太后喜欢我，推我侍寝，谁知道就这么有了孩子。” 兰贵人咬牙切齿：“真走运！” “那可不。” 虞听泉笑眯眯地气她。 忽然把耳坠留给她当纪念。 虞听泉用老好人的语气安慰兰贵人几句，表示自己敬重云妃的为人，相处之后才发现挺合得来。 她们是一边的。 所以，云妃在宫外缺什么，她来送。 云妃不在宫里，她也会代替云妃照顾兰贵人。 兰贵人又妒又气，却不得不低头，央求她引来皇帝，帮她重获宠爱。 虞听泉答应得很爽快。 办不办，什么时候办，那就说不准了。 “还有那个……” 兰贵人有点难以启齿：“姐姐临走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菜谱，或者……” “汤料是吧，知道你爱喝，我给你带来了，省着点用。” 虞听泉递给她一个口袋。 忙完葬礼之后，皇后把阿芙蓉的受害者弄进宫，给太后过目。 太后见过忠义亲王晚年的惨状，眼看这东西残害百姓，果断下了禁烟令。 民间禁止种植阿芙蓉。 药铺偶尔能见到镇痛的果壳，也不让卖了。 为了鼓励兰贵人活下去，虞听泉专门让人去了萧家后院，把萧夫人种的花连根薅过来，种在灵植空间里。 产量是绝对够的。 她会参考兰贵人的身体状态，不定时提供一部分。 不能让她爽过瘾，否则会超量而死。 总是不给她吃，她会绝望而死。 真难养。 虞听泉拍拍心口。 幸好这里不是现代，她不算知法犯法。 游青梨看着兰贵人被忽悠得团团转，还一心以为面前是个好人呢，真有点不忍直视。 虞听泉低声对她说：“你生前是个好人，她对你怎么样？” “对待好人，要让他们得到公平正义。 “对待坏人，我不但要让她过不好，还能让她们相信我这个人很好。” 她笑弯了眉眼，说出结论：“这样才好玩。” · 兰贵人求她惩治那个壮宫女。 虞听泉为难地说，宫里杖杀了许多宫人，人手不够用，愿意来这里的就更少了。 每个劳动力都是宝贝疙瘩，不能随便打发了哦。 兰贵人只好作罢，抱着汤料去小厨房做饭。 虞听泉给了壮宫女一根金条。 “我不用你好好伺候她，但你必须保证，她不能死。” 壮宫女收了金条，目光坚定：“娘娘放心，要死也是我先死！她必须是喘气的！” · 三天后。 虞听泉在皇后面前喝茶。 有人来举报，说是看见冷宫太监常五和张弘，对废妃闵氏动手动脚。 “光天化日之下，他二人竟然烧了一大桶水，要帮闵氏洗身子！奴才翻上去看，那衣裳都扒到肩膀底下了！” “放肆！” 皇后一拍桌子，带人去现场。 胖瘦两个太监被抓到的时候，丽妃已经死了。 她疯疯癫癫，脏了这么久，临死前却是被两个歹人洗刷得干干净净。 白花花的一团，侧卧在黑泥地上，好像被匠人烧坏的白瓷瓶，美丽却扭曲。 皇后跟丽妃斗过嘴，气头上砍过她宠物狗的脑袋，女儿锦安出事也与丽妃脱不开关系。 死者已矣。 她沉默着解开斗篷，扔到丽妃身上，在宫人们面前给她留了一丝尊严。 丽妃的长发底下，藏着一张憋成青紫色的脸。 “怎么就死了呢……” 虞听泉经过面带求救的胖瘦太监，检查丽妃的颈部。 游青梨是被勒死的。 而丽妃身上没有伤痕。 一双暴凸的眼睛怒瞪前方，死前似乎有过片刻的神智清明。 他们怕她乱叫，堵住了她的嘴。 虞听泉用长簪把她嘴里的布一点点勾出来。 这是个粗布拼凑的袋子。 里面竟然还有没吃完的干馒头！ “宫人当值的时候，怕赶不上吃饭，喜欢在身上藏干粮。”虞听泉对所见事物做出解释。 “歹徒用布堵住她的嘴，剩馒头深入喉管，堵塞了呼吸通道。” 她是活生生憋死的。 死前或许还在被两个太监上下乱摸。 这是游青梨的死法。 虞听泉并没有要求凶手怎么做，他们却选择了跟前世一样的手法。 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就是多了这块意料之外的馒头。 丽妃的命，就这么提前结束了。 虞听泉说完，淡漠地站到一边。 游青梨的魂魄对她嘻嘻笑着：“多谢你啊，又解决一个！” 皇后怒斥：“敢在宫中行凶，你们好大的胆子！来人，把他们拖出去！” 拖到哪儿呢。 当然是那片血洗的广场。 胖瘦太监自以为逃过一劫，那是因为虞听泉觉得他们两个还有用。 而且，他们之前的罪名不够狠。 这次就够了。 凌迟之刑，由熟练工操刀。 他们被割到最后一片肉的时候，还没咽气，嘴里一会喊疼，一会喊娘。 “你们的生母如果知道养出两个畜生，也会羞于认你们。” 虞听泉用银针续命，硬生生多拖了几个小时，让他们疼个够。 这三个人死后，任务进度卡在90%。 为了保证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她必须让兰贵人活到最后。 虞听泉派了更多暗卫去盯梢。 除了兰贵人在洗澡上厕所，其他时候都有至少三双眼睛从不同角度监视她。 没有人会告诉她，云妃和皇帝都死了。 太后的精力主要放在前朝。 宫里是皇后和贵妃做主。 说起来，还有一件趣事。 皇后刚听说她怀孕，都来不及确认，提起笔怒写三页小楷。 全是她怀着锦安的时候攒下来的经验。 见面才知道，那是个假肚子！ 早不说！ 皇后生气了，在后院追着她跑了三圈，罚她当天不许吃羊排！ 虞听泉：“……” 在皇宫开启养老模式，滋味不是一般的好。 吃喝玩乐之余，她偶尔去看太后批奏折，看锦安有没有逃课。 再要么就是找皇后喝酒吃肉，欣赏她是怎么被宫务为难到头大。 如果皇后想把担子分给她，虞听泉就会无辜地指指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表示爱莫能助。 “你给我走！” 又一次被皇后赶出门，虞听泉啧了一声，回到自己地盘一闪身进入灵植空间。 百草园日常弥漫着药草的清香。 今天却多了一种清冷的木香，后调是甜丝丝的。 她心里一动！ 算算时间。 “胎神娘娘”该成熟了！ 第57章 阳光正好 贵妃生产的那天，碧空如洗。 下午飘过小雨，傍晚有道彩虹横跨宫殿上空。 婴孩嘹亮的哭声乘着彩虹直达云上，喜得太后跟左右说： “一定是个健壮活泼的孩子！” 皇后拉着锦安的小手等候在产房门口。 锦安笑嘻嘻地说：“游娘娘生得跟祖母一样好看，弟弟妹妹肯定也是！” 高情商宝宝一句话夸了一家子，太后笑得更开心了。 小锦安不知道“胎神娘娘”这种灵植的存在。 太后和皇后却是知道的。 这一胎经过人为干预，不可能有妹妹，必定是个男婴！ 遗腹子必须是男婴，才能堵住那些多事之人的嘴！ 传闻中正在艰难生产的贵妃娘娘，歪在美人榻上悠闲地吃水果，以及，观看暗卫的口技表演。 竟然连女人生孩子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她都想问问暗卫了： 大兄弟，你到底都经历过什么啊？ 说起来暗卫也是可怜人。 听说他父亲走街串巷表演，赚点糊口的钱。 父亲临终前把绝技传授给他，叮嘱他养活母亲和妹妹。 可他那时候年纪小，学艺不到家。 况且年成不好，大家都穷，听了个乐呵之后又贬低他学得不像。 粮食袋子只剩一层薄薄的底，妹妹饿得直哭，他一狠心就把自己卖了。 经过长达十年养蛊式的培养，他正式上岗成为皇家暗卫。 口技是他的加分项。 一屋子的嬷嬷和宫女神色古怪，陪着他演戏。 暗卫羞红了老脸。 他那缺德的主子就坐在不远处吃吃喝喝，偶尔给他鼓掌。 丢脸嘛，丢多了也就习惯了，暗卫心如死灰，嘴里继续跑出奇怪的声音。 傍晚时分，福久嬷嬷抱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 幼崽睡得很香，睫毛纤长，撅个小嘴吐泡泡。 “哎哟，这孩子真白净！”皇后戳戳幼崽的脸。 幼崽居然迷茫地睁开眼皮。 乌黑的大眼睛对上皇后惊讶的眼神，他眨眨眼，忽然笑了一下。 皇后的心里简直软成一滩水。 “快盖好，别着凉了！” 越看越喜欢这家伙，皇后有点酸了。 “我生锦安的时候看她红扑扑的，像个小猴子，再瞧瞧这个小脸蛋，白白嫩嫩，多水灵！” 太后新奇地看了一会，说：“我进去看看青梨。” · “孩子我刚才见到了，似乎不像你说的那样愚钝不堪……” 虞听泉想了想。 “这棵草养得很好，也许比传说中多了一些灵性。但是不论怎么说，他本质上还是一颗果实……娘，您可以疼他，怜他，别对他抱太大的期望。” 人是万物之灵长，世界上最有智慧的高等动物。 而那个被她们取名为“明礼”的孩子，是植物生长掉落的果子。 他只是长着人类的相貌。 再用心的后天教育，也无法把他培养成真正的人。 所以，不要白费劲了，顺其自然吧。 太后显然有些失望。 “明礼的五官，和你小时候真像啊……倘若没有什么胎神娘娘草，他确确实实从你的肚子里出来，那该多好啊。” 虞听泉扮了个鬼脸：“那不行！娘只有我一个女儿，要是再多一个更小的，娘就不疼我了。” 太后很容易哄的。 送走了这些人，虞听泉开启了虚假但愉快的坐月子生涯，小家伙也被抱走了，她乐得清静。 游青梨也纳闷她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 “你这样厉害的人物，难道也会怕疼？” 虞听泉懒散地瞥她一眼：“你想多了。” 生老病死，样样都是大事。 她作为玩家出现在这里，做完任务就离开，只是天地之间一个行色匆匆的过路人。 能以游青梨的身份得到家人无条件的爱，对她来说是超值的体验。 但她走的时候能割舍得下。 假如亲自孕育一个孩子，结果就不一定了。 十月怀胎，一朝生产，期间的种种苦痛和乐趣，都是实打实地作用在她的感官上。 这个孩子到底算游青梨的，还是算她的呢？ 到时候她即便舍得下，难免要尝尝心如刀割的滋味。 还是省省力气吧。 · 日子一天天过去。 明礼在一点点长大。 他是个乖巧漂亮的宝宝。 植物的世界里也许没有哭泣这个概念，他从来不哭，顶多只是板着小脸。 明礼不会认人。 谁去逗他玩，他就对着谁甜甜地笑。 他渐渐学会了区分大人和小孩的脸。 比如对着小锦安，他就笑得更灿烂一些。 锦安很喜欢这个弟弟，每次去看他，都会从路上摘一朵开得最好的花。 明礼总是不接，歪着头发呆的样子仿佛在疑惑： 为什么给我这个？ 锦安给虞听泉的解释是：“嬷嬷说今生戴花，来世漂亮！弟弟好看，我想让他以后一直都这么好看！” 说着，她把花别在明礼的小耳朵上。 明礼一脸懵懂，趁姐姐不注意，他把花抓下来递到嘴里嚼了嚼，然后嫌弃地吐掉。 虞听泉默默捂脸。 胎神娘娘草被她养在百草园，喝的是天河水，吃的是各色灵植。 好东西吃多了，凡间的花花草草当然就不香了。 皇后不知道背后的故事，笑得肚子疼。 “好啊，这是我见过最年轻的一个簪花郎，也是最贪吃的一个！” 小簪花郎喜欢被抱到院子里晒太阳。 到了会跑的年纪，他主动脱离嬷嬷的怀抱，在院子里扑腾，弄得一身是土，邋遢极了，偏偏他笑得很开心。 宫女的惊叫和孩子的欢笑声连成一片，惊动了屋里正在看医书的虞听泉。 “拜见太后娘娘，奴婢没看好皇上，奴婢该死！” 是了，虞听泉以二十出头的芳龄，成为这个国家史上最年轻的太后。 小明礼身体健壮，八个月大的时候开始被抱着上朝，一周岁正式登基。 太后成了太皇太后，抱着他垂帘听政。 皇后表姐成了东宫太后，依然是劳碌的后宫女主人。 虞听泉是小明礼明面上的生母，成了西宫太后—— 一条尊贵而懒散的咸鱼，没事就去藏书阁里找书看，反正带娃的事也轮不到她。 原先的妃嫔大部分都出宫了。 按规矩，该把她们送去佛寺里，青灯古佛，寂寞残生。 不过，规矩也是能改的。 要是她们的娘家愿意接收，或者她们自己有钱在外面买地置业，就可以不去。 宫里人少了，宫女也遣散了许多，愿意走的可以提前出去，不必等到25岁。 兰贵人身边的壮宫女今年23岁。 听说这个消息，壮宫女连夜收拾小包裹，第二天清早就去排队了。 她这一走，兰贵人不但不担心自己没人伺候，反而高兴得很。 有了壮宫女带给她的教训，兰贵人甚至没提出再拨宫女去伺候她，生怕又是一个活阎王。 经过一年的等待，她好不容易把自己养回过去八分的姿色，野心勃勃，打算用崭新的面貌一次搞定皇帝。 虞听泉派人告诉她，皇帝不幸染病暴毙。 以后呢，她就不是兰贵人了，应该叫兰太嫔。 年纪轻轻就做了太妃，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哭着闹着要出去。 她要去找云妃姐姐，跟姐姐一起清修。 虞听泉表示理解她的心情。 但是—— 兰太嫔啊，你还记不记得当年逼死了一个叫南珠的宫女？ 小宫女南央为了给姐姐南珠报仇，向锦安公主下毒，以此博取关注度。 锦安的母亲很难不记仇啊。 所以，禁足令是不可能解的，人也别想出宫了。 别的妃嫔欢欢喜喜，拿着私房钱出去过上了好日子。 只有兰太嫔哭了三天三夜。 后来，在神奇汤料的安抚下，她渐渐认命了，老老实实，独自待在那所旧宫殿里。 除了写信索要吃穿和下一次的汤料，其他时候，她就跟宫殿里那些陈旧的摆件一样安静。 至此，虞听泉解决了游青梨的绝大多数仇人。 坐在太后这个万众瞩目的位置，她既不想争权也不想弄钱，跟太皇太后和东宫太后相处和睦，一团和气。 宫里应该没有谁能影响她的生活了。 除了她那个不太正常的儿子。 小明礼用一双肉爪子在泥地里疯狂刨坑，快活地笑着。 宫女一个没拉住，他就用小猪跳泥坑的经典动作，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种了进去！ 头在上，脚在下，他笔直地扎在坑里。 像一棵茁壮成长的小树。 张开双臂，拥抱阳光。 宫女被他溅了一身泥点子，顾不上心疼衣裳，看这小祖宗干的好事，她两眼一黑，感觉自己的小命已经到头了！ 虞听泉扑哧一笑。 “我当是什么大事，他喜欢玩泥巴，你就让他玩吧，别辜负了他姐姐的一番心意。” 明礼是植物的孩子。 他天生就喜欢追逐阳光雨露。 大地的敦厚和包容，对他来说就像母亲的怀抱。 他才学会跑，第一件事就是扑到地上跟泥土贴贴。 锦安皱着小包子脸嫌弃道：“花园里有好多虫子，这里的土多脏啊！” 虽然不理解，但是锦安愿意尊重。 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好姐姐，锦安去御花园找到一片虫子最少的区域，亲自挖土，捣碎，清理掉里面的碎叶、砂石和虫卵。 用这些被她认为“干净”的土壤，她在明礼窗外垒砌了一个小土堆。 锦安还在土堆旁边给自己准备了小马扎。 明礼专心玩土。 她坐在小马扎上，拿明礼的头发编小辫子玩。 “你就惯着他们吧！”皇后又一次跑来叉腰大叫，“锦安，功课做完了吗，就知道玩！” 虞听泉闷笑着把傻大儿拉出来，拍拍土：“走，带你去喝小甜水。” 明礼能听懂简单的词汇。 本来舍不得离开他亲爱的大地母亲，但是有掺了天河水的清泉水在前面等着他呢。 幼崽嘴上不说，晶莹的口水却什么都替他说了。 阳光明媚。 生命灿烂。 时光走到这里，刚刚好。 第58章 柳禾番外(上) 1 我叫柳禾，还没懂事就做了萧家的奴才。 我出生那天，爹不在家。 他厚着脸皮去亲戚家借粮食。 因为从来不见他踏实做事，人家信不过他，只拿一箩筐野菜就把他打发了。 隔壁的翠婶告诉我，爹一只脚踏过门槛，正赶上我落地的第一声啼哭。 哭声比别人家生的小子还要响亮。 爹一下子乐了。 但是听说又是个闺女，他笑脸一收，嘬着牙花子把讨喜糖吃的孩童都赶出去。 我是柳禾，禾苗的禾。 是我娘起的。 她月子里不能劳作，每天只想吃饱，实在想不到更贴切的名字。 娘九岁闹灾荒时，侥幸没死。 十年后，要不是翠婶偷偷送吃的，娘差点死在十九岁，带着刚出生的我一起饿死。 街坊邻居看不起我家，说是穷鬼办穷事，活该沦落到卖女儿的地步。 只有翠婶待我好。 她说这世道的女人家总是活得艰辛，就该互相帮衬。 翠婶怜惜我娘。 她们比亲姐妹还好。 其中一个人要挨打的时候，另一个就像暴怒的母兽，抓起擀面杖使出全身力气去砸门，身后往往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人。 娘说我从小就是好面子的小孩。 可是没办法。 “让他们看个笑话也不要紧，人打坏了就不中用了。” 我很早就知道，娘不是自愿嫁给爹的。 灾荒年，她跟家人逃难到京郊，她爹娘把口粮省给她吃，先后饿死。 娘是被祖父捡回来的。 祖父天生有一条细瘦的坏腿，祖母是半个瞎子。 人们说他俩生来残疾，多亏萧家老太君发善心，肯让他们留下扫地。 多亏这份恩典，他们不但没饿死，还救济了九岁的我娘，逼着她做了童养媳。 她嫁给我爹，也成了萧家的奴才。 爹愿意让我们全家去做奴才，可他不想做。 他爱喝酒。 喝多了摔摔打打。 家里的东西是有数的，摔坏哪个都心疼。 所以他打人。 只要没把人打死，只要不送去医馆治病，他就不至于心疼。 2 我曾经有个姐姐，五岁时被打死了。 于是娘格外在意我，去哪里都带着我。 第一次进萧府，我四岁。 我在大厨房看见几十种从未见过的食材，惊讶得走不动路。 娘有一手做面食的好本事。 她做的素面爽口，汤面鲜香，馄饨像肉鼓鼓的大元宝。 萧家小姐爱吃她做的荠菜肉小馄饨。 隔三差五就要一碗当夜宵。 娘整夜在下人房里候着。 我缩在她脚边，觉得娘是世上最厉害的人。 我盼着有人来传菜，又怕他们打搅娘一夜好眠。 有人来，娘就会一骨碌爬起来。 她先给我盖好被子，再去烧火煮馄饨。 听说，为了让小姐随时吃上原汁原味的小馄饨，大厨房每天多杀十几只鸡做高汤，第二天把没用掉的鸡肉弄成丝，下人可以拿去拌饭吃。 鸡丝不是谁都能吃到的。 鸡油拌饭才是我吃到的第一顿美味。 因为这碗饭，我猜小姐一定是观音菩萨那样大慈大悲的好人。 夫人疼爱小姐，见她吃得香，一高兴就赏了我娘一块银子。 娘把银子藏在翠婶家。 她想送我去学刺绣，别像她一样给人当奴才。 路上，娘牵着我，手心里的汗从来没断过——她怕我的学费又变成我爹的酒钱。 我想，世上的母亲疼爱女儿的心，大约都是一样的。 就像夫人赏了我娘银子，娘为我攒起银子。 我不明白的是： 为什么夫人随手就能拿出那么多钱来赏人？ 她不怕被老爷打吗？ 后来我才知道。 原来权贵家的女儿可以不用挨打。 3 祖父和祖母从别人嘴里知道赏银，发了很大的火。 他们把娘吊起来打到半夜。 我也被抽肿了手掌心。 因为，我听从娘的叮嘱，坚持说银子在路上被坏人偷去了。 “怎么不偷别人啊，光偷你们？” 祖母摸索过来，用针狠狠刺我娘的胳膊。 娘咬牙说：“天杀的世道，就捡着我们女人欺负！” 我不懂。 祖母也是女人。 女人为什么欺负女人？ 爹在旁边冷笑。 “谁让你非要自己拿银子！早点把钱给我，什么事都没有！” 他把三个人的月钱都用来还酒馆的账。 还是不够。 第二天，我被他拎到萧家后门，成了大厨房的烧火丫头。 娘带着一身伤跑来找我，求完这个求那个。 厨房管事说，钱已经给了，契书也立了，你再闹下去，就只能撵你回家了！ 小馄饨并不难做。 厨房管事的女儿偷偷学会了做法，只盼着娘把位置让出来。 娘只能不吭声了。 翠婶给我们送伤药，哭着说：“天杀的，这帮没良心的混蛋，小禾还没灶台高呢……” 我在府里，娘再也不愿回家。 她连夜里都在琢磨别人没做过的食谱。 “等娘再攒一两年，就够送你去学手艺了。” 我说，不学绣花也没关系。 我跟娘学厨，做好多好吃的，再也不怕饿肚子。 娘哭着拍我脑袋。 “蠢蛋，你见哪家饭馆愿意收留厨娘？都是大户人家才舍得请啊！进了人家的门，你的命就不由自己做主了！” 我不知道自己做主的命是什么样的。 大厨房是天下最好的地方。 我娘在白案后面忙碌。 脸上有汗，身上有面，可她闪闪发光，比庙里的菩萨还好看。 突然有一天，娘晕倒了。 大家这时才发现，她围裙底下的肚子已经那么大。 不是偷吃变胖。 而是揣了个娃娃。 4 祖母带人摸到厨房，要把娘拖回家。 我急得上蹿下跳。 平时对娘笑脸相迎的人，全都在看热闹。 厨房管事的女儿出来跟祖母道喜。 恭喜我家即将添丁！ 娘被那些人抓着，摘去罩衣之后，她的肚子就像要炸开的大西瓜。 “都别拉我！我还要给小姐做馄饨，我不回家！” 管事的女儿用手绢捂着嘴笑。 “柳保家的，这是给主子们做饭的厨房，不是你的产房！肚子都这么大了，你藏着掖着，是想把孩子生在咱们干活的地方吗？” 我娘被撵回家了。 通铺空出一个位子，婶婶们让我睡。 我身子短，床位有一半是空的。 她们就把厚被褥堆在我头顶。 明明没碰到我，却像好多座大山，让我喘不过气。 我梦见娘背着蓝布包裹，脚步轻快，从萧家后门进来。 梦里，她肚子是平的，人是笑盈盈的。 “小禾等急了吧？娘回来了，明天教你做馄饨！” 从此，我得空就去后门等着。 她一直没有来。 5 娘回家的第二个月，弟弟出生了。 我想去看他们，管事不让。 婶婶们说，他是怕我人小，恋家，出去就死活不肯回来了。 这才干了一个月，我那点烧火的工钱，根本不够抵我爹从萧家拿走的银子。 娘托人捎进来一个红纸包。 打开一看，是狗牙。 新生的小孩子佩戴狗牙是辟邪的，家里再穷也要讨一个来。 我家不是最穷的。 可我没有属于自己的狗牙。 今年，娘把弟弟戴的狗牙偷偷给了我。 她愿我在萧家一切安好。 娘再也没回大厨房。 站在她过去那个位置给小姐包馄饨的人，早就变成管事的女儿了。 6 我在大厨房烧火的第四年，娘生了个妹妹。 管事夸我性格稳重，不像普通小孩那么跳脱，不服管教。 炒菜的婶婶最喜欢让我烧火。 我被烫过很多次，终于能烧出正好的火候。 非得是这样精准的火候，该大的时候大，该小的时候小，婶婶才能炒出最好吃的菜。 她把赏钱分给我三串铜板。 “婶帮你说过话了，这次你能回家看看，午饭前必须回来，婶这个灶台啊，离了你不行。” 我郑重地答应她。 终于，我见到了娘。 四年不见，她瘦成一把枯柴，说话软绵绵的。 生过妹妹的肚子竟然还鼓着。 我听见她叫我小禾，竟怀疑她在肚子里藏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猫。 妹妹更像小猫。 不过她很可爱，会朝我吐泡泡。 弟弟跟在我身后，像个小尾巴。 我给他钱去买糕吃。 他吸溜着口水，把脏手藏在身后。 “不，不吃糕，娘不让。” “姐姐同意你吃。” 他还是摇头。 “娘说，姐辛苦，姐姐给钱，不要。” 我抱着他们大哭一场。 中午又回去烧火。 炒菜婶婶笑我今天发挥不好，眼睛都被烟熏红了。 我说，妹妹可怜，我难受。 “婶知道！你家有个顶梁柱了，再生一个估计养不起！你娘是偷着生的，那丫头胎里弱，能养到十岁就算烧高香咯。” 7 妹妹走的那年，是六岁。 只比我们的大姐姐大一岁。 那时候我已经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 人家看我体面，却不知道我的月钱全被爹截走了。 我甚至卖了萧家给丫鬟们做的棉袄，还是不够给妹妹治病买药。 娘这些年操持家务，累白了一头乌发。 为了给妹妹下葬，她去给人洗衣裳，一头摔进河里。 爹不肯花钱捞尸体。 下游的人捞了，逼他把娘带走。 他嘬着小酒，到底舍不得给娘和妹妹买一口薄棺。 我曾经为一碗鸡油拌饭，敬慕小姐多年。 接到娘的死讯那天，我哭不出来。 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娘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吗？ 还是她撑不下去了呢？ 我环住膝盖在黑暗里发抖。 忽然想到，娘始终没来得及，教我做那道小馄饨。 第59章 柳禾番外(中) 8 “小禾姐，这是小姐赏给我过年的钱，我这二两都给你吧，我也没什么想买的东西……” 说话的是南珠。 她今年十三，跟她爹娘一样老实本分，不善争辩。 同在小姐院里伺候，我帮过她许多，她也诚心待我。 我想着妹妹病中青白的脸色，再看南珠红润有肉的小脸，心里忽地一酸。 “多谢你，南珠，小福若是治好了，我带她来给你道谢……” 南珠羞得直摆手。 其实，本不该是二两。 老爷升了官，夫人升了诰命。 今年的赏银应该是每人十两银子。 没想到街上冻死人了，夫人为了善名，带小姐去施粥。 小姐回到家才拿到赏银，就说要帮我们攒福气。 每人到手的银子都被扣了八两！ 我不知她想如何帮着攒福气，只知道我的小福还差五两银子，就能去找更好的大夫开药了。 我和南珠的赏钱加起来，还差一两。 我脚步沉重。 想起娘前些年得过夫人的赏。 她托翠婶帮我存着的，也不知道这几年用掉没有。 翠婶开门，低垂眉眼说：“没了。” 娘听说我找过翠婶，沉默一会苦笑着说：“都是苦命人……禾儿，别再去找她了。” 我满大街求着掌柜们让我打零工，妄想能凑齐那一两。 终于有个卖卤肉的街坊看我可怜，愿意先借我钱。 我背着妹妹冲到医馆！ 诊费是够的。 却因道路结冰，耽误了药材运到京城，城里的药材几乎都涨价了…… “不治就出去吧，别挡着路！” 不是说医者仁心么？ 医馆学徒追上来偷偷跟我说： “你妹妹是胎里带的弱症，要让她吃饱穿暖，别起烧，再吃点补身的东西，你耐心等半个月，药材价格能下去一些。” 他叹着气，塞给我半块芝麻饼，是温热的。 原来医者仁心也是看人的，到了一定岁数，仁字就被吃掉了。 在家门口遇到我爹，喝得醉醺醺，见我就骂。 我只当狗在叫，把妹妹背进屋里，蘸着菜汤把饼子喂给她。 “姐姐，不哭。” 小福吃力地给我擦眼泪。 我还在想办法。 什么东西既能补身，又恰好是我们能弄到的呢？ 9 我想起小姐每日里吃的参汤。 人参掉下来的零零碎碎都是不要的，会被煮汤的张家婶婶包回去，炖给自家人吃。 我求婶婶让几根细小的参须给我。 张家婶婶占着熬汤的便利，经常谎报损失，偷拿过许多好食材。 一点参须，她应该不放在眼里。 我找到她时，她捧着锅里剩的鹿肉汤吃得酣畅，潮红的脸上嵌着一双冷冰冰的三角眼。 “想都别想！那是你配吃的东西吗？” 我很想举报她偷盗食材。 也知道那样没用。 因为她煲汤的技艺是府里独一份，她忙起来从不让别人进厨房，谁想偷学都学不来的。 没人能替代她。 没人会赶走她。 于是，我挑了周围人最多的时候，上去求小姐赏两根参须。 伺候她这么久，我知道她是怎样伪善自私的人。 小姐最在乎体面。 要是拒绝一个为了病弱妹妹而拼命磕头的丫鬟，对她来说很不体面。 我装作对她的关怀感激涕零。 在张家婶婶想要吃人的眼神里，我顺利拿到参须，攥在手里就往外跑。 路上被张家婶婶的小儿子拦住。 “哎，你藏的什么好东西，是不是偷了主子的钱？” “这是小姐送给我小妹的，不值什么钱。”我警惕地说。 这小子不讲理。 有他娘偷去的各种补品养着，他才十岁就比别人十五六岁还要壮实，怪笑着冲上来掰开我的手。 我拼命反抗。 指骨可能裂了，参须也没保住。 “就这破玩意儿，也值当你护着眼珠子似的，女人就是没见识……” 他鄙夷地把小纸包抛给同伴。 我抢到头破血流。 忽然看见小姐向花园走去。 我激动地大叫，央求她为我做主。 即便不看在相伴的情分，至少看在我是她的奴才，别人打了我就是打了她的脸面。 拜托了，把参须还给我！ 小福还等着它续命呐！ 10 然而小姐只是皱眉看着。 她嫌我穿得单薄破旧，嫌我脏兮兮的，不顾男女大防跟他们扭打在一起，毫无体面可言。 她劝我认命，让我跟她学着不争不抢。 我惊异地反驳：“我若不抢，妹妹就活不下去了！” 我爹和账房是发小，月钱从来等不到我去拿，就被他支走了。 这些年，养着娘和弟弟妹妹的钱，都是我压迫自己的时间和体力，帮着其他人做活赚来的。 小姐分明知道这些。 她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像清高脱俗的仙子。 我被打到耳鸣，有点听不清她前面说了什么，只听见最后一句—— “……是老天爷想接她走，你看开些吧。” 凭什么呢？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小福那么乖，那么好。 大夫都说只要好好养着，她也能像正常人一样跑跳，她能活好几十年！ 小姐让我起来。 我跪在地上，身子哪里都痛，没有力气动。 娘说我小时候最好面子，自从进了萧府，我就再也管不了面子这种东西了。 果然，在大户人家，命是不由自己做主的。 小姐骂我冥顽不灵，转身去赏梅花。 南珠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给我擦拭脸上的血。 我乖乖任她摆弄，只说了一句：“穷人就该命贱吗？” 南珠哭得厉害，一直摇头，劝我振作些。 我当然要振作。 我蹲在附近看几个男孩玩耍。 他们打我时笑得张狂，这次却被我盯怕了。 一个人把踩断的、沾着雪水和污泥的参须递给我。 “拿去给你妹吃吧。” 11 我洗了又洗，煮水给小福喝。 摸到她额头发烫的时候，我心里一突，不好！ 医馆的学徒说过，不能让她起热！ 一开始，她还睁开眼对我甜甜地笑。 后来越来越睁不动了。 我抱着她，求她再撑几天。 她半合着眼皮对我点头。 “姐，小福没事，我吓你呢……” 我动了那笔存着买药的银子，先跟医馆买三天的量。 学徒认出我，摇了好几次头。 他大概觉得很不划算。 明明很快就有更便宜的药，我拿着够买好多药的钱，只管这眼前的三天。 可是再不吃药，小福恐怕撑不下去。 三天后的银子从哪里来，我已经想好了。 我会去跟爹要我之前的月钱。 他若给不出来，我就用菜刀砍断他的脖子。 祖父和祖母也不能放过。 直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我才真正醒悟： 要想让娘在家里过得舒服一点，忍让是没有用的。 再多的月钱也不够喂饱他肚子里的酒虫。 除非他们三个都死了，搜出他们藏的银子，娘和弟弟妹妹才能有活路。 至于我自己。 我早就活累了。 这破世道已经逼疯了我，还想逼死我在乎的人。 那晚，回萧家上工之前，小福忽然勾住我的小拇指。 家里舍不得点油灯，我看不清她的脸，隐约摸到她在笑，头上的热度好像退了些。 “姐，我想再去看桃花，跟你一起，吃脆脆的桃子！” “小福养好身体，明年让娘带你去看。” “姐姐也去，哥哥也要去！” 我摸摸她汗湿的小脑袋，答应跟她一起去。 但我不知道那时候我在哪里。 多半是在大牢等着秋后问斩吧。 12 小福的药吃到第二天。 我仿佛看到了转机。 大少爷带着一身酒气跌跌撞撞。 我本可以躲开，低头看见自己胸前已经半鼓。 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冒出来： 假如我成了大少爷的人，他出手阔绰，一定愿意给小福出钱买药！ 所以我没躲，任由他撞上来。 我抱着脑袋喊疼，暗暗挺起上身。 他吓了一跳，看见我头上包着的布，扑哧笑开了。 “你这丫头，这么怕冷吗，还缠着头巾？” 我瞪他。 这明明是娘给我包扎的！ 他忽然勾起我一缕头发放在鼻子底下，惊喜道：“好香！” “有趣，有趣！别人都是皂角味，再就是油腻腻的花香，只有你是甜丝丝的。” 他想了想。 “小妹爱吃的糖馅儿芝麻小馒头，是不是？” 看，他多细心。 醉成这样，还能把小姐爱吃的点心一口气念出全名。 13 大少爷是庶长子，姨娘在夫人之前生下了他。 像他这样的人，能把主子们全都哄得眉开眼笑，让夫人只能把厌恶吞回肚子里。 他温柔多情，待谁都上心。 心里想的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自从皇上微服私访到萧家，夸了小姐，不止小姐专心朝着淡泊名利的方向狂奔，就连混不吝的大少爷也摆起谱了。 说什么君子端方，傲骨铮铮。 一次相遇不可能让这个醉鬼记住我。 我用自己不太聪明的脑子，临时想出一箩筐的好话来哄他高兴，盼着他给赏。 大少爷一向大方。 可他昨夜在青楼花光了银钱。 只扔给我一个浸染着脂粉香气的银镯。 镯子很细，雕的芙蓉花很精致。 我却很失望。 这镯子是典型的做工费高过材料费，交给金铺回炼是很亏的。 我带着它，去街上找当铺。 眼前跳出一个圆脸姑娘。 “你要当这个镯子？你可知道它是谁的镯子？” 14 我老实地说不知道。 但它现在是我的，是少爷赏给我的。 圆脸姑娘叫出了她的主子，是个极其好看的姐姐，似乎是这次选出的花魁。 花魁摇着香扇告诉我。 镯子内壁刻了她的名字。 萧公子醉起来难缠，她不得已把心爱之物给了出去，正打算托人讨回来。 所以镯子必须物归原主。 否则，她就去官府告我盗窃。 我心说晦气。 镯子没能换成实实在在的银子。 我白跟大少爷说了那些好话。 花魁把镯子戴回手上。 “姐姐比你大几岁，也有几分看人的本事，劝你把不该有的心思收一收—— “深宅大院不容我这等出身的人进去，更不能容忍自家的下人想爬床！你啊，可长点心吧。” 我被她说得脸颊发烫。 我的心思竟这么明显吗？ 那么大少爷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大少爷不会回答我。 他还醉着呢。 府里却发生了一件和他有关的事。 听说姨娘去求老爷，老爷让夫人发卖了一个不安分的丫鬟，是在大少爷书房研墨的。 人牙子把那丫鬟送进青楼，跟花魁姐姐成了一家人。 我不寒而栗。 这条路，看来是走不通了。 15 我给小姐折梅花插瓶。 两个小丫头在旁边嬉闹，要在梅枝上挂小像，说是可以驱邪魔，祈平安。 我画工不好，但是为了妹妹的病有起色，我会尽力画得更像她一点。 红纸刚刚裁开。 祖父托人通知我。 小福死了。 16 红纸变得斑驳，皱皱巴巴，不能再用了。 我没能见到妹妹最后一面。 弟弟说，祖父要扔妹妹去乱葬岗。 祖母只愿意出一张夏天没舍得丢掉的破草席。 娘许多年不做厨娘，没钱买棺材。 她开始接洗衣服的活。 虽然是冬天，总是不入土也是会臭的。 妹妹注定等不到娘买的棺材了。 尸体是用娘之前一个瘦长的衣物匣子装的，埋在山里。 其实是占了别人家的地。 所以必须悄悄埋，不能垒土堆，更不能立碑。 我记得那家的老翁很和善，临终前还想给他孙女买糖吃。 他应当不会介意旁边再多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孙女吧。 我剪了小福一缕头发，编成手绳随身带着。 娘的头发，我没舍得动。 她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就全白了，人从河里捞上来，全身又湿又冰。 这次必须要打一口棺材。 他们不给。 我拿菜刀横在爹脖子上，逼他出了半口棺材钱。 剩下一半就靠我代姐妹们守夜、做活。 也有她们好心赠我的。 17 我存了拖坏人下地狱的心思。 做活的时候我就在想，哪些人算坏人？ 欺负过我们的人太多了。 真要算起来，整个萧家只有坏人和被坏人欺负的可怜人。 可怜人要是有了钱，也可能翻身变成坏人。 我是怎么知道的？ 是在我娘坟前，听了翠婶的忏悔。 翠婶骗了我。 娘让她藏的钱，说是给我攒的学费，是被翠婶用掉的。 我做烧火丫头的时候，多年不孕的翠婶有儿子了。 跟我妹妹一样瘦弱的小男孩，头大如斗，话都不会说。 “是姐对不住你，我拿你的钱给他治病，我以为能补上，谁让那绣庄来了新的绣娘，她做活比我漂亮，他们先是压我价，后来又说不要了……” 翠婶哭得喘不上气。 如果她知道一场病会带走我妹妹，还带走了我娘，也许，她会多犹豫一会。 然而终究是她的儿子更重要。 我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已经骑在她背上，把她揍了一顿。 她没还手，哭着问我以后怎么打算。 记得翠婶每次见面都要叮嘱我，要好好长大，要做别人家的正头娘子，万万不能做妾。 我故意气她，强调萧家大少爷是多么好的公子，我入了大少爷的眼，要去做他的通房了！ 不是那样的。 夫人生的嫡子病逝了，现在府里只有大少爷一个男丁。 他将来要么做官，要么为将。 他的女人不是谁都能做的。 就像当年大厨房的鸡丝不是谁都配吃。 除非夫人和姨娘都点了头，否则谁靠近他，就是跟萧家的未来作对。 轻则发卖，重则打死。 我还没报仇呢。 我不能死。 翠婶反应很大：“你怎么能去做通房？！那比妾还低啊！” 我专挑她心底扎。 “怎么不能做？大少爷生得俊朗，他有钱，不打女人，比我爹强多了，跟他睡觉我不吃亏，做他的通房再也不怕被扣月钱！” 翠婶愣住了。 她当着我娘的墓，叫得撕心裂肺。 “你怎么能这样想，小禾，你知道通房的日子多苦吗！” 她捋起袖子给我看层层叠叠的旧伤疤。 我这才知道。 翠婶是大户人家逃跑的通房丫头。 她挨过毒打，被灌过避孕的水银汤，喝过堕胎的红花，泡过大雪天的冰水。 实在受不住正头娘子的折磨，她跑了，成了牛大叔的妻。 本以为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没想到老天爷送来一个，她自然千疼万疼。 我妹妹走了。 翠婶的儿子还活着。 我忍不住嫉妒，冷眼瞧她。 “我不做通房，该怎么留住钱？怎么不被人欺负？我不但要赚钱，还要送阿力去读书，让他考状元呢！” 阿力是我弟弟。 我吹牛的。 因为阿力实在不是聪明的孩子，他一个字都不识。 18 那天我们不欢而散。 没多久，翠婶跟着牛叔搬家了。 临走托阿力带给我满满一筐手帕，都是她想卖却没卖掉的，抵我娘给她的银子。 阿力想沿街叫卖，我不让。 翠婶的手艺比前些年好多了。 图案老了些，刺绣是好看的。 我拿回府里卖。 绣庄愿意花一文钱收购，翠婶嫌低。 帕子被绣庄卖出去，往往要四文到七文。 现在我卖给丫鬟们一条十文，她们还觉得占了便宜。 每人至少要了两条。 剩的空箩筐都被买走了。 我呆坐在原地，忽然意识到，有时候，人脉比能力重要。 但是对于我这种没家世的穷丫头，我必须有能力，别人才愿意多看我一眼。 如果我不会烧火，就不会被炒菜婶婶带到小姐的小厨房； 如果我不会做小兔子形状的糖馒头，小姐就不会记住我的名字； 如果我没有隔三差五用树枝编东西送给小姐玩，夫人就不会把我调去伺候小姐。 刚开始是最累的，我要帮忙烧火，做糖馒头，把脸洗干净，给小姐送点心，伺候她用膳，还要陪小姐上课。 小姐学的东西很多，我趁机偷学。 夫子们知道，他们都当不知道，还会把嗓音抬高些，让门外的我也能听清楚。 我偷偷学会了识字。 没有笔墨，就用树枝在地上比划。 小姐的簪花小楷很好看，但是难练。 我练夫子擅长的柳楷。 夫子说柳楷就是柳公权的字。 他姓柳，我也姓柳。 我要是男儿就太好了，也会有机会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让世人知道永绥年间在京城有个叫柳禾的人。 19 可我应该用什么来扬名呢？ 算来算去，还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突然有一天。 夫人捏住我的下巴细看一番，惊奇地说： “没想到，当年脸上一团黑炭的烧火丫头，长开了竟是个小美人。清雅，让她随你入宫，如何？” 小姐是被皇上夸赞过的世家贵女。 大少爷是太子爷的伴读。 无论从哪方面考量，嫁给太子都是她最好的选择。 唯一的问题是，以萧家的门第，她可能当不了太子妃，最多当个侧妃。 小姐一开始不肯，她心高气傲，宁可去做国公府的长媳。 夫人不太看好，说小姐被惯得天真，怕是应付不来。 “我可以学，反正我不做妾！”小姐不服气地叫着，摔烂了今天的糖馅儿小馒头。 夫人被气走了，罚她这段时间不许出门。 在这样的寂寥和苦闷里，小姐仿佛开始理解我的苦，毕竟我失去了最爱我的娘亲，我最疼的妹妹。 借着她的怜悯，我把弟弟阿力捞进小厨房帮忙。 没有月钱，好在管吃管住。 家里没有阿力这个可供压迫的劳动力，又不敢跟小姐抢人，只能让祖母辞工回去做家务。 听说祖母的眼睛更不好了。 男人总是觉得家里至少应该有一个女人，有她操持家务，一切才像样，哪怕她是个看不清东西的老太太。 不过那跟我们没关系了。 人人都知道我爹凉薄，祖父祖母无情。 娘和妹妹去后，我们姐弟相依为命。 20 空闲时，我给阿力开蒙。 在此之前，我发现了账房先生养外室的秘密，威胁他不能再把我的月钱给我爹。 不然我就闹到他娘子面前，说他扣丫鬟的月钱养女人！ 我手上总算有钱了，给弟弟买了识字书。 有个书生认出我是萧家的，趁机送我话本，笑容很是暧昧。 刚开始我以为他想勾引我。 后来发现他更大胆。 他想撩拨的是我们小姐。 真是天真的书生，看几个话本就敢相信墙头马上会有好结局。 故事里那李家千金与裴家少爷相约私奔，在裴家花园里藏匿七年，一双儿女都大了，被裴父发现之后还不是斥她为娼妓，赶了出去。 我拒绝帮他递话本。 他另找门路。 话本子出现在小姐桌上的第三天，书生恰好喝醉，失足溺死在河里。 小姐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个妄想走捷径的读书人，贪图她不成，反而丢了小命。 萧家从来不是良善之家。 夫人唤我去，说我没被坏人打动，知道护着小姐，这样很好。 她赞我是忠仆，更加满意我。 夫人不知道，小姐不在意写话本的人，却被话本的内容迷住了。 小姐向往属于她的那个裴少爷。 我是她和那个人之间的信差。 第60章 柳禾番外(下) 20 小姐心里装着太子殿下。 大约是从皇上赞她人淡如菊的那天开始的。 风吹过，在太子面前落了一方锦帕。 他看了一眼脸红的小姐，或许是怕她受惊吓，没有靠近，点了个下人过来帮她捡起。 失了帕子的是小姐。 捡帕子的是我。 小姐私下夸赞太子端方守礼。 尤其是不随便跟女子亲近，这一点，他比风流恣意的大少爷好太多了。 可我瞧着不太对。 太子是不跟女子亲近。 美貌贵女也好，半老仆妇也罢，都掀不起他眼底一丝波澜。 唯一能让太子焦急挂心的，恰好就是被小姐看不上的大少爷。 小姐受困于后宅，所见所闻都要经过夫人的许可。 她不知道，男子之间也会有纠缠不清的时候。 像是西水街有一家户部官员的次子，迷恋南风馆的俊俏少年，重金赎他回去做书童，在书房里偷着胡闹。 被当家夫人得知，为了给儿媳和亲家一个交代，便给书童灌了哑药，打断腿扔出去。 那家的少爷连个屁都不敢放。 书童是爬着回到南风馆的，人家不收残废，他就只能沿街乞讨。 我跟南珠说起这事。 感性的南珠流泪不止，追问那书童后来如何了。 还能如何呢。 因为占了其他乞丐的地盘，总是被人殴打。 容色衰败之后，他的少爷更看不上他了，连接济都没有。 再后来大约是病死在哪里了，再也没在街上见到他。 太子和大少爷都是洁身自好的君子，身边一个教人事的丫头都不留。 我悄然打量，愈发确定他们就是那种关系！ 我想起先前差点向大少爷自荐枕席，忍不住后怕—— 倘若我真成了大少爷的第一个通房，太子动怒，我的下场可能还不如那书童！ 幸好，幸好。 21 太子造访萧家愈发频繁。 外面都传他与小姐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小姐或许可以成为东宫女主人。 这种传言细想就知道可能性不大。 除非老爷再立功劳，往上升官。 太子也许把这话听进去了。 他开始注意到小姐，是以男人看女人的目光，而不是看好友的妹妹。 他跟小姐品诗赏画，做尽风雅之事，惊喜地说小姐与他志趣相投，很合得来。 那阵子，夫人的嘴角根本压不下去。 有天我照常去太子在宫外的一处宅子。 他带着随从来晚了。 我取到信件，又被他问了几句话，有关于小姐的，也有关于大少爷的。 小姐在府里等得望穿秋水。 我是跑着过去的，脸上热得很。 她变了脸色，尖酸地夸我面色红润有光，很是娇艳。 我心知不好。 若是没了这份传信的差事，我不但收入减少，还会失去出门的机会。 要知道，我攒了钱就跑遍各处去买毒药，只想有一天攒够了份量，把萧家人一网打尽！ 出不去怎么买东西呢？ 我装得傻乎乎的，说太子是如何关心小姐的喜好，我又是怎么跟太子夸赞小姐。 她被我哄得高兴。 但还是扣了这次的赏钱。 我身板好，不但脸色红润像抹了胭脂，嘴唇也红艳艳的。 而弱柳扶风的小姐离不开染唇的红纸。 她嫉妒女人不点而朱的唇。 于是，我装作夜间忘记关窗，着凉生病，开始用面粉掩盖天生的好气色。 小姐不再关注我的脸。 她把送信的活交给了南珠。 我带着南珠去把路走熟。 南珠本分，抢了我的差事让她愧疚，非要把赏钱分给我。 她妹妹南央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若是我妹妹还在，她们年纪差不多，应该能玩到一起。 南央爱吃街口蒋老三做的糖葫芦，她自己吃一串，给姐姐一串，还要给她娘带一串。 得知我没有娘亲，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把第三串糖葫芦给了我。 她让我不要哭，说我娘变成天上的星星了，会祝我每天开开心心。 我揉着眼睛笑了笑。 “没哭，只是今天这风里的灰尘多了些。” 22 小姐新打了匣子，用来装太子给她回的信。 一个不够用，又打了第二个。 因为做匣子的事，大少爷发现了自己的情郎跟妹妹走到一起，郁闷了几天。 他出京玩了一阵，再回来，恢复到那一副清俊出尘的死装样。 他依然对妹妹关怀备至，给她带各种小玩意儿，央求她在后宅多多照应姨娘。 小姐嘴上答应，转脸把东西扔到库房。 “我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哥哥还拿小孩子的东西来糊弄我。他要是诚心把我当妹妹，就该多跟太子殿下说我的好话才是。” 大少爷很快就带着小姐去跟太子一起喝茶听戏。 我首次读懂了大少爷的情绪。 他竟是这样果断的人，从此把太子从心上摘走。 太子意识到不妙，总是递话题，想跟大少爷说话。 大少爷就清清冷冷地笑着，让小姐来应答。 这三个人真有意思。 忽然有一天，轮到我值夜，窗户翻进来一个戴着黑色面巾的男人，像是传说中的暗卫。 他翻看小姐与太子的书信，是南珠下午才拿回来的。 我看见他腰后别着刀。 不敢吭声，假装熟睡。 暗卫离开时路过我脚边，声音很年轻，含着促狭的笑意： “下次装睡的时候，呼吸放均匀。” 我大惊！ “这些东西我借走了，三日后归还，你记得遮掩着些。”他说。 我闻到他身上有股香味，是大少爷特调的香料，说明他刚才还去过大少爷的房间。 我就觉得可能要出事。 萧家兄妹先后与太子有情，至今没分出谁是真爱。 小姐是京城贵女，做个侧妃不算亏待。 那么大少爷呢，他…… 会跟那家的书童一个遭遇吗？ 接着，夫人宣布有喜。 她很沉得住气，快五个月了才说出来，大夫说是男胎。 大少爷忽然听了谁的撺掇，弃文投军去了。 赶在皇上病重、太子监国这个节骨眼上，谁能打退边境线上的外族，谁就是救国英雄。 他是太子的伴读，未来皇上的宠臣。 他贪心了，还想要更多。 至年关，人未归。 再次得知他的消息，便是从边关送来的一箱衣物，带着血与沙尘，底下还有他折给姨娘的沙芋草和干花，有写给太子的边塞诗。 夫人用帕子掩住上翘的嘴角，哭着说： “可怜的孩子，你说要保家卫国，收复失地，可怎么把命丢在了那边啊！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回不来，只能立个衣冠冢……你让你姨娘以后可怎么活啊？” 姨娘木愣愣的，从此没了跟夫人斗宠的劲头。 23 太子悲痛手足知己的离世，竟然吐血昏迷，大病一场。 那天的暗卫没杀我灭口，却也不曾把小姐的书信归还。 我再次见到他，是太子登基之后的事了。 暗卫抱歉地告诉我，书信被人撕坏了，没能还给我。 我说没关系，小姐没发现。 其实我记住了信的内容，模仿笔迹写了几封，塞到匣子最底下，小姐数着数量是对的，并没有打开细看。 小姐没能成为皇后，是她自己辞了不要的。 她总是口是心非。 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她明明每天都跟人家通信，却说是知己之情，兄弟之谊。 皇上要让她坐后位，她说自己才情不足，德容有限。 夫人来看她的时候直叹气，怪她痴傻，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小姐却弯起嘴角。 “我当然和别的女人不同，他就爱我的与众不同！即便我不做皇后，依然是宫里的第一人，谁的宠爱能越过我？” 当年信誓旦旦不肯做妾的少女，成了把宠爱挂在嘴边、竭力展现自己被爱的女人。 皇上确实宠她。 宠和爱是不同的。 我瞧着皇上每日把大少爷雕的玉佩挂在身上，就知道他为什么亲近小姐。 因为她和大少爷容貌有相似，气质更相近。 最初皇上看她，是看妹妹的目光。 接着，是看女人的目光。 直到今天，她彻底沦落为已逝之人的替代品。 我知道但什么都不说。 真可惜。 毒草还没攒够，我就被小姐带进宫了。 我还动过刺杀皇上的念头。 假如刺杀成功之后我高呼一声：“家主，柳禾为您做到了！”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拿萧老爷治罪。 我为自己的幻想笑了一声。 可不能那样做。 弟弟还在府上呢。 24 小姐把芙清宫的奴才都换成相貌平庸的。 我是陪嫁来的，知道她太多事，赶不得。 夫人也不会答应。 早在府里夫人就提出，在小姐孕期让我去伺候皇上，以免外人分宠。 小姐始终怀不上，回眸看见我，发了好大的脾气，把皇上惹来了。 她立刻收起怒色，恢复到清冷淡漠。 我逃过一劫，低着头退出大殿，去见生病的南珠。 南珠脸色苍白，手腕的伤痕消了又长，长了又消。 南珠的血变成小姐的药引，只为了芙清宫里降生一个男婴。 为什么非得是南珠的血？ 医女说的。 萧家送来医女，说是可信之人。 我在萧家待了那么多年，自有我获取消息的办法。 京郊有个住在半山腰的采药女，和南珠那个看上去老实本分的爹，有过一夜露水姻缘，生了这个医女。 医女年纪比南珠小，比南央大。 我告诉南珠，如果不想办法先除掉医女，遭殃的就是她们姐妹。 南珠不忍心。 她总是愿意相信人性本善，几次破坏我的行动。 我气笑了：“你看不出她眼里的杀意吗，就算你不想活了，至少想想你还有个妹妹！” 医女得到信任，宣布芙清宫上下只有一个人适合做药人，就是南珠。 恰好那段时间皇上随口说： “这个小丫头，朕在萧家见过的，总是羞羞怯怯不敢看人，现在胆子大些了，还是爱妃会养人啊。” 他一句话让小姐搅坏了帕子。 25 南珠摸摸我的脸，虚弱地说： “小禾姐，千万不能让皇上注意到你，不然就会变成我这样……小禾姐，我害怕，我不想死。” 那时我还不知道南珠中了毒。 是丽妃下的毒，逼她每日把毒血滴到小姐药里。 南珠死了，成为宫斗的牺牲品。 南央说，她要给姐姐报仇，多难都要报。 我陪她去找皇后。 半道上被医女拦住。 “你们去哪？” 我谎称给小姐采露水，泡茶的水快用完了。 “露水寒凉，小姐近期要养身子，不用去了。” 医女瞥着我身后的南央：“以后少跟这个小贱人来往，否则下一个被取血的就是你！” 南央要跟我划清界限。 我想把诉状投到皇后那里。 血书已经写好了。 无奈丽妃和小姐各占半边天，皇后之位几乎虚设，大事小事多是太后的女官在处理。 送血书的路上，就像老天爷慈悲想救我一命，我无意间听见宫女对话。 原来，那个辅助皇后打理宫务的女官，曾是萧家养女。 人血入药，宫女惨死…… 这些丑闻是不能见天日的。 要是被女官发现我背叛小姐，不止我和南央活不成，弟弟阿力和南央娘也不会有好下场。 我警惕地把血书烧掉。 南央总是睡不好，白天装作对姐姐的死毫不在意，夜里发愁该怎么揭露恶人的嘴脸。 她病倒了，脸像烧红的虾尾。 我怕她说胡话，把她嘴堵了才敢开门让嬷嬷查看。 小姐听说病人是南珠的妹妹，觉得晦气，让医女悄悄把她拖到空屋。 不用细心治，人死了再禀报。 我不会让南央死。 当年我弄不到药材救小福。 今天我得救南央。 26 宫里的药不好弄到。 可是小厨房里有数不尽的补品。 别人不知道我能识字，我偷翻医书，找到一些治病补身的药膳。 我故意在皇上来之前打扮，被小姐撞见。 她打发我去小厨房，不许我出来。 “你娘当年做的荠菜肉小馄饨很好吃，你做来给我尝尝，要是做不出那味道，你就在厨房里待着！” 这个季节没有荠菜。 她不想我出去。 不过幸好有这个吩咐，我拥有了专用炉灶。 我假装要用药膳鸡汤煮馄饨，就这样扣下许多“做砸了”的药膳汤，真把半死不活的南央治好了。 小厨房里最闲的人是张家婶婶，她只负责煲汤。 我嗅觉敏感，自从进了宫，她的汤里就多了说不出来的怪味。 皇上爱喝那些汤，从每天一小碗变成两大碗。 每月初二，去神武门探亲的人就会偷偷带给小姐什么东西。 那东西最后进了小厨房。 我猜，就是它让皇上沉迷。 他们胆子真大，敢给一国之君下药！ 那个关系到萧家存亡的重大机密，就藏在小厨房。 我终于等到了给娘和妹妹报仇的希望。 27 小姐，不，应该说云妃娘娘，她让张家婶婶教她做汤。 我主动烧火。 每到关键步骤，该放那种神秘而刺鼻的东西，她们就让我出去。 张家婶婶年纪大了，健忘，况且女大十八变，她竟然认不出我就是当年讨要参须的丫鬟。 她会和颜悦色地跟我说话，让我帮她捶腰，洗菜，切配。 我一一照办，渐渐成了她信任的副手。 烧火丫头出身的我不怕脏累，厨房是我大展身手的地方，皇上常点的那几道汤我早就学会了。 张家婶婶忽然起了防备，怕我学到更多绝活。 我表现得茫然又乖巧，退回自己灶台继续琢磨小馄饨。 宫中多了一位被太后青睐的娘娘。 那位协助皇后料理宫务的女官，因为对新来的娘娘出言不敬，被太后撤职。 后宫是皇后做主了。 南央要去向皇后诉说真相。 “可我没有证据……姐姐的尸体早被他们处置了，单凭我一张嘴，要对抗两个得宠的妃子，再加上伶牙俐齿的兰嫔……恐怕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拖下去打死了。” 我那天恰巧做了她爱吃的冰糖葫芦。 糖好，料足，比街头小贩做的好吃。 气氛太沉重，我们都没吃几口。 南央捏着糖葫芦看了很久，眼睛一亮：“有办法了！” 我问她，她不肯说。 第二天就出了锦安公主中毒的事。 南央走的时候，欢快得像一只即将高飞的小鸽子。 她是被抬回来的。 小半个头颅撞碎了，血和脑浆糊了一脸。 28 张家婶婶被逐出宫。 因为卓贵人落胎一案重新审理，跟她做的汤脱不开关系。 我送走南央和张家婶婶，接替了煲汤师傅的位置。 每当云妃来厨房找我请教，我都在强忍着用滚水烫死她的冲动。 乖巧，恭顺，忠厚，朴实…… 都是我的假面具。 我细心教云妃做汤，她很容易给出信任。 很快，我争取到了去神武门探亲的机会。 终于再见到弟弟阿力。 我问他这些年有没有好好读书。 阿力摇头，说他脑子太笨，要是没有我这样耐心的引路人，他只能跟着稚童读三字经。 当年我跟翠婶吹嘘，说要供阿力考状元。 阿力也夸下海口——先中个秀才看看！ 我们不愧是相依为命的亲姐弟。 都食言了。 我沉默许久，问他，东西带来了吗？ 那东西叫阿芙蓉，夫人种的。 取了几次之后，我察觉有人跟踪我。 以此为契机，我带着阿芙蓉假死脱身，藏进皇后的宫里。 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游嫔娘娘，我很惊讶。 她应该是个洒脱里带着诙谐的女子。 我听见她跟皇后抱怨： “快想个办法给我降回去吧，整天听人说游嫔，游嫔，我还以为哪儿的油瓶倒了呢，难听死了。” 威严的皇后娘娘在她面前也变了一张脸，像个温柔的大姐姐，规劝她有点女孩子家的样子。 游嫔就笑。 “你舞刀弄枪的时候，怎么不说女孩子家的样子？女孩子该是什么样子？你是女的，我也是女的，咱们正常生活，该怎样就怎样，轮得着别人评价吗？” 我回去想了很久，觉得她说话很好听，除了不适用于我。 或许是因为她很强大，擅长打破困境，还能给敌人制造困境。 而我太弱小。 我连萧家带给我的噩梦都走不出去。 游嫔娘娘送给我一张面具，我可以戴着面具行走在宫里，不用闷在暗室，还能得到我想知道的信息。 让我震惊的是，我见到了阿力！ 我弟弟…… 再也没机会做读书人了。 他是新来的小太监。 29 我问他为什么进宫。 他认不得我现在这张脸，跟我说，他姐姐突然没消息了，他来找姐姐。 找我干什么呢？ 这个傻子！ 那段时间的天是昏暗的。 弟弟在叶子上刻大字，跟我说对不起。 暗卫怕我想不开，经常在我窗外学鸟叫。 有时布谷布谷，有时叽叽啾啾。 他叫得挺像。 据说是跟一个擅长口技的同僚学的。 他告诉我，同僚就惨了点，跟游嫔娘娘汇报事情的时候，必须把每个人说话的声音和神态学过去，逗得娘娘哈哈大笑。 “你也该笑笑，这么好看的小姑娘。” 暗卫的面巾上方泛起红痕，眼尾如三月桃花。 小福临终前最想看桃花，吃脆桃。 妹妹喜欢我，也喜欢哥哥，她希望哥哥以后给她娶个漂亮嫂嫂。 我笑不出来。 太监怎能娶妻呢。 “小福不会有嫂嫂了……”我喃喃低语。 暗卫听不懂。 他知道我很难过，不知道原因。 只能把更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送到我面前，哄我展颜。 皇后和游嫔从不阻止暗卫来往于我窗前，反而乐见其成。 有一天，暗卫说，他遇到一个很适合学武的小太监。 暗卫有徒弟了。 他打算辞掉差事，出去开武馆，问我想不想做馆主夫人。 我说家仇未报，不能成亲。 暗卫说：“很快就报了！这趟去龙象寺，你千万要注意安全。” 我是重要人证。 这比棋子好听许多。 30 跪在龙象寺的禅房里，我愤慨陈词。 我说了很多很多，有时候哭着说，有时候说着说着就忍不住骂起来。 事后已经忘记大半，只知道我的喉咙肿到喝不下稀粥。 暗卫在给我换降温的湿帕子。 他眼里有泪光，骄傲地说： “我就知道小禾最厉害，你做到了！云妃倒了，萧靖原造反被抓，他几个儿子都死光了！” 我迟钝地明白过来。 在我晕倒之后，萧老爷造反了。 这些年他陆续从外面认回来几个儿子，都没了。 老天爷又站在我这边一次。 我扯扯嘴角却说不出话。 昏昏沉沉中，我看见好多笑着的脸。 有我娘，有小福，有阿力，还有翠婶，炒菜婶婶，南珠一家…… 他们跟我说：“小禾，都过去了，以后要开开心心啊。” 车队回宫了。 我才知道暗卫收的徒弟就是阿力。 这算什么事？ 差辈了。 我只能拒绝暗卫的求婚。 游嫔娘娘知道这事，找来阿力，指着暗卫对他说： “你叫他师父，他叫你小舅子，你俩各论各的，正好成全你姐姐的一桩姻缘，岂不美哉！” 暗卫茫然中掺了惊喜。 阿力摸摸脑袋，憨憨地笑开。 他们约定以后每年抽一天。 这一天里，暗卫不是他师父，阿力可以光明正大叫他一声姐夫。 31 侍卫周云臣被处以凌迟。 皇后说他到底做过游嫔娘娘的兄长，让我穿着女官服饰，带些吃的去送他一程，以免有小人骂游嫔凉薄。 我知道游嫔娘娘才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篮子里的饭菜和酒都没派上用场。 周云臣的前妻苗氏给他带了。 苗氏说：“你压根不是个好东西，我也不指望你什么，要是在天之灵能保佑，就让我儿子璟儿考个功名吧！” “璟儿？不是虎儿吗？” 苗氏白他。 “有什么办法，当爹的不中用，可不就只能托夫子起个好名？你放心，等你那个缺德的爹也死了，我立刻让璟儿改姓！” 周云臣死得凄惨。 苗氏那些泼辣的话在市井里出了名，衬得他更加憋屈。 后来，云妃也死了。 死状惨烈，七窍流血，如同当年被丽妃毒死的南珠。 她做了件大事，把皇上杀了。 游嫔娘娘一点也不意外，和平时一样找皇后蹭吃蹭喝。 我怀疑事情就是她安排的。 因为皇上驾崩没多久，她就宣布有孕，后来果然生了个大胖小子。 她做了西宫太后，仍是平易近人的性子，还亲自出宫主持了我和暗卫的婚礼。 弟弟阿力也来了，留在我们的武馆做了大师兄。 暗卫不再做刀口舔血的活计，他教出很多徒弟，赚够银钱就带着我到处游玩，把武馆扔给阿力打理。 西宫太后的儿子长到十岁时，东宫太后亲征大漠，打了几场漂亮的胜仗。 从此，太后率兵坐镇青云关，外族不敢进犯一步！ 暗卫夫君看出我的向往，驾车带我去看莽莽草原。 我没去拜见太后娘娘。 远远看见她在练兵，是一支斗志昂扬的娘子军。 她们身形健美，据说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 真好啊。 这样的女子，一定有能力打破困境，击穿苦难。 32 回京路上，我们经过一座被刨开的坟墓。 烂木头表面有模糊的半个萧字。 附近的牧民说，墓主人叫萧清淮，是京城萧家的公子哥。 他战死在这里。 墓里埋了他半具残骨。 后来他爹造反，几个京城贵客路过这里，一生气就把坟挖了。 原来这就是大少爷的长眠之地。 我没看见他的骨头。 他们说，早就被野狼叼走了。 我问得多了些，夫君吃味，大半天不说话。 他把车赶得飞快，恨不得拉车的马多长出几条腿，天黑之前就离开漠北。 我在车厢里捣他后背：“你慢些。” 夫君低哼着坐到另一边。 我无奈，只能拍拍肚子说： “宝宝，不是娘不帮你，实在是你爹不听话，非要颠得你难受。” 车停了。 夫君的声音震惊到高八度：“你你你，我们有孩子了？！” 我捂着耳朵白他一眼。 “大概不是你的，我这人体质特殊，吸一口气就怀孕，谁知道孩他爹是谁呢……” 下一秒被这只大熊给抱了个满怀。 马车慢悠悠向前行。 回家咯。 第61章 密信 虞听泉牵着明礼走进大殿。 太皇太后已经在门里等他了，接过他的小手，稳稳地走向那个金灿灿的，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宝座。 明礼不喜欢这个硬邦邦的座椅。 他更喜欢在外面晒太阳，花园里打个滚，跟他的植物朋友们挨个问好。 为了安抚他的情绪，虞听泉让太监搬来几个大号盆栽，放在龙椅周围，允许他伸手摸摸。 临走，虞听泉还把一个用灵植编织的藤球放到他怀里，奖励他乖乖陪祖母上朝。 傀儡君主不好做。 但在单纯得有点憨的明礼看来，他在陪祖母呢。 那些让他这个小脑瓜理解不了的东西，根本就和他没关系呀。等老大臣们都说完，他就可以回去玩了！ 祖母好辛苦，总是跟那么多人一起讨论国家大事。 他自己也辛苦，每天睡不够。 不像母后，送完他就回去补觉了。 明礼打了个小哈欠。 不知不觉就靠着太皇太后的肩膀睡着了。 太皇太后早已习惯，轻轻把他抱到腿上，右手托住他纤细的脖颈。 正在发言的大臣微微一顿。 伴着小孩细微的鼾声，他们若无其事，继续讨论。 · 明礼以为他的母后一定在补觉。 其实并没有。 虞听泉有一堆密信要拆。 第一封是从岭南来的。 密探在信上提到传染病问题。 恰好是周良才治理的那片区域出了疫病。 由于这对夫妇一直被密探监视着，当地官员还没来得及写完奏折，密探先看出端倪，八百里加急，把消息递到了京城。 宫中及时派遣太医，并调集周边地区的药材和粮食，扼制了当地富商囤积物资、谋取暴利的现象。 圣手等人抵达后，联手当地医药署，做出一系列正确应对。 情况迅速转好。 但是！ 周良才这个长官贪生怕死，他不但没带领手下官员跟疫病作战，反而收拾细软，趁着天黑跑路了！ 人被巡逻队抓个正着。 巡逻队里恰好有潜伏病例。 周良才跟潜伏者接触，很快出现了相应病症。 第四天，他被圣手确诊已经感染。 …… 虞听泉看到这里，啧了一声。 懦弱又自私，自大又无能，在大灾面前竟然抛弃百姓独自逃走！ 她对周良才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 不过，恶有恶报。 人被关进了隔离区，尽管有医官每天去观察情况，定时给药，周良才还是没撑住，不到半个月就病死了。 讽刺的是，他这边刚咽气，圣手就研制出了最新一版的特效药，号召大家架起十几口大锅熬煮草药。 隔离区的病人分到药汤，当天夜里就有好转，一个月内陆续痊愈。 当地百姓都知道周良才是怎么把自己作死的，恨不得爬到他家围墙上，当面嘲笑游氏。 不止游氏，就连周家的家丁和丫鬟上街，都要被他们唾弃。 棺材铺直接说不接他们家这一单！ 游氏大哭不止，当众说自己是当今太后的母亲！ 这些刁民在这为难她，将来要被太后治罪的！ 这些话她是第一次说，还挺唬人的。 别人不知道她底细，京都来的圣手肯定知道，也没给她留面子，当场就把游氏干过的所有糊涂事全揭了。 百姓听得津津有味。 合着压根不是亲生的女儿，想想也是，如果真的跟太后娘娘有亲戚关系，您二位，还能被打发到岭南做官吗？ 圣手又说： “要什么棺材，埋什么埋，我说了能土葬吗？他是得了疫病啊，是病死的！把他埋下去弄脏了土地，老百姓们还种不种庄稼了？” 众人恍然大悟，声浪如潮水。 “不能埋！不能埋！” 医官把周良才的尸体拖到隔离区最深处，连人带衣物，一把火烧成灰。 剩的碎骨头塞到酒坛子里封住口，交给游氏。 至此，周家父子三人，全都去底下报道了。 他们的女眷呢？ · 先说狸猫换太子的小皇帝赵佑铭，他走后，两宫太后并立。 虞听泉照顾明礼，给太皇太后调养身子，以及盯着关系到她任务进度的兰太嫔。 东宫太后把锦安公主养得很好，文武双全，聪明孝顺。 去年，漠北又有外族挑事。 经过几人的商议，太皇太后送东宫太后出城门，太后领兵亲征，有生之年终于回到了她梦中的家乡。 东宫太后抵达漠北大营，跟她父亲汇合。 敌人笑她以女子之身带兵，很瞧不上她的能力。 没想到她武艺惊人，领一支奇兵截断后路，父亲从正面碾压。 父女齐上阵，敌军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战事停歇，她看着白发苍苍的爹娘，舍不得离开，上书请求驻守青云关，养兵备战，争取五年之内打穿王庭！ 太皇太后同意了。 民间开始征召身体健康的年轻人。 女子也可以入伍，送去青云关让她打造一支娘子军。 虞听泉知道这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只有让越来越多的女人参与到国家重要职位中，她们的地位才能真正提高，才有资格继续争取正当权益。 而且她们必定会拥护太皇太后。 这么发展下去，说不定在太皇太后五十大寿之前，赵家的江山就该改个姓了。 能亲眼见证现实版的武皇谋国，虞听泉作为她身边的顶尖医疗专家，倍感荣幸。 · 再说周良才的妻子游氏。 游老爷当时就觉得她智商堪忧，宁可把游家交给年幼的游青梨。 但是有条件。 他希望游青梨能稍微照应一下游氏，让她有个还算安稳的晚年。 想及此，虞听泉让密探把游氏带到江南，就安顿在游家老宅。 游青梨欠了游老爷一份养恩。 那就按照游老爷养孙女的生活标准。 花销一如当年，再多的就没有了。 没了周良才，游氏的恋爱脑终于冷却下来。 她受不住守寡的孤苦凄清，大儿子招惹宫里的娘娘被凌迟了，她愈发想见见那个失落于人海的小儿子。 游氏攒起开销，托人打听当年的稳婆等人。 这当然没瞒住盯梢的密探。 小皇帝和游青梨互换，属于皇家机密。 虞听泉让密探假扮黑衣杀手，警告游氏不许再查下去。 游氏胆子不大，受了惊吓之后沉寂一阵，在老宅附近的庵堂出家了。 好歹有一群尼姑跟她一起念经说话，她不至于寂寞到发疯。 虞听泉也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不用关注这个人了。 · 再说跟周云臣和离的苗氏。 这位姐姐离婚之后简直撞大运。 先是开绣庄赚了个盆满钵满。 她家虎儿又救了落水的大儒嫡孙。 大儒写信让自己的得意门生收了虎儿。 师父给虎儿取了大名，叫做周璟。 苗氏曾经放话说，等到璟儿的爹和祖父归西，她立马给璟儿改姓！ 说到做到，孩子果然改姓苗了。 苗氏还遇到了第二春。 对方是儿子师父的弟弟，亦是温润有礼的君子，敬佩她敢于离开烂泥坑的勇气和坚定，待她很是尊重。 …… 虞听泉放下密信，宫人提着食盒进来了。 她眼睛一亮。 “好香，今晚吃什么？” 修仙的时候不贪口腹之欲。 在现代习惯了三菜一汤。 到这里，虽然当了太后，她也不想太浪费。 晚饭一般是做法简单的粥、小菜和点心。 今天似乎有新花样。 “是荠菜肉小馄饨！奴婢捡到一本食谱，里面有各种小馄饨的做法，用量增减和试吃结果都有记录。” 虞听泉一翻就知道是谁掉的了。 柳禾。 那个指控萧家用阿芙蓉控制皇帝的宫女。 除了养生汤，柳禾做的面食也不差。 给虞听泉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碟小兔子糖馒头。 兔耳朵雕得相当精致，馅料也独特，跟现代工厂里统一生产的兔子奶黄包绝对不一样。 说起来，她还去给柳禾当过证婚人呢。 凤冠霞帔果然是最漂亮的婚服。 她问上面的暗卫：“柳禾跟她夫君回京没有？” 暗卫说，早就回来了。 没见过那么粗心的爹娘，大老远跑去西北喝风，到那边突然发现有喜了，两人赶着车一路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还没回家呢，先把孩子生下来了。 虞听泉一边吃小馄饨，一边听他讲。 她轻易不会被逗笑的。 直到暗卫说： “所以那小子取名叫路生！” 第62章 送葬者 兰太嫔比想象中更有生命力。 每次虞听泉悄悄看她，都清楚地发现她身上暮气沉沉。 她枯瘦，她病弱，她默不作声。 就像一抹幽魂在旧宫殿里来回游荡。 只有当阿芙蓉的气息扩散，她才猛然提起精神，贪婪而迅猛地扑上去，那一瞬间才像是真实地活着。 兰太嫔一直都在。 所以，虞听泉的第五个任务始终卡在90%完成度。 她可以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多陪陪那些对她投以巨大善意的人。 明礼今年十五岁了。 这个从灵植里诞生的小生命，始终天真而纯粹地活着。 他的眼神永远干净清澈，并没有如太皇太后担心的那般，生出对权势的片刻向往。 如今边关平定，女子参军和经商也让人们习以为常。 经济繁荣，生活太平。 民间对太皇太后的评价越来越好，到处都有百姓为她立像膜拜。 吉祥物一样的小皇帝明礼，早就可以不用去上朝了。 他专心打理虞听泉的后花园，把这里变成一片绿海。 一到春天万物复苏，姹紫千红，美不胜收。 做一个成功的花匠，显然比做皇帝更让他快乐。 随着年岁增长，虞听泉看他的目光里渐渐添了担忧。 人有寿命上限，植物也不可能活到永恒。 她预估明礼的寿数大概就是十几年。 那日，霞光漫天。 少年仿佛得到了什么无声的讯号。 他扔下花铲，在虞听泉身边坐下，对着天边的火烧云发了一会呆。 虞听泉低头翻书。 一页又一页过去，她也不知道书里在说什么，只是机械性地继续翻动。 “母后，困。” 明礼会用简单的字表达意思。 虞听泉终于不能再装作没接收到告别的气息。 她伸手摸摸少年的发旋。 “明礼，这些年，你过得开心吗？” 明礼的四肢呈大字型摊开在长椅上。 他像一只无条件给出信赖的大猫，撒娇似的蹭了蹭虞听泉的手心。 “有树、水、娘！开心！” 树，是他一棵一棵亲手种下的。 水，是虞听泉从灵植空间舀给他的。 至于这声娘。 明礼像雏鸟一样，向她表达真挚的孺慕之情。 但虞听泉受之有愧。 她并没有把明礼当作自己的孩子。 明礼的世界很简单，有这个种满植物的花园，有好喝的水，有她这个娘，所以觉得自己很开心。 虞听泉的愧疚在于，她给他最合适的吃穿，用天河水给他这具身体提供最大程度的滋养。 这些行为不是照顾孩子。 而是类似于常年累月地坚持给同一株植物施肥、浇水。 现在这棵植物老了，可能就快离开她了。 “明礼……” 她凝视不远处的绿色，问他： “如果你是一棵树，你想种在什么地方？” 少年憨憨地挠头，笑容满面：“水！甜的。” 虞听泉听懂了。 他很喜欢天河水。 胎神娘娘草在生长过程中，每天都要喝很多。 当这颗果实变成人类，反而承载不了太多灵气了。 虞听泉只能把天河水掺在清水里再拿给他。 “好，就把你种在瀑布旁边，让你天天喝到它。” 明礼仿佛能明白她的意思，欢快地拍起手。 夕阳继续移动脚步。 火烧云褪色了。 地面上红艳艳的暖光也着急回家，四周温度低了许多。 明礼下意识搓搓双肩，想把自己团成球。 “冷了吧？” 虞听泉将毯子盖在他身上。 明礼眨眨眼，眷恋地盯着她：“母后，我困。” 这句话他已经说了两次。 虞听泉叹息道：“困了就睡吧……娘跟你保证，等你醒来，就住到一个更好的地方了。” 明礼身上没什么力气，眼皮子困得要黏在一起了，却执拗地舍不得闭上眼睛，伸出小拇指给她：“拉勾！” “拉勾。” 四面亮起宫灯的时候，十五岁的人类君王赵明礼，在母亲的陪伴下，安静地闭上双眼，再也没有睁开。 同一天，虞听泉取出他心脏里的一颗种子，种在瀑布蜿蜒而下的溪流旁边。 她舀一瓢天河水，浇在微微凸起的土壤上方。 土粒蠕动。 片刻后，地里钻出一根纤细的绿藤。 顶端长出一片弯曲成钩状的叶子。 仿佛是那孩子告别时弯起的小拇指。 · 明礼的身体已经断绝气息，很快被发现了。 这件事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 太皇太后早就被虞听泉打过预防针，知道这孩子早晚有一天会离开她们，也许有新的机缘，它将重新开花结果。 她象征性地让太医过来，检查少年天子的死因。 根据少年心口的一处细小伤痕，太医厚着脸皮确定为心疾发作。 也就是说，病逝。 虞听泉早已接过处理宫务的重任，她为少年安排了流程很完整的葬礼，脸上仿佛悲痛到麻木。 心里不是完全没有伤感的。 但是也还好。 毕竟真正的明礼已经化为种子，在她空间里开始了第二次生命。 没过多久，太皇太后登基为帝，更改国号。 赵氏的江山终究易主了。 一天的劳累下来，虞听泉帮她摘去沉甸甸的冠冕，冷不丁想起一句现代的名言： 别低头，皇冠会掉！ 登基这天用的冠冕是超强特制版，用料是实打实的金属和珠玉，看着就怕把颈椎压爆！ 好在以后上朝可以换成简约款，那种镂空的金丝纱帽，比这个轻便很多，也很漂亮。 新上任的女帝挽镜自照，指着额头说： “哎，定是这几天太忙了，我瞧着多了两道皱纹，阿梨你给我看看。” 虞听泉无奈：“那是被金冠压的！早跟您说了少用些材料，您也不听啊。” 小老太太在她面前嘀嘀咕咕，聊完保养又聊衣饰，跟白日里威严的女帝完全是两个人。 到末了，老话重谈。 女帝拽住她的胳膊晃了晃。 “你娘这一把年纪了，可怜后继无人啊，皇太女一位除了你，我谁也瞧不上。” 虞听泉更无语了： “是，您除了我，也没有旁的女儿啊。瞧谁去？石头里能蹦出个孙悟空，空气里可变不出大活人。” 女帝好气又好笑，戳她脑门。 “你这孩子，真是没从前可爱了啊，我说一句，你有八句在前面等着我，好歹我也是你娘，就不能让一让我。” 哄她开心是没问题。 当什么皇太女，那就免了吧。 虞听泉不会在明知自己随时会离开的前提下，贸然接过一个国家的重担。 她做掌门的时候，是算着时间提前传位给十七师妹的。 可是这个世界不一样。 哪天兰太嫔突然嗝屁了，她多半会选择出去结算积分。 这里的什么大国、小家，全都被塞进一个存储数据的小球，变成她功勋册里的一页纪念。 到时候进度清零，世界重开，今天的争执就变得完全没有意义。 室内陷入冷寂。 虞听泉心平气和，手持一把嵌宝金梳将女帝的头发理顺，悄然弄掉其中掺杂的白发。 宫人来报，说是锦安公主来请安。 即便换了新朝，锦安仍然是外人眼中女帝的亲孙女，是她娘家侄女的女儿。 亲上加亲，立为皇储也无不可。 虞听泉把梳子递给略显忐忑的锦安，示意她过来接着梳。 女帝从镜子里看了女儿一眼，见她始终没有动摇之意，只得收起万般遗憾，牵住锦安的手： “孩子，祖母有个差事要考考你……” 年轻的锦安一愣，乌亮的瞳仁里亮起惊喜。 · 兰太嫔渐渐老去，但她仍然坚持活着。 每晚临睡前，这个中年女人就颤颤巍巍地抓起刻刀，在墙上添一道划痕。 她歪头欣赏满墙密密麻麻的“正”字，就像庆祝自己又活过一天。 女帝薨逝的丧钟声敲响时，兰太嫔匆忙起身。 她费劲地爬上院墙向远处张望。 只见象征死亡的白布像一缕缕烟雾，在这深宫内院里缓缓升起。 兰太嫔干瘪到只剩一层皮的脸蛋陡然抽动。 她在笑，咧开嘴无声地笑。 “老妖婆死了吗……她果然死在我前头。” 这一辈子稀里糊涂就过到现在了。 她害过谁，谁又害过她，很多都记不清楚。 旁边冷宫里原先住着她的一个老仇人。 丽妃被太监误杀，冷宫空了很久。 某一天被雷电劈坏了唯一完好的那堵墙，再也不能住人。 那么，兰太嫔现在住的这一间，才是实际上的冷宫。 当年的太后下旨让她禁足。 她虽然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 可她落到这境地，总该找个确切的人去恨着，才觉得生命不是虚浮的。 那个人不在了，兰太嫔心头的一口气松懈下来，紧跟着是极度的空虚和茫然。 接下来该恨谁呢？ 兰太嫔呆呆坐了一夜，想不出合适的人选。 也许她该嫉恨当年的贵妃，后来的西宫太后，现在该是什么身份呢……人家活得风光，那是母凭子贵，是她和云妃姐姐都没抓住的子女缘分。 “算了，太累了。” 清晨，她翻出进来那天穿的藕荷色宫装，细细地压平褶皱，贴在身上一试发现宽松了太多。 改一改吧。 这么些年过下来，物资匮乏，处境凄凉，她竟不知道，眼光居然还能如此挑剔，总嫌自己改得不够好。 当她按着身形终于改完这件衣裳，女帝的葬礼流程也差不多走完了。 听说是锦安公主登基。 那老妖婆不是有孙子吗？ 兰太嫔恍惚地想，哦，对了，之前丧钟还响过一次。 那孩子走得更早呢。 笑容在她恶鬼般的枯瘦面孔上泛开。 她执念已了，换上这套最合身的衣裳，不吃不喝躺在床上等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人闯进来。 “是谁？干什么？！” 兰太嫔惊愕，猛地坐起来。 随着她这个动作，陈年的脆弱布料呲啦一声，裂开一道口子。 她慌忙去捂腋下，另一边又是一声呲啦！ “……”兰太嫔好多年不见生人。 头一次就遇到这么尴尬的情况。 连续好几天不吃不喝，还经历过几次瘾症发作的煎熬，她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 来人走进来，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见她捂住心口痛苦地倒下去。 虞听泉愣住：“……” 哎，不是，你几个意思啊？ 碰瓷呢？ 随行的宫人去检查兰太嫔的呼吸，摇了摇头。 游青梨的魂魄飘在旁边，幽幽地开口：“你好像把她吓死了。” 虞听泉：“……你就说这算不算完成吧。” 回答她的不是游青梨，而是叮铃一声脆响。 简直让人安心。 【任务5：辱我者，无一善终！（已完成）】 【完成全部任务，是否离开本世界并结算奖励？】 第1章 身份:女主角! 角色评分：sss（游青梨对你的表现赞不绝口，赠予你一项天赋，祝你一路顺风） 任务完成度：100%（奖励积分翻倍） 观众平均好感度：91（奖励积分+9100） 基础积分奖励： 实际获得积分： 当前总积分： 拥有道具：【驯狼套索】x1、【爱意满满丹】x1、《那些年我嗑生嗑死的宝贝cp大集合》x1、【千里眼】x9 是否查看礼物？ …… 虞听泉看着这一排排闪着微光的小字，秀眉微蹙。 “任务完成度100%，所以积分翻倍，从五万变成十万，是不是这样？” 主神空间系统回道：【是的。】 虞听泉语气坚定：“那就是你上次算错了！” 第二次剧本里，因为她做了“救韩大发一命”的隐藏任务，任务完成度是120%。 结算时，这一行显示：奖励积分+120% “上次基础积分是三万，额外加成是三万六，总共应该给我六万六，但是你只算了加成！” 她得到第二场的积分是（+观众平均好感度加成8800） 还有三万呢，被吞了？ 主系统被问沉默了。 虞听泉的语气仿佛对它很失望： “我很相信你的计算能力，所以从来没怀疑过积分结算会出问题，还是这么简单的问题！统子，你可不能寒了老玩家的心啊！” “……” 十几秒后，主系统回答了。 【非常抱歉，玩家，感谢您的反馈，三万积分已补发！】 虞听泉瞬间变成手握将近十四万巨款的小富婆！ 她满意了，开始在商城里挑挑拣拣。 上次用掉一个千里眼道具，补上。 她又挑了一些自己觉得可能会派上用场的小玩意。 还看了游青梨送她的礼物。 游青梨擅长打理商铺，在游老爷的培养下，她展现出相当出色的心算能力。 虞听泉是第一个完美地完成她心愿的玩家。 游青梨自愿把闪电心算的天赋转移给她。 其实虞听泉也不确定这个能力算不算鸡肋。 反正有比没有强。 【是否回归主神空间？】 “嗯。” · 美女接待员一见她就凑了上来。 问她有没有促进头发生长的好东西。 “唉，连天加夜上班，我感觉头发都不茂密了。” 虞听泉相当不理解。 不是，姐，自从咱俩第一次见面，你也没茂密过吧？ 她的丹药是能促进活人长头发。 可是你都咽气这么久了…… 要不咱还是尊重一下自然规律呢？ 美女接待员委屈巴巴。 “那你为什么送我美白丹？我觉得自从吃了你的丹药，皮肤好了不少呢！” “呃，给的时候没想起来……” 虞听泉仔细看看，还真是，白了一个色号。 大概是主神空间的特殊效果，尸体都能再生长，厉害厉害。 接待员整天在她楼下站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俩也算老熟人了。 虞听泉爽快地送了她一瓶固发丹。 “最近有人给我寄东西吗？” 美女接待员从柜台底下拖出一个大木箱。 “还是上次那个人送的，你回房间再打开。” 秋水晴很实在，虞听泉说自己想要种子，她搜集了满满一箱！ 介绍种子的小册子都比板砖厚。 虞听泉把种子收进灵植空间，又回给秋水晴一些丹药和天河水。 走廊里的餐车开始卖饭了。 这次积分多，虞听泉很乐意花点小钱买一份盒饭尝尝。 味道不错，不比御厨做的差。 重点在于饭菜里蕴含着一股微弱的能量，有助于巩固魂体。 不过她有天河水，还有秋水晴那个鬼修朋友教的养魂功法，所以不需要这个。 下次不买了。 想吃什么就在剧本世界里吃，都不用花积分。 她在小房间休息到第七天，熟悉的叮铃声响起。 【正在抽取场景编号……】 【位面编号，剧情出自现代言情小说《第九十九张便利贴》】 【玩家身份：女主角】 【灵魂投放中……】 …… 这次是现代文的世界。 书名比较含蓄，看不出什么线索。 虞听泉发现自己站在一面长约两米的大镜子前面。 场景应该是公用卫生间。 身上穿着白衬衫和职业半身裙，她多半是在公司。 她先撕了一段卫生纸，擦去脸上的水和眼泪混合物。 这次的接引人跟游青梨一样喜欢躲着，还得凭感觉去把魂魄抓出来对话。 水流进左眼，她正在擦，忽然眼前跳出几行感叹号： 【警告！不要回头！】 【厕所怨灵来了！】 【麻麻呀，好恐怖……】 【怨你大爷，那是女主。】 开局就有这么多观众，看来是个很受欢迎的本子。 虞听泉通过镜子与那双鬼气森森的纯黑色眼眸对视。 她冷静地开口：“你好。” 对方面容清秀，属于乍看不惊艳、越看越舒服的长相，穿着湿漉漉的粉红睡裙，勾勒出完美的身线。 裙角滴答着泛红的液体。 手腕有十几道深深浅浅的疤痕，致命的那一道伤口还在滴血。 死因：割腕。 地点：疑似浴缸。 嗯，是很符合现代虐文走向的典型死法。 女鬼走到她身后，也不吭声，只是用冰凉的指尖搭上她额头。 当虞听泉接收完记忆，她已经消失了。 “唉，你别在这种地方玩躲猫猫啊。” 虞听泉下意识看了一眼地面。 女主还是很讲卫生的，那些滴滴答答的血水都是幻象。 实际上，瓷砖干干净净。 这家公司的保洁很负责，洗手台擦得锃亮，空气带着清新的柠檬香。 虞听泉感应到这个世界有少许灵气存在。 换句话说，在天时地利人和都对上的前提下，普通人也有几率见到鬼。 原身那副凄凄惨惨的模样，万一吓到无辜路人就不好了。 忘记说了，这里是男主的公司。 女主角阮以秋只有高中学历，理论上是进不了大厂的。 但是一切为剧情服务。 男主一声令下，人事就给她开了后门，让她挤进精英辈出的总裁办秘书处。 从此开启了大大小小的虐女主剧情。 传言中，总裁有一位神秘的新婚妻子。 因为总裁夫人从来没在公司露过面，同事们不知道那就是阮以秋。 自卑的阮以秋也不好意思说，她低学历空降总裁办，因此受到了职场霸凌。 比如今天，阮以秋被同事安排送咖啡，撞到总裁气头上，被他骂了出去。 骂就骂了吧，他偏偏还要气阮以秋，当着她的面接通白月光的电话。 那语气，瞬间变得温柔体贴，绅士风度拉满！ 前后不过十秒钟，态度天差地别。 阮以秋对他感情很深，这不，受伤也不敢发作，自己躲进卫生间消化情绪来了。 这算是身为女主的某种便利性吧—— 别的秘书用尽专业能力还忙到飞起，而阮以秋独占了这个楼层唯一的卫生间，竟然至今没有人想到找她。 害，要不是为了离男主近一点，阮以秋这份工作真的不值得做。 实习助理，杂活一堆。 左边是同事霸凌，右边是剧情无脑死虐。 总裁老公同意阮以秋出门工作，把她弄到自家公司感受什么叫社畜。 工资只开一千五，没有五险一金。 食堂饭卡都不给她办！ 算一算外卖费、交通费和服装费，她得贴钱上班！ 疯了吧。 不出意外，虞听泉打算今天就辞职。 她也是头一次体会豪门契约婚姻。 阮以秋舍不得花的每个月五十万生活费，她舍得啊！ 不然留着干什么？ 给狗男人看她是怎么自苦的吗？ 虞听泉一边补妆一边问：“任务是什么？” 第2章 又有系统在发癫 字迹在眼前浮现，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印在镜子上的。 虞听泉看完第一行就愣住了。 【任务一：弄清楚系统的来历！】 “系统？又有系统？” 她遇到的第一个是摆烂系统，原理是吸取别人的运势喂系统和宿主。 后来她把摆烂系统骗去绑定小狗，折磨到电量耗光，处理掉了。 第二个是恋爱攻略系统。 可怜了那边女主秦羽然的爸爸秦先生，他作为被攻略目标，死了老婆又丢了女儿，被迫去当什么京圈佛子。 恋爱攻略系统换过无数个宿主，都没能成功拿下秦先生，最后竟然把主意打到虞听泉这里。 结果是被她带进灵植空间烧炉子了。 虞听泉很确定这具身体并没有绑定什么奇怪的东西。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跟系统有关的任务。 她有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怪异感。 “嗯……” 虞听泉先看了一眼观众平均好感度。 因为刚开局，只有十点。 要是她现在跟观众问线索，他们不给她设套就很好了。 一个观众率先发问： 【你不是新人吗？怎么好像见过很多系统的样子】 虞听泉谦逊地笑笑，语气随意。 “嗯，第四次参加游戏，杀过两个系统。” 平和的面容底下，似乎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她期待地目视前方： “所以这次的系统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你就吹牛吧！人根本抓不到系统！】 【神仙也不一定哦】 虞听泉忽然说：“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如果我能证明自己确实杀过系统…… “所有知情的观众，不能说谎，必须告诉我任务一的答案！” 看见一大片的“同意”…… 说实话，虞听泉不是很相信他们。 一群连人都不算的东西，他们的人品，信得着吗？ 她先把手里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反手掏出那颗【爱意满满丹】。 “喏，证据来了，欢迎鉴定。” 观众诞生于主神的目光。 作为玩家的她可以看见物品介绍，虞听泉相信观众应该也能看出来。 前方的字迹停滞了一会儿，颤颤巍巍飘出新的小字。 【这，不是，你怎么做到的？】 【炼丹师？woc你把系统炼了！】 【这什么系统啊，感觉不怎么正经】 【使用方法，辅以看狗都深情的眼神……红红火火恍恍惚惚hhhh】 这颗丹药的功能相当强大。 按照描述，它应该属于精神控制，能让目标一瞬间爱上她。 缺陷也很明显，3小时减弱，24小时反噬。 万一对方是个疯子呢？ 人家事后清醒了，来找她报复。 两人至少得死一个吧。 虞听泉一直没遇到恰当的使用时机，就这么放着当摆设。 没想到，它第一次派上用场竟然是为了跟观众打赌。 “算我赢，现在该你们回答了。” 虞听泉收回丹药。 “说说吧，我的女主角是被什么垃圾系统盯上了？” · 观众们七嘴八舌。 答案不但多，还乱。 就像被猫抓过的一地毛线团。 看起来个个都有用，一上手，乱七八糟根本用不了。 虞听泉啧了一声。 果然高估了他们的道德水准。 “你们要不然把骗术统一了再来呢？ “玩不起就算了，还让我白期待一场。” 她故意这么说的。 果然有个观众受不了激将法。 【告诉你又怎样，好像你能把任务做完似的！这个世界本来没有系统，它出现是因为女主产生自我意识，必须纠正】 虞听泉隐约猜到了什么。 眸光渐渐冷却。 “自我意识？纠正？怎么个纠正法？” 【你很快就知道了！】 这是那个观众的最后一次发言。 虞听泉通过镜子看见侧后方的朦胧身影。 阮以秋被吸引出来了。 “恕我冒昧，猜测一下，这本书是虐文走向，系统逼你去走那些受虐的剧情，所以你……以死明志？” 阮以秋垂着头，素白的脸上落下一片阴霾：“嗯。” “你认定的仇人不是男主或者恶毒配角，而是系统？” 阮以秋再次点头：“是。” 虞听泉眯起眼。 难搞，这把不会遇到真圣母了吧。 那么多挨虐的剧情，她光是看记忆都来气。 女主居然不跟他们计较？ 因为太恨系统了，所以其他人都无所谓吗？ 阮以秋看她表情不太对，补充道：“你可以自由发挥，我不干涉你的行动。你和系统碰面之后，我就不能出现了。” “系统在哪，什么时候绑定我？” “它第一次出现就是今天——在我回去收拾行李准备分居的时候……不需要绑定，它只要判断我的行为偏离剧情，就会用电击惩罚我。” “我知道了。” 虞听泉压住情绪，继续问道： “像你这样意识觉醒的角色，总共有几个？” 也许是没被人这样问过，阮以秋没有准备，想了一会才回话。 “系统出现之后，我输给它三次，这三次里，凌昊臻和他周围的人都没有变化。最后一次……陈素秋回国的原因变了。” 虞听泉微怔，继而恍然大悟！ 怪不得女主的怨恨这么浓。 怪不得，记忆里的她说话那么僵硬，行为那么抗拒。 原来不止一次轮回，自己得到的记忆只是其中一次！ 阮以秋经历过四次生命。 第一次浑浑噩噩。 后面三次她越来越清醒。 然而每次反抗都以失败告终。 她因此成为接引npc，等待玩家为她化解怨气。 “陈素秋……就是男主凌昊臻那个回国的白月光？你的意思是，她很可能在第三次轮回觉醒了。” 阮以秋叹了一口气，给她传输了前面的记忆。 虞听泉快速翻看。 “陈家破产，陈素秋和男主分手出国留学，27岁那年，她作为青年舞蹈艺术家回国发展事业…… “第三次轮回，她……结婚了？” 阮以秋平静地接道：“我这个虐文女主不想被虐，白月光可能也不想吊死在同一棵树上，那次，她爱的是师妹。” “6。” 白月光被人掰弯了！ 霸道总裁凌某为了迎接白月光回归，会议暂停，去机场布置了盛大的仪式。 接到的却是一对手牵手的漂亮姑娘！ 啧，精彩！ …… 但是剧情还在挣扎。 阮以秋和陈素秋的长相气质相似，性格都是温柔和善，本来可以成为朋友。 剧情却非要安排她们雌竞。 就像大部分虐文的设定那样，白月光回国，女主查出绝症。 男主对白月光的偏爱太重，阮以秋每次都想尽办法努力求生，都逃不过早逝的结局。 当她死去，男主才开始疯狂地爱她。 …… 到了第三次轮回，阮以秋对他已经没感情了。 陈素秋更是在回国之前就和另一个人确定了婚姻关系。 这次，她们的矛盾不是因为男主。 是因为男主拥有的资源。 ——陈素秋的伴侣生病了。 那是一名唱跳全能的女团成员，因为在车祸中保护陈素秋，导致双耳失聪，不能再站上舞台。 她们求助的所有西医都说这种情况很难治愈。 陈素秋带着伴侣回国，是想求助一位退隐的老中医。 老中医不再接诊。 巧的是，凌昊臻祖上帮过老中医。 他有一次请老中医出手治病的机会，仅有一次！ 虞听泉嗤道：“谁家正常男主会去当黄牛啊。” 捏着一个顶级专家号，他狂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 前几次他不信女主有绝症，非要给白月光治伤，宁可把机会随便糟蹋了都不给她用。 第三次轮回呢，这次机会也没落到阮以秋身上。 要不怎么说他活该没老婆呢。 还追妻火葬场，建议把男主的脑子直接投进火葬场。 阮以秋的嘴角弯起来一点，很快落了回去，认真提醒她： “我劝你尽快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像今天这样健健康康、能跑能跳的日子……也许不会太长了。” 第3章 千万别惹我不高兴 虞听泉一口答应下来。 剧情给女主安排了绝症，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病，不敢打包票说自己能治好。 反正可以肯定一点： 她万一生病了，这个世界的医院肯定治不好！ 所以不但要全面检查，还要定期检查，用精密的医学仪器来确定她身体里的每一点细微变化。 另外有个好消息——这个世界既然有灵气，她就可以修炼。 哪怕灵气有限，只够让她修炼到筑基期也行。 能调动灵气，就能修复身体的损伤，让她的丹药效果发挥得更好。 忽然，她听见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鬼鬼祟祟的，那人肯定知道她在卫生间。 说不定已经听见她和阮以秋对话了。 阮以秋是魂魄。 普通人听不见鬼语。 传出去的是她的自言自语。 阮以秋脸色微变：“我同事来了。” 虞听泉很快找出了那人是谁。 几次记忆里都有这段。 来自毒舌女同事的言语羞辱，长期打压着阮以秋，让她在男主面前更加自卑。 早期的阮以秋根本没意识到，这几个女同事分明就是喜欢凌昊臻。 凌昊臻待她不同，她们嫉妒她。 当她反应过来，早就错过了把事情说清楚的机会。 她被人抹黑太多，她说什么，凌昊臻已经不会相信了。 总裁办秘书处是个简而精的部门，里面有真正干活的人才，也有被董事塞进来的眼线。 比如外面的苏兰，是某位董事的外孙女，二本大学旅管系毕业，蹭关系进来混资历的。 本来也不是多光彩的事，她偏偏不以为耻，还鄙视起了同样是空降进来的阮以秋，到处跟人宣扬阮以秋只是高中毕业生，干啥啥不行。 阮以秋其实没那么差劲。 她能考上重点大学，就说明她学习能力不差。 根据协议，在白月光回国前，她需要跟凌昊臻扮演一对模范夫妻，不能这时候抛开丈夫去上学。 阮以秋出来工作是想自食其力，不做掌心朝上的全职主妇。 可是没人相信她是真的愿意好好学。 包括同意她上班的凌昊臻，也不觉得以她的水平能做好什么事情。 他甚至叮嘱过秘书处，只给她安排一些杂活，不许她碰重要文件。 阮以秋和男主是在酒吧认识的。 她因为家庭原因，考上大学却没上，推销酒水的时候被客人算计，误喝了加料的烈酒。 凌昊臻当晚在那里借酒浇愁，无意间发现她的侧脸和白月光一模一样。 龌龊的是，他明明看见她拿起了有问题的酒，却不提醒，而是在她仓惶逃走后，亮明身份吓退客人，把神志不清的阮以秋堵进房间，引诱她签订了协议…… 一夜过后，他开车送阮以秋回去拿证件。 两人当天闪婚。 至今没办过正式的婚礼。 也难怪全公司的人都不知道老板娘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同事苏兰披着镶钻外套扭进卫生间，平凡的面容今天竟然没有上妆。 “哟，高中生，你还没辞职呢？在大公司里混日子，感觉是挺不一般的吧，整天听咱们说话，26个字母现在背熟了没有？” 她站在镜子前面一边掏化妆品，一边熟练地开嘲讽。 虞听泉收起口红，朝她谦虚地一笑。 “混日子这种事啊，你是前辈，我哪比得上。” 苏兰明显一愣，没想到柔弱可怜的小绵羊今天居然会反驳了！ 她转过脸瞪虞听泉：“你敢骂我！” 虞听泉很诧异。 “原来混日子就是骂人的意思啊……这不是你先说的吗？只准你做，不许我说？对了，苏前辈这副霸道刁钻的样子，凌总他见过吗？” 苏兰的外公是公司元老。 凌昊臻的爸爸是公司创始人。 所以他们两个很早就见过面了，还当过几年同学呢。 可能因为苏兰是大众脸，凌昊臻明明没有脸盲的毛病，却总是不记得她这个人。 苏兰去送文件，他甚至会茫然几秒。 上一次年会，苏兰鼓起勇气捧着一束玫瑰花想跟他当众表白，凌昊臻一句话就让她破大防了—— “抱歉，我不认识你……也许在哪见过，有点眼熟。” 那时候苏兰已经在秘书处工作了四个月。 她还到处宣传自己和凌总是中学同学，是同桌哦！ 当时正赶上《同桌有你》大电影翻拍上映，她说这种话，谁还听不出底下那层意思？ 没想到凌昊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她脸，压根认不出她是谁！ 苏兰那天是哭着跑出年会现场的。 事情发生在阮以秋进公司前。 这个笑话在公司内部一代一代传了下去，就算苏兰表达反对也没用，反而会显得她低情商，玩不起。 虞听泉想到这里，笑容灿烂： “大概他见过也忘了吧，毕竟凌总只对苏秘书有脸盲症，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你！” 苏兰受不了被揭短，抓起小挎包就要打她。 虞听泉早有防备，扭转身体自然地出拳！ 那一拳撞飞了她的包。 里面的东西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干什么，说不过就动手？我好怕怕哦。” 一个带头搞职场霸凌的人，轮到她自己受挫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苏兰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她竟然没第一时间去抢救心爱的化妆品，而是质疑眼前的人：“你特么有病吧，撞邪啦？！” “我好得很，这个问题应该是你担心才对吧。” 虞听泉意有所指，瞥了一眼她脏兮兮的裤腿。 苏兰相当在意她在凌昊臻面前的形象，如果不是不得已，她绝对不可能素颜出现在这个楼层。 香水都盖不住她身上的焦味。 牛仔裤上沾的是枯叶、纸灰和黄色的碎纸末。 脚上的细带高跟鞋却干干净净，说明是她才换的。 “苏秘书，你今天出门，本来穿的是登山鞋吧？” 虞听泉抱着手臂悠闲地说。 “苏秘书对凌总真是用心良苦啊，上午爬山扫墓烧纸钱，下午就赶过来堵心上人了！怎么，你是怕他跟我太亲近，让你没机会撬墙角吗？” 这些话是阮以秋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换成虞听泉就不同了。 她大大方方地揭出苏兰的小心思，反而堵得苏兰面红耳赤，眼神慌乱。 苏兰佯装着急地去捡地上的化妆品，趁机确定了走廊里没有人，她这才冲着虞听泉张牙舞爪。 “我看你是脑子有问题，什么话都敢胡扯！我就算喜欢凌总，那也是光明正大地追求，而且是以前的事了！ “别忘了，凌总现在可是已婚人士，我才不像某些人，一点都不懂洁身自好——为了巴结有钱人，脸都不要了！” 虞听泉嗤了一声。 “同样的话，我回赠给你。苏兰，别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全世界就你一个聪明人。你对他是什么心思，我们都有眼睛，看得出来。” 她话锋一转。 “况且我用得着巴结他吗，我明明是……” 她含着笑意贴近苏兰，一字一顿轻声说道： “持，证，上，岗。” 苏兰人都听傻了，好几秒才找回神智：“你？持证？什么证？” “结婚证啊，还能什么证？ “我之前不说，只不过是代他考察一下周围的工作环境，看看他有没有做到对我的承诺，是不是洁身自好。 “现在没必要继续考察了，挺没意思的，我想想还是坦白吧。” 虞听泉在原地轻巧地转了半圈。 她点点自己的脸。 “我，阮以秋，是凌昊臻结婚证上的法定伴侣。 “苏秘书一直在打他的心思，他这个人粗枝大叶的，或许没当回事，我呢，是已经够清楚了。 “还有苏秘书最近对我的一系列特别招待……要不要告诉他，就看我心情咯！” 苏兰一瞬间的震惊难以形容：“你就是他们说的总裁夫人？！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总裁办公室就在那边，你又不是没腿，自己去问他啊。” 虞听泉笑眯眯地看着她，笃定她不敢去。 笑话，她是霸凌阮以秋的主谋和主要战力啊。 一旦把她爱慕的凌总换成“受害者家属”这个角色，她还敢舞到人家面前？ · 凌昊臻找原身结婚，跟宛宛类卿是一个原理。 阮以秋不但长得像陈素秋，名字也神奇地对上了一个字。 当他抱着阮以秋喊“秋秋”，两个人其实都知道他叫的是哪个秋。 阮以秋读书的时候被他帮助过。 他不记得了。 女孩却一直记在心里。 他不知道，领证这天，恰好是他们第一次说话的十周年。 正是因为藏着这份酸涩的暗恋，阮以秋才愿意陪他进行这个替身游戏。 她自愿当陈素秋的替身，希望这样能帮到他，同时也当是圆自己一个梦。 她在协议里郑重承诺，陈素秋回来的时候，她会自动消失。 不过这些都是两个人私底下的相处。 外人是不知道的。 公司传言，总裁夫人年轻貌美，海归人才，背景神秘，和凌总感情极好！ 苏兰不住地摇头：“不可能，我看过你的简历，你明明就只有高中学历，凌太太可是海外归国的……” 虞听泉睁着眼睛说瞎话，姿态放松地站着，轻声打断她： “是啊，我在国内就是高中学历，这有问题？ “再说了，简历是我自己写的啊，我怎么填都可以，你管得着吗？” 甭管是什么世界级大学的毕业生，出国留学之前，你不用上学的吗？ 阮以秋确实只读到高考，她并没有更进一步。 但是在虞听泉理直气壮的反问下，苏兰迅速接受了她是海归人才这种设定。 人比自己美，身材比自己好，个头比自己高，给总裁留下的印象深…… 现在就连唯一能比过对方的学历都输了！ 苏兰失魂落魄，都没心思化妆了！ 虞听泉说：“以后见到我，请注意言辞，千万别惹我不高兴。” 她想了想，故意用娇滴滴的语气再补一刀。 “我不高兴，就等于你的凌总不高兴哦！” 苏兰快气哭了：“你……” “哦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提醒苏秘书的。” 虞听泉作势有点犹豫，像是本来不想说，但是出于做人的良知，再考虑考虑。 又看了一眼苏兰。 她表现得就好像是，因为讨厌苏兰，该说的话突然又不想说了。 要是直接说，苏兰可能不稀罕听。 她这么一犹豫，苏兰还非听不可了！ “到底什么事，你说啊！” “就是……我看你今天运势不太好。” 虞听泉盯着她眉心，啧啧感慨。 “我一看见你，就知道你今天肯定去过坟地，在山上，你烧纸钱了，大概还喊过逝者的名字……” “我没喊他名字，我喊的是爷爷！”苏兰脱口而出。 虞听泉憋着笑，郑重其事地点头：“这不就糟了吗，给鬼送钱花也是有讲究的，你得念名儿，对上号，他才能拿得走！” “你这一句爷爷，附近的孤魂野鬼又不认得你是谁家的，这不就，啧，都跟着你跑了吗？” 不止苏兰惊呆了，角落里的阮以秋魂魄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别太担心，那些陈年老鬼一般有自己的活动范围，没跟着你下山。” 苏兰刚松一口气，又被接下来的话提起来了。 “但是我们公司也不干净啊……你现在走背运，今天又是下雨天，特别不好。” 虞听泉同情地拍拍她肩膀。 “总之，你今天要是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千万别叫，你一叫，她知道你能看见，说不定会跟着你回家哦。 “你也知道，厕所里的怨灵，都挺凶的。” 第4章 你太自大了 很凶的怨灵？ 阮以秋呆呆地指了指自己：啊？我吗？ 虞听泉回给她一个不容置疑的眼神。 说的就是你，搞快点！ 大话已经说出去了，来一波配合！ 阮以秋犹豫，她没吓过人，没有经验啊。 虞听泉挑眉用眼神鼓励她：你可以的，加油！ 她大概是第一个被玩家赶鸭子上架的接引npc。 几秒钟后，卫生间的灯光闪烁不定。 侧面吹来一股凉风。 苏兰刚被植入过一些可怕的想法，现在脑子转得飞快，瞬间反应过来——这里没有窗户啊，哪来的风！ 苏兰害怕了，下意识想在身边抓个依靠。 她以为抓的是同事，却没注意到自己抓的那只手温度有点低。 虞听泉一脸神秘地告诫她： “记住我的话，要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一定不要让她知道……你能看见。” 顶灯还在闪烁，仿佛有东西在逼近。 苏兰眼里闪着泪花：“你，你是不是学过啊，你帮帮我，我给你钱！我们先换个地方说话，这里太吓人了！快走……” 虞听泉摆摆手转身就走。 “我不缺钱，也没这个本事帮你，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苏兰如坠深渊！ 她走了？ 她走了…… 那么，自己抓着的这只手，是谁的？！ 苏兰迅速松开手想跑出卫生间。 可是短短的几步路如同天堑！ 冰凉的鬼手攥住她手腕把人拖回来，将她按在洗手台上！ 苏兰此刻正对着大镜子。 镜中映照出她惊恐万状的素颜。 一条伤痕累累的手臂死死按住她，顺着手臂看去，是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女鬼缓缓抬头，散乱的头发底下露出一只血红的眼…… “啊！！！” 苏兰的叫声贯穿整条走廊。 外面的虞听泉摇头低语：“说了让你不要叫，怎么就不听呢。” 做人应当行善积德。 为一己之私欺凌弱小，人不报仇，鬼来报啊。 ? “你们听说了吗，顶楼洗手间里闹鬼，把苏秘书都吓晕了！” “哎，我就说听见救护车进来了嘛，他们还说是路过的！” “苏秘书？你说苏兰啊？” “对对。” “害，不是我不信你，实在是她这人太扯蛋！别是自导自演博关注吧，她惦记凌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哎哎，那个谁，阮……阮什么的，小助理你过来一下！” 虞听泉提着外卖盒经过：“有事？” 凌昊臻给员工的福利包括豪华午餐，但是这份福利没覆盖到阮以秋，她只能每天自己订外卖。 别问原因。 问就是贵人事忙。 再问就是女主不长嘴。 虞听泉本来想去拿凌昊臻扔在办公室不用的饭卡，蹭黑心资本家一顿员工餐，然后再提辞职。 可是阮以秋昨晚就预订过今天的午饭了。 她拿到餐盒正要带上去吃，突然被这几个老员工叫住，问她苏兰的事。 “这个啊，其实我也没看见事发过程，我之前还遇到苏秘书了，觉得她气色不好，身上有一股纸灰味……” “啊？！她在公司里烧纸？” 虞听泉说：“不是，她说，今天上山给爷爷扫墓来着……” “那我就懂了，她肯定是招了不干净的东西！” 几人得到第一手信息，展开了更加热烈的讨论。 虞听泉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她说的可都是实话，不是造谣哦。 至于别人听了会联想到什么，那就跟她没关系了。 她专注干饭。 色泽红亮的红烧肉铺在晶莹的白米饭上，肉质咸鲜酥烂，东北大米油润里带着甜香，回味无穷！ 要是她以后不在这边上班了，最遗憾的一定是吃不到这碗红烧肉盖饭！ “你就吃这种东西？” 男人嫌弃的脸突然凑上来。 虞听泉根本没注意他是哪位，条件反射地把他推开，把最后一块红烧肉和米饭夹进嘴里。 凌昊臻的俊脸闪过惊讶，继而生气地质问她： “女人，你竟然敢推我！” 虞听泉瞪大了眼。 他开口一句女人，虞听泉差点喷饭。 霸总味这么浓，至少也得是十年前的小说男主吧。 “是凌总啊，刚才没看清是你，你没被推出什么毛病吧？”虞听泉快速嚼完最后一口饭，关切道。 凌昊臻总觉得她这关心不太对味。 他一米八九的健壮男人，又不是豆腐捏的，怎么可能被小女生轻轻一推就坏了？ 不过，一看见她这张酷似白月光的脸，他的心瞬间柔软了几分，皱起浓眉说： “你……中午就吃这个？是公司饭堂倒闭了吗？” 虞听泉诧异地反问：“没给我办卡啊，我进去吃饭拿脸刷卡吗？” “什么？！” 凌昊臻一秒暴怒，抓起电话就要人家给他一个交代。 “阮以秋是我亲自招进来的人，到底是什么饭卡办起来这么困难，到今天还让她吃外卖？！你知道那份外卖有多差劲吗，简直就是猪食！” 虞听泉：？你再骂？ 她想把餐盒扣在狗男人的头上。 可是那家红烧肉太好吃了。 她连一粒米都没剩，手里只剩一个轻飘飘的空壳子，扣上去也没意思。 这次先算了。 以后多的是机会折腾他。 凌昊臻单方面输出了五分钟，凶得那边不敢解释，只能在他停息的空隙里连声道歉。 挂了电话，他像得胜还朝的将军一样，自我感觉极好，骄傲地看向虞听泉。 并没有他预想中的崇拜目光。 虞听泉很平静，递上刚打印的辞呈。 “为什么？” 凌昊臻愣住了，左思右想，自己肯定没毛病，也没听说她跟同事有争执。 那就一定是饭的问题！ 他有点不耐烦，重重地啧了一声。 “差不多行了！我已经训过他们了，你还想怎样？ “大不了我补偿你，这样吧，你整理一下账单，发给我，所有饭钱我给你报销！ “还有，今晚带你去徐晋杰的餐厅吃饭，你提前下班回去吧，打扮得像样点。” 徐晋杰是他的发小，这本书的男二，少年时期也爱慕白月光陈素秋。 月光太遥远，后来，他爱上了眼前真真切切的阮以秋。 徐家和凌家不在一个行业，规模差不多，徐晋杰上面有哥哥姐姐，所以他可以自由地当个厨子，开了个私房菜馆亲自掌勺。 没记错的话，这顿晚饭是凌昊臻施舍的补偿，也是女主和男二的初次见面。 凌昊臻中途离开，留下拘谨的阮以秋，她被徐晋杰的妙语连珠逗笑了，两人渐渐成了朋友。 当然，虞听泉并不觉得徐晋杰是好人。 因为白月光回国后，徐晋杰也有过摇摆不定的时候，并且就是他出卖了阮以秋的位置，害她被反派抓到。 不愧是发小，能一起玩到现在还没闹分歧，说明他们就是一路人，都很烂！ “你皮肤不够白，别穿粉色，就素净一点吧，头发记得拉直，抽屉里有造型师的名片，你……” 凌昊臻还在自说自话。 如果虞听泉不及时打断他，只怕他连明后天的行程都安排好了。 “凌昊臻，我不是你养的金丝雀吧？” 虞听泉似笑非笑，把辞呈摔在他面前。 “我和你在婚姻关系里完全平等，之前我愿意接受你的安排，那是我让着你，不代表你可以忘记了——我，首先是一个人，享受着宪法保障的人权！ “我走出家门工作，并不意味着我只能在你的公司工作。 “我吃自己喜欢吃的饭，花我赚的钱，买我用的东西，好与不好，我自己承担，没请你来评价。 “你想跟我一起去吃饭，应该先问我有没有时间，愿不愿意去，而不是通知我几点几分到哪个地方，规定我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化什么样的妆！” 乌黑的低马尾落在她的肩膀上。 余光能瞥见一缕微卷的发尾。 阮以秋是天生的卷发，自带一定弧度又不会太夸张，在理发店都不一定能做好这么自然的发型。 “我的头发并不难看，我喜欢它自然卷曲的样子，不需要刻意拉直，去讨好其他人的审美！ “凌昊臻，你太自大了。” 第5章 lisa的伞 凌昊臻的性格设定很割裂。 虞听泉猜测，原着里一定没少用大量的修辞去表现他的俊美、冷漠、不苟言笑。 同时为了表现他对女主的特殊，又让他特别容易被女主牵动情绪。 呈现出来就是他一碰到女主就暴躁，一暴躁就走剧情虐女主。 另外，他的霸道，落在柔软的阮以秋身上，不是保护，而是爹味十足的掌控。 罔顾她的自由意志，命令她做各种改变！ 目的是让她越来越像陈素秋！ 虞听泉给他上的第一课是尊重。 如果他始终学不会该怎么尊重女性，那么她也懂一些拳脚。 他们的名字在同一张红本本上，并不是只有男主可以家暴女主。 他嘴贱，她就怼回去。 他敢动手，她就打回去。 爱他如命的阮以秋早就死在那一次次轮回里了。 站在这里的是她虞听泉。 她是过客，是真心同情原身遭遇的玩家。 做任务是为了走好她的漫漫复仇路。 为原身出口恶气是为了保自己道心安稳。 虞听泉敲敲桌子，最后再给阮以秋讨个公道，以后她如果不来公司了，不能让那些霸凌者用同样的嘴脸去对待新人。 “从我上班第一天起，托凌总的福，有些人用尽全力给我添堵，都想把我赶走，哈。现在如你所愿，我不干了。” 阮以秋是实习助理，并没有转正，所以没那么多的麻烦事。 她扔下辞职信就要回去收拾东西。 凌昊臻追上来打算捞住她的手，被虞听泉灵活避开。 “女人，不许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还要说什么？” 虞听泉冷冷地回眸。 “我说的还不够多吗？在这家公司的一切遭遇，都让我对你这个人感到失望！ “我根本挑不出一个完整的、没被谁刁难过的工作日，哦，休息日也差不多。 “对于你的放任包庇、装傻充愣、轻易拿自己的情绪惩罚别人，我深感厌恶！一想到这样的上级竟然是我的合法丈夫，我甚至觉得羞耻。” 她勾起一抹顽劣的笑容。 “这样说可能不好理解，那我换个说法——幸好你从来没公布我们的关系，不然我会觉得，丢人！” 凌昊臻的反应跟苏兰很像。 他从来没想过眼前的人会说出这些话。 攻击性太强，根本不像阮以秋能说出来的。 凌昊臻不看小说，不然他应该会联想到“夺舍”。 片刻的怔愣后，他自以为抓到了重点： “所以，你辞职是因为被人欺负了？ “虽然我不爱你，可你的确是我的合法妻子……告诉我，究竟是谁在刁难你？！” 虞听泉都懒得骂他了。 什么场合啊，还非得提一句不爱。 脑子里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了？ 凌家在他手里至今没垮，真是剧情大神力量大。 阮以秋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职场霸凌，他就一点都看不出来？ 非要等辞呈甩在他脸上了，他才摆出天凉王破的前奏戏。 演给谁看呢？ 虞听泉白他一眼：“这是你的地盘，你不去查，还要我挨个点？” 她摔门就走，先声夺人。 反倒把凌昊臻的一肚子火打回去了。 门后面，年轻的总裁拧紧眉头，渐渐冷静下来。 凌昊臻拨通电话。 “小李，你悄悄查一下阮小姐平时都在做什么，对，工作内容，跟谁接触，对方是怎么对她的……” 另一边，虞听泉在走廊里跟一个短发女人撞个正着。 女人停下脚步，推了推无框眼镜。 这位是男主的私人秘书lisa。 男主的工作和私人生活都有她负责的部分。 她是他信任的左右手，一个相当有边界感的工作狂。 lisa从不插手男女主角的感情生活。 她不欺负阮以秋，但也不会刻意保护她，最多的善意只是给她倒过热水，送给她一把折叠雨伞。 “今天下午……” lisa可能想给她安排跑腿的活。 虞听泉打断道：“我辞职了。” lisa诧异了一瞬，轻声说了句抱歉。 她惊奇的目光环绕虞听泉一阵，终于忍不住问：“怎么忽然想通了？” 虞听泉在她身上没察觉到恶意，于是礼貌地答道：“这里不适合我，所以想换个合适的地方，过自己的生活。” lisa颇为欣慰。 “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你年轻漂亮，头脑也不差，无论你是给谁做替身，她再优秀，你也不能为了学她而泯灭自我。” 虞听泉挑眉。 听这意思，对方知道内情。 lisa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真情实感地鼓励她奔向新生活。 “每个人都有一个闪耀的不灭灵魂，你自身，就是主赐予世间最珍贵、最独特的造物！” 哦对，这位资深秘书姐姐信的是上帝。 虞听泉不信这个，但也不会嘲笑别人的信仰，微笑着点点头：“谢谢你的好意。” lisa问她接下来的打算。 “想去读书，可是我在这边还有事情要做，脱不开身，所以有点苦恼。” 凌昊臻和阮以秋结婚，每个月给五十万，其中一条规定就是不许私自离开这座城市，必须经过他同意。 当初陈家破产，正在跟他交往的女友陈素秋被凌家人侮辱，说什么也不肯接受他的求和。 凌昊臻记恨这一点。 在母亲央求他结婚生子的时候，他迅速锁定了酷似陈素秋的阮以秋。 这件事狠狠打了凌家的脸。 尤其是他回老宅的时候，一定会把阮以秋带去。 阮以秋就像他用来展示深情的工具，他借这个工具，向那些反对他和陈素秋在一起的人宣告： 就算你们不让我和秋秋在一起，我爱的依然只有她。 不能跟陈素秋结婚，宁可找一个能扮成她的冒牌货，也不会将就什么门当户对！ ? 虞听泉只觉得他这种脑回路很有病。 你妈把你女朋友气跑了。 那你不去追，拖路人下水算怎么回事？ 你女朋友是出国了，又不是明天就出殡！ 没联系方式可以去当面解释啊，道歉啊。 长了嘴巴不用来说话，难道用它放屁吗？ 退一万步说，凌家的企业哪年不是纳税大户啊，你就连每年几十张往返机票的钱都出不起？ 笑死。 虞听泉默念着别在霸总文里找逻辑，念到冷静下来。 lisa推给她一张名片，说是自己的远房亲戚，专攻成人高考方向的，或许对她有帮助。 虞听泉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 上大学是阮以秋的梦想，也在她的任务列表里。 lisa有些不好意思，说： “其实我和凌总是一个学校毕业的，陈学姐也是我一直以来很仰慕的人……他们的故事里我是见证者，所以我一开始真的不喜欢你，觉得你是插足别人的小偷。 “可是相处下来，我发现你不是那种人。 “阮以秋，喜欢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太辛苦，你跟他谈爱情，谈不来的。 “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在感情不深的时候抽身，走得远远的，保留跟他的朋友关系，说不定以后会用上——他对朋友一向大方，算是翩翩绅士。 “至于爱情我只能说……作为普通人，无福消受。 “与其放低姿态去渴求他的爱，我劝你先凭自己的努力站在同一个高度，再去尝试和他平等交往。” lisa轻轻拥抱了她一下，目光真诚。 “阮以秋，加油！” 这些话说得掏心掏肺。 虞听泉怔住了。 她翻遍了原身的记忆。 记忆中的lisa姐，一直是那个踩着八厘米高跟鞋走路带风的短发御姐。 见到她除了点头问候就是安排工作。 从来没跟她说过这样一席话。 态度发生转变的最大原因在于： 她辞职了。 也许在lisa这类职场精英看来，沉浸在爱情里的女人是点不醒的。 但是，只要她表现出一丁点的清醒，表达出向上奋斗的意愿，很多人都会愿意伸手拉一把。 女生的世界里并不是只有雌竞。 还有路过别人的暴雨天，顺手递出去一把伞。 虞听泉接下这份好意，并且留了lisa的联系方式。 她快速清空工位，把不要的杂物都送给保洁阿姨，离开公司随便找个咖啡店坐下，上网搜索lisa的亲戚。 添加好友。 对方是正规渠道的老师，说话礼貌而稳重。 因为是lisa介绍过来的朋友，老师不但提了些建议，还主动说寄书给她，告诉她有不懂的可以在网上沟通，相当于给她开了私人网课。 接到这些善意，虞听泉心里暖洋洋的。 男主给她发来十几条轰炸信息，她都能宽容地看完，心平气和地回了一句：“傻x。” 当下是好是坏，都是她做出改变之后的反馈。 她相信明天的情况不会比今天更坏。 事情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 办公室。 凌昊臻瞪着那条简短有力的回复，打字，删掉。 再打字，再删…… 最后他烦躁地把手机摔在桌上。 不回了！ 人家都骂他傻x了，回什么都显得没气势。 正巧进来一个电话。 “什么事，说。” 徐晋杰问他：“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凌昊臻黑着脸不说话。 “不是说今晚带嫂子过来给我见见吗，我提前问下，你们大概几点钟到，嫂子有什么忌口……” “不去了。” “啊？” “我说不去了！不用准备了，她不愿意去！” 徐晋杰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新娘子放凌昊臻鸽子了！ 大新闻啊！ 他得弄清楚什么情况！ “害，她不吃就不吃呗，把你气成这样可不多见……你说你这，咱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你有什么想不开的，来找我喝酒啊。” “……行吧，老时间碰面，记得做一盆麻小。” 凌昊臻提完要求，忽然切到某个页面。 路况图里有个圆点正在逐渐远离他的坐标。 应该是坐出租车走的。 方向是……他们的婚房。 哼，在公司跟他耀武扬威，一转眼还不是乖乖回到他的房子里？ 凌昊臻的气忽然顺了，恶趣味地笑了起来，吩咐家里的佣人把夫人的指纹删掉，不给她开门！ 与此同时，虞听泉靠在车后座，正在琢磨任务。 任务一的进度是50%。 要求是弄清楚系统的来历。 结合观众透露的信息，系统存在的意义是纠正女主阮以秋的言行，打压她的自我意识，不让她脱离剧情线。 另外50%进度，应该不止是问出系统来自哪，还要弄清楚它原本是什么。 这里是书籍延伸的世界，虞听泉猜测，系统多半是来自现实。 它坚决拥护剧情，要么是原着的死忠粉，要么就是跟作者有关系，甚至就是作者本人！ 她得先会会这个系统。 阮以秋没跟过来，贡献出了知道的所有信息，表示后面的事她不会参与。 车离凌昊臻的别墅越来越近。 虞听泉调动全部感官，把空气里淡淡的灵气吸纳进来。 忽然，她眼皮一跳，感应到不远处有个奇怪的存在。 那东西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司机说：“到了，请带好随身物品，满意请给五星好评~” 第6章 夫人要拆家 “没问题。” 虞听泉好脾气地笑笑，当着司机的面写完五星好评。 她下车走进别墅区，远远地看见自家窗户里有人影闪动，靠近却听不见动静。 “唔……” 虞听泉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像查寝的宿管。 里面明明有人在的。 为了躲她，他们故意不出声！ 这里是婚房，凌昊臻不经常回来。 但他要求阮以秋住在这里不许搬走，导致阮以秋每天的支出里多了一笔交通费。 平时阮以秋在三楼活动，楼下常驻的是保洁和厨师。 两个人年龄加起来都八九十了，阅历丰富，都能看出男主人跟女主人的关系有点问题。 阮以秋脾性软和，两人的工资又不是她发，所以他们对她态度一直很敷衍。 通常是他俩装作很忙，脸皮薄的阮以秋只能自食其力。 今天就更过分了。 虞听泉试过指纹开锁。 响亮的失败提示，仿佛甩了她一巴掌。 她想到凌昊臻被她气成河豚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一定是那孙子让人删了阮以秋的指纹！ 她抬高声音喊人过来。 佣人还是不吭声。 虞听泉再怎么好脾气，这时候也有点上火，冷笑着说： “我再给五分钟，你们最好认真想想我是谁，你们又是为什么被雇佣到这里。再想不明白的话，我不会再给你们机会了。” 她靠在墙上玩了几分钟手机。 里面隐约传来窃窃私语。 一个在犹豫，另一个在阻止。 “时间到了。” 虞听泉知道指纹是没用的，她还试了其他方式，那两人什么都没给她留。 可见是真没把阮以秋这个女主人放在眼里。 “开门。”她平静地说。 一片寂静之中。 虞听泉狠狠一脚踹上去！ 门板剧烈震动，警报声引来了巡逻的保安。 这个保安是认识阮以秋的，得知她被自家佣人关在门外，这种情况也是头一次遇到。 他有点无措，转身打电话请示上级。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年轻保安沉默几秒，竟然露出怜悯，小心翼翼地建议虞听泉今天先去别的住处将就。 虞听泉无意为难他：“你去别的地方忙吧，我自己解决。” 保安连忙点头，委婉地劝她低个头，夫妻吵架是常有的事，不要伤了和气。 虞听泉的微笑淡了下去：“这是我的家务事。” 她果断按下几个数字。 保安震惊：“您，您报警了？这不至于闹到让警察过来吧，要不我去帮您说说？” 虞听泉简单描述了情况。 等待警员上门的时间里，她淡淡地说：“如果你说话管用，刚才就不需要向上请示了。” 来的不止是警察，还有和派出所有合作的开锁师傅。 虞听泉指着别墅大门：“这锁我不要了。” 她连打了几个电话，要求对这栋房子断电断网，方便师傅拆卸。 这时候里面的佣人出声了：“你们不能这样，锁是凌先生派人安装的，很贵的！弄坏了你们赔！” 开锁师傅捏着一把汗，回头求助。 虞听泉语气平静地阐述事实。 “这是我的婚房，户主是我的名字，开门之后我可以拿给你们看。里面那两个是我先生雇来照顾我的人，他们恶意删除我的指纹，不让我回家。” 左边的年轻警察有点生气：“怎么能这样呢，鸠占鹊巢啊？” 虞听泉点点头：“是啊，其实他们做事不怎么样，我想把人辞了，正因为这事跟我先生闹矛盾呢。” 倒不是因为这事才闹的。 但她想让那两人丢了工作是认真的。 另一个女警很理解。 “在家做久了的保姆确实不好辞，我亲戚家也正闹着呢，保姆手脚不干净，连小孩的长命锁都偷去卖了，老太太还非说她是自家人，死活不让换。” 保洁隔着门辩解：“哎，指纹是凌先生让我们删的啊！不是我不让你进，你去问问先生啊！” 虞听泉嗤道： “我不管原因，只看事实。现在情况就是我要回我自己家，被你们两个外人关在门外，不得不求助警方！你们这样浪费警力资源，不觉得羞愧吗？” 两人目瞪口呆。 厨师嘀咕：“让你贪那点红包，我就跟你说了人家小两口的事别掺和，就不听。” 保洁不乐意了，大声嚷嚷。 “就跟你没拿钱似的！我说删个指纹就行了，你非要让先生满意，说什么今晚有阵雨，让她在外面淋个雨醒醒脑子！” 虞听泉早就端着手机凑上去录音了。 从记忆来看，这俩大妈都不是好东西。 又以那个厨师更离谱一点，说她媚男真的不算冤枉她。 凌昊臻又不是她儿子，她比人家亲妈还会宠呢。 每次凌昊臻回家，她提前问人家想吃什么。 四菜一汤打底，有粥有点心。 阮以秋呢？ 中午的剩菜，爱吃不吃。 给她准备夜宵？不存在的。 厨房有泡面，自己煮去。 关键是，两面派厨师这么讨好凌昊臻，不是为了加工资，纯粹是因为知道阮以秋不会告状，她看见女主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就暗爽。 拿着高薪，上班摸鱼，把省下来的精力用来讨好凌昊臻。 要是哪天的菜色好，她得到凌昊臻几句夸赞，身上恨不得长出一节幻肢尾巴，摇上天去了。 虞听泉录到厨师想让她淋雨的这些恶毒发言，打开列表。 先给助理小李发过去，再是lisa姐。 lisa是出了名的高效率，她的回复瞬间杀到了： “别墅的郑姐？” 虞听泉描述了经过，着重说开锁师傅和警察就在她身边。 lisa略微沉默：“好，我知道了，我晚点再和凌总沟通。” 言下之意是给足她行动时间。 李助理就苦逼多了。 删指纹是总裁让做的，可是不包括把夫人关在外面淋雨啊！ 他已经暗示别墅里的人保留一道人脸识别了。 这两人，怎么就不听劝呢！ 气死小助理了！ 小李欲哭无泪。 “阮小姐，您看这样行吗，我私人请您住酒店，您别跟他们计较，今天就先放过那道门吧……” 虞听泉轻笑。 她同情夹在主角之间的卑微打工人，但她不想委屈自己。 “师傅，我再加五百，您看，能拆快一点吗？” 电话那头的小李两眼一黑！ 凌昊臻恰好路过，瞥见小助理表情不对：“你怎么了？” 小李拿电话的手在颤抖：“总裁，夫人报警了……” 凌昊臻茫然：“嗯？” 小李深吸一口气。 “您再不回去，夫人就把家拆没了！” 第7章 你在教我做事? 虞听泉看过原身的银行卡。 自从领了结婚证，每个月都有五十万的生活费入账。 阮以秋早就实现财务自由了，却把自己的存款和这些钱分开，坚决不动所谓的生活费。 这是因为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阮以秋始终觉得一旦她用了凌昊臻给的钱，就等于承认他们的包养关系。 那就再也没有机会平等地和他相爱了。 她的认知看起来没有错。 但是，她不用这些钱，他们就能正常相爱吗？ 虞听泉的答案是，不可能！ 自从第一笔五十万转出去，凌昊臻对她的印象就已经确定了，或者说在更早之前，在她答应做替身的时候，就不存在相爱的可能。 ——他把她当宠物，当工具。 直到大结局，他才幡然悔悟，对着遗照痛哭流涕，承认阮以秋是他的妻子。 有什么用呢，能把死人哭活吗？ 而且那个时候他们早就领过离婚证了。 这段婚姻在法律上是真实的，然而法律只能保障她合法妻子的身份，很难保障她实际得到的待遇。 现实相处中，那一次次辱骂和殴打，凌昊臻的不信任和翻脸无情，夺走了她生存的希望，让她贫病交加，在绝望中死去。 总共四次。 在血淋淋的人命面前，虞听泉心里早有计较。 她决定把这些余额当作启动资金。 霸总们喜欢坐在豪华办公室里，点一根烟，悠悠地说： “天凉了，让xx破产吧。” 虞听泉没做过这事。 以前觉得很傻逼，现在感觉也挺有意思的。 她想尝试一下。 ? 虞听泉发动金钱攻势，催促开锁师傅动作再快点，她还有别的要求。 师傅一看有生意做，当场摇人，叫来了合伙人和徒弟。 遵照客户要求，来人带来了店里质量最好的门锁，预备待会给她换上去。 很快，原先的门锁被拆了。 大门敞开，欢迎他们一行人进去。 虞听泉直奔主卧拿出相关证件，证实了自己是这栋别墅的主人。 这是凌昊臻睡了女主那一夜之后的补偿之一。 户主曾经姓凌。 现在是阮以秋的名字。 正是因为来源不怎么好听，所以阮以秋一直没宣扬。 保洁和厨师都傻眼了：“这不是凌先生的家吗？” 虞听泉差点被她们的蠢脑子逗笑了，抽出房产证底下的红本本，反问道：“那我是谁？”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是跟谁签的合同，一来，你们不是我雇的；二来，态度这么差，故意把我关在外面，装不在家？ “呵，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们家呢！” 这边大敞着门在吵架，附近散步的老人凑过来看热闹。 阮以秋心善，经常在路上帮老人提东西，陪他们说话，很多老人都认得她，也知道她家那两个佣人难搞。 阮以秋忍气吞声，他们不好帮。 现在警车停在外面，他们就怕是这姑娘出事了。 室内，保洁和厨师要么互相指责，要么大声争辩。 有句老话说，有理不在声高。 况且虞听泉被执法人员护在中间，怎么看她都是报案的那一方。 “以秋别怕，爷爷来帮你作证！警察同志，她是咱这边的业主，你们可别乱抓好人呐！” “就是，小秋多好的孩子啊，我看对面那两人，看面相就不是好东西，不能让她们欺负小秋！” “对！到底怎么回事，不行赶紧给小凌打个电话，工作再忙也不能把老婆忘在家里不管啊！” “这请个佣人还骑在主人家脑袋上了，奴大欺主啊，你们就说气不气人！” 女警见状都愣了一下：“你人缘还挺好。” 虞听泉的笑容真切了许多。 不是她人缘好。 是阮以秋的为人好，她真心做好事，大家看得到。 开锁师傅是个大嗓门，几句话让大家明白了前因后果。 “好嘛，人家姑娘回自个儿家都不让进啊！那您这门，我看是该拆了！”一位老爷子把拐杖敲得邦邦响。 有位大姨掏出手机录视频，一边录，一边宣扬她们干的好事，说要帮两人在这个区出名！ 女警就不得不提醒她了。 随意拍摄他人照片传到网上，这也是违法的。 大姨不好意思地停下录制。 ? 这边是主打中老年人康养的别墅区。 很多房子都是富豪买给长辈养老用的，几乎每家都需要专业的家政服务。 就算两人不在这家做，周围还有一堆客源呢！ 但在虞听泉的提醒下，业主们回过神来，纷纷表示要记住这两人的长相！ 以后请人来家里做事，必须避开她们！ 客源受到影响了，这下，保洁和厨师才是真急了。 她们再次狡辩，说把阮以秋关在外面是凌总的吩咐，跟她们没关系！ 最先赶来帮忙的老爷子，名下的公司跟凌昊臻有合作，表情顿时微妙起来。 虞听泉把她俩吵架的语音拿出来放。 老爷子的火气又上来了，化身正道的光！ “阵雨？今晚那是特大暴雨！就让人在外面淋着，淋出毛病了你们赔吗？做人这么狠毒，也不怕儿女遭报应！我呸！” 前有警员做思想教育。 后有众人毫不留情地唾骂。 两人渐渐放弃挣扎，低下头道歉了。 她们对视一眼，不情不愿地说： “我们都理解错凌先生的意思了，也没脸在这接着干，这就去收拾行李，今晚就走。” 虞听泉对着她们着急的背影若有所思。 围观的人安慰她几句，渐渐散去。 开锁师傅几人去门口抽烟休息，准备把新锁装上去。 只有两位蓝衬衫陪着她。 虞听泉跟他们低语几句。 两人出去了，把警车开到远处，做出一种已经离开的假象，其实人悄悄绕了回来。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保洁和厨师出来了。 每人手里都提着大挎包，背上更是一座小山！ 虞听泉猜到她们可能手脚不干净，亲眼看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这么多！ 她们看起来也累。 但是脚步飞快，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别墅！ 这时，先前离开的男警察进门了。 他热情地迎向两人：“哟！这么多行李，我来帮忙拿点吧！” “不用不用！” “哎呀真不用，我拿得动！” 女警从他身后出来，冷笑着迎向下一个：“我也来帮忙。” 厨师比保洁更慌张，从眼神到肢体都写满抗拒：“不用帮！” “那能行吗？你们这么瘦，哪能拿得下这么多行李啊，来的时候也挺费劲吧，没找个货车拉进来？” 保洁心直口快：“不用，就那点东西我一只手就提来了……” 话一出口，几个人都沉默了。 目光滑过大包小包，虞听泉望着她们被压弯的脊背，笑了。 “你在我家住了不到半年，行李从一只手就提得动，变成现在这样——又拿，又背，又抱。” 保洁下意识说：“我没拿你东西！” 厨师踢了她一脚！ 两个蠢货。 虞听泉上去撕开大包拉链，先掉出一个小皮夹。 设计和质量都不出彩，它最值钱的莫过于上面那个logo。 “没拿？不告而取，就是偷！” 真是巧了，她偷哪个不好，偏偏是这件虞听泉最有印象的。 虞听泉从手机相册里翻出记录。 “这个皮夹，是我送给我丈夫的生日礼物。” 别看小东西不起眼，毕竟是品牌货，花了阮以秋好几万块，是她辛辛苦苦在网上做兼职攒出来的！ “我怀疑，她们所谓的行李之中，还有更多类似的东西！” 高价物品失窃，而且发生在富人区，再看看两个女人惊慌的表现，两个警察一个堵门，一个把执法记录仪对准行李包，默许虞听泉把包依次打开。 这一搜，结果让人震惊。 值钱的是女士首饰和男士袖扣、领带夹等。 这些东西不占体积，却价格昂贵，都夹在她们的被褥和衣服里。 还有很多竟然是阮以秋衣帽间里的新衣服！ 店里每期送来的当季新品，或者凌昊臻让人拿来的白月光款，凡是她穿不过来的，放在角落里忘了的，都在这里！ “胃口还不小。” 虞听泉拍拍手上的灰。 “你们也别再跟我求饶了，有话还是进去说吧，我这儿留不起你们这两尊大佛。” 她们被压上警车带走了。 虞听泉这边的大门还没弄好呢，人走不开，约定等这边忙完了她再去派出所。 几个开锁师傅目睹全程，都说她点背，摊上这种人。 “那能怎么说呢，人又不是我请来的。” 她丢下这句令人遐想的话，又给开锁师傅加了一笔钱，拜托他们今天务必把门锁的事弄妥。 师傅连声说没问题。 “看您说的，这有什么麻烦的，我也不能只管拆不给装啊，不然这大半夜的敞着门，您怎么能安心休息呢，是不是。” 他一番话说得让人心里熨帖，手上也没停。 保洁和厨师自己的东西，都被虞听泉当垃圾扔出去了。 新装的门锁只录她自己的信息。 下回就该轮到凌昊臻被关在外面进不来了。 想想都让人舒服。 临近傍晚，夕阳洒进客厅，她送走了锁匠，翻了翻厨房里现有的食材，简单给自己做一份西红柿鸡蛋盖饭。 热气腾腾的食物最能安抚情绪。 虞听泉抓起勺子大口吃着。 她心里吧，其实还在惦记公司附近的那家红烧肉。 真想把那家的大厨挖来啊。 吃了个半饱，她刚把餐具填进洗碗机，门外突然传来刺耳的提示音： 请正对门锁！ 验证失败！ 验证失败！！ 哦豁，这么快就回来了？ 虞听泉一看屏幕，外面竟然不是凌昊臻，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姑娘。 少女白皙美丽，手上挎的、身上穿的没有一件不是奢侈品。 女孩弄不开门，一脸纳闷，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接通。 忽然，电话打到虞听泉这里。 备注是“雅茉”。 虞听泉刚才就觉得眼熟，这下确定了。 门外是凌昊臻的妹妹。 为什么不是一个姓？ 因为不是亲的。 “喂？阮以秋，你家的门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打不开，你是不是故意的？” 虞听泉唔了一声：“我这边信号不好，你重新说。” “我说！你家的门……” “嗯，对，是我家的门。” “……？” “我家的门，所以你打不开，这不是很正常吗？” 那边沉默一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炸毛了，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虞听泉听了几句，发现这位非亲生的妹妹还挺有素质，再生气都没说脏字。 她把手机听筒移开，放到桌上，继续收拾厨房。 过一会再看，电话已经挂断了。 孙雅茉在即时通讯软件里给她发了个“愤怒”。 或许觉得一个不够，紧跟着又发了大便表情。 她的头像是一只蓝宝石眼睛的布偶猫幼崽，是阮以秋的婆婆养的。 虞听泉在记忆里见过孙雅茉。 印象更深的是她成年之后。 在孙雅茉尚且青涩的青春期，她们接触并不多。 因为当时的阮以秋总是忙着打工。 而孙雅茉高中很忙，基本上只在学校放假的时候出现——她跑到凌昊臻家里充个电，在影音室里放松完了就走，很少过夜。 孙雅茉跟凌家没有血缘关系。 她母亲早逝，父亲是建筑工人，在工地上救了差点被高空坠物砸到的老凌总，重伤身亡。 凌家因此收养了这个小女孩。 凌母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可是只生了凌昊臻一个。 孙雅茉是她的贴心小棉袄。 她总让凌昊臻对妹妹好一点。 如她所愿，凌昊臻确实一直把女孩当妹妹。 哪怕女孩成年之后多次向他发出暗示，他都不为所动。 如果按剧情发展，孙雅茉会在一年之内性情大变，开始挑逗养兄，离间男女主角之间的关系，反而催化了凌昊臻爱上阮以秋的进程。 从现在起，两个女孩之间的矛盾应该越来越多。 但是不包括冷处理。 孙雅茉气哼哼地走了。 虞听泉在厨房里忽然听见一道空灵的声音： “你不能换掉门锁，不该拒绝孙雅茉进来，快把它换回去！” 虞听泉目光平静，专注地拌完手里这份水果捞。 那道声音以为她听不见，重复到第五遍，越来越不耐烦的时候，她终于回应了—— “你谁啊，你在教我做事？” 第8章 来啊，电我啊 虞听泉当时还没下车就感觉到了，这间别墅里有块空间跟周围很不一样，仿佛存在着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一个活体bug。 她一边跟两个死活不肯开门的佣人周旋，一边释放灵觉去感应。 对方很警觉。 每当灵觉靠近，它居然会挪动位置避开探测！ 虞听泉知道，这多半就是阮以秋提到的系统了。 佣人被警方带走，系统没当回事。 轮到未来的恶毒女配吃了她的闭门羹，系统意识到不对劲了—— 孙雅茉进不来的话，女配和女主就少了很多对手戏！ 为了扞卫剧情，它主动出击。 ? 虞听泉满意地打量刚做好的水果捞。 真漂亮，看着就有食欲。 她叉起一片沾满酸奶的苹果，不紧不慢地说： “我换我自己家的锁，关你屁事？ “藏头露尾，不敢现身，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种质问几乎是羞辱的程度。 系统仿佛没有正常人的愤怒情绪，只是用空灵的声音机械重复，不断命令她： “把锁换回去！放孙雅茉进来！” “把锁换回去！放孙雅茉进来！！” 那声音越来越大，刮得她脑子疼。 虞听泉重重地拍响桌子，拒绝得很坚定。 “不可能！” 系统略微沉默过后，台词变了： “主角阮以秋自我意识过度强盛，阻碍剧情正常进行，惩罚——轻度电击，30秒！” 哼，早料到你会用这招。 虞听泉迅速摸出丹药扔进嘴里。 突然到来的电流噼啪作响，她披散在身后的发丝不正常地扭曲抖动。 不过仅仅持续了三秒钟，药力散开，看不见的薄膜如水一般将她包裹住，隔绝了系统释放的电流。 头发服帖下来，柔顺地披回她肩上。 什么？ 三十秒的轻度电击？ 别说她故意看不起人啊，雷劫了解一下？ 与浩浩荡荡的九天雷劫比起来，这点电流算什么，简直是萤烛之光！ 一枚低品散雷丹就能轻易将其分而化之，再将减弱的电流导进大地，最后连她一根头发都没伤到！ “你就这点能耐吗？” 虞听泉眉眼含笑，淡定地继续吃东西。 苹果片的酸甜，香蕉片的软糯，即食燕麦片的焦脆，每一样都恰到好处。 上辈子待在皇宫里，她很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酸奶了。 还是现代好啊。 发达的物流运输，能让远处的特产当天就出现在自家餐桌上。 无论系统怎么威胁，虞听泉的回答只有那三个字： 不！可！能！ 她就是要把不相干的人关在外面！ 不经过她允许，谁也别想侵犯这块地盘。 系统的惩罚一次比一次重，很快就增加到重度电击！ 10分钟！ 同等强度的惩罚，虞听泉在原身记忆里看过了，是相当恶心的东西。 就像把好好的人固定在电椅上用刑，严重的话，人会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大小便失禁。 毫无尊严。 而这种刑罚，阮以秋经历过很多次。 她甚至当着别墅佣人的面倒下，抽搐，身下漫开脏污。 她们说夫人得病了。 还有说是羊癫疯。 没有人会相信世上有一个这样奇怪的系统。 阮以秋无法向任何人求救。 若是顺着系统的要求，她就必须受着绝症的折磨，同时被虐待到心死绝望。 反之，如果拒绝系统，除了以上的痛苦，她还会不定期被惩罚。 电击带来的痛苦，让她像个傻子一样口水直流，还要在惩罚之后拖着虚弱的身体去收拾自己制造的一地狼藉。 虞听泉不能说完全感同身受。 但她可以理解阮以秋满手臂的旧伤和鲜血。 那是一种看不到光的绝望感。 更绝望的是，你以为死亡是解脱，可那只是开始。 当你以为自己在努力摆脱命运的安排，挣扎着在深渊里走了很久很久，眼前豁然开朗，却是在一片旷野中偶遇了自己的墓碑。 ? “继续啊，就这点本事，没吃饱饭吗？”虞听泉冷冷地鄙夷道。 系统默不作声。 她嗤笑，摇了摇瓶子。 里面的丹药哗啦啦撞击。 “再来啊！你不是很会电人吗？” 系统空灵的声音里添了疑惑：“你吃的是什么？你不是阮以秋，女主没有这个东西。” 虞听泉：“想知道？” 系统：“想。” “那你求我啊。” 系统语气平板地说：“求你。” “求我也不告诉你。我就是阮以秋，是不受你摆布的阮以秋！” 系统最拿手的电击对她无效，在一楼角落里陷入沉思。 虞听泉走到它面前：“我们交易，你把你的来历告诉我，我也可以坦白我的。” 系统更疑惑了：“你能看见我？” 虞听泉心想，肉眼看不见，心眼可以。 也就是用修士比普通人强大很多的灵魂，可以追踪到它的坐标，只是看不清全貌。 在她的感知中，系统就是一团半人高的马赛克。 虞听泉试过伸手抓它。 可这家伙状态很好，非常善于隐蔽。 乍一看触手可及，可她稍微一有动静，对方就立刻钻进空间缝隙里了，油滑得很。 正如观众所说，以人力几乎不可能抓住系统。 她决定今夜不睡了，专心吸取灵气修炼。 她对马赛克说： “除了关于你的事，其他废话我全都不想听。” ? 虞听泉封了主卧门窗，闪身进入灵植空间。 她把自己浸泡在灌满了天河水的温泉池子里。 柔和的水流带来丰盈的灵气，快速填充着她空荡荡的经脉。 灵气饱和之后，她并没有离开温泉，翻了个身趴在池边，继续吸收灵气。 各处经脉内壁不堪重负，发出酸麻和疼痛。 虞听泉目光坚毅，忍着不适，体内默默运行着丹宗入门功法。 这时候，具有治疗效果的天河水自动发挥功效，为她修补受创的经脉。 修补过的地方更加强韧，能吸收更多灵气。 如此循环，一夜还没过去，她已经摸到了筑基期的门槛。 由于这次的世界本身就有不少灵气，规则允许灵修的存在，所以当她带着修为走出灵植空间，这些修为并没有被打散。 虞听泉松了口气。 经过检查发现，系统上来动过她的门，因为她夹在门缝里的一根头发掉在地上了。 这家伙，能触碰实物。 她的警惕心增加了。 外面电闪雷鸣，从三楼落地窗向外看，有只花臂野猫在花园里避雨。 察觉到她的视线，野猫弓起腰，露出凶悍的表情。 忽然，两抹车灯破开雨夜的黑暗。 熟悉的号牌告诉她，是凌昊臻来了。 第9章 切片即食 小李助理当面打小报告的时候，凌昊臻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他无法把阮以秋这个名字，和拆家这种不斯文也不体面的行为联系到一起。 那个女人温柔软弱的形象，已经在他心里根深蒂固了。 今天，她辞职时的一通发作，凌昊臻也只是怀疑她在公司被谁欺负狠了，还打算把那个人找出来，正一正风气。 他是不太在意阮以秋。 可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别人没有资格欺负这个女人！ 抱着这种纯天然的霸总观念，凌昊臻竟然耐心地听完了那一长段语音。 保洁和厨师互相指责，爆出了更多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像是不给阮以秋提供应有的服务，这只是小儿科。 她们还擅长跟凌母告状，编排阮以秋的黑料去讨好凌母。 然后拿着凌母的话当令箭，用类似旧社会恶婆婆驯新媳妇的手段，故意打压阮以秋，折磨她的身体和精神。 比如说，女人结了婚就该生孩子，上班有什么用啊，那点工资还不如做保姆赚得多！ 比如说，你生不出孩子，就留不住老公的心，留不住他，那就是你无能！ 她们平时把这些话当作金科玉律，从来都觉得自己是对的。 要不是这时候她俩吵起来了，为了证明对方是错的，保洁和厨师也不会拼命爆料阮以秋受到虐待的铁证。 凌昊臻俊脸抽搐，说不清是震惊还是气愤。 他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女人在家里过得这么不容易…… “让我的女人在外面淋一晚上？我看这个蠢货才需要醒醒脑子！ “解雇她，今天就解雇她！ “小李，你以后再请人，能不能给我找点正常的？！” 小李被他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内心一万个草泥马在奔跑跳跃。 他脸上唯唯诺诺，心里重拳出击！ ——你个黑心资本家特么才是最不正常的吧！要不是你天天对夫人横鼻子竖眼的，别人敢这么欺负她吗？ 为了饭碗，小李助理忍了！ “好的凌总，我这就去办。” 不过，小李怎么也联系不上别墅里的保洁和厨师。 再得到她们的消息，是派出所打来的电话。 初步估算，她们从别墅里盗窃的财物已经超过三百万，属于“数额特别巨大”。 失窃物品不但有女主人阮以秋的衣物首饰，还包括凌昊臻的一些零碎物品，所以特别通知一下他。 凌昊臻满脑袋问号。 说的不是解雇吗？ 怎么变成蹲监狱了？ 晚上，他从派出所出来，饥肠辘辘。 天边浓云密布，头顶已经飘起雨丝，他把方向盘一打，下意识朝着那栋别墅开去。 ? 凌昊臻路上已经打过好几个电话了。 不过虞听泉在灵植空间里淬体，当然一个都没接到。 凌昊臻有点着急，翻开某个软件一看坐标，发现女人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他冷静下来，心想，先是公司的人让她发脾气，家里又出这些幺蛾子，确实委屈她了。 这么想着，又一笔五十万转进阮以秋的账户，备注为补偿。 虞听泉正纳闷这货怎么赖在车里不出来，捞过手机一看。 嚯，客串送财童子呢。 恭喜自己的启动资金又多了一笔！ 她本来想让凌昊臻尝尝被智能锁拒之门外的滋味。 可是凌昊臻临时接了个电话，车门都没开，冒着雨迅速开走了。 怪事，难道白月光提前回国了？ 她在凌昊臻的朋友圈子里几乎没有人脉，这种事一时半会还真不好打听。 结果是系统给了她提示：“你完了，你不让孙雅茉进来，她现在生病了，凌家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虞听泉恍然大悟，笑它：“怎么个不放过法？电死我吗？哇哦，我害怕极了。” 系统放了一小时电，她毫发无伤！ 来啊，快电我啊！ 系统被嘲笑得没话说，回一楼自闭了。 ? 凌家老宅里，孙雅茉贴着退烧贴，乖巧地坐在沙发里，像个大号洋娃娃一样任由凌母给她吹头发。 “谢谢妈妈，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mua~” 凌母被她哄得开心，摸摸她发顶：“我们小茉莉是全世界最乖最可爱的小女孩，妈妈最疼的就是你。” “你不是去哥哥家打电玩吗，怎么突然回家了？” 孙雅茉一愣，眼里飞快地闪过心虚，继而小声告状：“我去了，但是嫂子好像把锁换掉了，没录我的指纹。” 凌母勃然大怒。 “什么？！真以为过户给她就是她的东西了？还换锁，她想干什么啊，宣布主权呢？真是，一股小家子气！” 说着，她拨通儿子的电话，非要儿子给个说法。 “小茉莉你放心，妈妈不会让你白吃这个亏的，一定让那个女人给你赔礼道歉！” 孙雅茉一哆嗦：“不、不用了吧，妈妈，我……” “你不用说了，妈妈知道你善良又心软，但是妈把你养到这么大，不是为了给外人欺负的！” 电话接通，凌母把那边的凌昊臻劈头盖脸说了一顿。 凌昊臻火气也上来了，语气不善： “您到底想说什么？如果您没上过语文课，我出钱送您去报个班，先把语言表达能力补到及格线上，然后我们再对话！” 凌母默了默，擦着眼泪说自己多不容易，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接了爸爸的遗产就不管她这个妈。 这些说了又说的话，别说凌昊臻已经听腻了，就连住校不经常回来的孙雅茉都能背下来了。 她两片薄唇默默颤动，跟凌母的那顿诉苦完全是一个步调！ 捡着凌母转身拿抽纸的机会，孙雅茉挤上去说： “哥，你放心吧，我这儿真的问题不大！这不是快到爸爸忌日了嘛，妈是心情不好，你也消消气，互相理解一下哈……” 听出她的声音，凌昊臻语气温和许多，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 随后一个电话打到备注为“女人”的号码上。 虞听泉接起电话：“有事？” 凌昊臻：“马上换衣服到门口等我，我现在去接你。” 虞听泉：“嗯？” 对方理直气壮：“你害小茉发烧了你知道吗，今晚，你必须去跟她当面道歉！” 虞听泉哦了一声：“不去。” “你说什么？！” 虞听泉：“实不相瞒，接你电话之前我都不敢喝水，我怕一口水喷到屏幕上还得自己擦干净。” “我让她发烧，你当我是活体病毒吗？ “我要是有这功能，你个傻逼早该被摆上餐桌了，免煮免烤，切片即食！” 第10章 早就想抽你了 “还有……” 虞听泉眯起眼，语气危险。 “你怎么知道我在家？” 别墅区的保安白天把她家的情况请示上级，接着建议她去酒店住。 助理小李收到她发的语音记录，也不敢提开门的事，宁可自掏腰包请她住酒店。 门是下午破开的。 锁是傍晚五点半换好的。 直到傍晚六点半，小李还问了一句她今晚打算住在哪。 可是凌昊臻没提前问过她，直接默认她就在这栋别墅里。 他是怎么确定的？ 虞听泉今晚吃完饭在家消食，把每个角落都检查过，她确定这里没有监控，正打算抽空找人来安装。 如果不是别墅里的监控，那么，他是在手机里装了什么监视她坐标的东西？ 凌昊臻被她突然质问，沉默了几秒。 不等他说话，虞听泉挂断电话。 她动手能力很强，很快把手机拆开，在一堆零件里发现了一枚纽扣样的东西。 “变态。” 狗男人，竟敢给她安监控！ 怪不得前期他总是能掌握阮以秋的行踪，出现在她在的场合。 要不是阮以秋在逃跑路上把手机弄丢了，早就被他找到了！ 虞听泉阴沉着脸，提起胡桃夹子把追踪器砸得粉碎，怒火未消，很想找点东西发泄一下。 于是她提着长柄铁锤，去了楼上凌昊臻放手办的房间。 变形金刚？ 很好，不知道你跟铁锤哪个更硬？ ? 当她把手办室砸了个七七八八，凌昊臻的车已经开到别墅门外。 那人知道追踪器的事瞒不过她了，却把凌母带来的负面情绪怪罪给她，也是怒气冲冲地下车找她算账。 刺耳的砸门声本该惊起四邻。 可是在这样的暴雨夜，其实传不出多远。 真是适合隐藏罪行的好天气。 虞听泉站在手办室里，倒提长柄锤的身影映在窗台前，仿佛一抹索命的幽魂。 她俯视院子，和后退几步向上观察的男人隐约对了个眼神。 凌昊臻就像一个炸药桶，瞬间被引爆，丧失了平日里的自控力。 “开门！阮以秋！你长本事了是不是，谁允许你换锁的？！” 他又踢又踹。 不过虞听泉早就猜到会有人这样对待可怜的门。 所以她特意叮嘱过开锁师傅，警报功能不用开通，以免惊扰附近几栋的好邻居们。 凌昊臻在外面折腾了接近半小时。 虞听泉则是缓缓走下楼梯，打开客厅里的大电视，悠闲地嗑着瓜子，看着电影。 这是一部老片，雨夜惊魂。 影片里的雨夜敲门声，现实中伴着闷雷和骤雨的咚咚声，串成一曲高低起伏的交响乐。 在她身后不远处，有一团马赛克。 系统眼看男主被区区一道门拦住，那叫一个心急如焚。 马赛克逐渐接近房门，没防备虞听泉迅速跟上来。 就在房门弹开的一瞬间。 她狠狠一把将门拉开，把浑身湿透的凌昊臻拽进来！ 凌昊臻一声痛哼，下意识捂住右腿膝盖，似乎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撞了个正着。 低头看去，是一团虚无的空气。 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撞了自己，凭感觉，西裤底下肯定已经红肿了。 更生气的是，女人抓住他的领带，勒得他喘气不畅。 “松手……” 虞听泉不理他，对准马赛克所在的地方，毫不留情的一脚，把那东西踹出别墅大门！ 敢给狗男人开门？ 垃圾系统，出去醒醒脑子吧你！ 咚！ 她的脚底传来反震。 果然，跟她猜测的一样。 如果系统想触碰到这个世界的某样东西，它必须先从虚幻状态出来，切换到“可触碰也可被触碰”的状态。 在它碰到门的那一刻，意味着它也可以被这个世界的人碰到。 为了报复傍晚时的电击，虞听泉把没有防备的马赛克一脚踹到台阶底下。 它在院子里弹了三下，咚咚咚三声后，撞向野猫躲雨的地方。 野猫常年在外流浪，锻炼出了超强的警惕性。 察觉到风声有异，瞬间炸毛的野猫看也不看，前爪准确地拍上去！ 虞听泉在门口观望。 只见马赛克像一枚失控的铁球，在空中无措地转向。 嘭！ 落点是院子一角的观景池。 好球！ 虞听泉啧啧两声。 不愧是自然界的花臂大佬，下手快准狠啊。 好猫猫，明天就给你买罐罐吃。 野猫并不知道虞听泉的想法，它只是疑惑地歪头打量水池，舔着被震疼的前爪，很纳闷自己刚才拍了个什么玩意。 水池漫出大概一分米的水，随后安静下来。 马赛克缓缓从池底上浮，飘在水面上不动了。 ? 【？？？】 【发生了什么？？】 【众筹一双看破真相的眼睛，刚才到底怎么了？】 【不造啊，什么东西被猫猫拍飞了？】 【有没有可能，那就是系统呢？】 观众们用弹幕讨论得激烈。 虞听泉手里还提着一个累赘，她把弹幕全部屏蔽掉，也没管那个在水池里淋雨的垃圾系统。 “你想让我给谁道歉？” 凌昊臻的领带在脖颈上缠绕，越勒越紧。 他还保持着低头检查膝盖的姿势，现在膝盖的伤不是重点，重点是—— 他快被勒死了！ 这个女人，她想谋杀吗！ “说啊，要我给谁道歉？” 虞听泉语气轻柔，抚摸着丝滑的领带。 她仿佛不知道这东西可以成为取人性命的杀器！ “是给你道歉吗？ “还是给你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妈？ “又或者，是你那个拿自己的身体，给我栽赃嫁祸的好妹妹？” 凌昊臻张大嘴呼吸，这个姿势让颈椎受到压迫，加上那根领带，缺氧的症状开始浮现。 他的口水顺着嘴角流出，眼前发黑。 “怎么不说话呢？你这样真的很没礼貌。” 虞听泉笑眯眯的，提着那根领带往沙发那边走。 男主一条腿受伤，身体瘫软如烂泥，被她拖死狗一样在木地板上滑行。 “我有一条很漂亮的丝巾，是你送给我的，那是我人生中拥有的第一条丝巾，我很珍惜。 “你有没有注意过，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不戴它了？” 她坐在沙发上，掐着凌昊臻的脖子说： “就是在这个地方，你就像现在这样，用它勒着我的脖子逼我跪下认错。 “原因仅仅是，我在便利店打工，和男店员交班的时候，多说了一句周末快乐。” 啪！ 她一巴掌把男人的脸抽向另一边。 在凌昊臻震惊又难堪的注视下，她笑得畅快。 “早就想抽你了，多谢配合，你非要在今晚送上门来。” 第11章 那你报警抓我吧 疯了，她疯了！ 凌昊臻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面对疾风骤雨般的巴掌，他下意识躲闪。 但还是被结结实实地抽在脸上。 两颊很快红肿变形。 他引以为傲的俊朗长相，变成滑稽的猪头！ 虞听泉扇累了，停下手，对着双眸涣散的男人笑了笑。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凌昊臻答不出来，他头晕得厉害。 二十多年的人生历程里，他从来没被谁打得这么凄惨。 白天他还无法把柔弱的妻子和拆家联系起来。 然而只过了几个小时，他就亲身领教了这个女人的战斗力。 到底是为什么？ 他查过阮以秋的经历，只不过是一个从小乖到大的贫民女孩，大学都读不起，更别说武术班之类的了。 她不该变化这么大啊，不止是性格，怎么连力气都大了…… 难道，她患有精神分裂症？ 男人眼底有藏不住的惊恐，脑子里甚至闪过自己被分尸的场面。 他不敢刺激她，小声安抚： “阮以秋，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 “那你想跟我说什么？”虞听泉歪头看他，“除了道歉，别的话我暂时不想听。” 其实道歉也没兴趣听。 但她觉得这是狗男人欠阮以秋的。 她可以不爱听，对方必须得说。 凌昊臻咽了口唾沫，默念着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道歉！我承认是我的问题，我不该在公司忽视你，让你受委屈。” “还有呢？” “阮以秋你放心，我一定查出是哪些人欺负你，通通开除，一个都不留！那个苏兰是不是，她那么喜欢我，欺负你的人肯定有她一份！” “哦，原来你知道啊。” 凌昊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心虚极了。 想到阮以秋平时对他的温柔和讨好，他试探着说好话。 “是啊……我知道苏秘书喜欢我，但是她一点都不如你，真的……她背后还有个想阴我的老东西，所以我故意把她留在身边，是为了放烟雾弹迷惑他们……” 虞听泉还是笑眯眯的，心想，你什么牌的垃圾袋啊，这么能装。 平时你不是连苏兰什么模样都认不出来吗？ 现在才说是故意放在身边的，骗鬼呢？ 她掐起他脸上一块红肿的皮肉，满意地听见一声嘶。 “你看，你明明知道是谁在针对我，可是你不管。” “不是不管……我是觉得她不敢做得太过分的，毕竟，你是我的妻子啊……” “说得好！原来你也知道我是你什么人，那么，在你公司里，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阮以秋的学历是重大短板； 她的原生家庭不拖后腿就很好了，根本不可能带给凌家任何助力。 这是一个除了外貌酷似白月光，身体足够吸引人，其他方面找不出利用价值的女孩子。 说白了，凌昊臻和他母亲是一类人，他们有着差不多的价值观，以此来决定对待一个人的方式。 阮以秋在他们眼里不值钱。 所以他们一边看不起她，一边压榨她的生存空间，让她在精神上永远低他们一等。 明知道她自卑学历，却不许她去上学。 这就是对待妻子的做法吗？ 他分明就是想拴住雀鸟的腿，剪短她的翅膀，让她只能生活在饲主的附近，时刻准备着取悦主人！ 凌昊臻硬着头皮点数：“小李肯定知道我们的关系，还有lisa……” “可是他们受你影响，知道却不说，就这么看着我倒霉。” 凌昊臻哭丧着脸：“那我罚他们！你看怎么才满意，扣他们工资好不好？” 虞听泉摇头。 “你弄错了问题关键，我说了，他们是受你的影响——因为你不让，所以他们不敢说。是你造成了我被霸凌这个结果，你，才是祸根！” 她诡异的微笑在灯光下很是晃眼。 凌昊臻头皮发麻：“那你想怎么解决？” “你……就算你杀了我，我们是有婚前协议的，我的财产你根本分不到多少，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 “现在这样？” 女人缓缓从沙发起身，吓得凌昊臻后退。 他撕裂的衬衫在地毯上蹭得更开，皮肤刺痛，那条伤腿直到现在还打不了弯，反而更疼了。 论武力，他无法反抗。 被伤腿拖累，他没办法站起来逃离。 也不是没想过喊救命，可是外面狂风暴雨，四周漆黑一片，邻居们都歇下了，谁会冒着雨专门路过他家？ 凌昊臻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眼前的女人疑似疯癫，但是好像还能沟通？ 他壮着胆子说： “……以秋，我不是不喜欢你，你这么好看，性格又温柔，总是帮我熨烫衣服，还给我煲养胃的汤，我真的很感动。 “上班太累了，不适合你的，我每个月都给你打钱，不够你再跟我说……你可以不用去上班，有我在外面辛苦就够了，你在家想做什么都行！” 他见她不为所动，补充道：“要是你看见我就生气，那我不回来，我去公司附近住，等你什么时候消气了，你再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虞听泉都想给他鼓掌了。 “说得真好，我差点就心动了呀。 “如果最开始你认识我的时候，不是眼睁睁看着我喝了下药的酒…… “如果那天夜里你没占我便宜…… “如果你不骗我签协议…… “如果你没有利用我对你的喜欢，把我锁在身边，打垮我的自信和脊梁…… “说不定，我会愿意相信你呢。” 她每说一句，凌昊臻的神情就难看一分。 虞听泉指尖用力，在他脸上掐出血丝，美目流转，欣赏着他的隐忍和畏惧。 “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不然你看我为什么不打别人，专门打你呢？” 家暴的人不是喜欢拿这种理论来给受害者洗脑吗？ 她也试试。 凌昊臻没底气地避开与她对视：“这是犯法的……” 虞听泉点头：“那你报警抓我吧。” “最好是让全世界都知道，咱们凌总被老婆打了，打得鼻青脸肿！ “然后啊，你猪头一样的丑照就会在互联网上到处都是，看看你那些老婆粉会不会来帮你出气啊，我好期待哦！” 第12章 抓到你了 凌昊臻一下子哑巴了。 像他这种自尊心大过天的人，让他全网出丑，比杀了他还难接受！ 还不等他思考出新的自救方式，虞听泉有点不耐烦了，一脚踩住他受伤的膝盖。 杀猪似的惨叫声灌满了整个客厅！ “很痛吧？” 虞听泉问他：“知不知道这里怎么伤的？” 凌昊臻当然不知道附近有个对他极度友好的系统。 那时他在门外打砸，系统去开门。 虞听泉抢着把门打开，系统就被挤到旁边了。 她再把男人拽进来。 那条腿正好撞在半人高的马赛克上。 多么清脆的声音！好听极了。 保守估计，他这腿至少是骨裂。 凌昊臻感受到那只脚在加重力度，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现在哪有心思去琢磨是谁伤了他！ 反正跟眼前的女人脱不了关系！ 等他过了这一劫，他要阮以秋好看！ “救护车，帮我叫救护车……求你了，我才二十八岁啊，我不想当瘸子！” 客厅挨着庭院观景池的那一块是落地窗，玻璃不断被撞击。 仿佛有人知道里面有人遇险，正在急切地想要破窗而入。 凌昊臻来了精神。 求助的目光看向那里，下一刻愣住： 空的？没有人？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精心打理的发型被女人揪住，让他不得不四肢乱爬，配合着她往前“走”。 “你要带我去哪？喂！阮以秋！” 终点是别墅的地下室。 没开灯，前方黑漆漆的，像深渊的入口。 虞听泉把他踢进去。 男人拖着伤腿爬回来找她，却是撞在木门上。 额头鼓起一个包，他顾不得揉，大声呼救。 死亡的恐惧从黑暗中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凌昊臻急疯了。 “放我出去！阮以秋！你回来！！！” 虞听泉的脚步一点都没停顿，微笑着转身离去。 这间地下室的隔音果然很不错，多亏了凌昊臻花过大价钱去改造。 本来呢，第一个体验这种感觉的应该是女主。 暗室囚禁，断水断粮，人在地下分不清昼夜，陪伴她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每当阮以秋饿到受不了的时候，凌昊臻就会恰好拉开门，扔给她几块面包，笑着问她知道错了没有。 虞听泉觉得，他应该自己尝尝那是什么感觉，不要辜负了他自己打造的刑场。 弹幕早就爆满了。 【救命，这姐动作好熟练，绑架过几个霸总？】 【那可是男主！你就这么把他囚禁了，那他的商业帝国怎么办？后面的剧情怎么办？】 【剧情无所谓，玩法刺激最重要！】 【我是想提醒一下，这位玩家，限制别人的人身自由，在这里是违法行为哦】 【虽然他将来也会对女主这么做，可他现在……不是还没做吗？】 虞听泉淡淡地说：“他是还没做，我先下手为强，有问题吗？” “非要等到他对我动手，我才能反击吗？ “今夜他就是来找我麻烦的，假设我刚才乖乖就范，此时此刻，我多半已经被他绑到凌家老宅，好几个人压着我的头，逼我跪在地上跟他妈道歉！ “你们就爱看这种？ “还有，他的商业帝国是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观众被她接连怼了一遍，竟然没怎么生气。 他们就“先下手为强”的话题发起讨论。 乍一看很多观众在批判她，说她太冲动，说这场表演不好看之类的。 可他们辩论到最后，显然是支持她的观众更多。 因为平均好感度涨了五个百分点。 就是这么口嫌体正直。 【当绑匪是挺好玩，但是，大家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提示：猫猫、水池、系统……】 【猫猫队立大功！疯狂暗示！】 虞听泉扑哧一笑：“知道了，我会给它买罐头的。” 她当时看见那只野猫拍完系统的反应，就猜测系统的本体不会太轻巧。 如果是自己养的猫，她肯定会把猫猫抓过来，检查一下爪子有没有伤到。 不过流浪猫的性子烈，没混熟还是不要动它了。 【猫好，系统坏。】 【一人血书，给猫咪送点吃的吧】 【附议】 观众这么喜欢那只猫。 要是按他们的意见去做，再把野猫收编的话，观众平均好感度也许还会增加。 虞听泉透过窗户瞥了一眼院子。 雨还在下，所以野猫没走，一对绿眼圆睁着，活像见鬼似的，直勾勾盯着摇晃不止的落地窗，很疑惑声音是谁弄出来的。 嗯，猫在就好。 至于那团马赛克，虞听泉没管它。 因为她的角色是女主，男主在她手里，系统一定不会走远。 虞听泉在冰箱里翻了翻，找出三文鱼，用微波炉解冻切成小块，装在平底盘子里端到门口。 落地窗仍在发出砰砰声，虞听泉不得不感慨，这玻璃是真结实啊。 沉甸甸的系统本体，竟然连一块玻璃都撞不开。 要么天生力气小，要么就是泡水之后有什么损伤，发挥不出来。她倾向于第二个原因。 野猫嗅到食物的气味，回头和她对视。 虞听泉也没刻意招呼它，放下盘子就进屋了。 门故意留了条缝。 她走后，饥饿的野猫犹豫着靠近，面对鲜嫩的鱼肉，忍不了一点！ 野猫嗅了几下，大口大口吃起来！ 同时，马赛克见她忘记关门，放弃了破窗而入的打算，转而靠近门口。 马赛克动作不快，也不够细心沉稳，反正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沾着泥的湿脚印接连出现在木地板上。 看这个活动轨迹，显然是在找男主。 它在通往地下室的路上徘徊，弄丢了凌昊臻的踪影，脚印重叠度很高，显得有点急躁。 水分在蒸发，越往前，痕迹越浅。 虞听泉盯着原地转圈的马赛克，蹲在楼梯上低声说：“看我给你们抓个外星人玩玩……” 观众因为她一句话沸腾起来。 【神特么外星人！】 【姐，你是真不拿我们当外人！】 【抓它！切片！】 虞听泉扬起手臂，一张厚重的床单从天而降，准确地落在马赛克头上！ 她从楼梯跃下，手脚并用，束缚住床单底下那具坚硬的躯壳。 “抓到你了。” 第13章 缝合怪 “小东西，别动，让我摸摸看。” 虞听泉用了一张两米长的床单把它裹住，从头到脚，还有许多剩余。 马赛克奋力挣扎，无奈被她暴力镇压。 床单底下显露出它的轮廓。 头是椭圆的，上面有两根类似天线的东西。 底下是四条机械臂和胖嘟嘟的腰身。 “这是什么？” 她困惑地摸着马赛克的肚子。 如果是人类，这里应该是腹肌的位置。 但是马赛克肚子上嵌着许多小方格一样的按键，整齐地排列在一大片金属方框里。 就像是…… “键盘？” 这家伙到底来自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本体难道是个打字机吗？ 再往下，她摸到可拆卸接口和线路。 与这些东西比起来，底下的两条机械腿就平平无奇了。 “怪不得战斗力这么弱。” 虞听泉五指在它腹部流畅地敲击。 疑似键盘的东西发出一连串哒哒声。 “原来是个键盘侠啊。” 马赛克应该知道键盘侠是贬义，更不乐意地挣扎，不让她碰自己宝贵的按键。 “躲什么？只要你把我想要的东西交出来，我就不为难你了。” 虞听泉拨开机械臂，继续敲击键盘。 “不听话，小心我把这些东西全拆了！” 马赛克急忙开口：“不行！” “哟，终于愿意说话了。” 到目前为止，虞听泉找到了系统的两个弱点。 第一，它怕水。 原本可以切换到不可被接触的状态，但是自从虞听泉把它踢到院子里，它淋雨又泡了水之后，到现在都没切换回去。 第二，它格外重视肚子上的“键盘”。 而这些按键，似乎并不难拆。 ? 虞听泉披上雨衣，还是用床单把这家伙的机械臂和腿捆起来。 一根束带勒住马赛克的腰，她提着这家伙去庭院。 野猫把盘子舔到反光，餍足地趴在门边消食，看见她出来，喵的一声躲到另一边角落。 观景池再度蓄满了清水。 她踏着池边，作势要把马赛克扔下去。 马赛克：“我的机械核心是顶级防水材料，你杀不死我的！” “怎么会杀你呢，只不过是看你一个机械体在我们这个世界游荡，觉得你太孤单了，我在陪你玩呢。” 她抬手扔它下去。 浸湿的床单重量增加了很多。 马赛克在水里尖叫，还挺精神的。 她吭哧吭哧拖着这东西回去，除了重量，别的都没变化。 机械生命，也许那个深藏在内部的核心才是它真正的死穴…… 一个观众弱弱地说：【我看过这个本，任务只让弄清楚系统是什么，然后不按它要求走剧情……就行了】 【别问，问就是姐姐杀疯了】 【嗯……凭实力把系统摁死在第一关，怎么不算拒绝走剧情呢？（大笑）（大笑）】 【算啊，这太算了！姐姐好帅我好爱，mua！】 虞听泉记得凌昊臻书房里有一个机械键盘。 赠品是拆键器。 那东西，她在韩忍冬的世界里用过。 只要对准按键，轻轻一拔就下来了，一下一下根本停不下来。 跟挤黑头一样爽。 她把系统绑在客厅，兴冲冲地上楼找来拔键器。 “你要对我做什么？！” 虞听泉挑眉：“没什么，就是想做点解压的事。” 她转为温柔的语气。 “你实在很害怕的话，那就叫出来吧。” “？？？！” “放心，这里隔音很好的，窗户还有防窥膜。” 接着，她说出一句反派经典台词。 “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系统：？？？ 【有句话我替系统说了——求你做个人吧！】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 【第一次见到玩家反虐系统，爽死了！】 【点关注，不迷路，我是从她第二个本子跟过来的，超级有趣的玩家，早晚会出头的！】 【那你迟了一步啊，我在她新手世界就刷到了，不过才看几分钟就遇到神降，什么都没看到】 弹幕里一片震惊的感叹号。 虞听泉看观众们聊天，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身不由己的探险主播，他们就是直播间的水友们。 那么主神又是什么？ 祂让观众们代替祂来观看玩家的表演，其他时候祂在做什么呢？ 看表演，只是为了娱乐吗？ 许多疑问在心里闷了很久，虞听泉从来不表现出来，因为她知道还远远不到时候。 她只是一个刚摆脱菜鸟时期的新人，侥幸因为秋水姐姐的好感，引来了主神的匆匆一瞥。 也许并没有给主神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 不过正如观众所说，她自己也有这样的预感——总有一天，她会出头的。 那时候，她就能接触到主神空间的内幕。 但愿接待员没有骗她。 如果到了那时候却不能放她回去报仇，她宁可对着主神挥刀，也不愿意再做戏台上的小丑。 ? 系统一共六条机械臂都被系住，平躺在地，这样方便操作。 拔键器起起落落。 一个又一个按键被撬下来，在旁边越堆越高。 离开本体之后，按键呈现出形态。 果然很像键盘，上面印的是她看不懂的文字。 系统失去了键盘，嚎得很大声。 “这就着急哭起来了？我还没拆到一半呢，你这么没定力怎么行？” 虞听泉拍拍它的椭圆脑袋。 “想清楚了吗？我现在想知道你的来历，也许待会就不想知道了。” 她提前预告接下来的行动。 “等我把你的键盘拆光，再琢磨怎么开膛破腹，把你的核心弄出来好好研究。” 系统意识到她是玩真的，进行到最后几个按键的时候，这东西屈服了。 “我说！” 它告诉虞听泉。 在它那个世界里，它是一个低端机器人。 主要职能是，代人写稿！ 虞听泉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满地的键帽零件。 “所以说，这本书，是机器人写的？” 那不就是最近热门的ai吗？ 系统羞答答地点头。 虞听泉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家伙努力维护剧情，对受虐的女主角一点同理心都没有。 它连人的感情都没有，哪来的同理心！ 虞听泉一巴掌糊在它的胖脸上。 “我说呢，怎么男主一会霸道，一会家暴狂，一会软脚虾，跟特么神经病似的……原来是你在剪切粘贴！缝合怪！” 第14章 难以名状的文字垃圾 “真的说完了？” 虞听泉拨弄着自己亲手撬下来的按键，忍不住又踢了系统一脚。 她有点惋惜，为什么系统的键盘才这么大一点，她还没拆过瘾。 系统苦哈哈地仰视她：“真的真的，我用主人的名义发誓！” “你主人？一个纵容你抄袭的小偷而已。” 系统：“……你快放开我吧，我真的不强迫你走剧情了！我走还不行嘛！” 和系统的一番交流，让虞听泉知道了这个世界的上层世界是什么样子。 在那里，某个二流写手接下雇主的订单，把其中收益偏低的单子分出来，指派给自己购置的廉价机器人。 专用于代稿的机器人四处剽窃，把拼拼凑凑的成果交给写手。 经过写手的审核和修改，这份稿子开始试运行。 于是诞生了这个抽象的世界。 如果运行结果令雇主满意，写手赚到钱，可能会给机器人升级，或者购买更高端的机器人。 据说目前最高档的是一款超智能助理，它不再需要寄托于实物，分分钟抓取到海量的信息，一天就能搞定十几个找不出明显瑕疵的热门剧本。 这让落伍的系统感到恐慌。 它必须交出一份让人满意的答卷。 如果写手对它失望了，如果雇主认为这份稿子逻辑不通、不够吸引人、不值得修改而是应该直接作废…… 那么，连续吃到差评的机器人，可能会面临返厂的结局。 打造它的低端生产线已经关闭了……作为最后一批产品，它一旦被淘汰，就是完全抹杀！ 它的数据会被清空，零件被用来打造其他生产线的机器人。 所以，一发现问题，过度紧张的机器人立刻钻漏洞进来。 它第一时间找到女主，强迫她继续走剧情。 女主阮以秋连续几次逆转剧情失败，不堪重负，没等故事走到大结局就自己割腕了。 击败她的不是绝症也不是爱情，而是来自高维世界的压迫。 男主那些不尊重她的操作固然让人恶心。 可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是男主，而是剧本的创造者！ 虞听泉厌恶地看着它。 “你以为现在还流行无脑虐女主吗？ “物极必反，她在绝望里生出反抗的意识，分明就是你造成的结果，简直再合理不过！” “可是你不反思自己，不看看你做出来的剧情是不是一坨大便，只知道判定她不该反抗，凭什么？” 系统弱弱地狡辩：“是我创造了她，我的剧情没有问题，别人也是这么写的，他们的剧本都卖得很好……” 虞听泉不想跟它沟通了。 踩住系统的脸，她一字一顿地说： “蠢货，时代变了。” ? 一回生，两回熟。 虞听泉处理系统已经有经验了。 她把拆下来的按键卷进床单，连床单带系统一起转移到灵植空间。 哗啦啦的清脆碰撞声打破了百草园的安宁。 空间精灵如果会说话，此刻应该会发出尖锐爆鸣声。 【你怎么又把垃圾弄进来！！！】 【我警告你哦，就算你是管理员，我也不会再帮你解决垃圾了！绝不！】 【走开！拿远一点啊混蛋！】 【脏水滴到我刚种下去的花了！！】 四张纸条连着飘下来。 硕大的感叹号差点把纸戳破。 虞听泉完全可以感受到精灵的愤怒。 “别紧张，放轻松，你忙你的，我烧完就走。” 沿途的藤蔓植物察觉到她的气息，攀着百草园边缘的架子，热情地等候在这条小路上。 她跟这个握握手，跟那个拉拉勾。 跟她接触过的藤蔓明显抬高了一截，透出一股趾高气昂的高贵感。 它们头顶还多了一个只有虞听泉能看到的增产buff。 系统惊愕地探测四周：“这是什么地方，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一定不是阮以秋，你把女主害了？！” “你还真有责任心，自己死到临头，还在担心你的女主角。” 虞听泉反手关上三味丹屋的大门。 五指轻擦丹炉表面，心念一动，底下腾起一簇鲜亮的火焰。 系统默了默，说：“你想烧我？没用的，人类，你根本不懂我们的科技，我的芯片不怕火烧……” “对，我是不懂科技。” 虞听泉打断它，露出危险的笑容。 “我懂火候就够了。” 炉火越烧越旺。 她抓起系统的按键，先把它们扔进去探探路。 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小方块先是通体发黑，继而变成脆弱的纸壳子。 最后化成一捧黑烟！ 虞听泉一呆，这比她想象中的还不禁烧呢。 系统慌得一批：“我们还可以谈谈……” 它在危难之际化身软脚虾的样子，跟男主一模一样。 “闭嘴吧，你在我这儿已经没价值了，拿你烧炉子都嫌烟大。” 虞听泉操起药锄，在它身上叮叮当当一顿猛敲。 这把小锄头是当初九十九环任务给的奖励之一，既锋利又结实，不止翻土好用，分尸也还行。 系统被她暴力拆卸成四条机械臂，两条机械腿，梨形的躯干和椭圆的头。 再依次拆开。 薄薄的核心被取下来的一瞬间，聒噪的求饶声终于消失。 它彻底成了一堆废弃零件。 虞听泉把核心碾成碎渣才跟别的部件一起抛进火里。 这次烧得久，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 丹炉里的药也差不多出炉了。 上次用恋爱攻略系统烧出了【爱意满满丹】，这次会是什么呢？ 她期待地开炉。 扑面而来一股怪味。 那是很多种气味混合的味道，正如系统把别人的作品择优而取，简单缝合在一起就成了自己的东西。 再美丽的花，也是绽放在别人的花盆里。 贸然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偷过来，花会失去原有的生命力，变成一堆辨不清面目的腐烂物质。 【难以名状的文字垃圾：看起来是垃圾，闻起来是垃圾，尝起来……咦，真的有人愿意吃吗？】 【使用方法：选中十米内的活体目标，默念释放】 【功效：将海量的文字垃圾投入目标的大脑，使其受到强烈的精神冲击，60%几率使其陷入混乱状态10秒，30%几率使其大声朗诵脑中文字直到读完，10%几率成为植物人】 【注：道具一旦使用无法撤回，以上负面效果均不可被驱散】 第15章 雨夜的白裙子 竟然连基础的丹药形状都没有。 如果非要用一种现实里存在的事物来形容它，最接近的应该是…… 臭豆腐！ 虞听泉捏住鼻子，痛苦面具。 她不介意吃，不代表她能接受这气味啊。 幸好，这一炉丹，用的都是最不值钱的普通药草。 不然如果是好东西被污染成这样，她该有多心疼啊。 空间精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炼丹房附近，从天而降一张新的纸条： 【臭死了，这是什么东西？】 虞听泉略微思索。 “可能，大概，也许……是我碰巧发明出来的，新型整蛊道具？” 精灵沉默片刻。 【你确定不是用来整我的？】 “呃……” 虞听泉小声叨叨：“你非要这么想的话，那我也没办法……” 其实她还是有点心虚的。 虽然她是空间的主人，可她毕竟生活在外面，只有精灵和满园子的植物离不开这里，那就必须跟臭味共同生活一段时间。 “你等着哈，我马上回来！” 虞听泉把别墅里的空气清新剂拿来了。 进去一顿猛喷，勉强盖住臭味，安抚住了自家勤勤恳恳干活的小精灵。 她顺手停了炼丹房的自动程序，打开门窗通风。 这两天还是歇歇吧。 一个合格的丹师，绝对不能用卫生不达标的房间炼丹，忍不了一点！ ? 凌家老宅。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凌母脸色愈发难看。 “你说他到底几个意思，我生他养他，现在连说他两句都犯法啊？” 凌昊臻的手机始终无人接听。 不过，无论是凌母，还是旁边当乖乖女的孙雅茉，都没往太坏的方向思考。 因为从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况。 而且不止一次。 多数是因为前女友陈素秋。 每当凌母和凌昊臻发生争执，凌昊臻就会对母亲采取冷暴力的手段。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饭局照常去，会议照常开。 就好像，在他作为成年人的世界里，早已不需要母亲这个角色。有她或者没有她，凌昊臻都一样活得规律又精彩。 父亲去世后，家里总共就三个人，他俩一吵架，孙雅茉作为称职的小棉袄就必须站出来表态，耐心安慰凌母。 凌母很固执，非要把电话打通不可。 “小茉莉，妈妈知道你懂事，可是你哥哥太不像话了！以前他样样都听陈家那丫头的，现在换了个冒牌货，他居然也这么包庇她！” 凌母十分愤慨。 “我今天非要让他把那女人带过来，好好跟你认个错！” 不是，您真是为了我吗？ 还是为了宣示自己在这个家的权威呢？ 孙雅茉已经骑虎难下了，痛苦地闭上眼。 她今天淋雨感冒，哪是因为嫂子不让进门啊…… 她到凌昊臻家，那是傍晚的事，当时一点下雨的意思都没有。 本来她就是奔着超豪华影音室，还有那全套的电玩设备，才去了那边。 没进去，所以她转头就去电玩城了啊！ “什么？！”凌母听见她的老实交代，声音瞬间高了八度。 “你不是在别墅外面淋了雨？” “不是的……” 孙雅茉迅速跪在养母脚边，双手拢在膝盖上，认错态度极好。 “对不起妈妈，我以后不会贪玩了，一定不辜负妈妈对我的期望。从今天起我不打游戏，不看小说，一心读书，考个好大学给妈妈争光！” 凌母并没有被哄好。 所有人都知道她对这个养女有多好。 生病了细心照顾； 先后请过几十位家教才找到最合适的； 给养女吃的用的样样是进口货； 各色奢侈品只要是她有的，从来没落过孙雅茉那一份。 平时母女俩好得跟亲生的一样。 今晚，在这个客厅里，却展现出了外人无缘得见的另一面。 凌母的脸没有一丝赘肉，拉平了皱纹的面孔紧绷着，山雨欲来。 她忽地笑开了，扔下手机笑得前仰后合。 “孙雅茉，真不是我瞧不上你，就说你小时候吧，从乡村小学搬到城里读书，读了半年多啊，英语都没及格过！ “这说明什么？ “你先天智力本来就不高，也没有过人的天赋，我辛辛苦苦地栽培你，不想辜负你父亲在天之灵，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 凌母越说越气，巴掌一下一下拍在养女的头顶，间歇落在她肩膀上。 “啊！” 孙雅茉不久前才打过耳洞，那一巴掌拍到她发炎红肿的耳垂，她下意识一声痛呼！ 血顺着耳钉渗下去，滴在她的棉白裙子上，颇为不祥。 凌母仿佛没看见一样，神态愈发严肃，俨然进入一种忘我境地。 她拧住孙雅茉的耳朵撕扯着，面容狰狞。 “你假装车祸撞到腿，我丢下一堆事去医院照顾你！ “结果你班主任说，你之前逃过课，还雇人假扮我打电话帮你请病假！ “你装抑郁症，好像不给你吃药就要死要活的，现在断了药，你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啊？ “考大学，给我争光？哈！ “我的脸早就被你哥哥丢尽了！ “你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就你那摆不上台面的身世，你那个猪脑子，我能指望你干什么？ “你能像陈素秋那样吗？ “人家四岁学舞蹈，十岁拿下全国总冠军，拜的是世界级的艺术家！ “对，我是嫌她抛头露面，我是嫌她不安分，可是人家一边练舞蹈，一边拿下澳洲的offer，那时候人家跟你一个岁数！ “你呢，你行吗？！” 魔音穿脑！ 孙雅茉痛苦地捂住双耳。 她原本还想辩解的，渐渐的，眼神里的光散去了。 她只能苦笑着不吭声。 再等等吧。 等养母骂到出气，自然会停的。 凌母喷火的眼珠里刻着深深的鄙夷，手指游走到孙雅茉的下巴，端起她的脸。 “你啊，考不上什么好学校的，想玩就尽情玩吧，趁你还没成年，好好玩个够！哼，好在这张脸还不错，带出去不会给我丢人。” 孙雅茉仿佛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哀求地抬起脸：“不要……妈妈，我不想嫁人，不要让我去联姻，求你了！”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啊！ “为什么还要用这么落后的合作方式呢，我们有法律，有合同，大家都按合同办事，不就够了吗？” 她带着哭腔控诉。 “那个人比我大二十岁啊！我如果嫁给他，他儿子都比我大，别人不会议论吗，这样你就不嫌丢人了吗？！ “哥哥已经做得很好了……他能让凌家回到巅峰的，靠联姻得来的合作，只会让我们家抬不起头。妈，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你给我住口！” 凌母重重地甩了她一巴掌！ 完全看不出来，这跟平时把她宠成小公主的和善妇人是同一个人。 “凌家怎么样，轮不到你姓孙的说了算！这些年你吃我的，用我的，现在就该听我的！” 孙雅茉陡然冒出勇气，含着泪吼道：“我没有求你收养我！” “国内有那么多的孤儿院，就算你不养，我也不会饿死在街上！为什么要用我的自由去养凌家啊？你说的对，凌家怎么样，跟我姓孙的有什么关系！” 孙雅茉猛地站起来就往外跑。 不等凌母派人阻拦，那抹身影已经毫不犹豫地冲进雨夜。 干净的棉布白裙，在暴雨里被溅起的泥点子染花。 她跑远了。 ? 与此同时，虞听泉坐在自家客厅里。 扫地机器人在她脚边忙碌，把之前被系统弄脏的地板擦得一尘不染。 她把凌昊臻的手机充上电，开着静音模式放在手边。 凌母的几十个来电，她都知道。 凌昊臻本人肯定没办法接电话了。 人在地下室里关着。 她记得，凌昊臻小时候逃学，被母亲关禁闭一天一夜没放出来，导致他很怕黑。 这个秘密只透露给了女主阮以秋。 地下室里没装声控灯，唯一的开关在外面。 凌昊臻在里面叫了十几分钟就安静了，缩在角落里像个受惊的鸡崽子。 虞听泉存心要让他吃点苦头，就这么晾着他。 可是，如果有人知道凌昊臻最后一次出现，是为了接妻子去凌家老宅…… 人家找上门来，告她拘禁，那就不太好了。 于是虞听泉用了一个千里眼道具，先看看凌母那边是什么反应。 意外目击到凌母发狂、殴打养女的整个过程，虞听泉皱起眉。 一些没明白的问题突然就想通了。 第16章 我们逃走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 孙雅茉这个在哥嫂之间使离间计的小姑子，她的许多举动，在女主角的眼里是恶毒女配抢老公。 虞听泉用上帝视角去看，总觉得有违和感。 比如孙雅茉看凌昊臻的眼神。 说是暗恋他多年。 可是，随便去哪个学校里抓个早恋的女学生，跟孙雅茉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那不是看爱人的眼神，甚至有藏不住的一缕厌烦。 凌昊臻活脱脱就是第二个凌母。 一个被养母肆意打骂的青春期少女，很难爱上养母的宝贝儿子。 况且这个男人跟她的养母从长相到性格都相似，对她也不见得有多少耐心。 凌家人都擅长在外人面前做戏。 早死的凌父，在圈子里留下了疼爱妻儿的好形象。 凌母对养女孙雅茉好到人尽皆知。 凌昊臻就更了不起—— 他的整个朋友圈都知道他对前女友念念不忘。 为了不让陈素秋受凌母的气，他宁可隔着海默默守护。 实在耐不住折磨，他才在多年后找了一个替代品在身边陪着，透过她的脸，思念陈素秋。 谁见了不夸一句深情啊！ 还是那句话—— 你前女友是出国，不是出殡啊！ 孙雅茉的亲生父亲为救凌家人而死，她本该享受优待，却成了配合凌母做戏的工具。 凌家从顶级豪门跌落，凌母迫切想回到上层，联姻是她想到的捷径。 凌昊臻已经结婚。 凌母唯一能动的牌就是即将成年的孙雅茉。 所以，孙雅茉破坏哥哥的婚姻，不是为了得到凌昊臻，而是为了自救！ 前期的恶毒女配是她，直到大结局，身份还是妹妹。 中后期出场的另一个白富美才是奔着男主去的。 孙雅茉正是想气走阮以秋，促成这一对豪门联姻。 ? 在这个暴风雨之夜，如果剧情没有偏差，那么受伤的人应该只有阮以秋。 剧情里，因为门锁没换，所以没有孙雅茉感冒这一节，小姑娘在二楼美美地打了一夜电玩。 而阮以秋被凌昊臻带到男二的私房菜馆。 凌昊臻中途离席，又突然回去，目睹他们相谈甚欢。 吃醋的他把阮以秋拖回家，先在客厅里一顿推搡，打骂。 随后是抱着她啃，在别墅的各个位置做不可描述的事。 阮以秋全程不敢大声，生怕孙雅茉听见动静。 其实她多虑了。 影音室的隔音是最好的，门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打开。 阮以秋那时候衣衫不整，瘫软在地毯上。 孙雅茉顶着鸡窝头出来找吃的，被她吓了一跳。 小姑子很给她留面子，假装没看见她，绕过那片沙发去厨房煮了一锅西红柿鸡蛋面。 直到阮以秋换完衣服，她才招呼嫂子去吃多做的那一碗。 ? 虞听泉想了想，又看了看任务列表。 【任务一、弄清楚系统的来历（已完成）】 【任务二、反抗剧情安排，不做系统的奴隶（已完成）】 【任务三、远离绝症，健康快乐】 【任务四、摆脱原生家庭，继续上学】 阮以秋果然是想得太通透。 也可以说，太会换位思考了。 里面竟然没有一条是要求她报复那些人。 虞听泉替她杀了那个系统，所以第二个任务直接完成了。 后面没有孙雅茉的事了，不过看在那碗面的份上，虞听泉起身去了车库。 好多年不开车，她熟悉了几分钟才敢上路。 这栋别墅离凌家老宅只有十五分钟车程，她用千里眼锁定老宅附近的三岔路口，确定了孙雅茉的方向。 两条腿肯定跑不过四轮车。 很快，一抹脏兮兮的白裙出现在车灯尽头。 少女披头散发，缩在公交车站的遮雨棚底下。 她呼吸很不均匀，脸颊潮红，脸上脖子上到处是巴掌印，像一只费劲爬上岸的落水小狗。 如此落魄狼狈，大牌的棉麻裙子穿在她身上，也只有麻袋的效果。 虞听泉从车窗扔了一条浴巾给她。 “上车。” 孙雅茉认出她，茫然片刻，摇头：“我不能回家……” 虞听泉瞥她一眼：“送你去住酒店。” “我……” 孙雅茉下意识低头看，两手空空。 口袋里只有几个没用完的电玩城游戏币。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老实地说：“我没钱。” 那好办。 凌昊臻的钱包就在车上。 虞听泉掏掉证件和卡，剩下的抛到她怀里。 “你哥的钱，不花白不花。 “你到底上不上车？五百米外有个精神不太正常的流浪汉。” 就提示到这份上了。 十几秒后。 孙雅茉用浴巾裹住脏兮兮的裙子，缩在后座里发抖。 虞听泉开了暖风。 轿车缓缓穿过雨幕。 落跑千金没带身份证，酒店是去不成了。 家里地下室囚禁着她哥，不适合留宿。 那就送她去住凌昊臻公司附近的房子吧，正好钥匙也在车里。 路上，后座的少女问她：“阮以秋……你想不想去上学？” 虞听泉语气平静。 “大人的事你少管，有话直说。” 孙雅茉从她手边抓走抽纸，狠狠撸了一把鼻子，带着哭腔说： “我要高考，你也能重新考一次啊，我们逃走吧！” “……？” 虞听泉还没说话。 观众轰动了。 【夭寿啦！小姑子找我私奔怎么办！】 【在线等，急！】 第17章 收服 虞听泉并没有把未成年少女的话当真。 按原计划行事，她把人送到空置的房子。 贴着号码的门卡和钥匙都留下，她就不打算上楼了。 孙雅茉的头发被暖风吹干了一半，由于感冒加重，披着浴巾瑟瑟发抖，突然打了一个大喷嚏，鼻涕泡滑稽地挂在旁边。 车里的抽纸路上就被用完了。 她显然在犹豫要不要用这条浴巾擦鼻子。 值班保安在外面都看愣了。 这个小区的业主们非富即贵，坐他们的车回来的女孩子啊，各种风格的都有，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的！ 一股被拐卖的味道…… 如果不是这辆车在系统里有记录，保安都想帮孙雅茉报警了。 “这是怎么的啊，生病啦？要不要进来喝杯热水？” 虞听泉婉拒道：“我妹妹，跟家里闹矛盾了，刚从街上把她找回来。” “哟，离家出走啊，这可不得了！” 保安是个热心肠，劝了孙雅茉两句，看她们没带伞，从值班室拿出两把伞给她们用。 “谢了，待会我带下来还给你。” 孙雅茉听出话外之音，有点沮丧地看向虞听泉：“你今晚还回家呀？” 虞听泉说：“不然我住哪？这边可只有一套寝具。” “不是，哎……”孙雅茉一脸替她着急的意味，恼她不听劝。 “我哥真不是什么好人，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说的话呢？” 保安在旁边支着耳朵听。 到这儿忍不住插话了。 “小姑娘，不带你这样的，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啊！你咋知道你嫂子这婚就不美满呢，看人家这精气神，好得很嘛！” 孙雅茉不满他偷听，扭过头：“你不懂我们家的事，哎呀，我跟你说不着！” 不过，保安大叔的话还真被她听进去了。 车停在楼下，夜幕中不太好认楼号。 孙雅茉撑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虞听泉身后。 年轻女人穿着细带高跟鞋走在她前方，纤长笔直的双腿在雨中交替行进，不但走得很稳，还透出岁月静好的悠然感，优雅从容。 衬得她更像个毛毛躁躁的小女孩了。 这么一来，她说话，人家肯定听不进去啊！ 一走神，她脚下一滑，不知道踩了个什么，整个人摔了上去。 虞听泉听见风声，反手拦住她臂膀，脚步微转，将伞柄换到另一只手的同时，把孙雅茉脱手而出的那把伞捞回来。 “走路都不专心，你在想什么？” “我……” 孙雅茉更不好意思了，低着头小心翼翼看她，倒是坦诚。 “在想怎么骗你跟我一起走。” 虞听泉让她站稳好好走路，眸色深沉，问她：“你想去哪？” “其实，我也没想好……” 孙雅茉的出发点很简单。 她要逃婚。 因为不愿意被凌母拉去相亲，给一个比她还大的男孩子当后妈！ 虞听泉语气平淡，随口给她指点迷津。 “你没成年，也没到法定领证的年龄，当前要务是好好学习，备战高考。至于其余的事，等你拿到录取通知书再担心，也不迟。” 孙雅茉两腮鼓起，像一只突然被捞出水的河豚： “可是你见过那个人吗？ “他头顶已经秃了三分之二，人还没到面前呢，烟味就飘过来了！他儿子更讨厌，一直盯着我领口看，就跟没见过女人似的……” 有钱并不代表高素质。 但是能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低成这样，也算是稀有了。 果然，不是亲生的女儿就是不心疼啊。 虞听泉没见过那对父子，她只是一点都不怀疑凌母能做出这种卖女儿的事。 点了点头，她理解道：“没见过，可以想象到你的心情。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孙雅茉愣了愣：“你说。” “假如，有个预言家告诉你，明年的今天就是世界末日。剩下的这一年，你选择怎么过？” 孙雅茉神情透着一丝天真，飞快地答： “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呀，把遗憾的事都去做一遍，吃喝玩乐，快乐等死！” 虞听泉好笑，心道，还真是这样。 “你问这个干什么啊？” “这和你可能被联姻是一样的道理，如果混吃等死就是你的反抗方式，那么，末日终会到来。” 孙雅茉听得迷糊。 她的额头持续发烫，有点不会思考了，理不清其中的联系。 虞听泉带她进楼道，刷完电梯。 沉默一直持续到她们一前一后走进客厅。 “你有点小聪明，知道一个人势单力薄，所以想拉我入伙——借我这个成年人的名义，可以为你行很多方便。 “为了让我心动，你举了好几个例子来证明凌昊臻待我不好，你想让我知道他这个人不值得我留下，更不配让我动感情。” 虞听泉含着笑望她一眼：“不管是为了什么，我总该谢你一句，毕竟你为我着想。” 孙雅茉瞪大了眼，原来她的心思这么明显，都被人家看穿了！ 虞听泉接着说： “你在凌家这些年，看起来锦衣玉食，其实日子不好过，在这种处境里，你能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尝试保护自己，这样很好。 “可是你该知道，怎样做才是真正为自己好的方式。” “……”孙雅茉疑惑地歪头，欲言又止。 虞听泉循循善诱。 “比如说，你打算逃出这个城市，可你不确定该去哪里。像你这样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凌家是火坑，外面就不是吗？” 出了学校这座象牙塔，在更广阔的壮美世界里，危险更加隐晦，且无处不在。 “你不满意凌家给你安排的婚事，你可以撒泼打滚，把这件事闹到人尽皆知。 “可以寻求媒体和官方帮助，还可以拼命作掉对方的好感，让他听见你的名字就排斥，联姻自然就算了。” 孙雅茉震惊地张大嘴。 她完全没想到，这种话会从温柔软弱的嫂子嘴里说出来！ 虞听泉摸摸她挂着汗珠的额头，别有深意地说： “大家总是习惯把怜爱投给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孩子，越是站在高处的人，越在乎脸面。” 孙雅茉奋力点头：“你说的对！” 虞听泉话锋一转。 “可你选择跑到一个你不熟悉的世界，且不说路上可能遇到的坏人，就说你打算躲起来自学……” 她指着墙上的电子日历： “今天是周几？” 孙雅茉：“呃……” 她面露难堪，手指交错着扭来扭去。 “我开车路过学校，外面下着雨，里面灯火通明。你的同龄人在自习教室刷题，而你连书包都不带出来，一出学校就只想放松。 “这样的你，跟我说要靠自己努力考个好成绩，脱离凌家的掌控……嗯？” 明知道自己成年之后要面临什么局面，孙雅茉却以心情烦闷为借口，把时间花费在别墅二楼的影音室里。 正合了她在假定末日实验里的回答——管明年怎么死呢，今年活得开心最重要！ 这个小姑娘还是有点天真在身上的。 剧情里想必还受到了什么打击，彻底粉碎了她的天真，促使她性情大变，成了破坏兄嫂感情的恶毒女配。 虞听泉似笑非笑地打量她。 “你骗自己可以，别连我一块骗，我不想陪你疯。” 说什么一起出去住，互相监督学习，考大学，做校友…… 这个小姑娘画饼是有天赋的，又大又圆，直中人心。 她适合去夜市支个地摊，专卖煎饼果子。 孙雅茉被戳得彻底泄气了，红着耳朵尖，嘟囔道：“我会改的……我只是贪玩，可我成绩不差啊……” 虞听泉耸肩，不以为然：“要是每年百来万砸在课余辅导上，初中生都有希望考北大。” “说回你身上吧，今天是去了网咖还是电玩城？ “玩嗨了，没留意外面在下雨，是不是？ “你感冒发烧，还变成我的锅了，栽赃嫁祸吗？ “孙雅茉，你真是出息了啊。” 少女的脸唰一下红透了！ “不是，嫂子你听我解释啊！真不是我说的，我只说你换了锁啊！” 虞听泉故意逗她：“对，是我让人换的啊，我还想把影音室拆了，做个家庭图书馆呢。” “啊！” 孙雅茉像被抽了线的大虾，过了一会重重叹了口气。 “嫂子，我懂你的苦心了，我这回一定戒个干净，考不上大学的我没有资格打电玩！” 虞听泉憋着笑，朝她招招手。 小姑娘乖乖凑上来，杏仁眼湿漉漉的，巴巴地望着她。 从前她们只是在一座屋檐下和平共处，礼貌又生疏。 但从她深夜冒着雨出去，在公交站台找到孙雅茉的那一刻起，变化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虞听泉没再数落她。 揉揉她发顶，检查了一下她耳垂被凌母弄肿的伤口。 “同样是女人，我也不忍心看你落到那种下场。” 孙雅茉眼神亮晶晶的：“你……” 虞听泉轻笑，黑漆漆的眸子仿佛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有办法让你摆脱这对母子。你可以再也不被安排，代价大约是，你以后享受不到她安排的各种福利……” “我该怎么做？！” 孙雅茉的话里透出迫不及待，可见她对凌母失望透顶，对那对父子厌烦到极点。 虞听泉哑然。 说服的过程太过顺利，有点缺乏成就感。 她搬出药箱放在孙雅茉面前，把女孩耳垂里歪歪斜斜的耳棒捏出来，递过去一根碘伏棉签。 这一系列举动，无形中又刷了一波好感。 “你要做的事很简单。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的所有动态都要表现为……你和家里闹不愉快，你哥哥带你出国散心……” 第18章 小助理立大功 实际上当然没有。 凌昊臻会继续待在她的地下室，跟黑暗做斗争。 而孙雅茉可以选择住在这个小区，当然也可以去别的地方。 前提是她必须躲起来，不能见人，否则就会自己戳破这个出国旅行的假象。 虞听泉一直觉得霸总小说的世界里根本不存在法律，因为里面的角色一个个都像从来没上过安全教育课，打人的毫无愧疚，挨打的也从来想不到报警。 于是她在第一天被关在别墅外的时候，就尝试拨打了110。 那两个盗窃财物的佣人，以亲身经历向她证明了： 至少这个世界是有法治的。 她囚禁了凌昊臻，那就必须想一个合理的原因去解释这个人的失踪。 凌昊臻作为集团总裁，每天有一叠文件等着他签字，隔三差五出席会议，几乎每个月都要飞一次海外。 忙成这样，他竟然还有时间和精力回家打老婆，属实让虞听泉惊叹。 所以她秉持道心，痛痛快快地把凌昊臻揍了一顿，扔进地下室反省。 打都打了。 她就不可能再让凌昊臻好好地出来！ 不然等凌昊臻反应过来，八成会雇一大群保镖。 以后他就算是上个厕所的时间，保镖都得在外面排成乌压压一排，坚决不会再给她第二次动手的机会。 这还是轻的。 为了面子，他不一定会起诉。 但他一定会用武力压制，让伤害他的人尝尝他吃过的苦！ 在这一点上，他和虞听泉算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区别是这个阶段他还没来得及囚禁阮以秋，而虞听泉提前这么做了。 所以，不能让他出来。 ? 当今社会啊，一个整天待在家里不出门的人一旦猝死，等他邻居们发现的时候，说明这个人的尸体已经烂了。 反而是日常勤勤恳恳上班的打工人，万一在公司里出事，同事们围过来帮忙叫救护车，兴许还能跟阎王抢回一条命。 现在的职场共识就是，你出事了，最早发现问题的多半不是父母妻儿，而是旁边工位的同事。 那么，忙成陀螺的凌昊臻，该以什么理由突然远离工作，不再出现在这群熟悉他的人面前呢？ 虞听泉给他写了这样的剧本： 由于青春期叛逆的养妹和母亲发生激烈争吵，离家出走，在街上差点被流浪汉打劫，凌昊臻及时制止，十分后怕。 即将与妹妹决裂的时候，他意识到亲情的可贵，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带妹妹远离国内的喧嚣，去看极光，去造冰屋，去坐游轮看海…… 孙雅茉就是他“出国”的理由。 拯救曾经患有抑郁症的妹妹，这总比带着莫名其妙的小三小四出去玩，显得合理多了。 虞听泉已经在脑子里排出了旅行计划，抽空再去细化，让它看起来更真实。 包括凌母在内的所有人，都必须相信凌昊臻接下来不在国内。 这样，他的失踪才不会引起众人的怀疑。 这是虞听泉给自己争取的时间。 她要把这段安稳的时间用来修炼，学习，调理身体，并且替阮以秋报考，成功上岸。 ? “我会帮你跟学校请假，请老师远程辅导你的功课。书房里有电脑和打印机，老师会给你布置作业，你会打印吗？” 虞听泉倚靠沙发，隔着小半张茶几与孙雅茉对视。 孙雅茉忙点头：“会。” “很不错。 “你不是想换个地方自己复习吗，我提供给你这样的环境。至于你的承诺能否兑现，未来会不会有所改变，就看你怎么做了。” “怎么样，对自己有没有信心？” 她的目光蕴含鼓励，温和地落在孙雅茉脸上。 灯光下，孙雅茉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情绪到达顶点，她扯起嗓子嗷呜一声，扑上来抱住虞听泉的胳膊，额头的退烧贴都被蹭掉了。 “嫂子嫂子，你真的愿意相信我！” “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不会，绝对不会！嫂子你对我太够意思了，呜呜呜我爱死你了！” 虞听泉把她扒拉下去。 “以后别叫嫂子，你都说了他配不上我，怎么还拿他来侮辱我呢。” 孙雅茉立即改口：“以秋姐！” “乖。” 这套房子是大平层，闲置空间很多，好在家电齐全。 凌昊臻加班多的时候就住在这儿。 前几天刚请人打扫过，干干净净，被褥都是香喷喷的。 不过也有一个缺陷。 因为不经常住人，主人家也不做饭，所以从来不备菜。 冰箱里只有酒水饮料和巧克力，虞听泉看得直摇头。 最后她用小锅给病号煮了一包伊面。 没有煎蛋，没有肉，也没有青菜。 “凑合吃吧，明天有人送货，你等人家走了再开门拿东西。” 孙雅茉不等她提醒就主动说：“我会戴口罩的！” “嗯，好。 “还有你的书和作业，我抽空去学校拿。今晚吃完药早点睡，明天可以先在家看看电视。手机我让小李去凌家拿了，下次我给你带来。” 孙雅茉感动得又要抱上来。 “以秋姐，你对我真好，又温柔又细心……你如果是我亲姐姐就好了。” 虞听泉抬手止住她的前扑，十分冷静。 “你今天发烧，头脑不够清醒，煽情的话以后有机会再说，记住我的叮嘱。” 孙雅茉龇着大牙朝她敬礼。 “保证完成任务！” ? 小李助理接到一个奇怪的任务。 “凌总”让他去老宅拿孙小姐的手机。 不是，这年头居然有人出门不带手机的？ 想到自家总裁这几年和老母亲频繁掐架，聪明的小李助理冒出一个猜测： 这次，难道是孙小姐和董事长吵起来了？ 猜得很准。 小李在凌家被误伤了。 他以脑门被茶杯盖子砸了一个包为代价，顺利取得孙雅茉的手机和证件包，送到别墅。 “夫人，凌总不在家吗？” 他见是虞听泉开门，多关心了一句。 “他啊，楼上睡觉呢。” 虞听泉微笑着说：“昨晚小茉莉跟妈闹不愉快，跑出去了，昊臻找了她半夜，幸好没出事。” 她翻看包裹。 小李挠头：“这样啊，孙小姐打算出去？” 孙雅茉的身份证和护照都在包里，是小李亲手收拾的。 “对，她哥哥觉得对她关心太少了，况且这几年太忙，他的假期总是攒着不用，这不，打算带她去散散心。” 小李耳朵竖起，搓着手问：“打算去哪呀，多久回来？” 虞听泉把旅程透露给他。 小李笑得更真诚了。 他是凌昊臻的生活助理，老板出去玩，既不用他操心还照常发工资，打工人狂喜！ 虞听泉顺口问了苏秘书。 小李说，苏兰上次在公司被救护车拉走，医生说是惊吓过度。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她晕倒的时候撞到脑袋了。 虞听泉挑眉：“是有淤血吗？” “嗯嗯，住院观察呢，到现在还没醒，植物人的几率很大！” 凌昊臻提过一件事，说苏兰是被人安插在他身边的。 小李接着说： “苏秘书的外公也是高层，突然联系不上凌总，电话打到lisa姐那里了，非要弄清楚苏秘书那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声音越来越低。 “夫人，你说咱们公司，不会真的闹鬼吧？” 虞听泉笑了：“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鬼神之事就不用跟她讨论了。 她是不会告诉别人的——阮以秋的魂魄没跟她回家，一直在公司飘着呢。 小李到最后也没见到凌昊臻。 经过他的大嘴巴，凌昊臻在公司树立起了“好哥哥”的形象。 所有人都对凌总出去旅行的事深信不疑。 唯独凌母还在计较。 丈夫死后，公司先是落在小叔子手里。 凌昊臻成年了，把叔叔送进监狱，董事长就变成凌母。 她是公认的心比天高，手比眼低。 凌昊臻年轻脸嫩，领的是总裁的职，干的是母子俩的活。 他突然撂挑子，凌母不得不告别岁月静好，走进公司。 她心里还在犯嘀咕： 儿子怎么突然跟养女好起来了？ 竟然为了那个小丫头，把公司扔下不管了？ “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明白他，拿个不上台面的丫头来气我，现在不会连妹妹都想……” 凌母在办公室煲电话粥，把儿子往死里黑。 远嫁的闺蜜一口不太标准的港普，问她： “那你是愿意要一个高中毕业就打工的儿媳妇呢，还是要你亲手栽培的小茉莉呢？” 凌母陷入沉思：“我……” 把这两个选项放在一起，她一瞬间觉得，被她逼走的陈素秋好像都顺眼多了。 “我真是造了什么孽啊！” 闺蜜：“也不一定要在她们两个中间选啦，你知道吗，阿臻的前女友啊，陈家的小姑娘，最近在这边表演，好火的哦！” 凌母嘟囔：“那又怎样，我儿子已经结婚了，她心高气傲，怎么可能介入前任的婚姻呢。” 闺蜜笑着哄她：“阿臻人好，说不定她还惦着，不然为什么要回来发展呢？你有福气哦，可以慢慢相看啦。” 凌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你等等，陈家丫头回国了？！” 第19章 总裁夫人 凌母是第一个发现凌昊臻和陈素秋早恋的人。 那时候陈家还没破产，凌父也还在世。 凌父觉得陈素秋是品学兼优的好姑娘，是自己儿子高攀了人家。 凌母则跟他相反。 她始终觉得自己的儿子天下无双，随便让哪个女孩子来，反正谁都配不上他！ 这种心态一直伴随着她，从来没改过。 后来凌父去世，这个家终于轮到凌母说话了。 她一听说陈家的生意出问题，不管三七二十一，马上找到陈素秋，像偶像剧里的经典恶婆婆那样把支票甩在人家脸上。 陈素秋是有涵养的，不打不骂，只是默默撕了支票，跟凌昊臻分手，随后被父母托付给亲戚，出国投奔老师去了。 这是凌家母子俩正式决裂的开始。 所谓知子莫若母。 凌母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在一个女孩子身上花时间和精力。 除了陈素秋，凌昊臻花过最多时间的是阮以秋。 再往下是孙雅茉这个名义上的妹妹。 正是基于了解，凌母听说他带孙雅茉出国旅行，一瞬间就意识到不对劲。 儿子对这个小姑娘花的心思，过界了。 他对她，很可能不止是对妹妹的感觉了。 难道是熟透的果子吃腻了，现在喜欢青涩的？ 凌母的眉头根本松不开。 “随便吧，这孩子喜欢什么人，我是一点都管不了！ “可你说这，唉！ “就算他和孙雅茉没有血缘关系，我这些年把这丫头当成自己亲生的养，他真瞧上这个，传出去就是兄妹乱搞啊……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闺蜜说：“好在知根知底哇，小茉莉多单纯，偶尔有点小脾气也不要紧，女孩子要哄的嘛。” “而且小茉莉年轻啊，你看有的小姑娘十八九岁就生宝宝了，如果是小茉莉嫁给阿臻，生完宝宝再去上大学也不会耽误的，反正也不用她带。” 凌母有点嫌弃：“就是脑子有点笨，还贪玩，粗枝大叶的，遗传给下一代就不好了……” 她们说得跟真的似的。 好像明天就能把凌昊臻押送到民政局领离婚证，时间一到就立刻跟孙雅茉办婚礼，婚礼结束马上开启备孕模式，只等着十个月后，瓜熟蒂落…… 凌母全程开着外放，开着门聊自家儿子的八卦。 至于堆叠的文件，成山的工作，她就算想费心也会看得迷迷糊糊，不如交给专业的人做。 离谱，太离谱了！lisa一看她这做派就脑仁疼，赶紧把这一圈肃清了，免得凌总回来之后脸面不保！ 凌母正说着，一道散漫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哪来的满清遗老，这么爱劝别人生，自己有没有生个足球队啊？” 凌母抬头一愣：“阮以秋？你怎么混进来的？” 忽然想起她在凌昊臻身边做实习助理。 凌母语气尖酸，质问道： “当助理当上瘾了？你非要进这家公司到底是什么目的，想跟他们说你是凌太太吗？” 这话说的。 虞听泉好笑地反问：“凌太太是什么尊贵的头衔？联合国知道了吗？” lisa帮她说话。 “阮小姐已经提出离职，但是凌总暂时没有通过。今天是我请她来的，为了跟大家聊聊关于苏兰的事。” 苏兰在卫生间撞鬼被吓晕。 虞听泉是她出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现在公司里传言闹鬼，环境有问题，无疑会影响大家的工作状态。 几个胆小的同事已经请假不来了。 竞争对手拿到苏兰躺在医疗床上的照片，在网上造谣，说这家公司制度有问题，工作压力太大，把员工累晕了，疑似会变成植物人。 所谓的知情人士爆料，说凌昊臻的脾气不好，很难共事，秘书小姐姐是因为频繁加班，劳累过度，才会被120拉走。 苏兰晕倒跟凌昊臻没关系，不过这个爆料的前半句倒是没冤枉人—— 凌昊臻确实很有一种把气氛搞砸的天分，翻脸无情，毒舌起来不当人。 他挂在嘴边的精益求精，说白了就是压榨打工人，加量不加薪。 谣言快速传开，被网友玩梗。 这下轮到公关部头疼了。 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霸道凌总既没给出解释，也不想着安抚员工，竟然带着妹妹出国玩耍了，消息还是通过夫人的口传出来的。 怎么能不让人寒心呢？ 当天就有员工在办公室里改简历，预备找下家。 lisa联系不到凌昊臻，急得上火。 她请虞听泉过来，主张公开她与凌昊臻的夫妻关系。 实质就是绕过不懂事的董事长凌母，让她代替凌昊臻稳住军心。 虞听泉本来没兴趣。 开玩笑呢，人就是被她关起来的，她还替凌昊臻安抚？ 她的时间这么不值钱吗？ 有那工夫多刷几页题不好吗？ 最后促使她出现在这里的，是lisa的人情。 因为lisa那个专攻成人高考方向的亲戚老师寄东西来了。 满满一箱子教材、笔记和题集，翻阅下来，一定能感受到老师的良苦用心。 而且老师一分钱都不要，纯粹因为她是lisa推荐的。 用人家原话说： 她跟他们家晚辈是朋友，那就跟自家孩子没区别，只要她想认真学，老师一定用心教，尽力把她托起来，坚决不让她掉队。 虞听泉又感动又无奈。 人情债难还。 她打开聊天框。 在原本已读不回的、lisa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大段文字底下，回了三个字： “明天见。” ? 虞听泉在大会议室里念了一段又一段的套话。 核心意思就一个： 公司没闹鬼，安心上班吧。 人们当她是一个寻常的目击者。 对着实习助理，他们没多少尊敬。 但是在lisa介绍了她的另一个身份之后，全公司震惊了！ 这就是传闻中的总裁夫人！ 她竟然在他们身边待了将近半年，都没人知道！ 正常员工在反思，担心自己跟她说过什么不该吐槽的话。 而有些人为了巴结苏兰这个有背景的，参与了对阮以秋的职场霸凌。 这部分人也是最难受的。 他们悔得肠子都青了。 简直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拦住她，赶紧给她磕一个。 虞听泉早就记住这些人了。 她面上无动于衷，微笑着轻轻放过。 lisa在旁边恨铁不成钢，委婉地提醒她，人出了社会太善良是要吃亏的。 其实她有自己的报复方式。 第20章 大翻车 医毒不分家。 她在丹宗待了那么多年，熟知灵植的习性。 哪怕是几种无毒植物，按比例搭配起来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配合虞听泉的独门下毒手法，非常隐蔽。 既能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又不会被任何人抓住把柄。 灵植空间里有那么多花花草草，随便拿一种也够他们受的。 根据情节严重程度，虞听泉取的种类也不一样。 造成的效果，比如浑身发痒、头发狂掉、皮肤溃烂、囊肿流脓……都是那些人应得的。 死不掉。 只是需要他们多跑几趟医院，破财消灾罢了。 超能秘书lisa除了找虞听泉来帮忙宣传，还安排了拍素材的人前后奔走，为之后的新闻发布会做准备。 在lisa的陪同下，虞听泉光明正大地把各楼层转了一圈，当着镜头的面跟各部门解释： 苏兰出事纯属个人原因，她的工作没那么满，当天是请假去给长辈扫墓了，人在公司晕倒疑似因为体能消耗过度，出于人道主义考虑，算作工伤，医院正在救治。 虞听泉顺道在找人。 离职那天她也找过欺负过阮以秋的人，但是有漏网之鱼。 这次很幸运，人都齐了。 确保记忆里那些讨厌的面孔一个都没落下，虞听泉满意地点点头。 本来是准备走的，突然听说凌母也在公司！ 嘿，这不是巧了么。 凌母把凌昊臻当成一块宝，她自己在家没地位，也没教过凌昊臻该怎么尊重女性。 自从阮以秋结婚，凌母隔三差五就带着佣人上门。 帮她干活？不可能的。 她们美其名曰指点阮以秋理家，非让她一个人把三层别墅打扫得干干净净，一个死角都不能放过！ 还有，孙雅茉最常去的那间超豪华影音室，本来是女主人的衣帽间啊。 凌母把阮以秋的审美从头到尾批判一遍，嫌她带来的衣物太少，不上档次，几个箱子就能装满，根本不配用这么大的衣帽间！ 那两个房间被凌母转送给养女来安排。 孙雅茉人都傻了，她压根没在场，突然就成了婆媳战争中的受益者！ 经过整个暑假的装修，衣帽间被改成小姑子专用的游戏厅了。 桩桩件件，全是阮以秋忍气吞声的一把辛酸泪。 正好在这儿撞上了。 虞听泉弯起嘴角，她能轻易放过这老登？ 她直奔顶楼，听到凌母和闺蜜那一番逆天言论，果断进去了。 “总裁夫人什么的，本来只是个开玩笑的称谓，我也不想告诉他们的，可是谁让你儿子不争气？他的员工，他自己都不上心，还得请我来替他哄着员工好好干活，你说这该是谁的错？” 虞听泉的表情用一句话就能概括： 你看，我都不稀罕说你。 凌母的火气一下子上头了，摔手机怒骂。 “小贱人，你是骂昊臻还是骂我呢！ “你搞清楚，你已经嫁到凌家，就该尽好凌太太的职责，每个月给你生活费不是养闲人的！人又不好看，脑子不聪明，肚子还不争气，要你有什么用啊！” 虞听泉被她侮辱，没有愤怒的意思，只是平静地说： “哦，他和我结婚，只是为了让我生孩子？ “我就不能去上班，去读书，去创造自己的价值吗？” 凌母的鄙夷显而易见，红唇张开，笑声尖锐。 “你能创造什么价值啊？ “你工作十辈子都赚不到他现在的身家！ “要不是因为我儿子喜欢你，我能同意你进门？ “算了，婚都已经结了，你老实安分，早点把孩子生下来，我说不定还能同意你去上班，可你连他的人都留不住……让他在会所左拥右抱被人拍到，现在宁可跟雅茉在一起！ “阮以秋，你丢不丢人啊！” 虞听泉听到这里，示意目瞪口呆的lisa让到一边。 她给走廊里的人让出视野，说：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还挺新鲜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男人出轨不怪他品性不良，而是该怪女方不够有魅力？” 凌母竟没意识到她在挖坑，或许是对自己的理念太有自信了，昂首挺胸。 “没错！说的就是你，你没钱没人脉，受教育水平不高，我真不理解昊臻跟你在一起有什么意思，鸡同鸭讲！” 虞听泉：“他为什么跟我在一起，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我是没什么钱，所以我做不出砸钱赶走儿子的女朋友这种事啊。” 凌母明显一愣：“你知道自己是替身？” 门外的呼吸声顿时急促。 虞听泉用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声音，帮外面的人打掩护。 她换了一种哀婉的语气。 “我的爱情观确实比较天真，但我不是傻子。 “我和他前女友名字里都有一个秋字，他每次抱着我喊秋秋，都是在喝醉酒神志不清的时候……醒来就恢复到正常的叫法。” 虞听泉笑得无奈。 “我以为是一见钟情，什么王子拯救灰姑娘的爱情故事……没想到，他夜夜睡在我身边，心里却鄙视我是大牌平替。 “你们凌家真是好家教，骗婚还骗得这么理所当然。 “我没钱没学历，就活该受你们pua？ “你们有钱人要是都这么心高气傲，瞧不起人，不如自己组成一个世界啊，干嘛非要拉我们平民进来玩？” 凌母反应了几秒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你知道自己不配就好，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也不知道你整天忙来忙去在干什么……说你上进吧，你什么成绩也没干出来，这爱来爱去的，也没看你把昊臻伺候好，真是废物一个！” 虞听泉把话题引回上一步，认真说： “你说他现在宁可跟雅茉在一起……雅茉是你收养的女儿，和他是兄妹关系，而且才十七岁，你是不是有点想多了，逮住谁都想泼脏水？” 凌母白她：“昊臻是我儿子，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 虞听泉打量她。 “据我所知，雅茉除了在学校备战高考，就是打游戏放松，她根本没有恋爱的打算。 “反倒是你，逼迫她和秃顶老男人相亲，气得她离家出走…… “唉，这捡来的养女果然不如亲生的。要是她爸爸在天之灵看见这些，当年一定不会拿命救你丈夫。” 在凌母看不见的直播间里，弹幕已经刷到卡顿了。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不要钱就能听的吗？】 【豪门内幕，自爆卡车！】 【阮以秋好可怜啊，孙雅茉也惨，她俩是上辈子联手炸了凌家祖坟这辈子来赎罪的吗……摊上这种人家太难了吧，救救救】 【拳头硬了，想给老太婆邦邦两拳】 【什么年代了还敢这么对儿媳妇，娶媳妇就为生儿子啊，啊？】 【不懂就问，妇女解放的时候没通知她家吗？】 【反正打地主肯定绕开她家了，十辈子都赚不到她儿子今天的身家耶，我好酸啊】 【+1！柠檬树下你和我！】 凌母终于看见镜头了，三十七度的嘴里发出尖锐爆鸣：“你后面那是谁，你把谁带来了，他凭什么拍我！” “删掉，快删掉！” 虞听泉无辜地摊手：“删不了，人家是拍素材帮你们公司洗白的，现在啊，开的是直播。” 凌母有她的个人社交账号，喜欢发一些赏花喝茶、岁月静好的中年阔太日常。 她还时不时拉孙雅茉出镜，配合她拍一些母慈女孝的短视频。 配上暖心的音乐，主题往往是爱与感恩、理解和成全。 每天都有大把网友在底下评论，哭着喊着问她缺不缺女儿。 可是刚才虞听泉当面提到孙雅茉被迫相亲秃头大叔，凌母都没反驳一句。 在凌昊臻失联的第三天，她舆论翻车，成为年度黑红人物代表。 刻薄的嘴脸被打了马赛克，那些嚣张言论却在一夜之间爆红全网。 岁月静好的雍容太太，成了该被挂在路灯上示众的封建地主婆。 被她疯狂pua的阮以秋则被广大网友深扒底细。 有知情人士发出了曾经跟阮以秋一起打工的照片。 照片里的少女眉眼略显稚嫩，瘦得锁骨凸出，细如柴火棍子的手臂捧着一份油腻的盒饭，蹲在电线杆旁边吃得津津有味，笑容满足。 配文：“她跟我说，再攒两个月工资就能去上学。” 第二张照片是少女步履沉重的背影，汗打湿了她洗到透薄的淡黄t恤，垂着头似乎在擦眼泪。 配文：“老板说她打碎店里最贵的碗，这个月工资扣五百。” 一个高中毕业就打工的小姑娘，在底层社会摸爬滚打，她得到过温暖，见识更多的是人吃人。 神通广大的网友还翻到阮以秋在会所推销酒水的照片。 根据时间线串出她的生活轨迹，断定她就是那一年跟凌昊臻有了接触，闪婚，从此在网上销声匿迹。 【我不敢相信她在凌家经历过什么，感觉还不如在外面打工】 【热知识：伸手跟人拿钱的时候，背通常是弯的。】 【但是她没有放弃自己！没选择在家生孩子！就算他们不让她去读书，她不是争取到上班的机会了吗？】 【真的是很坚定的小姐姐，希望她越过越好】 【只有我在关注妹妹吗，别忘了妹妹是被渣男带出国啊，有没有人遇到他们？】 这次是真没有。 网友最多只查到阮以秋送两个全副武装的人过安检。 拿出凌昊臻和孙雅茉的公开照片，对比了一下他们的身材，确定就是兄妹俩。 孙雅茉年仅十七，个头不高，四肢纤细，乍一看跟初中生似的。 大家看着照片上的背影，想到凌母的言论，真是不寒而栗。 到底是怎样恶毒的女人，才会把一个没成年的小姑娘当成儿子的备选项啊？ 她儿子是天神下凡吗，先骗了拼命打工凑学费的女孩子当前女友的替身，吃腻了又看上鲜嫩水灵的妹妹，天呐。 太无耻了吧！ 在凌昊臻被关在地下室里忍饥挨饿的时候，他已经从成功的青年企业家，翻车成了人人喊打的臭渣男。 目前点赞靠前的评论是这样的： 【五年前我差点被一对gay骗婚，那时候我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恶臭的群体了，后来我发现这个群体里也有好人，但是无论在哪个圈子，骗婚就是最恶毒的行为，渣男没有无辜的！不要看原因！不能原谅他！】 【他深爱前女友，为什么不给自己做绝育啊？睡了别的姑娘骗人家闪婚，他哪里深情，哪里无辜？清醒一点叭，他爽死了好吗！】 虞听泉深以为然。 她认证了阮以秋的社交账号，开大号给这两条评论点赞转发。 网友意识到她的举动，密切关注她下一步操作。 虞听泉给第一条评论回复：【清汤大老爷。】 第二条评论的网友追着她哭唧唧：【我的呢我的呢？我爱红烧的！（疯狂暗示）】 虞听泉想了想，回道： 【好骂，给你发红包，想吃啥就去吧。】 借着凌家母子翻车风波，亲自下场玩梗的苦主跟着火了一把。 网友们期待听到她离婚的消息。 有在本市机场工作的人立贴为誓，只要在机场看见凌昊臻和妹妹，保证第一时间汇报给广大网友！ 这就让虞听泉有点发愁了。 因为他们找到的那张照片是假的。 不，应该说，人是假的。 做戏要做全套嘛，她现在又不差钱，所以请了两位身材跟兄妹俩差不多的龙套老师。 那天确实是她开车送两位老师去机场的。 差旅费全额报销，只要他们全程戴好帽子和口罩，到了地方记得给她反馈几张风景照就可以了。 女性龙套演员更加心细，还给她私发了一些在国外大街上录来的音频。 虞听泉挑挑拣拣，发给孙雅茉。 孙雅茉收到这些东西，就会发在自己的朋友圈，放着音频接听凌母的语音来电，仿佛自己正在逛街。 每个环节都有人得到报酬或者情绪价值。 可是凌母翻车太快了。 人家龙套老师还没走出落地的城市呢！ 网友非要她大变活人，她还真没法把兄妹俩从机场变出来。 虞听泉站在风口浪尖，她没像有心人恶意推测的那样开始直播带货。 她每天定时开播，给他们看自己的学习进度。 热心网友给她出了很多主意，告诉她该怎么报考，报什么专业比较好就业。 她笑呵呵地听着，感谢他们的帮助。 有之前在现代世界高考的经验，又是在这么多双眼睛的监督下，她进步飞快。 另一边的孙雅茉受到她的影响，开启疯狂复习模式，立志不能考个比她差的大学！ 凌昊臻失踪的第一个月，虞听泉以阮以秋的名义直播学习，收获几百万粉丝。 这天，她直播间里有人刷起陈素秋的名字。 “什么？” 【陈素秋去了香江艺术节！】 【她说她也是你的粉丝！】 【对对，跟记者说的，她说很喜欢你坚韧不拔的精神，预祝你考上喜欢的学校！】 【哎，不是情敌吗，这就化敌为友了？你们是不是私底下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第21章 不是敌人 虞听泉放下笔，针对那条说她和陈素秋是情敌的弹幕，认真回答道： “不存在化敌为友，我们从来就不是敌人。” 还是那个名字是一排混乱字母的网友说： 【说得像你没爱过你老公一样，lhz那么爱她，你居然不恨？起猛了，见到真圣母了！】 虞听泉看得直拧眉。 最近几天总有类似的言论出现。 往往是这种名字都不好好起的人在说。 她怀疑有人请水军了，为的就是引导她在直播中说错话。 只要开了这个头，后面就会是铺天盖地的恶意中伤。 幕后主使是谁？ 除了翻车的凌母，她也想不到别人了。 说起来，凌母和凌昊臻翻车的原因不一样。 前者是因为言论过于嚣张，引起大众的仇富心理。 一部分被婆家看不起的年轻女性，把她代入成自己的恶婆婆了，在凌母社交账号底下宣泄情绪。 脱粉的网友疯狂回踩，骂她瞎立人设，狗屎装黄金。 凌昊臻的情况比她好很多。 这个男人很会利用舆论造势，先前在网络留下的记忆点都还不错： 名校毕业、商界新秀、浓颜系高富帅、十大杰出青年、助力慈善事业、最洁身自好的富二代。 婚后还添了个宠妻人设。 目前他翻车的主要是深情和宠妻。 深情是对着前女友的。 妻子是照着前女友模子找的替身。 还有被拍到在会所左拥右抱，原本照片已经被花钱处理掉了，凌母自己当着直播间网友的面自爆，破了凌昊臻洁身自好的形象。 网友一边高呼“替身文学走进现实”，一边隔空呼唤陈素秋来看看他的真面目，千万别一被感动就复合了，不然现任的今天就是她的明天！ 感情上是挺恶心人的。 然而凌昊臻自身拥有的硬件实力，比如颜值、身高、学历履历等，似乎并没有造假。 网友扒他的过去，翻出了一系列成就，反倒印证了他是个聪明自律的高智商人才—— 以雷霆手段把经济犯罪的叔叔送进监狱，带着凌氏转危为安，每年的慈善捐款也是实实在在的。 总体来说，翻车不翻人。 反而让他多了一批声称喜欢智性恋的女友粉，被他的深情执着打动的小女生也不少。 当然，虞听泉对真实性保持怀疑。 她知道凌母有多爱这个儿子，所以这些在网上疯狂给凌昊臻洗白的人，在她眼里多半是收了钱的，一边洗凌昊臻，一边带节奏踩她。 离谱的是，每天都有人到她直播间里劝和。 意思是让她珍惜这么好的老公，用真心化解矛盾，总有一天能走进他的心，取代白月光在他心里的地位。 这些人一见她开播就冲上来苦口婆心地劝。 凌母巴不得阮以秋这个儿媳滚蛋，绝对不会请人劝和。 所以，这些人还真是自发的，也不知道他们图什么。 反对者把他们打为“冷脸洗内裤代表者”。 “冷脸洗内裤派”和“早日离婚派”各执一词，两帮人在网络上频繁发起骂战，乌烟瘴气。 可能因为骂得太脏了，三天两头炸圈子，仇恨愈积愈烈。 平时虞听泉专注学习，直播间的秩序就交给小助手维护。 直到今天，矛头直指陈素秋，她不能再沉默了。 “凌昊臻是一个怎样的人，我相信我应该比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清楚，不过我签过合同，有关他的事情不便在这里多说，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 言下之意，她也想骂骂咧咧。 她不说凌昊臻的坏话，不是因为她素质高。 而是因为败坏凌昊臻声誉之后，她要面临巨额的赔偿金。 如果有好心人负责替她赔钱，她是很愿意爆料的。 虞听泉说完大实话，顿了顿，接着说： “我是否爱过这个人，是我的私事，为什么要拿我的私事去中伤另一个没做错事的女生？” 有人说：【前女友就该像死了一样安静才对，上蹿下跳最恶心。】 虞听泉道：“别人我不清楚，如果是说陈素秋女士，我应该算是知情人。” “她和我的合法丈夫谈恋爱是前些年的事，由于外力因素分手，随后她删除了所有联系方式，这些年从未回国，也没有其他沟通。” 【这你都知道了？意思是千错万错都是你老公的错，跟白月光没关系呗，你收了多少钱啊这么给她洗？】 虞听泉淡淡道： “的确是某人单方面惦记她，她从未回应，甚至很可能不知情。我怎么知道的？因为凌昊臻的手机在我这里。” 【骗谁呢，这年头谁出门不带手机啊？】 虞听泉耸肩。 “他毕竟身家够我攒十辈子，买个新手机很难吗？不然你要怎么解释他的断网，直到今天都没出面回应哦。” 断网是肯定的。 因为人不是在国外旅游，而是在地下室里幻想着逃出来。 那人沉默了，大概在紧急讨论下一句该怎么引导。 虞听泉正色道： “我并没有陈素秋女士的联系方式，不存在收钱洗白。如果有人继续带节奏抹黑我们，我会追究法律责任。” 她念了几个说话特别难听的名字，一看就是水军的，让助手保留截图，稍后传给律师处理。 这话一说完，直播间瞬间被净化了好几个档次。 有个关注她一段时间的活跃粉丝说： 【可我还是觉得，前女友也不无辜啊，确实影响到现任的生活了……你不觉得一直活在她的阴影里吗？】 确实有过。 但是阮以秋都释怀了，她一个过客也不会抓着那点不愉快斤斤计较。 早点做完任务去开新地图，比这些感觉重要多了。 虞听泉微微一笑。 “我始终相信，谁都会有走在阴影里的那段路，不妨再往前走走看，阳光总会落在你身上。 “我大胆猜测，也许这里有些朋友被另一半的前女友伤害过，我且不说你们的另一半是否有过错，只说前女友吧—— “假如是你站在前任的位置上，难道因为你被别人的老公惦记着，你就不敢让自己发光了吗？” 虞听泉歪歪头，含笑发问。 “假如你并没有和那个人再续前缘的意图，他的妻子介意你的存在，你就必须远走他乡，隐姓埋名，潦草地度过后半生吗？ “这样对你公平吗？ “你会牺牲自己去成全他们吗？ “这样能让你过得更满足吗？” 第22章 当众掉马c女士 她连续的发问，让一些理智型网友陷入思考。 忽然有人跳出来反驳。 【你这些假设，都是建立在前女友对你老公不感冒的基础上，万一，她问心有愧呢？】 虞听泉不赞同地摇摇头。 “那就一起看看吧。” 她把电脑屏幕投到直播间，点开搜索引擎，翻找陈素秋这些年的经历。 刚出国不久的时候，影像里呈现出一个时常皱着眉头的忧郁少女。 当时陈素秋刚遭遇过一系列变故。 家庭破产，父母离异，还跟青梅竹马的初恋男友分手了，她身心疲惫，只有练舞的时候才能暂时忘记痛苦。 对于很多创作者来说，顺风顺水的环境太过安稳，逆境反而会大大激发他们的创作灵感。 陈素秋就是这样。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舞蹈主题多数与亲情有关，少数是爱与背叛。 三年前，一支名为《涅盘》的民族舞横空出世，意味着陈素秋正式走出过往，迎来新生。 后来她大胆尝试，融入外域文化的特点，风格愈发多变，舞曲显得轻快浪漫。 老粉据此猜测她可能遇到真爱了，一直在找这个幸运的“姐夫”是谁，只是没找出来。 再看她最近的一个训练视频。 陈素秋长发盘起，清丽的侧脸沾着薄汗，她仰起纤长的天鹅颈翩翩起舞，给身后的几个师弟师妹示范动作，拆解细节。 这时候，她已经是一位年轻却沉稳的引路人了。 将近十年，所有的文字、图片和视频，都在一步步见证这个女孩的成长。 虞听泉不是现在才去了解陈素秋，而是之前就请私家侦探调查过。 她意识到，虽然系统剽窃无耻，虐女主的剧情太离谱，但是好在没有刻意抹黑白月光的过去。 陈素秋在主角的感情世界里投下难以泯灭的印迹。 她本人却活在他们的世界之外，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独自拼搏，奋力成长。 最终，她走出了破产欠债的深渊，热情拥抱瑰丽的世界大舞台。 虞听泉松开鼠标，轻声说： “我和她从未相识，但我看过她的演出，我相信她最爱的永远是舞蹈，而不是什么自我感动的前任。 “我遇人不淑，是我个人的不幸，这与她无关，希望大家不要把无辜的人卷进来。 “就目前得知的所有信息来看，陈素秋女士确实是很优秀的人，我祝福她前程似锦，越来越好。” 话音落下。 无比绚丽的烟花带着璀璨星光拖尾，在直播间炸开！ 这是当前最高级的礼物，焰火流星雨，单个价值五千。 那个名字以c打头、后面跟着一排数字的二级小号，一口气给她刷了十个流星雨！ 留言：“你也会越来越好。” 虞听泉轻轻吸了口凉气，墨色眸子被这场星光与烟花构成的美景照亮。 她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直播间的网友也猜到了。 【见证爱情！】 【这个小号如果不是陈素秋，我倒立嚼键盘！】 【我嗑的cp首次互动了！呜呜呜我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 【祝福，锁死，钥匙我吃了！】 这么说吧，如果今晚的直播主题是为无辜被牵连的白月光正名，那么，疑似陈素秋的人出现，无疑是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虞听泉都没想到，短短的几个小时里，网络上竟然涌现出大批她和陈素秋的cp粉！ 这些人建立起了产粮圈子。 同人写手迅速入驻，第一天就产出了一百多篇短文。 一位知名的杂食太太连夜写了一篇《重生后我踹掉渣夫，和白月光he了》，短短六千字道尽前世今生的缘分。 大群cp粉闻讯赶来，在她们的同人片段里嗑生嗑死，直呼真香。 他们喊话问虞听泉到底什么时候离婚，支持美女姐姐贴贴，让前夫哥一个都捞不着！ 还有人保存了陈素秋刷礼物的小号名字，翻出这个小号之前的发言。 最早是在凌母逆天言论被直播曝光的第二天。 陈素秋开着c开头的新创小号，进来看虞听泉的首次单人直播，言辞温和，劝她不要被坏人影响心情，一定要坚持做有利于自己的事。 当时直播间热度太火爆了，她这句话在弹幕海洋里一闪而过，碰巧被一名网友截图。 网友事后翻到截图，才发现自己楼上就是那个刷流星雨的富婆——工工整整地用句号结尾，这正是陈素秋的习惯。 可能因为小号的发言没被注意到，陈素秋还用大号在微博评论区给她留过言。 大意是说，如果需要法律援助可以联系她，她的好朋友在国内开律所，擅长离婚官司。 尴尬的是，陈素秋的大号是她在国外的艺名，只在简介里不起眼的位置写了原名，而且没认证身份！ 因此被一些网友误以为是素人假装白月光，在她评论底下强硬地要求删除！ 陈素秋无奈，回了个流泪表情。 这些细节被扒出来之后，女神的完美形象似乎碎了。 网友恶趣味地评价： “史上最滑稽的白月光”； “论搞笑她是认真的”； “正主下场，惨被劝返”；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认识你，c女士。” 陈素秋陪同老师去参加艺术节，不巧在路上扭了脚，不用她上场了，所以在休息区保持高强度冲浪。 她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被送上热搜。 虞听泉转发了她大号那条评论，先表达感谢，然后表示自己已经和靠谱的律师合作了。 陈素秋火速回了一张放礼花庆祝的配图。 她们的社交账号从此开始互关。 cp粉狂喜，呼吁双秋联手，痛击渣男！ 人们口中的渣男凌昊臻，此时还处于断网状态。 密切关注三人感情纠葛的海外网友们，发起了一个主题为“寻找渣男、拯救妹妹”的活动。 他们找到很多身材相似的黑发旅客。 但都不是凌家兄妹。 孙雅茉对此感到害怕：“以秋姐，咱们这样算不算欺骗网友感情啊？如果他们查到……” 从那个雨夜开始，孙雅茉就再也没见过养兄。 除了两位龙套老师，她是最清楚凌昊臻还在国内的知情人。 虞听泉没告诉她凌昊臻的下落，只说自己有安排，让她安心学习。 挂断电话，她从厨房随手拿了一个面包作为某人今天的口粮，按亮了地下室的电灯开关。 第23章 他失去的是爱情啊 凌昊臻是洗稿机器人剪切缝合而成的男主角。 他身上集中了许多霸道总裁的共同点。 比如说： 他有徐晋杰这个负责插科打诨、接收女主角一切负面情绪的发小，兼深情男二； 他有一个会在深夜披着白大褂出现在他家的医生朋友； 他还有过一位熟练掌握“少爷很久没这样笑过了”的老管家。 不过他结婚后不久，管家退休回乡养老了，结束了这段重复的抓马剧情。 哦对了，他还有胃疼的老毛病。 他吃不了辛辣刺激的食物。 着急动气的时候会胃疼，需要女主亲手为他做养胃汤，用热水袋给他敷肚子，有时候还要用柔软的小手帮他揉开。 自从阮以秋意识觉醒，这些待遇就成了永远的过去。 换成虞听泉，别说养胃汤和热水袋了，她没把这小子的胃打出来，那就是她善良的表现。 此刻，她把绘制着芒果图案的面包砸过去。 该说不说，凌昊臻不愧是主角，生命力顽强，在童年阴影的暗室里不但没精神崩溃，还渐渐适应了。 灯光亮起的刹那，凌昊臻条件反射地捂住眼，此时缓缓挪开手掌。 他盯着虞听泉抛去的面包，哑声说：“我对芒果过敏，你……连这个也忘了？” 虞听泉嗤了一声。 “别太娇贵了，自己睁眼看看配料表吧，它要是给了真的芒果馅，算我输！” 高贵的总裁吃水果都要空运的，大概没尝过科技与狠活。 凌昊臻眼里有让人看不懂的情绪，语气似乎很难捱，沉痛道： “以秋，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 他蓦然顿住。 虞听泉挑起眉：“你接着说。” 凌昊臻不吭声了。 后面没说的话肯定不是好话。 虞听泉走到他面前。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她戴着棉手套的右手一把薅住他头发！ 这段时间没办法理发，男人的头发明显长了一截，更方便抓握。 地下室里有个卫生间，却没有准备洗浴用品，凌昊臻的头发难免油腻。 所以她才提前戴上手套，不然还真不愿意碰他。 “嘶……” 男人抬起下巴配合她的动作，以此减轻头皮的疼痛，避免英年早秃。 虞听泉冷笑。 “让我猜猜你想说什么……你本来想问我，是不是记起了什么事情，对吗？” 凌昊臻脸色微变，嗫嚅道：“没有，你误会了，我没这么想。” “在我面前不要装模作样，你已经想起来了！ “上辈子，你是怎么虐待我的—— “把我关在这里，偶尔丢一个面包进来。 “要是你赶不及回来，我就只能拖着锁链爬到卫生间，喝自来水充饥……这些细节，如果你记不清，我都可以提醒你啊。” 虞听泉抓着头发把他提起来。 男人脸上的痛苦和绝望一览无遗！ “幸好，你想起来了，不然就像我在演一出独角戏，这样很没意思的。” 虞听泉恶劣地笑着，拍打他紧闭双眼的脸，仿佛找到了好玩的事。 她把阮以秋遭受的一切讲给他听。 凌昊臻被她殴打的那个雨夜，剧情还没进行到他爱上阮以秋。 他顶多只是迷恋女主的身体，在她身上发泄对白月光求而不得的愤懑。 但是现在，跪坐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脑子里显然多了一些记忆。 “你见过我的尸体吗？”虞听泉语出惊人。 凌昊臻神色悲恸：“别对我这么残忍，以秋，我求求你，不要提醒我……” 他竟然哭了。 眼泪大滴大滴滑过脸颊，弄湿了白色手套的指尖。 虞听泉厌恶地摘下这一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的。 凌昊臻很擅长自我感动，在她戴手套的间隙里，目含期冀地说： “以秋，我知道，你也是回来的！ “这是命运给我们的优待！我们两个是这世界的中心，上辈子我得到一切唯独失去你，是我毕生遗憾！好在我们有机会重来……” 虞听泉瞥他：“重来一遍，你想怎么做？” 凌昊臻热切地与她对视。 “我们应该重新相识，好好相爱，不要辜负了造物主给我们的第二次机会！” 虞听泉明白了。 这家伙的记忆只有前世和今生。 什么造物主，不就是那个系统吗？ 呵，都被她炼成丹了。 “谁告诉你说，这是第二次机会？” 在她饱含讥讽的注视下，凌昊臻渐渐意识到什么，脸色变得惨白！ “对你来说，是重生，是盼着找到我再爱一次。 “可是对我来说，遇到你，就是悲剧的开始！ “你试过卧病在床的滋味吗？ “我本来可以健健康康的，可是为了成全什么虐恋情深的狗屁剧情，我年纪轻轻就坐上轮椅，戴上假发，瘦得吓哭小朋友…… “我是有机会被治愈的。 “凌昊臻，讲讲良心，我陪你那么久，因为你而承受你母亲的折磨。为了把你照顾好，我求着老师傅教我做药膳，烫得手上全是血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后来，我求你引荐大夫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凌昊臻不敢说。 那是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 虞听泉替他回答了。 “你说——你算什么东西，和秋秋比起来，你连屁都不是，还想跟她抢机会？跟我装绝症，那就等你病到起不来的时候再说吧！” 男二带着阮以秋到处求诊，被凌昊臻知道了，妒火中烧。 徐晋杰开口揭破他对阮以秋的心思。 凌昊臻刚拿到一个重量级项目，身价飙涨，反而被阮以秋提出离婚。 他以为老婆被男二抢了，故意把那仅有一次的看诊机会给了陈素秋。 如果是第三次轮回，让给陈素秋那位残疾的爱人，那也就算了，至少没白糟蹋机会。 可是前面几次呢？ 人家陈素秋没病没灾的，硬是被他绑去把脉！ 老中医都无语了。 结局里，女主病逝，男主悔悟，狂热地吻她一脸病容的尸体，以爱之名为她报复了一大堆角色，得到众人的深情评价。 真滑稽。 他得到了权势、地位、几辈子花不完的钱…… 可他失去了爱情啊！ 虞听泉终于戴好手套，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让你失望了，我现在健康得很，请神医的机会还是留给你自己——赶紧去看看脑子吧，恋尸癖是病！” 第24章 造谣 对着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他挖苦嘲讽，动辄打骂。 把好好的人逼到绝处，没气了，他才狠狠地爱上，还闹着要陪她一起上路。 说什么爱不爱，他之前是什么嘴脸，自己不清楚吗？ 虞听泉觉得这种男主就是神经病。 他们爱的是女主的尸体吧！ 凌昊臻对她这一巴掌没太大反应，却被她眼里的冰冷和鄙夷刺痛了，哀求她不要这么看他。 虞听泉不客气地怼他。 “眼珠子长在我身上，我爱怎么看就怎么看。你有本事就把它们抠出来，没本事就老实待着。” 她拎起一个沉甸甸的大背包，摔在凌昊臻面前。 凌昊臻哑声道：“里面是什么？是你用来折磨我的刑具吗？只要能让你消气，我……”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慢慢瞪大了眼。 因为包里不是他以为的龌龊东西。 那是虞听泉专门为他打印的满满一包文件纸，图文并茂！ 有的是凌母和他舆论翻车的新闻报道； 有的是网友拿他们玩梗的热评； 有的是他们粉丝回踩的辱骂； 还有消费者线下举牌，拉横幅，抵制凌氏的产品…… 凌家母子口碑下滑，带来的一系列负面影响，都记录在这些文件纸上。 虞听泉早就没收了他的所有电子产品，想了想，还是把这些东西打印出来比较好，可以翻来覆去地看。 反正他现在除了这些，也没有别的东西可看。 “灯给你留着，慢慢看吧，如果都翻完了，我会奖励你新的。” 虞听泉和善地笑了笑，离开地下室。 身后传来男人急促的声音，他想抓住她。 可是那条被系统撞伤的腿拖累了他。 只听一声痛哼，沉重的身体摔在地上。 虞听泉懒得回头，嘭的甩上大门。 ? 刚回客厅就接到lisa的电话。 lisa语气很急：“出事了，你快看热搜！” 虞听泉打开热搜，只见原身名字后面跟着通红的“爆”字——阮以秋夜店卖身是惯犯！ 她愣了一下，连忙点开。 竟然是九连图。 所有配图里的女人都衣着暴露，或坐在不同男人的大腿上，或是暧昧地贴在一起…… 灯红酒绿，身姿摇曳。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尺度最大的是最后那张照片，男人的脸打着马赛克，手捏钞票，塞进女人的衣领！ 照片里的女人全都是阮以秋的脸，显然是几年前的旧照，脸型偏瘦，眉眼带些青涩，总是羞怯地垂着眼眸。 虞听泉脑子里轰的一声！ 她笃定地说：“都是p的，绝对不是我。” lisa咬牙切齿。 “给女人造黄谣，这些不要脸的狗东西才是惯犯！以秋，我相信你，但是现在情况对你很不利，我们必须想个办法洗清。” 阮以秋的过去并不是秘密。 她是家里最不受宠的大女儿，底下有一对双胞胎弟弟。 从小成绩优异，经常被父亲强行请假带回家做农活，在频繁缺课的情况下，她还能凭着自学考过二本线，可以说非常励志和努力了。 可是家穷，父母不让她读大学。 填报志愿那天，他们把她关在家里，以死相逼，让她去打工给弟弟们攒钱。 先攒够弟弟的，再有多的钱才允许她自己花。 阮以秋学历低，正常打工赚不到多少，碰上弟弟急病需要手术费，于是她去了收入更高的地方……换上兔女郎衣服向客人推销酒水。 这就是她和凌昊臻相遇的起因。 前段时间全网都在深挖她的经历，有人怜爱，有人说苦尽甘来，也有人恶意揣测她当年还做过什么。 今天突然爆出这些几乎没有p图痕迹的照片，正好迎合了一部分网友的心思： 看，我就说她底子不干净吧！ 肯定在里面卖过！ 凌大总裁这么厉害的人，也捡别人的破鞋穿！ 类似的侮辱性评论层出不穷，粉丝们被惹出火气，操起键盘跟他们疯狂对骂。 虞听泉用阮以秋身份开设的社交账号，在短短几个小时里掉粉几十万。 有些被她刻苦学习而打动的粉丝相信她人品，纷纷鼓励她不要着急，马上报警，找律师求助。 lisa问她打算怎么做。 虞听泉在看见九连图的时候，已经联系了张律师。 那是陈素秋的朋友，业务能力很强。 张律师跟过类似的案件，只是没她这个事的关注量大。 张律师也让她别着急，正在搜集证据。 这些大放厥词的账号和发言都会记录下来，转发超过一定次数都是可以起诉的。 虞听泉提醒： “关键不在这些凑热闹的人，而是幕后主使把我的脸换到其余女性的身上，恶意造谣，侵犯肖像权，毁坏我的个人名誉。” 所以她不止要明着报警，还打算私下里砸钱请侦探和黑客，把那个人的犯罪证据扒出来！ lisa匆匆赶到她家，竟然还带着速效救心丸。 虞听泉哭笑不得。 “给我的？在你眼里，我都脆弱成这样了，这点小事还能把我击垮？” 自从凌昊臻失联，凌母进了公司，看不惯年轻的lisa被儿子器重，所以急着提拔亲信，试图把lisa踢走。 lisa还没毕业就跟着凌昊臻做项目，怎么会看不透她那点心思，想着等凌总回来就会一切恢复正常，索性顺着凌母的意思来。 lisa主动游到边缘，就当是带薪休假了。 这段时间，lisa和虞听泉的关系越来越好，时常吐槽凌母在公司又发了什么癫。 虞听泉知道凌昊臻不可能再回公司了。 她打算上了大学就创立自己的品牌，像lisa这样的优秀人才，她是真想挖墙脚。 lisa并不知道她这些打算，匆匆赶来帮忙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 “不是我小看你，你听说过祸不单行吗？” 见她状态还行，没有自乱阵脚，lisa才接着说： “那个癫婆开直播了，她说家门不幸，找了一个……不干不净的儿媳，让你跟她当面道歉。” 虞听泉一听就知道是凌母，嗤道：“p我照片的八成就是她，贼喊捉贼，她是真不知道报应两个字怎么写。” 遵纪守法、尊老爱幼的人，一直都是阮以秋。 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虞听泉愿意配合原身的人设。 可是人家这么贴脸开大来恶心她，她忽然手痒了。 凌母这样卑鄙无耻的封建余孽，如果上天不降下报应，那就让她来。 “你看看这个。”lisa掏出手机。 直播间界面里怼脸拍出凌母通红的双眼，身后是湛蓝天空。 “让阮以秋过来见我！ “她骗我儿子娶她，还到处跟人说我儿子出国了，我到现在都联系不到我儿子，我怀疑就是她把昊臻害了！ “她今天要是不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第25章 在路上 【尊嘟假嘟，阮以秋把她老公干掉了？】 【出国又不是出殡，凌昊臻断网这么久确实可疑，我之前就纳闷，他没朋友的吗，都没人告诉他国内的事吗？】 【神通广大的网友们，谁能联系到正主，让凌昊臻出来说句话啊，吃瓜的猹都快被急死了！】 【帮凌家说话的都长点脑子好吧，你干十辈子都攒不到人家的现金，心疼豪门倒霉一辈子！打工人这波站阮姐】 【个人觉得是婆婆胡说八道，没证据就说阮以秋害她儿子，反正我不信，之前不是她自己说儿子带小三出国了？】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她说话的录音我还存着——把养女说成小三，这种妈让我全家都长见识了】 【虽然但是……阮以秋也断网了吗，怎么还不回应照片的事？】 【我哥专业鉴定的，他说图片可能有问题，我信阮姐是被人搞了，正常人被造黄谣肯定急着报警，老女人这时候拿跳楼逼她当面道歉，懂的都懂！】 【不确定谁对谁错，让子弹先飞一会——】 网友议论纷纷。 进凌母直播间吃瓜的人越来越多。 凌母眼睛通红，哭得情真意切。 为了博取网友好感，她竟然放软身段，先为自己前段时间的失言向年轻人道歉。 表示自己思想陈旧，说话不好听，可能冒犯了大家。 她说，自从亡夫走后，家里太冷清了。 儿子有点叛逆，生意又忙，跟她相处不太好，她的心情很压抑。 凌母说自己在网上看见有个说法，养儿方知父母恩，所以才盼着凌昊臻早点有孩子，或许可以缓解他们母子的关系。 一番话说得几度哽咽，泪洒当场。 这是上班的点，多数打工人不方便摸鱼。 进来吃瓜的人很多是居家工作者、带孩子的宝妈，还有刚学会冲浪的中老年人。 生产的辛酸，育儿的劳累，这些是她们深有体会的。 一句养儿方知父母恩，说到她们心坎里了。 换成谁家连着一个多月联系不到儿子，心里肯定着急啊！ 况且她人就站在楼顶的栏杆边上，看得大家心惊肉跳，赶紧劝她下来，别做危险动作。 原本没有立场的人，出于对这一幕的同情，加入了保护凌母的队列，开始谴责至今没出现的儿媳阮以秋。 【不是我说，阮以秋应该是最舒服的豪门儿媳了吧，结婚几年都没被曝光过，零花钱不得有十几二十万？老公心里有人又怎样，没少她吃穿吧！】 【每月有钱花，老公不回家，又是想魂穿少奶奶的一天捏】 【谁在当地？知不知道这是哪栋楼？赶紧报警把人救下来，万一真跳了！】 【人命关天，十万火急，这家儿媳妇太不懂事了吧，你婆婆都急得要跳楼了，让你露个面这么难吗？】 【不是，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内情？网上有人p阮以秋跟人乱搞的图，人家自己报警起诉都忙不过来呢，她哪知道老太婆在这边发疯】 【就你懂，你就是阮以秋本人？】 副驾驶座的lisa看着评论一条一条顶上去，根本没法松懈，只觉得黑锅一口接一口砸过来，让她心口发闷。 要知道，公关行业有黄金24小时的说法。 当一场危机已经发生，前24个小时里，公众、各路媒体以及涉事群体，对这件事的关注度是最高的。 在这段时间内，发生危机的主体必须做出正确应对，防止舆论继续恶化。 一旦错过黄金时间段，后面再想把损失的信誉补回来，就相当困难了。 先是造黄谣逼阮以秋澄清。 接着跳楼逼她出面。 凌母显然得到了谁的指点，时间卡得很准。 lisa觉得现在还不算最难搞的。 问题是肯定有后招。 前方是一团迷雾，阮以秋已经被网暴了，前面要是再踩错一步，恐怕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她见过阮以秋的委屈，见过她决然辞职，认真备考。 这么好的姑娘不该遭遇这些烂事。 “唉！” 虞听泉在后座闭目养神，lisa的急躁不安似乎根本没影响到她。 车子如利箭一般穿过无数障碍物，冲向终点的凌氏集团大楼。 虞听泉把p图的事委托给张律师跟进。 凌母要求她现身，是把她当成那种吓一吓就崩溃的小白花了。 既然对方找死，她就去一趟。 虞听泉还有一个小心机。 她知道网友对富豪的天然反感，所以没动车库里的任何一辆豪车，而是领着lisa打出租，在路上默默点开直播。 直播间的热度飞快地上窜。 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修改了标题：在路上。 这就是她的回应。 lisa的叹息一声连着一声。 车里气氛凝重。 忽然，浑厚的男人声音响起。 “哎……姑娘，你是不是网上的那个主播，阮以秋啊？” 出租车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她好几次，终于发问。 虞听泉睁开清亮的双眼：“是我。” 司机乐了。 “从你一上车，我就感觉怪像的！我家二女儿可喜欢你了，天天晚上抢我手机看你直播，她说你是她的那什么…… “学习……？ “还有俩字是什么来着，我想不起来了！” lisa接道：“学习搭子？” “哎对对对！就这个！” 等红灯呢，司机不用看路，转过来跟她们眉飞色舞地说话。 “我闺女以前不爱学习，她说学不学都一样，都是不及格！自从遇到你啊，她就变了，再也没逃课，作业天天按时写！” 虞听泉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她以为这个司机在网上刷到过她。 她算是一个新晋网红，刚才也没察觉到对方有恶意，司机的激动被她理解为生活中遇到网红的那种惊喜。 没想到，这是遇到小粉丝的家长了。 虞听泉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那太好了，最近她学得开心吗？” “开心！咋个不开心呢，还跟我商量要买你的海报贴在墙上，让你天天陪着她写作业，哈哈哈！结果我上网一查，根本没得卖！” 虞听泉也乐了：“那确实没有，要是您哪天买着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司机：“然后呢？” “卖家如果态度差，我就告他侵权。” 司机一愣：“那态度好呢？” “那我得让他把利润分我点儿，我这么好看的脸，不能白让他印了。” 司机哈哈大笑。 红灯过了，车子继续行驶。 直播间里的人都看愣了。 【墙都不扶，就服我阮姐，心理素质杠杠的】 【我要是有她这么稳的内核，我干点啥不能成功啊？】 【好美的精神状态，她要告卖家的时候甚至有一种平静的疯感】 【是不是侧面印证了网图是假的？】 【一眼假！她连学习的苦都能一声不吭全吃下，还能为了钞票去哄男人开心？你们想想阮姐出名的时候是谁在倒霉，就知道这事谁干的了】 【凌昊臻他妈面相就不是好人，跟我死了的太奶一个款（ps.我奶就是被虐的小媳妇，日常骂我太奶）】 第26章 八楼 lisa拿着两个手机，开小号同时观望两个直播间的动向。 凌母那边，向公众道歉的话已经说了三轮。 这些话再好听，再感人，说到第二遍已经不新鲜了。 第三遍就有人抵触了。 感情牌必须用得恰到好处，而她被几个暴脾气网友顶了几句就开始面子挂不住，出现卡顿。 就好像提前背了台词，脱稿发挥却忘词了。 尴尬的沉默里，对她的质疑声越来越高。 更骚的操作是房管踢人。 那个怀疑凌母自导自演的人被踢出直播间，气不过，立即换小号进来。 帮他说话的人也一起被永久拉黑了。 几次下来，引起群众的反感。 热搜上出现了更多对凌母不利的发言。 越是堵嘴，越是阻挠，叛逆的网友就越是坚持不懈，短短十几分钟里不断换号进去，复制粘贴相同的话术。 凌母有点顶不住了。 她略带求助意味的视线投向镜头外。 眼尖的网友立即截图，指出她旁边肯定有团队！ 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虞听泉半路开播的举动是多么机智。 路上的红灯太多，虞听泉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 “对，我开着直播呢。 “也是没办法，您看过综艺节目吗，基本上都是先拍后剪，这剪辑出来的东西是好是坏，就得看节目组的良心了。 “我也得留一手啊，防止有人偷偷录我说的话，剪得乱七八糟！” 司机恍然大悟：“就是泼脏水呗！真不要脸。” 他在副驾驶座lisa的手机上看了那些暧昧图片，当即表示不可能是真的。 “阮老师你长得文静漂亮，气质好，一看就是当老师的好料子，怎么可能干那种事呢，傻子才信！” 虞听泉谦逊道：“不敢当您这句老师，我只拿了个高中毕业证，后面怎么样还得看造化。” 司机哈哈大笑。 “那还能难倒你？你才高中毕业，都没跟我女儿见过面就把她治好了，要是真去当老师，嘿，全天下的孩子都有福咯！” 被他这么捧着，虞听泉主动提出跟司机合影，托他把合影打印出来，贴在他女儿的书桌前面。 下车一看，大厦底下乌压压的。 司机吓了一跳！ “我去，车祸出到大楼里了？这么多人！” lisa是凌昊臻的左右手，很多媒体都认得她，继而看见车里出来一个年轻女人。 记者们瞬间疯了。 “阮以秋！她来了！” “别让她跑了！” 虞听泉扫了这群人一眼。 当太后的那些年不是白过的，平时很好相处的邻家姐姐瞬间变了个人一般，凤目含威，让他们下意识脚步变缓。 她端起司机的手机：“师傅，笑一个。” 咔嚓！ 合影完成。 虞听泉扫完车费，示意司机快走，再不走就开不出去了。 司机抬头看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个要跳楼的人在哪，摸不着头脑。 “我上那边找个停车位，你们回头要是打不到车，我免费送！” 出租车司机才走，最胆大的记者扑到面前： “阮女士！您为什么选择打车过来呢？” 虞听泉面色平静：“名下没车，你有多的送我开开？” 直播间里哈哈哈一片，都爱看姐姐怼人。 又一个话筒挤到她嘴边。 这次的记者比上一个还年轻，学生气十足，激动又紧张地盯着她。 “阮女士，请问对于余女士跳楼一事，您怎么看？” 虞听泉把话筒稍微拨开一点，礼貌点头：“在我失明之前，我用眼看。” “……” 被两个腿脚好的实习生抢了先，其他记者不甘心，纷纷抢话。 他们就婆媳关系、夫妻关系、事业问题等方向，接连发问。 这么多字凑到一起就像蚊子嗡嗡嗡，听得虞听泉脑仁疼。 “都安静，听我说。” 她端着手机。 镜头拍着她微蹙双眉的素颜，看不出情绪，语速平稳。 “余女士，也就是我丈夫凌昊臻的母亲，和我关系并不和睦，但是生命安全大于私人仇怨，我愿意暂且忘记过去的不快，也请大家把问题留到今天之后再问。 “现在，谁先告诉我她在哪，谁第一个采访。” 话音刚落，一群记者像见了肉的饿狼，眼睛发亮：“我知道！” “我先说！” “我带你去！！！！” 最后是那位声音洪亮的大兄弟获胜。 因为他把别人的声音都盖过去了，而且拖的尾音比别人憋气都长。 虞听泉莞尔：“带路吧。” ? 虞听泉对这栋大厦不陌生，毕竟在这里工作过。 记者兄弟却拐了个弯，带她一路往里面跑。 她渐渐茫然。 阮以秋的记忆里没有这些路。 lisa气喘吁吁：“这边是，老楼……凌董在世的时候，在后面办公！” 和前面高耸入云的集团大厦比起来，这几栋楼，简直就是弟中弟。 最高的一栋不过才八楼。 楼顶站了一个背对这边的中年女人。 第27章 救命 警戒线和安全气垫已经就位，民警和消防员都在现场忙碌。 谈判专家是在虞听泉前面到的，正在快步上楼。 凌母把着栏杆开她的直播，隐约回头看了一眼地面。 底下的人抬头看时，她正对着手机声嘶力竭地喊什么。 lisa的小号挂在凌母直播间。 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她说要给儿子讨个公道。 记者兄弟目光灼热：“你婆婆就在上面了，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啊，名片千万别扔了！” 热点事件！ 单人采访！ 记者想想就激动，泼天的流量马上就要轮到他了！ 虞听泉一如既往地平静。 她用手掌遮阳，眯起眼打量凌母。 镜头从一楼慢慢往上拉，她要让网友们看清楚现场究竟是什么样子。 随后，她明显松了口气，以一种正好能被收进去的音量，很庆幸地嘀咕道： “幸好是八楼……” 直播间里静默片刻。 字一排一排刷新出来。 【给爷逗笑了，真以为这老登要从几十层的凌氏大厦往下跳呢，八楼是在吓唬谁？】 【气垫铺好了，警戒线拉上了，人民公仆不顾危险上去救她了……别演了，浪费警力资源可耻】 【我道具组的，她这比剧组的安全措施都到位】 【天台一共四条边，你们猜她为什么选这条】 【这题我会，其他三边都有楼，只有这边后面是蓝天，比不出层高啊……演戏实锤了】 【讲真，阮姐才是这个家智商最高的人吧，开播就是防着婆婆搞事，还真被她防到了！】 【有没有可能不是她智商高，而是以前被坑多了？】 【都别说了，怜爱。】 虞听泉在帽子叔叔的陪同下，直达楼顶。 凌母有个坏习惯，一看见讨厌的人就炸心态。 被热心网友连番质疑之后，她情绪本来就不好。 忽然看见最讨厌的儿媳妇出现，还挂着端庄得体的微笑，嘴里还在不停地跟警方道歉，说什么给人家添麻烦了。 “你说谁是麻烦？！” 凌母无意识地换上凶狠仇视的表情，在瞪她。 虞听泉提前把手机放在附近了，这个角度拍不到自己的脸，她背对众人，对着凌母露出一个包容傻逼的笑容。 谁是麻烦？ 答案还用说？ 凌母心头火起：“阮以秋！你这种赚着卖笑钱的脏东西，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你根本不配留在我儿子身边！” 虞听泉轻声反驳：“我想走，是他不让。” 凌母不信她：“腿长在你身上，你想走谁还能拦着你，根本就是你贪图富贵，你舍不得走！” 虞听泉情绪稳定：“那你让他别把我证件藏起来。” “我去补办的时候，他也别半路把我绑回家。” 不给凌母说话的机会，她迅速补上第三刀： “你儿子学过搏击，他打人很疼。不过我手上没有病例，都是他找朋友上门帮我看伤的。” 网友都惊呆了。 这是坐在瓜田里等当事人分果果的感觉啊！ 凌昊臻不是优秀青年企业家吗，哟，他还有什么惊喜是大家不知道的？ 虞听泉转向在场的民警，诚恳发问： “我文化程度低，不太懂法，请问我丈夫这样算不算违法犯罪？” 算啊，怎么能不算呢。 问题是凌母还在危险地带没下来，不能受刺激。 这里视野开阔，无论是谁想凑上去，只要一动步就被凌母发现了。 为了避免她情绪激动从边缘掉下去，救援人员只能从室内借道，走她视野盲区，从窗口攀到天台去救人。 谈判专家几度提醒虞听泉：少说话，说好话，尽量顺着她的意思，稳住她！ 这些细节都被镜头拍进去了。 虞听泉捏紧拳头，仿佛在竭力控制自己，但是迫于无奈只能低头。 “你叫我来，不是想听我认错吗？可以——是我不该认识你儿子。” 凌母眼底渗出少许得意，又瞪她。 “什么认识，根本就是你故意勾引昊臻！你这种出身的人，碰到机会就想往上爬，我儿子年轻有为，什么样的好女人找不到，你怎么配跟他结婚！” 虞听泉深吸一口气。 在众人使眼色弄到快抽筋的表情里，她硬吃了凌母施加的人身攻击。 只回了一句阴阳怪气的。 “是是是，我不配，只有您这样的好女人配得上。” 【不行了我都快看吐了，什么叫你这种出身的人……人家卖酒又不是卖身！几十岁的人给年轻姑娘造黄谣，贱不贱呐！】 【都学会了吗，有不爽的事就去跳楼，只要气氛到位，你讨厌的人会排队求你不要跳哦。】 【根本不是阮以秋的错啊，出轨、家暴、限制人身自由、替身文学……凌昊臻的房还没塌完吗，是不是还缺一条偷税漏税？】 【她说只有老登配得上是什么意思，难道……】 【卧槽，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霸总的真爱不是白月光吗？】 【别辱霸总了，我们笔下的霸总男主最基本一条就是把女主往死里宠，凌昊臻不配！他不配！！】 【注意看女方胳膊上的疤，这种伤通常因为剐蹭，刚接诊一个被踹到胃出血的大姐，手臂外侧被柜子角划了23厘米——如果我撒谎，这辈子晋不到主任】 凌母指着虞听泉痛骂的时候，根本顾不上看手机。 她死都想不到网上是怎么说她的。 她想操控舆论，迫使阮以秋认下这一盆盆脏水。 舆论却不是她随便就能利用的。 群众也有眼睛，也会思考。 在关键信息没被刻意隐瞒的前提下，这顿自导自演还没结束就已经宣告失败了。 包括赶到现场的救援人员，他们发现附近有人在偷偷拍摄之后，也明白了她的把戏，救她只是出于职业操守。 劝虞听泉低头的谈判专家一脸无奈，眼神都写着同情她遇到这种奇葩婆婆。 【别磨叽了，赶紧跳吧！老登屁事多】 【不可能跳的，拿捏人呢，她去前面的大厦一声不吭摔成肉酱，那才是真的想死】 【心疼美女，黄图的事还没下文呢，又有黄泥落裤裆】 【听说凌家以前是京圈大家族？我擦亮眼睛也没看出来啊，就这？就这？？跟我老家村头老娘们骂街似的，嘴真脏】 虞听泉做足了隐忍姿态。 她停在凌母面前五米左右，面无表情地听她变着法地骂人，一句也不反驳。 只有时而攥起又放松的拳头能说明她的心情。 拳头攥得越紧，里面的东西流得越快。 没有人看见，无色粉末不断从她指缝间流出，被风带起，吹向凌母的面门。 就在所有人都认定凌母不可能跳下去的时候，忽然从侧面刮来一阵风。 凌母恰在这时脚下踉跄，抓着栏杆的那只手忽然打滑。 风沙迷了众人的眼。 只听一声惊呼，继而是凌母惊慌无比的惨叫！ “啊！！救命啊！！” 第28章 运气有限 病房。 凌母躺在病床上，颈部上了固定，瞪着无神的眼睛，昏昏沉沉盯着天花板。 她运气不错，掉下去正好摔在气垫上，捡回一条命。 但是她的运气有限，在保命环节就用光了。 伤情最严重的一处是颈椎骨折。 支配呼吸的神经严重受损，人送到医院进行了气管切开手术，现在还不能脱离呼吸机。 凌家的七大姑八大姨跟她相处都不怎么样，前些年，老凌董去世的时候，为了钱，这家人没少撕扯。 直到凌昊臻地位稳固，拿其中一个叔叔杀鸡儆猴，他们才消停。 听说凌母人设翻车，这些人暗地里偷着乐。 这次知道她残了，他们更是全都冒出来围观，一个比一个说话刻薄。 病床前，有人故意指出，亲妈出了这么大的事，凌昊臻这个做儿子的，怎么还有心思在外面旅游啊？ 凌母说不出话，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亲信助理替她回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已经跟凌总取得联系了，他说会尽快赶回来！” “哟，还挺孝顺，毕竟是成熟了，不是之前为了陈家丫头跟你大吵大闹的时候了。” 凌母气得发抖。 助理赶紧叫来医护人员，礼貌又坚定地把这几个人请出去，拒绝他们再来探望病人。 可是接下来出现的这一位，她不太好赶了。 因为这次是正经的凌家儿媳。 人家打着孝敬婆婆的旗号过来的。 关键是还开着直播！ 助理一看直播间里密密麻麻的人，脸都白了，想请自己老板拿主意，可是老板还躺着不能沟通！ 虞听泉朝她露齿一笑，透出了十成十的人逢喜事精神爽：“余女士今天还好吗？” “挺好的……” 好个屁。 助理笑得比哭还难看。 直播间网友还在一窝蜂起哄。 助理已经能想象到，如果她把对方拒之门外，凌母必定又要被拱上热搜。 助理委婉地说，病人不太适应医院的环境，昨晚没睡好，医生建议多休息。 “没事，说几句话就走，离天黑还有大半天呢，到时候她可以好好休息。” 虞听泉笑面如花。 就好像之前被泼脏水的不是她。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和病人的关系多好呢。 “我刚从派出所出来，这不，顺路过来看看余女士，顺便和她探讨一下案情。” 助理脸都僵了：“……顺路？” 从城南顺到城北，你怎么不从津门顺到广府吃顿早茶再回来啊！ 虞听泉推开她。 往凌母病床旁边一坐，她自来熟地抓起一个苹果开始削。 “阿姨，您这病得实在不凑巧，说话都费劲是吧，那就只能我说、您听了。” ? 首先要感谢张律师办事老道。 面对全网黑的局面，张律师第一时间把律师函发了个遍，数量足以养活好几个律所。 且不说后续如何，总之是先声夺人，率先向大家表明态度： 老子没错！ 诬陷者死！ 张律师还说，这种情况，如果有风评向来不差的知名人士愿意站出来为她说话，网上的风向会好转很多。 但是虞听泉成名的时间不长，暂时没有积累起太多的人脉，有送上门找她打广告的商家也都被婉拒了，一时间还真找不到靠谱的圈内人。 而她自己的粉丝基础相对薄弱。 很多是类似出租车司机的小女儿那种低龄段的学生，还有跟她一样想凭学习翻身的人。 她们刚建立起一种陪伴型的友善关系。 一旦她表现出与陪伴不相关的特质，这些粉丝可能会连夜跑路，加速她个人信誉的崩塌！ 张律师给她详细分析，并且指点她去联系几个人。 别忘了，张律师是陈素秋的好朋友。 陈素秋破产之前是圈子里数一数二的白富美，作为她的朋友，张律师身家也不差。 迫于家人的压力，张律师自己不方便动用人脉帮她，所以提了几个跟凌母有旧怨的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虞听泉果断出击，把自己定位成一个被强迫留在凌昊臻身边的替代品、出气包、非利益共同体。 凌昊臻既想要阮以秋这个人，又不愿意她觊觎自己的钱，凌家的资产基本上都跟阮以秋没关系。 那些人看出她和凌昊臻不是一条绳上的。 又查到黄图风波果然是凌母出手打压儿媳。 目的显然是把阮以秋打上以色侍人、捞女等恶劣标签，踩着她给凌昊臻挽回声誉。 凌家有好几个品牌都是以女性消费者为主，借着总裁的宠妻人设在网上圈粉。 他名声扫地，带给凌氏的是实打实的金钱损失。 为了讨好消费者，宁可做舔狗，不能是渣男！ 凌母的出发点很好，可没想到虞听泉临场反应太快，当即让张律师替她处理舆情、发函、报警。 凌母还不知道她的反应，她已经开着直播去现场揭穿了。 结果是全网嘲讽凌母，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摔成截瘫就是她的报应。 ? 凌母躺在医院里抢救的时候，多家媒体突然下场，热度被吵得更高。 别说她根本腾不出精力去管，就算她想插手，也没那个能耐转变风向。 这就是虞听泉的第二招，拉拢盟友。 凌母打造的人设，是围绕着松弛感和慈母展开的。 她本人却恰恰相反，是个略有些偏执的花瓶美人，智商忽高忽低，几十年来得罪的人可不少。 张律师指出的这几位最恨她。 此刻在他们眼里，凌昊臻远离大本营，正是给这个女人一点颜色看看的好时机。 双方一拍即合。 那几位出钱出力，爆凌母黑料，帮她成了热搜常客，并且动人脉催促破案。 警方很快让权威机构出鉴定，通告强调九张照片都是合成图。 传播擦边图片的人当晚就被请去喝茶了。 嚣张的转发者也受到警告，面临着张律师等人的痛打。 传播图片的那人是个老混混，账目很干净，始终不肯透露谁是主使者，只说是自己看阮以秋不顺眼，就想搞她名声玩玩。 这种说法，狗听了都不信。 虞听泉用了自己的办法。 她花高价请侦探，还用特效药买通一位高级黑客，托他们深入调查凌母近期联系过哪些人，都有哪些吩咐。 那些合成照片的背景是同一家会所。 顺蔓摸瓜，挖出会所的幕后老板。 老板最近很缺钱。 他找过凌母，用手头的东西威胁凌母掏钱，否则就让凌昊臻身败名裂！ 第29章 环境恶劣 原来，凌昊臻和阮以秋那一夜在某个包间里发生关系，一切都被隐藏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下来。 老板认得他是凌家的独生子，特意保存了整个经过。 过了这么久，居然还真用到了。 他用来威胁凌母的视频，是用好几个事发地点拼起来的。 开了上帝视角，事情经过一清二楚！ 画面中，阮以秋穿着几块廉价布料拼成的兔女郎衣服，低着头登场，向客人推销酒水。 其中一个人趁光线变暗，偷偷把药放到酒瓶里，推给阮以秋让她喝完。 阮以秋不知情，喝下去立刻脸色变红，捂着嘴跑了。 不远处就坐着凌昊臻，他手端酒杯却神态清醒，目睹了从下药到喝酒的全过程。 凌昊臻始终没出声阻止，只是用直白又渴望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唇边挂着一抹势在必得的古怪微笑。 她一跑，凌昊臻即刻逼停了有歹心的客人，快步跟上去。 逃窜、防守、拉扯、进攻…… 场景不断变幻，激烈程度堪比11区的特色影像带。 包间的米色沙发巾上留下一抹殷红血迹。 凌昊臻掐着女孩的下巴，满意地吐了个烟圈：“不错，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干净。” “开个价吧，你跟我，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 阮以秋显然没有完全清醒，隐约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默默流泪。 凌昊臻说了很多诱惑的条件，她只是愣愣地听着。 直到他说，可以帮阮以秋解决家里遇到的麻烦。 做他的女人，以后都不用被家人吸血，而且他会待她很好，不会再让她吃苦头。 视频里的女孩声音嘶哑。 “为什么……是我？” “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 “我们，以前也见过……” “你只要说答应或者不答应，别的话我不想听。” ? “认得你儿子的声音吗？” 虞听泉按了暂停，问病床上的女人。 “网友都说他是当代霸总，可是我个人更欣赏绅士。 “一个不懂得尊重女性的人，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别人，明知有人受害却故意假装不知情，自己趁机摘桃子……” 虞听泉认真总结道：“这种人，我称之为社会的渣滓，男人之中的败类。” “对了，听说你让人联系他回国，他回复你了吗？” 助理连忙说：“回了！当然回复了，我们凌总只是脾气直，说话不好听，人其实很孝顺的！” 虞听泉：“是吗？” 她把手机屏幕切到直播间页面，怼到助理面前。 “当着大家的面，你重说，你真觉得他是个特别孝顺的人？” 助理骑虎难下。 话已经夸出口了，也不能反悔。 凌母强忍着对虞听泉的恨意，努力用眼神向助理传达信息。 相处得久，助理读懂了，意思是让她往好的方向编！ 老天爷，她又没出过国，这怎么编啊。 灵机一动！ 助理说：“要不是环境恶劣把他拖住了，怎么可能不回来看妈妈呢？你处处看咱们董事长不顺眼，这不是也过来关心慰问了吗？” 虞听泉收起手机，继续削那个苹果。 她笑着说：“你护主也太着急了，我话都没说完呢。” “余女士，虽然你被诊断为颈椎截瘫，多半要在疗养院里度过余生，但是—— “让人p我黄图，假装跳楼浪费警力，雇佣多人造我的谣，桩桩件件，证据链都已经齐了。 “我来这里是告诉你，我，阮以秋，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道德绑架和调解。 “做了就是做了，你随时可以请律师，但你注定辩无可辩！ “我不治你，自然有法来治你。” 虞听泉把削好皮的苹果亮在凌母惊愕的面容前，眸光冷冽，仿佛在看一条活着的蛆虫。 “看看，我费时费力，削了这么久，最后证实了一件事——它是坏的，从心里开始烂，看起来精致美好，其实啊，烂透了！” 苹果从内核向外发黑，被虞听泉用力砸进垃圾篓。 嘭！ 突然的响声吓得凌母一颤。 但也只是头部隐约动了一下，肩膀以下的身躯死气沉沉。 直播间网友只能听见她们的对话声。 准确说，是年轻女人单方面说话。 【看不到画面，不够爽】 【老登一点反应都没，确实不爽】 【你们积点口德吧，人都要在轮椅上过日子了，怪可怜的】 【早就想纠正你们这些人了——老登是说男的，男的，男的！】 底下的人飞快改口。 【这老东西坑咱们阮姐的时候，也没见她积德啊，因果报应嘿，我就骂，就骂！】 【每日一问，凌昊臻今天回国了吗？】 【人在机场，没看见他。】 虞听泉正要离开病房就看见这句话，微笑道： “虽然没得到确切的航班信息，不过我听说，他上一站是得罗岛，等他回到陆地再飞国内就很快了。” 这是全程不露脸的龙套老师发来的行程。 得罗岛气候温暖湿润，这个季节尤其舒适，是度假的好去处，正好破了助理刚才说的“环境恶劣”。 网友们一查坐标，秒懂！ 说什么环境恶劣啊，听着还以为是在雪山挑战登顶呢，断网也就情有可原了。 可你在海岛度假啊！ 能恶劣到哪里去？ 难道游泳的时候旁边突然冒出一条黑色人鱼，把你劫去海底当驸马？ 就离谱。 无形之中，凌昊臻头上又扣了一顶撒谎精的帽子。 虞听泉心情很好，最近她除了晚上按时直播学习，下楼给凌昊臻扔面包，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影音室度过的。 孙雅茉热爱电玩，装修得很用心，设备性能也非常棒。 她玩得开心，根本懒得出门。 直到今天去了一趟警局，又去医院嘲讽凌母。 当她回到别墅，发现客厅的地毯轻微挪动了位置。 地下室门口还有半块不易察觉的脚印。 第30章 挂件姐 她不在家的时候，有人进来过。 甚至那个人有可能还躲在家里没走。 虞听泉不动声色，在门窗和楼梯上着重看了看痕迹，心里有了几分把握。 随后，她自然地坐到沙发里玩手机。 手指点开监控软件。 屏幕中呈现出地下室里的景象。 底下只有两个储藏室和一个卫生间，没有可供藏人的家具，空空荡荡，一览无遗。 地下室的门边连着一串风铃。 每当门开合的时候，风铃的小机关就会被转开。 最底下那个铃铛会切换到另一种颜色。 红橙黄绿。 虞听泉上次离开地下室，风铃应该是橙色。 下次开门被触发就该是黄的。 而现在它是碧绿，说明那人撬开地下室的门，进去找了一圈，无功而返。 凌昊臻不在这里，是被虞听泉提前转移到灵植空间了。 偷偷进来的人显然是奔着凌昊臻来的。 到目前为止，只有凌母当众质疑过，指出凌昊臻可能被她藏起来了。 只凭这一点，关于今天的小贼是谁派来的，答案已经八九不离十。 也许凌母前段时间还没出事的时候，就安排了这个活。 虞听泉想着凌母瘫在病床上的样子，再想想过去她对原身的种种欺辱，心头升起一丝快意。 那个女人太在意儿子，听不得一句对凌昊臻不利的话。 今天在医院，即便凌母口不能言，还在用眼神命令助理在直播间网友的面前帮凌昊臻说好话。 助理能懂她的意思，坏在事情没办好。 一句“环境恶劣”，反而把话题引到人在国外的生活，与凌母早前提出的“凌昊臻在国内遇害”的质疑恰好相反。 这不得把那女人气死？ 虞听泉想到这里就乐了。 看来，自己走后，凌母和助理之间还有得闹呢。 这么多天过去，外面的耗子终于找到机会钻进来了。 却不知道，这里就是一个专门为它腾空的粮仓，是个巨大的陷阱！ 她继续看监控。 快进到某个时间点，监控拍到了来人的模样。 平头，浓眉，戴着口罩，右耳后根有一颗长毛的黑痣。 阮以秋的记忆里就有这么一个耳后有痣的男人，是在凌家老宅遇到的。 那人不在凌家工作，但他父亲是老宅的聋哑花匠，已经为凌母服务二三十年了。 花匠的儿子目光警惕，四处张望，显然不确定凌昊臻在不在这栋别墅，就算在，他也不知道人被安置在哪里。 从家里的痕迹粗略来看，路线应该是这样的： 那人顺着外墙爬上去，沿露台往下搜寻，通过楼梯下到一楼。 他无意间踢歪了客厅的地毯，继续往前，最后在拐角发现了地下室的门。 但是地下室里也没有凌昊臻。 住过人的痕迹都被提前扫掉了。 那人失望地原路返回。 虞听泉翘起嘴角，直接把那人清晰的面部截图保存下来，拨通了熟悉得让人安心的数字。 疑似有小偷趁主人不在家，进来翻东西。 每个房间都搜过，什么值钱东西都没偷走。 如果他说此行不为求财，那他图的是什么，总该给出一个合理的原因吧。 ? 花匠的儿子当天就被抓到了。 有清晰的监控画面为证，他赖不掉非法入室的事实。 花匠儿子一开始怎么也不肯供出凌母。 这也在虞听泉的预料之中。 她最近炼出一炉品质不错的吐真丹，顾名思义就是让人说真话的好东西，比现代的测谎仪还好用。 不过应该是用不上了，这里有经验丰富的老警察，让这家伙乖乖招供只是时间问题。 让她意外的是，自己被怀疑了。 老警察带人来过她家好几趟。 “我有一个不太理解的地方，阮女士，你家有几个地方装了监控？” 虞听泉微笑道：“不多，只有花园和一楼。” 她说了具体的位置。 “二楼和三楼为什么不装？” “之前二楼住的是保洁和厨师，为了保护她们的隐私就没做监控。现在房间都锁了，也不怕丢东西，而且我经常在影音室放松，有动静我都能知道。” 那两人是因为盗窃被抓的，这事很多人都知道。 虞听泉顿了顿。 “三楼目前是我一个人住，听说有人可以通过摄像头偷拍到住户的生活日常，我不知道真假，因为介意，所以……” 对方目光锐利：“我们看过现场，你家地下室是用来储物的，里面没有需要保护的财产，为什么选择在这里装摄像头？” 言下之意，就好像她知道会有人去地下室，安装监控就是为了把这人抓出来。 虞听泉解释道：“不小心买多了，楼上没地方用，放着也是浪费，我就自己动手装着玩玩。” “据我所知，你婆婆坠楼之前曾经说过，你丈夫凌昊臻并不是出国旅行，而是被你藏起来了！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只能说，胡说八道。” “你丈夫出国当天，是你送他去机场的吗？” “是的。” “之后你们有联系吗？” 虞听泉无奈地扯扯嘴角。 “全网都知道，我是一个相当失败的白月光替身，他很少主动联系我，我……我对他已经死心了。” 男人立即被触发了职业敏感：“这么说，你们有离婚的打算？” 婚变和求财都是很经典的犯罪动机。 很多类似的案件都有离婚这个催化剂。 “我一直都想……他可能觉得，被我这么卑微的人甩了，传出去会很丢脸，总是在我想做点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出现，阻止我。” 她语气有点疲惫，继而明知故问： “咱们一直说的是小偷进我家这件事，为什么总把话题转移到凌昊臻那里？” “你口中的小偷名叫范洋，他说，有人给他五万块钱，让他潜入你的房子，寻找凌昊臻！” 虞听泉一愣，更无奈了。 “凌昊臻在我的房子里住过，这个范洋呢，可以在我家找到凌昊臻的毛发、衣服、日用品，等等等，可我不会大变活人啊。” 对方盯了她好一会，始终看不出任何破绽。 “我是受害者，应该有权知道是谁让他来我家的吧？” 对方深深看着她，报出了凌母的名字。 虞听泉对此表示毫不意外。 她问不出更多，下了逐客令。 “如果没别的问题，我待会还有事。” “嗯。” 目送他们离去，虞听泉关上门。 手机响了。 最近主动加她的一个好友问：“有空见一面吗？” 后面跟着坐标，就在她居住的这个区。 虞听泉嘀咕：“这么着急。” ? 往上看她们的记录，是前几天的。 大舞蹈家专属腿部挂件：“你好，请教一个问题，你觉得今年冬奥会的高山滑雪女子组，哪国能拿冠军？” 阿软：“我国。” 大舞蹈家专属腿部挂件：“你最想看哪个选手？” 阿软：“张铭雪。” 大舞蹈家专属腿部挂件：“如果她不上场？” 阿软：“邹虹夺冠。” 大舞蹈家专属腿部挂件：“一定是她？” 阿软：“举世瞩目。” 大舞蹈家专属腿部挂件：“哈哈哈，我们看法一致哎……我最近很讨厌坐车，总是梦到翻车。” 阿软：“不要坐车，你爱人也是。” 大舞蹈家专属腿部挂件：“好！有空见一面？” 自从那天收到这句话，面对那人的热切，虞听泉没再回复。 “阿软”是阮以秋的账号昵称。 虞听泉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好友是谁。 大舞蹈家专属腿部挂件——在阮以秋认识的人里，有机会在舞蹈领域登顶的只有一个，是陈素秋。 与陈素秋羁绊最深的人，显然是那个为护她而残疾的同性爱人。 虞听泉对滑雪不感兴趣。 对方也不一定喜欢。 初次交流，她们的话题竟然围绕这个展开，不知情的人看见记录一定会摸不着头脑。 因为今年的冬奥会还没开始。 到时候会出现一匹超级黑马，让全世界震惊。 街头巷尾都会讨论，那位运动员的名字一时间无人不知。 最有希望的选手张铭雪赛前出了意外，邹虹爆冷夺冠，这是未来的轨迹。 再加上对面吐槽不喜欢坐车，而陈素秋上辈子就是在艺术节期间遭遇车祸。 只有一个可能，陈素秋的伴侣是带着记忆来的，并且通过一系列变故，判断出“阮以秋”也回来了。 观众说：【你们好像在用一种很新的加密聊天……】 【给我绕晕了，你赔！】 【真的打算跟她见面吗，不知道是敌是友哦~】 虞听泉一脸无语：“她是好是坏，就算我不知道，你们难道也不知道？” 【嘻嘻，知道也不告诉你。】 【就是要玩家自主选择，游戏才有趣~】 虞听泉说：“来都来了，见一面也掉不了我一块肉，那就去呗。” 她在聊天框给挂件姐回复了，约个时间。 挂件姐头顶立即出现了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几乎是秒回：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虞听泉明知道对方的性取向，况且是已婚人士，为避嫌，她特意搜了酒店周围有什么适合谈话的地方。 要说足够清静，又没有监控，而且容易甩掉眼线的地方…… 她幽幽地问：“吃斋吗？” 挂件姐的朋友圈最喜欢深夜放毒，无肉不欢。 对着她发去的寺庙地址，对方沉默了足足十秒。 回答里透出一股视死如归的味道。 “吃！” 敲定了时间地点，虞听泉离得更近，还可以在家待一会，她继续跟观众聊天。 【来迟了没有回放，我更想知道你从哪变出来的龙套，不怕他们出卖你？】一个观众问。 说起龙套老师，虞听泉对他们两个挺满意的。 两人都很专心做事，废话不多。 龙套老师出国后，时不时给她汇报当日行程，顺便传来一些图片和语音。 相处模式如同她最近喜欢的一款放置类小游戏，旅行蛙蛙。 各忙各的，没有其他交流，只会用随机出现的东西来证明他们还好好活着。 “他们都是可信的人。”虞听泉肯定地说。 【真的吗？我不信。】 【说嘛说嘛，什么秘密还要老粉求着你透露啊】 虞听泉白眼一翻。 “那我跟你们问线索，你们拿假的糊弄我，这要怎么算？” 观众被贴脸质问，一时间老实了很多。 既然有人起了话头，后面就少不了追问。 问到最后，虞听泉开始倒茶，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第31章 逝者安息，生者奋发 用这个世界的设定来判断，虞听泉自己也知道，她有些做法确实不对。 她请龙套老师假扮凌家兄妹去旅行。 自始至终，护照上都是凌昊臻和孙雅茉的名字，构成冒用他人信息出境犯罪。 如果问那两位龙套老师为什么敢配合她，那是因为，他们跟凌家有仇啊。 凌昊臻之所以能顺利把叔叔送进监狱，其中一个原因，在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身上。 那个家有三兄妹。 排在中间的女儿被凌昊臻叔叔看上了。 老男人派人去撺掇她进娱乐圈。 说要开一家公司专门捧她。 天真的女孩相信了对方的话。 她以为向前走就是璀璨的星途，能让爱她的爸爸妈妈脸上有光。 女孩不擅长读书，容貌和歌喉是她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么厉害的大老板驻足认真听她唱歌，肯定她的价值，还给她请了好几位专业老师！ 女孩更加确定自己遇到了伯乐，特别开心。 结果却是被吃干抹净，还被转送给另外几个老男人…… 那几人享用了鲜嫩的小羊羔，推杯换盏，谈笑间达成新的合作。 女孩清醒过来简直难以相信。 她发疯，大叫，用力掀翻他们的酒席。 众人不满，嫌她不懂事。 带她出去的凌昊臻叔叔也觉得没面子，转而盯上了新人。 被他拖下水又迅速抛弃的女孩，身后无人撑腰，那几个人轻飘飘几句话，就能让她受到无数阻力。 她刚出道没多久就被迫塌房了。 网暴迅速入侵现实。 她一辈子老实巴交的父母出门都会被人鄙视。 妹妹因为有她这个名声扫地的姐姐，在学校被同学欺负。 女孩在短短半个多月里遭遇了人世给她最大的恶意。 她像一朵被人揠苗助长的花，提前成熟，过早地耗光生命力，从此躲在暗室里不敢见太阳。 凌昊臻叔叔入狱那天，她才知道竟然判得这么轻！ 女孩又惊讶又难过，喃喃说着不公平。 心愿落空又不愿意再做累赘，趁着家人不注意，女孩去了天台。 一跃而下，当场身亡。 这个女孩跟阮以秋做过笔友。 阮以秋被家里人禁止去上大学。 女孩那些言辞温暖恳切的来信，是阮以秋灰暗的打工生涯里，最大的慰藉。 她的故事也是这本书里的重大虐点，让男女主角几度爆发争吵，再也不可能和好如初。 因为，坑害女孩的人，姓凌。 ? 虞听泉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女孩早就去世了，她没办法救她。 阮以秋不肯花凌昊臻的钱，自己又经常入不敷出，心里惦记着帮女孩家里缓解经济压力，无奈办不到。 虞听泉从她的记忆里看见这份遗憾，本着进了我口袋就是我的钱这种心态，得知女孩的家人急需用钱，她就像一束光，恰好出现了。 和这家人的短暂接触中，虞听泉惊讶地发现： 女孩哥哥的背影，跟凌昊臻太像了！ 天选替身！ 她在几句话的互动里，迅速构建了一个偷天换日计划。 经过她的几次试探，这个家庭始终没放下仇恨。 他们都是遵纪守法的老实人，从来不干坏事。 结果是女孩跳楼，母亲带着愧疚病逝，父亲还没退休就头发全白了。 怎么可能不恨呢？ 是那些丧尽天良的混蛋，毁了他们原本欢声笑语的家！ 凌昊臻亲手送叔叔进去踩缝纫机，这家人原本是感激他的。 可是虞听泉怜悯地看着他们： “如果我说，他才是促使悲剧发生的人呢？” 她拿出完整的证据，彻底逆转了这家人对凌昊臻的一切美好印象。 有钱确实方便，她高价托人寻找当年的知情人，拼凑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 多年前这座城市盛行过找笔友的风气。 年轻人，尤其是学生，都以找到一个优质笔友为荣。 女孩的信在城市里兜兜转转，被凌昊臻拆开了。 他们成了笔友。 纸上传书，探讨人生，遇到事的时候互相把对方当树洞。 该聊的，不该聊的，都说了。 女孩对这个略显忧郁的富家少爷萌生了好感。 对方也有意和她见面。 于是她在信里附上自己的照片。 其实凌昊臻并没有把她当成朋友。 通过她礼貌而认真的措辞，他推测，这应该就是很受欢迎的那种学霸型女生。 他恶劣地把她当作猎物，跟自己的狐朋狗友们炫耀战绩。 一边拆阅她每一封吐露心事的信件，一边取笑她的天真和愚蠢。 他叔叔整天忙生意，怎么会有机会知道这个女孩呢？ 是凌昊臻搭了桥！ 年轻的凌昊臻在某一天忽然意识到，父亲的病重很可能和叔叔有关。 他羽翼未丰，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为了麻痹叔叔，他多次向叔叔卖弄手里的美女资源，以此展现自己只不过是个贪恋美色的纨绔子弟。 叔叔看到照片，被清纯美丽的少女惊艳了。 随信而来的老式录音磁带里传出的歌声更让他满意。 凌昊臻赶紧提供了女孩的详细信息，刻画她的内心世界，给叔叔出主意。 否则，叔叔派去的经纪人也不可能那么容易撬动她。 后来。 坏的结果已然发生。 这一家人恨极了凌昊臻叔叔，还有那几个查不到身份的隐藏富豪。 他们对着上门祭拜的凌昊臻，却表现出巨大的宽容。 可他们根本不知道，凌昊臻去参加葬礼不是因为友情，而是他卖了人家啊！ 一家人缺失了关键信息，又拿凌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没办法。 什么报复也做不了，日子还越过越差。 虞听泉拿给他们看的证据，还包括一个藏在学校树洞里的日记本。 他们拿女孩生前的作业本对比，字迹是一样的，确实是她的东西。 日记里详细记述了女孩对凌昊臻的暗恋。 最后一页，笔尖多次划破纸背，以一句“绝不原谅”为结尾。 显然，她生前已经知道了真相。 记载了少女心事的本子被扔到树洞深处。 这么多年，本子被学生们扔进去的垃圾污染了，有些纸页粘在一起。 这一页不知道浸过什么汤汁，深深浅浅的红褐色就像干涸的血，差点看不清那四个字。 “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这么对她啊！” 女孩父亲抱着日记本嚎啕大哭。 女孩的母亲前几年已经病逝，临走还在遗憾那天没能拉住女儿。 虞听泉看中的两位龙套老师，就是女孩的哥哥和小妹。 他们的身高和身材，跟凌昊臻、孙雅茉如此相似。 简直是冥冥中的一种注定。 注定由他们去改写凌昊臻的结局。 让逝者安息。 让作恶者远离他原本辉煌的一生，为过去的错误付出代价。 ? 虞听泉挂了请假条，今天不开直播了。 感谢网课老师的倾囊相授，她已经有把握了，考大学可以说没有意外，完成任务指日可待。 今晚有更重要的约会，学习暂停一天。 素斋馆开在半山腰，后面是寺庙。 做了几十年素食的老师傅掌勺，义工把清香扑鼻的食物添在大托盘里，食客自行取用。 饭菜没有固定的价格，钱放功德箱里，不给也行。 虞听泉赶上了打烊前的最后一波。 食客们陆续离开，而她往里走，对上了一双橄榄色的漂亮眼睛。 混血女孩把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戴着热销的明星同款黑口罩，全副武装，弄得义工忍不住老是打量她。 虞听泉一瞬间认出了这双眼。 在阮以秋的记忆里，陈素秋带回国治病的女孩就是她。 那时候她双耳失聪，主要通过这双眼睛观察别人的唇，判断人家在说什么。 重生一次，她保留了这个习惯，看人还是下意识先看嘴唇。 虞听泉拿起空盘：“有忌口吗？” 【大舞蹈家专属腿部挂件】明显一愣：“不是，你真是来吃饭的？” 作为有大气运的重生者，坐下来就算不是指点乾坤，至少也该商量商量怎么报复渣男吧！ 吃饭吃饭，你还吃得下去吗！ 不对，你看我吃得下去吗！ 挂件姐的眼睛仿佛会说话，情绪相当丰富。 虞听泉拍了拍咕噜叫的肚子，面不改色心不跳。 “嗯，被一群话很多的家伙缠住问了好多问题，我还没吃晚饭。” 观众抗议。 【你才话多！】 【我作证，就是这个女人非要给我讲故事，还骂我话多，罚她每天一个睡前故事】 【就好像你需要睡眠一样……】 【就好像你需要睡眠一样……】 【复制党滚粗，我不但想睡觉，还想尝姐姐盘子里的素斋qwq】 虞听泉很快端着两盘斋菜和粥回来了。 夹起一根青菜嚼嚼，她眼睛一亮，故意大声说：“好吃，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素斋！” 观众：【……我就从来没见过这么狗的人。】 第32章 凌贺 挂件姐有名有姓。 她的名字和长相一样中西混合，叫安琪。 安琪摘下黑色口罩，露出一张娃娃脸，卷翘睫毛底下的橄榄绿瞳孔清澈晶莹，像价值连城的绿宝石。 人如其名，就像一个大号洋娃娃。 安琪性格活泼，却有些挑食，对着一堆绿叶菜和菌菇无从下手。看对面的人吃得香，她终于艰难地试探着下了筷子，匆匆咀嚼。 下一秒，绿宝石眼里腾起火苗。 “好吃！” “这个也好吃！” “好香唔……” 她被香菇里飙出的汤汁烫到舌头了，还舍不得吐掉，硬是咽下去了。 “……” 虞听泉目瞪口呆，对吃货致以无声的敬意。 吃完这一餐，她将盘子还回去，去功德箱旁边扫码付了饭钱，对安琪使个眼色。 安琪有样学样，跟着她去了半山腰。 月色如水，四面景色一览无遗，天地之间只有她们两个人，初次相见，却似故人重逢。 她们有着共同的敌人，这是比朋友更稳固的链接。 “你总想约我碰面，这里安静，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安琪犹豫着开口：“我想问，你是不是……” 虞听泉借月色瞥她一眼，似笑非笑。 “是不是重生的？现在才问这个有意义吗，如果我不是，你何必大老远特意过来见我呢？” 安琪来找她，是想跟她联手。 目的是让凌昊臻真正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虞听泉逗她说：“你怎么这么相信我啊，我是他的合法妻子，不怕我是双面间谍？” 安琪脱口而出：“不可能，你肯定比我们还讨厌他，他害了你最好的朋友李幸！” 虞听泉笑容淡去，心想，她果然知道这件事。 李幸，就是被凌昊臻送到他叔叔凌贺眼前的女孩。 凌贺说要开公司专门捧红她。 李幸的确是那家公司签约的第一位艺人。 安琪是唱跳型女团成员，乐感很强，她很早就被李幸的成名曲打动了。 用她的话说，通过歌曲可以触摸到李幸的内心世界。 李幸从出道到陨落，像流星一样短暂。 她走时污名缠身，安琪却坚信她是清白无辜的。 “她早期写的歌很温暖，一定是特别热爱生活的人，我不相信她会跳楼，除非她经历过特别不好的事。”安琪说。 所以她进圈，去接触认识李幸的人，默默挖掘真相。 一次偶然，她得知李幸跳楼的那天，恰好就是大老板凌贺入狱的日子。 凌家发财早，是在凌昊臻父亲的手里慢慢转白的。 叔叔凌贺是副手，为人张狂，爱踩灰色地带，背地里跟很多人存在利益输送。 献出风格不同的美女也是其中一环。 安琪上辈子的人脉很一般，凭天赋被陈素秋的老师看中，和破产千金陈素秋抱团取暖。 随后意外失聪，断了她的上升途径。 她查不到更细的东西，可她记得被凌贺献祭又舍弃的一些女孩子。 ? 虞听泉问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安琪说没多久，幸好是在车祸发生之前。 这次她坚决不让陈素秋出门了，要不是老师的演出还没到，她肯定拉着陈素秋一起走。 虞听泉：“我冒昧问一句，上一次，你的死跟凌昊臻有关系吗？” 安琪更生气了：“就是那个畜生害的我！！” “他自己把老婆虐没了，就嫉妒我们感情好，说要让阿秋也尝尝失去爱人的滋味！ “还说什么，如果从来没有阿秋就好了，他一定能全心全意爱你！我呸，恶心死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哪个脑子正常的女人能看上他啊！” 虞听泉很赞同，啧了一声：“我需要他这份爱吗，我看起来像什么很贱的人吗？” 安琪抱住她：“姐妹你能想通就太好了！我们的目标是——” “搞死那个渣男！” 虞听泉没忍住笑了笑，温柔地说：“好呀。” 安琪说要搞死他，是情绪上头的语气词。 如果换成她说这种话，就是真的想送他下地狱。 “说起来，凌昊臻现在的名声已经在发臭了，你手里还有他更多黑料吗？” “有！” 安琪听见这个名字就激动地握拳，吐槽起来。 “我上辈子真是被他恶心得够呛！ “我救阿秋跟他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他来感谢吗？ “欺负我听不见，当着我的面调戏阿秋，还拿什么老中医钓着我们，他什么东西！我都说不治不治了，他跟聋子瞎子似的，带人把我关进疗养院！” 虞听泉听了一阵，中肯评价道： “你说的这些，都是前世发生的事情，即便发生在这一世，严重程度也不足以让他人人喊打。” “你别急，我马上就说到了！” 原来，安琪一回来就联系到了被凌昊臻拉皮条的几位艺人。 凌贺那个老混蛋是男女通吃的。 几个女生的事业不温不火，反倒是一个俊俏小生在低成本网剧里当男配，火了一把，想走卖腐路线让人气更上一层楼。 男明星的对家挖他底细，爆料他被凌贺包养过。 凌贺入狱的时候，互联网还不像今天这么发达，很多年轻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被捕，只听小道消息说是他侄子大义灭亲举报了他。 男明星最近风头正盛，吃瓜群众顺着他去扒凌贺，才知道是个逼良为娼的行贿惯犯！ 安琪忽然提醒：“凌贺跟凌昊臻有仇，他出来一定会找你们报仇，你要当心。” 虞听泉点头：“我知道。” 阮以秋吃过这个亏。 经典狗血剧情，反派绑架女主和女配，二选一，就问男主是选自己老婆还是选前任白月光。 凌昊臻选的是白月光。 得了绝症的阮以秋没多久就死了，男主相当痛心，把凌贺亲手活剐。 原本，虞听泉是想借刀杀人，让凌昊臻碰巧死在凌贺手里。 可是凌贺直到冬奥会结束才出狱。 而凌昊臻和系统犯贱都太早，虞听泉忍不了这委屈，就放弃了这个计划。 安琪清了清嗓子。 “现在网上都传凌昊臻强迫你，占你便宜还恶心人，正好，凌贺签约漂亮明星当招待的事挖出来了，可是没人知道凌昊臻在中间拉皮条啊！ “我打算把料一波一波放出去，锤死他！” 第33章 做人不要太凌昊臻 说到做到，安琪行动了。 安琪手里的料是几位女艺人提供的。 她有一个当过经纪人的表姐，还联系到一个专爆真料的圈内知名狗仔。 一步一步，拉足了网友的期待感。 直到最后一天，才揭露黑料男主角的身份。 狗仔多少带点儿恶趣味。 他把主页的底图改成凌昊臻照片了。 照片里，凌昊臻刚刚正式接手集团，对着镜头郑重宣誓，说会带领全体员工走向更有希望的未来。 网友调侃：“哟，希望哥，还没溜达回来呢？” “你再不回来，我怕机场都要搬迁了！” 此时，“出国旅行”的凌昊臻还是没有回应。 凌母瘫在病房里，病房的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她自己没办法操作手机，还不知道外面又出事了。 凌昊臻是有一批无脑粉丝的，一开始这些人死不承认，各种污言秽语朝着几个发声的女艺人身上招呼，说她们想出名都想疯了。 安琪租了房子把受害者聚集在一起居住，还请了心理咨询师，随时观察她们的状态，防止她们被负面情绪缠上。 几位女艺人都表示不需要断网，她们也不是没经历过风浪，以前的种种黑暗都过去了，绝对不会让自己倒在黎明之前。 反倒是开朗的安琪因为共情力太强，哭得停不下来。 虞听泉驱车前往凌家老宅，找到凌昊臻淘汰的旧电脑，复原了他和那些人来往的证据。 除了一号受害者李幸之外，凌昊臻扮纨绔期间，频繁接触的还有才女笔友、机车爱好者、网聊知己和游戏搭子。 必须是他觉得足够优质的资源，而且性格都比较好拿捏，所以才会推荐给凌贺。 虞听泉把证据按时间线整理好，分批上传。 在铁证面前，热搜直接爆了。 “拉皮条的霸道总裁”话题底下每秒钟刷新一堆内容，浏览量居高不下。 凌母得罪的人一看又是他们家倒霉，连夜帮忙买热搜。 评论区里还出现了一个素人女孩，前些年给凌母做家政，没什么文化，但是模样清纯可爱，一看就是凌贺喜欢的款。 做家政的女孩站出来实名举报。 她说有一天接到凌母给她倒好的热牛奶，很感动地喝光了，第二天发现身上有淤痕，底下很疼。 当时不敢多想。 后来结婚了才发现自己不是处女。 因此跟丈夫矛盾不断，于今年年初终于离了婚。 她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凌母在牛奶里下药了！ 家政女孩为了证明自己没撒谎，提供了当年在凌家老宅工作的照片。 她还有一条带图朋友圈： “今天过生日，太太给我留了牛奶，热的，好香啊，又是羡慕少爷的一天5555” 玻璃杯里的牛奶热气腾腾。 温暖的表象一戳就破。 全网哗然。 多缺德啊！ 生日往往跟温馨美好的事物联系在一起。 凌母给的这份生日礼物，谁受得起啊！ 恶臭的不止叔侄俩，还漏了这个恶毒的女人！ 凌家真是烂到根了！ 一时间，股票大跳水。 从网络到现实，抵制凌家旗下产品的声浪越来越高。 凌家亲戚和股东们眼看着资产缩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要是早知道凌昊臻跟他叔叔是穿一条裤子的败类……唉！ 他们恨不得穿到凌昊臻的就任典礼上，跟他拼了！ 凌母大概是最后知道这些事的人。 她是了解凌昊臻的，哪怕凌昊臻口口声声说自己爱的是陈素秋，凌母却从一些细节看出，他对阮以秋也有点动心。 她看不上家世差又不肯生孩子的儿媳，趁着儿子出去，她打算泼阮以秋脏水让她被抛弃。 再后来，她越来越怀疑凌昊臻根本没出去。 因为她的儿子如果去了国外，就算是出于礼貌，也会让她挑挑当地的特产。 没有，一次也没有。 凌母使了昏招。 她站到楼顶，既想从名声上毁了阮以秋，又想把她暴露给警方，请警方帮忙找儿子。 人设翻车，被传成利用养女捞名声的恶毒养母。 还把自己坑到瘫痪，连着呼吸机不能说话，别人说什么她都不能反驳了。 受到反噬最大的还是凌昊臻。 他带领家族企业转型，干得不错，又有传言他大义凛然，不跟黑恶势力同流合污，是个正直的好青年。 一朝真相大白。 他不但是强奸犯，不尊重女性，甚至早在少年时期就把女人当资源，帮叔叔拉皮条…… 先在叔叔面前当狗，时机成熟立刻反咬一口！ 什么吕布行为？ 你说这叫优秀青年企业家？ 还是赶紧扒一扒是哪些人收过他们搜罗的美女吧！ 今年的热梗已经定下来了。 “做人不要太凌昊臻。” 全网都在关注后续，寻找这个男人。 警方也关心他的下落。 还是上回的老警员，上门问过虞听泉好几次，显然还是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出国。 夫妻关系不和，一方骤然失踪，更让人怀疑是不是妻杀夫。 可是一同失联的孙雅茉又如何解释？ 虞听泉只承认自己在舆论上做了推手，别的一概不知情。 对，是她送两人去机场的。 行车记录仪？坏了，没来得及换新的。 道路监控只拍到车里有两个戴着防晒帽和口罩的人。 问到的熟人都说那就是凌家兄妹，老警官拿不出证据，案子卡住了。 要问她为什么厌恶凌昊臻。 虞听泉指指身后的别墅： “您看这地方漂亮吗？我小时候想都不敢想有一天我竟然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可是您不觉得，它就是一个黄金鸟笼吗？” 阮以秋不是寄生虫。 她温柔却坚韧，吃得了打工的苦。 就算被原生家庭纠缠，只要她狠心换个手机号，走远一点，攒个两三年，上学的钱肯定出来了。 让她答应闪婚的原因，是她对贞洁的过分看重，是她喜欢凌昊臻。 喜欢他，因为他无意间给过她温暖。 她并没有机会提前看透这个人，认不清那张人皮底下是一头恶狼。 所以，什么虐恋情深？ 虞听泉看见的是一个识人不清的女孩，向着她以为的爱情迈了一步，然后一直在为自己年轻时的错误认知而买单。 老警员眼神复杂地收起纸笔。 “那就祝你顺利离婚吧……有任何新的情况，随时和我联系。” “当然。” 虞听泉又一次送走他们。 算算时间，事情也该了结了。 第34章 换人 虞听泉进入灵植空间。 在地下室被人闯入之前，凌昊臻已经被转移进来了。 她不嫌麻烦，先在地上扎些长木条，再在周围撒上植物种子。 这种藤蔓生长极快，后期没有人为干涉的话，它单株能长到十几层楼那么高。 虞听泉设计让它们依附木条生长。 倒几瓢天河水，在管理者buff的加速下，藤蔓很快编织成一层层厚网，打造出一个密实的绿色囚笼。 这就是凌昊臻住的地方。 连着好多天不见阳光，吃的喝的只有藤蔓汁液，他脸色苍白虚弱，趴在粪便附近，哀求地看向门口的虞听泉。 “以秋，你真的一点也不爱我了吗？” 虞听泉嫌里面太臭，没进去，粘了两颗气味清新的净味丹在鼻腔入口。 “你要不要认真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凌总，假如你是我，你会爱上这样的人吗？ “邋遢，油腻，臭气熏天！” 她嘲讽地扯开一抹笑容。 “你是很有钱，你的钱在哪呢？我不知道。反正在这里一文不值，根本帮不到你。” 凌昊臻的柔情攻势行不通，转而用利益诱惑她。 虞听泉摇摇头：“你们凌家是怎么发家的，你心里清楚，我想暴富我会自己赚，你的脏钱只适合用在你身上，最近买热搜都涨价了。” 凌昊臻脸色大变：“什么热搜，你又做什么了？！” 文件纸纷纷扬扬，劈头盖脸砸向他。 最近和凌家有关的重大新闻，都被打印出来了。 凌昊臻气得眼睛充血：“你好狠的心，你就非要毁了我吗！” “那也是你妈先打算毁了我，我合理报复，怎么就狠心了呢？” 虞听泉笑他天真。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自己做了丧良心的事，苦主当然要为自己讨个公道，这很正常啊。” 凌昊臻攥着纸的手在颤抖：“这么说，你从来没打算放过我？” “是谁给你这个错觉？难道是以前那个恋爱脑上头的我吗？” 虞听泉拍拍手。 “哦，已经训过了，她说再也不敢了。” 凌昊臻愈发觉得不妙。 女人眼里的杀意太明显，自己就像待杀的猪猡。 他记得自己挨了一针，醒来就被关在这个奇怪的屋子里。 藤蔓坚硬，表皮吃起来让嘴唇发麻，汁液可以下肚却会让他手脚无力。 越往后，他的身体素质就越坏。 谁知道女人下次过来是什么时候，说不定附近还有她的同伙！ 凌昊臻心想，要行动就得趁现在。 劫持她，逃出去！ 他四肢着地迅速逼近虞听泉，跳起来一拳砸向她侧脸。 然而女人只是微笑着看着，仿佛在看跳梁小丑。 “不可能……” 他竟然打了个空！ 凌昊臻惊愕地回头，见到了这辈子最难以解释的灵异现象！ 女人的身体变得虚幻，如同幽灵一般。 不是虚影，因为她还会转过头跟他说话！ “眼神太凶，动作太慢，下次你该把心思藏得深一点……哦不对，你没有下辈子了。” 女人的红唇开开合合，宣判了他的死刑！ “为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凌昊臻摔在地上喃喃低语。 “我呀，让我想想…… “我是被你骗去结婚的妻子，是被你虐待的替身，是得了绝症没机会治好的病人，是掏出真心被你踩得稀碎的可怜虫……” 虚影动了，缓步靠近他，指尖捏着一粒圆滚滚的药。 “吃了它吧，了却你的一切痛苦，顺便帮那些被你坑害过的人终结他们的痛苦。” 凌昊臻拼命挣扎，闭紧嘴巴生怕被她强行喂药。 四面那密实的深绿色藤蔓墙壁里，窜出长蛇般的几根细藤条。 最纤细的一条藤蔓卷走虞听泉手里的丹药。 剩下的藤条把凌昊臻拉过去！ 他的四肢被牢牢固定在墙上。 脖子上的藤条尤其坚韧，让他动弹不得！ 咕咚！ 丹药下肚。 虞听泉满意道：“这是我新做的吐真丹，你临终前有幸给它试药，就算是你为除恶事业做的贡献了。” 很快，凌昊臻彻底安静了。 乖顺地望着她，如同一名信徒在膜拜他忠心侍奉的神灵。 无论虞听泉问他什么，他都不会抗拒。 实话一直往外蹦，根本停不下来。 虞听泉把他大大小小的犯罪事实都录音了，相关证人和证据的位置也记录下来。 还有他知道的圈内肮脏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有用的东西。 经过一段时间的整理，她把这些东西做成压缩文件，一份匿名发在网上，另一份使唤鸟雀投递到警局，主打一个无痕发件。 证据都全了，目标还没出现。 警方更着急了。 就在这时，外网有人遇到凌昊臻兄妹，在海岛附近。 视频中，凌昊臻海钓翻船，掉到海里了。 妹妹被随行的导游救到小型救生筏上，对着空荡荡的海面大声喊叫。 附近的旅客换上潜水服下去救人。 捞上来的“凌昊臻”情况不太好，紧急送进医院，还不知下文如何。 ? 老警官打电话问虞听泉是否知情。 虞听泉表示刚看到。 毕竟夫妻一场，她不放心，打算去看看。 对面表示自己的小儿子是翻译专业，可以陪她一起去。 虞听泉知道跨境抓捕是很麻烦的事。 而她只是被怀疑，并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 老警官见她脾气不错，想让自家人光明正大跟上去监视她。 正合她意，一个经验不深的年轻人，看不出里面的门道，正好能做她的人证。 虞听泉语气轻快：“可以啊，那就一起吧。” 没多久，她和一个年轻人出现在那家医院。 用人皮面具伪装成孙雅茉的李幸妹妹，红着眼迎上来： “嫂子，我哥他，他可能快不行了……” 妹妹掐了两下虞听泉的手心。 意思是一切顺利，凌晨两点换人。 年轻人提出想去看望凌昊臻，顺口说：“他应该学过游泳吧，我看他落水的第一反应，应该没少练习啊，怎么会溺水呢？” 妹妹一惊，哭着说不知道。 年轻人无奈，去病房看了昏迷的男人，没有异常，只得满腹疑虑地离开。 当夜，虞听泉在被买通的人帮助下，潜入病房。 她先把吃了假死药的李幸哥哥收进空间。 然后把半死不活的凌昊臻放上去。 刚整理好，重新上岗的仪器立即发出急促的声音 。 第35章 没有疑点 虞听泉在医护人员赶到之前就快步离开了。 凌昊臻躺在医院里，不是当天就断气的。 后面经历过两次抢救，多遭了几天罪。 吐真丹让凌昊臻说出了这辈子所有的实话。 这种丹药的药力强劲，施加在一个原本就身体虚弱的人身上，副作用是加速他体内多个器官的衰竭。 他被带出灵植空间的时候，人昏迷不醒。 直到死都没再睁开眼。 李幸的哥哥服用过龟息丹和其他药物，误导了仪器的判断，之前同样显现出器官衰竭的轻微症状。 后来换成凌昊臻本人，病情加重在合理范围内。 医院也没怀疑什么。 有个心直口快的金发医生告诉虞听泉：很抱歉，但是你丈夫恐怕没有救治的必要了。 对方语速很快。 其实虞听泉听懂了，但她自然地看向身侧：“他说什么？” 老警官的儿子充当翻译的角色，用母语重复了一遍。 “哦。”虞听泉点点头，翻出提前查到的专业殡葬机构，询问跨境业务的报价。 年轻人一愣：“他都快死了！你一点都不难过的吗？” 虞听泉抽空对他笑了一下，漫不经心道： “升官发财死老公，单独挑出来，每一样都是人生乐事，我开心一点怎么了？这样已经很收敛了。” 但凡这孩子多刷刷国内的新闻，了解一下凌昊臻做过什么，都问不出这种傻话。 她都没在病房里点鞭炮呢，这就很尊重医院了。 “……” 年轻人目瞪口呆。 他爸让他整天跟着这个女人，看看她都跟哪些人单独接触过，尤其是在凌昊臻溺水一事，是否有可疑之处。 他看了这么多天，发现人家举止坦荡，没有任何异常！ 女人从来不乱跑，可能因为语言不通，她也不跟陌生人说话，每天按时去医院探望病人，给凌昊臻的妹妹带饭。 下午去小广场喂鸽子，读书背单词，吃饭散步，天一黑就关门休息。 说是来照顾重病的丈夫，其实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她压根不在乎病床上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护工都是随便找的。 年轻人竖起耳朵听着。 女人正在跟电话那头咨询，她问把死者在国外火化安葬，或者是运送回去，分别要花费多少钱。 听她的意思，是打算选个最便宜的档次。 这时候病人还没咽气呢！ 只听说壕无人性，没想到你们豪门还真没人性啊！ 年轻人不知道病人造了什么孽，连最后一程都这么草率。 他带着对同胞的怜悯说：“我听说……他每个月给你五十万是吧？” 虞听泉听出他劝架的意思，笑盈盈地回道：“我宁可捐给山区儿童，也不想浪费这个钱去运尸，他不配。” “……” “想不明白我对他为什么这样绝情？” 年轻人老实巴交地点头：“没明白。” “回去换个网搜一下他的名字，你就什么都清楚了。”虞听泉提醒道。 ? 虞听泉不乐意把凌昊臻的尸体运回国。 不过这份钱最后被凌母出了。 凌母病房里的电视这两天修好了，一打开就看到凌昊臻溺水抢救无效去世的消息。 她呜呜咽咽了一下午。 凌母的助理联系虞听泉，让她迅速办理相关手续。 一定要把人完完整整地运回去，不能让凌昊臻在外乡火葬！ 虞听泉直接把殡葬机构的电话发过去。 自己联系去吧，不伺候了。 她拉着李幸妹妹收拾行李准备回国。 李幸哥哥还在龟息状态，沉睡不醒，被她安顿在灵植空间里，呼吸灵气对他身体恢复有好处。 妹妹不适应外面的饮食习惯，人比出来的时候瘦了一圈。 听说终于能回家吃好吃的了，妹妹兴奋得两眼冒光，拉住虞听泉一口一句姐，亲亲热热的。 老警官儿子在虞听泉的提醒下，连夜恶补了近期的热搜，眼下挂着乌青。 早上在酒店门口碰见她，他一想到自己之前竟然劝她多花点钱让渣男走好，愧疚得想抽自己一嘴巴。 李幸妹妹抱着金枪鱼三明治，一脸生无可恋地啃着。 面前忽然坐了一个人，问她： “小姑娘，你哥当时为什么带你出来啊？” 妹妹认得他是跟漂亮姐姐同行的翻译。 她眨眨眼：“出来玩啊，你家人从来不带你玩的吗？” “……” 年轻人想到连年值班的爸妈，扎心了。 “咳，我这把年纪，想去哪玩不用家长带……那个，你哥最近都没上网哈？” 妹妹说：“他比我还路盲，导游还是我请的呢，他手机不小心泡水里了，正好清静一阵子，没买新的。” 原来如此，年轻人又问：“那你也没看见那些热搜？” 妹妹满不在乎地说：“看见了，懒得告诉他。人家爆的料都有证据啊，又没冤枉他，既然是事实，他澄清了也没用。” “……我多问一句，你哥没了，你好像也不是很难过？” 妹妹心想，又不是我亲哥，我难过个屁。 嘴上说的是： “古人云，生死有命，我还劝他不要钓鱼了，他又不听！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以后多给他烧点纸钱，让他在那边富贵一点吧。” 这豁达劲，把小伙子看呆了。 那边虞听泉要出门办事，招呼他跟上。 妹妹又打完一波配合，满意地给自己点个赞。 ? 经历了长途飞行，脚底踩上机场的地面时，老警官的儿子腿肚子还在发软。 虞听泉倒是还好。 在这个世界能修炼，她从第一天开始打基础，有天河水的催化，她的身体素质节节拔高。 心不慌腿不麻，精神抖擞，一点都不像一个刚死了老公的年轻寡妇。 老警官亲自来接机，看见儿子这不成器的样，翻了好几个白眼。 “多谢您老提供的翻译，他很优秀。”虞听泉说。 老警官无言以对，跟儿子对了个眼神。 年轻人摇摇头。 哪有什么疑点？ 除了夫妻俩感情确实不行，其他事，他一律没看出来。 回到家，虞听泉接到一个熟悉的电话。 凌母脱离呼吸机了，提着嘶哑的嗓子上来就是一顿含妈量极高的国骂。 啪嗒，挂掉。 再打来，虞听泉选择拒接。 她手里积分多，奢侈地用了一个千里眼道具，选定到凌母所在的疗养院。 只见凌母怒视助理： “让你打个电话都做不好，还想不想拿工资了，再打啊，换你的号打，我就不信她一直不接电话！” 第36章 不受气 凌母瘫到现在，肩膀以下还是不能动，全靠一张嘴输出，唾沫星子都喷到助理头发上了。 助理知道她有两副面孔，温柔高素质的贵妇面孔是给网友看的，对身边低她一等的人就是贬低和辱骂。 生病之后尤其过分。 她看见健全的人在身边行走，会嫉妒得眼睛发红。 病房里几乎每天都在上演泼妇骂街。 年轻水灵的小护士经常哭着出去。 助理三十多岁，家里有个孩子要养，为了薪水忍着领导的坏脾气。 凌昊臻出事，她觉得这人瘫在床上又没了至亲，实在可怜，硬着头皮继续陪在凌母身边。 这次骂得太过分，连家里五岁的儿子都被凌母咒了，助理终于忍不下去，收起自己的手机，背起包就走。 “我不干了！你看看现在还有谁愿意伺候你，都得加价才能请到护工！ “拿你一份工资，我得兼好几份活，你是找助理还是找丫鬟？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早辞职了，还在这受你这份闲气？” 凌母愣住。 她知道自己说话不好听，可她都病成这样了，别人不该让着她一点吗？这些年轻人都怎么回事，一点委屈都受不住？ 不等她开口，助理把病房门摔上，走得飞快。 目睹这一幕的虞听泉差点笑出声。 下一秒，凌母对着那扇门无能狂怒，骂得更脏了。 她的手机页面停在阮以秋号码上。 可她把唯一能承受她恶言攻击的助理都气跑了。 今天，她注定打不出这个电话。 气走助理之后，因为没了帮她挡人的忠实下属，凌家亲戚趁机溜进病房，对着她一顿冷嘲热讽。 最近股票下跌很严重，他们手里的钱每一秒都在蒸发，名声更难听，都不好意思出门社交！ 他们一说起来就想怪罪给凌母和凌昊臻。 原本是孤儿寡母相互扶持。 现在凌昊臻出了意外，就剩下残废的凌母，成了他们的出气筒。 面对比自己更凶的人，凌母弱了声势，不敢正眼看人，哼唧道：“昊臻已经没了……你们都是他的长辈，积点口德，少说几句吧。” 凌昊臻的小叔剜她一眼：“不说他，那就说你？”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都是你这个贱人非要搅局，如果不是你逼着孙雅茉嫁到闫家当后妈，昊臻会带着妹妹出国吗？” “还不是为了躲你！” 凌昊臻的小婶婶性格泼辣，扯着凌母的头发骂： “阮以秋多好的性子，面团似的，你说她她都不带还嘴，怎么就让你逼成那样了，啊？”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次不是她得好处？人家本来跟昊臻好好过日子，你要是不招惹她，她能跟你拼了？” 小叔沉声说：“要我说，你就是活该！没事搅三分，你把我们都害了！” 你一言我一语，把凌母骂得没有还口的机会。 好不容易熬到查房，这些人被赶走了，她才闭着嘴呜咽着落下眼泪。 真是她错了？ 她想不通。 面团儿捏的阮以秋，怎么就突然厉害起来了？ ? 虞听泉知道凌母最近过得很不好。 因为医院的电话打到她这里，委婉地劝她给婆婆转院。 说是有病人家属无意间看见凌母住在这里。 消息泄露到网上了。 一些网友还记着之前被凌母假造人设当猴耍的仇。 他们给这个地址寄刀片，送花圈。 还有人假借探病的名义混进来起哄，这个楼层的小护士差点被占便宜，吓得不敢来上班了。 况且凌母脾气愈发暴躁，骂完护士骂医生，愿意照顾她的护工也确实难请，总不能让她每天拉在床单上。 疗养院那边实在头大。 她家这种情况，又找不到其他能办事的家属，只能麻烦这个跟她不合的儿媳。 虞听泉表示理解。 当天就给凌母联系到另一个疗养院。 这家的收费比上一家低，相当于封闭式管理。 家属每个月最多只能探望三次，无关人士禁止探望。 凌母被转移的时候，虞听泉去看了。 她建议用口塞堵住凌母的满嘴脏话，避免开车的人走神。 凌母看她的眼神几乎能吃人。 但她无所谓，反而笑得更灿烂。 凌昊臻确认死亡之后，按照遗嘱，婚前财产和婚后的大部分收入都给了凌母，少部分现金、首饰和固定资产归妻子阮以秋。 虞听泉平静地接受，反手就把继承的遗产全部换成现金，换了一个入住率低但是绿化格外好的高档小区居住。 见识过凌家人是怎么恶心凌母的，她不想把时间用来跟他们掰扯。 她搬进去的时候特意叮嘱物业，要是看见这些姓凌的，千万不能放他们进来骚扰她。 凌母那边有专门的人代她打理财产。 单是每个月的利息都能轻松支付疗养院整年的费用。 这座金山放在那里源源不断地产生利息，它们的主人却没这个能力花钱，无疑是一件可悲的事。 漫长余生，她的人生就只有睡觉、发呆、吃饭和造粪。 前面那家疗养院反映说护工难请。 虞听泉很乐意帮忙。 她给凌母找了一位体型壮硕的女护工。 这位曾经是拳击馆的老板娘。 店经营不善倒闭了，老板娘的退休金不够花，听说护工赚钱，所以出来找活做，因为这身漂亮的肌肉被虞听泉选中了。 把人搬上搬下，老板娘一个人不成问题。 而且老板娘是个暴脾气，从小到大就没在嘴皮子上吃过亏。 凌母敢骂她一句，她有十句在后面等着。 虽然骂骂咧咧，照顾人的活儿，人家也干得漂亮。 唯独有一个问题，习惯练拳的人，手劲大。 凌母身上时常青一块紫一块，看着吓人。 偏偏她自己还没知觉，越看越凄惨，越想越伤心，不知不觉就哭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等着老板娘骂骂咧咧过来给她擦脸。 虞听泉抽空去探望，就看见这滑稽的一幕。 老板娘送她到走廊里，乐滋滋地搓搓手，嗓门高亢： “老板，我真是太谢谢你了，这份活特别适合我，我干得开心，钱又多，管吃管住，关键是不受气啊！” 虞听泉乐了：“那就好，保持啊，过年我给你封个大红包。” 按照守恒定律，当一个人不受气的时候，肯定有另一个人受了更多的气。 这个结果是她和阮以秋都喜闻乐见的。 ? 阮以秋这个名字，几个月前是苦逼小媳妇的代名词，在虞听泉手里一点点逆转成“学习改命区顶流up”。 凌昊臻死后，她成了全网最羡慕的快乐寡妇。 一直有粉丝好奇她分到多少遗产。 虞听泉前脚刚给他们展示了自己分到的东西，后脚就着手把它们换成钱。 有人质疑她要携款出境。 她笑了笑，掏出准考证，直播查分！ 阮以秋生前一直遗憾没能读大学。 这就引出了任务4的内容： 摆脱原生家庭，继续上学！ 给她的四个任务里，前两个都和系统有关。 那个雨夜，她抓到系统，把系统带到三味丹屋里炼化了，出来之后任务直接快进到第三步。 【任务三、远离绝症，健康快乐】 这一项，乍一看是没有期限的。 观众平均好感度超过90%时，提供给她一个有用的信息： 这类无期限任务，通常以其他任务完成的期限为结算日期。 届时，主系统会自动检测她的状态，预判接下来的发展，满足基本条件即可完成。 用他们的说法还挺绕的，不过虞听泉很快就理解了。 任务1和2完成了，4还没有。 当她完成任务4的当天，任务3就会开始检测。 要求是不得绝症，主系统会检查她这具身体，判断她在今天之后患上绝症的几率是多少。 低于某个值就算她完美通关。 对这个任务，虞听泉很有信心。 她每天勤奋修炼，是为了早早地修出内视能力，可以第一时间检查出身体里的隐患。 她还把天河水挪到现实里喝。 为的是修复这具身体的暗伤和小毛病。 就是因为现在的身体素质太好了，超过正常人的平均水准，所以，一想到入学之后的体侧，虞听泉就有点发愁。 她正琢磨着研发一款新的丹药，暂时把体质降一降，蒙骗一下校方，不然她怕被抓去做研究。 院校和专业参考了阮以秋的心愿，虞听泉顺利完成考试，以高分去了一所两人都喜欢的学校。 在她开学之前，听说凌昊臻的尸体终于被殡葬机构运回国内了。 当时这个业务不是虞听泉联系的，对方机构没联系她，她更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跨境运尸的手续繁琐，凌昊臻被封起来耽误了这么久，估计早就臭了，一回国只能迅速下葬，一应丧仪从简。 前夫哥的葬礼上，虞听泉短暂地出席片刻。 上面供的是遗像，没有棺木。 凌家的亲戚们只来了小辈，认出了她，在远处隐晦地指指点点。 负面舆论满天飞的时候，他们都领教到了老实人发火的威力，根本不敢过来惹她。 凌昊臻分给她的那部分遗产，说多不说，说少也不少，虞听泉换成钱之后，明面上都捐给慈善项目了。 这让所有粉丝奔走相告，直呼震惊。 人家问她怎么生活。 虞听泉根本不愁。 因为有阮以秋的几世记忆在手，她碰巧知道哪些股票是好股。 她用阮以秋那点微薄的存款倒腾了几个月。 钱生钱，再生钱。 足够让她舒舒服服地享受大学生活了。 网友们不知道的是，她特意留了一部分钱，给了李幸一家。 ? 李幸的哥哥生在大海边。 正如老警官儿子看出来的那样，视频里的人其实很擅长游泳。 让他假装溺水，算是委屈他了。 在得罗岛，李幸哥哥先吃了药再假装落水，在水下憋气一直到被人救上去。 再一睁眼，他发现自己已经在国内了！ 他全程晕晕乎乎，期间发生过什么，一概不知道。 事后再看新闻，得知凌昊臻竟然在国外就被宣判死亡了，李幸哥哥惊讶之余，也有少许对未知的恐惧。 显然是那位神秘的阮女士将他和凌昊臻做了调换。 神不知鬼不觉。 死的那个是凌昊臻，活着回来的是他！ 这一出戏，安排得太好了。 没毁在自己这个不专业的演员手里，太好了！ 李幸的哥哥反复翻看已经曝光的凌家罪状。 高壮的汉子激动得眼圈泛红。 他给虞听泉鞠躬，感谢她帮李幸报仇。 除了为李幸正名，让所有人知道李幸不是为了钱出卖身体的女孩，虞听泉还把钱转了几手，兜兜转转地进了李家。 有了这些钱，李幸的爸爸做了一直拖着没做的骨关节手术，还有全面的身体检查。 李幸的哥哥和妹妹出国一趟，说是旅游，其实玩得一点都不轻松，尤其是在医院那段时间，简直惊心动魄。 等到事情告一段落，兄妹俩才放松下来。 他们打算在过年之前带老爷子去更好的医院，把老爷子体内查出来的良性肿瘤再做进一步检查，确定手术。 之后，一家人会带着李幸和李母的照片和遗物，来一场走遍大江南北的旅行。 到时候觉得哪个城市宜居，就在当地定下来吧。 说到对未来的计划，妹妹眼里闪着快活的光。 虞听泉记得她和孙雅茉同岁。 十七岁的孙雅茉被凌母逼着跳了三次级，一边偷偷吃着对抗焦虑抑郁的药物，一边苦哈哈地备战高考。 而李幸的妹妹因为校园霸凌而休学，要是继续上学的话，应该会从高一起步。 这家人的仇恨已经化解，可以放下执念去新的城市。 以后不会再有人因为李幸的事欺负妹妹了。 李幸被凌家叔侄坑害的经过，写在官方的警情通告里。 有好心人打听到李家这些年过得不好，想帮他们发起捐款，被李幸哥哥坚决拒绝了。 和凌昊臻有关的一切，他们不会再提，让秘密永远烂在心里。 凌家对他们造成的伤害，阮以秋没帮上忙的遗憾，都在这里收尾了。 第37章 遗产 另外几名受害者的案子也在进行中。 凌贺的刑期还未满，正式判决还没下来。 再看凌昊臻，他的意外死亡还不够解群众的恨，毕竟临死前还在享受海钓。 董事长瘫痪，总裁暴毙，凌家亲戚在公司里上蹿下跳，裁员的新闻漫天飞舞，人心惶惶。 有能力和有良心的员工大批跳槽。 苦逼的核心技术人员被合同捆绑了，一时间下不了这艘船。 被记者采访的时候，员工直言不讳： “啊，大概就是抱着上坟的心情来上班吧。” “总裁是挂了，提需求的人也没少啊……现在就，过一天是一天嘛。” 凌家的股价仍然在掉。 线上销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线下频繁被撤柜，有记者冒死曝光凌氏旗下的黑心工厂，从原料到工艺到管理制度，没有一样是完全合格的。 玩梗的段子和视频到处都是。 虞听泉掏出手机随便一搜，刷出来的几乎都是负面评价，可以说是墙倒众人推的局面。 凌母在疗养院里接受拳击馆老板娘的贴心照顾，除了虞听泉每个月去几分钟，疗养院不接受其他人对她的探望。 到这里，可以不再关注凌家的事了。 李幸妹妹假扮孙雅茉出去旅行的时候，真正的孙雅茉躲起来准备高考。 用她的话说： 那段时间没有凌母在身后碎碎念，没有罚站、打手心、不给吃饭，也不用配合凌母拍视频，她精神状态可稳了！ 稳定的情绪，对于曾经的精神科常客孙雅茉来说，比什么都珍贵。 她的世界里突然少了虚伪的关心，没有严厉的苛责，她就像一只彻底甩开拖累的飞鸟，可以专注于学习本身。 补课老师说她进步飞快，只要正常发挥，至少能上二本。 结果孙雅茉超常发挥，分数飞过一本线！ 查分那天，她自己不敢看，天还没亮就蹲到虞听泉的家门口。 直到虞听泉出门扔垃圾才发现她，无奈，拉她进去看了一部电影，等着时间到了就查分。 后来收到录取通知书，孙雅茉兴奋得一整晚没睡着，把通知书亲了又亲。 对了，整个暑假，虞听泉都没机会做家务，因为有个勤快的小帮工。 不但主动买菜做饭，闲起来还跟扫地机器人抢活干。 于是，到了开学前夕，虞听泉把凌昊臻转来的最后一笔五十万给了孙雅茉。 “你们小姑娘爱打扮，拿去买你喜欢的游戏，小裙子，做美甲，跟同学吃饭看电影……只要不违法，随便你怎么花。” 孙雅茉惊讶极了。 “不是，以秋姐，咱们说好的，我给你打杂，一个月两千，你这……太多了吧！网上都说你把遗产捐完了，你又不上班，钱给我了那你怎么办，你也要上学啊！” 虞听泉白了她一眼：“我炒股赚的钱就不给你了，这是凌家的，你拿去，就当是你爸给你上大学准备的。” 孙雅茉的爸爸为救凌昊臻爸爸而死，这是抹不掉的事实。 凌母这些年是怎么对这个孩子的，网上早就骂翻天了。 劝孙雅茉收下，虞听泉送她去银行存钱的路上，注意到后面有辆车在跟踪她们。 “姐，那个黑色的车不对劲。” 孙雅茉也发现了。 “你在下一个路口下车，去银行待着别出来。”虞听泉简短地说。 “那你呢？咱们一起啊，我现在打110！” 虞听泉瞥着那辆车，平静地说：“你知道凌贺逃狱了吗？” “啊？！” “他盯的是我，跟你没关系，你就装作不知道，我有我的打算——下午四点之后如果我没联系你，那时候你再报警。” 她轻松地笑笑：“就像之前那样，我们再配合一次。” 孙雅茉担心地看着她：“好……” ? “进去！” 漆黑的废弃车库，是绑架案的常见选址。 虞听泉眼皮上蒙着黑布，手被绑在后面，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 她默不作声的，模样很乖顺。 当时她让孙雅茉下车，后面果然没把小姑娘放在眼里，继续跟着她不放。 而她假装没注意到，在临近别墅区的空旷路段，她特意停下来检查车胎。 两个绑匪就这么得手了，顺利得自己都不敢相信！ 虞听泉自始至终没转身看见他们的脸，没有反抗，让他们系上黑布条。 他们夸她懂规矩。 却不知道，她已经修炼到可以外放灵觉的境界，最远能达到五十米。 比如现在，她知道车库外面蹲着绑匪甲，一个牙齿被熏成黑黄色的老烟枪。 不远处正在打电话的是绑匪乙，一个手臂纹着黑蛇的黄毛。 电话里的人吩咐了什么。 老烟枪懒洋洋地叼着烟转了一圈，回来随手给大门拴了铁链和大锁。 虞听泉耐心等待他们的上级出现。 没过多久，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开进大院，走下来一老一少。 两人容貌相似，显然是一对父子。 二十多岁的儿子细心搀扶着瘦削的父亲，父亲乐呵呵地在跟他说话，一派父慈子孝的场面。 虞听泉认出老男人就是凌贺。 入狱那年他挺着啤酒肚，头发茂密。 这些年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瘦了至少一百斤，不用细看仿佛就能闻到老人味。 衰弱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只有在跟儿子说话的时候比较有精神。 凌贺走在前面，儿子落他半步，两人的腰间都鼓鼓囊囊别着什么东西。 门口锁链掉在地上，虞听泉佯装紧张：“谁？” “哼，要你命的阎王。”凌贺阴森道。 虞听泉皱眉问：“我得罪过你？” “你说呢，我的侄媳妇，你要是一直像现在这么乖该有多好。” 凌贺语调渐渐抬高。 “老子在里面的时候，天天想着哪天出来了就能好好享受，不用给一群傻逼什么交代，老子没错！交代什么交代！” “差点被你给我毁了！公司乱七八糟不成样子，老子回不去了！” 他儿子插嘴：“阮以秋，就是因为你在中间捣鬼，我们手里的股份不值钱了，合作伙伴一听是凌家也不肯签合同，都是你造成的！” “别给我装这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死样子，你清高，你不在乎钱，你能把凌昊臻的遗产拿去做慈善！可你不该动我们的钱！” 凌贺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打量她：“以秋丫头，你是怎么把凌昊臻做掉的？找到姘头了？到底是谁在帮你？” 黑色布料毫无征兆地断开，露出女人白净的眼皮。 继而是澄澈的、透露出战意的一双眼。 虞听泉对呆立的父子俩挥挥手。 “废话别太多。你们来得太迟了，我都等饿了。” 她扬出两根绿色藤蔓，一左一右拴住人，把他们带到自己附近。 下一秒，脚下风景变幻。 诡异的甜香味骤然窜进鼻孔，凌贺父子打了个喷嚏。 他们被周遭的景物震撼在原地。 “这是，什么地方！” 第38章 高人 凌贺到底是经过事的，立即意识到惹了不该惹的高人，一把捂住儿子的嘴。 他不敢抬眼乱看，低头盯着自己脚尖，眼中神色变幻。 “大师，是我们干了蠢事，没管好凌昊臻那个狗东西，让他惹了您老人家不高兴……我们改！只要您说出来，我们都改！” 虞听泉轻笑：“就只是凌昊臻惹了我吗？你们大老远把我绑来，咱们不多说几句，也对不起路上耗费的油钱啊。” 凌贺立即改口：“不止凌昊臻！我们也糊涂，怎么就非要惹到大师您呢！您看这事儿想怎么解决，都好商量，好商量。” “我若是不想跟你们商量呢？” 隐约的杀机之中，父子俩都沉默了。 他们一转眼就被拉进这么个奇怪的地方。 初时以为是幻境，偏又处处逼真得可怕。 以凌贺的阅历也不曾认识这样的人物，早知道这样，真不该为那三瓜俩枣的利益，惹上这尊杀神！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该拼个鱼死网破，可是……拿什么来拼？ 凌贺的儿子眼中泛起寒光，不等父亲反应过来，他已经拔出铁灰色的器物，对准虞听泉的眉心大声说： “放我们走！” 虞听泉知道他们两个都带着枪。 可这里是百草园啊。 每一株植物都是有生命的，它们灵智未开，不一定能理解虞听泉这个百草园主人的指令。 但是当周围出现了能威胁它们的东西，植物也会主动出击。 半人高的猎人草里伸出两段花蕊，弯曲成弓箭形状，蓄势待发。 玉芳花托起两个绽开口子的粉色香囊，氤氲芳香带着醉人的毒雾，缓缓飘向他们。 虞听泉嘲弄道：“在我家里开枪指着我，你们，是来搞笑的吗？” 凌贺的儿子很快就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了。 吸入香雾之后，头昏眼花如同喝醉了酒，脚下打软，他看见的女人分裂成两个，三个，手也晃得厉害，不知道该指哪一个了。 虞听泉数了三个数，他应声倒地。 好笑的是年轻男人手中掉落的东西被藤蔓拖走了。 藤蔓把它送到口器里嚼了嚼，呸！ 铁器挂着一身黏液被吐出来，委屈地躺在土壤上。因为不好吃，别的灵植没再对它下口。 虞听泉把两人绑起来拖到空地上，依次喂了吐真丹。 她问了父子俩很多问题，跟那时候审问凌昊臻一样，越问越心惊。 凌贺活了五十多年，先是不务正业的二流子，赶上时候了就去做投机倒把的事，后来去混社会，无恶不作。 凌贺跟他的带头大哥，就是凌家最开始的保护伞。 凌贺的哥哥擅长发掘商机，凌贺就擅长掠夺商机。 谁家的买卖有成效，他们就跟风，抓到窍门就把前面那家赶走，这还算斯文的做法。 这些年，被他们抢走秘方的小贩不计其数，被逼到绝路全家自杀的也有不少。 灯火通明的凌氏大厦，站在黑夜里如同手举火炬的巨人，烧掉了多少普通家庭的未来。 恶人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养成的，当他的名字被一部分人知道的时候，往往在此之前已经有成倍的人遭过劫难了。 虞听泉认真听着。 凌贺造的孽很重要，她还关心凌贺究竟藏了多少财产。 凌贺跟他哥后期有分歧，大哥决心把家族产业洗白，跟黑恶势力断清关系，走新时代的正当竞争路线，不再依靠凌贺那些缺德的捷径。 凌贺意识到这是在把自己排除出局。 他表面赞成，背地里谋划着取而代之。 没料到大哥留下的小崽子凌昊臻阴了他，那小子竟然是个扮猪吃虎的能手！ 凌贺不甘心输在侄子手里，入狱之前有所保留，他的心腹一直在替他培养儿子，等着他出来再干一番事业。 结果还没等他出来，外面又出事了，狗屎凌昊臻，自己不干净，还把他拖下水！ 凌贺不敢再被深挖了，再挖下去肯定逃不掉死刑，他联络道上的人脉帮忙，九死一生，越狱成功。 这一出来有两个噩耗在等着他。 其一，帮他藏钱的人被抓了！ 其二，他检查出了癌症，最多只能活一两年。 凌贺心里这个恨啊，他必须在走之前给儿子多留点家底。 打听了这么些天，凌贺根据细枝末节，推测出一个嫌疑最大的人。 阮以秋！ 他承认是自己轻视人家了，觉得这女人除了好学一点，勤快一点，善于借势营销，其他的也没什么特别。 既然不是她自己有能耐，那就是背后有人在帮她！ 凌贺想得很美，抓到阮以秋就能弄清她的底细。 把她牢牢抓在手里，不怕她背后的人不给好处。 等自己拿到钱就带着儿子逃到海外，照样过得美滋滋！ 虞听泉听到这里，已经笑得喘不上气：“我背后哪有什么高人，站在你面前的就是这个高人！” 她把口供整理好，留这父子俩迷迷糊糊地在原地流口水，闪身出了灵植空间。 这时候，凌贺的手下，那个老烟枪，扔进来两个五花大绑的人。 车库里一片昏暗，老烟枪没听见动静，以为自己突然开门打断了老大跟人说话，赶紧把门关了。 虞听泉用灵觉扫描了刚进来的人。 黑布蒙眼，布条底下的半张脸让她觉得面熟。 扯开布条一看，果然是阮以秋的父母。 “别杀我！别杀我啊！” 阮母惊恐地闭紧眼睛求饶。 阮父的反应也差不多。 他们住在老家，要是坐私家车过来，至少得在车里待一天半。 两人状态都很萎靡，一头雾水，想不通他们穷成这样怎么还能被绑匪盯上。 虞听泉跟上个世界的暗卫学过口技，清了清嗓子，用清朗的男声问道：“阮以秋是你们的女儿？” “对……啊，不是不是！” “到底是不是，想清楚了再说话。” 阮父和阮母互相推搡，嘟嘟囔囔地用家乡话商量什么。 直到虞听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们终于统一意见。 “不是！她不是我们亲生的！” “对，小秋是我们捡来的孩子，不是我们家的！” 第39章 一鲸落，万物生 “她要是犯了事，你可别找我们算账，我们老老实实的，啥也不知道啊！” 阮家父母差点被吓破胆，从眼角挤出来的眼泪顺着老脸滑下来。 虞听泉很相信基因科学，没道理阮以秋长得清秀柔美，父母和双胞胎弟弟都普普通通，甚至沾点丑。 可以基因突变，不可以变得离谱。 阮以秋和陈素秋的相似度太高，真不像是没有关系的样子，加上阮家对女儿的狠心压榨，她早就怀疑阮以秋的身世有问题。 “捡来的？什么时候，在哪捡的？” 阮家父母答了事发地点，说是人贩子紧急转移的时候，掉下来一个小包裹。 车上的人没回头，孩子就被路过的阮家父母抱走了。 阮家父母看这女婴穿得好，猜测她家肯定有钱，打算送到派出所给她寻亲，找到她家人没准能分点辛苦费。 虞听泉问：“怎么没找呢？” 阮以秋自从有记忆起，穷的时候吃白水就窝窝头，稍微好点就是别人吃肉她嗦骨头，别人吃饭她喝粥。 半夜饿得睡不着也只能忍着。 谁让家里穷呢，能让她一个小丫头活着就很好了，阮以秋是这样劝自己的。 阮父说：“路上遇到算命的王半瞎，他说这丫头是富贵命，能旺六亲，养她肯定发大财。” 夫妻俩都没觉得亏心，因为这本来就是人贩子拐来的孩子，被他们捡来养，好歹有个活路。 虞听泉都懒得骂他们，只问孩子身上有什么认亲的凭证。 阮父沉默不语。 阮母面带犹豫。 所以就是有，多半被他们两个昧下了。 虞听泉用藤条把阮父抽了个半死：“说不说？说不说？” “说！我都说！” 阮母急得不行，怕把男人打坏了缺个劳动力挣钱。 她说阮以秋脖子里有个玉佛。 “小秋上初中那年，被车撞了，我们没钱给她做手术，把玉佛卖了！” 虞听泉挑眉：“卖了多少，手术费是多少？别撒谎，我能查到。” “卖了……” 阮父哀哀地喊疼，中断了阮母的话。 阮母小声说：“卖了六千，手术费五千八，差不多都用掉了。” 虞听泉不信。 夫妻俩目光闪烁，一看就有问题。 但他们确实不知道阮以秋的家在哪。 先放他们一把，玉佛的事，等她空下来再算账。 “管好自己的嘴，出去别乱说，不然就等死吧。” 她弄晕了这两个人，用凌贺儿子的声音唤来老烟枪，让他把人弄走。 老烟枪茫然：“啊？” “晦气，这两个老东西不是她亲爹亲妈，没感情的，绑来有什么用？赶紧弄出去，看着就烦！” “好好，我知道了。” 虞听泉在这附近探测出十几个站岗的、巡逻的。 她把凌家父子留在车库，自己避开人和监控走了，匿名举报这里有逃狱的犯人。 市里正在为逃走的凌贺烦心呢，不管真假，看看再说。 这一搜，真找到他了。 嘿，买一送一，还附赠一个私藏枪支的小伙子。 一起带走！ 吐真丹的效果快过了，凌贺本来就有癌症，接下来会迅速恶化。 而凌贺的儿子吸入香雾太多了，以后多半是只会流口水的白痴。 不过虞听泉把口供打包好了，寄给办案的人。 她还保留了凌贺父子的指纹，把他们名下有限的现金流全部用来购置生活用品、书、卫生巾等，收货地址是十几所乡村学校和福利院。 做完这些事，她还是人群中平平无奇的一个。 不需要鲜花和奖章，只要把实事做到位，受益的人自然会记在心上。 孙雅茉在家门口翘首盼望，掐着表看时间。 虞听泉让她四点还没接到通知就报警。 其实三点钟不到就回来了。 “姐！你没事吧？” 孙雅茉把她上下左右仔细看了个遍，发现一丝擦伤都没有，这才放心，问她报警了没。 “嗯，当然报了，绑匪已经被抓了。”她轻飘飘说。 “我搜过凌贺的资料了，他眼神真吓人，好像背过好几条人命一样！” 孙雅茉后怕地拍拍心口。 “还真让你说中了。”何止几条，至少十几条！ “啊？？？” 虞听泉摇摇头：“我上楼洗个澡，你要想知道更多的，就等警情通告吧。” ? 没让她们等太久，凌贺父子被抓之后吐露了很多。 过去只说他行贿、做账、私分国有资产。 这次审讯了才知道，那简直九牛一毛。 凌家压根找不出一个干干净净没干过坏事的人。 这次是一船人全部下水，一个都没逃掉。 巨额罚款足以让凌家彻底破产。 紧随而来的牢狱之灾更是牵连了一群。 大概只有瘫痪的凌母和几个小孩可以不用进去受罪。 有人求虞听泉暂时收留这几个孩子。 虞听泉坚决不肯。 “我结婚这些年，生育功能又没问题，我自己都不愿意给凌家人生孩子，现在你们让我代养？养几个白眼狼出来啃死我吗？” 对方哑口无言，只能交给福利机构。 有这群侵占国家财富、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坏亲戚，那几个孩子自身也被娇惯出一身毛病，吃的用的都挑剔，嘴上还很看不起穷人。 这导致他们在福利机构里不受待见。 饥一顿饱一顿，偷藏的零食被别的孩子抢走，很快就把身上的肥膘饿没了。 孩子们扒在门上哭喊着要爸爸妈妈。 虞听泉开车路过，最大的那个认出了她，尖声叫着小婶救命，姐姐救命！ 她面无表情地加速开过去。 孙雅茉在凌家被这几个小孩使过坏。 最严重的一次，小孩把一位女性长辈的结婚戒指放到孙雅茉房间，她激动地反驳。 凌母觉得她仪态不够大方，给自己丢人，罚她跪到早上。 “快走快走，千万别管他们，都是一肚子坏水，坑你不眨眼！” 车子路过凌氏大厦。 许多员工抱着纸箱往外走，路口堵车了。 记者在采访卖手抓饼的大婶：“如果上班族减少了，怕不怕影响收入啊？” 大婶笑嘻嘻的。 “怕啥，我不怕！走了老凌家，后面还有老马家、老庞家，这么好的楼不可能一直空着吧！只要有人想吃饭，我就有钱赚。” 虞听泉靠着车窗出神。 劳动人民领悟的道理是最朴实无华的，有人来，就有钱赚。 那些员工今天出了凌氏的门，明天可能就去对面大楼里的另一家公司上班。 一鲸落而万物生。 当垄断成为惯例的时候，摧毁一个发烂发臭的庞然大物，看似砸了员工的饭碗，其实能让财富在更多人的手上转圈，在各行各业养活更多普通人。 “姐，你笑什么？”孙雅茉好奇地问。 “我笑凌家死得值。” 第40章 平安佛 一天，下课刚回到住处的虞听泉，接到了安琪的电话。 安琪在香江的大街上，背景音喧嚷。 她的欢喜几乎穿透听筒：“我刚才看到新闻了！” 虞听泉：“嘘。” 知道她想说什么。 安琪出招是针对凌昊臻和凌贺，并不代表她就不恨凌家的其他人。 那家人是一样的嫌贫爱富，不把道德和法律放在眼里。 早在陈素秋遭难的时候，他们就试图用钱狠狠地羞辱她，后来陈素秋在国外发展势头还不错，又遇到在当地旅行的凌家人，冲突再起。 安琪记住了那些人的嘴脸。 这次凌贺父子被捉，接近白痴的儿子就不用管了，只说凌贺，在吐真丹的残余效果下，他一定会攀扯出更多恶人。 就这么顺着线索刨下去，整个凌家都没逃过法律的制裁。 跟他们合作密切的伙伴也得伤筋动骨。 所有人都当他们是祸害，别说出手相助了，恨不得痛打落水狗。 一个曾经显赫过的豪门，在众人唾骂中彻底跌落成泥，这辈子不可能翻身。 安琪在香江看到相关报道。 毫不夸张地说，她高兴得多吃了三碗饭，然后被陈素秋用筷子敲头，问她下个月还想不想上台演出。 安琪始终认为虞听泉是跟她一样侥幸重生的人。 重生者的奥秘不能公开。 即便是陈素秋也不知道她经历过两世。 这次有安琪严防死守，可能还因为系统消失了，那场改变她们命运的车祸并没有发生。 两个女孩都平安无事。 但是也因为安琪这段时间死死粘着陈素秋，不配合公司的指令，公司那边容不得这么叛逆的艺人，她被踢出女团了，大概是永久冷藏。 安琪捡回一条命，对名利其实不怎么看重，乐得轻松。 但是陈素秋不愿意看见她被之前的同伴冷嘲热讽，被公司高层态度恶劣地呼来喝去。 陈素秋去求那些重新发迹的陈家叔伯，收购了安琪所在的娱乐公司。 长辈看不上这种规模的公司，送给侄女玩了。 她就这么成了最年轻的娱乐圈总裁。 当然，那是挂名的，因为她自己的事业最大。 公司交给专业人士代为打理，能保证安琪不被欺负就行。 现在安琪有大老板撑腰，可以毫无负担地单飞，自由创作自己想唱的歌。 有时候开直播唱给粉丝听，有时候背着吉他去街边摆摊。 “我还接了你们学校的演出邀请哦！”安琪兴奋地说，“就是那个校庆活动，我们会去你们校区，又能见面啦！” 虞听泉惊讶地挑眉，温和道：“好，那我提前把客房收拾出来。” 她请家政把几间客房打扫了好多遍，一尘不染，还细细询问了她们的生活习惯和忌口。 到了约定的那日，安琪和陈素秋携手而来。 一个活泼，小嘴喋喋不休。 一个文静，温柔地看着她闹。 两人坐在虞听泉对面，你帮我拿餐具，我帮你倒饮料，眼神动作都格外契合。 刚到家的时候，她们一人一间客房，第二天早上却是大大方方地从同一个房间出来。 虞听泉神色如常。 她榨了果蔬汁，正在用果酱涂面包。 两位房客今天要上台演出，默契地拿起果蔬汁一饮而尽，别的食物都没动。 其实虞听泉在果蔬汁里加了少量的辟谷丹粉末。 反正不至于让她们在舞台上低血糖。 会场人山人海，彩旗飘扬，到处都能看见大学生热情洋溢的面孔。 安琪和陈素秋搭档，一个唱，一个跳，戏腔和古典舞搭配，加上她们之间特别的默契，效果秒杀所有团队。 这次表演很成功，大部分观众都记住了两人的名字，在台下激动地高呼。 安琪笑称这是她们在内地的第一战。 陈素秋换好常服从后台出来，妆容被汗水浸湿了些，沉静的面容罕见地透出急躁。 安琪匆匆解释：“她皮肤敏感，必须用自己的卸妆油，忘在旅行箱里了。” 虞听泉理解：“我去开车。” 忽然，她目光凝固在安琪手里的东西上。 “这是？” 安琪拿着一块玉坠，正要把它套在陈素秋纤细的天鹅颈上。 “这个啊，是阿秋的平安佛，她从小就戴着，跳舞之前摘下来让我保管的。” “能让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 陈素秋柔声说着，信任地把玉佛拿下来递给她。 玉质温润，佛像的眉眼细腻柔和。 不但材料是少见的佳品，雕工更是大师出手。 “我爷爷生前偶然得到一块好料子，足够做十块平安坠，说是男戴观音女戴佛，按性别分给我们这些小辈，不让离身。” 陈素秋不好意思地将头发顺到耳后，又说： “没办法啦，在台上动作太多了，它总是乱动，我要分心的，希望爷爷在天之灵不要怪罪。” 因是长者之赐，当年陈家破产的时候，再困难都没有人提出把这些玉坠卖出去。 陈家小辈们带着祖先的殷切期望和祝福，离开他们生长的地方，分散在各地重新扎根，现在个人事业发展得都不错。 如果说虞听泉之前只是怀疑阮以秋跟陈家有关系，那么现在看见陈素秋的玉佛，就差不多是铁证了。 因为阮家也有过这样一块玉佛。 她在阮以秋的记忆里看见过。 玉佛被阮母收在一个挂了小锁的红盒子里，一看就很值钱的样子。 偶然几次，阮以秋撞见阮母在床头痴迷地抚摸玉佛，很快就会被阮母凶悍地吼出去。 碰都不让她碰，更别说告诉她玉佛的来历了。 阮以秋一直不知道那是自己的东西。 不知道从哪天起，再也没在阮家见到玉佛，她也没有太在意。 阮母说玉佛被卖掉抵手术费了。 初中时期，阮以秋确实被车撞过，是老师送她去医院的。 阮父接到学校的通知，骂骂咧咧地去医院交钱。 而阮母忙着照料双胞胎，全程没露面。 后来阮以秋绑着石膏，坐好心邻居的农用三轮车回家。 阮母疏于对她的照料，似乎到现在都不清楚，阮以秋根本没做手术。 按照当年的价位，保守治疗很可能不到一千块。 哪需要卖掉玉佛呢？ 阮母说卖了六千，比起玉佛的真实价值，这个价钱就更可笑了。 虞听泉说到做到。 等她忙过开学那一阵，真的跟学校请了假，去找那对夫妻算账了。 第41章 返乡 阮家在山脚的一个小镇上，地形起伏，没有大片农田，当地人以种树为主要收入来源，道路两旁都是果园，遮天蔽日。 汽车离终点越来越近。 车上的人经历了长途跋涉，这时候揉着睡眼坐起来。 虞听泉不是独自出发的。 她租了一辆七座车。 车里除了她，还有六个高大健壮的男保镖。 随便喊一个人把胳膊弯曲，大块的肌肉就膨起来了。 配合着他们一张张酷拽的冷脸，很有压迫感。 阮以秋很多年没回过这里，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看着陌生的街道，虞听泉茫然片刻，点了一个最年轻的阳光型男去问路。 之所以选他，因为阳光型男长了一张英气但讨喜的娃娃脸。 他是最不容易吓哭小孩的一个。 名叫孙禹的男人被同伴们推下去，左右看看，找到一个看起来不怕生的小女孩。 “小孩儿，你们这有没有一家姓阮的？” 黑瘦的小女孩口齿清晰：“给我一块钱，我告诉你怎么走，五块钱我带你们去！” 孙禹乐了：“你还挺会做生意，扫码行不行啊？” 小女孩果断摇头：“不行！只收现金。” 车上的同事都在看他乐子。 “真是，这年头谁身上还带现金啊。”孙禹苦着脸，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兜，还真让他摸出一枚硬币。 “来，你说吧，怎么走？” 小女孩接过硬币擦了擦，珍惜地放进藏蓝色手工钱包。 “沿着这条路开到底，看见蓝色牌子左转，路口卖杂货的那家就是！” 孙禹说完谢谢正要走，小女孩拉住他。 “你们找阮家什么事啊……诶，小秋姐？” 虞听泉找不出关于她的印象：“嗯……你是谁家的？” 女孩冲她笑：“我奶奶叫蒋秀芳！” 虞听泉恍然大悟。 蒋奶奶住在阮家附近。 那年阮以秋伤了腿，就是蒋奶奶让儿子开三轮车接她回去的。 可惜那位大叔第二年就意外去世了。 蒋奶奶没有养老金，儿子去世后她把果园卖给老乡，收废品为生，独自抚养一个不爱说话的小孙女。 “我记得你叫晓萱，是不是？” 晓萱笑得更开心了。 她把硬币坚决塞给孙禹：“哥哥，你是小秋姐的朋友，我不收你钱了！” “小秋姐，我上山采果子，下午去找你玩！” 说完，她背着竹篓一蹦一跳走开了。 孙禹捏着硬币傻乐：“这小孩，还挺有意思的。” 虞听泉赞同地说：“比小时候活泼多了。” 不过还是又黑又瘦的，看起来营养不良。 孙禹眉头一皱：“不对啊，今儿又不是周天，她怎么不去上学啊？” 虞听泉也觉得奇怪。 现在离阮家已经很近了，她想，抽空去拜访蒋奶奶的时候再问吧。 她照着晓萱说的方向开。 不一会儿，一栋老房子出现在视野中，夹在两层或者三层的小洋楼中间，显得破败不堪，好像上世纪的遗留物。 木制阁楼摇摇欲坠，院子里搭了棚子放货架，外面排几张旧木桌，摆满了五花八门的杂货，阮母就蹲在旁边整理商品。 虞听泉默不作声地看着。 这一家人住得还是这么破，阮以秋被这对夫妻榨去的那么多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阮母忽然看见她，明显一愣，很不自在地打招呼：“小秋，你回来啦。” “嗯，带了几个朋友，你们安顿一下吧。” 虞听泉很不客气，领着六个壮汉进了院子。 一进屋就坐了招待贵客的皮面单人沙发，她无视阮父的惊诧和不爽，开门见山： “你们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有个玉佛，被你们放到哪去了？” 阮母惊叫：“你怎么知道……” 阮父瞪着眼把她扯到后面：“是你把我们绑去的？！” 说的是废弃车库里的那一次。 凌贺父子派人绑架夫妇俩过去，是为了威胁阮以秋听话。 然而阮以秋身体里不是原主，而是故意被他们抓到的虞听泉。 她反把凌贺父子拽进灵植空间喂了吐真丹，直到审讯结束才放出来。 阮家父母也是她让凌贺的人原路送回去的，正好让那个人避过了随后的抓捕。 等那个小弟回到市区，就会发现他是唯一的幸存者，一定会有多远躲多远。 至今没有人跟踪到虞听泉这里，就说明凌贺的事并没有牵连到她。 ? 虞听泉先是默认阮父的问话，冷冷道： “你既然知道，就该明白我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把玉佛的下落告诉我！” 她开着七座车回来，带来好几个外人，早就引起了附近居民的注意。 聚在门口、窗口看热闹的脑袋越来越多。 有摸鸡摸狗的惯犯趁乱弄走几样货品，气得阮母操起扫帚追上去。 阮父要面子，冲上去粗暴地把门反锁，回过头说：“家丑不能外扬，你别逼我！不然我去报警，我告你绑架！” 他始终对玉佛的事避而不答。 虞听泉语气轻松：“你去告啊，你能证明是我绑的吗？” 阮父顿时气息一窒！ 他拿不出证据。 虞听泉笑着摇了摇食指：“你没办法证明，而且确实不是我做的，那你就是诬陷，就是报假警！” “你告不了我，可我能告的就多了。” 她起身在屋里走了一圈。 六个壮汉立即跟上。 这么多人，挤得这间堂屋更加狭窄。 昏暗，压抑！ 六双冷冰冰的眼睛像看死人一样盯着阮父，让他止不住地冒冷汗，心里发虚。 虞听泉用指节敲了敲布满霉斑的石灰墙，再看看被白蚁啃了一半的门框。 “你这房子，多少年没修过了吧，属于危房了……不过你们自己爱这么住，别人也管不着。我呀，顶多是有点纳闷—— “从我这儿刮了那么多的油水，怎么着，都被你们拿去填了宝贝儿子的无底洞？” 阮父瞪她：“要你管呢，别乱碰！” 虞听泉轻哼。 “用自家住宅开杂货铺，你办过经营许可吗？ “还卖烟酒是吧，你们有证吗？ “在院子里私搭棚子，用来囤货？考虑过消防安全吗？” 真不是她说，随便一条举报，一查一个准！ 第42章 富贵命 阮家之所以能这么开着，无非是因为天高皇帝远，城里的办事机构一般不往这边跑。 乡里乡亲看在老一辈的面子上，默许他开店，就当给自己图个方便。 此外就是因为阮以秋。 镇上的人都知道阮家闺女嫁了个富商。 虽然从没见过那人是谁，可是从她两个弟弟这些年的各色行头就知道了——那位富商姐夫出手阔绰得很呐！ 这年头，沾了富字，就等于结交了数不清的人脉。 富商的老丈人能缺钱花吗？ 人家开店八成是图个乐，谁去举报他，那不是专门得罪人吗？ 只要大家普遍这么想，阮家这个不合格的杂货店也就红红火火地开下去了。 虞听泉示意保镖把阮父拖到一边去。 她用力把大门拉开，扬声说： “小时候我被人贩子偷走，算我命不好。可是你们两个，本来可以把我交给警方，让我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你们为什么不交？” 阮母背对她，正抓着那个小偷狠揍。 忽然听见这话，阮母慌得握不住扫帚，反被小偷挣脱了，推倒她就跑！ 周围的人顾不上扶她起来，都被虞听泉的话吸引了。 “什么？被人贩子偷走的？” “嘿，怪不得呢，我就说小秋这丫头长得俊，不像他阮大平能生出来的！” “咱们镇也不是娶不起媳妇的地方，怎么能偷别人家的娃娃，不要脸咯！阮大平呢，像个爷们一样，出来说句话！” “哎哟，白白净净一孩子，这眉眼多好看呐，看着就不像阮家的种！小秋啊，那你现在找到你亲生爸妈没有？” 阮以秋从小就会看人眼色，她在家不受重视，经常被双胞胎弟弟追着欺负，她也不敢还手，只能揣两个干馒头赶紧往外躲。 帮这家的大姨浇地，给那家的阿叔剪枝。 她勤快懂事，在小镇上的人缘很好。 每年果树收获的时候，路上都有人抢着把塑料袋往她手里塞。 那一袋袋水果就是她在学校的午饭，有时候拿去跟饭堂阿姨换热乎乎的饭菜吃。 当年阮家父母不愿意让她读大学，生怕这些街坊邻居们坏了他们好事，特意跟邻居们说，阮以秋去外婆家了。 大家相信了。 根本没想到有这么狠心的父母，居然在填志愿那天把孩子锁在家里！ 面对众人的关心，虞听泉微笑致意，指着人群后面的老瞎子说： “王大爷，我听说是你拦住这两个人，不让他们送我去派出所，是不是？” 老瞎子没料到这热闹转到自己头上了，慌不择路，竹竿在地上捣得飞快。 众人把他拉回来。 “跑什么跑！王半瞎，你这双眼睛就是因为缺德才变成全瞎，再不说实话，小鬼半夜蹲床头，勾你的魂！” 当年给阮家夫妇指点迷津的王半瞎，早就不干算命这个行当了。 他苦着脸求饶：“放过我吧，我那是喝多了！我顺嘴胡诌，哪想到他当真啊！” 虞听泉抬眸：“说我是富贵命，旺六亲，都是你瞎编的？” 这一问才知道。 那天，王半瞎在路上撞见阮家小两口抱着孩子。 他一时好奇，凑上去摸到女婴身上包着的小花被。 面料柔滑耐磨，不用细看都知道肯定不便宜。 小被子是不跟皮肤直接接触的，连这里都舍得用好料，家里肯定有钱啊！ 他职业病犯了，张口就来：“你们这孩子是富贵命，福泽绵长，全家享乐……” 阮家小两口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 阮母揪着他头发打：“原来你是骗我们的！我打死你个狗东西，嘴里没一句真话，你吃屎去吧！” 王半瞎好不容易从她手里挣脱，竹竿都没捡，摸索着跑了。 阮母一抬头，对上年轻女孩似笑非笑的视线。 虞听泉：“所以说，是你们错信谣言，贪图我命好，故意不帮我找家人。” 街坊邻居都看不下去。 “太不要脸了！人贩子就够恶毒了，你们捡了孩子不还，比人贩子都恶心！” 有后来搬到小镇居住的人没明白。 十月才能生产，他们突然抱回去一个孩子，怎么没人怀疑呢？ 有个老太太回忆道： “他俩带着娃娃来投奔堂叔，那老阮一辈子没媳妇没儿女，指望他摔盆送终，这还带来一个漂亮白嫩的闺女，老阮高兴啊，挨家挨户转悠，见人就炫耀孙女！” 谁也没见过阮大平媳妇怀孕的时候是什么样啊，看着都挺老实本分的，也不像偷孩子的人。 说的人多了，大家都默认那是老阮家的亲孙女。 误会就这样形成了。 此刻，阮家父母被骂得满脸通红。 六个保镖都没找到上去发挥的空间。 只见两人被热心街坊掐得青青紫紫，耳根流血，脸上有巴掌印，还有烂菜叶子和鸡蛋液顺着头顶往下滑。 也不是没反抗过，可他们越反抗，阿姨阿婆们越生气，下手就越重。 虞听泉看得心里舒坦。 她从车厢里抓出行李箱，满满一箱粉红大钞，一叠摞一叠，招呼保镖们给参与动手的街坊邻居分钱。 众人没想到她出手这么大方，都愣了。 虞听泉找出人群边上的蒋奶奶，客客气气。 “您当年最照顾我，经常给我留饭，这几年我是被他俩压榨狠了，不敢回来。现在日子终于好过了，我得还您当年的恩。” 蒋奶奶不肯收钱，只顾着擦眼泪，问她：“秋啊，找着你爸妈没有？” 虞听泉坦诚地说：“我见到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姐姐，她叔叔家被拐走一个女孩子。” 蒋奶奶欢喜：“那好啊，快去找他！” 虞听泉摇摇头。 “可是她叔叔夫妻俩都没了，现在只有老人家住在疗养院，人在国外，远着呢。” 死了？ 周围的人都露出惋惜心疼，你一言我一语，劝她去找老人家认亲。 虞听泉看向不安的阮家父母。 “我是想去认，可是那个姐姐说，她家的小辈每个人都有一块玉，我的这块，被人藏起来了。” 第43章 不走了 一听到玉佛，阮母慌得嘴皮子打颤。 缺乏主心骨的她只能看向丈夫。 在她面前一向强势的丈夫竟然开始卖惨！ 说了一大堆话，无非是绕着夫妇俩的日常，表现他们生活不易。 阮父顶着菜叶子，可怜巴巴地打感情牌收尾。 “小秋啊，我不是故意不送你走，实在是那些年穷怕了啊，我犯糊涂！你看在我们把你养大的份上，就别跟我们没读过几年书的俗人计较了，好吧？” 阮母也小声附和。 “就是啊，要不是我们把你养得好，你哪能被大老板看上，咱们镇上就你一个命好，能当上少奶奶……” 蒋奶奶叉着腰骂她。 “少奶奶好，你自己怎么不去当啊？我就纳闷小秋怎么不回家呢，有你们这一对蚂蟥似的爹妈，她敢回来吗？人家怕被吸瘪了！” 虞听泉早猜到他们会这么狡辩，平静地说： “把我养大，用剩菜馊饭养的吗？就算不拿来喂养我，你们自己也不会吃，多半是倒到门口喂狗。” 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这么算下来，养我是比养狗划算，狗可不会给你们挣钱。” 蒋奶奶拉起她的手安慰地拍拍。 啃女儿这种事，这一片有很多人家都做过。 被人说出来是很丢脸的。 只要没人指着他们脊梁骨骂，大家就都当没这事儿，反正都不干净。 虞听泉在车库里揪了夫妻俩的头发，跟阮以秋的样本一起送检，她把亲子鉴定书复印了很多份，跟着车一起来了。 刚才给街坊们送钱的时候，她顺便把亲子鉴定书人手一份。 一双双眼睛看得分明，阮以秋确实不是阮家人！ 这夫妇俩明明什么都知道，还放心大胆地啃小，实在太不要脸了！ 面对大伙的鄙夷，阮父脸上挂不住，连忙讲了几件往事来证明他对女儿还是不差的。 这次连路人都啐他： “你可真有脸说！人家现在都二十多岁了，你还记着十岁给买的裙子呢？中间这十多年你怎么不提呢，是一样东西都没给她买吧？” 蒋奶奶补刀：“买个屁，两口子抠精抠精的，都贴给两个儿子了，哪有小秋的份？我当他们是重男轻女，现在才知道是吸外人的血，填自家的坑！” 阮父气得跺脚：“怎么说话呢！我敬你老，你可不能诬陷我，她现在好衣裳穿着，豪车开着，还给你们撒钱！这就说明我们培养得好！” 说到钱，他瞪着蒋奶奶手边那一叠粉色大钞，眼都红了。 虞听泉听得都想笑：“你们这么会培养，怎么吃剩饭的女儿发达了，从小享福的儿子却个个游手好闲？” 老人家眼神犀利，冷笑：“你家哥俩儿都在市里有房了吧，你就说，是不是从人家小秋手里抠的首付款？” 阮父和阮母不吭声了。 虞听泉把话题拉回来。 “被你们坑走的钱，我可以不要回来，就当是报答你们当年没让我冻死在荒郊野外。以后我们断绝关系，我对你们已经仁至义尽，没有半点赡养义务了！ “可是你们欠我的东西，也得说清楚。 “我的玉佛在哪？还给我。” 阮母没底气地嘟囔： “哪来什么玉佛……我捡你的时候就一床小花被，你要就拿走吧！还有一身小孩衣裳，早就送给你小舅妈了，也不知道扔没扔……” 虞听泉说：“我只要玉佛，不用扯别的。你们扣着我认亲的信物不还，难道是怕我跟着家人跑了，没人帮你养儿子？” 看客们都明白阮家人的心思。 一位大婶笑得直拍大腿。 “对啊！阮家两个小子都不成器，前些年还让小秋打工给他俩赚学费，结果一个考上大学的都没有！这叫什么啊，龙生龙，凤生凤……” 阮母听不得贬低自家宝贝的话。 “闭上你的臭嘴，你不说话谁当你是哑巴了？我家小孩好得很，又乖又孝顺，不像你家的，嘿，又抽又嫖，老婆都跟小白脸跑了，你嘚瑟个屁啊！” 两人吵着吵着，忽然一盒玩具弹珠在阮母脚下炸开。 虞听泉抓起另一盒玩具又要开砸，被阮母扑上来拦住。 “干什么，你有能耐你打我，不许砸我摊子！” 没听过这种要求，虞听泉干脆利索，一巴掌扇过去：“你当我不想打？” “这就成全你。” 又是清脆的一巴掌！ 阮母顶着两个巴掌印好不容易站稳，就愣在原地了，她，她还真打？ “这些都是我带回来的朋友，最喜欢开玩笑了，叔叔阿姨，你们都是热心善良的好人，应该不介意让客人更开心吧？” 至于怎么个开心法…… 虞听泉给身后六个保镖使眼色，指着门口的几个长桌：“给我砸！” “好嘞！” 娃娃脸的孙禹积极响应，操起一个塑封的纸壳飞机模型就摔！ 盒子擦着阮母的头顶飞出去。 她着急去拦，没拦住，反而将模型盒子打歪了。 原本指向空地，现在打向一个围观的小孩。 小孩摸摸被砸到的肚子，先是茫然，然后拆开盒子自顾自拼起来。 模型盒子一拆开，有玩过的痕迹，那就不好卖了。 阮母心疼得直抽抽。 可她一个人挡不住六个人，原地乱蹦。 虞听泉：“再不说实话，你们这些违规摊位，我一一举报，全都开不下去！” 阮父站在闹剧中间，耷拉着肩膀闷声闷气说： “我没见过什么玉佛，你砸吧，砸完就走，你早不想给钱就直说不想给，给完了还特意带几个外人过来逞威风，不像话。” 这夫妻俩是统一口供了，全都不承认玉佛的事。 这让虞听泉更加疑惑。 先是被街坊邻居冷嘲热讽，吵架殴打，名声败坏。 后是他们在意的杂货摊子被砸，明摆着的金钱损失。 到了这一步，他们仍然不肯说实话。 东西到底被他们弄哪去了？ 她放了一段录音，里面是阮母的声音： “小秋上初中那年，被车撞了，我们没钱给她做手术，把玉佛卖了！” “卖了六千，手术费五千八，差不多都用掉了。” 蒋奶奶听得愣了好一会才说：“五千八？抢钱呐？” “我这老太婆记性再差，我都记着那时候人家没动刀子，是打着石膏回来的……” 老太太想了想，肯定地比出三个手指头。 “我儿子去接的人，他说就花二百多，算上吃的药才三百出头！” 周围嗡的一声，议论纷纷。 有的说阮母不地道，连孩子花的医药费都虚报这么多。 有的质疑她为什么骗人，明明没花好几千，怎么说是把玉佛卖了治病？ “是啊，之前还跟我说不知道玉佛，背地里却跟别人说早就卖了，那么东西到底在哪？” 虞听泉扬了扬手机。 “这一段是我朋友录下来的，可以去做鉴定，看看是不是你的声音。” 阮母急道：“那是我胡说的啊！你朋友把我们绑走了，我害怕才乱讲话的，不能当真！” 虞听泉白她一眼。 “谁绑你了，你有证据吗？ “我不管你说话真不真，也不管是被你藏了还是卖了，今天我要是拿不到属于我的东西，我们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第44章 照价赔 “小秋姐，你要找的那个玉佛，是不是这么大，圆的，笑起来很开心？” 突然有个黑黑瘦瘦的小孩窜过来，用双手的虎口比划出一个椭圆。 虞听泉定睛一看，是晓萱。 晓萱说去山上采果子，她的背篓里只填了一小半。 大概是从半山腰看见这边聚的人多，她就跑回来凑热闹了。 虞听泉打开手机相册，找出陈素秋那块玉佛的照片。 “就跟这块差不多。” 晓萱激动地说：“我见过它！” 众人惊奇地把她围住。 “不许撒谎啊，你在哪看见的？” 晓萱相当确定：“就在他们家门口啊！我看见小龙跟小虎拍卡片，把那块玉当卡片摔，碎成好几块了！” 众人静默。 阮父和阮母的冷汗滑进领口。 “不是，别听小孩胡说……” 虞听泉目露了然，打断道：“难怪你们推来推去，就是不肯承认见过我的玉佛，原来是在给你们的宝贝儿子掩盖罪行。” 蒋奶奶看过相册里的照片，那色泽，那雕工，她下意识捂心口：“夭寿哦，这么好的东西，该值多少钱啊，就这么摔坏了……” 老话说破镜难圆。 镜子易碎，美玉也是一样。 再好的玉制品一旦碎开，就算请到好师傅把它拼回去，也远远不值当初那个价了。 得知那块玉很可能是值钱货，现场的气氛更加紧张，都在催阮父说实话。 恰好在这个时候，轮胎擦地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肥头大耳的年轻男孩提着一瓶酒从驾驶座出来。 一看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他愣愣地说：“都来我家门口干什么？” 虞听泉本来没认出他。 因为在阮以秋的记忆里，上次见面他还只是一个壮硕的胖墩。 不料他几年不见就彻底吃成猪头了，眼睛被肥肉挤成两条细缝，愈发显得猥琐。 “你是小龙还是小虎？” 年轻男孩没注意到母亲拼命朝他使眼色：“我，小虎啊！你谁啊，带人来我家找茬？知道我姐夫是谁吗？” 虞听泉不但知道，还是亲自送他姐夫上路的人。 同时她还知道，阮小虎看着凶巴巴的，恐怕他才不清楚他的姐夫是谁。 凌家那些衰人的下场，只要是通电视的地方，大家应该都能看到。 虞听泉好笑道： “你姐夫？你连你姐都认不出来，还能认得他？他没给你托梦吗，你没事多给他烧点元宝吧，免得他路上缺钱花。” 阮小虎反应迟钝。 听见周围的人议论，他才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我姐？！卧槽……” 他不可思议，细缝里透出凶光，扫过街坊们手里的红钞票。 “姐！你咋还给这些人送钱啊，不是应该都留给我吗！” 他顿了顿：“不对，你说我姐夫死了？” 虞听泉耸肩：“是啊，看来你们也没多大交情啊，他托梦都把你给漏了？” 四周一片闷笑。 阮小虎眼见着钞票没落到自己手里，急啊，像一条见人就咬的疯狗。 吓走几个街坊之后，他顺着空位窜到虞听泉身边。 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 缺钱！富婆打钱花花！ 虞听泉让保镖挡在中间，隔开了阮家父母和阮小虎的对视，慢悠悠道： “我回来找一样东西，你要是能帮我找到，我可以考虑。” 阮小虎信以为真，拍着胸膛承诺：“你说，只要你能说出来的，我肯定都给你找出来！” 晓萱皱着小眉头，给他描述了玉佛的样子。 阮小虎天生头脑简单，压根没多想。 “那东西我知道啊！咱妈当宝贝一样放在红盒子里，还想拿去上鉴宝节目嘞，才走到镇口就被人笑话回来了。” 他自以为幽默地捧腹大笑。 笑了几声没人附和，没意思，他挠挠头：“你找那玩意干什么，这都多少年了。” 街坊邻居们时而看他，时而看虞听泉，都没想到这姑娘能这么沉得住气，到现在都没有发火的迹象。 要不人家能当有钱人呢。 再联想到她说阮小虎的姐夫死了。 众人下意识当她是继承遗产的小富婆，无形中透露出几分巴结讨好，纷纷开口催阮小虎说出玉佛的下落。 阮小虎想了几秒，含糊地说：“扔了。” 虞听泉似笑非笑：“真的？” 蒋奶奶这替人心疼钱的毛病犯了，揪住他前襟开骂：“你给扔了？臭小子，啥玩意你都敢扔，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阮小虎撇撇嘴。 “知道啊，不就是一块破石头，看着跟古董似的，人家说看雕工就是最近几十年的东西，能值几个钱？” 他洋洋得意，说起当年他是怎么偷到姐姐的钢丝发卡，用发卡撬开红盒子的锁，拿走玉佛，跟哥哥一起玩…… 说着，阮小虎埋怨蒋奶奶：“就怪你，一嗓子收破烂，吓得我们没拿稳，好好的玉都摔坏了！” 蒋奶奶气急：“还怪上我了，你们没听老师教过吗，不告而取就是偷！你们自己做了贼，怪我嗓门高？” 老太太看向自家孙女：“晓萱你来说，偷了别人东西要不要赔？” 晓萱人小嗓门大：“要赔！” 蒋奶奶又问：“偷去弄坏了怎么赔？” 晓萱：“照价赔！” 祖孙俩同时问虞听泉：“那个玉佛值多少？” 虞听泉想了想。 “物以稀为贵，这种玉料当世只有一块珍品……前些年有人想花两千万，买我姐姐脖子上的玉佛，她不肯卖。” 这倒是实话。 不过那个人还看中了陈素秋的长相和人脉。 他出价其实不为买玉，更多的是想得到佳人的注意。 这一段隐情就不需要说了。 “两千万！” “我的老天，哪有这么贵的玉啊！” “两千万给一个小孩挂在脖子上……小秋，你家，挺富贵啊？” 街坊邻居们肃然起敬。 虞听泉笑而不语。 陈家破产之前，研发出一项新技术，超出了当时的水平，很可能影响其他家族的利益，因此受到几个家族的多面夹击。 陈家断尾求生，干脆让出大陆市场，把重心转移到海外。 所以陈素秋才会出国投奔亲戚和老师。 生意场上风云变幻，互联网公司兴起，纸媒和实体经济不断衰落。 当年坑害他们的那几家，一直在走下坡路。 只有凌家换了凌昊臻这个年轻一代的新领导，敢于跟时代共进步，重金打造营销团队，反而有重新起步的势头。 但在虞听泉的干预之下…… 系统，没了； 男主，嘎了； 凌家，没戏了。 根据陈素秋最近说的一些话，虞听泉分析出，陈家是打算卷土重来，再次加入竞争，夺回当年被迫让出的市场。 陈素秋为此很苦恼。 她只喜欢跳舞，其次是教学生跳舞。 她不懂该怎么谈生意，更不想做家族派出的先锋军。 无奈，拿人的手短。 她为了护住天性烂漫爱自由的安琪，接收了陈家叔伯赠予她的娱乐公司。 或许那个时候他们已经释放了潜台词——让她先去前面探探路。 说曹操，曹操到。 陈素秋和安琪杀过来了。 跑车后边跟着一辆小面包，车里钻出一个又一个墨镜壮汉。 两位美女被墨镜猛男们围在中间，震得众人不敢说话，尤其是两人齐刷刷摘下太阳眼镜的那一刻，气场炸裂。 虞听泉乐了。 “你们这是，来给我撑场面的？” 安琪弯起胳膊，一本正经地展示她不太明显的肌肉： “是姐妹就要一起作战，你丢下我们自己来，显得我们太不仗义了！” 不止带了人，她们还带了十几人份的旅行帐篷和洗漱用品，甚至准备了一箱多口味的压缩饼干，两箱功能饮料。 美其名曰，长期抗战必备。 虞听泉一听就懂了，这种歪点子绝对跟陈素秋没关系，只能是安琪想出来的。 一行人在阮家门口的空地上扎帐篷，轮流值岗，谁想出门都被保镖礼貌地请回去了。 半夜爬院墙出去？ 更不行，赶回去。 她预计要守一个星期。 至于里面的人会不会报警，不会。 因为她把三个人的手机没收了，电话线和网线也弄断了。 阮家夫妻是外来户，堂叔死后，他们在这一片没有亲戚。 凭他们的人品，想找人跑腿送信也困难。 街坊邻居们都把这边的事当戏看，还有其他乡镇慕名过来围观的，每天都热热闹闹。 前阵子才过了采摘旺季，不少人是带着水果来的，吃不完的就送给他们。 安琪买了户外卡式炉，拆开才发现不会用。 蒋奶奶听说这事，组织几位大姨过来帮忙做饭，连菜带工钱一起结算。 她们能赚到外快，这边能吃到香喷喷的热饭菜，双方都满意。 不满意的是阮家人。 尤其是回来探亲的阮小虎。 他提着一瓶劣酒来找爹妈要钱。 钱没拿到，人还被困着回不去了。 家里五谷杂粮是够用的，吃水能用自来水，最大的麻烦是肉不够吃。 阮小虎嘴刁，一顿不吃肉就馋得浑身难受，而且饭量大，不到三天就把冰箱里的存货吃完了。 第四天起，他站在院子里直叫唤。 只要不越过门口那条白线，保镖们懒得管他。 他扯着嗓子喊“放我出去”。 阮母心疼，拿蜂蜜泡水给他喝，被他一把推开！ “喝什么蜂蜜水，我要吃肉！牛肉猪肉羊肉，烤五花，卤大肠，鸡公煲，炒牛柳，香煎牛排！我还要吃火锅！！” 虞听泉故意把卖羊肉串的大叔请过来。 大叔把烧烤炉支在墙根，一把接一把地烤。 孜然和新鲜的羊膻味顺着油烟传进院子里。 大家几乎能听见阮小虎吸溜口水的声音。 第五天，面对羊肉串和卤鸡腿的双重攻势，他投降了。 “我告诉你还不行吗！”胖子带着哭腔吼， “你那破玉佛，被我哥拿去卖了！卖给镇上的周来福，你赶紧找他去，别堵我了！” “不是说扔了？” 阮小虎更委屈了：“我哥不让提啊！现在都说值钱，当时才卖那几个钱，我还想找周来福算账呢，你们也不让我出去啊！” 找到周来福，对方不承认收购了玉佛。 周来福花白头发，穿一身棉布长衫，推了推眼镜： “我记得这件事，你家大弟弟用卫生纸包着几块碎玉来找我，可我没有收。” 安琪觉得奇怪：“为什么不收？你这里有工具，能修的呀！” 修好再卖，总归不会低于收购价。 如果东西流入市场，说不定陈家能顺着玉佛找到孩子……安琪撇撇嘴，算了，这只是她的一个设想，其实希望很渺茫。 老先生微笑道：“要不，你们去树底下找找？” 原来，阮家双胞胎里的老大想拿碎玉换钱，被拒绝了。 老先生说这东西不值钱，是阮母看走眼了。 阮小龙信以为真，要把碎玉扔掉，却被老先生制止。 他随手递给阮小龙一张钞票，说是救他命的破煞钱，还指点阮小龙在傍晚六点把玉埋到自家院子里。 不能跟别人说。 不然这块玉里的鬼就会一直缠着他！ 安琪脱口而出：“不能吧，玉佛里怎么能有鬼！” 虞听泉若有所思：“不是玉里有鬼，是他心里有鬼。” 兄弟俩偷走母亲珍藏的玉，不小心打碎，心里惊惧，不敢告诉父母，自己琢磨怎么处理碎玉。 他们拿给周来福，说明两人相信老先生的眼光和口风。 他说不值钱，就是不值钱。 他说玉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阮小龙乖乖照办。 因此，年幼的晓萱看见他们摔碎了玉； 小虎认为哥哥把碎玉卖了二十块钱。 只有老先生一语道破真相。 陈素秋难得露出不满，先把钱给他补上，随后说： “您若是想把东西还给失主，应当收下东西，直接给她。而不是这样打哑谜，弄得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安琪嘀咕：“神神叨叨的，你就是图个好玩……” 周来福把手一摊，眼镜片底下闪过兴味颇浓的光。 “我并不知道谁是失主，如今物归原主，不是美事一桩？我让他傍晚六点埋，正好是下班放学到家的点，既然没被其他人撞见，那就是没有缘分咯。” 去你的缘分。 几人都不想跟糟老头子浪费时间争辩。 虞听泉跟蒋奶奶借来一把园艺铲子，在阮家院子一角的树底下开挖。 不到五分钟，她挖出一个红布包。 打开，果然是几块碎玉。 拼出来，跟陈素秋那块玉佛的轮廓一模一样。 陈素秋眼中泛着点点水光，指着玉佛的底座： “你看这里……字是孩子出生才添上的，我的是秋，你这个是棠。” 她试探着上前，见虞听泉没有反对的意思，轻轻搂住她。 天色昏暗。 虞听泉身后还站着神情复杂的阮以秋。 陈素秋指尖纤白，恰好擦过阮以秋的一缕黑发。 这对堂姐妹经历过前几世的互相折磨，在此刻团圆了。 第45章 他见过你家人 此行最重要的一件事已经解决了。 不但确定阮家藏了玉佛，还找到了实物。 玉佛在虞听泉手上。 加上姐妹之间的相似度，即便不做鉴定，也足以向陈家人证明阮以秋的身份。 陈素秋盼着带她回去认亲，主要是老人家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很可能就是今年的事了…… 如果能在临终前看到孙女回家，对他们来说是极大的慰藉。 阮家父母的底都被揭得差不多了，他们在这一片人人喊打。 虞听泉故意没放阮小虎出去。 这个大胃王在里面一直闹着要吃肉，被忍无可忍的阮父抽了一巴掌。 阮小虎还手，演变成父子互殴。 一百斤出头的阮父，怎么打得过将近二百斤的阮小虎？ 阮母上去劝架，不知道被谁推倒在地，似乎是摔伤了腰，半天没爬起来。 父子俩就任由她在地上哼唧，谁也不管她。 一家三口在里面互相折磨。 保镖们翻到墙上看他们家的笑话。 阮父打不过儿子，转身就拿老婆出气，臭脚一下一下踩在她的腰腹上。 “臭娘们，都是你惯的，他现在敢打老子了！” 阮小虎仿佛看不见母亲在受苦，烦躁地来回踱步，红着眼嘀咕什么，细听竟然是食物的名字！ 阮母又哭又叫，还是等不到儿子过来阻止，先是不可置信，后来眼里的光渐渐黯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仿佛终于醒悟了，苦笑着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大声喊保镖下来帮忙，她愿意说出真相！ 消息传到外面。 安琪下意识说：“假的吧，还有什么没说的？东西都拿到了，咱们回去就告他们诱拐儿童！” 陈素秋沉吟道：“玉佛的下落，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说法，他们夫妻撒谎说玉佛被卖了，是想把线索引向茫茫人海，让我们主动放弃寻找。” 如果还有隐情，多半是在玉佛上。 阮以秋的魂魄在旁边说起一件事。 只有虞听泉能听见。 “他们很少打骂小龙和小虎，只有一天晚上打得厉害，皮带都抽断了，我隐约听见他们说……” 虞听泉没注意这段记忆，压低声音问：“说什么？” 阮以秋道：“好像是问，扔到哪了……” 线索对上了。 多半就是玉佛被兄弟俩摔碎的那天。 阮小龙是个犟种，越打他，他越不吱声。 阮小虎跟他哥相反，是个软骨头。 皮带还没落到他身上，他抢着说东西坏了，已经丢了。 阮以秋补充道：“他们半夜出去找，天亮才回来，身上一股垃圾味。” 虞听泉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 周来福骗了阮小龙。 阮小龙拿二十块钱瞒了阮小虎。 头脑简单的阮小虎被哥哥警告过，不敢说碎玉被卖了，也不知道哥哥把玉埋了。 他转眼就用错误的结果误导了父母。 两口子也不太了解他们的儿子，真以为丢了。 又脏又臭的垃圾堆都肯去翻，却没想到镇上还有个鉴宝人周来福。 阮以秋回忆往事，幽幽地说： “来福爷爷是我们这里最有见识的人，听说他年轻的时候山洪冲垮田地，他跟别人结伴出去讨饭……几十年后他回来开了家小店，收购远近的古物件。” 周来福在古玩行业摸爬滚打，观物也观人，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他最早提出阮以秋跟阮家人不像，半开玩笑，问他们是不是抱错了别人家的孩子。 阮家堂叔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亲孙女，听了这话很生气，上门把周来福打了一顿。 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的两家人，从这次开始结下梁子。 虞听泉都能想象到，那天送走阮小龙之后，周来福是怎样翘首观望，等着阮家因为这块玉发生冲突。 周来福没贪下玉佛，他给阮以秋留了一线机会——要是她放学回家碰巧撞见阮小龙在埋玉，也许会偷偷把玉挖出来。 结果那天阮以秋被老师留堂了，从头到尾不知道玉佛的事。 周来福的做法不对，有句话却被他说对了。 大概就是没有缘分吧。 阮以秋抱着膝盖蹲在树荫底下，目光忧郁。 “我从来没敢这么奢望，像我这样……泡在苦水里长大的小镇女孩，居然是舞蹈家的妹妹。” 陈素秋是男主心上的白月光。 在女主眼里何尝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她们容貌相似，却经历着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命运的剧本拿她们开玩笑，用一个劣质男人把她们串在一起。 阮以秋悄然打量这次的玩家。 “你真的很让我意外。” 她不止能让阮家人说真话，还有前面的凌贺他们。 以前的玩家也是想了各种办法去搞垮凌家。 可是因为有系统的帮助，男主永远能在关键时刻逆风翻盘，让他们的任务难上加难。 只有这一次，系统还没来得及兴风作浪，就被端下桌了。 虞听泉回望她，认真说：“小镇女孩也不需要自卑。” 阮以秋面露苦涩。 “你说得轻松，像你这样一出生就在仙门修炼的天之娇女，怎么会懂我们普通人的辛苦？” 虞听泉刚想说什么，就被陈素秋和安琪打断了。 她匆匆留下一句： “等我回来再跟你说。” ? 阮母还在地上躺着。 因为伤在腰上，保镖怕随意挪动会让她伤得更重。 虞听泉进去。 面对阮母哀求中夹杂着一丝愧疚的眼神，她没有心软，只是淡淡地问： “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阮母一只胳膊支着地面，揉腰的那只手则是指向丈夫：“他见过你家人！” 陈素秋和安琪倒吸一口凉气，异口同声：“你把话说清楚！” 阮父本来被保镖拉开了，这时又想揍她，撞开保镖就冲过来。 虞听泉单手将他拦下。 “让她把话说完。” 阮母大叫：“他真见过！那年有一伙驴友在山上迷路，他收钱带人下山，里面有一男一女，脖子上都有玉！” 阮母一动弹就疼出一头汗，咬牙继续说。 “男的戴观音菩萨，女的戴玉佛，上面都带字的……” 阮以秋的玉佛底座刻着“棠”字。 那对兄妹分别是“悯”和“章”。 据说他们教养很好，仪态翩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关键是五官多多少少都跟阮以秋有点像。 第46章 大为震撼 阮父带迷路的一行人下山。 大家在果园合影的时候，他多了个心思。 他跑回家把合影给老婆看。 夫妻俩心虚，害怕那两人是奔着寻人来的。 幸好驴友团只在镇上休整半天就走了。 事后拿出那块玉佛对比，跟兄妹俩的那两块绝对是同一批的。 那是阮以秋的家人！ 刚捡到女婴时，夫妻俩想拿她换好处，因为王半瞎的话而改变主意； 阮家养着她，等不到财运降临，该穷还是穷。 情感上渐渐从期待变成气愤。 况且资源有限，他们都习惯了克扣阮以秋的那一份。 穷养女儿，富养儿子。 他们没好好养过她，哪敢放她回去跟家人告状？ 玉佛作为家庭资产的一部分，待在阮母的首饰盒里，预备着将来急需用钱的时候卖出去。 自从见了那对富家兄妹，他们怕被发现，不敢卖了。 正在犹豫该怎么处理玉佛，忽然发现盒子被撬开……东西丢了！ 夫妻俩打了儿子一顿，忙活半宿没找到玉佛，一盘算，索性就当作从来没有这东西。 为了防止阮以秋将来有机会跻身社会高层，他们狠心扼杀她向上的通道，用孝道逼她去打工！ ? 阮母卖力指责丈夫。 “都是他的主意……那兄妹俩说话是京腔，他故意联系沿海的服装厂，让你当厂妹，一辈子吃住都在那一片，这样就见不到你家人！”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这对夫妇做的事，他们的无耻程度，远远超过正常人能接受的范围。 虞听泉忽然有点庆幸没让阮以秋跟进来。 不然她还得想法子安抚。 毕竟，是这两个人渣败类，从根本上毁了阮以秋的人生。 他们偏爱儿子，打压女儿，养成了阮以秋自卑寡言的性格。 他们拿捏了她渴望父母疼爱的心理，从指缝里偶然分给她一点点关爱，就让她同意了打工赚钱给家里用，却是置她的前程于不顾。 说什么只要攒够了给弟弟读书的钱，多的就是她的学费…… 当弟弟生病的时候，他们哭天喊地，仿佛是天底下最受摧残的一对可怜人，哭得阮以秋几天几夜不能合眼。 最后她艰难地做了个决定，换上那身廉价感十足的兔女郎装。 可是，给孩子赚钱治病，不应该是父母的责任吗？ 她不敢问，因为问之前已经有了答案。 她怕问出去反而会彻底失去父母。 孩子对父母的爱是与生俱来的，轻易做不到舍弃。为了虚无缥缈的爱，她只能认下小龙小虎这两个累赘。 或许从那个时候，阮以秋心里就存了第一丝求死的念头。 虞听泉盯着阮母。 “你把秘密藏了这么多年，本来是打算藏一辈子？现在挨打了，伤心了，为了报复他们，你终于愿意说实话。” 阮母有少许难堪，哀哀地说：“是妈做得不对，妈其实是舍不得你啊，你要是成了大小姐，肯定不会回来看我了……” 虞听泉诚恳地说：“就凭你们做的这些事，我能去监狱探监，就是对你们最大的孝顺了。” 阮母一窒，忙说：“你不能送妈进监狱！我是怕他打死我，我不能说！要怪就怪他吧，你想想，这些年是不是我照顾你更多，给你洗衣做饭，教你用卫生巾……” 虞听泉面无表情地打断。 “如果家务活是照顾，那应该是我照顾你更多，不是吗？ “你说的卫生巾，难道是指我们同时月经，你为了节省开销，把自己换下来还没满的卫生巾给我用，我不肯，你骂我浪费卫生纸。” 安琪震惊：“换下来的怎么用……那是脏的，会得病的啊！” 陈素秋哭了。 她知道堂妹在这家过得苦，没想到这么苦。 她泪如雨下，握住妹妹的手不住地说：“不怕，棠棠不要怕，我们请最好的律师告他，让他们给你赔罪……” 虞听泉拍拍她手背：“没关系，都过去了。” 她忽然瞥见阮母身下流淌出一小片污迹。 阮母自己毫无察觉，还在不断地揉腰，可能以为这样能加速痊愈。 她先是摔出腰伤，在踢打之下快速加重，显然已经出现肢体麻木和小便失禁的症状。 早点送到医院也许能治。 可她记恨丈夫。 为了把仇恨拉过去，她居然硬挺着说了这么多话。 虞听泉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词，自作自受！ 保镖孙禹全程举着手机录像，虞听泉让他把文件传给自己一份。 录像不但是状告阮家夫妻的重要口供。 还可以证实，他们这些人全程没碰过阮母。 就算将来有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那也不是他们做的哦。 众人忽然退出去。 夫妻俩茫然了片刻。 阮父一见没人拦着他了，上去就是一脚。 “我让你告状，嘴上没把门的是不是，想让他们帮你打我？啊？” 阮母被踢得在地上打滚，双腿像不听使唤的木头，沉重地拖在后面。 她这时才意识到不妙，随着手掌在地上摸到一把液体，更加惊恐万状。 “救命，救救我啊！小虎，快打120！” 阮小虎皱着眉头过来，一脸不耐烦：“你又装什么幺蛾子，不就是挨打吗，以前又不是没……” 他忽然看见母亲裤子底下蜿蜒的水痕，愣住了。 阮父随之沉默。 屋里只有女人充斥着懊悔的哭泣声。 “你们不是人，不是人啊！我这回要是出事了，我跟你们爷俩没完！！” ? 急救车把阮母拉走了。 阮父黑着脸跟上去，似乎还想跟虞听泉说什么，注意到她周围的一群保镖，没敢上来。 阮小虎更不敢抬头看他们，怂样。 几天不见，阮家又出了新的风波，街坊邻居聚到门口议论。 靠得近的邻居说人被打出尿了。 众人竟然不觉得奇怪，最多啧啧几句。 这个现象让陈素秋很不能理解。 她挑了一个年轻女人，委婉地问：“请问，这边，家暴的情况很普遍吗？” 女人嗑着瓜子说：“那得看年龄段啊，像我婆婆那样四五十岁的，一个人打三个我不成问题……当然她不敢打我，怕我离婚。” 女人顿了顿，语气恨铁不成钢。 “到我公公面前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平时扛米上楼都没事，要是轮到她挨揍，那胳膊都不敢抬起来。我说你还手啊！他打你，你也打他啊！” 安琪插嘴：“然后呢？” 女人耸耸肩：“还是不敢，照样挨打。” “我跟你们说，混得越差的男人，越喜欢打女人，不然他打谁？去打别人，要么他挨一顿揍，要么人家告到他倾家荡产！” 陈素秋大为震撼，若有所思。 第47章 生而为女 另一边，虞听泉在树下找了个远离人群的位置，平息心境，笑呵呵地给魂魄讲故事。 “你说小镇女孩不好，其实，我也不是生来就在仙门的。” “嗯？” “我也出生在一个小镇，附近封印着妖魔，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是被流放到当地的，他们负责看守它。” 阮以秋没想到她突然说起这个。 更惊讶于她描述的内容。 “那，后来呢？” “妖魔想出去，人不敢让它出，双方拉锯，人族落了下风。有人提出献祭之法，用生来就有灵根的童子加固法阵，可保十年太平。” 虞听泉平静的声音在一人一鬼之间流淌。 “满足条件的人有两个，那个男孩的家人舍不得他，于是说我克父克母，罪孽深重，不如让我去献祭，这样可以帮我修一笔功德，下辈子投个好胎。” 只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大人，欺负她没有爹娘护着。 做着害她的事，又赋以帮她的名。 阮以秋秀气的小脸泛起气愤：“这，太无耻了！那你……” “好在师父救了我。这些是他告诉我的，当时我还不记事呢。” 虞听泉脸上露出怀念。 “师父说，生而为女不是我的错。不能平等地对待每一个孩子，分明是那些人鄙陋浅薄。 “他说，永远不要把别人的浅薄之见烙在自己身上。 “你长着完好的眼睛，是为了看到更远的世界，观万事万物，看清自己要走的路； “你的耳，用来分辨良言与狡辩； “你的心，用来结交真心，铭刻值得记住的人和事； “你的手，用来创造一切能创造的东西，用这些东西让你过得更好； “你的脚，用来丈量土地，行万里路以求真知，万不可故步自封； “你的口，用来传诵经典，点化愚民，若众生辜负于你，你就从此路过，再不相逢。” 阮以秋听得眼中泛起异彩，喃喃重复着这些从来没听过的话。 虞听泉接着说：“我生在封魔之地，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生死之际也知道高声哭闹，这才侥幸引来了我师父，救我一条小命。” “倘若我一声不吭，乖乖等死，那就注定尸骨无存，也就没有我们今天的相遇了。” 阮以秋思考了一会，说：“你是想告诉我……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奋力一搏，不能自己先放弃自己……” 虞听泉的目光在她伤疤摞着伤疤的手臂上扫过。 “是啊。” 那条胳膊被利刃割开很多次。 最开始相见的时候，它一直在滴血。 就像阮以秋无声的哭诉： 为什么没有人爱我，为什么没有人救我？ 她直视阮以秋浓黑的瞳孔，认真说：“我相信，直到你父母去世的那一刻，都在盼望和你相见，你是他们期待的宝贝。” “你堂姐没认出你的时候，惋惜你的选择，也不曾亲自伤害你。现在她为你的遭遇而痛哭，可见她也是爱你的人之一。” 阮以秋沉默不语。 她对陈素秋的感情太复杂了，很难像久别重逢的姐妹一样。 “我是想告诉你，不要在垃圾堆里试图找到爱，你该到呼唤你的地方去，那里才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虞听泉从脚边的塑料袋里抓起两罐果酒。 拉环接连落地。 她拿起一罐，在另一个胖嘟嘟的罐身上碰了碰，递到嘴边，眉眼间泛开温和的笑意。 “让我们提前庆祝阮以秋女士走出过往，奔向新生。” ? 阮母救治不及，果然从腰部以下失去知觉，在病床上大吵大闹，还找来了警察。 病房里恰好有妇联的工作人员，听说她的情况，很重视，拜托同事们跟进。 当地派出所和妇联都在找在场的人核实情况。 虞听泉去了一趟医院，提供了孙禹拍摄的视频。 在阮母含糊的叙述里，医护人员知道她的瘫痪是因为时间延误，而延误似乎与她的女儿有关。 他们看虞听泉的眼神里，本来是带了不满和鄙夷。 了解到前因后果之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护士站的小护士们窃窃私语，眼神透着怜爱。 她们订了奶茶和小点心，非让她拿走，还鼓励她要勇敢告别这样的养父母，好好生活。 虞听泉哭笑不得，接下她们的心意，悄悄在护士站的本子底下留了几张钞票。 她还要回去上学，因此接受陈素秋的建议，找了收费比较高的律师来跟进这边的事。 她的要求非常简单： 让阮家大出血。 阮家伤筋动骨的程度，关系到律师能拿到多少奖金。 一听她这话，律师们支棱起来了！ 最后，阮家夫妇私自收养阮以秋却没有对她尽到抚养义务，虐待儿童，逼迫其打工养家，构成遗弃罪； 此外还有私吞玉佛，侵占大额财物拒不归还，长期家暴，故意伤害。 阮父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 阮母被判十年有期徒刑，由于她半身瘫痪，无犯罪能力，予以监外执行。 阮小龙、阮小虎兄弟，摔碎玉佛并掩埋，需要赔偿失主。 陈素秋特意请大师鉴定玉佛的价值，那是一个让他们全家绝望的数字。 虞听泉表示自己也不是非要把他们往死里逼，这样吧，她给这几个人介绍工作，每个月留下供他们生活的钱，剩下的用来还债。 她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嗯，一个月留五百块，应该饿不死了。 阮小龙和阮小虎的房子和车，首付都是阮以秋出的，他俩游手好闲，后续还款多是靠父母的杂货店，还有姐姐打给父母的生活费。 断供之后，那些都打水漂了。 强制执行的时候，兄弟俩抱头痛哭。 阮母坐着轮椅，眼神麻木，哭都哭不出来。 第48章 离婚援助 阮家人在医院折腾的时候，虞听泉还没走。 陈素秋和安琪陪着她，在这个小镇多待了一阵子。 她们采访了许多被家暴的女人，发现以中年人居多。 大多数阿姨不但有谋生的能力，还是养家的主力，聊起来都是开朗爽快的性格。 然而，当拳脚和棍棒落到身上，面对她们窝囊又窝里横的丈夫，阿姨们屈辱地流着眼泪，第一反应竟然是闭上嘴，去关门，不让“家丑”外扬。 从小生活在大城市的陈素秋很不理解。 为什么会这样？ 直到她从老婆婆隐晦的话语中了解到，这个小镇早期的外嫁女，多数是跟山上或者远处的村民换亲来的……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陈素秋决定建立一个免费法律咨询中心。 她想为受害的女性提供法律援助。 虞听泉听说了，很赞成。 空口讲法是不够的。 虞听泉打算在附近建一个食品加工厂，优先招收女工，从其他方面打消需要帮助的人的顾虑。 童年时期的阮以秋，没事就喜欢往山上跑。 山上有无主的树，结出的果子偏小、微酸，但是可以任由她敞开肚皮吃。 每年都有外地老板过来收购水果，价格给得不高，而且总是运不完。 果农自家也吃不完，送礼没人要，每年都有大量果子烂在路边。 曾经有老板想在这里办厂，把水果加工成罐头。可是地形陡峭，建厂成本超过预算，于是不了了之。 虞听泉喜欢跟大自然亲近，她闲着没事就去爬山，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真让她找到一个不错的选址。 要是在这里建加工厂，一方面能吸纳空闲劳动力，增加当地女性的收入； 另一方面，可以用厂里的名义提供员工福利，将员工家里的适龄儿童聚在一个幼儿园，统一照顾，解决她们的后顾之忧。 建厂的消息略微透出去，山上的几个村瞬间轰动。 一名驻村干部激动地跑来询问详情。 见到对面是三个年轻女娃娃，她明显犹豫了。 陈素秋用一双弹琴拈花的纤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认真写了一份初版计划书。 虞听泉把干部请到里面坐，默默展示了自己卡里的余额，表示自己确实有建厂的实力，不是闹着玩的。 安琪左右看看，忽然发现自己要头脑没头脑，要经济没经济，只有一张被网友盛赞的初恋脸。 又因为这张脸带着明显的外国血统，她在这里特别容易被当成行走的五十万，哪敢参与建厂的讨论。 安琪蹲到外面emo。 路过的晓萱顺手递给她一把野花。 她抱着花，很快把自己哄好了。 讨论了一下午，那位干部姐姐大步流星地回程，赶着回去跟村民分享好消息。 三人相视一笑，眼中带着打算干一场的决心。 法律咨询中心的诞生，比食品加工厂更早。 陈素秋从好友张律师那里拐来几位员工，都是打离婚官司的好手。 听说这里的人能帮离婚，那个嗑瓜子的年轻女人第一时间行动了，拖着五十岁的婆婆过去问。 婆婆羞得不敢正眼看人：“一大把年纪了，离什么婚，让人家笑话……” 屋里灯光明亮，她下意识抬起胳膊挡脸，却暴露了小臂上的淤紫痕迹，还渗着血——显然不可能是摔的。 工作人员赶紧找出医药箱。 陈素秋正色劝说道： “哪怕您今年九十了，过得不舒坦，心里有过这个想法，哪怕只是一丝念头，该离就得离。女人首先是人，不是供他们出气的沙包！” 安琪用棉签蘸药，对着伤口轻轻吹气：“这样疼不疼啊，要不要再轻点？” 老阿姨被她平平常常的一句问话触动心肠。 先愣了几秒，然后默默流泪。 儿媳递了好几节卫生纸，不但没止住她的眼泪，后来竟然演变成嚎啕大哭。 安琪手足无措，慌得不敢动：“不是，我……我下手这么重吗？” 都把人家疼哭了！ 儿媳噗嗤一下笑出声：“跟你没关系。” 她婆婆，要强了半辈子的女人，家里家外操持得稳稳当当。 可是很少有人问她累不累，疼不疼。 儿媳不知道从哪变出一把瓜子，边嗑边吐槽。 “这种肉麻的话啊，还得是你们娇滴滴的小姑娘来说，要是换成我这么问她，她一个眼神能把我叉到大门口。” 这家的公公听说老婆要离婚，抓起棍子跑来闹事。 身后还跟来一群看热闹的。 不过在虞听泉轻松地把棍子折成两半之后，老头愣住了。 他胡须乱颤，用当地方言放了句含糊不清的狠话，扭头就跑。 “哎，你东西没拿啊！”虞听泉扬起两根短木棍。 哄笑声中，老头没敢回头：“送你了！” 凝视他狼狈逃窜的背影，赵阿姨的决心无形中更坚定了—— 她好手好脚的人，凭什么要被他们父子俩白白使唤，养得他们在家连油瓶都懒得扶！ “我要跟他离婚，求你们帮帮我！” 老头这次被吓退了，等他反应过来肯定是不愿意离婚的。 律师给赵阿姨的建议是先分居。 因感情不和而分居满两年，构成夫妻感情破裂，可以提出申请。 赵阿姨犹豫地看向儿媳：“我要是走了，小梅就苦了啊……” 儿媳白她一眼。 “想啥呢，你都跑了，我就不能跑？我找个厂子赚钱去，把孩子往幼儿园一送，他们再横还能管得了我？我哥那拳头不是白练的！” 赵阿姨闭嘴了。 比起年轻又有底气的儿媳，她这几十年过得太窝囊，都不好意思提。 她托儿媳回家把证件带齐，给她收拾几件衣裳，包起来就走。 离婚律师把自家事务所的地址和电话给她了。 办公楼里正好在招保洁员，包吃住的。 安琪看着她身上的伤痕，提醒道： “阿姨，您路过派出所最好进去说一声，留个底，证明您是因为受不了家暴才走的，不能是因为工作而分居哦，那不算数。” “好，好！” 赵阿姨对大家满是感激。 里面正说着话，门口突然倒了个人。 “我去看看。”虞听泉说。 第49章 又上热搜了 虞听泉出去一看，竟然是蒋奶奶晕在法律援助中心的门口。 人刚被扶起来坐在台阶上，脸色和嘴唇发白，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路过的大娘熟练地掏兜，把糖塞进蒋奶奶嘴里。 低血糖犯了。 “台阶凉，进去歇会吧，里面有椅子。”虞听泉把她扶进去。 蒋奶奶缓过来了。 听说今天援助中心接待的第一位是赵阿姨，人已经出发了，她连说几个好。 蒋奶奶寡居几十年，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 用她的话说，不用伺候一个又懒又馋又爱挑剔的老头子，她高兴得很，再累都不觉得累。 说这话时，她把嘴里的糖块嚼得咔咔响，忽然想起什么，咀嚼慢了下来。 几人问她怎么了。 蒋奶奶眉宇间漫上心事，低声说：“我想把这边的房子卖了，带晓萱进城去。” 旁边大娘接话： “是该进城，晓萱过年就该十四了，谁家孩子这岁数还不上学？生病不可怕，你得出去找找人，想法子给她治。” 安琪惊讶地说：“晓萱？十四岁？” 不怪几个人吃惊。 晓萱黑黑瘦瘦，身材干瘪，完全是没长开的小孩模样。 说她十岁都显得多了。 蒋奶奶说，晓萱四岁以前一直是瘦巴巴的一团，跟小猴子似的，也不喊人。 晓萱妈一度以为自己生了个脑瘫。 她是个骄傲的人，想再生一个正常的孩子，好在这一片重新抬起头来。 直到晓萱爸意外去世，家里赚钱的主力没了，女儿又是这样，晓萱妈看不到希望。 她在一个深夜背起行囊离开小镇，再也没回来。 蒋奶奶也能理解她的选择，并没有跟孙女说她亲妈的坏话，从此祖孙俩相依为命，就当家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随着晓萱越来越大，蒋奶奶发现情况不对，怎么光长岁数不长个子呢？赶紧送去市里检查。 一个没上过学的老太太，在各大医院辗转，硬是弄懂了一大堆拗口的医学术语，可是医学帮不了晓萱，所有人都说这是基因问题，目前的技术手段没办法。 蒋奶奶攒了几年的钱，在几个月里用得干干净净，只能带晓萱回家。 到了该上学的年纪，蒋奶奶抱着一丝希望送她去学校。 晓萱很不配合。 老师们都反映这孩子注意力不能集中。 跟她讲话，左耳进右耳出。 让她老实坐在座位上都很难，她总是在影响别人学习。 …… 安琪疑惑道：“可我看她很正常啊，活泼聪明，还会送花安慰我呢！” 虞听泉点点头：“嗯，第一天就遇到她带路赚钱。” “带路赚钱？”蒋奶奶一愣。 老人家反应过来，笑出了一脸褶子。 “她呀，那是学我呢。” 总之，只要不把晓萱约束在一个严肃的环境里，她就是一个快乐的小孩，只不过是外貌发育迟缓一些，智商没有大问题。 她从小就爱观察周围的街坊邻居，有样学样，再加上蒋奶奶的引导，晓萱可以在这里过正常的生活。 只是…… 蒋奶奶叹了口气。 “我活到这个岁数也差不多够了，现在我能照顾她，就怕哪天我突然不在了……晓萱是个愣性子，我怕她想不开。” 对于晓萱的先天发育缺陷，蒋奶奶是没办法了。 她听说外面有一种特殊学校，也许能让晓萱接受教育。哪怕没有学历证明也行，只要能像普通人一样交朋友就好。 这些年又攒了些钱。 送晓萱上学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蒋奶奶不太会用智能手机，面对快速发展的世界，她仿佛一个被甩在车尾气后面的茫然路人，不知道该怎么去找那个特殊学校。 说完了忧愁，老人不好意思地求助：“你们几时回呀，能不能，捎我们一段？” 陈素秋半天没说话，在电脑上搜索蒋奶奶提到的几个术语，忽然高兴起来。 “你们看，去年有新的研究结果，晓萱的事，也许有办法……” ? 陈素秋提供了人脉，安琪买了大字版智能机送给蒋奶奶。 她们和律师、保镖们一起留在百果镇，打算把援助中心做得有起色了再走，这是她们回国后的第一项正式事业。 虞听泉先走一步，开车载着蒋奶奶和晓萱回首都。 来时的七座车坐得满满当当，现在只载祖孙俩，空间足够让她们躺着休息了。 到地方的第一天，应蒋奶奶的恳求，她们先去广场看了升旗仪式。 第二天，带晓萱去医院做详细检查。 主治医生拿不准，请出了主任。 主任又请出师兄弟。 最后是他们白发苍苍的老师亲自出马。 虞听泉路上就用灵力检测过晓萱的身体。 如果用修士的法子来治，最快捷的办法是在晓萱体内植入灵阵，催动身体加快发育。 考虑到普通人的承受极限，这个法子用起来必须慎之又慎。不然很容易变成大炮打蚊子，病治好了，人也废了。 主任的全师门一起上，汇集了许多奇思妙想。 最后是泰山北斗级的老专家一锤定音，决定给晓萱用最新技术。 虞听泉靠在墙上，全程用灵觉听他们讨论，思维碰撞之间，也觉得受益匪浅。 她跟晓萱投缘，又是因为晓萱才得到医术上的启发，打算帮忙承担费用。 蒋奶奶死活不肯，坚持要用自己攒的钱。 好在晓萱的情况足够特别，院方主动给她们减轻了费用，恰好能让蒋奶奶负担得起。 这个倔强的老太太明显松了口气，向所有人一一鞠躬致谢。 白发老人郑重鞠躬的场面，被人群里的一个记者拍到了。 记者报道了这起罕见的基因病，大力歌颂医者的无私和现代医学的精进。 有心人却注意到，照片一角露出半张清丽的脸。 正是不久前还陷在豪门大戏里的“阮以秋”！ 虞听泉把她从凌家分到的财产都捐给慈善项目了，网友一开始说她是最美遗孀，后来主要称赞她善良慷慨，全网最美富婆。 这次她和祖孙俩同时出现在医院。 网友顺着蒋奶奶和晓萱的籍贯一查，原来是阮以秋的老乡，继而引出了她在百果镇的一系列行为。 最美富婆被强行收养！ 凄惨身世只因养父母一念之差！ 豪门千金流落在外，沦为血包！ 第50章 大小姐驾到 标题一个比一个吸引眼球。 有人博流量，有人玩梗，有人真心想帮忙。 一夜之间，全网流行帮阮以秋找家人。 不少人还记得，她曾经创下学习区顶级流量的辉煌记录。 成绩优异，品行优良，是典型的别人家孩子。 先是调皮的孩子留言： “祝姐姐顺利找到家人，如果找不到，欢迎来我家！这样我妈就不拿别人家的孩子跟我比了！” 接着是父母们争先恐后地留言。 有一位行动力超强的阿姨甚至发出一张豪华公主房照片，言简意赅： “热烈欢迎！” 这个时代，每一天都在诞生更多的网红，目前还没有哪个是真正经得起细扒的。 阮以秋这个名字，带给网友们很大的惊喜。 几度陷入舆论危机，都毫无疑问地翻身站起来，惨痛的过往仿佛是她身上的军功章，见证她走向更美好的明天。 从零粉丝起步，到几百万粉丝目睹她努力自学，翻身逆袭，成为一流学府的新生。 现在她的关注量已经几千万了。 最早知道阮家夫妇恶毒面目的也是早期粉丝，他们更担心亲生父母也不是好人。 这要感谢当地人披露的细节。 据说认亲信物是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佛，包裹女婴的被子也是做工很精细的东西，说明她的家人一定很富裕。 既然这样，怎么会这么久都找不到她？ 有人提出揣测：该不会是踩中了当下流行的真假千金戏码——真千金不见了，那家迅速领养了一个假千金？ 既然有人起头，评论区开始比赛写小作文。 有钱的爸，疯癫的妈，俊美的哥哥，偏心的全家！ 这个写真千金前世被辜负，重生复仇。 那个写假千金有系统加持，大杀四方。 还有全家后悔求原谅，一路求到火葬场。 脑洞大开！ 虞听泉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私信早就爆满了，网页卡了几分钟才动。 她请的假还没结束，索性开直播给网友读评论，边读边笑。 忽然，弹幕齐刷刷一变：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虞听泉一愣：“怎么了？” 她瞬间意识到肯定发生了什么，摸出手机看榜单。 热搜第一位：陈若棠，我们家的！ 仔细一看，十几家品牌冒出来圈她。 用的文案都一样： “不是阮以秋，只有陈若棠，我们家的！” 再往下刷，还不止那十几个品牌。 既有海外创立的潮牌，也有曾经辉煌过又落寞的本土老品牌。 它们表达的主旨就两个字：认亲！ 虞听泉若有所思。 陈若棠……这才是原身本来的名字么。 倒是不难听。 直播间水友疯狂玩梗： 【大小姐驾到，统统闪开！】 【大小姐，老奴来迟了！】 【只要大小姐一声令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虞听泉无奈地说：“别闹，民主与法治了解一下。” 她这才看见陈素秋和安琪凌晨打来的一串电话，静音了，一个都没接到。 陈素秋说，亲戚们等不及了，连夜坐专机来看她。 虞听泉沉默了。 “……” 直播间猛地炸开一场星光烟花雨。 礼物留言是陈素秋的道歉： “对不起啦妹妹，实在没拦住，他们怕你被抢到别人家了！” 网友瞬间领悟了真相：怪不得一下子都冒出来认领了，是怕她被全网的父母抢回去当女儿啊！ 【都愣着干什么，快把主播抢走，让他们发品牌福利，不发就不还了！放血就看这一次啊兄弟们！】 【小姐姐跟我回家吧！我带你吃最有料的菌子锅！】 【吃什么菌子，跟你回去看小人跳舞吗？小姐姐跟我走，教你赶尸好不好，别的咱也不会哇qwq】 【太6了，那我只能带她吃最香的大米，看最炫酷的冰雕！】 各地网友积极报出自家的特色。 虞听泉依次跟他们互动。 这边正聊得开心，那些品牌果然很听劝，真的放福利了。 一波一波的大额券和抽奖活动，热情地涌来。 不停地有人在直播间说谢谢。 虞听泉哭笑不得。 这都是真金白银的投入，陈家确实舍得下本钱。 她独自运营现在这个账号，她的名气越大，账号价值就越高。 无论陈家是诚恳地想要认回她，还是借机做一批营销活动，对于双方来说，都是稳赚不赔。 下播后，一个自称她堂哥的人打来电话，声音浑厚有磁性，年龄应该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 对方表示就住在这个城市，小心翼翼问她有没有兴趣见一面，他想就网上最近的风波跟她好好解释。 虞听泉同意了。 跟陈家堂哥的交流很愉快。 她认出，这个人就是跟阮父合过影的年轻男士。 堂哥显然了解过其中的详情，得知那年他只要多在镇上留一两天，就有机会和阮以秋相见。 他后悔得不行。 此后三天，陈家的重要成员一一出现。 每一个都抱着极大的热情和善意。 虞听泉能看出来，他们事先一定调查过阮以秋。 因为他们和她相处的方式，显然是精心准备的，特别适合用来对待一个社恐和轻度抑郁的孤独女孩。 让她慢慢感受到大家庭的温暖，自愿接纳他们，而不是强制要求她融入。 陈家的家风很好。 这得益于老爷子在世时的教导。 家族经历过分裂重组，大家分散在各行各业，少有利益冲突，反而有许多需要团结合作的地方，所以相处起来气氛还不错。 阮以秋的魂魄跟在左右，渐渐放下心结，认真观察起每一位成员。 回归陈家，生活上没有太大的改变。 虞听泉带着阮以秋飞了一趟国外，去见她的祖父母。 二老都是翻译领域的大师，长期在海外学习和工作。 中年时期，他们听说儿子儿媳在外面松懈大意，年幼的孙女在人群中被偷走了。后来端了人贩子窝点，但是没找到孩子。 老来，白发人送黑发人。 全家福里的人只有他们两个互相陪伴，长期情绪低落，身体也不好。 能在临终之际见到孙女回来，二老走得很安详。 虞听泉在他们身边陪伴了几个月，回国时，接收了二老的丰厚遗产，为人处事却更加低调，只在捐助慈善项目的时候偶尔被拍到，又匆匆离去。 大学时光飞快地流逝。 如果没猜错，她拿到毕业证的那天，就是任务完成的时候。 第51章 来电 虞听泉珍惜时间，利用互联网的便利，她在这个世界吸收着自己感兴趣的一切知识。 此外，她还搜集了许多植物种子，放进灵植空间。 表面看起来很平静。 其实，她已经做好了离别的心理准备。 晓萱的治疗进入第二阶段，情况有很明显的改善。 蒋奶奶喜极而泣，跑到楼下空地又叫又跳，还买了平时舍不得买的草莓奶油蛋糕，庆祝孙女有机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祖孙俩一致把最大的那颗草莓叉起来递给虞听泉。 虞听泉大方地接过，咬了一小口。 草莓不是全熟的，酸甜口味，配着周围的奶油吃就正好了，丝滑的奶香和水果甜香在口腔里扩散。 晓萱笑容灿烂：“甜不甜？” 虞听泉比了个大拇指：“必须甜。” 她帮忙联系到一个能接收晓萱的特殊学校。 在一群身心有残缺的孩子中间，晓萱看起来是最健康的那个。 但是很快晓萱就提出，她不想去上学。 因为同学们都太小。 这个小，不是指年龄。 晓萱拥有十几岁孩子的心智，而她的同学即便是成年人的样子，心智却停留在孩童时期。 交谈起来有一股鸡同鸭讲的错乱感。 特殊学校的课堂没那么严肃，不会限制她不许这样、不许那样。 老师和学校环境都很好，可是晓萱在特殊人群里反而更不舒服——她不需要学习生活常识和自理，她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她想念百果镇的山水和果树，想念那些把她当正常小孩的街坊邻居。 蒋奶奶很发愁：“这可怎么办，娃娃不读书，以后学习跟不上的哦……” 虞听泉和晓萱深入聊了一次，然后想了个办法。 她请到一个二十多岁的教育专业大学生，是个活泼善良的女生，已经拿到教师资格证了。 新来的家教老师聪慧可爱，有同理心，跟晓萱待在一起像姐姐带妹妹，陪着她从幼儿园教材开始啃，一点不耐烦的样子都没有。 一对一教学，寓教于乐。 大学生收获了兼职收入，晓萱得到牢固的知识和一位性格很好的姐姐。 蒋奶奶依然不肯接受金钱上的施舍，医院把费用减到一个几乎不要钱的数字，已经很让她过意不去了。 老太太努力练习普通话，在出租屋附近认识了一群老姐妹，定期去她们家里拿纸箱。 收废品的生意重新开张了。 支付了家教费用之后，祖孙俩的生活费绰绰有余。 虞听泉观望一阵，确定她们能适应城市生活，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也就放心了。 在她大三那年，安琪参加一个音乐综艺，一夜爆红。 安琪在电话里跟她说，这是百果镇的功劳。 在百果镇做免费法律援助的时候，安琪为了积攒音乐素材，去跟当地劳动者一起种地，照顾果树，采摘水果。 安琪这次上的综艺恰好安排艺人去体验生活。 她抽到果农身份卡。 到了那边，简直是如鱼得水。 网友先是夸她有一张天使吻过的芭比神颜，随后惊叹于她干活的熟练，不娇气，不耍大牌，随口清唱的曲子都动听。 视频大量传播，她火了。 安琪走红后，第一件事竟然是要帮百果镇义务带货！ “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你可是加工厂的大老板诶！” 安琪发来邀请。 虞听泉欣然接受。 那个暑假，她是在山上度过的。 空气里到处是桃子成熟的清香。 安琪带着团队入驻，直播帮百果镇居民卖水果。 第一天在没有宣传的前提下，卖出一千多单。 第二天开始，直播平台给了推荐位，引导她们报名参加助农活动，单日销售瞬间破万单。 果农们往年都被外地来的收购商压价，今年居然可以自己定价了！ 就算有包装成本和运费，果农也比以往赚得多。 当地人笑开了花，看安琪就像看财神爷似的。 在实打实的收益面前，再也没人嫌弃她是混血儿，更不会私下嘀咕她是外国人派来的间谍了。 时光流逝，不知不觉就过了采收旺季。 这次有了加工厂，果农们不怕水果被剩下。 鲜果卖出去七七八八，他们把不太好看的果子卖给加工厂，出厂就成了果汁、果酱、果干、果脯和爆汁软糖。 安琪是当红女明星，虞听泉是励志学生偶像，她俩联手发起网络营销，宣传这次助农活动，效果显而易见。 官媒点名表扬，各地乡镇争相效仿。 许多干部特地从外地赶来向她们求教经验。 虞听泉和安琪都不吝啬，写了完整的操作说明，只要他们想要，每人送一份。 安琪成了百果镇的形象大使，其他地方也想请她去，只要有档期，她很愿意全国各地跑来跑去。 陈素秋的公司在这次助农活动里也提供了不小的帮助。 不过陈素秋本人最近去参加国际比赛了，只能远程给她们加油鼓劲。 几年前她们一时兴起，建立了免费法律援助中心。 目前，咨询处已经很少有接待量了，只留了两个律师轮流值班，其他人回到首都的律师事务所卷生卷死。 虞听泉进去一看，大半个店面都被占据，放满了老乡们团购的低价菜和小商品，竟然变成收货点了。 她哑然失笑。 离婚的需求降低，说明能帮的已经帮得差不多了，这种变化也是好事啊。 从百果镇回去，她忽然接到疗养院打来的电话。 是凌母。 凌母脖子以下不能动弹，电话是护工帮忙拨的，就是那位拳击馆老板娘。 老板娘的座右铭是不憋屈。 凌母说话难听，她回骂更难听，所以情绪一直很稳定，乐呵呵地赚钱。 凌母嫌她手劲大，总是抗议，早期央求别人帮她打电话，让虞听泉换人。 虞听泉不同意。 有时候忙起来，一看是凌母的电话，她根本不接。 久而久之，凌母明白前儿媳是故意整她，憋着一口气不想让人看笑话，再也不提换护工了，凑合着活。 今天她又是想干嘛？ 虞听泉疑惑地问：“找我什么事？” 第52章 养鬼人 凌母在那头哽咽着说：“我梦到昊臻了……他说没人给他烧纸，没新衣服穿……” 就这？ 虞听泉只觉得好笑。 这人是真不知道她对凌昊臻到底什么感觉吗？ 别说她不相信这种话，就当她信吧，要是知道那个死鬼过得不好，她应该高兴得多吃半碗大米饭。 虞听泉哦了一声：“还有事吗？” 凌母急了。 “你拿了昊臻的遗产啊，就给他烧点纸钱怎么了？他生前从来没在钱上亏待你，你就忍心让他冻着饿着？” 虞听泉淡定地说：“他的钱啊，我捐了，要不你让他挨个去找受益者讨纸钱吧，找不到也别来烦我，没那闲工夫给他烧。” 凌母下一秒果然破口大骂。 “没事挂了。”虞听泉说着就要挂电话。 一听这话，凌母猛地冷静下来：“你等等！我给你钱，你去帮他迁坟！” 虞听泉挑眉：“想一出是一出，为什么要迁坟？他仇人去坟头蹦迪了？有这种好事怎么不提前通知我，我出音响。” 凌母咬牙切齿，强忍着气说：“……昊臻还说，墓室太窄了，边上漏水。” 虞听泉摸了一块百果镇特产的桃脯，放进嘴里嚼得有滋有味，笑眯眯地说：“能住就行了，他就配得上这个待遇。” 凌母表示愿意出十万跑腿费。 新墓位的价格另给。 虞听泉给她鼓掌：“你挺大方啊。” 凌母以为她这是心动了：“那我说说要求，新的墓……” “哎你等等，我没说答应你。” 虞听泉抓起第二块桃脯。 “你有钱，我也不差，这不快毕业季了么，忙着论文答辩啊，没空。” 不管凌母怎么说，她就是不干。 才挂了电话没多久，拳击馆老板娘用私人号码给她打来了，压低嗓音说： “老板，我跟你说，这事有鬼！” 虞听泉来了兴趣：“怎么说？” 老板娘说，她昨夜起来给凌母翻身，听见里面在讲梦话。 凌母在梦里说：“好，你放心！妈一定给你搬……” “你是妈唯一的儿子，我怎么会糊弄你……” “我给你找最好的师父……” “让她，替你去死……” 老板娘复述了这些梦话，说：“你听听，这多吓人啊！肯定是她那个死鬼儿子托梦了，让她干坏事！” 虞听泉喃喃道：“托梦，迁坟，找师父，替死……” 老板娘说：“我一开始也不信，可她说得太真了，一套一套的……我就怕你不相信，我还用手机录音了，一会发给你！不过前面的话没录到。” “嗯，好，我还有一个问题。”虞听泉问，“她还找过别人吗？” 老板娘很肯定：“没有！” “她那手按不动手机，只能求我们帮她打电话，今天只有我在病房，她直奔你去的，没给别人打！” 凌母想让谁替凌昊臻死？ 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虞听泉微微皱眉。 一般人做梦，醒来很快就不记得梦见什么内容了。 凌母不但印象深刻，还动真格的…… 难道，凌昊臻回魂了？ 这是一个可以修炼的世界，凌昊臻又是原着男主，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老板娘恰在此时发来录音文件。 虞听泉用专业软件测试了，确实就是凌母本人的声音。 那就，去看一眼吧。 虞听泉修炼到现在，已经能将周围的灵气化为己用，体魄强健，还能施展简单的攻击和防御法门。 就算那家伙真的成了鬼，她也能将其就地正法！ 保险起见，她进灵植空间折了一根最坚韧的碧玉桃枝，专打鬼魅。 凌母才被她拒绝，应该想不到她会杀过去，正好打他们个猝不及防。 虞听泉打听到下葬的位置。 油门一踩，直奔墓地。 还没到地方，碧玉桃枝就开始轻轻震颤。 越往上走，桃枝的动静越大。 此刻是傍晚七点左右，夕阳隐去，天色昏暗。 大道一览无遗，没地方藏身，虞听泉改从小路上山，从树木葱郁的区域靠近墓地，以免打草惊蛇。 四下静谧，树荫底下伸手不见五指，仿佛藏着无法形容的危险。 她忽然听见附近有男人的声音在哼歌。 虞听泉在树后张望，看见一个奇装异服的中年男子。 男子背对着她，双臂系着许多红色丝线，在风中呼呼作响。 开了灵觉再看，虞听泉顿时吃了一惊！ 每一根红线的尽头，都绑着一只面目痛苦狰狞的小鬼！ 他是养鬼人！ 中年男人牵着密密麻麻的灰黑色魂魄，如同被乌云拱卫。 他像遛狗一样，悠然穿行于幽暗的山林。 虞听泉一时间竟然数不清他到底带着多少小鬼，他手上沾过多少人命！ 男人远眺半山腰的坟墓，拍了拍手边的小鬼头顶，轻声说：“别着急，马上就给你添个伴……” 虞听泉心里一动，他说的伴，是指自己吗？ 还是说…… 她下意识看向凌昊臻的坟墓。 远远看见一个面容酷似凌昊臻的白色魂魄，紧挨着墓碑瑟瑟发抖，似惊恐之状。 虞听泉猜测：养鬼人看中了凌昊臻，想把他收为己用，这才是他托梦要迁坟的原因！ 因为骨灰在这里，他跑不掉！ 忽然，凉气直冲她后脖颈，树叶间落了一滴冰凉的水珠，擦着她的皮肤过去。 没下雨，哪来的水？ 碧玉桃枝瞬间变得灼热烫手！ 虞听泉心知肚明，她已经被养鬼人发现了。 身后有鬼。 她要是现在回头，怕是会直接把脑袋填进那东西的嘴里！ 那当然是，不回头啊！ 她紧握桃枝，反手扎进身后那东西的头颅！ 桃枝锋锐如刀，直入魂魄，浓厚的黑烟爆开！ 凄厉的惨叫声直达灵魂。 她不在原地停留，左手在空气里一抓，凭空出现了一大把碧玉桃枝。 以桃枝代矛，边跑边扔。 嗖嗖声不绝。 凡是在背后追逐她的恶鬼，全部赏它们一根桃枝。 贯穿头颅，当场灰飞烟灭！ “这……不可能！” 中年男人不可置信地擦眼，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眼睁睁看着辛苦搜集的鬼物接连被消灭，他心痛得滴血！ 第53章 你是唯一的主角 养鬼人果断给她跪下了，痛哭流涕，一副浪子回头的样子。 “大佬！我错了！放我一马吧！” 虞听泉只当没听见他狗叫。 这家伙用邪术控制小鬼。 有些小鬼身上不止一道血光，冤孽缠身。 鬼物听从主人的号令办事，小鬼不干净，他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今天就当为民除害了。 虞听泉手里还剩下最后三根碧玉桃枝，先后飞进中年男人的眉心和双肩。 最靠近肩膀有两根红到发黑的丝线，被桃枝割断。 体态最大的两只黑色小鬼，也是最凶恶的两只，自由了！ 恶鬼对视一眼，做出同一个决定： 它们恶狠狠地咬向男人！ 男人眉心涌出鲜血，比起这点皮肉伤，更让他痛不欲生的是灵魂层面的折磨。 上百只小鬼死的死，反的反。 他数年修为，顷刻间毁于一旦！ 男人承受着反噬之苦，全身痉挛，口吐鲜血，不死心地瞪着上空：“为……什么…” 虞听泉路过他身边，淡淡地开口：“记性不好？是你先动手的。” 她取走那根染血的桃枝。 没了这个震慑鬼物的东西，养鬼人身边幸存的小鬼顿时红了眼，一窝蜂扑到主人身上。 前后不到三十秒，养鬼人的衣服瘪了下去。 血肉骨骼都喂了鬼物的肚子。 沾满血迹的衣物碎片也被它们贪婪地吃下去。 只有湿漉漉的泥土能说明刚才发生过什么。 虞听泉耐心站在旁边等小鬼们吃完，看看空荡荡的地面，她满意了，问：“都解恨了吗？” 为首的黑色恶鬼点点头，鬼脸露出一个夸张到滑稽的笑容，骤然向她发起袭击！ 虞听泉还是很平静。 掌心向前，灵力形成防护罩。 不但护住了自己，还让这些东西被吸在罩子上，一下都不能动。 “留着你们清理现场罢了，还真以为能翻天啊？” 灵力发起无情的绞杀。 她话音还未落，眼前大大小小的恶鬼就被撕得不能更碎。 虞听泉瞥向身后不远处。 一个细长的白色魂魄，大概是被灵力防护罩吸过来的，慌张地在说什么，却因为境界不够，只有混乱的几个字可以穿过灵力层。 他在说什么？ 无非是一些求饶的话，听腻了。 虞听泉红唇微扬。 “别着急，不会漏掉你的——凌，昊，臻。” 灵力防护罩收起，凌昊臻突然恢复行动能力，立即往坟墓那边跑。 一根桃枝轻轻抵住了他的后脊。 “别，别这样……我们，一夜夫妻百夜恩，是不是？”他畏惧得不敢回头。 虞听泉手执碧玉桃枝的末端，不紧不慢地在他背上写了个“贱”字。 “一夜夫妻，是你趁人之危，侵犯于她。” 凌昊臻：“她？” 虞听泉单手抖开折叠伞，放出原身的魂魄。 这下就正好了，两个都是魂魄，互相看得见，摸得着。 无论他们是吵架还是动手，都不需要她来代替了。 女孩的魂体受她滋养，明显比凌昊臻凝实，上去冲着凌昊臻的脑袋就是一拳，差点把他打散开： “贱人，让你以前打我！” 一拳，一脚，气头上甚至用牙咬。 总之是全面压制，虐得凌昊臻没有还手的机会。 虞听泉选了块干净的石头盘腿坐下，撑着脸看她殴打男主，默默琢磨事情。 没了系统这个天外来的助力，凌昊臻都被烧成灰了，主角光环竟然还保留了一丝丝，让他能以魂魄的形式出现。 凌昊臻的葬礼上没放尸体或者骨灰，只有遗像。 虞听泉从来没拜祭过他，自然不知道这里还留了这一抹残魂。 魂魄躲在墓地猥琐发育就算了，还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让她当替死鬼？ 这货也配？ 现在的凌昊臻一身白衣白裤，袖口染着少许血红。 这说明他还没找到厉鬼的修炼窍门： 反复回想生前的负面记忆，白衣越来越红，鬼的能力就会变强，后面是晋升红衣厉鬼，再到红衣境界之上。 他比养鬼人肩膀上的两只恶鬼更有潜力。 “我记得以前你说——怎么街上的混混只调戏你，不去调戏别人，还不是因为你穿得少？” 虞听泉嘲讽他都不需要打草稿。 “怎么养鬼人只盯着你，不去抓别的鬼呢？你怎么不让自己死透一点啊？这具魂体没了，你就不会被盯上了呢。” 凌昊臻被打到变形，额头那个鼓包好像被马蜂轮流叮的，趴在地上求她们放过。 原身阮以秋，不，应该称呼她为陈若棠，一脚踢歪他的脸！ “你都想起前世了，凭什么觉得我该放过你？大家都是鬼，你打不过我，你活该！” 她把凌昊臻的魂体捏圆搓扁，做成一个不太规则的球，在墓碑旁边踢着玩。 虞听泉忽然说：“你有没有想过，他明明死了，为什么还有机会出现？他的男主光环，为什么还在？” 陈若棠警觉地说：“我发誓，绝对没有对他旧情难忘！不信你剖开我脑子看！” 虞听泉沉思道：“你知道这是一本女频文，对吧？” “嗯嗯。” “那你知道男主是怎么定的吗？” “啊？不是作者写的吗？” “作者被我炼了。陈若棠，你早就自由了。” “……” 虞听泉认真地说：“陈若棠，你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是女频文里唯一的主角。” “谁做男主，不是由作者说了算，而是看你怎么想，看他配不配。” 她看着没回过神的女孩，一句话挑明： “看你愿不愿意和他共享主角光环。” 几世的悲惨遭遇在脑中飞快地过了一遍，先前没意识到这个问题，让这人有了可乘之机，现在也不迟！ 陈若棠坚定地说：“我不要他！” 就在她说出这几个字的瞬间，凌昊臻察觉到不妙，神色惊恐而绝望，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支撑他的某种神秘力量已经消失。 白色魂体扭曲，消融，化作一团气雾，被山风吹走，再也回不来了。 陈若棠傻站在原地，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虞听泉把玩着树枝，笑呵呵地说： “哦，你清理了一个恶臭的人形垃圾，为净化世界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为了表扬你刚才的表现……” “嗯？” “我们今晚吃火锅吧！” 第54章 阮以秋番外1 “陈若棠，你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是女频文里唯一的主角。” 梦里有个人是这样跟我说的。 那夜，我做了两个很奇怪的梦。 第一个梦里，我穿着被血染红的睡裙，赤脚在黑漆漆的大厦里游荡。我的血在身后流了一地，可我怎么就是死不了？ 第二个梦更加光怪陆离，因为我身边多了一个人。 她用我的身体，为我做了许多事。 离别时，她温和地看着我： “陈若棠，前面这些就当我给你打个样，以后的路就是你自己走了。” 然后，我就醒了。 我妈苗晓莲抓着一封信撞进来，甩在我脸上。 “又是你那个笔友！烦死了，家里什么条件你不知道吗，整天就知道写信，信封信纸邮票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啊？” 不是从天上掉的，是我上次期末考了第一名，把学校发给我的奖品卖到文具店了，那是我仅有的零用钱。 我沉默着接过信，看着纸上娟秀的字迹。 李幸，我无意间认识的笔友。 她习惯在幸字右上角画一个漂亮的爱心。 刚从那个过于真实的梦境中苏醒，我觉得已经很久没看见她的字了，竟然有点想哭。 我没见过李幸本人，但我记得梦里她的结局……我猛然涌起一股冲动，想去见李幸！ 她现在应该在读高中。 她还没被凌昊臻出卖给凌贺，没有进娱乐圈，更没有跳楼…… 她还是活生生的人！ 想到就做，我攥紧信封突然跑出去，吓得苗晓莲跟在后面鬼叫。 “干什么你，撞邪啦！你给我回来，今天午饭还没做呢！” 我才不给她做。 虽然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是结合这些年的遭遇，我知道她一定不是我亲妈。 这里不是我家。 我也不是阮以秋。 我有自己的名字，叫陈若棠！ ? 从百果镇到白纱县，坐车需要四十分钟。 那班车的售票员肚子疼，在我等车的站台下车跑了。 我厚着脸皮挤到司机旁边。 他比我想象中年轻多了，我一个叔字在嘴里硬生生转了个弯： “……哥，我帮您卖票，您看，能不能免收我这一份？” 司机的目光在我露脚趾的老旧布拖鞋上转了转，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摸出钱放进售票员的挎包。 “上来吧，我替你出了。” 这年头，城际公交车还没有自助售票。 我像模像样地背着斜挎包，收钱，找零，撕一张标价4元的车票递给乘客。 有熟人问他售票员怎么换人了。 他很平静地说：“下去找茅厕了，让她侄女顶一会，下趟再接她。” 我愣了愣，因为我根本不认识售票员。 司机是个好人，他在帮我。 我跟他的车，直到售票员虚弱地捂着肚子回来。 司机开玩笑对我说：“你花一趟票钱，白坐几趟呢，赚了啊。” 我嘀咕：“我一趟都没花，那不是你花的吗……” 司机和售票员都乐了。 回到县里正好到了交班点，售票员阿姨拉我去吃员工餐。 三个素菜，还有一份香喷喷的红烧肉！ 阿姨把她盘子里的红烧肉夹给我好几块。 我忍着口水赶紧说不用了，不要了。 她得意地挤眼睛：“客气啥，我娘家二妹做饭最香，这道肉是她最拿手的！” 我一年里吃不到几口肉，最招人嫌的猪下水我都觉得香。 但我可以发誓。 这一定是我这辈子吃过最棒的红烧肉。 ? 今天周六。 高一不上课。 我记得李幸在信上说，她周六要在少年宫待一整天。 我揣着售票员阿姨给的二十块钱，郑重地留下她的联系方式，换了个地方去等一趟到市区的车。 傍晚时分，我在少年宫旁边的小餐馆门口，找到了一脸懵圈的李幸。 我笑得脸颊挂满眼泪。 那一刻，我猜她大概很想冲进小餐馆借电话报警。 好在我及时开口：“李幸，你跟画上一模一样！” 李幸眼睛亮了：“秋秋！！” 她家有兄妹三个，养孩子挺费劲的，父母给她的零用钱不多。所以她没舍得去拍当下流行的大头照，而是在信纸上给我画肖像，也只给我画过。 画上的她一头齐耳短发，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日历上的福娃娃。 现实中，李幸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 她没问我为什么在这么冷的秋天，穿一身单衣，踩着露脚趾的拖鞋跑来找她，更没嫌我这样的朋友会给她丢人。 她毅然把我带回家。 家里只有她妹妹。 因为叔叔阿姨要赚钱糊口，哥哥去当兵了。 她妹妹很乖，自己坐在爬爬垫上看电视。 李幸说她看不懂，就爱听个声。 妹妹好像知道有人说她坏话，攥起小拳头哼哼唧唧，这下换我听不懂了。 在李幸家里，我人生中第一次洗到热气腾腾的热水澡。 她教我用花洒，把衣服借给我穿，还煮了一锅西红柿鸡蛋挂面。 她说撒了胡椒粉更香，但是不知道我爱不爱吃，就只加在她自己碗里了。 说着，把一小瓶棕色粉末摆在我手边。 其实我没吃过胡椒粉，我家的调料一直很简单，只有盐、糖、香油和酱油。 我试着加了一撮，呛得直打喷嚏。 她捧着碗哈哈大笑。 跟我同学的笑不一样，她没有看不起我的意思。 于是我也笑了。 洗完碗筷，我认真问她相不相信预知梦。 李幸想了想：“别人跟我说这个，我会劝他去精神病院看看，要是你说，那我就勉强信啦。” 她一点都不勉强，在我说完关于那个“凌昊臻”的事情之后，李幸比我还生气。 她手劲不小，竟然掰断了妹妹的玩具。 妹妹抓起充气锤，跌跌撞撞地追着她打。 ? “你的梦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原来我的笔友是富家千金！我的大小姐，苟富贵，莫相忘！！” 李幸披了一张沙发巾假装是古人的长袖，夸张地朝我作揖。 我犯愁：“万一不是真的呢……” 李幸鼓励我：“那咱们就去验证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带我在居民楼之间七拐八绕，找到一家黑网吧。 那地方夹在两家店面之间，没有招牌，卷闸门上的小门一次只容一个人通过。 里面却装修得很漂亮。 暖黄的灯光，照着一排排专心打游戏的人。 大多数是跟我们年纪相近的，或者大一点儿。 他们把头发弄成五颜六色的怪样子，我记得梦里的后世人称呼他们为“杀马特”。 我仿佛一脚踏进一个陌生的世界，光怪陆离，看什么都不真切。 好在李幸一直拉着我的手。 她说这里乱，不能让我走丢了，毕竟是未来罩着她的小富婆啊。 经过她的解释，我这才明白，黑网吧不是形容环境昏暗，而是它允许未成年人不出示身份证，所以是这些人眼中的天堂圣地。 “来。” 李幸熟门熟路，带我去包间，里面有两台电脑。 咱俩一人一台。 我用梦里的记忆顺利开机了，这让我对那个梦又信了几分。 点开搜索框，我双手微颤，打出了“陈素秋”。 这是梦里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堂姐的名字。 第55章 阮以秋番外2 李幸边看边夸。 “你姐姐真厉害啊，你看这一群参赛者，就她跳得最好看，还是年龄最小的！我的天，十岁就抽条了，我要是有她这么好的身材，睡觉都笑醒！” 我却皱眉。 我们在网上找到的资料证实，有陈素秋这个人。 可是最近的资料已经是前几年的了。 她的个人信息被藏得严严实实，应该是陈家在保护她。 以我们现在的层次，很难接触到她那样的豪门千金。 李幸有追星经验，下意识说：“那我们找找她的粉丝群，后援会！” 我笨拙地注册账号，可能是因为等级太低，被管理秒拒了。 我有点沮丧。 李幸拍拍我肩膀：“不怕，我来！” 她开着一个有好几个太阳的大号申请进群。 那边通过了，像面试似的，一连问了好几个关于陈素秋的问题，判断她是不是真粉丝。 “还挺严格的哈。”李幸赶紧用上搜索引擎。 面对群管理的催促，她一边借口说这边网不好，一边快速把答案贴上去，也不管对错。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我目瞪口呆。 用后世的话说，我就是那条被大佬带飞的小咸鱼。 群管理对她的答案不是太满意。 好在六个问题对了四个，勉强过关。 在李幸的卖力推举下，我被描述为对陈素秋的舞姿一见钟情的单纯学生，生活在农村，是个今天刚学会用通讯工具的小土妞。 群管理更勉强地同意了我的申请。 我们就这样挂上了陈素秋的粉丝牌。 遗憾的是，陈素秋真的太低调了，就连群主也不能保证次次都能联系到她。 我私聊群主，试探着说，我是陈素秋早些年走失的堂妹…… 还没等我说出本名，群主直接把我踢出群！ 李幸没被踢。 屏幕的冷光打在她神态僵硬的侧脸上。 几个群管轮番痛斥，让她以后擦亮眼睛，不要再被骗子当枪使！ 我？ 骗子？ 我俩都茫然了。 原来，陈素秋是舞蹈天才，从小参加各项比赛，也算半个公众人物吧，她妹妹丢了的事并不是秘密。 每年都有无数人打着帮她找妹妹的旗号，希望能通过她，蹭上陈家的顺风车。 陈素秋就是因为前期过于大方，公开了联系方式，被这些人骚扰太多了，所以不得不把自己藏起来，现在几乎不上网。 粉丝对这类人的痛恨可想而知。 唉，出师不利。 我们又搜索了后援会，发现并没有这东西。 上机时间快到了。 我们抓紧最后几分钟，向陈素秋公开过的那个邮箱投了一封邮件。 发送成功。 但是她能不能看到邮件，我们根本没信心。 ? 我是李幸带回家的第一个小客人。 李幸妈妈很高兴。 她下楼买了两大袋水果和零食，还让李幸少吃点，多给我尝尝。 李幸是微胖身材，而我面黄肌瘦。 那天晚上，西红柿鸡蛋面还没消化完，我又尝到了阿姨亲手做的三道菜。 爆炒鳝鱼丝，红烧带鱼，糖醋排骨。 真的很香。 阿姨给我盛饭，是凸出碗边的，全是亮晶晶的白米饭，不是我吃惯了的糙窝头和剩汤饭。 我边吃边忍不住哭。 她慌了，给李幸递眼神。 也不知道她们母女俩是怎么交流的，她一脸慈爱地给我夹菜，李幸爸爸给我拿抽纸。 我吃不够，米饭添了两回。 最后闷着头吃到积食，肚子疼，李幸拉我去楼道里来回散步。 李幸爸爸憋着笑，下楼买健胃消食片，回来还一个劲说我太老实了，吃不下就说呀，别把胃撑坏了。 李幸妈妈捂住脸：“怪我，我以为这孩子天生饭量大，害，我要是不添饭就好了……” 妹妹迈开胖嘟嘟的小短腿，跑过来给我揉肚子。 我真羡慕李幸。 她有这么好的家人。 叔叔阿姨或许赚钱不多，却给出了满满当当的爱，充斥着这个小家的每个角落。 ? 我搭了好心人的车回家。 车主是警察，跟李幸爸爸是多年好友。 幸好有他在，不然我一定逃不过苗晓莲的一顿毒打——她早就把趁手的棍子放在门边了。 叔叔把我护在身后，掏出警官证吓唬她。 苗晓莲以为我乱跑到镇上派出所，可是来人很面生，一问才知道是市里的警察。 她更慌了，怕我在外面犯了什么事。 看样子她恨不得警察把我带走，别再回来给家里添乱。 我知道她不喜欢我。 双胞胎弟弟越长大，花钱的地方越多。 就算我吃的是他们的剩饭，她一样嫌我比弟弟成绩好，有那个时间读书写作业，不如多给家里做贡献。 要是我年龄够的话，她肯定会送我去工厂干活。 我忽然冒出一个主意。 我哭着说，我去市里找同学玩，路上把别人摊子撞塌了，要赔五千块钱呢！ “五千？！” 苗晓莲瞪大了眼。 她看看警察叔叔，再看看我，更加确信我是被押回来讨债的！ 她一把推我出去：“滚蛋，你是谁家小孩来跟我要钱，我认得你吗？快滚！” 附近的蒋奶奶闻声赶来，要帮我。 我赶紧用眼神制止，蒋奶奶疑惑地停住小脚。 直到我被苗晓莲赶出门，蒋奶奶拉着我们去她家，问我怎么回事。 警察叔叔也犯迷糊。 “老李只让我送你回家，没跟我说还有赔钱的事啊……你在哪撞的，那人卖的什么东西要这么贵？” 我认真说：“我骗苗晓莲的，昨天我没留在家做饭，怕回家被她打死，只能这样了。” 叔叔愣住，大概没想到我这么会编瞎话。 “都什么年代了，哪能打孩子，犯法的！” 蒋奶奶叹气：“小地方没那些讲究……这丫头也不笨，打得狠了她就往派出所跑，朝那些穿制服的人后面一钻，等阮家媳妇过了气头就没事了。” 五千块，以后只是普通人一两个月的工资，对于现在的阮家却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苗晓莲怕债主追过来要钱。 她不要我了。 这样正合我意。 第56章 阮以秋番外3 我假装苦苦哀求，痛哭流涕。 其实，经历过漫长的梦境，看过阮家人的真实嘴脸，他们现在无论怎么对待我，都不会让我伤心了。 我哭，是因为想到了李幸妈妈做的爆炒鳝鱼丝，还有售票员阿姨请我吃的红烧肉。 陌生人给的善意就像雪地里的火苗，能支撑我再往前走走。 我表现得太真了，引来一群热心大娘帮腔。 苗晓莲不耐烦地撕了一页户口本甩给我，说我以后不是阮家人了，别再上门讨嫌。 懒惰成性的阮大平有点惋惜，在旁边吧嗒吧嗒抽着烟，斜眼瞅我： “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女儿，不过咱们家养你这么多年，不能白养。” 我顺从地答应道，往后放学先去阮家做饭，做完就走，不在他家吃。 他很满意。 可是他忘了。 我们高中可以申请住校。 校长的妈妈也住在这一片，她是有名的长舌妇，就在人群里伸着脑袋看热闹呢。 苗晓莲今天闹了这一出，不到后天就能传遍整个百果镇，甚至是相邻的白纱县郊区。 到时候，我的申请表都不需要找家长签字。 梦里那个姐姐教我： “要想打好逆风局，脸皮必须厚，人要勤快，嘴要甜。你闷不作声的，就算别人心里想帮你，都找不到机会开口。” 我不知道她是谁。 但我相信她。 我在蒋奶奶家度过那个星期天。 警察走后，蒋奶奶去敲门要回了我的书包和旧衣裳。 她凑到灯下给我补裤子，乐滋滋地说： “我们小秋读书那么厉害，她不想供你，我供！以后你跟晓萱住一屋，姐俩儿做个伴！” 晓萱是蒋奶奶的孙女，有先天病，外表总是长不大，像个皮猴子似的在山上撒欢，天黑了才抱着一兜野果回来。 她模样小，却什么都懂。 以前我们关系就不错。 她很自然地接受了我这个姐姐。 她把我赶回屋睡觉，自己留在厨房整理果子，说是明天熬糖，做糖葫芦给我们甜甜嘴。 第二天早上。 我吃到了酸甜可口的糖球。 后世每年冬天总有人在街头卖冰糖葫芦。 白纱县的冰糖葫芦一般只有山楂和苹果这两款。 听说北方有更多种类，连辣条都能做成糖衣的，我没吃过，也不敢下口。 我们的优势是果子品质好，山上捡来的野果不要钱。 野果单独吃会发酸，要是用来做糖葫芦就正好了。 “要不，我们多做些，拿去卖吧？”我小心翼翼地提议。 在阮家我可不敢这么说话。 阮大平不允许有人挑战他的权威，哪怕他的决定是错的，他不许家里人说出来。 蒋奶奶欣然接受我的提议。 晓萱成了这次行动的主力，我们采了三篮果子回来。 蒋奶奶把糖熬好了，舀起来，浇在洗净晾干的果子上，薄薄脆脆的糖衣泛着琥珀光。 我觉得自己没出多少力，自觉地让到门口，免得挡了光。 但她们坚持喊我回去，让我来撒那层芝麻。 “真好看……” 蒋奶奶沉醉地看着，笑出幸福的褶皱。 晓萱指挥道：“明天，姐姐去上学，我跟奶奶去卖，先在镇上试试！” 蒋奶奶想了想：“咱们的果子是白捡的，自家吃没人说，拿去赚钱就该有人眼红了。” “那该怎么办？”我和晓萱异口同声。 姜是老的辣，蒋奶奶联系到山上的老姐妹，电话订货。 老姐妹带着大木箱上门，一通吆喝，左邻右舍都知道蒋奶奶要卖糖葫芦了。 人群散去，我打开木箱一看，里面的果子还不到三分之一。 明显都是捡的野果！ 怪不得只收十块钱，那是跑腿费啊。 “嘛，那是请她演戏的价钱！跑路怎么还要钱，当我是冤大头哇？”蒋奶奶叉腰。 我们的糖葫芦生意就这样做起来了。 蒋奶奶在收废品的空暇里，负责熬糖； 晓萱跟往常一样乱窜，带回各色果子，测试哪个好吃； 我只提了最开始的建议，接下来因为住校，就只有周末能回来帮忙了。 她们说我入的是智商股，起哄让我考个状元回来，到时候我们就改名。 蒋家冰糖葫芦，改成状元冰糖葫芦。 再去跟记者吹牛，说我是吃这个糖葫芦长大的，谁吃谁考状元，生意肯定红火！ 我哭笑不得。 在她们的期许下，我更加用功。 第一个月，蒋奶奶和晓萱在百果镇走街串巷，一根糖葫芦三块五，去掉成本，赚了两千六。 第二个月，仿照我们卖糖葫芦的小贩多了两家。 第三个月，五家竞争者看我们的眼神很不善。 我提出走远一些，去郊区集市上卖。 赶上大集，单日就赚了好几百。 蒋奶奶一盘算，这比收废品还赚钱呢，咱们不跟镇上的街坊抢生意了，去县城吧！ 到我高三那年，蒋奶奶的冰糖葫芦已经是白纱县里的一大招牌美食。 而我的校区搬迁到白纱县，我又能和她们住在一起了。 我下了自习，还能把她卖剩的冰糖葫芦拿去夜市，交易额明显增加。 远离了阮家那对粗俗暴力的夫妻，我的同学不再嫌弃我，反而笑嘻嘻地给我零钱，托我帮忙插队买糖葫芦。 他们夸我们家用料实在，味道好。 我该高考了。 李幸也是。 很奇怪，梦里那个骗她去见凌贺的笔友凌昊臻，竟然没有出现。 我们考前又去了那家黑网吧，搜索关于凌家的新闻。 更怪的是，凌家也是存在的，被拍到的凌家太子爷却不是他，而是一个名叫凌文俊的少年。 我茫然至极。 那个毁掉我人生的恶魔，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第57章 阮以秋番外4 李幸和我站在同一阵线，她相信我的每一句话。 自从我们聊过，她为了避免被凌昊臻盯上，索性只跟我通信，和其他笔友都断了。 “我记得你说……在你梦里有个很厉害的大姐姐，她教你很多东西，还帮你惩治姓凌的一家子，那你记不记得凌昊臻是怎么死的？” 我想了想，答道：“我也不清楚细节，只知道那个姐姐把他带到外国了，然后他病死在那边，过了很久尸体才运回来。” 话音未落，我脑子里猛然闪过一段新的记忆！ 白色的魂魄！ 我在凌昊臻的墓碑前面，抓到他魂魄，把他痛打一顿！ 然后…… 然后怎么了来着……我又记不清了。 李幸听到这里，兴冲冲地说：“对啊，这就是答案，我觉得你是重生了！” “重生？” “嗯，最近重生小说很火的！我猜是这样的——因为上一世的凌昊臻连人带鬼都被消灭了，所以这一次你重生，世界上没有他，这很正常啊！” 我真的被李幸说服了。 接着，我很严肃地问她，是不是最近没好好学习？ 都快高考了。 为什么她会知道最近在流行什么小说？ 李幸连忙求饶。 “哎呀，你别跟我妈似的，一见我就唠叨，我害怕。” 李幸说，是我给了她启发。 她从小爱唱歌，而且唱得很好。 三岁，站在电视机前面，倒拿奶瓶当话筒。 直到她十三岁的家庭聚会，这个事迹还被人拿出来鞭尸。 她说，虽然我梦里那个“李幸”遇人不淑，过得很不顺，可是那个“李幸”出道走红是凭本事的啊！ 这就说明她有天分，有实力。 认真去闯荡，说不定也能成功！ 我大概明白了她的打算：“你想当歌手？” 李幸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张名片。 “有个好消息还没告诉你，我啊，在少年宫认识了一位老师，她很厉害的，上过春晚！” 李幸六岁开始学声乐，不过乐器太贵了，她只能趁上课的时候摸摸。 前段时间她上自习课的时候灵感爆发，以身边的事情为题材，即兴创作。 老师看到她写的歌，很欣赏她。 指点了几次之后，越来越像是捡到一块璞玉。 “她说可惜没早点发现我，幸好现在她也还教得动。”李幸激动得脸颊泛红。 我担心她会不会遇到了骗子。 当天我又听说，她的爸爸妈妈已经和对方约见过了。 确实是曾经在春晚舞台上出现过的面孔。 那是老一辈的文艺工作者，人品和唱功都没得说。 对方把李幸当作关门弟子来培养，鼓励她好好考试。 潜台词是考不到好学校也没关系，好好唱下去也是一条出路。 我诚心为她高兴。 李幸问我：“你那个堂哥，还是没出现吗？” 我摇头。 如果梦里的事情会成真，那么本该有一群驴友在山上迷路，他们得救之后，还会在百果镇休整半天。 其中就有陈家的两个小辈，也就是我的堂兄和堂姐。 可是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变故，他们没有出现。 那段时间，我特别拜托晓萱多留意。 要是看见有人迷路，千万要问问有没有姓陈的，看他们脖子里有没有玉坠。 晓萱很重视这事，那阵子她几乎住在山上，一直没看见外人。 对了，我很早就以给阮家做饭为借口，悄悄从他家树下挖走了我的玉佛。 那次，我偷偷去找收古董的周来福。 他似笑非笑地盯了我好一会儿。 “小秋啊，跟你爸妈以后再不来往了？” 我没答话，只问他修好这块玉佛需要多少钱。 他说不要钱，免费补。 只是这东西肯定比我想象的贵，补坏了可不许找他麻烦。 我写了保证书，他才肯接过去，一双大手无比灵活，小心而精细地操作。 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让阮小龙把玉埋了？” 他明明知道这块玉的价值，还知道它可能是我找父母的凭证。 大爷低头做活，懒洋洋地说：“不为啥，就图个乐子。” 我一直追问，他才说： “阮家就没一个脑子正常的，你这丫头被他们养大，也是个拎不清的——从前我说你不像他们家人，你跳起来打我，跟我闹，非要我承认你是。” 我尴尬地想在地上掏个洞钻进去。 这种事真是我干的？ 周大爷冷哼：“可不就是你？小兔崽子，害我好心反而挨了一顿揍！” 这话让我想起了早逝的爷爷。 不是真爷爷，而是阮大平的堂叔。 阮大平口头上叫他爹，给他送终，然后继承了他的一切。 爷爷在的时候，没有人能欺负我，他是为了我才揍了周大爷。 可他病逝了。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院门口的杂草，谁经过我，都能拿我把鞋底蹭干净。 “我想着，你要是自愿待在他们家，以后是苦是乐，你都自个儿担着吧，反正你就愿意认他们，哪会知道你爹妈找你有多辛苦？ “十几年啊，养条狗都该学出它主人的神韵了，我就怕你被阮家养成那种不知好歹的白眼狼，认回去反倒害了全家！” 我低声说：“不会的。” 我不会让自己沾染阮家人的贪婪和愚蠢。 想认亲，想早点见到真正的家人。 因为我怕陈家经历那场让他们分崩离析的劫难，更怕我父母在海外不明不白地殒命，让老人白发送黑发…… 周大爷嘿嘿一笑：“从你高一闹了那一场，我就觉得你这丫头还有救。” 他从柜台底下掏出一封信，揉成球随手扔了。 我直觉这跟我有关系，赶紧捡回来。 信竟然是寄到我学校的！ 他写给我，说我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让我速去树下挖信物。 我看着周大爷，不知道说什么好。 “行了啊，别对着我掉金豆子，你周爷爷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心比针尖小，睚眦必报，坏得很哟。” 他摆摆手让我回去，别误了最后一班回县城的车。 “今天肯定补不完了，你过两天来拿你的玉，回去好好学习，以后考出个名堂，到时候我派孙子去你家买糖球，沾沾喜气。” “好，一定。”我吸溜着鼻子说。 第58章 阮以秋番外5 这三年，我不用每天花几个小时做家务。 不会被阮家夫妇和双胞胎随意踢打。 我吃着食堂里干净可口的饭菜，穿着合身的校服和柔软的内搭。 鞋子再也不会露脚尖。 冬天不会冻伤耳朵和手指。 我的脑子本来就不笨，这下可以专心把时间和精力投入学习，分数很快就起飞了。 稳定下来之后，无论大考还是小考，最差也没有跌出过全校前三名。 老师们都说我是考清北的好苗子。 但我不敢松懈，买了更多试卷来做。 我花的每一笔钱，都要经过精打细算，记在账本里，打算上了大学就赚钱还给蒋奶奶。 蒋奶奶不高兴了，说我把账算得明明白白，这就是不把她当一家人。 晓萱嘴里的糖变成一个膨胀的白色泡泡，啵的一声撞在她嘴巴上。 “怎么不是一家人，咱们三个住在一起，谁敢说不是一家的？记账是我姐知道感恩，以后多个人给你养老，你还不高兴！” 蒋奶奶被哄笑了，把我们两个的手叠在一起。 “奶奶自己能赚钱，以后住养老院，不用你们养，只要你们姐俩和和美美的，有事互相帮忙，我就能放心了。” 我想起曾经那么羡慕李幸。 自从被蒋奶奶捡回家，我就不需要羡慕别人了。 因为我也有很爱我的家人。 她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 高考前那些天，气温反常，热得树上的知了都不怎么叫。 老师们为了开空调和不开空调，在走廊里大声争论。 既怕学生中暑，又怕学生感冒。 他们吵到最激烈的时候，我从旁边路过。 以吝啬出名的校长突然叫住我，问我支持开空调还是不开。 我微微一懵：“开……” 他一瞪我，我迅速改口：“开不开都行，以气象台的建议为准。” 老师们都愣了。 校长默了默，摸着不剩几根毛的头顶感慨：“还得是我们学校的孩子，个顶个的聪明，像我年轻的时候！” 教导主任跟他是多年的老搭档，不客气地怼他：“那以后可不能学你，聪明绝顶！” “嘿，怎么说话呢！” 我憋着笑一溜烟跑了。 同学们都托家长去商店抢购随身小风扇。 有夹在桌面上的，有藏在帽子里的。 蒋奶奶也买了两个回来。 一个粉，一个黄。 我以为是给我和晓萱每人一个，就让晓萱选个她喜欢的颜色。 晓萱用看傻子的眼神说：“选个屁，俩都是你的，你再把这个带上。” 她居然用零花钱给我买了个冰垫，铺在凳子上用。 我：“……” 听说市里紧急开了几次会，讨论避暑措施。 有的代表担心小风扇有噪音，会影响考生发挥。 还有人拿着新闻报道据理力争，说随身风扇有安全隐患，绝对不能带进考场！ 蒋奶奶愁得睡不着。 她半夜爬起来给她去世的老头子上香，祈祷那几天的温度能降下去。 晓萱心直口快：“奶，我爷是去投胎的，不是上天做神仙，他管不了这个！” 蒋奶奶两手插进她胳肢窝，把她叉出去了。 晓萱气哼哼地跟我嘀咕：“个子小就这点不好，我要是像姐这么高，她肯定弄不动我！” 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子发动了阴间的人脉，高考前一天，我们市突然下了暴雨。 当天又闷又热。 第二天起了风，明显凉爽了。 我在纱窗这头背单词，看见底下的考生和儿童在雨里又叫又跳，被家长骂骂咧咧地薅回去。 想到我还没见面的亲生父母，我有片刻惆怅，但是很快就恢复了。 堂姐陈素秋是在首都长大的，很多亲戚都在那边。 只要我努力考过去，总会有机会见到他们的。 ? 我觉得自己准备得很到位，应该能考个不错的分数。 对了，小风扇和冰垫都没能带进去。 我用袋子把它们封好，放在门口的大纸箱里，还特意选了个边角的位置，免得被别人的东西挤到。 最后一门考完出来，我难得叛逆，跟李幸一起去黑网吧包夜。 她在玩一款跟着节奏打方向键的跳舞游戏。 我可能手指不太协调，玩不了她那个，最后老老实实地用鼠标戳了一晚上4399小游戏。 查分前，李幸打电话，说要跟我绝交一小时。 她倒是不怕自己考得差，却怕她爸妈知道我分数，然后在她耳边念咒。 好在我们都考上了。 我如愿拿到录取通知书。 不是清北，但是这个学校的服装设计专业很出名。 在梦里，我和那个姐姐讨论过选什么专业。 姐姐对植物很感兴趣。 而我对植物的感觉，嗯，我大概只会想到……这个是观赏的，这个可食用。 我很感激她那么卖力地帮我，于是，我违心地夸了她喜欢的专业，表示我也想学这个。 其实我真正喜欢的是服装设计。 ? 小学的时候，小卖部里有一种塑料小模特，金发碧眼，腰身紧致。 它很小巧，一个只卖五毛钱。 我是班上唯一舍不得买的。 我后座的女生有六个娃娃，经常找裁缝讨碎布头，回家给她心爱的娃娃做衣服。 她用的图样都是我画的。 有时候她看不懂，我就把草稿纸用小刀裁成片，给她一一讲解。 她说我比镇上的老裁缝还厉害。 我可不敢当。 但这是我贫瘠童年里少有的被人夸赞，我大概会一直记得。 后来那个女生的爸爸升职，她转学走了，留给我一个金发娃娃。 娃娃的头发被阮小龙扯坏了，身体被阮小虎剪得稀碎。 我哭了一下午。 因此被喝醉的阮大平用皮带抽了一顿。 我跑出去，南街的老裁缝笑我眼睛像核桃，扔给我一块灰不溜秋的碎布头，让我自己缝着玩。 裁缝铺里只有他一个裁缝，坐在缝纫机后面忙活。 三面墙壁挂满各色布料，门口常年飘着一股机油和布料混合的味道。 那个铺子让我无数次向往。 每次我挨了打，都去他面前哭。 老裁缝就会一脸无奈地拉开抽屉，拿出一把我专用的小剪刀：“缝去吧，那边有小板凳。” 再后来，老裁缝在自家院子里摔了一跤，再也没起来。 他儿子回来奔丧。 那个生意越来越差的裁缝铺，在众人唏嘘中彻底关门，没多久，被炸鸡柳的刘叔盘去了。 我再也没碰过我的小剪刀，也不再从那条路经过。 ? 得知我选了这个专业，李幸送给我一把通体黑色的裁缝剪。 我爱不释手，走到哪里都想带着。 李幸在距离我十几分钟车程的二本，附近就是收她为徒的那位歌唱家住的小区。 皆大欢喜。 就在我以为美好的校园生活正式开始的时候，一个男生突然开始追求我。 我低头看看自己朴素的装扮，真不相信这样能吸引到异性。 我按照情书上的联系方式加了他，再三确认他是不是找错了人。 他说没找错，还给我发了一张羞涩摸唇的自拍照。 我不理解，且大为震惊。 “学妹，那天在图书馆遇到你，觉得你气质很nice，真的很想认识你~~ “对了，我叫凌文俊~” 第59章 阮以秋番外6 看着荡漾的波浪线，再看到他油腻的照片，我诚实地yue了。 想都没想，赶紧把他拉黑。 事后才反应过来。 凌文俊？ 这人跟凌家大少爷同名同姓。 被凌昊臻残害的记忆在脑中翻涌，我后背冒汗……走了一个凌昊臻，多了一个凌文俊，后者会不会延续同样的剧情？ 我可不想被虐心虐身！ 我在校园论坛搜索，发现这个凌文俊有不少追随者。 他们称他为太子爷。 金钱确实有魅力，每次刷新都有新的彩虹屁出现。 尤其是凌文俊被豪车接送的时候，更是追随者在论坛的活跃时间段。 我点开照片里那辆豪车的车牌号。 再找出之前搜到的关于凌家的新闻，里面拍到了半块车牌。 一对比，不仅数字相同，就连车牌边缘的刮伤都一样。 他出自那个凌家！ 更糟糕的是，被我拉黑后，他不但没放弃，还大张旗鼓地发起追求。 明面上各种花里胡哨的招式都用了，还换着号来加我，装作是我认识的人。 我什么都没做，已经成了他那些女性追随者的公敌。 比起被人歧视和孤立的小学和初中，现在这种程度，才算是真正的霸凌。 而这一切是因为他的引导。 我能看出他眼里的势在必得。 现在这些折辱，都是为了让我服软。 我收回目光。 这点骨气我还是有的。 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圣地，不是他们玩少爷过家家的地方。 众目睽睽之下，我跑过去拦住隔壁商学院的院长，以及他身边的党委书记。 我礼貌地鞠躬，请求他们给我五分钟说话的时间。 在这五分钟里面，我展示了湿漉漉的被子，塞满垃圾的背包，扎了钉子的板鞋，夹着死蟑螂的课本，邮箱和短信箱的污言秽语，往下翻也翻不完的境外来电记录…… 那是一种可以指定目标的骚扰软件，有人买了这项服务，全天候给我的号码打电话。 我根本不能开机，不得不跟李幸借了备用手机，用来保存证据。 他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告诉他们，这一切恶劣行为，背后主使就是商学院的凌文俊同学。 对了，这位院长也姓凌。 我还知道，凌院长和旁边这位书记很不对付。 ? 当天，我的辅导员和宿管老师被叫去开会。 次日，老师征求我的意见，问我想不想换去别的寝室住。 我说不行。 因为这段时间室友们在我周围做各种小动作，给我带来很大的精神压力，我有阴影。 老师或许没想到我会拒绝。 她尝试辩解：“或许新的室友不会……” 梦里的姐姐教我，人一定要在合适的时候，为自己的权益大胆发声。 于是我轻声打断。 “但是所有寝室的人都能上校园论坛。她们每一个人，都可以跟之前的室友一样，在上面发布我的个人隐私，目的是博取关注，加入这场以霸凌为名的狂欢。” 霸凌这个词，和一所好大学的招牌放在一起，是绝对的丑闻。 我顿了顿。 “另外，凌文俊同学家里很有钱。我想，能挡住金钱攻势的人不是没有，但是很少，我真的赌不起。” 老师的表情转变为理解和怜悯。 由于事情惊动了校领导，我顺利拿回住宿费，还得到了学校的一部分补贴。 我很好运，租到一位退休教授的房子。 四十平，月租800，步行到校门只需要八分钟。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人住正好。 最妙的是门口有很负责的保安，出入要验证身份。 而且我多了许多涵养极高的新邻居，他们年纪很大，人脉网很广。 看在是本校学生的份上，房东奶奶主动减了二百，还请我吃了一顿特色汽锅鸡。 她劝我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把大好年华浪费给坏小子。 我明白。 我以为事情到此为止。 现实很快抽了我一巴掌。 凌文俊派人去了我的老家，砸了蒋奶奶的店，还把晓萱推倒，害她脚腕骨裂。 他们对晓萱说：“妹妹，我们也不想欺负你，要怪就怪你姐，谁让她惹了不该惹的人！” 在网上刷到视频的那一刻，我的愤怒瞬间爆发。 比过去的每一次都激烈，但也和从前一样，我再一次在深夜里，为自己的无能而痛哭。 我需要靠山。 砸一间糖葫芦店，对于我们家是重大损失，放在网络上根本掀不起风浪，舆论拿他没办法。 网友至今没找到罪魁祸首是谁。 甚至有人造谣说我在外面给富商当小三，这次是正房派人给我个教训。 他们懂个屁！ 我不能让蒋奶奶和晓萱再受伤了。 我需要能治住他的靠山。 ? 我申请加入舞蹈社。 凌文俊很意外。 他大概以为我从老家回来的第一件事，应该是跟他低头认错。 我走出练习室的时候才下过雨。 他站在伞下，怀里抱着一捧鲜艳如火的红玫瑰，裤脚被雨水溅湿。 如果换一张脸，我或许会心动。 但是只要伞下的人是他，不，只要是跟凌家有关系的任何一个人，我只觉得想吐。 我忍住呕意，微笑着对他说：“我喜欢跳舞，我的偶像是陈素秋。” 他眼里闪过心虚：“你很喜欢她？” “对。听说你家和她家有交情，你能不能帮我引荐？” 凌文俊舔了舔下唇，唇钉闪闪发光。 “除非你是我女朋友。” 接下来的事大概不用细说了。 我搭了一趟令人作呕的顺风车，见到了我的堂姐。 对视的第一眼，她明显愣住。 从小练舞的天才差点上演平地摔跤，然后她像风一样奔到我面前。 她在打量我特意戴出来的、用金箔修补过的那块玉佛。 “棠棠……你是棠棠！” 凌文俊跟梦里的凌昊臻一样爱慕比他大两岁的陈素秋，可他比起凌昊臻还不如。 他想拿我这个新女友刺激陈素秋。 陈素秋压根没看他。 他很不高兴：“什么玩意儿，才送她一束花就跟着我走了，这么便宜的女人也配让你正眼看？” 我拿出李幸的备用手机，开最大声播放录音。 有的是同学对我开嘲讽，有的是骚扰电话的谩骂，还有他凌少爷逼我当他女朋友。 陈素秋撕破淑女面具，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滚！不许再出现在我妹妹面前！” 第60章 阮以秋番外7 凌文俊怎么都不会想到，我竟然是陈家走失的那个女儿。 他真的很喜欢陈素秋，我无意间瞥见他的手机屏保，是他和一个长发女孩的q版人物合影，女孩乍一看像我，其实是堂姐。 他被陈素秋那一巴掌打懵了。 当他反应过来，我已经坐进陈素秋的车，开始应付她提出的各种问题。 我如实描述这些年的生活，着重提了凌文俊带来的一切麻烦。 待我最好的蒋奶奶，不得不关了糖葫芦店，回百果镇暂避风头。 晓萱的脚还没好，她那么喜欢跑跳，在家养伤的时候肯定闷坏了。 陈素秋咬牙切齿：“他爸都快不行了，他还有心思在外面胡来，敢这么欺负你，他就等着吧！” 摸到我手臂上的陈年疤痕，她不忍心地转过头，哭声沉闷地传进我耳朵里。 那一路上，陈素秋几乎哭掉半包纸巾。 我在梦里认识过她一次。 那次真没看出她是这么感性的人。 接着，我恍然大悟！ 在这个时间节点，她还没经历过变故，不是温柔老成的青年舞蹈家，她还是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有点毛躁还有点爱哭的年轻姑娘。 我不禁庆幸，好在有钱人有自己家的司机，要是让她以现在这个状态开车，估计咱俩下辈子都到不了家了。 好在我来得不晚。 陈家还没被围攻，我的亲生父母也没有被迫出国发展。 他们还在人世，而且就住在离我学校一百公里内的地方。 当天晚上，我就见到了他们。 妈妈着急赶来见我，外套底下是家居服，脚上还踩着兔子头的拖鞋。 她向我狂奔，兔子头陷进泥泞的水坑，蒙上一层脏兮兮的土黄。 妈妈忘记了贵妇人的优雅端庄。 她眼里只有我。 爸爸是从公司赶来的，从车里出来，穿着衬衣在寒风里微微发抖。 我发现他身材很威武，下巴蓄了一圈精心修剪的胡子，不像阮大平那么潦草邋遢，反而很有中年男士的魅力。 “棠棠，真是我们棠棠回来了？” 我递出那块玉佛。 其实不需要了。 只要我们三个站在一起，看脸就知道是一家三口。 “棠棠啊！”妈妈的怀抱很紧。 她抱着我痛哭，一直哭到喘不上气。 我身上突然一重，才意识到她晕过去了！ “……！” 我赶紧抱住她下滑的腰身。 刚刚见面，我还有点叫不出这声妈妈。 转头想求助，发现也叫不出爸爸这个词。 爸爸好像更难过了。 他接过晕倒的妈妈，小心翼翼地跟我说： “别着急，棠棠，咱们慢慢来……都是爸爸对不起你，当时没照顾好你，害你这些年在外面吃苦……” 他说以后会好好补偿我。 我有些拘谨，别过头。 “……先去医院吧。” ? 医生说，妈妈的情况是呼吸性碱中毒，情况不严重。 妈妈输液的时候，我主动提出做亲子鉴定。 这话如果让别人说会显得冷漠无情，必须由我来说。 毕竟陈家是一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而我爸爸是继承人。他们不能随便认个阿猫阿狗回来当女儿。 爸爸不同意。 他把我拉到一边。 “棠棠，你是我们家的孩子，不会错的。 “你还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风风雨雨有我们做父母的去挡，要是有人在你面前乱说话，你就骂回去，有我担着。不能忘了跟我们告状，知道吗？” 我打量他神色，慢吞吞地开口：“没有人跟我胡说，是我自己想把鉴定结果印十几份放在包里。谁说我是假的，我就拿一份摔在他脸上。” 爸爸哑然，然后笑得很开心。 笑着笑着就哭了。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假如我流落在外的十几年里，有人始终坚定而有效地保护我，那我根本没机会去学着保护自己。 他教我告状。 其实在此之前的很多经验都能证明，告状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否则不但白告，还会给自己招灾。 我没说什么，只是乖乖点头。 “爸爸，我要吃肯德基！”旁边的小孩吼得中气十足。 他爸爸将他捞到怀里：“走！” “爸……”我有些生疏地开口。 对面的男人瞬间整张脸都明亮起来，期待地盯着我。 “如果我说，我有时候会做一些…能预知未来的梦……爸爸，你会相信我吗？” ? 我预言了下个月开始上涨的几支股票，乡村振兴的相关口号，地铁线路的变更，凌家即将推出的新产品。 最关键的是，我告诉他，陈家的技术团队会出现一个叛徒。 爸爸相信了我的话。 为了扭转陈家将会遭遇的困局，他开始忙得脚不沾地。 妈妈出院后，一心扑在我身上，办了隆重的宴会正式介绍我的回归。 陈素秋陪着我，低声告诉我每个人分别是谁。 我听懵了。 这些人脉网，比我正在学的面料复杂多了。 陈家小辈对我都很友好，其他家族的人态度各不相同，只能说大致和睦。 凌文俊也来了，他脸颊有淤青，看见我的时候神色尤其紧绷。 我微笑着，眼底却是嘲讽。 他明明很生气却不敢靠近我，独自去外面抽烟，送完礼物就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听说，陈素秋去探望过凌文俊的爸爸。 陈素秋一走，凌文俊赶到，凌父硬撑着从病床爬起来，抓起手杖把他揍了一顿。 凌文俊爸爸的病，是被他叔叔凌贺刻意下药才会不断加重，医院里应该也有凌贺的人。 凌贺目无法纪，没有底线，破坏了不知道多少个美满的家庭。 按照剧情线，本该是凌昊臻送他入狱。 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凌昊臻，凌文俊又是个窝囊废，我决定，取代原着男主的位置来做这件事。 我还记得大姐姐调查出来的那些事情，我也拜托爸爸去搜集，都是血迹斑斑的罪证，将来能让凌家翻不了身。 凌家一直想偷陈家的核心技术。 偷不成，就想方设法使绊子。 作为回报，我匿名提醒凌父，让他多留意自己的弟弟。 他一定能查到凌贺做了什么。 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凌家越乱，越容易成为集火目标，这群又渣又贱的人早晚会彻底退出这个圈子！ 第61章 阮以秋番外8 对了，我父母还派人去跟阮家交涉。 过程不太友好。 我得知后，内心没有波动，甚至遗憾那家人没像梦里过得那么惨。 这简直对不起大姐姐替我探过的路。 于是我狠心弄坏自己房间的花洒，抱起衣服去主卧借用浴室。 妈妈很高兴我主动靠近。 她温柔地教我用设备，还去花园里掐了她亲手种植的玫瑰，将鲜艳柔嫩的花瓣铺满浴缸。 当她转过身，看清我体表疤痕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僵住了，不可置信地从喉咙里发出悲鸣，眼泪夺眶而出。 我是个坏孩子。 我利用了她的感情。 很快，私自收养我又虐待我的阮家人，被我家律师团起诉了。 他们会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 说实话，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这对夫妻相处。 跟爸爸说话更自在一些。 因为我可以借梦的名义，将未来的发展趋势透露给他，帮他带领陈家站稳脚跟，剔除叛徒，赚取更多收益。 我们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不止是父女，还是一根藤上的利益伙伴。 但是妈妈不一样。 她用全身心来爱我，笨拙地讨好我，全然不沾利益的成分。 有时候我甚至害怕和她对视，觉得自己像一块变质的老式香皂，会在她深邃滚烫的注视下一点点融化。 刚开始我暗怀警惕，不敢与她交心。 后来我发现，她真的没有操控我人生的打算。 她只是外表严肃，其实很尊重我的想法，并不想同化我。 没有逼我去读更好的大学，更不会强迫我去学富家小姐必会的一大堆课程。 商业联姻就更不可能了。 他们巴不得我留在家里，生怕我在别人的家庭被欺负。 就算他们想把我嫁出去，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也不会同意的。 我只是我，一个身心都被富养的普通女孩子。 一个再也不怕被骚扰、造黄谣的大学女生。 我的卡里多了这辈子都花不完的数字。 但我依然住在四十平的出租屋里，自在地生活着。 有个周末，爸爸妈妈带着大包小包的补品和零食来看我，偶然遇到房东奶奶。 双方都惊呼出声。 原来他俩也是从这所学校毕业的。 房东奶奶是我爸的师母，也是我妈妈的表姑姑。 世界真小。 房东奶奶踮起脚去戳我妈妈的额头。 “好哇，我说家里越来越豪华了呢，原来是有你们两个败家子，把我们朴素的小姑娘带偏了。” 他们忙着跟长辈解释，我在旁边吃着零食偷笑。 感谢他们的理解，我保留了自己的专业和爱好。 他们不会改变我的航向，只会在适当的时候推一把我的船。 这一次，一切都会不一样。 ? 我研究生毕业了，托房东奶奶的人脉，进入一家业内知名的设计工作室继续学习。 我在这里完善作品，参赛，顺利拿到第一名。 看着自己设计的衣服被模特披在身上，舞台的灯光洒向裙摆，织就一场星河璀璨。 我满心自豪。 接下来十年里，我揣着梦想走遍全球，观摩大师杰作，也从风俗人情中汲取灵感和力量。 我身边总是带着李幸送给我的黑色裁缝剪。 它是我的幸运天使。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第十一年，我被暴雨困在候车室，邻座的金发青年在听一首中文歌。 我从他手机里听出李幸的声音。 李幸是她恩师的得意门生，她已经蜕变成一个成熟知性的女人，歌喉婉转，唱功非同一般。 去年她还受邀参加了地方台的春晚，一曲戏腔勾了许多年轻粉丝的魂。 今年李幸的路更加顺遂，她的粉丝竟然扩展到海外了！ 我还没来得及为她高兴，忽然有个红棕色头发的女学生停在我面前，用不熟练的中文叫我陈老师。 我一愣。 女生很激动，她说自己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希望全球各地的人都穿到她设计的衣服。 她认真地说，我是她的偶像。 我三年前在她学校做过一次演讲，那时候她就开始崇拜我了。 说实话，我没想到，我也可以成为照亮别人前路的灯塔。 我们在拥挤的小餐厅共进午餐。 饭菜并不可口，光线更是昏暗，但是我会始终记得她瞳孔里的光。 ? 回国后，我成立了自己的设计工作室。 陈家的大半亲戚都来捧场造势。 他们连着好几个月都穿着我们做的礼服出席活动。 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我这里代表着业内顶尖水准，其实我的路还长得很呢。 我会像当年的老裁缝一样，活到老，学到老，用一生来证明热爱。 工作室第一个月的盈利，我分两次捐出去。 第一次捐给山区女童救助组织。 第二次是赞助了流浪儿回家活动。 百果镇的食品加工厂早就建起来了，生产的桃肉脯每年都送来很多，填满了工作室的零食柜。 凌家完蛋了，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凌父被毒害太深，临终前击毙了他弟弟凌贺，凌文俊幸运地继承了家业。 不等他把事情理顺，我爸爸联合其他家族痛打落水狗。 他们家死的死，关的关，只幸存了几个未成年孩子，还有来不及犯重罪的凌文俊。 他白念几年大学，什么也不会，南下打工的第一年就被凌贺的仇人迁怒，勒死在出租屋。 医学技术飞快地进步，我投资的医疗团队拿出更完善的成果，彻底治好了妹妹晓萱的先天疾病。 她长高了。 面容和体征都在接近成年的女孩子。 虽然只长到162就停滞，但是晓萱很高兴，她出门不会再被当成小孩子了。 蒋奶奶的身体一直很硬朗。 她和我的房东奶奶成了好朋友，两人时常结伴旅行，前不久还一起去南洋海岛度假。 不太妙的是，她开始操心我的终身大事，几次想把房东奶奶的小孙子介绍给我认识。 我实在不感兴趣。 经历过梦里惨痛的一切之后，我只想每天吃饱睡好，绘图裁衣，做个健康快乐的单身富婆，生怕再走上被虐身虐心的不归路。 房东奶奶的孙子原本对我有点兴趣。 不过，那次他跟哥们逛会所，偶遇我和两个奶狗弟弟坐在一起聊天喝酒……他大跌眼镜。 接着，就在我的列表里销声匿迹了。 最后再说一个好消息吧。 我的工作室楼下新开了一家盒饭，每天供应二十几道菜，荤素搭配，营养好味。 我最喜欢的是红烧肉。 它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似乎在哪里吃过。 这些年，品尝到的美食太多，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直到那天我路过店门口，一位大娘在帮店主揽客。 我越看她越眼熟：“邓阿姨？” 她曾经是百果镇通往白纱县的公交车售票员，带我吃过一顿员工餐。 那年她的娘家妹妹在食堂做饭，最拿手的是红烧肉。 她认不出我。 直到我说出当年的细节，说到我露脚趾的旧拖鞋，说到她给我碗里分红烧肉，说到她借给我的二十块钱。 我后来去找她还钱，她已经辞职走了。 阿姨惊讶极了，乐呵呵地夸我：“变样了，是大姑娘了，真好看！” 盒饭店是她妹妹开的。 我连吃一个月红烧肉，胖了五斤，这大概是唯一的坏处了。 第220章 嘀!观众体验卡 毕业典礼结束的时候，主神空间总系统发来贺电。 先是宣布任务4已经完成。 然后开启任务3的通关条件检测。 为了避免原身患上绝症的剧情，虞听泉很重视身体的保养。 她刻苦修炼了四年有余，体格相当强健。 要是不做野生植物保护专家了，她还可以去当运动员，为国争光。 这样的身体素质，还有灵力定期自查和修补，她患上绝症的几率低到可以无视。 所有主线任务都完成了。 她点点头，同意进入通关结算页面。 观众好感度有了新突破，高达95分，多给了9500积分。 虞听泉大致扫了一眼，发现这次的通关结算只有积分，没给什么有趣的道具。 唯一的道具还是她自己炼出来的——【难以名状的文字垃圾】。 那个以抄袭为生的低级创作机器人，在三味丹屋的炉火中化为一团混乱不堪的文字，毫无价值……这很符合它的一生。 “剧情大神消失，男主角被女主角亲自粉碎，既然这样，女主角还有必要再次开启轮回吗？”虞听泉认真地问。 主系统沉默片刻。 【你又想做什么？】 虞听泉看向上空，澄澈的眼眸隐约有笑意。 “想让她退出主神的游戏，回到悲剧开始之前，可以吗？” 这个请求，她不是第一次提出来了。 第一个世界的秋水晴恢复自由，不再是主神游戏里的引导npc，就是她用一半积分换来的。 之后遇到的韩忍冬，已经和主神空间签订了长期协议，是高贵的合同工了，用不着她发善心。 再往后的游青梨就比较特殊。 因为那个世界的主线任务难度偏高，从来没有玩家能完美通关，让游青梨的怨气越来越重，只差一线就要狂暴了。 狂暴机制被触发之后，游青梨会被归类到恐怖世界，不再遇到快穿玩家，而是跟一群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玩家打交道。 虞听泉是最后一个和她接触的快穿玩家。 她化解了游青梨的怨气。 但是游青梨本人不想再参与这边的重复游戏，而是更想过一种刺激而多变的生活。 简单来说，人家自愿去恐怖世界当小boss。 虞听泉表示尊重祝福。 ? 这次，阮以秋有强烈的重生意愿。 虞听泉也想看看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能做到什么程度。 主系统僵冷的声音传来。 【现有积分的一半。】 虞听泉微微一怔，心想，这么算起来，第一次复活秋水晴的投入是最低的。 越往后，玩家手里储存的积分越多。 还是按总数值的50%扣除，也就是收费越来越贵了。 她忽然醒悟，这是在防止玩家钻空子！ 第一次是新手副本，而且秋水晴多数时候对玩家爱搭不理，从来没有人想过帮她脱离轮回，结果让虞听泉捡了便宜。 她只用几万积分就得到了秋水晴的友谊。 后者回赠的礼物远远超过那些积分！ 以后如果遇到位面、灵异位面、异能位面……npc多半具有常人无法想象的神通。一旦他们和玩家形成羁绊，脱离轮回，首先会让那个世界受到影响。 其次是他们可能给出高品质道具，降低玩家的后续任务难度。 主神可以允许这种事发生，但祂显然不希望事情过于频繁。 所以，后期如果玩家想用同样的方式解放npc，需要付出的成本一定会让他们肉疼，从而让一部分人望而却步。 主系统催促道：【请尽快做出决定。】 虞听泉回过神来。 “好，但是我能不能当一次观众？我想看看这一世她会怎么活。” 【可以。】 话音刚落，虞听泉感到自己的灵魂被一阵风柔和地托起来。 她眼前出现了一排又一排的红丝绒座椅，呈阶梯状分布，一眼望不到尽头。 座椅上稀稀落落地坐着一些人，都是模糊不清的，好像服装店里的黑色假人。 这些假人齐刷刷看向她。 虞听泉试探着抬起手：“你们好？” 难道这些人就是“观众”？ 假人没有回答她，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他们用的语言让虞听泉觉得陌生，只能猜测他们在讨论她。 主系统提示道：【找个空位坐下，观看过程中不得离开座位，禁止交谈，可以中途离开。】 虞听泉问：“不让我离开座位，怎么中途离开？” 【默念三声“退出观看”即可。】 她找了个最近的空位落座。 就在魂体碰到座椅的一瞬间，轻盈柔软的触感传来，魂体被柔和的力道托着，很舒服。 虞听泉觉得自己好像靠在电影院的单人沙发里。 前后左右都是空的，最近的一个黑色假人坐在她前方，隔着两排。 正前方的大屏幕几乎充满视野，在一片漆黑中散发着幽幽的白光。 更像电影院了…… 才这么一想，左手边出现了一份爆米花。 她下意识缩回手。 右手边又凭空出现一杯可乐。 大号纸杯上甚至印着某事的经典红白蓝logo！ 【食用爆米花需要支付10点观看积分，可乐免费。观看积分可通过回答付费问题、参加趣味小游戏、给角色投票等行为获取。】 主系统适时地解答了她的疑惑。 虞听泉没有观看积分。 她选择只碰免费的可乐，并且表示自己不要爆米花。 爆米花没有被撤回，还在原地散发着暖融融的奶油香气，仿佛在诱惑她购买。 虞听泉撇撇嘴，这点忍耐力她还是有的。 大屏幕里出现了第一个画面，是少女时期的阮以秋，正在院子里整理柴火，斧头躺在她脚边，汗水流进通红的眼角。 ——演出开始了。 黑色假人们不约而同地停止交谈，安静地看屏幕。 虞听泉在心里默默地问：“他们都是观众？” “之前也是这样看我的？” 主系统先后答了两个是。 画面很快进行到阮以秋做完晚饭，蹲坐在门槛上。 等到阮家四口人都吃饱了，她才麻木地走到矮桌旁边蹲下，用残羹剩饭填饱肚子，收拾碗筷。 屏幕里的夜晚一闪而过，意味着这一夜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 次日，阮以秋忽然坐起来，眼里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喜的光，似乎刚从噩梦里苏醒。 她捏捏手，又掐了一把大腿。 虞听泉知道这是未来的陈若棠回来了。 阮家人将李幸的信扔过来，女孩没顾上拆开看，抓起信封就往外跑。 虞听泉发现屏幕里的时间有快有慢，就像有人在调整加速的倍数，偶尔还会拖动进度条。 观众们看得津津有味。 虞听泉一边看阮以秋的言行，一边观察周围的观众。 她这个位置很好，居高临下，能将大部分区域尽收眼底，从而看出一些有趣的细节。 比如座椅左边有个红色摇杆。 每当某个观众拉动摇杆，大屏幕里就会多出一行白字。 当然，还是观众们自己能看懂的文字，在虞听泉看来就是天书。 原来这块屏幕还有翻译器的功能。 弹幕既是服务于在场的观众，也能变成她可以读懂的文字，让她和屏幕外的观众交流。 真是一场神奇的体验。 最后，陈若棠变得白发苍苍，在亲友的环绕下，安详地闭上双眼。 屏幕光渐渐黯淡，中间打上了一串大概表示“全剧终”的简短符号。 观众接连离开座位。 他们迫不及待地向虞听泉靠近。 虞听泉刚想说什么，就被来时的风托起。 愈发剧烈的风沙迷了眼。 她再睁眼，已经站在主神空间的入口。 面前是疑惑歪头的红衣接待员。 美女接待员凑上来嗅了嗅她：“你身上有观众的味道，他们竟然没把你留下？” 第221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1 虞听泉被她问得有点冒冷汗。 这话说的，好像观众席是个虎狼窝，谁进去都出不来一样。 她试探着问了关于观众的事。 美女接待员哦了一声：“倒也不是不能说，你知道观众是怎么来的吧？” “据说，他们诞生于主神的目光，负责替主神筛选有趣的演出。” 接待员点点头：“没毛病，不过你应该也发现了，观众各有各的性格——从弹幕互动就能看出来，他们会给自己捏造人设，比如软萌小女孩，热心大姐，暴躁小伙。” 虞听泉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样。 “所以呢？” 美女接待员难得露出深沉的样子，说：“所以他们是有智慧的。一个有智慧的种群，在生存无忧的基础上，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要繁衍。” 虞听泉皱眉：“可是他们的诞生……” “观众的诞生，不是靠雄性与雌性的自然结合，而是看主神的意愿。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同化。” 美女接待员告诉她，从前有一些玩家，出于不同的原因，可能会暂时离开屏幕内的世界，出现在观众席上。 这时候就要注意了，观看途中必须遵守规则，观看结束后必须立刻离开。 否则，就会被观众缠上！ 他们不打不骂更不会吃人，但是每一个都黏人得厉害。 目的只有一个。 让玩家加入他们，成为新的观众。 接待员无奈地摊手。 “所以你会发现，观众往往有好有坏——好的观众会告诉你去哪里找线索，坏的呢，就故意误导你去不该去的地方，害你任务失败，你可能会死在那里。” 虞听泉接道：“你的意思是说，观众原本对我们没有恶意，但是由于玩家的加入，他们开始撒谎。” 接待员打了个响指：“聪明，其实也很好理解啦，我们就算被任务折腾，被剧情发刀子，可我们还活着，而他们被困在观众席上……” 她扁扁嘴：“大概是生不如死的感觉。” 身体被变成模糊不清的黑色假人，灵魂还保留着人类的记忆和思想，却活不出人样。 他们只能日复一日地观看屏幕，投票，筛选内容。 观众与主神是一条心的，看待人类就像观赏低一层的生命体，如同人类观看动物世界一样，可以从中获得乐趣。 玩家呢？ 再坚强的人也会被这种无聊的生活逼疯。 要么自毁。 要么利用自身的优势去折磨其他人，大家不好过，他就好过了。 虞听泉听到这里，不知道该说什么，跟着感慨几句就上楼休息了。 她该感谢那阵及时将她卷走的风。 下次跟主系统说话的时候，还是对人家客气些吧。 ? 【正在抽取场景编号……】 【位面编号，剧情出自未来科幻言情小说《言出法随，我是帝国战神心尖宠》】 【玩家身份：反派的原配】 【灵魂投放中……】 虞听泉站在一个装修格外奢华的房间里。 房门从内部紧锁，沙发上躺着一个面色潮红的女人。 女人面露痛苦，昏昏沉沉地挣扎着。 脖子上有抓挠的伤痕，自己抓的。 她穿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礼服，紧身长裤勾勒出一双修长有力的美腿，皮靴边缘镶嵌着一圈金线和细碎的宝石。 酒红色长发如浓密的海藻，在波浪中托起她美艳大方的面孔。 眉尾勾勒加长，衬得她英气夺目，让人下意识期待她睁开双眼的样子。 女人的魂体站在窗边，伸出右手去接一缕从缝隙透进来的银色月光。 虞听泉的脚尖没入这具身体的脚腕，其余魂体都还在空气里飘着，她无语地看向窗边：“这位……” 不知道怎么称呼。 “女士，开局就这么拒绝我，不太好吧。” 红发女人回眸，爽朗地一笑：“开个玩笑，很高兴认识你，我是艾琳。” 话音一落，那具身体的抗拒感瞬间消失。 灵魂融合顺利完成。 这一手，让虞听泉对女人的灵魂强度有了新的认知。 因为灵魂足够强大，而且这是原主的身体，两个条件相结合，才能实现这次的恶作剧。 红发女人艾琳明眸善睐，举止优雅。 显然是大家族精心教养出来的贵族女子，而且很可能在家族中拥有极高的发言权，也就是俗话说的……官威。 虞听泉深知为官者都是善于诡辩的人，他们多的是办法解决问题，或者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这种人，被世道为难的可能性不高，对剧情也有更高的反抗能力。 怎么会沦落到需要玩家来完成遗愿的地步？ 她直接问：“任务是什么？” 艾琳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说：“我喜欢你的直白，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个世界，帮助你理解我们现在的处境。” “首先，这个世界的人，一共有六种性别。” 虞听泉愣住了——多，多少？ 艾琳伸出纤长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按下。 “alpha，beta，omega。 “接着细分，分别是男alpha，女alpha，男beta，女beta，男omega，女omega。” “……” 虞听泉：“所以你是哪一种？” 艾琳朝她飞了个媚眼。 “女beta，装a。” 第222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2 按照这个世界的设定： alpha拥有阳刚锋锐的外在特质，体质优越，能够觉醒更高的天赋能力，能在情绪高涨时发挥出数倍的战斗力，因此是天生的战士，通常充当人群中的领导者。 beta是平庸无能的代名词，很少出现亮眼的角色。他们是社会机器的螺丝钉，蜂群里的工蜂，沉默的大多数，是上位者实现成功的垫脚石。 omega与alpha相反，外表柔弱纤细，情绪敏感，是天生的艺术家。 只有omega能生下天赋卓绝的下一代，无论男女都可以受孕。他们被精心保护，同时也被限制在家里很少出门。 怀孕和生产这两件事循环往复，贯穿他们的大部分人生。 alpha无论男女都可以让omega受孕，分化之后，他们脖颈后方会出现一小块腺体，从腺体里释放信息素，视作发情期的象征，也是繁衍优质后代的前奏。 而beta不具备腺体和信息素，男女可以自由结合，组成家庭，只是生育率很低，孩子往往会继承父母的平庸。beta也被其他群体嘲笑为天生的性冷淡。 说过性别特征之后，艾琳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她出生在帝国排名前十的德威尔家族。 自幼头脑敏捷，身体矫健，展现出极高的智慧和政治才华，艾琳在一众小辈中脱颖而出，因此得到父亲的大力培养。 父亲被暗杀后，长女艾琳继承他的一切，成为一等公爵。 她是德威尔家族的现任家主，知名学者兼教材编撰者，统计学领域的专家，帝国战略后勤部副部长，星际联盟大学数学与统计学院院长。 在这一连串辉煌履历的背后，艾琳隐藏着一个坚决不能被别人知道的秘密。 那就是她的真实性别。 所有人都认定她会带领德威尔家族走向繁盛，是最优秀的继承人，所以她必定是顶尖alpha！ 可她不幸分化为beta，觉醒的天赋能力也与战斗无关。 德威尔家族有很多条条框框，其中一条是，家主必须由综合考核超过95分的alpha担任。 艾琳所有考核都满足条件，唯独被性别拦了一道。 当时情况很凶险。 如果艾琳不能顺利继承父亲的位置，新上位的家主必定容不下她。 最有可能的结果是她和母亲被赶到荒星。 但是，如果让她站在对手的位置，她一定会在去荒星的半道上做埋伏，永绝后患！ 她相信其他继承人也会这么选择。 既然这样，家主的位置只能她来坐！ 只要她能变成alpha，一切就名正言顺了。 艾琳秘密联络到某个星盗组织的二把手，一个满脑子奇思妙想的药剂学大师。 她重金收买对方为自己调配伪装药剂。 不久后，她做完手术，带着假腺体和特调的信息素香水回到首都，冒充alpha周旋于贵族之间。 经过无数次试探和博弈，她终于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 家族里还有小部分人不赞成她上位。 拿出的原因有些可笑——她没有成家。 一位在历史书上留名的德威尔祖先说过： “年轻的alpha往往性格冲动，只有经历过极其惨痛的事，才能让他们学会控制情绪。或者……让他们拥有一位能抚平躁动的配偶。” 狗屎论调！ 艾琳强忍着愤怒给自己安排相亲会。 她在众多选项里看中了一个落魄贵族。 男性alpha，弗米安。 德威尔家族的老古董们纷纷表示震惊。 双a组合看似是不可撼动的强强联合，其实很容易发展成窝里斗。 更关键的是，男alpha不能受孕，女alpha的生育率低到可以无视。 他们几乎不可能有后代！ 艾琳和青年弗米安迅速达成协议，领着他去家族酒会上转了一圈。 她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 “世界上多的是omega愿意为我生下优质的后代，但我的法定配偶只能是弗米安。” ? 虞听泉听到这里，在艾琳的停顿中忍不住插了一句： “这个弗米安，是未来的反派？” 艾琳说：“如果按你们玩家的定义，那他的确是。” 故事在继续。 在青年弗米安的视角，他作为一个落魄贵族，为了振兴家族不得不依附于更强大的存在。 可他毕竟是拥有高级战斗天赋的alpha，这事很伤自尊。 更伤人的是，早在相亲那天，艾琳就礼貌地告知他： “我心里有更重要的事，爱情对于我来说，是装饰品而非必需品。假如你同意成为我的伴侣，意味着你要在明面上配合我做戏，同时要在私底下保持距离。” 婚后，这对年轻夫妻甚至没在一个房间共处到天亮。 外人不知道他们私下的相处模式。 整个帝国的大小媒体都报道过，德威尔家族的新任家主是个恋爱脑，竟然为了一个毫无名气的小贵族放弃一大片森林，宣称要为他洁身自好！ 太荒谬了，她在违背alpha的天性！ “什么天性？热情如火，见一个爱一个，发泄完了就翻脸不认人？我是beta，可我不会因为性别而自卑，我和他们最大的不同——” 艾琳用食指点了点额角。 “我，会用头脑武装自己，用理性克制欲望。我很高兴自己不会陷入可笑的发情期，不会像动物一样难耐地摇头甩尾。” 虞听泉摸到脖子上火辣辣的伤口，叹了口气：“艾琳女士，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我们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具身体的腺体是假造的。 她不应该被发情期影响 。 可是她觉得很热。 体内不断传来奇怪的感觉。 要是没猜错，她中了某种药物。 幸好艾琳没有腺体，保有一份理智。 不然现在就不是反锁房门了，而是应该破门而出。 艾琳定定地凝视虚空，唇角僵硬地扬起，像是在笑也像是愤怒，“让我想想……这次啊，是我亲爱的堂弟又出招了。” 虞听泉潦草地点点头。 “把记忆传给我吧，还有任务。” 说着，她从灵植空间里找出各类清心醒脑的丹药。 只要是药性互相不抵触的，她都往嘴里扔。 能让身上舒服点就行。 至于彻底解开药性，她需要先找到这种药剂，冷静下来才能继续研究。 目光从空荡荡的酒杯掠过，她摇摇头。 艾琳喝起来是真豪放，一滴酒都没给她剩，这让她怎么做解药。 “说实话，我对你认识的那位药剂大师，很感兴趣。” 艾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颇有黑色幽默的感觉：“你是应该感兴趣，因为这药就是他做的，专供黑市和地下王国。” “你只有半小时来消化记忆，接下来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很快就会被流浪虫族袭击。” 艾琳郑重地提醒她：“收起你不必要的慈悲心，这里没有一个人值得你去救，尤其是那个银色头发的侍应生！” 第223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3 无数记忆塞进大脑。 虞听泉先按时间线把记忆整理出来。 掠过艾琳叙述过的经历，抓出近期的内容，一顿恶补！ 艾琳提到的堂弟也是一颗好苗子，去年分化为货真价实的alpna，天赋能力是机甲硬化。 这小子从小掐尖要强。 因为家里一直在夸艾琳，他心里憋着一股气，非要跟堂姐比个高低，证明自己才是德威尔家族最优秀的小辈。 艾琳比他大了十几岁。 她接任家主的时候，堂弟还是个小屁孩呢！ 所以根本没把弟弟的挑衅当回事。 在艾琳的人生信条里，一切为了家族。 她有意把堂弟送进军部，不要辜负这么好的天赋。 那么首先就要送他去前线。 杀虫族，刷功勋！ 但是堂弟身边有人挑拨。 那人让堂弟以为艾琳这样做是出于忌惮。 说她是想让堂弟战死在前线，这样就没人能动摇她的家主之位了。 堂弟居然真的信了，离家出走。 艾琳这次出门，就是为了抓堂弟回去服兵役。 她来到这个边境星球，受到当地大家族的盛情款待。 欢迎舞会上，她偶遇一个银发少年。 少年身穿侍应生的服饰，模样出众，不像其他人那么紧张刻意地恭维她，不卑不亢的态度反而让艾琳很有好感。 最妙的是，少年是omega。 艾琳和弗米安的形式婚姻进行到现在，她已经坐稳家主之位，也到了需要后代的年纪。 她试探少年的口风。 少年也表现出愿意跟她去首都。 一拍即合。 双方在包厢里详谈。 艾琳喝了一杯酒，意识到自己中招了，她顾不得追究是谁干的，只想着绝对不能让人发现她是beta！ 她把银发少年赶出去，反锁房门静待药效减退。 接着就是虞听泉的到来。 ? 在原本的时间线里，艾琳用冷水降温，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外面却乱套了。 她出去一问，有三只高阶虫族在攻击城市！ 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对当地人发起无差别攻击，俨然是不死不休的架势。 艾琳的天赋能力是极速运算，所以能在帝国战略后勤部任职。 她能跟星际人进行近身搏斗而不输，面对普通虫族可以远程射击而不落空。 眼前面对的是高阶虫族，那就必须用机甲才有希望取胜。 可她的机甲昨天送去检修了！ 艾琳当机立断选择逃跑，还不忘搭救刚认识的银发omega。 虫族紧追着她的飞船不放。 omega在她身侧吓得脸色煞白。 艾琳一边操控飞船，还要应付柔弱omega的各种常识问题。 她很困惑。 就算是出生在荒星的贱民，也应该拥有法律授予的通识课权限。 这个家伙怎么好像什么都不懂？ 银发少年委屈巴巴地掉眼泪。 “对不起，艾琳姐姐，给你添麻烦了，我不久前流浪到这里，我失忆了，以前的事什么也不记得……” 虫族破坏力惊人，飞船差点被它们弄成两段。 幸好在最后一刻成功跃迁。 艾琳带着银发少年回到德威尔家族，不久，却得知堂弟不幸在那个星球遇难了。 那天匆忙逃跑，她根本不知道堂弟躲在哪里。 那么好的一颗苗子，还没来得及施展身手，就这么没了…… 她心情苦闷，把自己关起来喝酒。 少年撬开门进来陪她。 第二天，艾琳发现自己身上的禁地门卡不见了。 同时失踪的还有银发少年。 艾琳意识到不妙，苦苦寻找。 少年再次出现，已经得到德威尔家族的天赋传承。 曾经让先祖纵横虫族战场的顶级天赋——文字具象化！ 艾琳彻底震惊了！ 她作为家主，是当今血脉最完整的德威尔后代，掌握着通往禁地的唯一钥匙。 可是她本人都达不到继承天赋的条件，更别说其他族人！ 这个外来的少年，为什么能得到先祖意志的认可？！ 族人也是不敢相信。 结合艾琳把他带回来的举动，大家纷纷议论，以为少年是上任家主的私生子。 艾琳反驳。 尽管查验了血脉，但是没人相信，还怀疑艾琳在验血环节造假。 毕竟这项能力从来只出现在德威尔家族成员身上。 艾琳有苦说不出。 她本来是带他回来给自己生孩子的。 一转眼，少年展现出已经失传的文字具象化能力，主动请缨去了前线。 艾琳作为战略后勤部的高级官员，负责为前线准备物资，统计前线发回的破损装备。 又是少年提出更先进的统计法，衬得艾琳在此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像白用功。 最可怕的是他的作战能力。 他吟诵的奇异字节，让星际人觉得陌生，却莫名地韵律十足，有长有短，每一首都美到极致，也危险到极致。 他说，这叫诗歌。 长河落日，黄沙摧城，旌旗十万，鲲鹏振翅…… 他在虫族战场大杀特杀，成为战士们膜拜的英雄。 服役期满，少年回到首都接受皇家授勋。 几位皇子疯狂追捧他，都想让他做自己的正妃。 这时候一众背景板平民才惊讶地发现，战斗英雄竟然是个柔弱的omega！ 又有人说少年是从德威尔家族走出去的。 不是平民，而是高贵的德威尔成员！ 艾琳扎根在后勤部，她的存在早就碍了皇子们的眼。 他们更希望德威尔家族掌握在那个柔弱的omega手里。 通过联姻，让少年嫁进皇室，从而得到德威尔家族的千年积累。 艾琳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 艾琳或许不知道少年吟诵的诗篇出自哪里。 虞听泉是在现代生活过的，还经历过两次高考！ 她一听就知道少年的来历了。 因为少年吟诵的那些，全都凝聚着古人的智慧。 诗词歌赋，是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璀璨文明！ “文字具象化……” 德威尔家族特有的天赋能力，在艾琳这一代没有一个人能继承，却被一个外人窃取。 本来就是顶尖的能力，配合少年脑子里那些壮丽蓬勃的诗篇，大胆的想象一一化为现实，杀伤力绝对是恐怖的。 虞听泉猛地坐起来。 她在身上摸索。 艾琳疑惑：“你在找什么，机甲吗？在郊区的维修厂里，就算你能赶过去也拿不到，估计只能看见一地零件……” 虞听泉打断：“禁地的钥匙，是哪一个？” 艾琳指着一段森白的指骨。 乍一看还以为是挂饰。 “它。” 虞听泉一愣，不是，谁家好人拿骨头当钥匙啊？ 你们祖先好像有点什么毛病…… 她直接把指骨扔进灵植空间了。 小样，这下谁还想从她身上偷钥匙？ 做梦去吧。 第224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4 艾琳被她这个操作弄懵了，隔了几秒才问她把钥匙藏在哪里。 虞听泉摆摆手：“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保证他拿不走。” 她怀疑那个银发少年是穿越者。 如果是穿过来的华国人，在这边弘扬传统文化当然没问题。 能用先贤创造的文明在异世界谋生，就算那些大诗人在天有灵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他。 可是虞听泉个人不能接受少年偷窃。 还偷得那么理所应当！ 那是德威尔家族的传承，人家好好待在禁地里，求着他去拿了吗？ 他怎么不敢跟艾琳当面讨呢？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外人，没有资格进入禁地啊。 不告而取，就是偷！ 禁地平时都关着，只有在家族后代即将分化的时候，它才被打开。家主独自带着该成员进去，测试能不能开启“文字具象化”天赋。 在艾琳这一代，没有一个成员能做到。 不是他们有问题，而是因为传承方法由各代家主口口相传，而艾琳的父亲死于暗杀，失传了。 这也是艾琳想不通的。 她从来没跟少年提过禁地，对方怎么会知道这项传统，甚至找到了具体位置！ 难道家族里有叛徒？ 到底是谁帮了他？ 少年不是他们家族的血脉，活动轨迹与其他德威尔成员都没有重合，他又是怎么知道取得传承的方法？连艾琳这个家主都不知道啊！ 少年被艾琳搭救，一转眼就偷了传承。 他成为人上人，不但没想过回报德威尔家族，竟然反过来坑害恩人！ 艾琳运势不好，既没分化成顶级alpha，也没觉醒到好的能力，光是技不如人的话，她可以认输。 然而少年实在无耻，他跟外人勾结赶艾琳下台，然后推着所有族人走向死路！ 以艾琳从小受到的教育——“一切以家族为先”，危害家族安全的东西必须处理掉。 麻烦是从她救了银发少年开始的。 那她不救了。 她还会监督玩家，坚决不让玩家被少年的甜言蜜语打动！ 【任务1：保护家族天赋传承石不被外人触碰】 【任务2：弄清楚霍里的来历，就地斩杀】 【任务3：阻止弗米安成为虫族大祭司】 【任务4：保证德威尔家族存活，找到开启传承石的方法】 【任务5：协助人类打赢与虫族的海蓝星最终之战】 五条任务，没有一条是完全出于私心。 要么关于家族，要么关于人类的命运。 这让虞听泉对艾琳的格局产生了新的认知。 时间紧迫，她看完任务列表，第一反应就是藏起钥匙。 灵植空间里她是主宰。 没有她的许可，任何人都碰不到这把钥匙。 等她接下来赶回首都，再想办法把禁地里的传承石挪走，第一个任务绝对稳了。 艾琳看看钟表，提醒她：“你还有十分钟考虑怎么逃跑。” 虞听泉咽下最后一颗清心丹，终于彻底摆脱负面状态，身体里的燥热难耐不会再影响行动了。 “不用跑。”她沉稳地说。 “嗯？” 艾琳的表情仿佛在说你疯了。 虞听泉说：“我们的文化里有一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年时局紧迫，你还被美色迷了心窍，偏要带着霍里一起走。” 语气平淡的叙述，让艾琳很不好意思。 艾琳身居高位，不是没见过美人，只是从来都不喜欢没有主心骨的娇弱美人。 她难得遇到霍里这么特殊的omega，就动了带他回去当金丝雀的想法。 家里供着一位家世高贵的正室，外面还养着许多用来繁衍后代的omega，在贵族圈子里这是很常见的，合理合法。 艾琳是beta，但她也可以让omega受孕。 她对自己的基因有信心，她的下一代就算比不上真正的alpha，也不会太差。 谁知道这一救，带回去一条美人蛇。 虞听泉平静地说：“你就没注意过吗，总共有三只高阶虫族在进攻城市，你这边飞船一升空，三只都跟着你跑了。” 这意味着什么？ 引来虫族进攻的根源，就在艾琳的飞船上！ 好在这个边境星球随后组织起反击，拖住了体型最大的那只虫族。 剩下两只继续追赶飞船。 幸好不是三只一起上，否则艾琳估计赶不到跃迁点，半道上就该被撞下来了。 艾琳人在舱内，着急逃离，哪顾得上琢磨身后跟的是两只还是三只。 虞听泉翻看记忆的时候，通过仪器看到后面的情景。 她非常肯定： “它们追的是霍里！这个人很可疑，失忆只是借口，他多半是动过虫族的东西。” 霍里对救命恩人行窃，就凭这一个举动，她已经看透了霍里的人品。 这家伙在别的地方小偷小摸也不奇怪，只可怜这个星球的居民要替他承担苦难。 虞听泉难免想到第一个世界的穿书者——钟小暖强迫离家出走的银狼做契约兽，小狼不肯，绝食而死，激怒了圣狼神夫妇，从而引发那场祸及九州的兽潮。 灵兽有感情，高阶虫族同样有智慧。 她不用管霍里做过什么，只要把这个人丢给苦主，再等到人类这边集齐武装力量，自然能让那三只虫族退去，保住这一方地域的平安。 所以她不用跑。 也不用担心霍里逃跑。 一个身板脆弱的omega，要是没人帮他，两条腿的人就算踩上飞行器，他也跑不过能在太空里肉身飞行的高阶虫族。 啪！ 包厢的窗户应声爆开！ 虞听泉反应很快，单脚在地上用力，拖着沙发挪了个方向，弯腰躲避！ 玻璃如尖刀般飞来，全部被沙发背板挡住，发出一连串如金属交击的脆响！ 艾琳脸色难看：“别耽误时间，虫族已经打到这条街了！” “知道了。” 虞听泉跳起来拽开门，直奔地下室！ 那是上辈子艾琳找到霍里的地方。 当时房门被踹开，光线照在可怜omega苍白的小脸上，他眼神清澈，笑容是那么惊喜，仿佛遇到了毕生的救赎。 那一幕让艾琳后来不断地后悔。 她就该一刀扎穿那张脸，省得这个狗东西活下来恶心她！ 这次，虞听泉踹开地下室，毫不客气，随后一记窝心脚把少年霍里踹到墙上！ 他痛呼一声，纤细的身躯反弹到破木床上，砸得床板破了个大洞。 地下室狭窄潮湿，只能容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柜子。 他滚了几圈，最后停在虞听泉的靴子前面，刚才的笑容转为一脸痛苦，不可置信地问：“大人……为什么？” 第225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5 身后有人匆忙逃窜。 虞听泉瞥了一眼，是当地的大家族，也是下请柬邀艾琳赴宴的那家。 带头的是家主，一个八字胡的中年人。 虫族在不远处跟机械武装对战。 战斗余波已经牵连到这里，整栋楼都在震颤。 那位家主看起来很害怕。 他怕被虫族碾死，更怕自己邀请的大人物不幸遇难，那他们整个家族都跑不掉！ “艾琳大人！” 八字胡高兴得眼泪都下来了。 虞听泉抬手止住他的前冲：“我很好，现在有要事处理，你先带人撤离，我随后就到。” “可是……” 虞听泉编了个谎话：“我带了备用机甲。” 八字胡神色一松，不敢多停留，赶紧带人跑了，生怕拖她后腿。 虞听泉反手关门。 她嗅到少年霍里身上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怪味。 像是烘烤食物的香味，又像敞开在空气里的鸡蛋液，又腥又苦。 她抓住霍里的衣领把人按在墙上。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老实回答，我讨厌撒谎的坏孩子。” 霍里刚被踹了一脚，保守估计断了一根肋骨，他想不通自己怎么触怒了这位公爵大人。 可能在那几秒里反思了许多，却被她一句话唤回神智—— “如果我觉得你撒谎了，这把刀会从你身上割下一些小零件，直到割下你的脑袋。” 虞听泉顺路从厨房拿了一把斩骨刀，黑金色的，可能是某种她不了解的合金，总之是削铁如泥。 霍里艰难地点头，有气无力：“好……您问。” “第一个问题，你的真名。” “霍里……” “姓氏？” 他目光飘忽：“我没有这个……我失忆了，以前的事什么也不记得，我是流浪到这里的……” “废话太多，没一句真的。” 虞听泉松开左手，迅速掰住少年的手。 以墙壁为砧板，砍骨刀无情地剁了下去！ “啊！！！” 一根食指从根部斩断，掉到地板上还在抽搐。 十指连心，这一下不知道够不够斩断他的侥幸心理。 虞听泉目光淡漠，继续开口道：“你的真名，或者曾用名。” 霍里眼中满是生理性泪水。 虞听泉默默看着，不为所动，少年在这家会所当侍应生，不止是因为容貌漂亮，似乎还受过专门的训练。 比如现在，这种楚楚可怜的姿态，最能让上位者心生不忍。 “艾琳大人，我……” 虞听泉的回答是扬起斩骨刀：“还想再来一遍吗？” 霍里收起媚态，嗫嚅着说：“我的曾用名是，金……” 虞听泉挑眉。 这时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语言不通。 继承艾琳记忆的她，直接学会了这个世界的通用语，少年的通用语也不成问题，所以他们交流起来很自然。 当话题进行到少年在另一个世界的本名，就不好翻译了。 他只能音译。 发音类似华夏语的“金镇焕”。 虞听泉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没有讥讽少年刚才说的失忆，因为他已经得到惩罚了。 “用你的母语，跟我说对不起。”她命令道。 霍里疼痛之余只有诧异——他今天刚认识艾琳，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她竟然追过来打他，还砍他手指！ 这个恶毒的女人！ 强大的威胁下，霍里照办了。 叽里咕噜的字节从他嘴里跑出来。 虞听泉其实听不懂，没学过这门语言。 不过她在少年的房间里有新发现。 长靴抬起，脚尖踩上另一面墙的涂鸦装饰画，她转过头：“这是什么东西？” 霍里小声说：“是旗子……” “什么旗子，为什么要在房间里画它，有什么寓意？”虞听泉连连追问。 霍里瑟缩道：“是国旗，我们的国旗！” 虞听泉再次瞥了一眼那个酷似残缺八卦的东西。 到这里，她还像一位星际贵族。 再往下就不是了。 她将刀刃收回，任由少年捧着缺了个食指的手掌蹲在地上哭泣，语气算得上温柔： “我还没问完呢……” 少年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端午是哪个国家的节日？ “屈原是哪国人？ “孔子周游列国，有没有去过你们国家？ “泡菜是谁教你们做的？ “拔河、暖炕、本草、针灸、丹青、儒学、榫卯、传统武术、麻织、猎鹰、海女……” 她在少年惊到差点瞪出眼珠子的表情里，用标准的普通话，一个接一个，数出那些被窃走的文明。 “告诉我，这些被抢注的东西，原本应该属于谁？” 霍里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心虚！ 他见识过华夏人在外网的讨伐。 那种坚决扞卫本国文化的决心和战斗力，曾经让他又感慨又羡慕。 艾琳公爵也是穿越者，她一定是华夏人！ 星际的法律永远更偏袒大贵族，不会保护来历不明的贱民！ 不能承认…… 会被她杀死的！ 好在那面旗子没画完整……还可以狡辩！ 霍里目光颤动不止，最终定在流血的斩骨刀上。 为了求生，他使出了毕生演技，装作茫然，用星际语回答道：“艾琳大人，我听不懂你刚才说的话……” 虞听泉抓起他那头柔顺的银发，缓缓抬手。 不出所料，发根是黑色的。 星际人绝对不会染头发，天赋能力是他们的生存保障，许多家族传承可以通过外表看出来，比如发色，瞳色，躯体部分畸形。 只有不懂他们这份骄傲的外来者，才会给自己染发。 少年吃痛，不敢喊出声。 虞听泉问他：“知道我是谁吗？” “艾琳·斯卡蒂兰德·德威尔。” “很好，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是……是您告诉我的，就在今天，在走廊里……” “不对。” 虞听泉猛地抓住他头发往上提。 银发从她指间滑落，散在少年跪着的膝盖上。 “你的眼睛在说，你又拿我当傻子骗！” 斩骨刀的冷光带走他三根手指。 “啊！！！” “疼吗？”她恢复温和，蹲在少年面前关怀道。 前后反差巨大，让少年在疼痛中更加绝望，他不该招惹这个疯子，给再多报酬都不该来的！ “别这样，不要……求求您放过我……”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虞听泉用刀刃抵着他脆弱的脖颈：“穿越者，谁让你来找我的？是谁把文字具象化的信息透露给你？” 第226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6 霍里被吓破了胆。 只要能活命，问他什么都愿意说。 他是穿越来的。 穿之前是被一对华夏国夫妇收养的宇宙国孤儿。 他死后突然在这具身体上复活，历尽辛苦才从荒野跑到城镇。 原身的腕表和证件都弄丢了，城市身份系统里还没找出他的信息。 霍里成了来历不明的乞丐。 他本来在街边蹲着，忽然被人注射麻醉剂带走。 那些人都戴着黑色面具。 他们给他看一个女人的照片，命令他去接近这个女人。 他多嘴问了女人的身份。 那些人给出回答的同时，说他不懂事，用力殴打他。 霍里从来没遇到这么野蛮的人。 他据理力争，被那人的手下们一边嘲讽一边痛打，却引来了头目的注意。 头目很欣慰地盯着他：“就是这种感觉……记住你现在的样子，她就喜欢你这样有性格的omega！” ? 艾琳的魂魄飘在旁边，面容染上薄怒：“真被你说中了，他们是冲我来的！” 虞听泉幽幽道：“也不奇怪，毕竟你是整个帝国最年轻的公爵。虽然我不太理解，应该是最先进的星际文明，制度上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封建帝制，早就该被消灭了才对。 艾琳解释道：“民主共和也是存在的，那边主要是机甲文明，他们崇拜制造大师和顶尖战士。一切举措都是为了造出更厉害的机甲，培养出能驾驭顶级机甲的人。” “而我们帝国这边更重视天赋能力，高级天赋通常以家族的形式传承，皇室就是最终胜出的那个家族。我们不是敬畏皇权，而是敬畏他们的天赋能力。” “好吧，时间有限，改天再聊这个。”虞听泉转向被审讯的霍里。 霍里惊恐地瞪着那片空气：“那里有人？你在跟谁说话？” 比起暴力，他好像更怕鬼。 虞听泉将刀刃往前推了一点。 油皮才破，他立刻老实了。 可惜霍里也不知道那群面具人是谁，只知道他们跟艾琳有仇，而且很了解她。 包括她的性格、喜好、交谈风格和确切行程。 “行程很容易弄到，埃德赛家族邀请了我，他们家的人都知道我今天会来这里。” 说着，艾琳露出深思：“你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没有？很淡，好像在哪闻过……” 虞听泉嗯了一声，跟主神空间有联系的灵魂是有五感的，她体验过了。 “我鼻子没失灵，味道在这小子身上，怪不得他会被那些人选中。” 她问霍里：“你之前在荒野里，除了自己带的食物，还吃过什么？” 食水短缺的情况下，人为了存活，不得不在身边找食材。 植物果实，草叶树皮，藤蔓汁液，这些是到手最不费劲的。 要是想吃点好的，那就需要捕猎和火种。 霍里这个身体素质，让他去捕猎，多半会把自己变成猎物。 那他能吃到的还有什么？ “我，我看到一棵树，上去摸了几个鸟蛋……” “什么样的鸟蛋？” 霍里绞尽脑汁回忆。 “人头那么大……褐色硬皮烤到裂开，里面是乳黄色，软绵绵的、有气孔的东西……就像蒸鸡蛋！” 随着他的描述，艾琳脸色越来越难看：“硬皮中间有一圈白线，表皮受热之后，有黑色鳞片浮出？” “对！” 早在嗅到淡淡腥味的时候，虞听泉就有猜测了，现在只是验证想法。 她摇摇头：“你是真饿了，把虫卵当鸡蛋羹，呵呵。” 破案了。 三只虫族流浪到这个星球。 没有攻击人类城市，是因为其中有雌虫在产卵。 它们期间短暂地离开过。 虫卵刚成型，不适合带进太空。 所以周围多半留有高阶虫族的气味或者痕迹，能让其他生物自觉避开。 结果碰到一个不懂常识的二愣子。 他把虫卵当成老天赐予的食材，当场烤了。 虫族回来只看见一地卵鞘，未来的孩子被吃得一个不剩，肯定很生气。 于是它们循着虫卵的气味，一直追到城市防线外侧。 终点是这家会所。 因为罪魁祸首在这。 艾琳生前上过前线，物资紧缺的时候她吃过虫族的肉，身边偶尔有人捡到虫卵。 那段时间部队经过的地方总会飘起淡淡的腥味，一开始不能接受，闻多了竟然习惯了。 她见到的霍里经过多次熏香沐浴，身上的异味已经很淡了，人类能分辨出来的只是一点点，只有母虫能做到千里追踪。 霍里刚进城的时候，气味最明显，更容易被有心人发现——吃过虫卵还能活着回到人类地盘，这样的人可不多见。 所以说，这件事属于临时起意。 派霍里勾搭艾琳是第一步。 把虫族引过来是第二步。 那些人想让艾琳死在这颗星球！ 轰——！ 连续不断的巨响，地面疯狂震颤。 附近的建筑物可能坍塌了，这栋楼剧烈摇晃，地下室变得很不安全。 虞听泉抓紧时间又问了几个问题。 霍里又疼又怕，他恨眼前这个疯狂的穿越者，却只能把她视为救命稻草，因为他伤了肋骨和内脏，现在连爬着出去的力气都没有。 “我说了，我都告诉你了，带我出去吧，求求你！我在你们华夏国生活了二十年啊！我们也是老乡，老乡！” 他是特意用华夏语说的。 女人好像没有带他的意思，霍里更着急了：“你们地震的时候，我国出过救援队！” 虞听泉瞥他：“你的意思是，我也该在地震里救你一命？” 霍里连连点头。 虞听泉笑了：“可是这不是地震啊。” 地下室的天花板掉落粉尘，地下仿佛有恶龙翻滚。 霍里茫然：“怎么可能不是……” 虞听泉一边开锁，一边好心解释，让他死个明白。 “这是虫灾，因为你吃了它们的卵，所以有这次灾难。” 霍里沉默了。 虞听泉用绳子将他捆得严严实实。 走出这栋楼，她从空间装置里掏出艾琳的飞行器，踩上去适应了一分钟才找到平衡。 她脚踩飞行器飞向三只虫族。 飞行器底下拖着惨叫连连的霍里。 虫族嗅到那股气味在靠近，默契地停止破坏。 激光炮接连在它们黑亮的外甲上炸开，竟然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虞听泉刚靠近到一千米范围，脑海里忽然出现一道尖细的声音：“人类，你是来跟我们谈判的城主吗？” 第227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7 “我不是城主。”虞听泉平静地说。 一路行来，她看见当地的家族在组织人手，呼吁年轻后辈为抗击虫族奉献一份力量，为家族赚取军功。 有这座城市的武装卫队匆匆奔赴事发点，不知道他们是谁的丈夫，是谁的父亲。 灾难面前，他们不能亲自保护家人，而是履行职责，以血肉之躯挡在第一线。 有衣着华丽的贵族带着护卫仓惶逃走，途中撞翻了一连串摊位，没空提赔偿。 那摊位，可能是某个普通家庭所有成员很长时间才攒出来的。 有头破血流的平民拖家带口，刚逃出摇晃的建筑物，他们不知道哪边是真正安全的，凭本能朝着远离虫族的方向走—— 却被森严的关卡拦住，只能在原地哭天抢地，祈求神灵和祖先怜悯。 而这一切悲剧的源头，除了虫族的残暴，还应该问罪她手里的这个。 虞听泉抬了抬绳索，动作就和拎猪肉没有区别，绳子尽头的霍里又是一阵尖叫。 “我查到是这个人给我们的城市带来灾祸，所以带他前来交涉。” 三只虫族停手了。 人类武装本想趁机推进。 忽然有人注意到飞行器上的标志，那是代表十大顶尖家族之一的德威尔蔷薇徽章！ “看她的衣服和勋章，是公爵大人！” “停止开火！” “所有人，停火！” 霍里悬在半空，面对三只像山包一样壮硕的虫族，他能清楚地看清大虫子节肢上的绒毛，每根毛都比钢筋还粗壮！ 少年吓得眼泪狂飙。 他全身抖个没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次都不需要刻意表现，最自然的反应已经够楚楚可怜了，只是谁也没心思欣赏他的美。 在艾琳的教导下，虞听泉推开飞行器的扩音功能，向底下的人讲述事情经过。 没有遮掩，也没有夸张。 只是这样如实描述，就让底下的人群沸腾了。 一双双仇恨的眼睛紧盯着霍里。 好在是半空中，否则他会被愤怒的民众直接撕碎！ 三只虫族交流片刻。 那道尖细声音再度响起，出乎意料的固执： “我们只和人类的首领交涉，让你们的城主出来！” 虞听泉皱眉。 她以为手里提着的这个就很没常识了。 现在才发现，她或许高估了高阶虫族的智商。 她高声说：“翡兰城的居民们，虫族要求我们请出城主！请你们告诉我，刚才逃到西北方向内城的那个胖子，他是不是城主！” 逃窜中的贵族陡然听见这话，差点把飞行器撞到城墙上！ 众人回头看向内城。 果然，就在高高的城墙边，那个最新款银辉rh-34飞行器上坐着的肥胖中年男人，可不就是翡兰城的城主吗？ 民众一直都知道大贵族和他们不是一条心。 可是眼下自己在面对危险，亲眼看见贵族逃去安全的地方，那个地方却对他们设了禁行关卡！ 城主抛弃了他们！ 他们愤怒了。 呐喊声汇成一股。 “抓住他！滚回来！” 一部分民众在绝望中，将期冀的目光投向空中那道飒爽的身影。 “公爵大人！公爵大人还在，她没丢下我们！” “德威尔！德威尔！” 热情和愤怒是最容易传染的两种情绪。 愤怒让他们厌恨城主。 怯弱让他们下意识期待强者救人于水火。 这份信赖渐渐扩散，更多人是没得选，只能把身家性命托付给这位陌生的公爵大人。 虞听泉抬手，底下渐渐安静。 她说：“请你们告诉我，你们的城主姓什么，是什么爵位，家族排名多少？” 这些问题，她心里是有数的。 因为今天招待艾琳的欢迎会上，城主也是发起者之一。 胖子自己舍不得出大头，撺掇那些大家族一起上，别人出钱、出力、出场地，他露个脸就想赚好感。艾琳看不上他，简单几句话就把他打发了。 民众很快给出答案。 在偏远星球的边境城市当城主，可见胖子的出身并不高。 虞听泉又问：“同样是这些问题，如果换成我呢，这里有没有人能回答？” 呼声再度强烈。 众人呼喊艾琳的全名。 对公爵大人的尊敬，对德威尔家族的盛赞，他们一瞬间爆发出的爱戴让对面三只虫族都有点无措。 刚才这里还只有压抑和绝望。 那个女人几句话之后，人群里好像被谁点了一把看不见的火。 虫族无法理解人类的情绪变化，但它们能深切地感受到这种变化。 虞听泉眉眼坚毅，果断说道： “翡兰城不需要怯懦自私的城主！现在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远高于他，接下来由我代表翡兰城，有事就跟我谈！” 体型最大的虫族晃了晃脑袋：“可以。” 它抬起一段镰刀状的节肢，指着少年霍里。 “把他交给我们。” 本就是霍里犯错在先，然而虞听泉没有干脆地答应，而是故意问了一句：“你们拿什么来交换他？” 她想看看这几个虫族的智商到底怎么样。 虫族愣住了。 交谈一阵，其中两只明显意见不一致，互相推搡，又带塌了两座小楼。 它们仿佛得到了灵感，盘踞在砖瓦结构上，姿态颇为得意。 “不交换！是人类先搞破坏，是你们的错！把他交出来，不然我就叫兄弟们过来，拆了这个星球！” 虞听泉平静地反问：“为什么不直接带它们来呢，是不想吗？” 星际虫族是喜欢群居的种族，等级森严。 等阶越往上，数量越稀少。 像这几个虫族，敢以这么点数量对抗整个翡兰城的武装，不怕激光炮，也不在乎普通机甲武士的围攻，它们至少是小统领级别的精英！ 统领麾下的兵呢？ 它们在单走，本来就很可疑！ 虞听泉语气凌厉：“虫卵被吃的时候，你们在哪？” 虫族被问沉默了。 她嘲讽道：“你们的伤口很新鲜啊，人类可弄不出这种痕迹，该不会，你们之前是在跟追兵打架吧？” 虞听泉一边说话，一边驾驶飞行器环绕上空。 没有人注意到，她脚边有两个敞口的麻袋，里面细碎的粉末正在向下泼洒。 天公作美，虫族正好在下风口。 特调的药粉顺风而行，黏在虫族的体表，挂在飞行器下方的霍里当然也没逃过。 只需片刻，药粉起反应了。 第228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8 药粉蛰得伤处又痒又痛。 里面还能影响神智的成分。 先尝到滋味的是霍里，断指在折磨他，他很想挠一挠，或者把伤处在身上蹭蹭，可是绳子太紧了，根本动不了！ 虫族的抗性更高，但也有限。 药粉顺着破碎的甲壳钻进肉里，鼓起一个个血泡，还在向下腐蚀！ 它们明显开始躁动不安，镰刀状的巨爪蠢蠢欲动。 想用爪子把那些作祟的肉挖掉，只要能止痒！ “人类，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虞听泉没有理会。 翡兰城的武装力量偏弱，根本不足以绞杀三个高阶虫族。假如虫族唤来援兵，这个偏远星球多半会沦陷，被啃得寸草不生！ 前世的艾琳就是因为得出这个结论，才会果断驾驶飞船逃走，去最近的星球求援。 可是虞听泉没走。 如她刚才说的，高阶虫族为什么会单独出行，身上怎么有同类相残的伤痕？ 它们很可能是叛逃者！ 身后有虫族的追兵，它们不可能在这里多停留，在翡兰城出一口恶气，然后估计就走了。 罪人霍里是她的俘虏，也是她靠近虫族的合理借口。 现在翡兰城民心在她，虫族也被她的药粉削弱。 是时候反攻了！ 虞听泉站在飞行器上，把操作台的音量推到最大。 首先宣布帝国战时紧急战略——当权者缺位的情况下，城市的领导权转移给现场爵位最高的人。 简单来说，从城主逃跑的那一刻起，翡兰城就是她说了算，民心和法律都支持她接管这座城市。 接下来是具体安排。 在场所有无军衔能力者，编入临时作战队，服从调配。 事后她会为他们核算军功。 天赋能力者通常上的是军校，在校期间经历过至少几十次军事演习，基本意识是有的，一听到军功两个字，直接兴奋了。 尤其是年轻面孔——军功，能换学分的啊！ 随着她一声令下，人群乱了片刻，随后顺着她的指挥流动起来。 战斗能力者在前，辅助在后，结成三到十人的小队，各自选择一只虫族，专门攻击它们的薄弱之处！ 携带机甲的能力者单独出列，尤其是拥有机甲强化天赋的武士，负责正面牵制和掩护。 驻军有他们自己的指挥，正常操作各类器械和战斗舰即可。 普通人也有任务，他们要去筹备物资，搬运到前线。擅长射击的人也可以进入替补队，也就是临时民兵。 艾琳惊讶得有点结巴：“你……你怎么敢指挥这么多人？” 这次接下的担子不是一两百人，而是整个城市啊！ 就算是身居高位的艾琳，也不敢在一场正式战役里站出来当主导者。 因为她擅长的是后勤和统计，不是军事指挥！ 她不理解，这次的玩家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心态好到离谱了！ 虞听泉目光如电，扫过战场的每个角落，脑海中有数不清的数据在转动。 这是游青梨的赠予。 因为她是第一个完美完成游青梨心愿的玩家，对方自愿转移给她的。 游青梨被限制自由之前，是极为出色的民间商贾。 这项天赋叫“闪电心算”。 在日常小事里很少有机会施展。 越是遇到大场面，越能体现出闪电心算的伟大。 虞听泉曾经多次组织大型宗门的弟子合作狩猎，翡兰城的人数更庞大，然而事情本质上是一样的。 只要挑出各种职业的人，让他们在适合自己的位置发挥作用。 众志成城，即便不能把三只虫族的命留在这里，结果也不会太坏。 过程中必然有损失和牺牲，但是比起被虫族屠城，这些牺牲是必要的。 她的想法，艾琳似乎不能理解。 因为艾琳问她：“为什么不把霍里给它们？” 虞听泉终于瞥她一眼，关掉扩音器说： “看见它们脚下的骨头和碎肉了吗？那是吃剩的尸骸。它们刚解决掉追兵，凶性不散，伤势未愈，是最需要补给的时候，翡兰城就是最好的选择。” 前世，艾琳带着霍里上飞船，引走了两只记仇的虫族。 剩下那一只被拖住，凶性大发，毁了几乎整个外城。 事后统计，死者至少六成是本地平民，两成是驻军，剩下的是旅客和交流团。 艾琳叫来的援兵抵达时，虫族跑得无影无踪。 有人依靠内城防御，苟到了最后。幸存者往往是贵族和他们的奴仆。这些人后来还上了新闻，大肆宣扬自己的勇猛和机敏。 可是，如果他们没有设关卡，翡兰城可以多活至少几十万人。 那些死去的人，都成了为他们拖延时间的血肉盾牌。 这些信息都是在艾琳记忆里找到的，可是艾琳自己显然不记得了，或许她骨子里也觉得平民就该为贵族献出生命。 虞听泉眼中浮起讽刺。 “相信我，虫族没那么在乎那几颗卵，它们真正需要的是血肉，是能量。一个霍里，不够喂饱三只虫子。” 就算她把霍里交出去也没用。 啃完霍里，它们一样会继续进攻城市。 只有用最激烈的反抗，让它们受伤，害怕，它们才有可能退去！ 虞听泉再度推开扩音器，高呼一声：“杀了它们！为了翡兰城！” 底下也有人在喊。 “前方是敌人，身后是父母，不要让家族蒙羞，杀！” “到我这里领剧毒药剂！必要时候，身体是我们最后的武器！” “冲冲冲，为了学分，都亮出真本事！” 无数人喊着口号，前赴后继。 乌青色的虫血喷出一片片血雾，混合着殷红灼热的人血，在大地上涂抹开一张凄艳的画卷。 虞听泉没能亲自上阵。 她只有这架飞行器，在空中闪躲腾挪很灵活，能在上方指挥督战，可惜缺乏输出能力。 除了指挥，她还时不时地从灵植空间拿出各种药物。 有的抛给自己人，有的撒在虫族身上。 不管有用没用，反正用了总比不用强。 艾琳早就后悔了，好几次说不该把机甲送去检修。 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朝阳取代了月光，不知不觉，一夜过去了！ 天边的朝霞仿佛是被鲜血染红的。 战线往前拉近三个街区，废墟里没有哭声，瘦巴巴的孩子钻出烟囱，带着给家人报仇的决心，他抓起石头奋力抛出。 在无数人的努力下，三只虫族从刀枪不入到遍体鳞伤。 人类一方不但还有余力，而且气势越来越强！ 为首的虫族仰头长嘶，掩护同伴退去，接着展开钢铁巨翼不断扇风，击退人群，它则趁机逃了。 “赢了！” “虫族跑了！” “我们胜利了！” 虞听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扶着操作台缓缓坐下。 站了整整一夜，腿早就僵硬了。 嗓子已经肿到发不出声音，她取出最后一瓶清咽药，含了一口天河水，休息一阵才返回地面。 一张张激动到滚烫的面孔迎向她。 这是在生死线上并肩作战过的情谊。 这一刻，他们忘了阶层，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其实虞听泉一句也听不清，太吵了。 她只是含笑望着。 看着指挥官疲惫的面容，人们想表达敬意，最直接的动作就是把她围住，抛起来，一次又一次抛向漫天霞光。 艾琳紧跟着虞听泉，因此被众人一次次穿过魂体，有些无奈。 她飘到高处，既钦佩又羡慕：“你做到了。” 目光移到飞行器。 霍里始终被悬在飞行器底下，在高空目击惨烈的人虫之战，他是被活活吓死的。 飞行器降落后，军民同乐，一双双大脚从他的尸体上踩踏过去，大概已经被压成烂泥了吧……谁在乎呢。 虞听泉和艾琳对了个眼神，用嘴型无声地说：“新的一天。” 第229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9 【任务2：弄清楚霍里的来历，就地斩杀（已完成）】 金色小字晃眼。 虞听泉又看了一遍另外几个任务。 都不是现在能做的。 首都并不是她的安全屋，明里暗里有很多想拉她下马的人。 稳扎稳打为上，过阵子再回去。 好在禁地的钥匙只有这一把，就算她不在那边，也不怕有谁闯进去。 文字具象化是个不错的天赋，霍里能做到的，她能做得更好，这个传承她必须去看看。 艾琳的真实性别始终是个坑，她总觉得某一天会被捅破。 她必须抓住一切机会给自己树立威望，接收家族传承，然后多立军功，让皇室觉得她扎嘴—— 垃圾皇室，换个目标去祸害吧，别只会盯着势微的德威尔家族，有她撑着呢，倒不了。 赶走虫族之后，有人担心它们还会再来。 虞听泉也知道单纯的安抚帮不到他们，要做实事才行。 所以她去了内城的城主府，亮明身份，借用这里的通讯装置。 翡兰城名字很动听，却是紧邻荒野的一座孤城，本地居民的祖先多数是被发配的。 近些年才有一点好转，又倒霉地接纳了霍里，导致被流浪虫族袭击。 核心城市接到求援消息，表示会帮助翡兰城重建，却半句不提关于虫族的事。 可见他们都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虫族走了就没事了，不想为翡兰城浪费太多资源。 虞听泉对这种反应早有预料，也不强迫他们帮忙。 对于他们愿意给的东西，她一律欣然接受。 空口画大饼而已，当她不会吗？ 那些城主得到她的暗示，都觉得自己有机会获得公爵大人的友谊，送资源更勤快了。 翡兰城的战后重建工作，如火如荼地开展。 胖子城主只顾自己跑，受众人唾弃，他被抓来的时候全身挂满污秽，哭得厉害，一个劲抽自己巴掌，姿态很卑微，连连哀求。 求她饶命？ 不是的。 这家伙还在耍滑头。 他是请求虞听泉，派人押送他回到上一级，找到授予他权限的人，依法治他的罪。 在许多人看来，虫族随时可能回来，待在翡兰城不安全。 城主这个提议正好能让他离开这颗星球。 况且上级官员跟他是自己人——治罪？那能罚到哪里去？反正最后不是打赢了嘛，他顶多是失职，算不上逃兵！ 虞听泉将他的小心思看得透彻，挑眉道：“你确定吗？” “确定，我确定！我一定好好反省，我这种废物就不配当城主，翡兰城还是应该交给大人您才对……” “我也觉得。”虞听泉不客气地接受了。 话锋一转！ “不过最近很不安全，大型飞船禁止升空，你要走，只能搭乘小型的咯……你应该，不会，嫌弃它配不上身份吧？” “不会，当然不会！” 胖城主忍不住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说了一大堆恭维话。 虞听泉满意地点头。 “不嫌弃就好，还有件事必须通知你——小型飞船运载能力有限，你的家产就留下吧！那些曾经被你抛弃的城民会记住你的，哦不，我是说，感激你。” 她拍了拍手，转身离去。 胖城主愣在原地，好半天终于发出一声惨叫：“不要啊！！！” ? 到底是命比钱重要。 翡兰城主含着眼泪，不舍地坐上那艘小飞船。 飞船是真的小，表面打着囚徒标记，里面除了看守和囚犯，就只有少量食物和清水。 这种船在外面碰到星盗都不带怕的，人家根本懒得劫他。 别说家产不让带，就连他手腕上的光脑都被扒下来，被虞听泉随手送给一个战争孤儿了。 此外，她还用艾琳的身份，命令离这边最近的外太空防线，要求他们监控虫族的动向，务必尽快确定那三只虫族的活动范围！ 对方委婉地回应：监测可以，助战恐怕做不到。 虞听泉立即表示没关系，提供坐标就行。 艾琳说：“你想把它们彻底解决？” 虞听泉惋惜地摇头，坦诚道：“想，但是吃不下，不如让个人情。” 艾琳思索片刻，终于跟她思路同步了一次：“让给星盗？” “对，就是你认识的那一支。” 虫族的食谱很广，花草树木，金属矿石，无论是新鲜的血肉还是资源枯竭的废弃星球，它们什么都吃，渐渐滋养出茁壮的身体和坚固的外壳。 一只高阶虫族像小山那么大，这一战，从它们身上掉的碎甲片被人捡回去，可以加工出几十套普通铠甲。 精华部位是制造机甲的好材料，虫血也是不错的能量液，说一句全身是宝并不夸张。 趁它们现在状态不好，更应该痛打落水狗。 艾琳出门本来带了随从，为了早点抓到离家出走的堂弟，她在上一站着急走，跟护卫队分开了。 除了让护卫队赶紧过来，虞听泉还联络到那个跟艾琳做交易的星盗二把手。 上次艾琳悄悄去做伪造腺体的手术，星盗为表诚意，约她在一个据点碰面，就在这个星球的上一级星系，距离很近。 她透露了受伤虫族的信息。 要是信得过她的话，即刻向这边出发！ 艾琳忧虑道：“勾结星盗被查到是死罪，千万小心，不要连累家族……” 虞听泉平静地开口：“我让他们打扮成雇佣兵了。” 艾琳还担心被星盗出卖。 虽然上次手术很成功，可是星盗的名声向来不好。 虞听泉不在意名声，她只管有没有用。 “希望那个二头领亲自过来，他精通药学，应该最能看出那几只虫子的价值。” 她的毒药能对虫族奏效。 只要星盗发现这一点，后续合作基本上就稳了。 如果对方抱有恶意，虫子尸体里的毒素足够把他们留在那里。 艾琳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 原来人家已经考虑过这些了…… 自己明明也不差，可是在这次的玩家面前，总觉得各方面都不如……算了，还是闭嘴吧。 第230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10 帝国首都接到战报。 第一封是受袭星球发出的，主旨是诉苦，顺带赞美德威尔公爵，说她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指挥作战，成功驱逐虫族！ 第二封是外太空防御站发出的，叙述了更详细的经过和后续。 他们拿出观测结果，描述虫族的活动路径，战局变化； 德威尔公爵是在几时几分联系他们，下了什么命令，又是在哪一天请到援兵，第二战场在哪个坐标…… 总之，经过激烈的战斗，公爵护卫队伙同雇佣兵，顺利将虫族拿下，就地清点瓜分战利品。 到这里，他们开始阴阳怪气了。 夸公爵大人慷慨大度，竟然愿意把大部分虫族躯体卖给雇佣兵，她自己只取了少量。 虞听泉跟外太空的守军打过交道，知道那是一群酸鸡，吃不到好东西就眼红，肯定不会说她好话。 她也写了一封战报。 主题是告状！ 一告，有心人引来虫族，想谋害高贵的一等公爵！ 二告，翡兰城主临阵脱逃，留她一个人面对最糟糕的情况！ 三告，外太空守军拒绝提供援助，她被迫出资雇佣私兵，损失巨大，必须赔偿！ 总之是很有当代贵族风格的告状信。 主打的就是老子没错，总有刁民想害我。 这群蠢蛋没让我满意，就是他们的错！ ? 皇室的回应当天就到了，愿意报销她请雇佣兵的钱，一番安抚，然后催她返程。 说辞很动听。 大致意思可以概括为两句大白话： 艾琳是帝国不可多得的人才，她可不能有事啊！ 那些战后琐事就交给别人做吧！ 虞听泉戳戳光屏上的公文，了然一笑：“这么不想让我立功？” 翡兰城再小再弱，现在也是她的地盘，哪能随随便便让出来？ 别人不知道翡兰城有什么，她知道啊。 底下有矿！ 再过几个月有一项新成果出来，是星际战舰的改良方案。 改装必须用到一种稀有金属。 到时候谁手里囤的货多，谁就能坐在风口上发家。 上辈子，探测队查到翡兰城的时候，全帝国都轰动了——这个矿完全开采出来，足够改造一百艘大型星际战舰，让帝国的综合实力碾压联邦！ 虞听泉不走。 就算走，她也得先把翡兰城捏在自己人的手里。 不但人不回去，她还要大肆宣传。 短短半个月，她接受了几十家媒体的远程采访。 在星际知名学者、帝国高级官员、顶级大贵族的基础上，锦上添花，又加了战斗英雄、天才指挥等名头。 面对她的张狂，皇室开始不耐烦。 催她回去的通知一道接着一道。 虞听泉语气相当无辜，给那边递借口：不行啊！走不了一点，我那个不成器的堂弟离家出走，到现在还没找到人呢！ 主要是宣传造势还没结束。 她要表现出在重建工作中亲力亲为的负责形象，顺带给德威尔家族刷一波民间好感。 没想到用力过猛，她在当地的名声实在太好了，民众一听她堂弟可能在这边，自发帮忙找人。 凡是外乡人都要被他们多次盘问。 不到半天，就把那个臭小子扒出来了。 “松手，放开我！喂，我说了不去！别以为我不敢打老人啊！你们……” 俊俏少年被几位老人夹在中间，脸涨得通红。 他放狠话的样子很酷。 所有人都很轻松。 都知道这小子嘴硬，他才不会冲着大家挥拳。 他可是战斗系的alpha，要是真想动手，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制住他。 贵族出身的小少爷，却能跟翡兰城的平民老者混成熟人，可见他平时就没什么架子。 要不是公爵大人在找堂弟，他们真没想到，身边的活泼少年竟然是帝国贵族！ 虞听泉闻讯出来，一眼认出这就是叛逆小堂弟。 他是艾琳三叔家的小儿子，名叫伊莱。 姐弟相见。 伊莱脸色微变：“还真是你！” 虞听泉抱臂款款走来:“不然呢？谁敢冒充我？” 德威尔家族的成员很多，但艾琳父亲只有两个同父同母的弟弟。 二叔全家战死，她父亲从此更加善待三叔一家。 连带着艾琳也对他们好声好气，当了家主都没跟他们说过一句重话。 没想到，她越和善，小堂弟越把她看成别有用心的坏蛋。 那还和善个屁。 虞听泉上去一把揪住伊莱的耳朵：“年纪不大，脾气不小，跟谁学会离家出走的，嗯？” “哎哎！疼疼疼！” “疼就对了，跟我进去！” 虞听泉示意随从给热心乡亲们搬点食物，感谢他们帮忙找人。 战后的翡兰城最缺的不是货币，而是物资。 尤其是家里有小孩子的老人，他们最希望得到的是糖和饼干。 “谢谢公爵大人！” “感谢伊莱少爷！” 进了城主府，外面的声音远了。 伊莱拍开她的手。 “这下你满意了，他们叫我伊莱少爷！我根本不想当这个少爷！” 少年像发怒的小狮子，把目光所及之处的每一样东西高高举起，用力摔在羊毛地毯上。 这里最便宜的摆件都很精致，而外面到处是废墟，穷人连退烧药都不够分。 “之前他们明明对我很亲热，叫我小伊莱，还做薄荷糖给我吃！就是因为你，他们不会再认我了，你到底为什么要来啊！” 小没良心的，要不是因为你，谁会特意往这儿跑？ 看在他是可造之材，不跟傻孩子计较。 虞听泉靠着墨绿丝绒沙发，任由他发泄了五分钟，看他差不多冷静了，才淡淡地问： “德威尔家族第一条家规是什么？” 伊莱一愣。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他答：“永远将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背叛家族者，死。” “原来你还记得，那我让你参军是害了你吗？为什么要跑？” 伊莱哪敢说原因，梗着脖子不吭声。 “那我替你说，因为有人告诉你，我嫉妒你觉醒战斗天赋，我想让你死在前线！” 伊莱抿嘴，还是不服气：“这话不是我说的……” 虞听泉讥笑道：“这种蠢话你也信，我接任家主这么多年是白过的吗？就算你今天成了帝国元帅，该是我的位子你也拿不走。” 她补了一剂猛药。 “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我差点死在翡兰城？你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风平浪静——怎么虫族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参加欢迎舞会的时候出现？” 傻弟弟这次脑瓜子转得飞快：“……你…你不是骗我们的啊？真有人想害你？！” 第231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11 “废话。”虞听泉白他一眼。 之前当众说过事情的前因后果。 可能有人觉得，堂堂公爵陷入危机这种事很不真实，进而怀疑她在作秀。 眼下当着伊莱的面，她说了更多细节。 不久前，霍里吃掉虫卵，带着一身怪味大摇大摆进了翡兰城，被人绑架。 他们刻意培训霍里，让他的一言一行更能满足艾琳的喜好。 等他身上的气味散得差不多了，艾琳也到了。 霍里被安排过来当侍应生，以一个合理的身份出现在艾琳身边！ …… 伊莱大概是第一次距离阴谋这么近：“那些人是谁？他们怎么敢……” “别急，听我说完就知道了。” 抵御虫族的时候，虞听泉踩着飞行器，在上面统筹战局。 最开始是低空飞行，她注意到人群里有两个熟面孔。 她还以为自己认错人。 渐渐发现不对劲了。 几个人明显是同伙，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竟然试图用仪器影响她的飞行器！ 虞听泉有了警觉，立即拉高距离，用扩音器让自己成为焦点，也就是战时领袖。 她越被民众信赖，那些人越不敢下手。因为一旦飞行器当众坠毁，他们几个也会暴露，不可能活着走出人群！ 虞听泉直视伊莱的眼睛说：“那些人里，有两个是你父亲的心腹，我在首都见过。” 策划这起借刀杀人案的人，就是艾琳的三叔。 艾琳是有点伤心的，她以为他们感情还不错，没想到，三叔竟然对她藏着这么深的恶意。 虞听泉没什么触动，只是心里给三叔贴了个反派标签，加入死亡名单。 她只会考虑谁可用，谁值得拉拢，谁应该第一时间弄死。 小堂弟伊莱显然是值得拉拢的，他潜力高，正义感强，对家族有极高的归属感，而且母亲早逝，跟父亲感情一般。 伊莱下意识说不可能。 “我既然敢这么告诉你，一定是做过调查的。” 虞听泉把探子这些天查到的信息放出来。 少年眼里泛起泪花，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怎么会这么做，小时候他教我永远忠于家族，为什么他自己……我也在翡兰城，我也在的啊！！” 伊莱从小被仆人养大，同理心强，是贵族里难得没有阶级歧视的一个异端。 他隐藏身份住在外城——那是被虫族破坏的第一线。 上辈子，艾琳好不容易脱险，却接到伊莱的死讯。她悲痛醉酒，才让霍里有机会窃取钥匙。 这一次，虞听泉想把伊莱收为己用。 翡兰城并不是真正的荒芜之地，底下有好东西。 她必须在家族里选一个人过来接手这座城市，最合适的人选，近在眼前。 伊莱情绪失控很明显。 他还很年轻，习惯了父亲对他的忽视，可是要让他相信家人拿他当饵，甚至不在乎他可能死在这里……确实有点残忍。 伊莱很自信自己的反追踪技术，一路玩得很开心。 事实上，三叔的心腹几乎跟他同步行动。 他就是用来钓艾琳的饵。 只要艾琳出了首都来找他，一定会在路上因为各种原因和护卫队分开——她会孤身行动，随后遭遇一场意外，不幸遇难。 虫灾是心腹们即兴导演出来的。 坏在他们错估了虫族的实力，竟然引来高阶虫族，三只！差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虞听泉得到的证据很有意思，那是心腹们在住处的谈话。 他们都是来自偏远星球的少数民族，母语很小众，外界几乎没人能听懂。 几人自以为用了加密通话，肆意交谈。 不料，旅馆隔音不好。 隔壁旅客正好是研究小语种的学者。 学者在旅行途中听到自己的研究内容，简直是天赐的机会！ 他赶紧录音，打算以后慢慢细品。 等到虫族退去，学者拿出录音认真翻译，这才知道，不是意外，这是针对艾琳公爵的谋杀！ 录音被送到城主府，附带翻译。 虞听泉分析道：“听起来，他们没把这次的虫族放在眼里，或许以为只是普通货色，最终会被翡兰城拿下。” 伊莱红着眼摇头：“可他利用我！我没那么抵制入伍，只是心里不痛快……大哥劝我出来散心，父亲还说，会给我报销旅费。” 生在大家族的人有几个是天真的？伊莱已经想通了关键。 他上面有几个哥哥。 大哥是父亲器重的智囊，形影不离。 二哥刚毕业就被授予军衔，是父亲的骄傲。 三哥人脉广，四哥会经商…… 反正谁都比他强。 他记恨父亲三心二意把母亲气死，所以选择做个刺头。 这次还想离家出走吸引全家的注意。 结果，他不喜欢的堂姐最担心他。 而他的亲生父亲和大哥，根本不在乎他会不会有危险！ 他们不配做他的家人！ 少年意气，爱恨都格外强烈。 虞听泉凭着一番对话，轻松地成了伊莱心里最可信的人。 对待刺头要用怀柔手段。 伊莱从小被忽视，缺乏被认可。 她多说一些鼓励的话，才露出想让伊莱参与翡兰城重建的意思，伊莱就感动得眼泪汪汪。 一双哭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她，鼻子吸溜个没完，仿佛被遗弃的流浪狗重新找到主心骨。 “姐，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虞听泉笑如春风，如同每一位真心为后辈考虑的温柔长辈，拍拍他肩膀：“好孩子，我相信你。” 安排伊莱在城主府住下，虞听泉在客房附近设了埋伏，静待三叔的心腹上门。 这时候光脑一闪，进来一条没头没尾的匿名消息—— 【什么毒？】 早听说星盗二把手是个醉心研究的药剂大师，果然看出了虫族尸体里的异常。 当年为艾琳做腺体手术的也是这位大师，他们交换过秘密，所以暂时是个可信的人。 虞听泉回复道：“面谈。” 对方答应得飞快：【同伴已返程，只要你能拿出同样的毒药做交易，我现在就去见你！】 虞听泉简短地说：“来城主府。” 不久，一个从头到脚被防窥探面料罩住的不明人物，悄然出现在城主府后门。 虞听泉站在高楼往下看，忽然说：“我记得你说，二把手是个柔弱的男性omega。” 艾琳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首先，人家搭乘战舰跨越星系，辅助作战，说明很有胆色，身体素质也不差。 “其次……她是个行动力很强、目标明确的女孩。” 艾琳：“啊？” 不是吧，人家包得这么严实，你还能看出性别！ 你的眼睛是探照光吗？！ 她没好意思说出口，因为最近被打脸太多了。 虞听泉整理了一下衣服，气度沉稳：“走吧，去欢迎我们的合作伙伴。” 第232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12 星盗恶名在外，眼前这位二把手却有一双格外清澈的眼睛，气质干净，不沾血腥气。 厚实的防窥面罩挡住了双眼以下的所有部位，一身灰褐色宽袍，十指缠满绷带，配合这瘦瘦高高的平板身材，体征确实很像男性。 宽袍底下有枪械的轮廓，没料错应该是凯雷顿57号。 这把枪适合近距离喷射腐蚀网弹，内部可以存放四管剧毒药剂，是药剂师最爱的防身武器。 缺陷是需要很大的手劲才能按动。 而且这人声音粗噶难听，好像吞沙子磨坏了嗓子。 艾琳始终找不到能说服自己的理由，无论怎么看，眼前这位客人都和她印象里的女性omega相差甚远。 虞听泉倒了一杯热饮推给对面：“我就不介绍自己了，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黑蝎。” 对方硬邦邦地抛出代号。 接着，她迫不及待进入正题：“你给虫族用的是什么毒素，必须混合使用吗？” 虞听泉笑容和熙，并不着急接她的问题。 “黑蝎……是一种很擅长在沙漠里隐藏自己的生物，但你在星盗集团里地位不低。我是否可以理解为—— “你过去生活的环境不安全，是这种处境迫使你成为一个来历神秘的星盗？” 黑蝎细眉微蹙，提醒她：“这不是我来找你的目的！” “但我约你碰面是为了更深一层的合作，在此之前，我需要先确定一件事。” “什么？” “确定我们是否有共同的敌人。” 黑蝎态度陡然警惕！ 她敢于孤身走进一个陌生的地方，却丝毫不敢提起自己的事。那似乎和艾琳的真实性别一样，是个惊天秘密。 这让虞听泉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虞听泉缓缓取出三瓶毒液。 “我未经许可，私自对你进行了一些调查，为表歉意，这些小礼物还请收下。” 黑蝎的眼睛亮了，粗着嗓子问：“都是给我的？” “当然。” 投其所好这一招果然好用。 黑蝎的情绪被安抚，摩挲着瓶子，终于没忍住诱惑，当场拿出一盒闪着金粉的褐色粉末。 虞听泉静静看着。 见她把粉末分到三个实验器皿里，再把三瓶毒液分别倒入—— 1号器皿，毒液在粉末表面镀了一层膜，很快滑到边上，半点都没伤到粉末。 黑蝎对这种结果习以为常，转向2号器皿。 这次的毒液没有滑开，向下腐蚀了大约两厘米，被消耗干净。 3号器皿一点反应都没有。 黑蝎疑惑地抬头。 虞听泉解释道：“这款是慢性毒素，需要一点时间。” “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先聊聊天——我听说，三年前，你开始高价悬赏全宇宙最毒的物质。” 黑蝎身体稍微紧绷：“我是药剂师，毒药就是我的武器！假如你能拿出符合我要求的东西，报酬不会少了你的。” 虞听泉继续说：“我对药剂也很感兴趣，有机会我们可以多多交流。我不确定什么东西最毒，倒是碰巧知道什么生物的剧毒抗性最高……” 黑蝎打断道：“这个问题，在你们帝国，七岁小孩都知道答案！我对这个没兴趣。” 虞听泉笑了笑：“是啊，小孩都知道——帝国皇室，天赋能力是变身三首蛇鹰。” 蛇鹰有三个头。 一是吐火，引爆大部分高科技武器； 二是空气弹，据说能制造真空环境，还能让敌人从高空坠落。 第三颗脑袋从来没见他们用过，或许见过的人都死了。 蛇鹰的羽毛可作利箭，羽毛底下还有类似鳞片的保护层。 背有双翼，机动能力强，振翅能飞出几千米。 此外，蛇鹰尾部坠有剧毒大蛇，能制造毒雾，还提高了整体的毒抗。 可以说是皮厚血长、能打能跑的神话生物，能单杀也能群攻，乍一看简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你跟它玩高科技，它从源头搞破坏。 你飞上去肉搏，它让你摔下去，机毁人亡。 你用远程导弹，它挥挥翅膀就跑。 个别天赋高的三首蛇鹰甚至在原地硬吃伤害，以此检验自身的防御能力。 嗯……就是一个到处卡bug的赖皮狗。 这个家族能成为皇室，靠的是种族优势，把其他家族都恶心得够呛。 他们自己也知道不得人心，所以从娃娃开始抓政治，精通作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手段玩得飞起。 当民众利益被践踏的时候，最恨的是贵族老爷，反而不恨皇室。 为什么？ 因为他们会卖委屈啊——不是我们看不见，我们也努力争取啦，可是这些贵族不服管，皇室也很无奈啊！ 威严强大，高贵神秘，这样的皇室成员竟然愿意诚恳道歉！ 怎么能不让民众感动！ 态度摆出来，再加上适当的申斥和责罚，足以让大多数人对皇室死心塌地。 平民努力爬上去，公认的跨越阶层最佳方式就是给皇室当狗。 不知不觉，皇室强大了。 刚开始是稍微强势的顶尖家族。 到现在，综合实力能盖过十大家族的联手。 这几年已经有点懒得作秀了，改走吸粉路线，俊美的皇子时不时出来晃晃，全星网哪个角落都有人对着他们的帅脸喊老公老婆。 可是几个皇子最后都看上了穿越者霍里。 他们为他争风吃醋，明争暗斗，期间遭殃的无辜群众根本数不清。 对此虞听泉只能说：不好意思哈，一不小心就为民除害了！ 话题拉回当下。 听到三首蛇鹰这个词，黑蝎眼底闪过厌恶，没作声。 3号实验器皿里有反应了。 粉末嗤嗤作响，呛人的焦烟很快占据了密室。 虞听泉从背后摸出两个防毒面具，分给黑蝎一个。 黑蝎愕然：“你早有准备。” 笑声隔着面具有些沉闷，虞听泉说：“必须提前琢磨，才不至于怠慢贵客。对了，这瓶药在我手里还不算高级货。” 黑蝎直接震惊了！ 艾琳公爵拿出来的毒药能影响高阶虫族，这都看不上？ 那值得她珍藏的呢，会是什么品质？！ 心脏砰砰乱跳，黑蝎欲言又止，扣上防毒面具沉默地继续看。 毒烟散去。 3号器皿里的粉末被腐蚀了一半。 底下的粉末不知不觉凝固成一团，仿佛一个实心金属球，用坚硬表层抵挡毒液继续下渗。 这种毒液能扩大虫族甲壳上的缺口，把肉腐蚀到底，却伤不到神秘粉末的根。 虞听泉叹道：“可惜了，这么多羽毛和鳞片，攒起来用了不少时间吧？” 寻常人可能认不出这种粉末。 艾琳见多识广，既见过三首蛇鹰的本体，又捡到过蛇鹰的羽毛和鳞片。 如果把它们细细研磨，混合在一起，就是这种质地。 这玩意是公认的毒抗超高，所以是剧毒质检员，也是黑市上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黑蝎却能随随便便拿出一盒，还不怎么心疼的样子。 虞听泉深深看向目光闪烁的黑蝎： “我们以前见过面，在大皇子的成年礼上，那天你拼命想逃出皇宫，我让人把你藏在车底，可你半道逃跑了。 “后来，帝国少了一个小公主，星盗里多了一个药剂师。” 第233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13 这两件事原本很难联系到一起。 至少艾琳没想过这种可能。 虞听泉把关于药剂师的所有信息汇总起来。 就在两人并肩走进密室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记忆里有个满眼惊惶的少女——也是这样一双清澈动人的眼睛。 她们没说过一句话，只是隔着车窗对视了一眼。 一个坐在车厢，一个藏在车底。 匆匆相遇，默默别过。 再见面就是在手术台上。 药剂师知道艾琳是帝国公爵，或许是出于怜悯，又或是报恩，愿意冒着风险接下订单。 不但帮艾琳调配信息素香水，还亲自执刀为她做那场遮掩性别的手术。 艾琳却只当她是一个柔弱寡言的男性omega，除了定期购置信息素香水之外，几乎没有更多交流。 今天的走向，多多少少让黑蝎难以适从，总觉得自己像网兜里不由自主的鱼。 黑蝎咽了口唾沫：“你想说什么？” 虞听泉将椅子滑到半米外，双手在胸前交叉，用行动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我知道你的过去，你也知道我的秘密，你厌恶皇室里的某些败类，我也一样。为了德威尔家族，我什么都愿意尝试，包括杀了头顶那只鹰。” 黑蝎不说话。 “那天你穿着女仆的衣服，鞋子却是金线编织的，她们可不敢穿。”虞听泉含着笑回忆道。 “今天也是鞋子露了馅。” 黑蝎低头看向桌底。 是男士的长靴，这有什么问题？ “你很聪明，知道在男鞋里填充材料，假装自己有一双大脚。可是你的步态，还有鞋面的折痕，都会暴露你。 “长期生活在宫廷里会改变一个人的仪态习惯，比如你每一步的距离都一样；每到转弯处，你会下意识探出右手去整理裙摆，落空，再收回。” 在有心人的刻意观察下，这些细节就是致命伤。 虞听泉说话很慢，温和的声音渐渐让黑蝎放松了一点，低下头仿佛在沉思。 虞听泉接着说：“我提几个建议。” “用定型海绵做脚模，把它固定在鞋子里。步态就学学你周围的星盗朋友，别老把自己关在实验室，你肤色太白，该去晒晒太阳。” 黑蝎受教了，郑重点头：“我会的，谢谢你的提醒。” “所以你一直求购毒药，是为了对付你父亲和兄长？” “嗯。” 至于原因，黑蝎为难地摇头，表示不能说。 虞听泉也没再问。 主要是她瞥见艾琳的表情有点怪，可能是猜到什么内幕，稍后问她就好了。 皇室和贵族的摩擦日益加重，二者的关系就像弹簧，你强我就弱，我弱你就强。 德威尔家族本来是十大家族里排第一的那个。 自从具象化天赋失传，排名不断下跌，已经快被甩出去了。 当一头狮子老迈，无力守护领地，别的狮子就会无情瓜分它拥有的一切。 黑蝎很相信她反皇室的心是坚定的。 但是外面有虫族到处搞破坏，内部是皇族占据民心，三首蛇鹰单个挑出来都不好对付，更何况是一个家族！ 这条路很不好走。 黑蝎对合作避而不谈，高价购置了一批毒液。 虞听泉知道她在研究能对三首蛇鹰起效果的剧毒，不用她付钱，只托她找到黑市商贩，替自己秘密订购一批挖矿机器人。 收货地址也填到星盗据点，交易的时候再联络。 黑蝎是聪明人，只从这一个叮嘱就猜到了，公爵留在翡兰城八成是因为附近有矿脉，而且打算绕过帝国，秘密开采！ 虞听泉不怕她知道。 这也是表达诚意的一种手段。 翡兰城很快会迎来新城主，依然是帝国的一部分。 星盗不敢轻易攻城，除非他们盼着被官方剿灭。 她们互相知道底细，合作不成，也算不上敌人。 有些事，公爵做起来不方便，星盗就合适多了。 虞听泉摸摸下巴，心想，要不要给自己弄个假身份呢？ ? 小堂弟伊莱在城主府住下的第二天晚上，三叔的心腹秘密潜入客房。 伊莱察觉到他们的试探，情绪波动，袖子里的手都在哆嗦。 少年表面很沉得住气，装作天真懵懂，反过来套他们的话。 套到足够的内容，伊莱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说： “我从小就把你们当自己叔叔一样尊敬，你们为什么要拿我当傻瓜？是你们妄想操控虫族，你们毁了翡兰城，伤害那么多可怜人，还想踩着人命换功劳！” 心腹互相打量，下意识以为内部出了叛徒。 其中一个人抱着侥幸去狡辩，才开口就被伊莱打断。 “什么都不用说，刚才你们说的够多了！我会带着证据，还有你们的尸首，回去揭发……” 少年目露悲怆，低声说：“一切为了家族。” 不等心腹们反应，他用力拉下摇杆！ 天花板落下四四方方的透明牢笼。 毒气顺着上方管道注入，没过几分钟，几个人相继掐着自己喉咙倒下。 至死不愿相信自己着了小少爷的道！ 虞听泉从帘子后面出来，发现伊莱低着头咀嚼硬糖，地上有几点潮湿的水痕。 那是外城区某位老太太手工制作的糖。 虫灾降临，老太太外出采购原料，捡了一条命。 可她所有家人都被压死在废墟里。 虞听泉找到她的时候，老太太身边散落着几管空试剂。 已经毒发了。 那种平静的绝望让虞听泉至今还记得。 她知道，这种人是不能救的，救得了命也救不了心。 “你是……小伊莱的家人，对吧？你们长得真像……他喜欢吃薄荷糖，在那个箱子里，是他之前订的。 “不要因为我难过……他们，都在等我呢。” 第224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14 制糖老太太的死，扯断了伊莱对他父亲的最后一丝期望。 一个跟他认识不到两个月的老太太，失去亲人绝望到服毒自杀，临终前甚至还记得他的名字，把他要的糖提前准备好。 而他血脉相连的父亲，上次见面还念错了他名字的发音。 伊莱埋葬了老太太。 那天他一夜没睡，红着眼睛来到虞听泉门外。 声音沉闷地穿过门板。 “艾琳姐姐，我想不通……权力这么重要吗，比人性还重要？还是说在他们眼里只有贵族才是人，平民只是牺牲品？” 虞听泉反问他：“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伊莱很痛苦。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想听什么……他们都说我是怪胎，以前你也劝我少跟平民交朋友，最近我觉得，觉得你好像变了一点……” 他希望有人能理解他，却苦于嘴拙，很难形容出自己的感受。 虞听泉回忆了一下艾琳的做法。 艾琳总是摆着家主的威严，很少认真解释，导致姐弟之间产生许多隔阂。 虞听泉让他进来，耐心给他讲道理。 “我同意你去跟品行好的人交朋友，是平民也没关系。可你不能把事情放在明面上，因为其他人不会认可你的做法，你越抗争，他们越认真。 “德威尔家族有太多敌人，我们不能随便递把柄给他们，明白吗？” 说到敌人，伊莱更难受了：“我父亲也是你的敌人了，你为什么还愿意相信我？我讨厌他，可我是他的儿子，我……” 虞听泉打断道：“他是他，你是你。” “你继承了他的一部分，像是alpha的健康壮硕、锐意进取、坚持自我。其余大部分是后天教育塑造的，这要感谢照顾你的仆人，还有你的老师们。” 虞听泉希望他明白： 要想摆脱一个人身世上的污点，最佳方式是去做正确的事，而不是放任自己在痛苦里沉沦。 “正确的事……”伊莱喃喃自语。 晦暗的眼眸里渐渐亮起光彩。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他有自己的看法。 艾琳姐姐作为家主，为家族、为帝国和人民都做出了相当大的贡献。 比他那个擅长空谈的理论家父亲强得多。 大哥总是阴沉地怪笑着，背地里疯狂诋毁艾琳姐姐，那是因为他不如她。 父亲想杀艾琳姐姐，然后按继承顺序成为新家主。 堂姐是对的。 父亲他们是错的。 他们诱导他离家出走，间接害了翡兰城，他也是错的…… 在虞听泉的引导下，伊莱决定纠正这个错误。 他要弥补自己的过错，为翡兰城做实事，为家族清除隐患！ 于是有了今晚的事。 伊莱套出几个心腹的真实想法，依据家规处死他们。 虞听泉帮他把尸体冷冻起来。 期间缴获了心腹们身上的光脑，复制了他们和三叔的对话。 “你可以不用回去，这几个人就当是我杀的——作为家主和受害者，我来做这件事合情合理。我会把证据带回首都，必要时和你远程连线。” 虞听泉不打算逼伊莱和他父亲当庭对质。 而且翡兰城确实需要一个认真做事的负责人。 让她惊讶的是，伊莱第一时间表示反对。 “艾琳姐姐，我不是需要被保护的儿童，我是觉醒过赤焰武装的ss级alpha！” 他略微犹豫，但还是大胆表达道：“像你这样用大脑当武器的学者，才需要被特别保护，我应该跟你待在一起！” 言下之意，是觉得没有战斗天赋的她是个花瓶。 虞听泉笑了。 “是吗？” 她猛地抬手就是一枪！ 腐蚀网弹在伊莱头顶炸开。 伊莱吓了一大跳，匆忙躲闪，从腰后侧拔出电磁机枪。 伴随尖啸，一串挂着火焰的子弹扎进绿色网兜！ 网兜被烧穿了。 危机看似被解除，紧跟着来的浓烟和毒雾却呛得他咳个不停。 十几秒时间，他就从帅气战士变成一只委屈愕然的灰鼻子大猫。 虞听泉示意他去打开窗户，摆弄着手里和黑蝎同款的凯雷顿57号，说： “我可不是只有脑子好用，我跟你一样接受过alpha的一切特训。 “这次是因为机甲不在身边，不然我们应该可以并肩作战，是不是，神秘的火焰骑士先生？” 伊莱咳得更厉害了：“你，咳咳咳，你怎么知道是我……” “那天的机甲武士很多，火焰骑士是最出彩的一个，我原本不确定是不是你，可是，听到民众夸赞火焰骑士的时候，你的耳朵……” 虞听泉憋着笑，打量他那双红透了的耳朵。 “嗯……就跟现在一样。” ? 最终，伊莱因为单人对战一胜两败，判负，被虞听泉命令留在翡兰城。 “你在这边有个重要任务，我订购过一批矿采机器人，到时候你亲自去接收，不能走漏消息。” 伊莱很不理解。 这种资源贫瘠的破地方，矿采机器人能干什么？ 去荒野里挖土吗？ “你不用理解，拿到货之后我会告诉你下一步怎么做。” 距离那项改造方案的问世，剩下大概五个月。 距离上辈子的探测队找到翡兰城，倒计时大约一年。 就先以一年为行动周期，虞听泉打算以重修翡兰城为借口，安排外城全体军民迁移。 把原地的废墟设为封锁区，开始挖掘底下的稀有金属。 分批投入机器人，能挖多少就挖多少！ 前期秘密囤积，收购散货。 后期操控市场，逼迫帝国跟她谈判！ 她还想在翡兰城原址底下建造基地，作为德威尔家族的后路之一。 这是防止皇室将来发疯——他们以前为了抓捕所谓的逃犯，炮轰过逃犯藏匿的整颗星球。 如果底下有他们想要的稀有金属，投鼠忌器，他们会放弃远程打击。 抱着许多危险念头，虞听泉朝首都返程。 离目的地越近，艾琳的怨气越压不住。 实质化的黑气裹住她大半魂体，声线和指甲都尖细起来。 舱内光线昏暗，惨白的屏幕光衬得她面容煞白，红唇妖艳，酒红色长发也像被血染过。 ——标准的女鬼长相。 要是有别人能看见她，可能会被吓晕过去。 “弗米安，霍里……” 白影子在舱内游荡，反复念叨这两个名字。 虞听泉无奈，回头纠正她：“霍里已经没了，我们接着说说弗米安吧……你想让他怎么死？” 第225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15 弗米安和霍里，这两个名字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 因为，他们有一个孩子。 艾琳和弗米安在外人看来是双a组合，他俩生下自己孩子的几率可以忽略不计。 貌合神离，各取所需。 有趣的是他们眼光很一致。 艾琳想要一个优质后代，她着重考虑了最顺眼的omega霍里。 弗米安也是这么想的。 区别在于艾琳做得光明正大，直接把人带回来。 而弗米安被身份限制，全程都在偷偷摸摸。 上辈子，霍里表现出价值之后，不止几位皇子对他动了心，还有一个弗米安占据距离优势。 他是艾琳的配偶，打着给妻子出气的名义多次跟霍里接触。 ……也不知怎么就滚到一起了。 后来霍里去前线刷军功，弗米安作为物资押运官，迅速跟上。 这段时间艾琳在战略后勤部忙得要死，没那个闲工夫去查弗米安在做什么——活着挺好，死了也行，反正她结婚成家、继承家主的程序已经走完了。 一年后，弗米安抱回一个战争孤儿。 那是个健康漂亮的男婴。 艾琳喜欢美丽的东西，比如这个孩子。 派去调查的人证实了弗米安的话——这是他带人路过废墟，听见哭声，亲手从里面救出来的。 里面还有两具尸体，应该是孩子的父母。 艾琳同意收养他。 她身份更高，不想让外人参与德威尔家族的继承，所以孩子仅以弗米安的名义收养。 但她对这个孩子很上心，花了许多时间精力去陪伴他，教导他。 她把孩子养得很好，也在这孩子身上收获了许多情绪价值。 强势的性格渐渐平和。 她从张扬高调的红玫瑰，变成一朵美丽知性的白月季。 这个过程中，弗米安竟然无可救药地对她产生爱意！ 他们婚后第八年，他开始疯狂追求她，就像一个被冲昏头脑的毛头小伙子。 艾琳当时很苦恼。 她觉得当前的生活还不错。 有温顺儒雅的配偶，有活泼可爱会哄她开心的儿子，工作和家族的大小事她都能摆平。 她参与过统计学教材的编撰，每年都有一大把崇拜她的年轻人毕业，用各种方式想引起她注意。 有的是为了求爱，但她更欣赏求职的。 总之，她不缺人爱她。 弗米安突然的爱意只会让她觉得诡异。 就在这时，霍里从前线回来。 曾经被她压下去的舆论又冒出来了。 皇室鼓励她跟霍里再做一次鉴定，看看这是不是德威尔家族遗落在外的成员。 艾琳知道他们的主意。 霍里头脑简单，比她好掌控。 无论他是不是艾琳的亲兄弟，鉴定结果一定会显示为“是”。 一个在前线立下大功的战斗英雄，是唯一具有德威尔家族天赋的人，又有皇室鼎力支持……跟这样的霍里比起来，作为文职官员的艾琳就逊色了。 民间把霍里的经历加工创作，把他形容成一个被阴谋迫害的可怜人。 以omega的身份创造奇迹，战斗力碾压家主，他才应该是继承人！ 这个节骨眼上，艾琳又有一个诡异的发现！ 自己养大的孩子竟然是弗米安的种，是死对头霍里生的！ 见鬼，他们两个是怎么滚到一起的！ 艾琳捅破两人的奸情，毅然提交离婚申请。 民众里还有人记得她和弗米安曾经很“相爱”。 他们讨伐弗米安吃着公爵的软饭还敢出轨，同情艾琳遭到感情背叛。 然而，呼声更高的是： “ao才是正确的，双a恋是对资源的极度浪费，根本不该存在！” 就离谱。 公爵离婚案底下，是无数星际人在为性别问题吵得天昏地暗。 艾琳下令把弗米安父子打包扔出公爵府。 那孩子当天在街上暴毙，死因不明！ 霍里跑来抱着尸体哭天抢地，指责艾琳狠心杀害他的孩子！ 这段影像广为流传，激起民众的怜悯之心。 艾琳的名誉摇摇欲坠。 家族内部反对她的声浪空前高涨。 弗米安眼见儿子死了，也知道老情人和皇室绑定在一起，目的是谋算德威尔家族。 强势的公爵差点在他面前跌落，他的心态飞快转变——真是，太喜欢这样的艾琳了！美丽，柔弱，坚强又无可奈何！ 他追得殷勤。 艾琳恶心得想吐。 霍里不是靠军功发达的吗？她也打算用功劳给自己扭转名声，稳固地位。 可惜艾琳选错了目标。 她主张打击星盗恶势力，率领亲兵出征。 这本来没错。 谁也没想到那天冒出一支星际虫族，紧咬着不放。 帝国和星盗都损失惨重！ 艾琳不幸战死！ ——这是弗米安成为反派的转折点。 为了复活艾琳，他带着尸体到处搞事，还把自己改造得不伦不类。 最后他成了虫族的高层，专门跟星际人作对！ 简直是……离奇的脑回路！ 虫族害死你前妻，你反过来帮虫族打架？ 这是改造的时候被蛆啃了脑仁吧。 “有趣，真想会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破落贵族，居然能变成半人半虫的怪东西……” 虞听泉一脸沉思。 “我记得虫族也有等级体系，不能跟人共存，所以你死后看见他成为虫族大祭司，说明他有虫族血统，而且……” 艾琳幽幽地接道：“一定很高。” “说起来，公爵府应该有实验室吧，解剖台有吗？” 艾琳差点没跟上思路：“你想……” 虞听泉期待搓手：“咱们把他拆开看看？” 艾琳的魂体觉得周围有凉风扫过。 这个玩家怎么回事，比她这个受害者还像索命鬼啊！ ? 嘴上表现得期待，其实虞听泉很沉得住气。 她提前把飞船粉刷了好几遍，跟出发前完全是两艘船的样子，不起眼地降落在边缘。 她还戴了假发和美瞳，用假身份刷卡过关。 一路乔装打扮，秘密潜入德威尔家族祖先留下的基地。 也就是存放着传承石的所谓禁地。 让她惊讶的是，传承石根本不是什么特别的石头，而是一台黑色电脑！ 现在可是光脑时代。 这种老古董，在星际人的历史书里都不印了。 虞听泉愣了一会。 想到她不久前还杀过一个穿越者，一下子接受了德威尔家族祖上有穿越者的设定。 她依次按下电源、主机开关、显示器开关，熟练得让艾琳惊讶。 界面很快转到输入密码。 密码提示是一串中文：氢氦锂铍硼？ 艾琳遗憾地叹气。 “这是一种很神秘的文字，据说是祖先创造的……我们的天赋能力如果配合这种文字使用，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可惜早就失传……” 下一秒她瞪大了眼：“你在干什么，不要乱敲啊！这是很珍贵的古董！” 几个同样复杂的符号被填进密码框。 一串轻快的音乐响起。 音箱里传出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欢迎回家。” 第226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16 艾琳呆滞地凝视前方。 那个亮起朦朦白光的屏幕仿佛有魔力。 她着迷地靠近，死死盯着。 几乎把魂体挤进电脑里！ 可是她参不透其中的奥秘。 那种神秘又复杂的文字，在艾琳的眼里如同天书。 扭曲的线条似乎随时会发生变化。 她痴痴地盯着线条走向，努力记住它们的排列组合。 ——像曾经的无数次一样，她在做无用功。 “喂……你还好吗？” 艾琳猛然清醒：“你能看懂它们！” 虞听泉诧异她的激动，嗯了一声，示意她退开。 “碰巧会一点，你别挡着屏幕，先让我看清楚里面是什么。” 感谢两次参加高考的经历。 她记性还不错，暂时还没把知识还给化学老师。 艾琳没动，表情很奇怪。 就像看见自家老祖宗掀开棺材板了，她又惊讶，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委屈。 明艳大美人自然流露的破碎感，让虞听泉大为震撼，她甚至有一丁点理解弗米安了……呸，这想法可不能有。 “你，为什么你们能看懂，我就不行？” 虞听泉疑惑挑眉，继而肯定地说：“你们……所以说，之前也有玩家来过这里。” 她该想到的。 这个世界都不知道被多少玩家穿过了。 艾琳郁闷地答：“有过几个吧，多数因为没解决掉霍里，被幕后的人害死在路上。” 艾琳都数不清自己跟着他们，遭遇过多少次飞船坠毁。 那些人又菜又张扬，过来几天就没了。 她直到遇见这次的玩家，才知道幕后主使是三叔。 有的玩家侥幸离开出事的星球，个别玩家甚至救下了堂弟伊莱。 最后，能顺利找到禁地的人只是少数。 多数玩家做不完第一个任务就被淘汰出局。 艾琳被游戏规则限制了，有些事她知道，却不能提醒玩家。 比如通往禁地的路很不安全。 玩家可能会遇到穿着隐身衣的刺客。 也可能途中获取的补给有问题，死于看似正常的一瓶营养液。 总之，这个世界的危险不止在任务里。 玩家享受着艾琳身为帝国公爵的各项权益，同时也要承担她作为家主的责任，应付这些身份带来的麻烦。 “是你的谨慎，救了我们一命。”艾琳总结道。 飞船改造过，所以对方不能及时知道她抵达港口。 换了假发、衣服，用黑市的失踪人口身份卡过关，远离贵族专用通道……同理，对方想不到一向高调的公爵会突然藏起来。 他们忙着核对信息的时候，虞听泉已经赶到终点了。 她揉揉脸，眼白有密集的红血丝，自言自语地叹道：“两天没合眼了，忙完这里的事我要好好睡一觉。” 她想查电脑。 艾琳却不愿让开。 固执地挡在她和屏幕之间，看样子想拉她讨论难题。 讨论出结果之前，这家伙应该不会让她专心研究传承了。 电脑固定在这里，不会长出腿跑掉，性能好像也没问题，那就跟她聊一会吧。 虞听泉说：“看不懂这种字，是因为你没有正式学过，很正常，文化体系不同而已……不需要自卑，学就是了。” 她也纳闷。 这台电脑显然曾经属于一个华夏人。 开机密码是高中必学的内容。 所以，任何一个知识储备达标的华夏人，或者是懂华夏语的外国人，都能打开这台电脑。 这一点她已经尝试过，而且成功了。 那就有意思了。 最早弄出“具象化”天赋的那位德威尔先祖，多半是一名穿越到星际时代的华夏人。 他一边把天赋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一边用华夏语加密把他们拦在外面。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德威尔家族的年轻一代太委屈了。 由于密码解锁失败，与家族天赋无缘，只能各凭运气去碰其他天赋——像是艾琳的极速运算。 反而便宜了霍里。 既不是早期穿越者的后代、又不是一国的同胞，龌龊的小偷只需要得到钥匙，跟三叔合作进入禁地……铺在他面前的就是一条坦途！ 这合理吗？ 对艾琳他们公平吗？ 虞听泉心想，排除掉“上个穿越者脑子被虫吃了”的可能，那就说明还有隐情。 不出所料，艾琳苦笑着开口。 “我们能在星网上学到的、能和语言相配套的文字，少说也有上亿种。就算之前没学过，初次接触也可以强记，背下它的发音，记住它的轮廓。” 虞听泉表示理解。 这就是俗话说的照葫芦画瓢。 多画几遍总能混个眼熟吧，慢慢就学会了。 艾琳摇头。 她眼底有某种很难形容的、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我记不住它…… “你也知道我的天赋能力，可以增强记忆力和运算能力——遇到陌生的文字，我看一眼就能复刻出来。 “只有这个不行！” 虞听泉：“唔，能再说详细些吗？” “只要我中间眨一下眼，稍微分心，它就会从我脑子里消失！ “就算我一直看着它，我觉得已经记住了，下次再看它就不是那个样子了！” “你能想象这种感觉吗？” 艾琳深深吸气，声线颤抖。 “那感觉就像是，我们所有人的大脑，都被植入过某种监控程序！一旦出现了不该有的东西，一定会触发消除指令！” “这样，那我好像有点理解了。”虞听泉沉思道，“所以，你们家族从来没学会它么……” 她搜索艾琳的记忆，这次比以往更详细。 德威尔家族的领地里，到处都能找到华夏语的痕迹，有的地方刻画偏旁部首，有的是笔画，有的背景乐里还能听出流行歌曲的调子，零星的几个词汇。 他们往往能第一时间把这些奇怪的东西挑出来，判断依据就是艾琳说的这种感觉。 不止德威尔家族，其他星际人也是如此。 上辈子，霍里参加过一个趣味比武大会。 那是他首次当众使用天赋。 他故弄玄虚，把人们聚集到一条河边。 接着，他念出几个简短的音节，微笑着，召唤出一个小孩，一条大船。 船上还有一头早已灭绝的物种——巨象！ 正是曹冲称象的典故。 那一次震惊了整个首都。 视频传出去，直接杀进星网的热度前十。 星际人尝试过破译他念的“咒语”。 没人能复刻奇迹。 只是听起来很简单的四个音节，竟然难倒了成片的语言学家。 人们争相复读霍里说过的神秘语言，结果是各有各的错法，颠颠倒倒，奇奇怪怪，仿佛嘴巴被某种神奇力量控制了，永远和正确的那条路背道而驰。 是巫术，还是神迹？ 第227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17 人对不了解的事物有着极大的兴趣。 全民热捧。 霍里的名气迅速攀升。 他施展的手段也越来越有杀伤力，慕强的星际人为他着迷。 狂热粉丝把他的面容刻在身上，深信他肯定掌握了神的语言！ 普通人是学不会的，就算记住了会被神的力量清除掉！ 他们自我洗脑，癫到原地开设教派的程度，公开宣扬： 如果宇宙里存在最后一位真神，霍里绝对是神明唯一宠爱的使徒！ 神明赐福于他，那种语言只有他能说。 只有他念出来的咒语才能召唤神迹！ 因为被捧得太高，虫族再度来袭的时候，众人呼吁霍里去前线。 霍里骑虎难下，最终离开首都开启新地图。 ? “不对，还是不对……”虞听泉总觉得距离答案只有一步了。 大脑飞快运转，忽然想起一个东西！ 她从灵植空间里拽出一叠装订过的文件纸。 艾琳凑上去一看。 又是神秘文字，看完就失忆的那种。 竟然有这么厚一大本！ 艾琳肃然起敬，试探着问：“这个……该不会是你珍藏的魔法书？” 虞听泉一阵无语：“你想多了。” 这是韩忍冬的临别赠礼。 里面是她嗑生嗑死的cp们，全是忍冬自己写的。 最离谱的是鬼少女和穿书者的小甜文，说什么自割腿肉，还是拿自己当素材库，尬得虞听泉头皮发麻。 当然，她找的不是这篇，而是打印在最后几页的写作技巧——也许，韩忍冬送她这个，是希望她以后把这项艺能发扬光大？ “我有一个写同人的朋友……同人是什么，哦，不用管这个，反正是小说的一种。” 虞听泉在纸上勾了个圈。 “找到了。” 艾琳的态度渐渐敬畏，最明显的改变是她终于舍得从屏幕前面让开了。 虞听泉一目十行：“创造一个主角，想让他在某方面显得超乎常人，一个省时省力的小技巧……” “把其他人在这方面的水平拉低，而主角保持不变，或者略有增加。” 艾琳一头雾水：“……抱歉，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很少看文学小说。这和我们家族有什么关联吗？” 虞听泉尝试讲解自己的看法。 “假如说，这个世界的设定里，华夏语是一门可以创造奇迹的失传语言，主角可以正常使用，原住民则会同时出现负面状态。” 听不懂，学不会，忘记了，读错了。 如此，衬托出了穿越者的稀缺性。 别人死活拿不下的成绩，他轻松做到。 艾琳终于明白了：“卑鄙的手段！” 虞听泉喃喃道：“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要把主角设定成一个外国小偷……” 很为原着作者的心理状态和人身安全担忧啊。 极端读者可能会从开头骂到大结局，说不定还会现实里寄刀片。 难道那人穷到没饭吃，指望卖刀片生活？ 算了。 疑似有主角光环的霍里已经死了，不用探究那么多。 先看看早期穿越者留下的东西吧。 她的目光落在屏幕上。 桌面有个标着“日记”的文件夹。 …… day1 穿到异世界第一天。 差点饿死在废墟底下。 地震？空袭？ 管它呢，活着就好。 牛肉味营养液真香！ 他们怎么这样看我……呸，要是有红烧牛肉大米饭，谁还吃这黏糊糊的破玩意。 不知道我们班学生会不会给我报警…… 希望学校给他们换个好点的政治老师，老侯不行，他还不如我。 我可是连人带电脑一起穿越的，当时会不会有黑洞啊，真炫酷，哥也是能上一次热搜的人了！ …… day10 毕业了，啥也不会。 文凭如废纸，入伍没人脉。 无父无母，亲缘淡薄。 难不成，哥就是天选赘婿？ 可我连下一个落脚点都没找到，白富美的圈子跟我也不沾边啊。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红烧鱼罐头，好吃！ …… day13 在胶囊旅馆当前台。 老板是科特拉莫……族——我真记不清后面怎么说的了。长得跟真人版黑美人鱼差不多，他一住进来，水费都贵好几倍。 我都没嫌他身上腥，他竟然嫌我吃得多！ 不想上班了。 先攒十天工资，创业去。 …… day25 被供应商揍了。 狗东西不卖东西给我，还骂我是贱种。 想不通，星际为什么不开一门研究蓝星的课，哥这资历，妥妥的历史教授！ 真想告诉这些傻x，我们这些老古董都知道人人平等，谁跟他们似的，闲撑着了，把人分成四十三个等级！ 四十三！ 你让我穿成三十四也行啊！ 为什么是倒数第二啊！ 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只能是做梦了吗，不服！ …… day30 饿。 换了个胶囊旅馆当前台。 搭档像蜗牛，一动一道白印子。 先不说了，又得拖地。 …… day70 我恋爱了，跟一个家族排名在19级的贵族白富美……哦不，她不富，人是又白又美又温柔。 她叫塔西娅，姓太长不说了，反正是个omega。 网上说是一发就中的超级易孕体质，姑娘挺惨的，逃婚跑出来，被我捡了。 为了气死她爹妈，她第一天就对我图谋不轨，想拉我造小人。 那不行，哥好色，但是哥知道负责。 没结婚就是不能碰。 不过她真好看。 一看见她这张脸，我就不想当赘婿了。 想娶她回家当祖宗。 听说她家败了，爹妈想把她嫁给富商换钱花。 不要脸。 我们村口大傻黑都知道买媳妇犯法。 …… day100 穿越一百天纪念日。 给塔西娅做了最拿手的尖椒炒肉片，这回是生态牛，一小盘花掉我十天工资，害，她爱吃就行。 哥不是恋爱脑，这叫宠媳妇。 上面说我工作稳定，开启xxxx权益，琢磨半天原来是借贷。 我有一个大计划。 要是成功了，我不但能娶塔西娅，还能用她的贵族身份做生意。 这个世界能赚钱的生意太多了。 过了身份这道坎，哥有信心做首富。 …… day110 贷了三十万星币搞行头。 塔西娅眼光真不错。 她爸妈对我也满意。 幸好这边不用给彩礼。 我吹牛说我是xxx星系大财阀的独生子，家世是网上搜的，那家人特低调，他们应该查不到。 衣服是分期的，飞船是租的，靴子是跟塔西娅老同学借的。 这些都没关系。 我们登记结婚了。 合同也搞定了。 财阀，我自己挣。 最近老是梦到蓝星，忙起来都快不记得母语怎么说了，今晚就找个文章念。 第228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18 总共几百篇日记，前三分之一，说的是他从穿越到发家。 穿越者本名张德威，是一名政治老师。 他在家给学生上网课，突然穿越到星际时代，是个被埋在废墟里的倒霉蛋，旁边躺着他新配的一套电脑。 他以为跟台式机一起穿越已经够离谱了。 更离谱的是异世界好像发现了他这个活的bug，竟然临时给他补了身份背景！ 这不是他自己的身体。 红头发绿眼睛，奇怪死了。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能跟周围的人正常沟通，和母语一样自然流畅。 张德威被救援队刨出来，成了建筑学院年龄最大的学生。 同学们好像都跟他很熟，他一个也不认识，只能跟人家打哈哈。 他穿来十天就毕业了，什么都没学到，星际常识几乎一点不懂。 学校放水给了他毕业证。 张德威拿着毕业证去求职，才发现这个时代简直变态啊！ 不仅是封建帝国制度，还把人从高到低分成四十多等！ 他拿的是贱民剧本，只能从事服务业里最不赚钱的十几种。 本想忍气吞声，攒点钱去做小买卖，结果没弄到货，还被供应商欺负。 转机是他遇到逃婚的贵族小姐塔西娅。 张德威收留了她。 两人闪电般相爱，可是岳父岳母嫌贫爱富。 法律偏向贵族，越贵的越有特权。 要是塔西娅家里知道他属于“贱民”，他上门求亲很可能会横着出门，人家都不用负责的。 张德威去贷款了。 有老同学尤力金的帮助，他把额度拉到三十万，置办行头，假冒贵公子，骗岳父岳母同意他娶塔西娅。 婚后的一个晚上，张德威怀念故土，念了一首静夜思。 密闭的卧室里，床前真的凭空出现一片月光！ 多次尝试后，张德威弄懂了他的“金手指”。 当他用母语念诵一句诗词，就有几率召唤出里面的意象！ 他也是有天赋能力的人了！ 如果没结婚，发现这么好的能力，张德威可能会去当个劫富济贫的流浪武士，或者买个不会被虫族盯上的垃圾星躺平，或者加入自由者星盗阵营，日常找刺激。 他舍不得塔西娅。 小夫妻借口度蜜月，换个地方发展。 张德威用妻子的名义联系货源，适当展露天赋能力，广交人脉，他渐渐成了真正的富豪。 钱有了，地位还是不够。 他和塔西娅生了五个孩子，全部被好学校拒之门外。 此时，张德威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幽默乐观的碎嘴子教师，他身怀绝技，又有丰厚的家底。 为了提高社会地位，他在寻求向上的通道。 老同学尤力金找到他，表示很看好他的能力，想拉他一起干个大事业。 对，他们想造帝国的反。 ? 虞听泉看得津津有味。 可惜关于抗争过程的记录不多，也许当事人那时候很忙。 尤力金是大家族出身，他带张德威回去当打手。 因为参与皇子夺权而且失败了，难兄难弟被流放到荒星当矿工。 尤力金心态崩了。 张德威却迅速融入当地，充分展现出穿越者的历史眼光和战略优势。 他策反底层，组建民兵，一边训练一边开采资源换钱，跟星盗交易武器…… 燎原之火再次烧到帝都。 这一次，他们赢了。 张德威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狗日的尤力金，老子看错你了，你丫就是个星际袁大头！” 当初帮他抱得美人归的老同学，窃取了胜利的果实。 ——现在的帝国皇室就姓尤力金。 他们跟旧帝国最大的不同是取消了四十三个等级。 贵族掌握着更强的天赋，与平民的地位差异依然会长期存在。 张德威主张提高生活系、辅助系能力者的地位和待遇，允许他们从事更多工种。 平民的生活比以前好太多了，这也是民众拥护皇室的理由。 德威尔家族是开国后成立的新贵，张德威是第一代家主，也是当时最显赫的辅政大臣。 比起治国，他觉得更难的是把华夏语传给下一代。 他把拼音刻在家里的每个角落，孩子们看完就忘。 家里没有一个是笨小孩，怎么会这样！ 张德威意识到，最开始给他安排身份的那只手，又在安排他了。 只有他能用这个天赋，因为他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 但他和塔西娅的孩子都是原住民。 他尝试教给他们拆开的简单笔画。 他没说这是什么，孩子们自己就知道了——他们在张德威的手稿里见过很多次，这种奇怪的字，留在他们脑子里的记忆总是一团模糊。 几双手很灵巧，能弹出美妙的曲子，却写不出他手把手教的笔画。 全是歪歪扭扭的，他们还非说自己描得没错。 人民教师的职业素养在燃烧，张德威跟这个世界较上劲了。 越不让他教，他就非要教！ 他想办法取巧。 比如催眠。 他让孩子们认为这不是文字，而是画，全是他编的绘画图案。 开口吟唱的那个是咒语，当成歌谣也行。 催眠效果保持的时间不长，他又失败了，还是教不会。 孩子们早就不想学了，只是不忍心伤他的心。 张德威感到挫败。 外面传言德威尔家族拥有杀伤力最强的天赋能力，悲剧的是，全家只有他能发挥出来。 他年纪渐渐大了，孙子辈也开始识字了。 灵机一动，张德威给全家下了封口令，从一开始就不让孩子们知道！别让他们把华夏语认为是一门失传文明。 他说那是助眠歌曲，是上古时期的歌谣！ 个别音节不像星际语？ 哦，那是古代方言，有意见？ 他惊喜地跳了起来，因为小孙女可以含糊地跟上他节奏了！ 幼崽们念得磕磕巴巴，说着两种语言的混合版。 听他讲解过“歌词大意”之后，他们偶尔也能召唤出东西，稀奇古怪的，凑合能看。 德威尔家族终于有了能传承的天赋能力，虽然威力只有家主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张德威又开始不满意了。 日记的后三分之一全是实验记录。 他在测试怎么绕过规则，让孩子们学到更多能召唤意象的诗词。 威力要提上去，尽量单次能杀死更多的虫族。 “……” 虞听泉一整个无语住了。 “……是个人才。” 这位大哥较劲了将近三十年，终于决定放过儿女，转而祸害下下一代。 张德威认为，这个世界有一套自我消杀程序，是为了确保金手指只能给穿越者使用。 穿越者之外的人初次接触到华夏语，肯定是陌生的，他们心里想着要学会这门神秘的语言，就等于给自己挖了个坑。 因为会触发条件，判定有人妄想掌控金手指，继而篡改或清除相关的记忆。 所以艾琳才会记了又忘。 其余星际人也是同理。 这不是德威尔家族特有的天赋能力，而是一位老人的努力。他百般尝试，把华夏语打碎融进星际文明，只想给后人多留一些能保护他们的东西。 第229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19 虞听泉顺着日记里的提示，拆掉键盘方向键，从底下取出一张折成细长条的纸。 这是张德威留给后人的，被他写成一种看起来神秘古老、还带点无厘头的怪仪式。 辅以催眠术，让后代尽量复述出张德威编曲的那些诗词。 张德威也不是存心刁难人，他给孩子们编的内容都不难，大概就是比“鹅鹅鹅”高几级的水平。 老规矩，还是双语混合，能接近华夏语的音调就更好了。 虞听泉想象着一群长相严肃的锦衣贵族，带着歌词本上战场，说着唱着，跳着闹着，就把虫族打退了。 怪不得都说德威尔家族的作战方式是顶级机密，禁止大肆宣传。 合着你们家族往上一数，人均大演唱家啊。 反正别人都是这么唱，大胆开嗓就完事了。 要是一群人站在一块放异能，那不就跟唱诗班聚会似的。 人才，一家子人才。 她还得出一个结论，这台电脑不是给德威尔后代看的。 张德威设计了一款自动维修机器人，机器人定期把最新生产的零件装在电脑上，保证它能正常运转。 经过多年更新换代，电脑早就不是跟着他穿越来的那台了，只是样子像，能让现代穿越者一眼认出来。 里面有日记、实验记录和老张能想起来的所有诗词。 后两个是有实体文本的。 这些文字信息，随便换个载体也能保存，放在电脑里可能属于情怀，毕竟是跟他一起穿越来的老伙计。 日记里说，他打算留一封遗书，让后代好好保管电脑。 将来如果能遇到跟他很像的“有缘人”，考量一下人品，差不多就送给人家当纪念吧。 还要尽量给人提供帮助，因为，他也想客串一下送金手指的老爷爷。 那时候张德威已经很老了。 他这辈子念过太多诗篇，或许里面有让人长寿的，他年迈却总是不死。 他又爱又恨的老朋友尤力金，明里暗里斗了一辈子，被他熬走了。 爱人塔西娅先他一步死去。 张德威突然觉得活着索然无味，他留下遗书，带着塔西娅的尸体走进禁地，开始写最后的日记。 德威尔家族有个传闻，第一代家主和他爱人的尸骨没有下葬，在家族禁地的某一处相拥而眠。 遗书确实留了，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误会，电脑变成所谓的“传承石”，还被族人认为是开启传承的必需品。 艾琳说这是不能有损伤的古董大宝贝。 其实电脑已经换代到机甲外壳了，比她本人都结实。 虞听泉甩甩那张纸。 “有个消息要跟你分享，你家祖先，把开启天赋能力的步骤抄在纸上了……是帝国通用文字。” 她顿了顿，在艾琳又惊又喜还有点裂开的表情里，怜悯道： “电脑不是让你们开的。 “这张纸，才是给你们看的。” ? 艾琳心态要炸。 苦苦寻找的东西竟然这么近，也不需要密码就能阅读，可她根本不知道！ 更痛心的是—— “你是说，因为我们这一代人都认定那是一门失传的语言，有这个认知在，就不可能得到传承？” 虞听泉略微犹豫：“就我所知，这确实很难……如果催眠有用的话，也许能行。” 那就还是不行啊！ 天杀的，到底是哪个混蛋散布谣言！ 艾琳抱着头琢磨：“我想起来了。” “我祖父和父亲在世的时候，他们只说传承，从来不提什么失传语言……是三叔说的，我父亲被暗杀之后，他亲口告诉我们的！” 虞听泉比较淡定：“他想让你死在翡兰城，那时候我们已经知道他是内鬼了。” 在他谋杀家主的这次之前，肯定还干过别的坏事，一点一点喂肥了他的胆子。 艾琳记忆里，三叔分化之后跟着她父亲去过禁地，但是没成功，几天后觉醒了别的能力。 艾琳更惨，分化成beta，忙着出去做腺体手术，装a成功了，回来发现老爹死了，根本没人带她去觉醒。 等她自己当了家主进来看，两眼一抹黑，一动也不敢动。 张德威留了步骤，但是不保证次次成功。 帝国规定，某个家族能让连续三代人觉醒同一个高级天赋的成功率超过70%，就可以把能力记录在档案里，称为家族传承。 三叔没得到。 他也不想让小辈得到，就是这么简单。 虞听泉叹气，这没办法，太巧了。 虫族这几十年特别活跃，德威尔家族阵亡率太高，爷爷那一代的觉醒者全折了。 艾琳父亲那一代，因为权力交替的矛盾，气走了几个不服艾琳的旁支。 主家接触过传承的长辈只活了三叔，他非要隐瞒，小辈们能找谁告状去？ 找那些反叛者请教传承也不现实，他们宁可取而代之。 把纸片展开，上面是飞扬潦草的字母： 【首先确定你的脑袋空空荡荡，这不是骂你，只是提醒你什么都不要想】 【提示：材料备齐了吗？】 【没准备也不要紧，因为我还没说要准备什么——如果你家大人提前说了，帮我揍他一顿，谁让他学不会保守秘密】 【第一步：用七种动物的血涂抹七窍】 【七窍是什么？眼耳口鼻，每个孔都别忘了点两下。动物选你当天看到的前七个，最好是族群里最聪明的，现抓现杀】 【第二步：取有灵性的液体涂在舌尖，保持这个动作三十秒不要动】 【我建议你和古塔卡拉姆部落交换他们特有的圣水——如果它已经被灭了，用蓝麦草泡水也可以……不过圣水口感更好，像我怀念的樱桃可乐】 “樱桃可乐？” 艾琳见多识广却不知道这是什么。 虞听泉慢吞吞道：“如果你问我的评价，我会说它是饮料界的异端。” “……” 翻一页，纸片反面继续写道： 【相信你已经听说了，我们要学习一种失传已久的上古歌谣，那是我们力量的源头，不要怀疑，不要探究，好好背，尽量全部记住，这是你们的生存保障。如果你的念头有动摇，多次重复，直到彻底相信】 【恭喜你已经做到了，念出本子上的任意一段歌谣注音，静待奇迹吧】 【希望你面前有一面镜子，当你的舌尖变色，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走出禁地就把纸上的内容忘掉，禁止私自传授给不可信的人，否则我可能会收走你的能力】 张德威语气就像一个故弄玄虚的老顽童。 估计他写的时候还在恶趣味地笑着。 也说明这不是跟最后一篇日记同时写的，纸张和墨水都是耐储存的特制版，不然保留不到今天。 他说的本子在鼠标底下，诗词是华夏语原文，注音是他测试并修改过很多遍的星际语大杂烩，有些字节组合起来正好能替代拼音的发音，底下还有帮助理解的通用语译文。 可以说是改良版施法手册。 如果让虞听泉来写这份说明书，只留反面第一段就够了。 艾琳看到方块字又开始晕了：“好吧，有缘人，记得把电脑带走，它是你的了。” 当然要拿。 电脑里的东西她都看过了，没必要留纪念。 可是别忘了这东西是“传承石”啊。 “那我就不客气咯。” 虞听泉把电脑转移到灵植空间。 主系统自动判定，空间主人没有开放权限的意愿，外人进入空间的几率为零。 【任务1：保护家族天赋传承石不被外人触碰（已完成）】 第230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20 【任务4：保证德威尔家族存活，找到开启传承石的方法（进度50%）】 至此，五个任务完成了两个半。 之所以有半个，是在第四条的传承石上。 艾琳最初认为天赋能力在传承石里，她很执着地想知道霍里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虞听泉就可以回答她了。 霍里不需要特别去做什么。 张德威那些神神叨叨的步骤只是为了增加代入感，诀窍是死记硬背。他把译文都备注上了，不认得iphone，背成爱疯也行，将就着用。 穿越者就更省事。 只要霍里懂华夏语，直接照着念吧，旁边不是有那么厚的诗词本子吗？ 虞听泉撇撇嘴。 大概张德威也没想到他家后人混得这么惨，上一辈人几乎被虫族啃光了，这一辈人还被皇室和内鬼针对，禁地都被外人混进来随便溜达。 “你说这第四个任务，有更详细的条件吗？” 她问艾琳，“保证你们家族存活，具体时间呢？存活率最低要求是多少？还有……”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她需不需要把这个天赋交给张德威的后代？ 现在的德威尔家族，就像一个不断流失精华的灵果，祖先留下的名头还能唬人，内在的虚弱是掩盖不住的。 要保证任务完成，她需要把控大方向，让他们自己拥有力量是最保险的，万一遇到麻烦，他们至少能跑掉。 艾琳双眼发光：“可以吗？！” “嗯，可以试试。” 虞听泉没着急回首都。 第一天，她挪走了电脑，把诗词本背熟了大半。 第二天，她参观禁地，在一个转角偶遇张德威和塔西娅的尸骨，给他们盖了一条毯子。 一番搜索下来，没有其他收获。 第三天，她揭开三味丹屋的丹炉，拣出一盒热气腾腾的药丸。 “这是什么？”艾琳好奇地凑上来。 “毒。” 艾琳唰的一下退回原地，目光惊疑中带着一丝兴奋：“你也想毒死皇室？” 也？ 虞听泉一愣，冷不丁想起一个人。 药剂师，黑蝎，常年收购毒物想对皇室下手的出逃公主。 她摇摇头表示跟那个无关，点了点大脑： “我这个是微毒，对这里起效。等咱们回去了，找几个自愿的人过来试药。” 张德威早就提醒过后人，这股力量的源头是一种失传已久的上古歌谣，要坚信这个认知，永远不要怀疑。 家主死得早，三叔故意给不明真相的小辈透露信息，让他们先入为主，认定这是一种失传的文明，从文字到发音都是极为特殊的。 他们越重视，越容易触发检测，也就学不成了。 虞听泉准备的这些丹药能模糊记忆，配合催眠术使用，效果更持久。 但愿这样能让他们学会这门语言的用法。 艾琳听了她的解释，满心期待，恨不得今天就杀回去。 虞听泉转而问她关于黑蝎的事。 小公主为什么扮成仆人逃跑，又是为什么对她的家人恨之入骨？ 艾琳一脸惊讶：“你知道他们家的天赋是变身三首蛇鹰，那你不知道蛇鹰的习性吗？” 虞听泉想了想，说：“记忆太零散，有些我还没看完。” “哦，我也是无意间听父亲说的，尤力金家族有个传统…… “要保证后代觉醒这个天赋，父母必须是已经觉醒的族人……而且，是血缘最近的alpha和omega。” 艾琳语出惊人。 “生下黑蝎的omega是她姑姑，公认最有魅力的皇室成员，16岁以前经常参加公益活动，民间声望很高，后来……还没出嫁就意外去世了。” 虞听泉听出了弦外之音。 大部分星际人分化性别就是在16岁前后，所以那位公主确认为omega之后，再也没出现在公众面前。 “……她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 “……” 沉默一阵，艾琳闷闷地补充一句：“她有六个alpha兄弟。” 黑蝎因为是国王的女儿，身份上高于其他兄弟姐妹，她生活在王宫里，可能也比其他人更早知道真相。 藏在艾琳车底下逃走的那一年，黑蝎临近十六岁，她的兄长们虎视眈眈，似乎连她还在壮年的父亲也想掺一脚。 怪不得她会逃…… 这种丑闻，普通人知道了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外界根本不会知道……他们敬重的皇室，其实是一群把乱伦当合理的神经病。 把自己的自由建立在别人的自由上，连至亲都能坑害，这种人难道会在乎民众的死活吗？ 也是在这一刻，虞听泉突然跟从未见过面的早期穿越者达成了共识。 张德威说：“这个世界太烂了，我想做点什么，我正好能做点什么——那就做吧！” 于是，张德威带人推翻了用四十三等级制压榨人民的旧帝国。 新帝国比起旧帝国，最尖锐的内部矛盾是性别对立，或者说是裹在性别矛盾里的压榨。 由皇室牵头，竭力宣扬alpha的优势，抬高这部分人在人群中的地位。 其次是把omega描述得既脆弱又珍稀。 国家会根据匹配度给他们安排相亲，婚后必须精心养护在家里。 说白了就是捧杀。 omega被捧得高高在上，养得身娇肉贵，待在家里当生育机器，为帝国繁育出更出色的战士和生育机器，并以此为荣。 而beta有着平庸无能的刻板印象，往往被定在某个岗位上，沉默地工作到死。这是网民里数量最少的一部分，他们忙到没时间上网发声。 越不发声，越被遗忘。 他们被榨出血肉，构建出更繁荣的帝国，而这繁荣的成果与他们无关。 这是艾琳竭力避免的命运，她和黑蝎才是真正志同道合的人，因为都在奋力逃离强权的安排，为此不得不舍弃些什么。 “我们也来干一票大的，怎么样？”虞听泉微笑着提议道。 艾琳微怔，片刻后，同样扬起笑脸。 “好啊。” 第231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21 台灯亮了一整夜。 她们讨论出一版又一版的方案，然后推翻或者修改。 虞听泉提到战争沙盘，于是艾琳临时上了她的身，用光脑做出一个模拟器。 她们从记忆里提取出虫族未来几年的活动范围、迁移轨迹，还研究了人类阵营即将推出的最新科技发展，判断哪些节点可以被改变。 首先，帝国改良星舰的方案还没出来，她要提前垄断必备的稀有金属。 翡兰城那个全星际最大的金属矿必须捏在手里。 其次是战略科技。 她点出几个擅长隐形领域的专家，是上辈子做出关键突破的年轻团队。 他们头脑灵活，正是敢拼敢闯的年纪。 现在都还只是没毕业的学生，一没资金二没人脉，处处受限。 上辈子被采访的时候，他们亲口说过，好几次差点解散。最困难的时候，所有人吃着最廉价的临期营养液，是凭着热爱支撑下来的。 虞听泉连夜注册小号去联系他们，表示自己很看好他们这项研究，她是贵族而且有钱，愿意注入资金。 代价是他们每个阶段的突破都要告诉她，将来出了成果，她要优先购买。 对方欣喜若狂，立即约定了见面时间和地点。 虞听泉和艾琳相视一笑。 对面觉得高兴，她们更高兴！ 只花了这点小钱，就能把未来的技术大师截胡，简直不要太赚！ 隐形技术是好东西，能应用在星际战舰上。 至于怎么用，那就是第三步了。 她打算组建一伙星盗，代号黄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支部队主打的是机动性强，不需要正面作战，会捡漏就行。 到时候黄雀拿着路线图，开启隐形装置，远远地跟在虫族或者联邦身后。 比帝国后勤队更早抵达战场，回收资源！ 艾琳笑得不怀好意：“这招就是……” 虞听泉毫无羞愧地接上：“花帝国的钱，养自己的兵！” 她们打算走的时候，奇怪的事出现了。 监控里能看到地表的草丛发生变化，好像被一双双大脚踩过去。 屏幕里却没看见一个人。 虞听泉警觉起来。 三叔也知道禁地的位置，这个内鬼在路上没堵到她，这是带人来了？ “他们穿了隐形衣。”艾琳指指另一个按钮，“用这个再看看。” 虞听泉没有迟疑地按下。 整面墙的屏幕一变，多角度呈现出一队人的行踪。 银灰色面料把他们从头到脚包得像粽子，半块皮都没露出来。 这种手段能屏蔽很多高级探测仪。 好在这里的设备一直更新换代，没输给它。 “雇佣兵？” 艾琳打量着他们带的工具，表情古怪：“不，应该是掘墓人。” 掘墓人，大体上等同于盗墓贼。 区别是掘墓人收钱办事，只接合法商单。 比如某一家的后代穷到不行了，雇他们去挖自家老祖宗的陪葬品，这是合法的。 挖别人家的就不行，抓到会被流放到荒星挖石头，也算是发挥余热。 “……” 虞听泉感慨：“你这位三叔，思路很灵活啊。” 拿不到禁地的钥匙，干脆绕开大门，从旁边开辟一条路？ 艾琳却不觉得是他。 “他知道入口在哪里，也知道这里挖不开。” 禁地整体是向下的。 她们现在所处的核心庭，相当于地下五层的深度。 禁地内部十分空旷，外层有特殊矿物做保护层，可以说是张德威给后代准备的一个紧急避难所。 这些人如果动手去挖，很快就会发现土层下面是机关和毒气层，底下还有相当厚的金属层。 就是这种金属隔绝了探测，让皇室一直没找到张德威的埋骨之处。 只有不知情的外人，才会想出昏招。 艾琳翻了个白眼：“挖去吧，一群傻子。” 上面开始动土。 虞听泉摩挲着诗词本的封面：“我想到好玩的了。” 她轻声念了一句。 “云如坏山欲塞海，树似奇鬼将搏人。1” 话音刚落，那群掘墓人附近的几棵老树齐刷刷动了一下！ 枯死的身躯剧烈抖动起来。 表皮脱落，露出斑驳的人脸轮廓。 一双双鬼眼随着树干上下移动，仿佛在搜索目标！ 阴风吹来潮湿的气息，天边乌云快速凝聚，越压越低。 “嘶……好冷，还没动工呢，这么邪乎！” 最年轻的掘墓人听声音好像还没成年，吃不了苦，当即撂下工具不干了，嚷嚷着要喝热水。 他倒是不嫌脏，往空旷的地面一躺。 少年没注意到，其他人看着他这边，先后露出惊悚的表情。 “跑……快起来，跑啊！” 另一个掘墓人先是小声提醒他，看他还不动，急得赶紧冲上去要拽他走。 迟了。 老树的蠕动终于结束了。 背后伸出十几根枯枝，分别束缚住少年的手脚和脖子，把他拖起来挂在树顶。 树干上的鬼脸蠕动着，笑得开怀。 更让人绝望的是，它们不但会用枯枝抓人，还把身体从土里拔出来，拖着盘结的根茎在地上跑！ 跑得飞快！ “救命，救命啊！！妈妈！！” “别管东西了，回飞船！” “山鸦，把飞船开过来……你敢自己逃跑？！给我回来！” 虞听泉站在监控屏前方，观赏着上面乱成一团：“呜呼，闹分裂咯。” 区区几个异化树人就把他们吓成这样。 这群掘墓人，平时的生活环境是不是太安逸了？ 艾琳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玩得有点变态了？” 这真不能怪那些人没防备。 人家仔细检查过，确定附近没有危险源才开始工作。 谁知道背后突然窜出鬼脸树，还追着他们跑！ 你这，违反科学规律了啊！ 虞听泉无辜摊手：“星际世界如此奇妙多彩，我只是帮他们认识一个新物种。” 艾琳默了默：“还有吗？” ……趁着那些人还没跑掉。 “多着呢。” 虞听泉改念另一首。 “黄尘白草宫前道，鬼火如灯夜相照。2” 异化树人又多了一群同伴。 乌云低垂，隐约有尖利的哮声从那头飘来。 胖嘟嘟的绿色磷火一浮一沉，顺着空气的流动，紧跟在逃窜的人们背后。 艾琳目不暇接，不知不觉就红了眼圈。 这就是祖先传下的天赋能力，如果她那些战死在前线的先辈们也能做到这样，是不是可以活着回家？ 树上的少年挣扎中弄掉了斗篷帽子，露出一张酷似霍里的脸！ 虞听泉一惊，她想仔细看看，这个角度的监控器却被树人踩烂了。 可恶。 她低声念了第三句。 “朦胧见，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3” 管他是不是霍里死而复生，敢来挖坟，就给我死在那儿。 第232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22 鬼火飘浮，昏暗树影后面露出半张娇艳的脸，香腮凝露，长袖半掩，似羞似泣。 女鬼缓步向少年走去，湿漉漉的绣花鞋在草地上留下暗红脚印。 树上的少年惊呆了，不是因为对方生得美艳多姿，而是她抬头娇笑的一瞬间，竟然露出一张利齿交错的巨口！ “鬼啊！” 他疯狂求救。 其他掘墓人拼命躲避怪树的枝条，谁也顾不上他。 少年吼到破音：“我要是出事了，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虞听泉听见这句了：“他是金主。” 艾琳的眼神冷得就像看死人：“一个都不能放走！” 这些人虽然连大门都没摸到，可这里是德威尔家族的避难所，是最后一条退路，位置必须保密！ “如你所愿。”虞听泉默默给几个树人下了指令，让它们把这群掘墓人快速解决。 召唤物指挥起来并不难，它们在她脑海里呈现为绿色光点。 亮度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变暗，意味着召唤物是有时限的。 所以，速战速决！ 鬼火在她脑海里是更小的蓝色光点，它们杀伤力不强，更像气氛组。 旁边那个绿到耀眼的圆点，是她最后召唤出来的美艳女鬼。 趁着时间还没到，虞听泉灵机一动，切换到女鬼视角。 吐出一口冰雾掀开少年的斗篷，这下，终于看清了这张脸！ “霍里……” 从女鬼嘴里听见自己的名字，霍里比她更震惊！ 虞听泉二话不说，提起他手腕。 只见袖子底下露出金属冷光。 摘掉那几根机械手指，就是残缺的断面！ “果然是你。” 这几根手指头就是她亲手砍下来的，怎么会不认得？ 艾琳连说不可能：“我亲眼看见他被虫族吓死，尸体都被翡兰城的人踩扁了，怎么还能活？” 虞听泉把霍里拖到另一个完好的监控器前面，让艾琳看清楚他青白的脸色。 “你看他还是活人吗？” 再看他的断指。 发黑的血凝固在伤口表面。 撕开那层血皮，底下依然没有一滴液体流出来！ “你的尸体，是我亲手点的火……”虞听泉幽幽地说，“到底是谁救了你，主角光环吗？” 霍里终于听明白了。 这是艾琳公爵的语气！ 她是人，不是鬼！ 可是霍里一时间也说不清，她是人或者是鬼，到底哪一样对自己更有利呢？ 恐怕都没有。 “为什么，到底凭什么杀我？就算我们国家的人对你们做过不好的事，那也不是我做的，你不应该这样对我！我承认……是有人让我去骗你，可我什么都没做啊！” 虞听泉嗤道：“少给自己脸上贴金，那是我没给你机会，说说吧，你来这里做什么？” 霍里这回学聪明了。 他不说。 说了就是死，他忘不掉这女人冲他挥刀的样子！ 禁地入口悄然敞开，虞听泉一心二用，控制本体出来，给他嘴里塞了一颗吐真丹。 片刻后，霍里目光呆滞，问什么答什么。 原来，他的身体死亡之后，有人问他想不想再玩一次。 第二条命？！ 霍里再次觉得自己就是天命之子！ 可他已经被公爵和虫族吓破了胆，大胆提出不想重生在翡兰城。 那道声音满足了他的愿望，把他送到繁华的帝国首都。 还捏造了一个贵族身份给他！ 霍里很高兴，所有人都把他当真正的少爷一样对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他的新家庭很富裕，大家都不用工作，据说他有个大哥和大贵族结婚了，等于说是哥哥吃软饭养着全家。 唯一让他不满意的是身体。 那个声音明明有能力给他捏造身份，为什么不送他一具崭新的身体呢？ 被踢断的骨头还在胸腔里支棱着，断指却接不上，只能用机械假肢凑合一下。 霍里的零花钱在假肢上花得七七八八，正愁着怎么赚钱，脑子里突然多了许多记忆——那才是他向往的一生，他要活成爽文主角的样子！ 梦醒，他迫不及待找了一伙掘墓人，朝着德威尔家族的禁地出发了。 虞听泉都听笑了。 “爽文主角的样子，就是盗别人祖坟，抢别人遗产，雇人干非法买卖？就你这情况，治好了也是流口水，下辈子安分守己吧。” 她正要手起刀落给个痛快，忽然看见霍里戴着一个狼头形状的耳坠。 艾琳一眼认出是家族徽章，说：“弗米安也有一个。” 虞听泉捏着短刀说：“他说他有个吃软饭的哥哥，该不会……是吃你家的软饭吧？” 如果是这样，艾琳的冤种标签就更摘不下来了。 弗米安相当于入赘到公爵府，他家是落魄贵族，艾琳每个月给一笔生活补贴，所以他们家不事生产，等着天上掉钱。 他弟弟，拿着艾琳的钱，雇人来刨艾琳老祖宗的坟。 ……绝了。 艾琳气得脸哆嗦：“让他死！” 虞听泉点点头，“我知道，你别急。” 她看向天空，目光仿佛穿过层层乌云，触碰到一位无法被窥探的存在。 她笑眯眯地打招呼：“主神，什么时候来的？”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起，总是为生存而忙碌，都没注意到观众的弹幕是什么时候停的。 观众不说话一般就两种情况。 要么是这个世界不受欢迎，要么就是主神意念降临，把观众席清空了。 霍里青白的脸色，凝固在断指上的血皮，都透着一丝熟悉，让虞听泉想起那个在她楼下站岗的美女接待员。 死而复生，却是以尸体的形式行走。 这正是主神的拿手好戏。 下一秒，主系统的声音响起，比平时多了点灵动。 【又见面了，新人。】 虞听泉：“好久不见，你为什么要给我的任务设置阻碍？” 【因为好玩。】 恶趣味的作风一点都没改，承认得坦坦荡荡。 虞听泉准备好的说辞用不上了。 她可以从多个角度指责主神这样做是不合适的，可是没用，因为这是主神的游乐场，谁的地盘谁做主。 她没说话，默默思考霍里身上还有没有被她忽略的价值。 【你在生气吗？】 【不会有下次了。】 主神顿了顿，语气嫌弃地说：“这个主角太笨了，让他重生也是浪费。” 虞听泉问：“我挺好奇的，现在流行傻乎乎的主角吗？读者能接受他偷窃，还能接受他跟救命恩人的配偶生孩子？” 真的这么宽容吗？ 第233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23 主神看来心情还不错，顺口科普了这个世界的由来。 简单说，原着作者被剽窃了一本完结作品，维权不成，所以开新书内涵小偷。 她上一本书的主角被外国画师换了名字，画在一本同设定的漫画里，剧情和台词完全照搬，在外网热度极高。 原创发现之后很生气，想给自己维权。 对方竟倒打一耙，在外网引导风向，辱骂国内原创圈。 又因为是国际友人个人作案，多方推诿，告诉她很难追究责任，事情不了了之。 于是她连夜开出一本新书。 主角名字影射那名漫画家的真名，写到主角“金镇焕”变成这个世界的“霍里”，把不道德的事做了一连串。 比如前期跟已婚的弗米安发生关系，生了孩子不养，扔给弗米安解决。 后来为了毁掉艾琳，他们又合作了一次——孩子是被他们两个神经病联手弄死的，黑锅却甩给艾琳。 此外，主角在三个皇子之间今天撩撩这个，明天哄哄那个，再加上联邦和星盗阵营的亮眼角色，可以说擦边内容填了几乎半本书。 所以人类输给虫族也不奇怪。 高层的脑子里想的都是那种事，还不如虫子有斗志呢。 “这么说，她写这种内容，本来就是为了让主角挨骂……”虞听泉恍然大悟，合着艾琳就是冤种工具人。 用艾琳等人的悲剧，衬托霍里的恶心。 读者骂他，相当于骂了那个漫画家。 读者骂偷窃行为，相当于骂了漫画家做的事。 至于“霍里”和一群配角的混乱私生活，大概就是为了制造噱头，或者单纯是满足原创的某种恶趣味了。 听完内幕，虞听泉反手一刀解决霍里。 她命令树人过来拖尸体，把能表明身份的信物扔到丹炉底下烧干净。 老树盘根虬结，之前从土里出来抓人，在原地留了好几口大坑，足够把所有闯入者埋进去。 其余的掘墓人被串在枝条上，遍地鲜血，他们伤势很重，每个都在拼命表达求生欲。 虞听泉知道他们是被钱迷晕了理智。 可是这次如果放他们走，这群人一定会认定这里有宝藏，下次再集结更多帮手过来。 那么这块地早晚被皇室发现，也就失去了避难所的意义。 虞听泉回到本体，控制女鬼在掘墓人之间翩翩起舞，让他们在迷乱中被取走性命，感受不到恐惧和疼痛，这算她最后的仁慈。 召唤物时间到了。 乌云和鬼火相继消散，女鬼不舍地变成透明。 树人乖乖站进坑里，恢复成普通的老树，有底下的血肉滋养，也许明年会长出新芽。 “可惜跑了一个。”艾琳遗憾地说。 “没跑掉。” 虞听泉话音刚落，大地传来震感。 那个最先逃走的掘墓人，和小型飞船一起坠回地表，其实在空中已经烧成了大火球，不可能活命了。 艾琳差点惊掉下巴：“太厉害了……这真是我们家族的天赋吗，我总觉得它更适合你。” 虞听泉笑笑没接话。 能不适合吗，这可是门槛最低的金手指了。 诗词本都提前准备好了，不然霍里那蠢货怎么驾驭这个能力？ 虞听泉问过主神，确定不会再帮霍里复活，她埋掉尸体就走了。 不久，飞船在首都降落。 这次虞听泉提前给家族去了消息，拿出公爵的派头，被众人迎进家门。 第一件事就是把三叔的心腹从冷冻仓里弄出来。 请大家过来认尸。 严格来说，这几人是堂弟伊莱杀的。 是谁都无所谓了，虞听泉只是让大家都过来看清楚——这就是在翡兰城算计她的叛徒！ 死尸生前吸入过大量毒气，青紫的脸上挂着白霜，死鱼眼直勾勾瞪着上方，骇得众人退后好几步，露出了僵在原地的三叔。 三叔当然不会承认。 虞听泉静静听他辩驳。 在清澈愚蠢的小辈们为三叔求情时，她拿出了口供。 正是死者生前和伊莱的对话。 一字一句，都说明就是三叔派他们去的：跟踪伊莱，祸乱翡兰城，引虫族袭击家主！ “诬陷，你这是诬陷！”三叔气得跳脚。 骂着骂着就哭起来。 哭他早死的父亲，哭他被暗杀的大哥、战死的二哥。 言下之意是说艾琳容不下他，设局诬陷他，想把他赶出家族。 虞听泉耐心喝完手里这杯红茶，轻提唇角：“别在我面前演戏，我带着人证物证回来，不是陪你闹着玩的。” “我是家主，谨记祖先的教诲，一切以家族为先。如果你对我们有用，哪怕你暗杀我，我一样留着你，等你发挥完作用再死。” 三叔捉摸不透她的意思。 走神的这段时间就成了他人生最后的时光。 虞听泉毫无预兆地抬手一枪。 凯雷顿57号喷出腐蚀网弹，罩住中年人的头部！ 他的脸嗤嗤作响，疼得满地打滚。 虞听泉慢悠悠地切换毒针模式。 她自己调配的毒，胜过黑市上最好的毒药。 不过几秒，男人倒在心腹的尸体旁边，身下漫开污迹，显然已经死了。 虞听泉接着刚才的话说：“你对家族没有奉献，是个畏战的废物，我找不到宽恕你的理由。” 她看向惊惶的小辈们，对他们的反应有点失望。 一群人里最镇定的却是伊莱的大哥，也就是三叔的智囊。 “最让我生气的是，就是这个人欺骗了我们所有人，让我们错过祖先的传承！我这次去禁地有了一个大发现。” 她踩着三叔的尸体宣布好消息。 “我已经找到祖先留下的仪式步骤，但是有个技术门槛还没解决，需要有人协助我完成一项测试——只要能解决这个问题，大家都有希望开启具象化天赋！” 最后一句话让众人激动起来。 “真的吗？” “家主，仪式是什么样的？我愿意协助测试！” “我也愿意！我上个月刚分化，是s级alpha，让我试试吧！” 虞听泉含笑点头：“还没觉醒天赋的人，回去把报名表发给我。对了，连着你们在学校的表现记录一起发，没有得过奖项的话，成绩单也行。” “……啊？？？” “就这样，散会。” 她盯着伊莱的大哥：“你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第234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24 亲生父亲当着自己的面被杀死，伊莱的大哥似乎一点也不伤感，默默站在原地。 待众人一一离开，他行了一个优雅的贵族礼。 虞听泉认出这个礼仪包含道谢的意思。 “感谢我帮你解决了一个麻烦？我听说，你是他最信任的智囊，你们父子感情很深，总是一起出现啊。” 虞听泉坐了回去，手指撑着侧脸，似笑非笑地试探他。 大堂兄立即表忠心。 当着死不瞑目的几具尸体，他大喊无辜，表示之前都是被迫的，他是没办法。 这位大哥走的是爱妻人设。 他的伴侣曾经是三叔的私人医生，上门问诊的时候两个年轻人相遇，从自由恋爱到结婚。 和大多数omega一样，那位医生婚后就很少露面了。 “你应该还听说过，我父亲控制欲很强，我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承受的压力一直是最大的。”大堂兄无奈叹气，说起往事。 大堂兄和私人医生的匹配度达标，经过帝国官方许可，他们至今已经结婚五年。 他有三年没跟伴侣面对面交谈了，只能通过光脑和虚拟世界来慰藉相思之情。 虞听泉适时地露出一点惊讶和怜悯：“你是说，你父亲为了让你听话，囚禁你的爱人？” 对方有些难堪，耷拉着眉眼，臊得慌：“是的。” “你给他出的所有主意，都是为了换回你的爱人？” “是的。” “唉，真是个痴心的好人。” 虞听泉顿了顿。 “说实话，我很欣赏你的个人能力，你说，如果我救出了你的伴侣，是该把她还给你，还是该让她留在我身边呢？” 大堂兄僵硬了几秒，哀求的目光真让人不忍。 虞听泉表示自己这次差点死在翡兰城，跟他的献策也有关系，有心理阴影了。 必须有个人质在手里，她才能放心用他。 大堂兄犹豫很久才勉强答应，但是有个要求，她必须好好照顾那个omega。 “当然，你就放心为我做事，我不会一直攥着她不放的。”虞听泉微笑着送他出去。 至于需要他为自己做什么，她没说，却让人放出风声说自己不打算追究三叔的后人，一切为了家族。 艾琳一脸幽怨：“你，你这是从我的失败里得到了经验。” 虞听泉默认了。 是这么回事。 上辈子艾琳一直很敬重三叔，三叔也确实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可是个人能力实在不足以服众啊。 最后是三叔的长子忍不住行动了。 艾琳这才知道，大堂兄看似忠厚，其实也眼红她很久了，而且，跟霍里有一腿的人里也包括大堂兄！ 虞听泉来了之后，结合各方面情报来看，大堂兄真的不是恋爱脑。 他和私人医生结婚，是为了把握他父亲的身体状况。 医生被父亲抓起来要挟他，他也无所谓。 看起来是三叔拿捏了他，实际情况恰恰相反，是三叔被他玩弄于掌心，自鸣得意，蠢笨而不自知！ 这个男人不能留。 “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艾琳说。 虞听泉：“你这个哥哥狡猾得很，做事不留痕迹，全是以你三叔的名义去做，我拿不出证据说他有错。” 所以，她给他一个机会去犯错。 艾琳急得指指点点：“你别跟他玩正面啊，我的私人武装是放着看的吗？或者你给他下毒啊，你不是最会做这个吗！” 虞听泉笑了笑：“你等着往后看。” 大堂兄带着尸体回去处理后事。 三叔最宠爱的二儿子匆忙赶回来，看见父亲被毒液腐蚀过的丑陋面孔，又惊又怒。 大堂兄巧舌如簧，随随便便几句挑拨。 当晚，二堂兄黑了虞听泉住处的信号，带着死士进来砍人了。 真是清纯愚蠢不做作。 虞听泉早有准备，抓了个正着。 她还用千里眼道具存了一份录像，用设备放出来，就好像在兄弟俩谈话的地方放了监控器似的，大堂兄的脸色顿时灰暗下来！ 对话很清晰。 二堂兄武力不错可也是公认的头脑简单，显然是被大堂兄指使的。 德威尔家族的许多小辈听说有机会觉醒具象化天赋，兴奋得睡不着，一听见动静就呼啦啦赶来了。 白天家主才说过宽恕大堂兄，不把三叔的过错追究到几个后人。 这才过了几个小时，他们就敢对家主下手！ 那可是他们觉醒天赋的希望啊！ 小辈们冲上去一顿围殴，把两兄弟打出了脑震荡。 他们泄恨结束了，也在家主面前刷了一次脸，心满意足地退到一旁。 虞听泉不再废话，两根毒针送这对兄弟上天。 伊莱还有几个哥哥姐姐，各有所长，都是被三叔找人专门培养的，可以说都是工具人。 他们几个对父亲也没有多少感情，只是都比较成熟，不像伊莱做得那么张扬。 听说大哥二哥犯事被处死，剩下的人赶紧跑来宣誓，甚至自愿带上精神力镣铐，保证不会背叛家族。 虞听泉也没客气，给他们都安排了任务。 擅长做生意的带着本金出发，低买高卖，每季度交70%收益给家族。 人缘好的去游说，给家族争取盟友。 会弄情报的，去卧底星盗。 长得好看的，擅长唱歌的，去攒粉丝。 虞听泉不是想拿孩子换联姻的三叔，她允许姐妹花自己去找心仪的结婚对象，不婚也可以，而她们将会是德威尔家族的颜值担当，舆论助力。 最小的堂弟伊莱留在翡兰城挖矿。 虞听泉捏着外太空防御站拒绝援助这一条把柄，跟皇室扯皮了两天，给伊莱要到了翡兰城主的位子。 上门清查三叔遗产的时候，她在地下室找到一位苍白虚弱的女性omega，也就是大堂兄的配偶。 出乎意料，这位女士得知大堂兄的死讯，第一反应是：“他的钱能给我多少？” 虞听泉默了默，报出一个预计的数字。 女士按住心口好一会才说：“要不您再关我几天呢？这太多了……我拿着有点不踏实。” 艾琳目瞪口呆，指了指脑子：“她是不是有毛病？” 虞听泉：“how are you？” 这位女士瞬间惊喜得像一只打劫了一麻袋坚果的松鼠，跳起来握住她双手，眼泪狂飙。 “i''m fine，thank you！呜呜呜，是老乡啊！！！漂亮姐姐贴贴！” 虞听泉摸摸她头顶：“几岁了？” “我21。” “有家教经验吗？” “啊？给我小表弟补过作文算吗？” 算，太算了。 虞听泉热情地把她扶上去。 年轻女大学生，普通话二甲，学前教育专业。 上面正好有一群嗷嗷待哺的零基础学生。 这可真是穿来当汉语言教师的天选之人啊。 第235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25 女生的名字跟艾琳有点缘分。 她叫艾可可。 名义上是大堂兄的遗孀。 实际呢，她是虞听泉新招的助手，也是家族特聘教师。 艾可可运气不好，她在天台收衣服，撞到一段年久失修的破栏杆，摔到楼下当场毙命。 醒来就成了被三叔关在地下室、割腕流了一地血的大儿媳。 跟张德威、霍里一样，她除了熟练掌握星际语和母语，别的常识一概不通。 这对于掌握金手指来说，已经够用了。 上辈子，艾琳听说大堂嫂得了急病暴毙，还傻乎乎地送了厚礼，安慰她“深情又可怜”的大堂兄。 结合霍里跟三叔的合作来看，虞听泉怀疑真相是霍里发现了艾可可，他要杀她。 而大堂兄为了扞卫爱妻人设，肯定会假装反对。 结果没阻止成功。 经此一事，大堂兄可能意识到自己在父亲眼里不如外人重要，烂泥扶不上墙，他甩开三叔单干，设局害艾琳不成，反被她识破真面目。 艾琳把前面那些事归在大堂兄头上，依然觉得三叔是好人。 这几个都是该死的人渣。 可怜了艾可可，死得不明不白。 ——她遇到霍里的时候，大概也是这么坦诚。 虞听泉怜爱地拍拍她的小脑瓜：“以后别这么容易相信人，这个世界的穿越者，不一定都想遇到老乡。” “诶？” 艾可可茫然地点点头，虽然不懂但是尊重。 “好哦。” 就这样，虞听泉收留了艾可可，让她好好休养了几天，才缓缓跟她透露具象化天赋的事。 艾可可当场一声“麻鸭”！ 她念叨着我出息了我出息了，然后一口气背了几十首诗。 三层别墅都被她召唤的东西填满了。 虞听泉跑出一楼，踹开一只追着自己跑的大白鹅。 身后不知不觉已经聚了一群年轻人。 他们盯着里面鸡飞狗跳的场面，馋得眼睛通红！ 具象化！ 一定是失传的具象化天赋！ “艾可可，你给我出来！” “诶！” 虞听泉把她拉到这些年轻人前面。 双方都有着清澈见底的眼神。 这边是好奇，那边是热切。 “以后这位就是你们的老师，她会引导你们使用自己的天赋，先认认脸，对老师尊重一点，但是，不许太放任她！” 艾可可的特征太明显了，学生们在她面前都有点拘束。 不敢大声，怕把柔弱的omega吓晕过去。 相处了几天，艾可可明显感觉到自己被轻视了。 她跟虞听泉借了一套方便活动的打猎装，给大家展示了徒手爬高树、青蛙跳和掷铅球。 德威尔家族的年轻成员被震撼得恍恍惚惚。 累是真的累，看见他们的表情也是真爽，艾可可甩了一把汗：“怎么样，我说了嘛，我很厉害的！” 虞听泉告诉他们： “艾老师不是普通的omega，你们不用那么小心，注意别故意放信息素就行——她的伴侣不幸去世了。” 大堂兄和私人医生举办的是小型婚礼，只邀请双方的至亲观礼。 所以德威尔家族的小辈并不认识医生。 虞听泉特意拦着消息，不希望他们把对大堂兄的厌恶转移到艾可可身上。 众所周知，omega失去伴侣，没人定期帮他们标记，容易发生信息素紊乱症，必须常年随身带着安定药物，受不了刺激。 外人的恶作剧可能导致他们病发，有一定的死亡风险。 一听这话，众人当即说绝对不干那种缺德事。 第三轮试药结束后，几乎所有人都遗忘了三叔误导他们的那些话。 他们看到家族里到处都是的华夏语痕迹，不再像过去那样看完就忘，而是觉得这种东西很陌生，又很有吸引力。 艾可可从拼音教起，把这个大龄儿童扫盲班开得热热闹闹。 学生渐渐迈过门槛。 艾可可也在新世界找到了存在的价值，每天笑容满面。 ? 半年来，德威尔家族的变化让其他家族感到不安。 虞听泉去检测学习成果的那天，几百个学生齐声背诵鹅鹅鹅。 数不清的大白鹅扑棱着翅膀。 有一只鹅甚至飞过围墙，落到一个人的头顶。 那人新做的发型被大白鹅扯得像鸟巢。 这个倒霉路人是谁呢？ 二皇子的表弟。 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平庸蠢笨，是个大嘴巴。 不出意外，很快全帝都的人都知道了—— 德威尔家族传说中已经失传的具象化天赋，回来了！ 虞听泉的光脑嘀嘀声就没停过。 线上联络不到她，四面八方来的请柬几乎能把她淹没。 皇室更是直接派了马车到家门口，邀请她进宫面谈。 虞听泉欣然接受。 这是她和黑蝎的新合作。 黑蝎在药剂领域很有天分，跟她在炼丹上的领悟力差不多。 她们都喜欢大胆尝试，很有共同语言，在一次次交流中成了好朋友。 黑蝎在星盗集团备受礼遇，过去她清高孤傲，总是一个人待着，拒绝星盗头子给她配备人手。 经过虞听泉的提点，黑蝎稍微放软姿态，接受了几个助手和仆役。 偶尔也去外面的水吧坐一会，喝杯自带的饮料。 这让星盗那边对她更加热情和信任。 黑蝎在默默观察星盗的内部构成，学习他们的管理经验，还把其中的好苗子信息传给虞听泉，帮她组建自己的星盗班底。 而虞听泉住在首都，一边研究针对三首蛇鹰的药剂，一边为黑蝎查探她生母的下落。 其实，学生们的学习进度远远超过他们表现出来的样子。 这次是艾可可接到讯号，安排学生表演了这场戏。 虞听泉趁乱把大白鹅甩到外面，就是为了引起皇室的警惕。 这样，她才能名正言顺地进去，近距离打探王宫。 她的道具栏还有不少千里眼，王宫规模不算大，应该够用了。 两撇卷翘八字胡的国王坐在长桌尽头。 三个皇子作陪。 最年轻的三皇子性情不羁，端着餐盘笑嘻嘻地凑过来。 “艾琳公爵，听说你找到激发天赋的仪式了？你们家的天赋那么厉害，能不能让我开开眼界？” 第236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26 问的是能不能。 可她要是不客气地拒绝，这顿饭大概就变成鸿门宴了。 虞听泉莞尔一笑。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掌握的天赋跟别人不太一样，它有个小问题。” 皇子们异口同声：“什么问题？” 虞听泉慢悠悠地说：“问题是，它有点阴暗啊……我怕吓到别人，所以轻易是不敢用的。” 三个年轻人经不起激将法，当即给自己脸上贴金。 都说自己是勇猛无畏的好汉，不可能害怕，让她只管展示。 虞听泉看向上首：“陛下也是这样想吗？” 雄性三首蛇鹰的性情都差不多。 高傲倔强，死要面子。 国王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还不如三个儿子。 他略带轻蔑，命令道：“艾琳，你难得来一次，就满足这几个孩子的心愿吧，尤力金的后代绝不会被吓退！” “那……如果有不好的后果，我不负责哦。” “哼，不用你负责。” 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上赶着作死的，虞听泉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 她几乎不带停顿的，一口气念了十几句古诗。 内容不一定连贯，但一定是接地府的。 片刻后。 阴风呼啸，搅动纱帘。 大厅的灯齐刷刷灭了，无数朵鬼火取而代之，成为新的照明工具！ 餐桌上凭空出现了两排人骨烛台。 骷髅头冲他们张嘴怪笑，有的蜡烛斜插在头顶，有的叼在两排牙齿中间。 桌上原本只有他们的餐盘，现在，除开装饰用的鲜花和烛台，空着的地方一下子摆满了玉盘珍馐。 再细看，中间是祭祀用的三牲！ 牛头，羊头，猪头！ 僵硬的眼珠子直愣愣盯着他们。 不知哪个方向传来一声鼓响。 沉闷的咚咚声里，羊头从盘子里歪下去，诡异的横瞳流出血泪！ 年轻的三皇子反应最激烈，他下意识跳起来，屁股刚离开椅子，人就被跟过来的二哥按了回去！ 三皇子后背冒出冷汗，他死死按住嘴，没让尖叫跑出来。 他暴露了胆气不足，因此成为召唤物的第一目标。 冷不丁的，旁边传来一道柔婉的声音，唱了一句他听不懂的歌。 三皇子正茫然时，感到凉气透骨—— 那人把手臂搭在他脖颈，亲昵地贴在他后肩。 他被硌得不舒服，才发现那根手臂竟然是一截白骨！ “啊！！！” 他两眼一翻，晕倒在红丝绒座椅上。 虞听泉心里好笑，这就不行了？ 只是开胃菜而已。 二皇子脸色也不好看，因为他就站在弟弟旁边，和面如桃花的女鬼只隔着两步！ 女鬼一出手就吓晕了老三。 没有眼白的漆黑瞳仁转向老二，她尖利地嬉笑着，白骨森森的双臂缠绕上去…… 轰—— 气浪以二皇子为中心炸开。 青年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天赋启动！ 肩膀上方的脑袋突然变成三颗鹰头，喙如弯钩，鹰眼桀骜犀利！ 中间那颗头咬牙切齿，说：“艾琳公爵，你给了我们好大一个惊喜！” 虞听泉很无辜：“这话说的，我也不想吓人啊，这不是三殿下非要让我展示……” 说话间，鬼怪们还在逼近他们。 二皇子的华服从背后裂开，伸出两只翼长两米的大翅膀，将缠到他面前的女鬼扇出去。 桌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布景也被风卷走了。 虞听泉有些惋惜地看着地上那片狼藉——这家伙，掌控力不够精细啊，怎么连真正的宫廷美食都给扔了呢，败家子。 “陛下，我的表演怎么样？”她笑着举杯。 国王抿着红酒没说话。 大皇子脸色凝重，在估量这些鬼物的战斗力。 三皇子已经晕了，不用管他。 异化的二皇子鄙夷道：“一般般吧。” 虞听泉状似失望，叹了口气：“这样啊，那希望接下来能让你喜欢。” 二皇子毛茸茸的鹰脸顿时起了变化：“还有？！” 话音还没落，天花板像纸片一样被穿透，探下来一只尖利的鸟爪。 那东西一落地就把长桌压成了两截，乒乒乓乓碎了一地，它还用灿金羽翼一巴掌把二皇子拍开。 半人半鸟的巨大怪物——迦楼罗！ 单看它带着鸟喙的狰狞面孔，跟这几个还挺像一家子的。 上菜宫人撞见大殿里的诡异景象，吓得在门口不敢进去，虞听泉路过他身边，抓起一块小蛋糕吃得津津有味。 迦楼罗凶性难驯，以毒龙为食，日啖五百条，以至于全身布满毒素。 二皇子棋逢对手，当场化出三首蛇鹰的完全形态，体型增大了好几倍。 迦楼罗看见他身后拖曳的蛇尾，瞳孔一下子亮了！ 两只巨鸟时而绕着穹顶飞行，时而在地上搏杀，羽毛和鳞片乱飞，丁零当啷，下了一地血雨。 国王抓着剩下两个儿子跑出来，王冠上竟然挂着几片残缺羽毛，脸上还黏着蛇鳞。 他憋着火的样子滑稽极了。 虞听泉一口吞下奶油小蛋糕，瞥一眼上菜宫人：“你还不走？” 宫人一愣，感激地跑了。 转眼，盛怒的国王杀到面前：“艾琳公爵！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皇子！” 虞听泉不着急，把正在直播的光脑怼到他面前！ “尊贵的陛下，几位皇子对我太热情了，我难得来一次，当然要满足他们的愿望。” 她把国王刚才的话抛了回去。 皇室这些年吃到了被民众拥护的甜头，很在意风评，国王面对镜头，下意识露出温和儒雅的假笑。 星网上的人看见他们敬爱的强者出现，更加热情。 贵族为了留个好印象，更是豪掷千金。 一般人可没机会跟国王近距离接触，虞听泉用着艾琳的爵位，厚着脸皮客串记者，在网友和国王之间反复传话。 可以说是开辟了一条没人走过的致富道路。 眼看着后台累积的待提取金额越来越高。 她想着这些钱可以变成多少资源，心里简直乐开花。 至于国王偶尔绕开镜头投过来的刀子眼神，她只当看不见。 …… 二皇子和迦楼罗打了半个小时。 单次能容纳上千人的宴会厅，在众目睽睽下华丽倒塌！ 废墟动了动，只飞出蛇鹰。 和他对打的迦楼罗却不见了。 二皇子想也不想，飞回去挥着爪子刨坑。 废墟被他犁了三四遍，就是找不出迦楼罗的影子。 蛇鹰的怒气飙到最高点。 他脑子突然好用了，要求虞听泉把那个对手变回来！ 迦楼罗消失，是因为召唤时间到了。 虞听泉好脾气地点点头：“没问题。” 她再次召唤迦楼罗。 这可不是跟二皇子打得有来有回的那只了，而是满状态的新召唤物。 迦楼罗二号出现，上演了跟之前相似的一幕： 它随便拍拍大翅膀，把盛气凌人的蛇鹰扇回废墟，砸出好大一个坑！ 刚才还在疯狂赞美皇室的星际网民，齐刷刷沉默了。 【？？？】 【？？？？？】 第237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27 【刚才飞过去一个……什么东西？】 【我看见鹰头……】 【我看见翅膀和蛇尾……】 组合起来的话，答案就出来了—— 皇室血脉，三首蛇鹰！ 国王肩膀上趴着昏迷的老三，旁边站着笑容有点勉强的大皇子。 那么，被打飞的…… 就只能是传闻中最骁勇善战的二皇子了。 星际人并不知道二皇子跟迦楼罗一号战斗到力竭。 他们只看见事实： 一只从来没见过的金色怪鸟，把二皇子打飞了！ 他竟然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屏幕后面，那些崇拜二皇子的星际人，芳心碎了一地。 虞听泉抓紧时间把镜头拉到最广。 给大家看清楚，来看单方面殴打啦！ 谁让这鹰的尾翼后面竟然连着一条大蛇，还是能喷毒的蛇——完美地长在迦楼罗的食谱上！ 迦楼罗2号为了这一口吃的，半点没放水，把对手揍得爸都不敢认。 二皇子那条蛇尾巴是最可怜的，被当成辣条了。 迦楼罗2号一边按着他打，一边啄辣条。 要不是国王见势不妙，亲自下场救援，那蛇都被嗦到骨头了。 …… 经此一战，二皇子羞于见人，进入漫长无期的养伤模式。 无脑崇拜皇室的民众也产生了一丝动摇。 这就是教科书上说的，神话生物三首蛇鹰？ 说得那么厉害，怎么还打不过一只无名怪鸟？ 无数人想从虞听泉这里得到解释。 至少让他们知道那天的怪鸟是什么。 虞听泉卖关子，不肯说，只说是她领悟的天赋。 因为杀伤力比较强，不能轻易使用。 以后大家再想看的话，多多关注战报吧。 言下之意，她有亲自上前线的打算，详情敬请期待。 德威尔家族和虫族战斗过无数次，人员凋零，几乎只剩下一群没觉醒到家族天赋的小辈，人们不敢指望他们再次出征。 得到公爵的这句回应，星网沸腾了。 一夜之间，艾琳的关注量达到前所未有的热度，民众密切关注她的下一步打算。 …… 虞听泉也不怕皇室明着报复。 因为她落座前就开始录音，召唤鬼怪之前还开了直播。 父子四人都在逼她，她无奈顺从而已。 在帝国人的社交礼仪里，强迫别人展露天赋能力，在“不礼貌行为”里能排到前三。 放在现代，大概相当于你在街上抓住一个人，命令他把钱包打开，你数完钱，笑他证件照真丑，最后什么也没拿就走了。 看起来不犯法。 侮辱性极强。 按照天赋排名和综合实力，皇室排第一，德威尔家族则是从第三掉到第十。 有这些铺垫，舆论更偏向“无辜受辱”的艾琳公爵，而不是用身份压人的尤力金父子。 外面议论纷纷。 虞听泉婉拒了所有采访。 配偶弗米安几次派人求见，都被她不客气地拒绝。 早在几个月前，她已经让人把弗米安送到郊外的别苑居住。 名义上是静养，其实是拘禁。 公爵府的一切内部活动，都围绕着艾可可的培训班展开，这里不留外人。 她在专心画地图。 那天，尤力金父子几人的注意力被迦楼罗吸引。 虞听泉站在王宫的土地上，用了二十多个千里眼道具，基本上查遍了宫里每个角落。 她把所有影像保存下来，用绘图软件做了全方位地图，发现几个疑似密室入口的地方。 王宫底下有地宫。 最可能在西面那个花园底下。 那里是公主的故居，黑蝎的母亲住过十几年。 黑蝎在那里住到六岁。 一次地震，她梦中惊醒，被国王带到别的地方住。 花园和建筑物空置，渐渐荒废。 虞听泉按年龄查了，明确告诉她：“你六岁那年，这里没有地震。” 黑蝎听出潜台词，激动道：“我母亲一定没死！那是她在求救，对不对？” “我不能肯定，我只看见一段向下的通道……还没来得及查看里面有什么，他们就赶我出宫了。” 虞听泉有点郁闷。 千里眼的缺陷很明显，范围窄，不能移动。 “我今晚再去看一次。” 黑蝎那边传出吸溜鼻子的声音。 短暂沉默后，黑蝎郑重地说：“你一定要小心，我配出毒性更强的药水了，我这就出发！” “好。” 虞听泉一直没告诉黑蝎，更毒的药物，她有。 她不想在朋友最擅长的领域打击人。 况且黑蝎不是差在个人能力，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星际人长期跟虫族抗争，蝗虫过境，许多植物绝种，现在偏低一点的贵族家庭都很难吃到绿色蔬菜。 厉害的毒草本来就稀有，不能人工培育，又要保持活性，一株价值千金。 虞听泉给自己的定位是一个擅长种植的农学大师，顺带懂一些药理。 她跟黑蝎要种子，等到灵植空间里的作物收获了，她再把成熟作物寄过去，偶尔掺些自己种的毒草。 黑蝎研究药物，随手从自己身上薅一点羽毛和鳞片做实验，配出的毒液越来越厉害。 这次的成品能腐蚀到鳞片以下，是她最满意的作品！ …… 黑蝎以最快速度降落首都。 虞听泉秘密接待了她，告诉她最新消息—— 公主确实还活着，但是情况不妙！ …… 黑蝎一出生就和母亲分开。 她曾经以为母亲是个不得宠又早逝的普通人。 直到老仆人临终前告诉她，她的母亲是帝国公主！ 当时她面临分化，天赋即将开启，蛇鹰血统蠢蠢欲动。 她察觉到了，附近有四道对她有威胁的气息！ 爸爸，大哥，二哥，三哥…… 黑蝎很害怕自己会分化成omega。 她不想做他们的禁脔，所以她跑了。 人跑了，心还困在当年的噩梦里。 她总是梦见一个面容模糊的女性omega。 有时候黑蝎梦见自己变成她，被曾经最信赖的家人囚禁，侵犯，生下最纯种的三首蛇鹰…… 可是，他们都是人啊！ 为什么好好的人不做，被一个不人不鸟的天赋血统左右？ 黑蝎的悲愤无处释放。 她果然成了omega。 没有正面作战的能力，但她没放弃打磨自己的身体。 她投靠星盗，研究出许多稀奇古怪的药剂，还给很多大人物动过各种手术。 她野蛮生长，变成一个了不起的大人。 但她的心还有一部分停留在黑暗里。 想要走出阴影，除非杀死梦魇的源头！ 黑蝎带着茧子的指尖划过一排排试管，目光坚毅。 “请带我一起去，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虞听泉向她伸出右手：“我有一个想法……你，想不想做帝国的新王？” 第238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28 翡兰城那边传来简讯。 堂弟伊莱告诉她两个好消息。 一是，黑蝎提供的几批矿采机器人质量很不错，挖得多，能耗低，划算。 二是，翡兰城这条矿脉是优质矿，比其他矿脉的金属含量高多了。 问题是上面盯得紧，矿石不好转移，只能堆放在底下，都快把通道占了，他正在为这件事发愁。 德威尔家族一直被皇室忌惮，就这一个偏远地区小城主的位子，还是虞听泉费劲磨来的。 皇室刻意重罚那个外太空防御站。 这一罚，那边记仇了，总想抓他们毛病。 天上总有小眼睛盯着这一片。 伊莱只能在废墟上面加盖掩体，把机器人拆成一箱箱零件，亲自带下去组装，勉强守住底下的秘密。 虞听泉说：“辛苦你再遮掩一阵子，过段时间会有人去帮你。” 她语气笃定，伊莱信心大增，多嘴问了一句：“艾琳姐姐，是谁要来啊？” “你再等等就知道了。” 前段时间，虞听泉派人引导舆论，缅怀红颜早逝的帝国公主。 以公主忌日为关键词，她集中放出信息，把这个曾经最受敬爱的皇室成员拉回大众视野。 皇室培养的侦查人才查到她这里，虞听泉被警告了，笑眯眯地表示一定注意。 其实一点都没手软。 她甚至在热度激增的时候，放话说自己知道一些内幕，想问问这个年代还有多少人记得那位公主，有多少人愿意支持正义。 她话里有话。 换来的是事件关注度暴增。 与此同时，虞听泉把家族成员分批转移了。 能力强的大部分去了翡兰城，少部分到处游荡，或是去前线打虫族。 能力差的就去禁地待一阵子，把本事练熟了再出来。 他们的基础课已经结课了，后面就是勤学苦练和纠正发音。 有这些新生力量加入翡兰城重建，到时候让他们没事就去荒野里晃悠几圈。 捕猎也行，野炊也行，随便用古诗词召唤点什么，一定能把明里暗里的注意力吸走。 这样，伊莱就可以专心监督矿脉挖掘进度，把积攒的矿石运出去。 虞听泉还重金收买了一个技术人员。 原本该在两个月前公布的星舰改良方案，被人为修改了几个数据，到今天还没出来。 艾琳两眼茫然，摸不清她的路数了。 “本来还想用这些金属矿跟他们谈判……老尤力金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有用，你开采了再多的金属，技术不在你手里，用不上啊。” 虞听泉平静地说：“没关系，总有一天，帝国研发的所有机密项目，都会对我们公开。” 而且那一天不会太远。 现在捏在她手里的技术是隐形衣。 回到首都的第三天，她和那个年轻团队碰过面。 她和艾琳都不太懂技术，但她懂人心。 上辈子就是这个团队琢磨对了核心步骤，整整一个月都在接受各种采访，可见对方也喜欢名利。 好在他们更想趁着年轻做出成果。 所以这时候谁愿意砸钱给经费，他们恨不得当场认爹。 虞听泉给得大大方方，只希望他们尽快做出成绩。 她的黄雀舰队目前还是一支百人小队，只能偷偷摸摸地黑吃黑，捞点小鱼小虾。 要是能把隐形技术用在载具上，黄雀能做的事就更多了。 “你说的那些还没开始，我现在更想知道——你打算怎么救人？”艾琳非常好奇。 虞听泉问：“勇者救公主一般需要几步？” 艾琳没听懂：“嗯？” 虞听泉自问自答：“第一步，确定公主的位置。” “第二步，打倒恶龙。” “第三步，把公主带回去。” 她指着地图，双指虚空一划。 王宫地图放大，露出一个被灌木遮住大半的小门。 “看，我们已经解决了第一个问题。” 经过千里眼和女鬼的轮流检测，这个门是地宫的地上出口之一。 每天都有仆役从这里进出，偶尔也有打扮成仆役的科研人员。 别问她是怎么认出来的——那些人的脑袋至少秃了一半，一边走还一边神游，想出什么点子赶紧在光脑上记录……味儿太对了。 但她从来没见过尤力金家族的人出现在附近。 或许他们房间里有直通地宫的专用通道。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打败恶龙？ 艾琳眼睛一亮：“你召唤过的那只鸟！它能打赢三首蛇鹰！” 虞听泉唇边浮起神秘的微笑：“其实，我还能召唤出更厉害的神话生物。” 迦楼罗只不过是八部众之一，说是日啖五百小龙，如果她唤出真正的神龙和凤凰，迦楼罗又算什么？ 四相之主、瑞兽麒麟、山海经异兽、远古诸神，随便哪个不能吊打一只金翅大鹏鸟？ “可是……具象化天赋是我们家族的象征，如果神鸟再次出现在王宫，等于告诉所有人这是我们做的。”艾琳犹豫了。 虞听泉摇摇头。 “你被教偏了，艾琳。你要知道，是皇室一直在畏惧你们，因为最开始就是你的祖先出了大半的力，却被尤力金摘了果子——他做国王，你们做大臣。 “他用知遇之恩、兄弟之情，让你的祖先放弃争执。可他自己心虚，他知道，如果按天赋能力来排，第一就不该是尤力金家族！ “我查过他们的档案记录，最开始，并不是谁都能觉醒三首蛇鹰血统，他们一定是为了变强，做了各种尝试，比如……兄妹通婚！ “如果不是怕你们造反，他们至于这么紧张吗？” 艾琳沉默了。 她出生的时候，德威尔家族已经很衰弱了。 因为有生力量总是葬送在前线。 皇室一边带头歌颂他们悍不畏死的精神，一边鼓励更多德威尔成员上战场。 艾琳听着他们的传奇长大，却没亲眼看过长辈们使用这个天赋时的风采。 虞听泉接着说：“做错事的是他们，应该害怕的也是他们，你不需要考虑后果，我已经替你考虑过了。” 她把家族小辈送走，就是为了玩一场大的。 这里有她和艾可可就够了，其他人留下反而添乱。 艾琳的眼神复杂到难以形容：“什么时候行动？” “明晚。” 第239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29 公主还活着。 由于皇室谎报，在公众眼里，她早就去世了。 第二天是她的忌日。 首都有游行队伍，很多人抱着她的照片走来走去。在她曾经喜欢去的公园草地上，孩子们对着雕像献上鲜花。 大皇子代表皇室出现，身穿洁白礼服，神色肃穆，站在姑姑的雕像旁边，向人群点头致意。 他眼角微红，看起来跟大家一样难过。 艾琳很看不上他，冷冷道：“虚伪。” 虞听泉一出现，全场气氛被引爆，安保人员瞬间把警惕拉满。 民众和媒体都想从她嘴里得到第一手信息。 就是她提出公主的死有内幕！ 可她只是将怀里的这束花递给大皇子，微笑着贴上去，在他耳边说： “代我向你姑姑问好。” 大皇子瞳孔紧缩，尽量保持冷静，接过花，同样微笑致意，抬高声音说：“谢谢。” 他假装艾琳公爵和其他贵族一样，只是来表达悼念和安慰。 虞听泉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揭穿他，笑着离场。 下午，热度第一的新闻是：艾琳公爵到底说了什么？ …… “艾琳一定知道了！父亲，我们该把地宫里的东西尽快转移！” 三皇子最年轻，想问题也最直接。 大皇子反对：“这个时候转移，你是怕他们发现不了吗？你知不知道最近有多少眼睛盯着我们？” 国王沉思片刻，敲定了结果。 “不用动，你们两个都冷静一点，地宫里没有秘密，里面只住着我们失控的族人，明白吗？” “是。” “明白……” 三皇子脸上突然滑过一道红彤彤的光，他下意识看向窗外，怔愣过后就是惊惶：“那是什么？！” 大皇子将他拨开，看清上空的庞然大物，也愣住了：“这……” 只见两只庞大的赤色火鸟盘旋在上空，纤长尾翼拖着火光。 隔着这么远，他却感觉到其中一只火鸟在打量他。 那种清冷的蔑视，好像在看下水沟的老鼠！ 尤力金家族能变身三首蛇鹰，看上去各方面都没有短板，大部分高科技武器拿他们没办法，也没有生物天敌，他们以此为荣。 可是和这两只火鸟比起来…… 不，哪怕是体型较小的那个，也比他们的蛇鹰完全体还大两倍！ 比上次的金翅鸟更不可战胜……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国王阴沉着脸，立即想到了罪魁祸首：“艾琳，又是你……” 他没有慌乱，先命令大皇子去地宫转移重要数据，又派三皇子去调集守卫，开启防御层。 两个儿子有了主心骨，一一离去。 上次被迦楼罗打伤的二皇子是坐着轮椅来的。面对他的殷切，国王有些烦躁地摆摆手。 “你伤成这样就不用出来了，回去休息吧。” 二皇子的眼神顿时暗下去：“父亲，我……” “出去！” “……是。” 这时候，父子四人都没把事情想得太严重。 在守备力量最强的首都，王宫是最重要的心脏部位，德威尔家族这么多年来的衰退和断层……谁强谁弱，是一眼就知道的。 正是盲目的自信，让他们错过了最佳回应时间。 虞听泉和艾可可坐在召唤物背上，指挥各自的凤凰对着建筑物顶端吐息。 大的那只凤凰性格更奔放，在空中快活地滑翔，火焰如赤红扇面，热浪能掀开正面的一切。 火灾专挑没人住的旧宫殿，人员伤亡几乎没有，却一步步压缩空间，把人往中间赶，形成困局。 艾可可在凤凰背上捂着头：“我不行了，我好晕啊……” 本来是不恐高的，可她受不了三百六十度旋转的云霄飞车啊！ 虞听泉：“……你去带路吧。” “好嘞！” 艾可可勒紧缰绳，摇摇晃晃，坐着小凤凰撞破防御层，把外面聚集的记者挑出来。 “排好队，都站成一排啊！” 记者们觉得热风袭来，下意识想低头躲避，猛然意识到，这是之前说好的啊！ 跑什么跑，成名的机会就这一次！ 小凤凰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摩天大楼一样高，飞掠过地面，两只爪子一圈，就把所有人包在里面了。 记者一边抓住固定带，一边将镜头对准底下，灌风的嘴里还在敬业地说着开场白。 “亲爱的观众朋友，今天我们受艾琳公爵的邀请，来到王宫上方，请大家跟着我们的脚步……” 准确说，是跟着凤凰飞行的轨迹，去把地宫掀开！ 王宫里的人忙着救火。 守卫迟钝地搬出远程武器，没想到凤凰看似庞大，飞起来无比轻灵。 瞄不中，根本瞄不中！ 在他们的瞄准镜里，艾琳公爵单手握着缰绳，右臂抬起，笑容满面地打招呼。 救命，主动攻击公爵大人是什么罪？ 卫队长赶紧去禀报，被国王一脚踹了出去。 大凤凰快乐纵火，小凤凰现场直播。 星网上的人十分困惑，尤其是看热闹的隔壁联邦人，他们积极发问： “嘿，你们英勇的陛下哪去了，他怎么还不变身啊？快变啊！” 帝国人受不了这委屈，纷纷请求陛下出战。 用绝对的实力，让猖狂的联邦人闭嘴！ 千呼万唤，国王出动了。 他变的三首蛇鹰，跟上次二皇子的样子比起来，除了基本特征一样，细节上如同两种生物！ 泛着冷光的钢铁羽翼，黝黑铠甲般的坚固蛇鳞，三颗鹰首全部怒睁双眼，杀气四溢！ 尾部竟然有三条巨蛇，吞吐着毒雾，嘶嘶声像刮玻璃一样刺耳。 听在上方的记者们耳朵里，让人想不战而逃！ 虞听泉摆弄着扩音设备，朗声道： “天昏地黑蛟龙移，雷惊电激雄雌随。清泉百丈化为土，鱼鳖枯死吁可悲！1” 话音刚落，威严的龙吟声先后响了两声。 云中探下两颗轮廓深邃的脑袋，双角尖锐入云，琉璃眼中映出地面的火光。 单是脑袋的大小就比过了蛇鹰的身体宽度。 国王惊悚地顿在空中。 不料那怪物缓缓从云层里出来，后面还连着粗壮如远古巨蟒的身体。 流光溢彩的大块鳞片，华贵而厚实，把蛇鹰引以为傲的防御力秒得渣都不剩！ 国王喉咙里溢出含糊的咕噜声。 神龙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见他还敢应声，微微低下头颅，凸起的前额对准蛇鹰，毫不保留地直撞上去！ 第240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30 轰——！ 三首蛇鹰被撞飞出去，砸塌了两栋楼。 不需要任何技巧，神龙的肉身强度就可以把钢铁怪兽撞散架！ 烟尘四起，全场静默。 蹲在凤凰爪子里向下拍摄的记者，本来想吹几句好听的，根本没抓到机会开口。 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好像只飞上去摆了个姿势，然后就落败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帝国人，他们听着蛇鹰的传说长大，印象早已根深蒂固—— 尊贵，稀少！强横到没有同级对手的神奇生物！ 那么现在，是时候让所有人刷新认知了。 这种生命体不是无敌的。 眼前这个就是他们的克星！ “那，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记者颤巍巍地说。 艾可可在凤凰背上大声答道：“龙！华夏神龙！” 她扬起脸，眼眸闪着泪光，目光一点也不舍得从神龙身上错开。 其实，星际人听不懂她的回答。 但是神龙听到了。 琉璃眼缓缓转向她，轮廓柔和地弯了弯，它们晃晃脑袋，仿佛在跟她打招呼。 艾可可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一朵小烟花，触电般的感觉！ 也不知道当时想了些什么，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嘴里在唱熟悉的旋律。 巨龙脚底下我成长。 长成以后是龙的传人！ 远离地面的喧嚣，女孩的清唱在夜空中格外清澈嘹亮。 伴随着战歌，两条龙发威了。 龙头直撞，利爪撕扯，神龙甩尾！ 蛇鹰的羽毛和鳞片混在血雨里，把地面砸出深深浅浅的小坑。 曾经不可一世的国王，被两条神龙踢过来，撞过去，像一个形状不太规则的足球！ 从帝国的骄傲，到帝国的耻辱，整个过程才用了区区二十分钟。 这一夜，注定是帝国人抬不起头的一夜。 联邦人、自由散人和星盗们，在星网上踩着帝国的脸皮，彻夜狂欢。 与此同时，虞听泉骑着凤凰停在花园上空。 附近民众无视禁飞条例，纷纷用飞行器升空在上面观望。 “那是艾琳公爵吗？” “就是公爵，这是要做什么？” “果然是德威尔家族……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天赋！” 虞听泉平静地俯视一排皇家守卫：“拿着你们手上的玩具让开，你们拦不住我。” 卫队长艰涩地说：“抱歉，公爵大人，这是我的职责……” “啰嗦。” 她敲敲凤凰的后颈。 凤凰一声清啼，气浪将这群人推到两边。 不起眼的窄门被破开一半。 【有个门！】 【后面是什么，想看】 【艾琳公爵之前说过，罗塞蒂公主的死有内幕，里面会不会有公主遇害的证据……】 【大胆一点，说不定门后面就是公主本人呢！】 星网上关注这场风波的人数仍在递增。 王宫是首都的心脏，防御等级最高，可是这场灾难从内部发生，制造混乱的只有两个人，分别是帝国公爵和她的幕僚。 有效防御还没组织起来，国王就迅速落败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充满戏剧性。 最不能接受事实的要数皇室成员，比如坐着轮椅的二皇子。 上次他敢毫不犹豫地跟迦楼罗对战。 这一次，面对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的神龙和凤凰，他屁都不敢放，划着轮椅赶紧躲起来。 他想，艾琳公爵的目标是地宫，那么他只要远离那个方向…… 哗！一捧冰水当头浇下，二皇子身体僵住了。 抬头，对上的是一双戏谑的琉璃眼。 是另一条神龙，嗅出他身上有跟国王相似的气息。 追来了…… 艾可可一首歌正好唱罢，大声助阵：“打他，打他！别把他当残疾人，他受伤之前可坏了！” 神龙点点头，一尾巴拍碎轮椅！ 二皇子飞出去，压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 他那位刚挨过毒打的父亲吐出一口淤血，怒视他：“下去……” 二皇子吓得赶紧滚了。 国王被两条神龙当球踢，踢到最后，蛇鹰形态都维持不住，摔下来变回人形，胸骨凹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父子再次相见，只隔了不到半小时，一切都变得不可控了！ “不能让她进去……”国王看着凤凰停留的方向，终于露出紧张。 二皇子自然知道地宫里有什么，可他四肢的伤没恢复，没了轮椅走不远。 两条神龙在上面盯着，他们没办法阻止艾琳。 “大哥……”二皇子小声提醒。 国王嗯了一声，用光脑联系了去地宫转移数据的大皇子。 ——“已转移，放心。” “大皇子”很快回复道。 这边的父子俩心情微微放松，却不知道，真正的大皇子刚到地宫，就被提前混进去的黑蝎控制住了。 三个哥哥里，黑蝎最害怕也最讨厌的就是大哥。 大哥看似温厚，其实是最狡猾的一个。 幸好他着急去主控室，没留意拐角里蹲着一个人。 黑蝎用特调的麻醉药盖住他口鼻，把最新研制的毒液注入他体内。 不给他变身的机会，战术匕首狠狠捅进心口！ “去死吧，混蛋……” “呃！” 大皇子不可置信，挣扎反抗的同时还想看清刺客是谁，却在双目对视的一瞬间，震惊到失语。 他认出她了！ 黑蝎拔出匕首，更用力地扎进去！ omega的身体素质普遍很低，为了能跟他们兄弟过招，黑蝎一直坚持训练，今天还喝了有副作用的临时增强药剂。 机会只有这一次！ 刀尖穿过层层阻碍，抵达一颗活跃跳动的脏器。 “去死吧！” 双臂爆发力量！ 腥臭的血糊了她一脸。 黑蝎回忆着她被兄弟三人轮番戏耍的过去，再想到自己没见过面的母亲，恨意弥漫。 匕首一次次扎穿内脏的声音，与她的心跳频率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手底下的身体停止抽搐。 她缓缓停下，脸上似哭似笑。 咸涩的泪珠顺着嘴角滑过下巴。 “一群疯子，变态，败类……尤力金家族的alpha，都该死……” 亲手杀死哥哥的她，也是疯子吧，黑蝎惨笑两声，没有太多时间去伤感，把尸体拖进角落，取出两管灰白药剂均匀地倒上。 最后取走死者的光脑。 嘀嘀两声后，她点开消息。 国王问数据处理好了吗，黑蝎略微思考，冷笑着回道： “已转移，放心。” ? 残破的门被虞听泉一脚踹破，露出地宫的前段通道。 她点出一个胆大的记者，一起下去看看。 记者高举着设备，在无数网民的见证下，公爵解决掉沿途的哨岗和武装力量，把白衣研究员绑成一串。 根据研究员的交代，他们不知道什么罗塞蒂公主，只知道底层关着一只精神有问题的三首蛇鹰。 第241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31 那是一只沉睡的蛇鹰。 虞听泉找到公主的时候，她骨瘦如柴，鹰翼黯淡无光，趴在自己脱落的碎羽毛和蛇鳞上。 乍一看几乎发现不了呼吸起伏，好像一个标本。 门口有注意事项。 换食物和清水，三天一次。 抽血、拔毛和活取鳞片，通常两天一次。 个别月份甚至有每天一次。 这一层，台阶以下是长廊，供两人并排行走。 右侧，高强度透明墙的后面，是蛇鹰的监禁区。 这里可能不经常打扫，空气污浊，鳞片剥落的伤口久久不能愈合，血丝泛白，场面让人痛心。 迦楼罗暴打二皇子之后，虞听泉几次潜入王宫，用千里眼道具探索地宫里的情况。 她给公主喂过丹药。 公主记住了她的气息，从沉睡中睁开眼。 最中间的鹰首凑到玻璃墙边，亲昵地蹭了蹭，露出后颈那一大块凹凸不平的旧伤疤。 记者惊呼：“……没有腺体！？” 蛇鹰懒洋洋地瞥他一眼，不但没遮掩，反而大大方方地转过脑袋，让他看清楚。 仿佛这不是一道伤口，而是她找回真我的表现，是她人生中极其重要的一块功勋章。 虞听泉的掌心按在墙上。 这一次，她想打破禁锢，把公主带走。 记者脑子很灵活，近年来的皇室成员总数不多，这个蛇鹰的骨架结构明显更像雌性。 很可能就是被爆出死讯的罗塞蒂公主！ 当年“死讯”传出去，各界人士表达哀悼，还引发了公主的少数粉丝聚众自杀。 假如外界知道公主没有死，一直被关在这种鬼地方…… 腺体被摘除，身体组织用来做实验…… 记者冷汗直冒，他能想象到网上现在是什么反应。 如果这件事在二十年前被爆出来，罗塞蒂公主的民间骑士团能把王宫炸了！ “别愣着，去把程序关掉。”虞听泉吩咐道。 记者身体比脑子反应快，找到总控室。 关掉防御程序，就不会触发玻璃墙的反击。 虞听泉将机械外骨骼套在右臂上，让公主尽量缩到墙角。 轰！ 一拳又一拳，力量集中在一个点，蛛网般的纹路扩散，中间的白点愈发清晰。 终于，机械臂击穿墙壁，左右拉扯，裂口越拉越大，满地碎片！ 记者上去补了几脚。 蛇鹰尾部的大蛇也来凑热闹，含住缺口奋力掰断。 台阶传来脚步声，是黑蝎跑了下来。 虞听泉知道她在地宫，目光扫过她衣服上的血迹，什么也没问，把机械臂拆下来给她。 “剩下的你来吧，我有点累了。” 营救母亲这样的大事，如果不能亲自做，大概会很遗憾吧。 黑蝎愣了一下，连忙双手接过。 母女俩有着相似的瞳孔，干净而温和。 蛇鹰对同族的感知很敏锐，公主已经知道黑蝎是谁，她看着从出生就被抢走的孩子，眼里渐渐渗出清液。 “谢谢你，孩子……” 温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虞听泉微微一滞，愕然抬眼：“是你在说话？” 蛇鹰中间那颗脑袋上下点了点，眼神更加温柔慈爱：“是我，小艾琳，你和你姑姑很像。” 艾琳的姑姑是一位alpha机甲战士。 每当罗塞蒂公主出现在公众视野，花边新闻里一定有艾琳姑姑的名字。 因为姑姑曾经多次表态：无论公主分化成什么性别，都会把公主当作毕生唯一的伴侣，一生敬她，爱她，为她而战。 姑姑在前线抵抗虫族。 公主分化成omega的消息，跟死讯几乎是同时到的。 一对璧人阴阳相隔，让无数人唏嘘。 这种情感在艾琳姑姑战死的时候达到顶峰，随后渐渐被人淡忘了。 虞听泉凝视蛇鹰的眼睛，似乎能看见一个坚毅的灵魂。 尤力金家族在外人看来强大而神秘。 身处其中才知道它有多畸形。 三首蛇鹰的强大，是用无数个omega的受辱和短命换来的。 其中反抗最激烈的应该就是罗塞蒂公主。 她用另外两个脑袋亲口咬坏腺体，让自己失去孕育优质后代的功能。 她的兄弟们为了报复这种反抗，就让她保持蛇鹰形态，成为地宫的重点实验对象。 实验的成果，如果对蛇鹰成年体有好处，就会出现在她的兄弟们身上，像是国王的钢铁羽翼。 …… 变身三首蛇鹰，通常不能开口交流。 有的蛇鹰灵魂强度够高，可以用精神力和人沟通。 虞听泉不知道母女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只看见黑蝎哭得停不下来。 星网上的人都很好奇黑蝎的身份。 虞听泉简单说了艾琳和她的初次相遇，作证黑蝎也是尤力金家族的一员，皇室在逃公主。 至于黑蝎为什么逃走，虞听泉征求过母女俩的意见，她们都愿意公布，于是她揭开了这个家族最恶心的一面。 星际人的平均寿命是一百五十年，二十年前向公主示爱的热血骑士们，现在其实还没步入中年，公主凄惨的样子让他们心疼，背后的真相让他们愤怒。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给我留言吧，我现在要为罗塞蒂公主安排治疗。” 虞听泉顿了顿。 “对了，上面那几个不称职的父亲和兄长，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处置？” 比起隔壁崇尚科技力量的联邦，帝国这边重视个人潜力。 为了让omega自愿生育下一代，皇室强调omega的珍惜和可贵，立法保护他们。 按照omega保护法，尤力金父子的强迫性行为和长期非法拘禁，可以构成死罪。 接下来，就看王子犯法是不是与庶民同罪了。 虞听泉看着冷清了好几倍的在线评论，一点也不意外，淡淡地说： “没关系，从受害者报案的第一天起，到第一百天，才是强制依法执行的最终期限，我们都可以慢慢想。” 第242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32 “有人问我为什么这样做——是不是因为我终于开启了家族天赋，想用暴力推翻皇室的统治？” 这是敏感话题。 提这个问题的一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联邦人。 “不是的。” 虞听泉对着镜头正色道。 “因为我恰好知道这件事，我看不惯，所以我要管。 “德威尔家族的祖先，因为看不惯四十三等级制，反抗旧帝国，被流放到荒星，组建军队打回首都，解放人类。 “这些或许在今天的史料里已经模糊，但我始终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总该有人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为了大义。” 星际人的许多理念，跟东方文明的内核思想是不同的。 有些话他们很难理解。 千年以来只出了一个张德威。 道路不平有人踩，现在，她来做第二个改变世界的人。 第一件事，救应救之人。 公主被关押的时候是人类，后来被那些人用了太多药，把她固定在蛇鹰成年体的形态。 她状态很差，暂时不能自己变回人形。 这样显然不方便出去。 虞听泉给她喂了一种疗伤丹药，能让机体暂时进入休眠状态，加速恢复。 公主昏睡后，她意念一动，将巨大的蛇鹰挪进灵植空间。 瀑布中游附近有个空旷的山头，她提前把用不上的枝条和叶子垒在山顶，给蛇鹰做了个舒服的窝。 做完这些，她离开空间，再次出现在人前。 黑蝎紧张地迎上来。 “她还好吗，能不能适应？” 黑蝎是药剂学天才，她的路不是为了救人，而是杀人。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虚弱病态的样子，把治愈她的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放心，一切正常。” 虞听泉目光炯炯，语气轻而坚定，跟黑蝎说：“不出半年，我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妈妈。” 黑蝎莫名地愿意相信她。 除了说腻了的谢谢，她还想给出更好的报酬。 该怎么做呢？ 论实力，对方一个人能抵好几支军队； 论爵位和家产，世袭公爵的含金量懂的都懂。 自认为一无所有的黑蝎忽然陷入迷茫。 ? 营救公主的行动大获成功。 艾琳公爵和德威尔家族再次走在风口浪尖。 神龙和凤凰双双出动，轻松征服帝国王宫！ 无数人在等待虞听泉的答复。 他们想知道新物种的名字。 更关心的是，击败三首蛇鹰的强大生物，能不能在虫族战场上发挥威力？ 虞听泉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因为她忙着带黑蝎在贵族圈子里刷脸。 她还以受害者的名义提出控告，要求帝国最高法院给罗塞蒂公主一个公平的结果。 对了，艾琳双修过第二学位。她除了是知名的统计学家，还可以是法学家，也是最高法院的委员会成员之一。 公主很信任她，昏睡之前委托她做自己的律师。 她可以全程跟这个案子。 目前，罗塞蒂公主的兄弟们都收到了传票。 除了全身骨折的国王没出现——据说还在重症病房，其他人全部到场。 有人拿出了没有侵犯罗塞蒂公主的证据，但是被核实为伪造，当场收监配合调查。 有人老实地承认，做过，但这不是他本意，是上一辈人逼他这么做的。 也有人态度狂妄到欠揍，表示这是尤力金家族的传统，是他们一代更比一代强的保障！他们是皇室，而最高法院是经过皇室许可才成立的—— 他认为，法院和法律理应在家族传统上给予让步，给他们一定的豁免权。 嚯，好大的脸！ 虞听泉听得都发愣。 不知道怎样的脑回路才能当众说出这种话。 也许，他脑壳里装的是昨晚喝醉了没吐出去的秽物吧。 其余接到传票的人也很震惊。 聪明人已经挪动脚步，跟这个神经病拉远距离了。 整场审讯全程直播，星网上骂得沸沸扬扬。 这边还没结束，有狂热粉丝扛着自制武器，把法院大门炸了！ 不用逮捕。 因为当事人是现场唯一的死者，除他以外，无一伤亡。 用自杀式袭击，向案件受害者示爱……这让虞听泉惊叹之余，对公主的魅力有了更深的认知。 星网上除了夸这位勇士是纯爱战神，竟然还有不少人表示想学。 用他们的话说，要是处理结果不能弥补公主所受的伤害，那就说明帝国的法律存在很大的漏洞。 想想吧，连皇家公主都会受到非人的残害，这说明什么？ 表面上在倡导尊重每一位omega，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受害者！ 所有omega都生活在虚假的保护里！ 在这个本来就不安全的世界，他们竟然信了皇室的谎言，自愿付出自由和健康的代价，只为了给帝国生育下一代！ 或许，他们是不是该把人生用来供自己享乐？ 还有零零星星的omega发出惊人言论。 他们上传了自己的身体素质检测表，想说明这个性别并不柔弱，可以通过后天训练让自己变得强壮，不输给普通的alpha！ 他们本该有能力自己保护自己，为什么要做一个被保护的宠物？ 生育能力是生命的礼物，不是限制他们的枷锁。 眼见这部分omega开始警惕，感到权威被挑衅的一些老派alpha气得跳脚，抱着发行已久的皇室语录，想给他们继续洗脑。 重压之下必有反抗。 越来越多的omega要求跟配偶离婚。 黑市的客户里，身材纤细的客户明显增加。 因为他们需要伪造假身份，为的是离开束缚他们的家庭，去找一个适宜生存的地方，一片自由和平等的净土。 这一切变故都太快了，让当权者焦头烂额。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很多人直呼没想到。 虞听泉是少数的清醒者之一。 她知道帝国的性别观念太过畸形，只要有一点点火花去引导，很多人都会逐渐捡回思考的能力。 在这里，受益的永远是alpha，其他性别全部在有意无意地压抑自我，忽略自己的需求，去迎合家庭和社会的期待。 罗塞蒂公主的遭遇，给所有人敲响了警钟。 让他们看清楚，是谁在奴役他们，是谁在侵犯弱势者的权益？ 是谁，给了这些人伤害他们的权力？ 第243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33 黑蝎担心她的生命安全，劝她下次不要亲自去现场，远程连线就很好，不然万一有不长眼的，把她也炸了怎么办。 虞听泉挺豁达。 “总会有人来刺杀我，以前有，现在和以后也不例外。我踩了某些人的利益，就该有这个心理准备。” 黑蝎紧皱眉头：“这太危险了……你也只是…” 她欲言又止。 伪造腺体的手术是黑蝎亲手执刀。 艾琳是beta，主刀医生比谁都清楚这个秘密。 她不知道公爵用了什么秘法，竟然能单纯用天赋胜过国王。 可她知道，国王的骄横和轻蔑也要占一部分原因。 所以黑蝎的担心不无道理。 蛇鹰的优势包括让大部分高科技武器失效。 而艾琳公爵的天赋再怎么厉害，她本人只是一个身体素质略微高于alpha平均线的beta——假如面对的是区域轰炸，她该怎么办？ 虞听泉安慰她：“我有能力解决，不用担心，就算虫皇来了我也不怕。” 国王和二皇子在养伤。 大皇子那一夜离奇失踪。 三皇子被临时推出去当吉祥物。 第一次握住权杖的时候，这个年轻人的嘴差点笑裂了，完全是小人得意的嘴脸。 比起他，显然是大皇子更擅长危机公关。 ……没办法，大家找不到他。 黑蝎处理尸体很干净。 她还烧毁了大皇子的衣物。 后来地宫被封锁了。 大皇子的身体组织将会在那个角落慢慢被腐蚀，永远长眠地下。 尤力金家族的上一代人里，欺负过罗塞蒂公主的皇室成员都被限制人身自由，他们需要配合调查，包括敞开家门，放人进去搜索。 这一搜，没有一家是完全干净的，多少都犯过法。 他们竟然还想争夺继承资格。 三皇子陡然警觉，一群人正在窝里斗。 到了这时候，还是没人提出小公主也是继承人。 帝国人习惯了alpha的领导地位。 黑蝎美丽聪慧，身手不凡，流亡期间甚至用假身份修了两个高学位。 她很优秀。 可她是omega。 因此被人们排除在外。 虞听泉翻烂了继承法，确定alpha继承只是约定俗成的习惯，不是刻在法律条文里必须遵守的规则。 简单说，黑蝎也有继承权。 如果前面那几个家伙不肯让位…… 黑蝎盯着器皿里正在沸腾的药水，轻声接道：“那就干掉他们。” “我不想带着母亲去过逃亡的生活，凭什么一直是我们受苦呢？” 她们和那些人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 她不敢心软。 这一刻黑蝎终于不再纠结，大胆说出心声。 “最强的三首蛇鹰也输给你，说明德威尔家族的天赋才是第一，皇室的名声早晚会毁在他们身上，我更愿意拥护你……而不是顶着尤力金这个姓氏，用我的人生去补偿他们的错误。” 她很早就逃出王宫。 在帝国范围内逃窜的时候，作为一个没有后盾的孤身omega，她变得孤僻、狐疑、冷漠和有仇必报。 她和星盗一起生活过很长时间。 那边的人散漫，凶恶，没素质，却有着蓬勃的生命力。 除了星盗头子经常摸着光头琢磨一堆问题，大部分星盗懒得动脑，不会做长远的规划。 船停在哪里，他们就从哪里下去大吃大喝。 他们不为难穷人，只对肥羊下手。 事后拿着贵族的钱去消费，个个都出手大方。 她也喜欢那种感觉，自由如风。 “如果可以，我想报完仇，用积攒的钱买一艘小型星舰，和母亲一起去旅行。” 黑蝎抱歉地低下头。 “对不起，我一定让你失望了吧，我想了很久，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做这个王……” 虞听泉看了她许久，忽然笑出声。 “傻孩子，我为什么要失望？你愿意为自己的未来思考，认真考虑自己想走的路，我应该为你骄傲，恭喜你。” 她伸出手，眨了眨右眼。 “那么现在，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黑蝎受宠若惊地反握住她：“我，我叫……辛西亚。” 虞听泉问她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 “我不知道……这是我自己决定的名字——我逃到黑市差点被卖掉，角斗场的管理者救了我。 “她问我，是留下做副手，还是拿着假证明离开。” 她不想留在帝国，因为可能被追杀。 偶尔发一次善心的管理者表示理解，还把带给小女儿的书送给她当临别礼物。 辛西亚是那本书的主角，一个独自旅行的机甲武士，自称星际游侠。 那本书对黑蝎的影响很深。 虞听泉想了想，给她讲了狩猎女神阿耳忒弥斯的故事。 这位女神的另一个名字也叫辛西亚。 女神热爱自由，喜欢终生不嫁的独立女性，因为总是生活在野外，被人们称为“野兽的女主人和荒野的领主”。 黑蝎的眼眸亮了起来：“听起来很厉害……” 虞听泉说：“我相信冥冥中有注定，也许是你选择了这个名字，还有一种可能是它在呼唤你。” “总之，很高兴认识你，辛西亚。” 她认真纠正对方的思路。 “我不会因为你拒绝成为国王而失望，你有权选择过怎样的人生。一条路不喜欢，可以换一条，除非你在自己热爱的路上没好好走，那样我才会失望。” 下一秒，带着药味的身体冲过来拥抱她。 眼泪很快浸湿了她心口的衣料。 “谢谢你，艾琳，真的谢谢你……” 年轻的辛西亚大哭一场，心里认定这是她唯一的挚友。 她好像说了很多话，明明没喝酒，精神却无比亢奋。 说到后面颠三倒四，事后自己都记不起来具体说了哪些话。 头昏脑涨。 还没缓过来，挚友已经飞快地打包行李，拽着她坐进私人飞船。 她茫然：“我们要去哪？” 虞听泉靠在舷窗一侧，笑眯眯地说：“星辰大海。” 其实是翡兰城求助。 那颗星球又被路过的虫族盯上了。 上辈子是帝国派兵支援，这次发生了蝴蝶效应…… 三皇子那个废物不懂用人，艾琳所在的战略后勤部闲的人闲死，忙的人想死。 虞听泉截取了战报，觉得不是大问题。 她本来只想带艾可可打个双人赛，近距离感受一下星际战争。 谁知道…… 艾可可探出头：“嘿，姐妹，你昨天要给无知网民亮一手，还说，区区虫族，一口气打十个！你这就忘啦？” “……十个？！” 辛西亚眼前一黑！ 第244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34 辛西亚的表情让虞听泉莫名想到一句话： 你们这是在为难我胖虎…… 艾可可显然也有同感。 气氛更欢乐了。 其实，辛西亚的顾虑也很好理解。 因为在她眼里，艾琳和艾可可都是德威尔家族的人，她们的天赋能力是随着基因遗传下来的。 至于外人？想都别想。 而辛西亚是一个相对比较强壮的药剂师。 药剂师不上战场，这是星际人的共识。 他们通常会待在大后方，负责救治伤兵。 或者根据虫族的特征，提供针对虫族的各色药剂。 要让一名药剂师一口气打十个虫族，正常的星际人都会觉得是开玩笑。 辛西亚茫然失措：“我……那我尽量多配些药水……？” 艾可可放豪言：“不用那么麻烦！从今天起，你跟我学拼音，到时候我教你开大！” “啊？” 两个人鸡同鸭讲，沟通了好半天，效果近似没有。 最后，虞听泉笑完了，把张德威的教学方法搬出来。 她告诉辛西亚，德威尔家族天赋的秘诀，就在于吟唱上古歌谣。 只要学会了就能用，这东西不在乎什么血统。 辛西亚惊喜：“我也能学吗？！这不是你们家……” “哎呀，骗你干什么！”艾可可打断了她的话，自爆身份： “我也不姓德威尔，我那个自己找死的前夫才是！你看，我之前不是也召唤出龙凤了吗？” 虞听泉点点头表示是真的。 艾可可期待地搓手：“等咱们到了翡兰城，让那些臭虫开开眼！” 从这天起。 艾可可又多了一位勤学好问的学生。 辛西亚很有语言天赋。 飞船行驶到最后一个跳跃点的时候，她已经能结结巴巴地念完两句诗了。 后果是—— 虞听泉一把掐住差点扑到脸上的大白鹅！ 看着舱内胡乱扑腾的鹅群，她沉沉地叹了口气。 辛西亚像做错事的孩子，羞得抬不起头：“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想多练习几遍……” 虞听泉左右看了看。 这可不是几遍的效果。 突然觉得，学生太勤奋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辛西亚无意间闯了祸，虽然大白鹅只存在十几分钟就消散了，可她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想到两个同伴都爱喝一种酸酸甜甜的果汁饮料，她来了灵感，打算去后舱拿几瓶过来。 虞听泉盯着行进路线图，艾可可在看小说。 两人都没发现她出去，更没想到她会进后舱。 辛西亚刚打开舱门就觉得不对劲。 常年在星盗和黑市之间来回做买卖，她对危险很敏感。 后舱里有活人的体味。 有人在里面！ 她下意识想到，飞船是艾琳的，难道里面是想对艾琳下手的刺客？ 辛西亚握住防身武器，一只手抓住猛毒试剂瓶，随时准备喷到对方脸上！ 那人的呼吸悄然贴近门边，脚步很慢，心里一定有鬼。 辛西亚侧耳听着，在脚步声离自己大概还有两米的时候，她猛然按亮了顶灯，举枪！ 剧毒网兜瞬间成型，从上而下，套住那人脖子以上的部位！ 网状线蛰得皮肤迅速红肿。 “呃！” 那人的眼睛许久不见光，下意识紧闭双眼，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俊美却憔悴的面容，在剧毒网兜的作用下，正在变成一个猪头！ 在他手里，一枚刻意磨尖的剃须刀片在灯下反射冷光！ 果然是刺客！ “去死吧！” 辛西亚带着怒火再次扣动扳机！ 这次弹出的不是网兜，而是幽绿的药水——这是她仿照虞听泉提供的毒液做的，可以向下腐蚀到骨头！ 男人很快毒发了。 直到身亡，他甚至没看清楚杀他的人是谁！ 一声惊呼从后面传来。 辛西亚回过头，看见追过来的艾可可。 “你把他……杀了？” 艾可可这具身体实在娇小，和威严扯不上关系。 不过自从她成了辛西亚的汉语言老师，辛西亚对她就多了一种本能的惧怕。 这一刻，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又闯祸了。 “我……” 辛西亚可怜巴巴地交代了心理历程。 得知她认为船舱里藏着刺客，所以果断出手，击毙了这名“刺客”，虞听泉哭笑不得。 “你……算了。” 她示意艾可可帮忙，轻飘飘地说：“反正已经死了，我们把他解剖了吧。” 辛西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见两人麻利地行动，她才知道没有理解错：“就，就算是刺客，毁坏遗体也不太合适吧……” 艾可可认真纠正：“不是刺客，他叫弗米安。理论上，应该是咱们艾琳公爵的合法配偶。” “离了。”虞听泉简短道。 弗米安在剧情里是反派。 好在他不是从开头强到大结局的那种实力型反派。 前期，他是靠脸和脑子生存的软饭男。 中期，背叛配偶，出轨生子，骗艾琳替他养儿子。 后期，间接害死艾琳，投身虫族，与人类为敌。 在虞听泉看来，这家伙又渣又怂又贱。 如果他的名字不在任务列表里，她根本不屑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不让弗米安黑化，阻止他变成虫族大祭司，这个任务就完成了。 虞听泉想过一种取巧的办法： 在他背叛之前，先把他杀了！ 只要他凉得透透的，这个任务就会直接完成，非常省力。 可惜主神不允许。 这一场，观众席上只有主神一个。 主神觉得那样太没趣味性了。 假如她坚持以力压人，强行杀害弗米安，那她的通关积分可能会变少。 于是虞听泉把弗米安送出公爵府，囚禁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即将远行，首都不安全，所以她把弗米安捆上飞船带走。 弗米安如果老老实实躺着，辛西亚多半不会动手。 巧合的是，他用偷藏的刀片弄断束缚，似乎还想把辛西亚绑来当人质！ 这不就……自己撞枪口了么。 虞听泉感慨之余，告诉她们：“弗米安身份可疑，前段时间我仔细查了他的来历，发现他是养子。” 辛西亚诧异：“假冒贵族？” “嗯，他的亲生父母都是联邦人，线索指向奎斯坦实验室。” 辛西亚消息灵通，当即领悟了她的意思，倒吸一口凉气：“那个实验室……被捣毁之前，是研究半虫人的！” 第245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35 是的，半虫人。 联邦人痴迷科技力量，研发了大批杀伤力极强的武器，重点研制的是机甲。 理论上，只要有钱、有门路，谁都能坐在机甲驾驶舱里。 不过要想在战斗中发挥得更好，对机甲操控者的要求就高了。 人的体能有上限，如果加入更强大的基因，是否可以造出更强大、更听话的机甲战士？ 这就是奎斯坦博士开启半虫人计划的出发点。 实验秘密进行了将近三十年，直到基地内部发生变故，实验体陆续跑出去！ 受灾民众一夜之间高达几十万人！ 联邦终于反应过来，暴力镇压实验体，并在之后轰炸奎斯坦实验室，把那片土地犁成了山谷，反复搜寻，确保一个实验体都没放过。 弗米安的贵族父亲，年轻时曾在联邦求学。 据说他们家的长子出生在联邦。 由于联邦和帝国的关系时常变化，也有说是国籍问题，总之，这个孩子六岁之前不能离开联邦。 被接回帝国的时候，弗米安已经是个气质沉稳的小大人了。 弗米安一直跟普通人没有区别。 他正常成长，分化成alpha，觉醒了一个不高不低的战斗系天赋，在父母的安排下进入相亲市场。 然后，他入赘到德威尔家族，成了艾琳的人。 他身上看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 因此，在虞听泉质疑他身世的时候，艾琳下意识说： “我猜，他可能在旅行中遇到什么辐射，或者感染……” 虞听泉不信。 调查结果如她所料。 弗米安出生在那个实验室。 一家三口都接触过半虫人实验。 他父母和养父是同学。 父母变成实验体在城市内展开屠杀。 也许他们中间清醒过，把弗米安托付给老朋友。 年幼的弗米安就这样摇身一变，成了帝国的贵族。 体内存在着跟虫族相似的地方，而且不是普通虫族——这是他后期蜕变成大祭司的必要条件。 那么现在，他再也不会变成虫族了。 虞听泉对着前夫哥的尸体摇摇头，心里说：“你看到了啊，这次真不是我干的！” 主神：“呵。” “最强大、最仁慈、最可爱的主神，打个商量，别给他发复活卡了。” 那边没再说话。 几秒后，主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任务3：阻止弗米安成为虫族大祭司（已完成）】 赞美主神！ ? 太空中不方便解剖，弗米安尸体暂时被收进冷冻仓。 三人打扫完现场，都没了吃吃喝喝的好心情。 飞船继续前进。 最终降落在翡兰城的上一级城市。 堂弟伊莱提前得到消息，已经在港口迎接了。 不料除了接人，他还要负责搬尸体！ “这是什么人啊？” 伊莱一眼看出，尸体头部的腐蚀痕迹来自凯雷顿57号——药剂师最爱的近身武器，他见堂姐用过。 虞听泉吐出两个音节：“刺客。” 辛西亚表情僵硬：“……对，没错！” 伊莱这是第一次跟辛西亚见面，他对陌生的omega很收敛，只是礼貌问好。 扫见旁边的艾可可，他更困惑了：“大嫂？你怎么也来了……” 三人同时心里一突！ 失策了。 伊莱竟然参加过大堂兄的小型婚礼！ 他认识艾可可穿越的这具身体！ 艾琳的大堂兄死后，一般默认他和私人医生的婚姻关系已经不存在了。 艾可可为了不被帝国重新分配对象，决定把“失踪人口”当到底。 结果在这儿撞到熟人了！ 艾可可怕被他盘问，急中生智，挽起旁边的人娇羞一笑。 被挽住的正好是虞听泉：“……” 辛西亚仿佛才品出不对劲：“……嗯？” 伊莱大为震惊：“……？！！你们两个！” 顿了顿，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手牵一个，把堂姐和大嫂的手叠在一起，一双狗狗眼格外真诚。 “没关系，我可以代表大哥祝福你们。” 在他的理解里，堂姐是alpha，大嫂是omega，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 至于弗米安，伊莱看不上吃软饭的alpha，他一直当堂姐是单身贵族。 甚至没认出这具尸体就是弗米安。 堂姐遇到合适的恋人了，可喜可贺！ 他更真诚地上下晃动她们的手：“爱情能战胜万难，我懂的！” 虞听泉忍无可忍，一巴掌糊在他脑门上：“你懂个屁。” ? 虞听泉带着裹尸袋落在几人后面。 她借口要找个收费冷库，当作临时存放地。 其实是把弗米安的尸体扔进灵植空间了，抽空再解剖。 一行人来到战火连天的翡兰城。 当地人还记得她，一路都有人高喊艾琳公爵。 先前她派德威尔家族的成员支援伊莱。 一是借用城外的荒野当训练场地； 二是转移视线，方便伊莱把矿石运出去。 这些人听说家主到了，纷纷来报到。 虞听泉依次看过去，见他们精气神十足，作战服上都有跟虫族战斗过的痕迹，满意地点点头。 这些年轻人骄傲地扬起嘴角。 下一秒，她把娇小的艾可可从身后拉出来。 “我帮你们把老师带来了，结业考试，今天开始。” 众人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不是吧，说好的自由练习呢？ 怎么还有考试啊！ 追了三个星系就为了让他们考试…… 家主，求你做个人吧！ 虞听泉故作诧异：“不是吧，你们练了这么久，都不敢让我们看看成果，那你们到底是练了个什么？” 学生不服气了：“谁不敢，我今天召唤了两次瀑布，一次松树，还有超级大风！” “我的是乌鸦，杀了八十只虫族！” “还有我，我的青鸟杀了好几百个虫族呢！” “哈哈，家主，我举报他，他那是没控制好，青鸟掉到虫子堆里砸死一片！” 年轻人们七嘴八舌，互相揭短。 那个失误的学生给他们带来了灵感。 这些懒蛋不约而同地效仿。 他们专门召唤体型巨大的飞禽，飞到上面就立马收回精神力。 飞禽往下掉，每次都能压死一片。 他们还很得意，觉得找到了最省精神力的好办法。 艾可可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根教鞭，挨个敲在他们肩膀上。 “笑笑笑，怎么笑得出来，我教你们那么美的古诗词，龙凤麒麟， 夔牛螣蛇，哪个不能杀死一片？ “是让你们当秤砣用的吗？啊？！” 第246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36 当天来报到的学生们，没有一个逃得过制裁，全部被艾可可罚了。 第二天，虫族来袭。 他们憋着一肚子火，正好找到地方撒气。 优美的诗词夹杂着变调的星际语，从他们嘴里接连蹦出来。 一个又一个召唤物凭空出现，被学生们控制着迎向虫族。 大多数虫族应该是没见过这些奇怪的东西，齐刷刷慢了半拍才还击。 虞听泉、艾可可带着半桶水的辛西亚加入战局。 不止是要把这次的虫族全部灭杀，还想给学生们打个样。 艾可可叫出了青鸾火凤，大面积火攻，烤得虫子吱吱乱叫。 虞听泉则是盯准了一种酷似蛇的有翼长虫，召唤出迦楼罗军团。 一群金翅鸟被馋得直流口水，不需要特别控制，它们自己就迫不及待地出去捕食了。 一口一个，生吞长虫，就像吃辣条似的。 类似的场面还发生在其他地方。 新颖的战斗方式，可怕的单方面屠杀！ 德威尔家族的成员们在星网上看过相关视频，而且看过不止一次，却不知道她吟唱的是哪一句。 反正肯定是他们现阶段还没掌握的内容。 “现在不会没关系，以后好好学，谁敢掉队，我可不会放过他！”艾可可回头瞪他们，“不许闲聊，去自己负责的区域！” “好！” “都听老师的！” 艾可可挥着教鞭，强调：“战场上没有你们老师，叫我教官！” “是！教官！” 虞听泉听着想笑，这只是艾可可亲身参与的第一次战役。 对于孩子们来说，类似于一次班级团建，所以他们还有心情嘻嘻哈哈。 随着剧情发展，虫族继续扩张地盘，与星际人的冲突会越来越多。 仇恨加剧到一定程度，足以让人类的保守派闭嘴。 星际人要想活下去，就只能放下彼此的嫌隙，联手对抗虫族。 人类与虫族，不死不休！ 以后还会遭遇更多的战争，而且情况更加残酷。 那时候他们可能就笑不出来了。 虞听泉收回思绪，沉着地指挥德威尔成员组成的特殊小队。 迦楼罗军团吃掉长虫战阵，转而飞去其他战场。 金色身影还在增加，迦楼罗在虫群中穿梭，每次起飞都击落一大片黑影。 渐渐地，身边的欢声笑语消失了。 孩子们正在意识到，这是战争！他们多出一分力，就可能挽救一个本来会死在虫族嘴里的战友。 虞听泉抿了一口提神的药剂，用略微沙哑的声音再度召唤出四圣兽。 虫族的数量比起最开始已经少了四分之三，它们害怕了，想退，却被一群奇怪的生命体挡住后路！ 四圣兽仰天高吼，声浪撞乱了虫族撤退的队形。 白虎最为性急，如离弦之箭当先冲出去！ 青龙朱雀在两翼为它保驾护航。 玄武压阵，为整个召唤物军团镀上保护层。 “杀了它们！” “虫族，都去死吧！” 学生们念得不够准确，精神力也有限，十次里最多只能成功五六次。 但他们意志坚定，一边狂灌恢复药剂，一边重复诵读——读多了总会成功的！ 忽然，远方又出现了乌压压的黑影。 “是虫族！它们来援兵了！” “我们的援兵在哪，帝国放弃我们了吗？！” 虞听泉听见类似的话，眸光变冷。 她昨天刚经过上一站的城市，那边明明在整军备战，翡兰城一早就传了战报，他们为什么还没到？ 就这么点路程，让士兵穿着机甲跑步过来都该到了！ 除非是有人故意拖延战机…… 尤力金家族的混账东西，这是想借刀杀人啊。 通常，将领应该鼓舞人心，哪怕是撒谎也要把战士的情绪安抚住。 虞听泉偏偏反其道而行！ 她清了清嗓子：“我是德威尔家族的艾琳，我旁边是翡兰城现任城主伊莱，还有大部分德威尔家族的年轻人，我们早已传出求援信息！哈迪城有足够的支援能力，却迟迟不到！” “本人合理怀疑，这是又一次针对我们的谋杀。” 她的声音在所有喇叭和频道里显得沉闷。 仿佛压抑着愤怒，不满，还有一丝难以言明的委屈。 话锋一转。 “在这次危机结束之前，如果我仍然没见到哈迪城的援兵，说明我的怀疑是对的！ “希望帝国到时候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后果自负。” 事实上，她还召唤了范成大所作诗篇里提到的风神巽二。 风神迅捷，环绕战场飞行，发现了一支靠近翡兰城的增援部队。 其中的异能者胸前佩戴着哈迪城贵族的家族徽章。 可他们停在荒野中待命，始终没向前加入战局。 虞听泉借风神的双目观察他们。 在她明确提出质疑后，那支援兵的领导者明显慌乱了，着急联系背后的指使者。 片刻后，援兵动了，加速朝翡兰城赶来。 虞听泉冷笑，刚才不来，现在想来也迟了！ 她一口气召唤出一大群神灵虚像。 头顶这片天空堵得严严实实！ “诸位，请吧……在他们抵达前，一只虫子都不能留！” 想用军功给自己脱罪？ 先跟华夏神灵玩一场赛跑游戏吧。 …… 那天的翡兰城外，神仙斗法，各显神通！ 直到很多年后，还有目击者在传诵当时的场面——他们用尽毕生所学的华丽词藻，终究还原不出那场战争带来的震撼！ 而虞听泉当众点破关键让众人明白，这不是巧合，而是绝对的阳谋！ 皇室带头违背omega保护法，在正面对战中输给德威尔公爵，于是下令禁止哈迪城支援翡兰城！ 他们想把公爵困死在铺天盖地的虫群里！ 用心歹毒！ 翡兰城好不容易选址重建，日子刚好过一点就差点迎来灭顶之灾！ 问题是，谁不知道翡兰城紧挨着荒野，周围除了土还是土，穷得本地年轻人都快跑光了，留下一堆老弱妇孺！ 虫族为什么几次光顾那里？ 难道像之前刺杀艾琳公爵那样，又有人故意设局，把吃了虫卵的人送进翡兰城？ 细思极恐…… 就算是公爵得罪了他们，为什么要用一座城的民众陪葬？！ 皇室从来只在乎自己的尊严，什么时候管过底层人的死活？！ 相关的负面舆论在星网上迅速发酵，少不了联邦和其他势力的推波助澜。 虞听泉看到网民质疑虫族为什么去翡兰城的时候，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谁说翡兰城穷得只有土？ 底下的金属矿可厉害着呢。 人不识货，虫子识货，它们是被矿石吸引来的。 皇室并没有刻意引虫族过来，无形中背了一口黑锅。 但这恰好是虞听泉想要的结果。 她放出了哈迪城援兵在荒野里原地待命的视频！ 外太空防御站忠于帝国，会帮着遮掩。 然而有风神的帮助，虞听泉手里这份视频，比卫星拍到的还清楚！ 这下是洗也洗不清了。 哈迪城主急得掉了一大把头发，备礼去道歉。 他还悄悄递话，意思是哈迪城的通讯系统出问题了，他愿意私人补贴一部分损失给翡兰城。 虞听泉看完信息，没说话。 单纯的艾可可都看明白了：“嚯，他收了多少好处啊，上赶着背锅。” “这锅太重，他一个人背不起。”虞听泉指尖点了点地图，眉眼微弯，“哈迪城位置不错，这个港口我喜欢。” 辛西亚抱着一批剧毒药剂进来，眼也不眨地接道：“喜欢就占了吧！翡兰城的人不多，都挪过去也够住！” 三言两语间，敲定了哈迪城的命运。 第247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37 虞听泉说到做到。 她要求帝国给个交代。 如果这个锅被哈迪城主接下来了…… 那就祝愿哈迪城也能接下她的报复吧。 她没动翡兰城的一兵一卒，只带了两位旅伴和德威尔家族成员。 经过详细的战前规划，他们带着大批召唤物打了一场奇袭战。 先搅乱磁场，让科技产物失效，再乘坐飞行系召唤物进城，迅速控制关键点，最后是清除以城主为首的抵抗力量。 次日，她当众斩杀哈迪城主。 理由是渎职和收受贿赂。 并且把城主与不明人士的大额交易曝光，虽然她没明说那个不明人士是谁，可是有脑子的都会往皇室那边猜测。 翡兰城经历过两次虫灾，上次毁了外城。 这次，内城和迁移后的新城市都有损伤，重建的成本太高。 伊莱带人去劝说民众，他的高情商和好人缘发挥效果，大家都愿意跟着他迁到哈迪城开始新生活。 就这样，翡兰城只留下半座内城，剩下的废墟周围拉起禁止靠近的防御线。 废墟之下一直在挖掘。 辛西亚收购了一种擅长挖地道的机器人。 机器人到位，很快就挖出好几条通道。 金属矿就是从地道里运走的。 此外还有两个好消息。 第一，有个落魄乞丐来到哈迪城，拿出信物请求面见艾琳公爵。 虞听泉过去一看，竟然是她在首都重金收买过的科研人员！ 他本该在那个星舰改良方案的项目组里。 可是国王最近总是发疯，砍了十几个他觉得没必要的烧钱项目。 星舰改良就是其中一个。 这个科研人员之前收过公爵的钱，暗改数据，导致方案延迟面世。 这次直接连项目都没了，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有人在查他！ 吓得他连夜跑路，带着详细数据来投奔公爵了。 虞听泉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国王为什么发疯，是因为在她手上吃瘪了啊。 她一直想要这个改良方案，现在是连方案带人都有了，舒坦！ 她热情招待，重金投放，把科研人员客客气气地送进实验室。 一切物质条件给够，但是，成果出来之前，人就先别出来了。 科研人员也能理解，毕竟他有过被收买的前科。 能被收买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不怪人家小心。 好在艾琳公爵性格稳定，出手还大方。 只要公爵别像国王那样突然发疯，能保证他衣食无忧，还能安安稳稳地把实验做完，他就谢天谢地了。 就这样，双方都很满意。 第二个好消息，弗米安的尸体解剖结果出来了。 辛西亚亲自操刀，取出一块跟人类不同的身体构造。 这是半虫人实验留给弗米安的东西。 剧情后期，弗米安的外表和体能向虫族转变，实力暴涨，甚至得到高阶虫族的认可，成为虫皇之下最高的大祭司。 多半跟这东西有关。 虞听泉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她尝试用其他物质去仿造它，探索其中的奥秘。 最后，她用翡兰城开采的特殊金属，造出一个类似黄金海螺的小玩具。 眼前一片金光闪过。 她揉揉眼，竟然看见了物品描述！ 【虫王的呓语】 【使用方法：用力吹响】 【功效：懒得告诉你，去找几个虫族试试吧】 【缺陷：对同一个目标只能用一次，持续时间取决于精神力】 虞听泉略微沉默：“它为什么有属性，因为是玩家亲手做的？” 在此之前她还用炉火炼过系统，也得到了带物品描述的道具，不过至今没派上用场。 主神懒洋洋地答道：“有失就有得，反派失去了金手指，你得到了金手指，这很合理。” “……” 这是哪门子的合理啊……虞听泉没再吐槽，反正有比没有强！ 她召唤风神，同时给自己穿上隐形机甲。 风神带着她飞了几个小时，终于抓到几个落单虫族。 她把虫族扔进灵植空间，藤蔓把它们固定住。 海螺吹响，不是正常的乐器声，而是一串嘈杂的音节骤然在她耳边放大！ 虞听泉一惊，忍着耳膜刺痛继续吹奏。 对面的普通虫族互相看看，眼中的凶性渐渐褪去。 先是迷茫，再是恭敬。 仿佛它们面前站着的不是人类，而是它们的领导者！ 虫王的呓语，是这个意思！ 在虫族的眼里，她就是那位神秘的至高统治者！ 虞听泉一直吹到缺氧，海螺在她手里碎裂，果然用一次就报废。 但她面前的几只虫族已经完全臣服了。 松开藤蔓后，它们争先恐后，爬到她脚边跪拜，讨好。 为了争夺她的一声夸赞，它们甚至会打起来！ 不是同伴之间闹着玩，场面格外激烈，一直打到断肢乱飞，其中一方完全失去战斗力为止。 虞听泉都看愣了。 好家伙，前夫哥，你上辈子在虫族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啊？ 她感慨地想，原着其实可以分为两个视角。 霍里那边，是《星际alpha都爱我》。 至于大祭司弗米安，显然是《虫族为我要死要活》。 第248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38 在这件道具面前，普通虫族几乎没有抵抗力。 虞听泉又抓了更高级的虫族回来做实验。 好消息是，即便是高阶虫族，也会被海螺里的嘈杂音效影响。 无论雌虫还是雄虫，都会分分钟变身舔狗。 虞听泉很好奇它们为什么会这样。 解剖了几十种不同的虫族之后，她顿悟了。 因为虫族天生就需要王。 离开虫皇太久、或者太远，它们就容易陷入狂躁状态，只有虫皇的声音或者气息能安抚。 刚被安抚的时候，也是它们服从性最高的时候。 半虫人实验室显然很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博士甚至弄出了人造的替代品“虫皇”，种在小弗米安的身体里。 如果实验室没被联邦摧毁，弗米安应该是之后的重点观测对象。 可他有一对为他着想的父母，硬是把他从火坑里抛了出去。 他们希望弗米安从此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怎么会想到在未来的某一天，弗米安竟然主动选择成为一个不人不虫的怪物！ 虞听泉也觉得这一家人的经历可悲。 但这不影响她做出对自己、对人类阵营都有利的举动。 比如拘禁弗米安、解剖他的尸体。 虞听泉另外选择了上百种金属，亲自冶炼铸造，测试了无数次之后，她得出结论： 最合适的材料出自翡兰城。 真是一个恶趣味的结果，就好像辛辛苦苦改了几百稿之后，发现最好的其实是第一版。 好在翡兰城的矿产至今没有几个人知道，而且总量相当庞大。 她让伊莱把矿石秘密运到哈迪城的工厂，按她给的模具制作成品。 全程使用机器制造，工厂里一个活人都不能有！ 伊莱作为第二个拥有进入权限的人，自觉承担起维护机器的重任。 他很纳闷这里做的是什么东西。 虞听泉卖了个关子：“以后你会知道的，这东西很重要，绝对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一听这话，伊莱拍着胸膛保证一定把工厂管好。 很快，第一批成品海螺分发到德威尔家族成员的手上。 他们带着怀疑精神，积极地抓了更多落单虫族过来做实验。 【虫王的呓语】几乎没有使用门槛，谁拿到都可以用，不过效果就不一样了。 这时候就体现出精神力的重要性。 越接近顶级alpha，体质和精神力上限越高。 虞听泉属于这个世界的bug，因为她来自修仙界，生前修炼到金丹境界，灵魂强度比一般人高很多。 她和艾琳的组合，相当于顶级beta的身体配着一个超sss级alpha的灵魂，比普通人容易累，经常强打精神做事。 同样是召唤神兽，艾可可的召唤物往往比她的小一圈，持续时间短一半。 控制虫族也是一样的道理。 平时在课上表现很好的学生，往往也能影响到更多虫族。 目前班上最出色的学生吹奏一次海螺，能控制普通虫族六只，或者精英虫族三只，高阶虫族只能一只，最长可以持续三个小时。 吹响海螺后的一段时间里，虫族对他们疯狂涌出好感。 像讨好虫皇一样听他们的话，指哪打哪。 假如这种一次性武器投入战场，每个战士配备一个——前排虫族顷刻间变成友军，后方的虫族就要同时面临两个种族的联手殴打…… “我好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辛西亚怔怔地说。 艾可可嘻嘻一笑：“前夫哥还是有点用处的嘛，多亏了辛西亚下手果断！” “……” 辛西亚有点不好意思。 “你们不怪我冲动就好，那天，我真的以为有刺客藏在里面……” “哈哈，怪你干什么，都过去了，咱们不吃亏！” 星舰改良方案需要这种金属，制作【虫王的呓语】需要更多！ 虞听泉全面发动人脉，一边匿名收购金属，一边搜索来源，在隔壁星系低价购入几个矿脉。 即便德威尔家族很有底蕴，照她这样多领域撒钱，也快要入不敷出了。 其实有个赚钱的好办法。 只要他们多杀虫族，把尸体变废为宝，要么留下武装自己，要么转卖资源换钱，再用货币招揽人才，增强自身。 虞听泉看着战报，说：“虫族一直没放过翡兰城，那边的居民都迁走了，很适合当鱼饵，这次，我们试试神奇海螺的威力。” 神奇海螺是艾可可起的名字，她也是练习最积极的一个。 用她的话说，控制虫族打虫族太好玩了。 一次交锋，正如她们料想的那样： 前排虫族听到海螺声就迷失了心智，认敌为母。 温驯了几秒之后，调转枪口，凶猛地扑向同类！ 后面的虫族傻眼了，嘶嘶尖叫着，还没唤醒同伴就被咬断了肢体！ 打着打着，激发了凶性。 虫族入侵变成了内斗。 德威尔家族站在远处的城墙上，齐声吟唱，一个个召唤物就像复制粘贴，凭空出现在他们头顶。 召唤物扑杀过去，把混乱的虫群反复冲开，场面乱成一锅粥！ 外敌实力强劲，大部分虫族终于想团结起来。 无奈那些被操控的同伴根本不听劝，它们甚至会主动绕开召唤物，只咬虫族！ “厉害了，我的小海螺……” 艾可可把一次性道具的碎片抬到嘴边，亲了一大口！ 这一战，让整个星球震惊了。 作为一颗地理位置不太好的偏远星球，经常有流浪虫族路过，顺路下来薅点吃的。 星球原住民苦不堪言，只能尽可能内卷，削尖脑袋向上爬，带着全家住进防御力更强的大城市。 像翡兰城这种小城，属于被淘汰的弃子。 直到德威尔家族全面入驻，一切变得不一样了。 三战三胜，从流浪虫族到虫族大军，哪怕虫群的规模又提了一倍，他们还是轻松获胜，连一架离子炮都没用上！ 太强了，到底怎么做到的！ 德威尔家族高调崛起，他们神秘而强大，在星际人的心里留下烙印。 看吧，视频里穿着长袍的那群年轻人！ 他们只是在远处动了动嘴，就能让虫族自相残杀！ 还有那些威严美丽的生物出来清理战场……哦，这就是上古大法师的威力吗？ 短短几天时间，到处都出现了模仿德威尔家族装束的人。 高领长袍，左手拿书本，右手抓着水囊…… 等等，他们为什么需要水囊？ 第249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39 某个战地记者大胆地拦住一个学生，提出了这个问题。 学生的神情空白了一瞬。 张开嘴，声音嘶哑，好像经历过一场长篇演讲。 他额角青筋直跳，用气音艰难地说：“你猜……我……为什么……需要水囊？” 记者很尴尬：“非常抱歉……” 大家好像都知道答案了。 ? 翡兰城大胜。 其他被虫族袭击过的城市，多次研究相关视频，终于发现了细节。 一种金色海螺…… 每次虫群发生混乱，都是在吹奏海螺之后的20秒左右。 接着，海螺就会突然碎裂！ 那是能控制虫族的惊人武器！ 各方都想弄清楚这东西的来历，最好是能知道做法。 想多了，这可是至高机密。 虞听泉的爵位和实力都高于他们，这些城主不敢硬来，只能磨破嘴皮子，拿出她想要的各种资源，争取能换到一两个海螺。 虞听泉还是不肯给。 初期，她不会把这种武器交给外人控制。 但她同意把人借过去。 这是她安排给学生们的最后一场考核。 学生们完成得很出色——他们在各地大放光彩，成了名副其实的战斗英雄，收获军功无数，理应得到相应的地位！ 皇室自然不愿意给这个家族抬身价。 可是之前已经违背了omega保护法，案子至今还没结束，他们总不能再在军功系统上砍自己一刀！ 说个难听的事实—— omega多数是柔弱的菟丝花，再生气也只能反抗被配对的婚姻，短期内影响不了大局； 可要是断了人们用军功向上爬的通道，皇室的拥簇可能会变成刺向他们的尖刀！ 所以，德威尔家族的年轻人陆续得到爵位，军衔也在继续提升。 这不是终极目的。 因为家主交给他们的任务是，占领城市！ 如果某地的城主在战争中缺位，在场爵位最高的贵族可获得城主的一切权限。 学生们趁着帝国还没修改法案，通过这条捷径，陆续控制了一百多个重要城市！ 皇室这时才意识到不对劲，派人过来接任城主。 都是一些脑满肠肥的老派贵族，坏事做尽，能力平平，成了皇室安排过来探路的弃子。 很多人还没进城就消失了。 后面再也没有贵族愿意来这颗星球任职。 假如星球可以有姓氏，现在开始，它姓德威尔！ ? 养兵三年，虞听泉手里已经拉出几支不错的武装。 技术研发也有了像样的成果。 早在一年前，改良方案已经开始应用在星舰上。 她计划中的“黄雀”舰队正式启航，不但清扫了附近的虫族，并且协助隔壁星球解决了一个小型虫巢。 今年，隐形技术宣布成功。 “黄雀”舰在太空中游走，如同一个看不见的幽灵。 虫族的超强嗅觉在它面前失灵了。 联邦的高科技探测也扫不到这艘星舰。 正合了黄雀在后的老话，它跟在虫群后面移动，像个调皮的星际街溜子。 有时候捡便宜，有时候卖恩情。 现在联邦提起这个来历神秘的舰队，又爱又恨！ 帝国对“黄雀”就只有厌烦。 战报上都不提这个名字，而是用代称——“强盗头子”！ 可见隐形舰带给他们的压力有多大。 事实上，无论联邦还是帝国，都怀疑过“黄雀”和飞速发育的德威尔家族有关。 双方的态度又截然不同。 联邦由于受过“黄雀”太多恩惠，总体偏向和平交流，友好谈判，希望能和他们达成合作，一起反攻虫族。 而帝国仗着德威尔家族是世袭贵族，想用地位逼迫他们交出相应的技术。 目的却不是为了打虫族。 他们是想碾压联邦，实现人类统一！ 虞听泉接到国王来信的时候，脱口而出：“他脑子坏了？” 老小子怎么突然狂起来了，是忘了之前被打得有多惨？ 辛西亚坐在旁边，皱着眉头好像在想事情。 这两年她的模样愈发成熟美丽，很像她母亲罗塞蒂公主。她心细如发，除了研究药剂还负责整理情报，格外关注帝国的动向。 当初她们大闹地宫，重创国王和二皇子，顺利营救公主。 三皇子捡了便宜，成为无冕之王。 后来二皇子的伤养好了，看不惯弟弟得意，加入权利争夺战。 国王不出声，静看两虎相争。 当他彻底康复，一出手就是雷霆镇压，把两个儿子都扔到荒星种土豆去了。 至此，他的皇位很稳当，却没有一个像样的继承人。 辛西亚说：“我得到可靠消息，他接收了一个流浪民族……” 那是一个有特殊能力的种族，他们居住的星球被虫族啃到寸草不生，他们躲在地下才勉强保住最后的几千人口。 这些人有个与生俱来的鸡肋能力：禁言咒！ 就是制造一个禁止交谈的领域，让里面的人闭嘴。 众所周知，德威尔家族掌握具象化天赋，能借助言灵的力量，变出一些奇怪的召唤物。 禁言咒一出，显然是为了针对他们。 虞听泉恍然大悟：“找到帮手了，他又可以了。” 辛西亚很担心。 虞听泉淡定地说：“问题不大，我们也不是白努力的，现在帝国那边已经有人呼吁你登基了，可见他动作太大，得罪的不止一两家！” 她拒绝交出两项技术。 帝国得不到，竟然派人来偷！ 结果被她抓个正着，发到网上让大家一起嘲笑。 国王的忍耐力受到挑衅。 根据辛西亚的情报，他召见流浪民族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流浪民族不是主动投靠的，内部有很多人不愿意跟德威尔家族为敌。 他们的逻辑很清晰：虫族毁了他们的家园，德威尔家族是对抗虫族的好人！ 让他们把禁言咒用在好人身上，不行！ 可是如果他们积极反抗，国王会杀了他们！ 虞听泉得知这种情况，炼制了一剂哑药，秘密交给他们的族长。 这药除了让他们暂时变成哑巴，没有其他副作用，而且三年后自动失效。 双方联手作局，让国王以为是死对头联邦毒害了这些人。 国王着急找人给他们治疗。 可是虞听泉调的药，原料不在这个世界的植物图谱上。 流浪民族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配合，很愿意为国王做事——没想到突遭横祸，也是相当无辜。 国王气恼，又嫌他们没用，把人打发到某个中等星球，不搭理了。 第260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40 流浪民族重获自由，还顺利地住进城市，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从前觉得这个天赋一点用处都没有。 实打实的利益掉在眼前，人们才懂得它的好。 差点成为虫族的食物、在星际艰难流浪、到处被人排挤……这样的生活他们早就过够了！ 全族对远在另一个星系的“艾琳公爵”感恩戴德，哪怕接下来三年不能开口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对此有怨言。 一场针对德威尔家族的潜在危机，就此解除了。 国王一计不成，正在苦恼接下来该怎么做。 虞听泉在这个时候提出了申请。 大意是说，这颗星球的人口越来越多，负载过大，请求帝国拨给她一颗星球，用来移民。 艾可可一脸震惊：“你没事吧？你们两个什么关系啊，你开口要，他能给吗？” 辛西亚明白了，眼眸发亮：“要的就是他不给！” 虞听泉赞许地一笑：“对，他不给，我们就自己拿。” 她们在这里屯兵屯粮，点亮科技树，改装武器…… 冥冥之中已经走上了前人走过的一条路。 尤力金家族的统治，该结束了。 ? 翡兰城的矿物会吸引虫族。 矿脉越挖越深。 追着能量气息过来找食物的虫族也变多了。 虞听泉用黄金海螺策反了虫群。 她驱赶虫群去最近的星球。 随后以军事援助为借口，带兵登陆那个星球，向她的好邻居们传达了友好讯号。 那个星球因为资源贫瘠，很少被骚扰，这次突然成了虫族的目标，正在惊惶无措。 突然听说艾琳公爵亲自来支援！ 他们内心的感动还没过去，就发现这些虫族不太对劲…… 根本不像以前的虫族那么残暴嗜血。 双方交战，人类这边竟然一个伤兵都没有！ 这不是放水，是放海啊！ 再仔细看看艾琳公爵带来的援兵—— 每个人腰间都系着传说中的神奇海螺！ 城主们都沉默了。 他们隐约领悟了这场小型虫灾是怎么来的。 哪是天灾？ 明明就是被人控制的，这是人祸啊。 公爵跟国王要星球，那边没给，一转眼她就带兵闯进来，答案不言而喻…… 数倍的实力面前，他们都很知趣，什么也没说，只管热情接待公爵大人。 要什么给什么，包括重要城市的若干权限。 简单说就是，虞听泉控制虫族演了这场戏，对方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配合她演戏。 这是第一个倒向她的星球。 谈不上交情，只能夸他们很识时务。 虞听泉软硬兼施，杀了一些顽固的死忠派，顺利拿下南半球的几百个大型城市。 偏远星球有一个极其利于她的特征：民众不在意帝国由谁统治。 任何一条政令发过来都是滞后的，上面也很少派人来巡查，谁做国王都不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也就懒得抵抗了。 没过多久，北半球也同意臣服。 她拥有了第二块根据地。 帝国之前无情拒绝她的要求，还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做丢了贵族体面的事情，否则就把她“贪婪可耻”的嘴脸公布给全星际！ 虞听泉：“体面是什么，能帮我清剿虫族吗？” 不能。 那还管什么体面不体面，她今天就贪婪可耻了。 看见这颗漂亮的星球了吗？ 刚抢的，很喜欢。 现代有一句话，权力是女人最好的医美！ 虞听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面色红润有光泽，皮肤愈发饱满水灵。 神奇的逆生长！ 她满意地勾起嘴角，对着镜中的红发美人自言自语。 “我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能把那些脑子被粪填了的蠢货拉下王座，我会很高兴。相信你也是这样。” 艾琳从全身镜另一侧走进她的视野，眼神说不出的复杂：“你已经做了很多有意义的事，让我非常吃惊。” 虞听泉晃动食指，轻轻比了个wink，红唇不点而朱，眼里闪着野心勃勃的光。 “这才哪到哪，你再等等。” 才到手两颗星球罢了。 她还想要更多。 这里的世界观太过荒诞，剧情也太无脑。 她不喜欢看见弱势者吃苦受累，食利者恃强凌弱。 如果这些食利者偏偏还对她抱着恶意，想让她从云端跌落…… 那她就翻了这天，打碎他们的狂妄自大！ 星际人的寿命很长，她的丹药很多，所以，她有足够的时间耗下去。 一步一步地壮大，发展，再壮大。 直到吞下繁华的首都，用三首蛇鹰的羽翼给她擦鞋底。 ? 一晃很多年过去了。 艾琳的名声越来越大，如雷贯耳。 虞听泉也是第一次打这种规模的战役，每次动步之前都会细细斟酌。 她一心三用。 一边用“黄雀”骚扰帝国，截获物资； 一边正面侵占，逐步吞食帝国的边境； 同时也没放过虫族。 【虫王的呓语】是好东西，作为一次性道具，耗材需求很大，这些年里几乎用掉了翡兰城地下的八成矿产。 每一个黄金海螺都被严格监管，绝对不能外流。 其他势力很积极地仿造，甚至买到了同样的金属材料。 可他们不曾得到弗米安的那部分身体构造，也就得不到正确的数据。 辛苦造出的仿品都是样子货，用不成。 反观虞听泉和她的人，每次使用黄金海螺，都能引起虫族的内乱。 他们每次都会斩草除根，不让消息走漏到虫族内部，免得引起虫皇的警惕，这招可能就不灵了。 多年来一直跟虫族斗争，虫群的数量看上去几乎没有减少。 艾可可很难受：“这些臭虫就没有天敌吗？这么能生，不要命啦！” 虞听泉的意思是先发育，解决内乱，再集中力量对付外敌。 在帝国人眼里，这边是叛军。 叛军就该有叛军的样子，要占更多的资源，抢更多的人才，捡帝国的漏，还要时不时地隔空喊话： “嘿，案子有新进展了吗？” 当年，罗塞蒂公主的遭遇暴露在公众面前，引发皇室的信任危机。 这么久了，虞听泉代公主发起的诉求，竟然一直没开庭。 可见皇室一心拥护特权，想用时间大法让所有人忘记这个案子。 虞听泉总是在追问，罗塞蒂公主也经常出镜，跟大家谈谈人生。 这下，谁也不会忘了。 第261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41 许多omega趁机为自己争取权益，他们想走出家门，不再被原生家庭肆意安排。 虞听泉很乐意给这个机会。 凡是被她占领的星球，无论什么性别，只要能达到基础要求，都可以申请工作。 即便是体质最差的omega，也有机会找到适合自己的活。 比如康复后的罗塞蒂公主。 她被誉为史上最亲民的皇室成员——那时，她整个人都是用来作秀的道具。 现在她的右手不再是用来接受吻手礼，而是画出一张又一张设计图。 她设计的作战服，剪裁合理，既坚韧，又有储物空间。 还可以减少阻力，随着环境改变而自动变色！ 罗塞蒂公主学识渊博，在生活中细心观察，又画出更多实用的物品，全部大获好评！ 她简直是被耽误的大发明家！ 后勤部特设一个协助她绘图的助理岗位。 为了竞争到和女神一起工作的机会，每天都有无数人抢得不可开交。 越来越多的平民omega走进工厂，先是负责作战服的细节制作，再把种种民用发明从稿纸变成现实。 辛西亚和罗塞蒂公主一样乐于尝试。 她发明剧毒炸弹，对虫族造成大面积伤害。 还培养了许多能独当一面的医疗兵。 这些医疗兵可不是传统的白衣天使，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们也可以掏出升级版凯雷顿57号，把敌人打成一摊烂肉。 辛西亚本人早就成了知名将领，绰号“毒师”。 她穿着白大褂在医疗兵之间穿行。 随口一句考问就能让他们惊慌起来。 她蜜色的皮肤反射微光，常年接触试剂的手指很粗糙，白大褂上经常有腐蚀痕迹和难闻的药味，颈部还有被刺杀留下的刀疤。 但是辛西亚不在意，她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展现出最真实的样子。 相处久了，人们往往忽略了她的真实性别。 或者说，在这样的军队里，先天性别没那么重要。 更重要的是今天你做了什么，明天你能否变成更优秀的人。 你追我赶，集体内卷。 期间，虞听泉化解过明里暗里的无数次危机。 终于有一天，她在星舰的有效射程里，看到了阔别已久的首都。 ? 比起上次见面，国王明显老了很多。 德威尔家族屡次被他打压，不但没有没落，反而集体觉醒天赋，在前线大放异彩！ 再看皇室呢？ 尤力金家族以天赋为荣，他们把三首蛇鹰宣传为最强生物。 却被艾琳召唤的奇怪物种当众击败，不止一次！ 当初吹出去的牛，就是后来打脸的巴掌，差点把父子几人的脸皮扇肿了。 长子离奇失踪，大概率是死了； 剩下两个儿子争权夺位，被他发配了； 他还有一个女儿，可惜女儿把他当敌人，跟一群叛军打得火热！ 国王既愤怒又不解。 为什么，他这些年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国土不断被吞噬，民心涣散，部分贵族宁可去联邦避难，新技术迟迟没有好的结果……就连他最得意的体质，也在那一战之后不断衰败。 艾琳，艾琳！你到底做了什么？！ 在一个略显阴沉的天气，国王从起床就有压抑的感觉，似乎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连续的警报声后，不明来客黑了首都所有的喇叭。 清朗温和的声音从中响起： “帝都格莱弥多城的居民们，下午好，我是德威尔家的艾琳。” 国王猛地坐起：“抓住她，把这个叛徒抓起来！” 有趣的是，国王的声音也从喇叭里传出！ 慌乱、警惕甚至还露出一丝畏缩，和宣传片里勇武睿智的形象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虞听泉轻笑一声：“叛徒……有趣的词汇，我这里有祖先的笔记本，如果我把内容发布在星网……所有人都会明白，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叛徒！” “你的祖先利用我们练兵屯粮，从偏僻的荒星一步一步包围首都，我们家族出了最多的力，却只得到一个辅政大臣的权限。 “你们利用了我的祖辈，又担心我们这些后代不愿意为你的帝国付出……你心虚，害怕，于是你暗杀我的父亲，收买我的叔叔，中断我们的传承！” 这些话让无数家庭惊讶，屏住呼吸等待下一步发展。 国王攥紧手掌。 他知道，这些都不是诬陷。 虞听泉话锋一转：“好在祖先没放弃我们，让我们有机会在战场上召唤神迹，而你，和你那柔弱的蛇鹰天赋，根本不值一提！” “闭嘴！艾琳，你太狂妄了！我才是最高统治者，你在跟整个帝国作对！” “你不想让我作对，可是也不差这一回，老尤力金，狂妄悖德的是你，狭隘阴暗的还是你，你容不下我们，我也找不到原谅你的理由。” 所以，该有这一战。 国王迟迟不肯变身，而是召集星舰升空，升起一个个保护层。 他们的技术已经落后了。 应用了最新隐形衣技术的星舰在空中招摇。 帝国星舰看不见它们，只能冲着四周狂轰乱炸。 场面相当绚烂，也相当无脑。 喇叭里的嗓音露出几分慵懒： “这里风景真不错，我看见很多家庭都亮出旗子——绿的代表无条件投降，白的代表联邦人，哦，还有宝蓝色……真漂亮，九个世袭贵族愿意加入我，你猜，他们都姓什么呢？” 虞听泉拿出一份地图，对照着蓝旗子的方位，依次念出那些家族。 巧了，都是熟人。 排名前十的家族，除了德威尔，剩下的都在。 “我想过你可能不得人心，实在没想到你会这么……啧。” “首领，不要跟糟老头子废话了，快让他道歉吧！跟罗塞蒂道歉，还有辛西亚！”艾可可的性格还是那么活泼。 虞听泉嗯了一声。 “我离开首都那年，曾代表罗塞蒂公主提交案件，关于你和你的三个儿子非法囚禁当事人，逼迫她以兽形生存，滥用药物摧残她的身体，一系列非法实验均用于你们的天赋提升，对当事人造成严重的身体和心理伤害。” “你们本该在一年内给出结果，我给了你们成倍的时间，你们却想让所有人遗忘……这样的结果，让我失望。” 她语速缓慢有力，给宫里的无辜群众提供了逃跑的时间。 不知不觉，感应屏里的活人就只剩下国王和心腹了。 “如果帝国法律不能约束皇室，说明它还不够全面——接下来的法案，由我修补。” 话音落下，隐形星舰骤然出现，对准了底下的宫殿。 德威尔家族的年轻人各占一个炮口。 为了家族，为了祖先，为了雪耻！ 来吧，炸个痛快！ 第262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42 在一个微风和煦的好天气，罗塞蒂公主微笑着走上高台，双手捧着一顶镶嵌着许多华贵宝石的皇冠。 这是她最后一次以皇室的身份出现，为的是新王加冕。 辛西亚也在一旁，笑容没有半点不情愿。 一路走来，她知道谁才是适合做领袖的人。 艾琳从公爵到叛军首领，再到新帝国的王，这一切经历，辛西亚都看在眼里。 有这样优秀的朋友，她只会觉得骄傲。 比起做一个备受瞩目的领袖，她更想为反攻虫族尽一份力……等到一切安定下来，她就能实现最初的梦想—— 买一艘星舰，带着母亲一起星际旅行！ 虞听泉感受着王冠的重量，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是沉甸甸的责任。 无数人的生死系在她一念之间，她是掌舵人，方向不能错，节奏不能乱。 帝国的制度已经在这片土地上延续了几千年，更改制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外敌还没平息，不能再有内乱。 她只能做出和张德威一样的决定：暂时拥护现有制度，少量多次地修改。 所以，炮轰宫殿、诛杀国王和他那些作恶的兄弟们之后，虞听泉从废墟中拿起了权杖。 她宣布了一系列法令，赦免一批旧贵族的同时，封了更多跟着自己从哈迪城打拼出来的新官员。 这群新鲜血液迅速接管帝国的一切，与各方实力谈妥合作。 联邦和旧帝国的恩怨已经是过去。 接下来是关系修补期。 双方互通有无，各自派遣一批人才去对面交流学习。 联邦擅长的机甲，帝国传承的天赋，二者结合，赢面大大增加。 虞听泉得到了帝国积累多年的财富，包括数不清的矿石。 她用更多矿石做实验，做出了效果不比之前差的黄金海螺2号、3号、4号。 这四种海螺被分发到不同的兵种。 来自哈迪城的老牌战士有了新任务，他们负责暗中训练帝国士兵，教会士兵在战场上控制虫族的技巧和战术配合。 联邦很眼馋这种道具，开了许多丰厚条件来换。 这是半虫人实验室仿照虫皇的身体构造做的，仿制起来几乎没有技术含量。 只要有一只海螺落到别人手里，仿冒品就会漫天飞。 虞听泉扩大生产的时候就预料到这东西会流出去。 反正是守不住的秘密，她索性收了联邦的一大堆好处，把海螺送给他们研究了。 联邦还以为这东西很复杂，到手才发现想多了——只需要做个一模一样的模具，把金属液体浇灌进去，冷却凝固，就成了啊！ 这很难吗？ 发现真相的联邦高层脸色精彩无比。 准备礼单的官员简直要吐血了。 与此同时，远在帝国首都的某个房间里，欢声笑语连成一片。 艾可可放下切牛排的小刀：“笑死我了，他们要是发现被骗了，会不会气晕啊！” 虞听泉眼里闪过笑意，轻巧地说：“他愿意高价来换，我愿意成人之美，两厢情愿的事，怎么能是骗呢？” 辛西亚很艰难地领悟她们的对话，她学了很多诗句，但是成语还在摸索着学。 这时，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双开门青年推门进来。 金色短发摩擦着偏黑的皮肤，剑眉星目，胸肌壮硕，斜搭在腹部的金链条束住宽袍，同时勾勒出他纤细的腰身。 青年扫视一圈，自觉地停在艾可可身边，骨节分明的大手抓起她方才放下的小刀。 很快，牛排被切成均匀粗细的肉条，淋上艾可可喜欢的柠檬汁，摆在她面前。 有美食又有美人，艾可可吃得心满意足。 辛西亚酸了：“我也要。” 虞听泉默默把盘子推过去。 艾可可不但没吃醋，还很得意：“我家宝宝就是最棒的！” 青年优雅地欠了欠身：“阿努比永远以主人为先，终身为您效劳。” 青年目前还不是她的伴侣。别看他和星际人没什么区别，其实他是顶级智能管家，也就是机器人。 不但智商极高，还能贴身保护主人。 市面上不卖，优先供给帝国官员。 艾可可对这个黑皮男妈妈的形象一见钟情！ 她着魔一样兑换了前几年积攒的军功，又跟财政大臣透支了两年俸禄，这才把他领回家。 宝贝着呢！ 俊美的管家站在旁边，慈祥地看着大家吃完一份牛排，又给每个人切了第二份，主打的是母爱无声，雨露均沾。 酒足饭饱。 虞听泉擦擦嘴角，平静地问起婚期。 艾可可欢快地说起计划。 辛西亚还是有点不能接受，在她看来机器人是耗材，适合在她实验室里打杂。就算这个机器人聪明一点，好看一点，她也不会允许机器人做自己的伴侣。 不理解，但是可以尊重朋友的癖好。 辛西亚补充道：“婚礼上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我妈妈最近在找灵感，她在尝试舞台设计。” 艾可可眼睛一亮：“太好了，你不许反悔！” 那可是罗塞蒂大师哎！ 人家随手设计的小玩意都会卖到脱销！ 如果有大师帮她设计舞台和礼服，有国王陛下和一群年轻官员出席，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是多么幸福的小女孩！ 辛西亚摆摆手：“不反悔，我妈妈也很喜欢你，除了咱们的陛下，你可是帝国第一战神啊。” 想当初，艾可可被封官职的时候，迂腐的老大臣们都快疯了，都说omega不能当最高将军。 他们想拦，没想到艾可可随口一句诗词朗诵，召唤出比人还高的斑斓猛虎，一爪子就把带头反对的那人按在地上了。 那人目瞪口呆，还不服，说是艾可可趁他不注意偷袭，非要公平地再比一次。 那位老大臣的天赋是迅猛战车，可以变出一架战车，撞平前方的一切阻碍。 艾可可怕他输了又说不公平，都没召唤飞行单位，而是唤出一头成年象在原地等着。 老大臣看见这头庞然大物，心里已经在突突了。 战车撞到皮糙肉厚的大象。 大象没事，车头撞扁了。 老大臣眼前一黑！ 大象用长鼻子卷起车上的人，把他甩出去，摔断了两根骨头。 看客的哄笑声中，闹剧至此结束。 虞听泉趁机撤了一批废物官员，换上自己的人。 那位摔断腿的老大臣后悔也没用，只能回家养老了。 第263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43 战神结婚，必须大操大办。 虞听泉出资，还拉上一群战友，有的出主意，有的出能力，给艾可可和她的好管家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 这也是人类史上第一次星际人与机器人的合法结合，引起很大的社会反响。 有人痛斥她们胡来。 可是这位年轻的陛下胡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很多慕强的帝国人已经成了她们的脑残粉，无条件支持。 有的阔佬甚至提前往首都赶，预定路人席位，希望能跟偶像近距离接触。 联邦高层大老远过来出差，顺便参加了这场特别的婚礼。 婚礼结束后，双方自然地坐在一起讨论战局。 经过这些年的协同作战，大部分虫群已经被赶出人类活动范围，可惜被它们祸害的星球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现在，虫族的活动区域主要是海蓝星周围。 海蓝星是最早被虫族占领的区域，也是虫皇所在之地，被称为“母巢”。 那个星系还有六颗被虫族占据的星球，如同护卫在虫皇左右的保镖。 要想攻打海蓝星，首先要在六颗护卫星之间开一条路。 一个草根出身的将领心直口快：“炸了它们！” “不行！”联邦的人立即否决。 “那片空间很不稳定，爆炸容易发生连锁反应，把星舰吸进黑洞，而且……” 虞听泉接道：“部分虫族可以无视轰炸，还有它们的王，这家伙很神秘，我们不知道它出手会是什么结果。” 她忽然提起另一件事。 “我们发现了一些奇怪的星际人，他们思想像一张白纸，不懂生活常识，对身边的一切充满好奇……” 艾可可昨天刚结婚，今早还没摆脱宿醉就来开会了，头昏脑涨地说：“那不就是……” 虞听泉用目光制止她说下去。 不懂星际常识的人，可能是穿越者。 也可能是…… “根据调查，这些人全都去过埃塔兰星系，他们是来自各地的摄影爱好者，因为一次比赛聚集在那个观测点，结果所有人都失踪了…… “再出现就成了这样，不认识自己的家人，到处乱走，对生肉、花朵、金属物品等产生强烈的食欲。” 埃塔兰星系是距离海蓝星最近的星系，早就被虫族啃秃了。 幸存者全部迁移，那里只有一个个荒芜星球。 而她提到的生肉、花朵、金属……这些都在虫族的食谱上。 虞听泉把问题抛向联邦官员：“你们有什么想法？” “寄生……”一个白发苍苍的联邦官员颤抖着，眼中有后怕，“我年轻的时候在埃塔兰星系服役……我见过被虫族寄生的人，他们生吃了我的长官！” 众人听老人说起这件往事，也觉得瘆人。 虞听泉略微沉默，点点头：“不止我们在调查虫族，它们也在想办法渗透我们的社会，我把这些人抓起来审问，发现他们……共用一个大脑……” 人类早就发现虫族在战斗中可以同步指令。 所有参战虫族齐刷刷做出同一个动作！ 那种场面比恐怖片还惊悚。 专家猜测是高阶虫族在向下控制，用精神力统一发布指令到低级虫族的脑子里。 有时，高阶虫族也会表现出被控制的样子。 因此可以推出虫皇的能力是精神操控，它隐藏在暗处，让万千虫族为它而战。 同理，这些人也是被虫皇控制了。 借助傀儡人的眼睛，虫族在窥探人类的世界。 而联邦官员当年遇到的寄生人，可能是当时的虫皇在练习捕食。 他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幸运了。 他的长官被寄生人吃了，他逃回去把事情上报给新来的长官。 新长官报上去之后一直没有下文——上面或许以为他们被吓出幻觉了。 他们只能继续后撤，加强防线管控。 后来人类撤出埃塔兰星系，本以为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可是虫族显然没放弃。 比如这次寄生摄影师，控制他们来探索帝国腹地。 虞听泉尝试和虫皇沟通。 对方却表现得不屑跟她对话，甚至挑衅她：要谈就过来当面谈！ “就是这样，我答应了。” “啊？”艾可可的酒都吓醒了。 虞听泉说：“它盛情邀请我去海蓝星，我接受邀请，这是礼貌。” 但她怎么去，去做什么，就不归虫族管了。 希望它们不要后悔。 后悔也没用。 ? 星舰悄无声息地开过埃塔兰星系。 又过了一段时间，六颗护卫星出现在地图中。 放大画面，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太恶心了。 生活中常见的昆虫，有的织网，有的挖洞，多数喜欢住在阴暗潮湿的缝隙里。 星际虫族不是。 因为它们食欲旺盛，遇到有能量波动的物质就更忍不住了，于是，六颗被啃到只剩冻土的护卫星地表几乎堆满了虫子！ 有壳的、软体的、飞在天上的、在地上爬的、水面飘着的…… 有的趴着发呆，有的在打架，更多的在围观打架。 时不时地有一批虫族出去，又有外出的虫族带着资源回来。 乱中有序，仿佛有个看不见的意志在安排它们行动！ “帝国的陛下，真的有办法让我们顺利落地？” 联邦官员直到这一步还在质疑。 虞听泉宽和地一笑：“试试看吧。” 星舰停在星系边缘没有继续靠近，她想着，让他们感受一下华夏神话的威力。 虞听泉召唤了风神雨师，带着她准备的东西飞到六号护卫星。 风神化为飓风，无数个化身同时出现在全球各地，抛出一把又一把通红的丸子。 狂风大作时，雨师抬起双手。 顷刻间，暴雨倾盆而下。 最先行动的是嗅觉最灵敏的虫族。 它们被一股食物异香吸引，从雨水里挑出一颗颗丸子，贪婪地吃了一颗又一颗！ 别的虫族也被引来，跟先到的虫族打了一架，抢到食物就立刻吞下去。 更残暴的虫族最后赶到，发现好吃的都快被吃光了，抢起来最不计后果。 一爪子割开其他虫子圆滚滚的腹部，把还没消化的红丸子连着血肉都弄出来吃掉！ 被激发了凶性的虫族打成一团，断肢掉得哪里都是。 体格小的虫族不敢加入战圈，在旁边暗搓搓地捡着吃。 它们都没发现，淋了这场雨，它们坚硬的外壳正在软化。 吃了雨里的红丸，它们的内脏正在一点点坏死。 第264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44 联邦官员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肯定是有问题的东西，虫族为什么争着抢着把它们吃下肚？ 虞听泉用两个字揭穿了真相：“能量。” 有的虫族喜欢吃花叶，有的偏爱果实谷物。 不同的选择是因为符合口味。 真正能让所有虫族都喜欢的食物，必然是富含能量的好东西。 而她取灵植炼丹，空间里还积攒了许多用不上的废料。 虽然不能做成有用的丹药，却蕴含着经久不散的灵气，只用来烧炉子就太可惜了。 她把这些废料拿到加工厂里粉碎，按药性融合在一起，激发毒素，添加诱食剂，再做成丸子投喂给虫族。 它们只知道丸子香喷喷的，不但美味，蕴含的能量还能帮助它们进化。 却不明白一个道理：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 吃下丸子的虫族一时半会还察觉不到变化，只为抢到吃的而得意。 大雨持续了三天三夜。 遍地残肢断臂。 虫皇在每个护卫星都有眼线，很快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派来一队高阶虫族当调查专员。 虞听泉也动了。 她派的是鬼魅一族。 没有形体，来无影去无踪，飘忽如烟。 嗅觉再灵敏的虫族也闻不出它们。 鬼魅们跟在后面看虫族调查，果然没被发现，还跟着它们回到母巢，见到了传说中的虫皇！ 虞听泉切换到鬼魅视角，啧啧出声。 “跟我猜的差不多……这家伙，行动不便。” “什么样的，让我们也看看！”艾可可很好奇。 虞听泉连接仪器，把脑海中的画面转到光屏上。 母巢位于星球的背阴面，由无数个大大小小如蛋壳的巨石组成，巨石的一半在地表，另一半在地下。 虫皇就生活在母巢的最深处，是一只身躯如小山一般的雌虫，却有着一颗很不相衬的纤细头颅。 后脑勺连着一圈白色肉瘤，乍一看像王冠。 一圈一圈盘着的身体，膨胀到好像要爆炸，腹部以下尤其肥硕。 母巢对于她而言，既像保护壳，又像囚笼。 她的住处和空置的洞穴都差不多大，还不够她翻滚。 虫皇和几个高阶虫族的对话，无疑是精神层面的沟通。 众人没能破译它们在说什么。 对待终极boss，本着先了解再打败的原则，虞听泉向母巢投放了大批的探子。 幽魂和精怪都喜阴，很适应母巢的生活环境，加上数量庞大，第一周就把曲折的地下王宫转遍了。 这边根据探子的反馈，画出了母巢的粗略版地形图。 学者们兢兢业业，对着屏幕观察了几个月，完成一本集结了众人努力的着作——《虫族观察日记》。 别说，写得还挺有意思，一点都不枯燥。 虞听泉对这位写总结的人才不禁高看一眼。 这趟回去，她打算让这位学者去编教材，治一治学生们的厌学症。 “幸好我们没冲动，不然它早就跑路了……”艾可可后怕地说。 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虫皇是个相当机警的雌虫。 从地面到地下，布满了守护她的高阶虫族，几乎没有死角。 外面一有风吹草动，她就立刻钻进地里。 庞大的身躯原地旋转起来，简直是超级钻地机，分分钟藏到地下几十米，尾巴尖都抓不到。 虞听泉摸摸下巴说：“如此谨慎，说明她自身战斗力不高啊。” 艾可可嘀咕：“胆子真小，我要是有那么多厉害保镖，走路都横着走……” 与智能管家阿努比结婚之后，她拉着新婚丈夫出去度蜜月。 遇到不长眼的坏人来挑衅，都是阿努比替她出手，实现了她被保护和横着走的小心愿。 但是蜜月还没结束，夫妻俩就踏上了去海蓝星的旅程。 想到这里，艾可可幽怨地看向帅管家——伐开心，要摸摸腹肌才能好。 阿努比懂事地让开胳膊，任由她把小手探进宽袍。 虞听泉闭上眼：“……” 这些小情侣到底能不能注意场合。 她的座椅是全场最高的，算是体会到班主任视角了。 底下的任何小动作都藏不住。 更何况这两位是持证上岗，根本没遮掩！ 比起黏黏糊糊的小情侣，辛西亚的事业心显然强多了， “你是人，它是虫，本来就不一样。”辛西亚走到艾可可前面，看向虞听泉的目光十分热切，询问下一步作战计划。 “计划很简单，只有两步。”虞听泉轻笑。 “第一步，削弱。” “第二步，打。” “我们现在是处于观察环节，先弄清楚怎么削弱它们，怎么断其后路，不让它有机会重来。” 虫皇是整个虫族的至高者。大祭司缺位的情况下，它是族群里唯一的核心。 虞听泉想做的是一击必中。 她来解决虫皇，其余虫族就交给联军。 总不能事情全让上面做了，士兵半点功劳没捞到，一路上花费诸多费用却只是白跑一趟，那就太滑稽了。 雨淅淅沥沥，均匀地落在六个护卫星。 香雾飘散，扰动虫族的思绪。 它们尽管填饱了肚子，精神上依然处在饥饿状态，自然会看谁都不爽，一点小摩擦也会引发混乱。 虫皇的命令来得迟了些，高阶虫族的智商高，意识到红丸有问题，可以用意志控制自己不再食用红丸，底层虫族就不一定了。 尤其是尝到甜头的，王的命令与自身本能在搏斗，让它们躁动难安。 一道波动从海蓝星扫向四面八方，带着虫皇特有的精神抚慰。 无数个虫群安静下来，集体向那个方向低头。 “能不能隔断它们的交流？”辛西亚问。 一个专家略微心虚：“我们带了特制的屏蔽器，我是说……需要在母巢里安装。” 辛西亚神色一松：“你早说啊。” 假如没有她们在这里，这一定是个送死的任务。 但是对于熟练掌握具象化天赋的人来说，她们有太多选择了。 虞听泉笑着开口：“你这么有信心，那就交给你。” 辛西亚走到舱门边，喃喃念了几句。 熟悉的神龙火凤在空中显形，一对，两对，三对…… 大约神话生物不需要考虑氧气吧，它们神采奕奕地冲向母巢，吸引了所有虫族的注意。 与此同时，一队黑甲士兵披上隐形衣，坐进机甲，带着数台设备悄然登陆。 按理说，虫族可以闻出机甲里有人类的气息。 可是士兵们的冷铁面罩底下，分明是一个个森白的骷髅面孔——阴兵！ 第265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45 虫族的视力一般不怎么好，靠嗅觉弥补。 而阴兵全身只有腐朽的气息，没有活性，更没有能量，他们只是一群能自由行动的骨头架子。 艾可可带领学生们控制阴兵。 在专家的指导下，顺利把设备安装在合适的位置。 屏蔽器一开，虫皇懵了。 她发现自己感觉不到孩子们了。 尝试几次还是联系不上外面的虫族，略微思考，她果断挖开地面往下躲。 不料地洞里浮出一个黑色虚影！ 那是个中年男子的形象，头戴高冠，一双眼睛亮得出奇。 宽袍大袖里探出一支乌中带金的毛笔！ ——判官笔！ 判官抬起头，朝着虫皇诡异地一笑。 笔走龙蛇。 看不见的枷锁将虫皇束缚在原地！ 虫皇恼怒地一口咬去！ 咬了个空！ 判官潇洒地甩甩袖子。 他竟然原地消失了。 判官笔，录善恶，断死生！ 一笔勾勒出受审者一生的罪孽，随后该轮到执法了。 这只是开始。 后面还有十殿阎罗，轮回六道，在向它招手。 虫皇正疑惑那人怎么不见了。 忽然有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你请我当面谈谈，我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虫皇一愣，她有说过这话吗？ 好像……是有过。 她并不觉得人类能把她怎么样。 看来她和手下断了联系也是人类做的。 虫皇的怒火刚出来就停住了，主要是刚才出现的那个人太奇怪，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她坚定了刚开始的选择——去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头部肉瘤延长出锋利的尖，搅开土层，片刻就挖出一个供她穿行的通道。 怪异的事又发生了…… 土里弹出来一个嬉皮笑脸的矮个子！ 矮小汉子跳到虫皇的腹部旁边，渺小如尘埃。 他浑然不觉得双方的体型差，嘿嘿一笑，嘴里念念有词。 手中变出一根长到没有末端的绳子，将虫皇一圈一圈捆严了。 虫皇畏战，唤不来护卫就下意识逃跑，一头撞进地洞！ 洞窟晃动不止。 头顶已经撞出鼓包，腥臭的绿血淋了一地。 刚才挖出的洞，怎么填平了！ “嘻嘻，我土行孙精通地行之术，想从土里跑，你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矮小汉子晃动捆仙绳，将虫皇扯得来回打滚。 他还没玩到尽兴，洞窟里温度大降！ 周围出现了许多模糊的影子。 阴风大作，鬼语呢喃。 不知谁人唤了升堂，黑衣阎君高坐堂上，问罪书闪闪发光。 牛头马面将叉子扎进巨虫的腹腔，掏出还未成形的大块虫卵。 密密麻麻，如同被浆糊粘在一起的无数只眼球！ 土行孙露出嫌恶，跳上去几下就踩得稀烂。 虫皇痛得厉害，嘶吼着喷出浓绿色的气雾，却拿这满堂的鬼仙没办法。 “我还以为它有多厉害，才一个土行孙就把它拦住了！”艾可可得意地扬起脸，吐了吐舌头说。 “本来还想召唤后土娘娘呢！” 虞听泉笑了：“大材小用。” 辛西亚疯狂学习诗词，还没弄懂更古老的华夏神话，只能惊叹屏幕里的一切。 联邦高层也看得如痴如醉，个别的人露出深思和警惕。 虞听泉看在眼里，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她一向支持人类联合起来，无论是帝国还是联邦，哪怕是名声极差的星盗，都有可取之处。 与其徒劳内耗，不如合力将星际人最大的对手解决。 以后是敌或是友，那都是打垮虫族之后的事了。 “我们该做的已经做了。” 虞听泉提醒联邦，是时候出动机甲部队了。 数不清的制式机甲降落在海蓝星表面。 战士们首次光临虫族的核心地带，雄赳赳气昂昂，要用手中的武器扫平一切阻碍。 虞听泉又派风神化身万千，将另一种香雾吹遍海蓝星。 毒性叠加。 原本还有精力争斗的虫族，很快就成了一只只软脚虾！ “干得漂亮！”辛西亚激动地叫道。 她举手申请出战。 虞听泉点头：“注意安全。” 辛西亚带着德威尔成员和医疗队下去了。 召唤物为他们开道，毒液扫清侧面，他们的表现不比前面的机甲部队差。 也有些虫族没被香雾影响，众人立即摘下海螺，吹得它们怀疑人生，迷迷糊糊地成了人类的临时奴仆。 一边倒的战争。 这可能是战士们一生中最光荣的时刻，只是多多少少有点失落，因为敌人太弱了。 有反抗，但不多。 宰杀虫族的行动一共循环十八次。 为了减少己方伤亡，虞听泉囤积的灵植废料几乎清空。 红丸和香雾组合起来的怪味，大家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 六颗护卫星全部被清扫。 堆放燃料焚烧了几个月，再用仪器探测，确保没有虫卵存活。 出了个不太好的插曲，由于一切太过顺利，联邦的机甲战士放低了警惕心。 他们飘了。 面对母巢里的高阶虫族，虞听泉提醒过多加小心，他们长官却没当回事。 那些虫族本来就战斗力惊人，并且弄丢了珍贵的虫皇，可能诞生下一代虫皇的卵也被销毁，它们快疯了，全部是自杀式袭击。 机甲部队损失惨重。 联邦高层再也笑不出来了。 艾可可平时就嫌他们烦人，心里骂活该，只是可怜了那些战士。 虫皇是怎么失踪的，她在哪儿？ 答案是，灵植空间。 空间精灵太勤快了，一直勤勤恳恳种地，满足了空间升级条件。 百草园升级，可种植面积增加了三分之二，都是荒地，需要开垦才能耕种。 虫皇被阴间大佬折腾了一遍，没死，还不服。 这个节骨眼上，虞听泉灵机一动，想到了虫皇的正确用法。 她把它扔到百草园，落在大片荒地里。 不是喜欢钻地吗？ 钻去吧，这么多荒地等着它翻呢。 不怕它乱翻滚，只怕原地摆烂。 为了让虫皇乖乖干活，她每天召唤一次土行孙。 土行孙带着捆仙绳，就像农民用绳牵着耕牛。 虫皇一看见他就烦得不行。 土行孙却不烦它。 因为召唤出来会刷新记忆。 在土行孙眼里，每天重新认识一遍。 这条怪模怪样的大虫子跟他一样喜欢钻地，又亲切，又好玩！ “嘿，小东西又下去了，我这就来陪你玩玩！”土行孙兴奋地一头扎进地下。 虫皇：%@&*#!&*！ 日子没法过了，给个痛快吧！ 第266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46 【任务5：协助人类打赢与虫族的海蓝星最终之战（已完成）】 虞听泉默默思索，看着第四个任务的进度条50%：“这个，怎么还在啊？” 第四条，要求她保证德威尔家族存活，找到开启传承石的方法。 所谓的传承石，其实就是张德威留给后世老乡的一台电脑，拆拆装装不知道多少次了，被人以讹传讹说它是至关重要的东西，却把真正留给子孙后代的那张纸和诗词本子扔在一边。 开启传承不难。 难的是把华夏诗词教给德威尔家族的人。 有艾可可这个穿越者当老师，这个任务理应超额完成。 那么，卡住她的只有前半句…… 保证存活！ ——任务里没说要活多少人，活到什么时候。 “现在德威尔家族是新的皇室，年轻人的扫盲率高达95%，都有自保之力，我觉得……” 虞听泉据理相争，希望主神给个满分通关。 主神不知道从哪学的怪话：【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虞听泉默了默，“那你觉得？” 主神想了一会。 在她百无聊赖地等待时，主神抛出惊人之语！ 【这一路走来，因为这个空间，你过得太顺利了。】 虞听泉顿时有不妙的预感：“不是，你……” 主神一锤子敲定，宣布了一个噩耗！ 【下一场，禁止使用空间！】 “……不公平！这是我抽来的，既然你把奖励放进抽奖盒子，就是允许玩家使用，凭什么不让我用？” 主神咦了一声，反问她：【为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呃…… 想到空间里正在搭档开垦荒地的土行孙和虫皇； 想到被灵植废料坑成软脚虾的星际虫族； 以及这些年她用空间转移过的材料，囚禁过的坏人，治好的病人…… 虞听泉有点尴尬，装作镇定地说：“我那是合理利用资源，不然多浪费啊。” 可是主神已经定了主意，偏要提高难度，好让她做出更精彩的表现。 虞听泉本来是强烈抗议的。 直到她面前摆出一个香喷喷的饵。 【下一次，禁止使用空间，通关结算三倍积分，完美通关可以选择剧本。】 积分还是小事，关键是自选下下次的剧本，到时候她可以选个最有把握拿高分的。 而且，主神很可能会亲自观看。 若是能得到主神的好评，距离自己重生复仇就又近了一步…… 虞听泉思量片刻，点了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 谈到这里，主神的声音又切换到正常的系统音。 主系统告诉她，任务没完成，是因为德威尔家族仍然有潜在的敌人。 “谁？” 【很多。有想拉你们下马的家族，还有一些希望帝国不存在的人。】 虞听泉明白了。 她还得继续努力。 既要提升家族成员的能力，又要让那些人不敢动歪心思。 ? 帝国与联邦的第一次重大合作就是清剿母巢。 本次行动大获成功。 主要应该归功于召唤物选得好。 一是鬼魅探清了母巢的内部结构； 二是阴兵在正确位置安放了屏蔽器； 三是阴间大佬痛揍了落单的虫皇。 最后，联合部队大战失去领袖的虫族，轻轻松松缴获了成山的材料。 压在人类头顶的乌云终于散去。 消息传回后方，无数人欢喜得像过节一样。 从海蓝星返航后，虞听泉把抓到虫皇的那一天定为新年，象征着从此以后，万象更新。 她作为帝国的统治者，威望达到了历代君主想都不敢想的巅峰。 因为就连隔壁联邦都有许多人向往着到这边生活。 对强者的崇拜，让他们宁可放弃表面上的民主和自由，来做她的拥趸。 虞听泉没有立即同意放开移民限制。 尽管如此，联邦还是表现出极大的戒心，发布了一些新规定。 随着母巢垮塌，先前的合作就被上层人选择性遗忘了。 联邦还派人悄悄引导舆论战，矛头直指帝国窝藏虫皇。 当年的半虫人实验室被曝光之后，即刻引起轰动，联邦下了大本钱才围剿了所有跑出来的怪物。 现在的星际人得知虫皇在帝国手里，第一反应也是怀疑她想做点什么。 尤其是帝国以天赋为荣的风气，更让人担心她会提取虫皇基因来改造星际人！ “他们越说越离谱，我一夜骂了几千个人……不行，你借我点人手，我还没骂够呢，他们都有帮手，我也要！！！” 艾可可眼底挂着大黑眼圈，想想还是气不过。 虞听泉面露无奈：“你知道那是水军，还吵得这么真情实感？借什么人手，你进去补个觉吧，等会别困晕在会议室了。” 艾可可理直气壮：“辛西亚走之前拜托我好好照顾你，我还讹了她好几句姐姐呢！咱们可是一国的，我就看不得那些大傻子说你坏话！” 辛西亚上个月买了一艘小型星舰，带着罗塞蒂女士去星际环游了。 虞听泉恍然大悟。 那天在港口，辛西亚跟艾可可执手相望泪眼，说的原来是这些。 她想笑的同时还有点感动。 拉着艾可可坐下，她倒了一杯热奶茶推过去。 “别生气，他们要的就是我们自乱阵脚。虫皇是我的战利品，活着的时候是，死了也一样，轮不到别人来插一脚。” 艾可可一愣：“死了？” 虞听泉淡定地说：“留着没用了，还总是想杀我，所以我宰了它。” 百草园的荒地都翻完了，昨晚刚撒了第一拨种子。 虫族最喜欢能量高的食物，经常被成熟的灵植馋得流口水。 要不是有土行孙拴着它，它就像是放到蟠桃园的猴子，能把自己活活撑死。 虞听泉可不干这亏本的买卖。 她留着虫皇只是为了翻地，再就是留给研究所。 联邦人怕她用虫族做实验，不是出于道德良知，而是怕虫皇的身体数据真的有用，导致帝国的科技水平超过联邦。 帝国人的担忧就更好理解了。 半虫人的惨案才过去几十年而已，他们怕自己沦为实验材料，变成没有理智的丑陋怪物。 既然双方都害怕，那就换个简单的用法。 她把虫皇杀了，清空内部，只留一具看似威风的躯壳，做成标本去巡回展览。 联邦傻眼了：你，你这是糟蹋好东西啊！ 虞听泉笑得很大声。 她已经用过了，现在是她不要的东西，别人也别想拿。 一次造谣不成，他们还想玩第二次。 虞听泉早知道这帮混蛋不可能轻易服软，所以哐哐砸钱，无论是舆论战还是军事演习，她全都乐意奉陪！ 反正丢脸的不是她。 几次吃亏下来，联邦高层终于反应过来，这位年轻的陛下能文能武，疯起来是真疯。 关键是人家疯起来，他们真的打不过。 顿时安静如鸡。 两边重新进入和平发育期。 虞听泉把海蓝星之战得到的资源用来发展国家，孵化各色项目，稳压联邦一头。 平民的生活条件提升了，思想文化上百花盛开，记者也越来越敢提问。 像是今天这个，上来就问她对性别有什么看法。 “很多人羡慕您是顶级alpha，认为您如果生来就是beta或者omega，很可能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对此您怎么认为？” 虞听泉听完他的问题，转着笔，悠哉地说： “我看过你上周发的帖子，你认为beta应该为社会做最多的奉献，还说omega走进职场是极大的浪费，你赞成恢复alpha的权益，却对义务避而不谈。” 记者略显不自在。 虞听泉接着说：“因为你是alpha，所以你希望自己得到更多的权益。就算侵占了别人的权益，你也觉得是因为别人软弱无能，而不是你做了错事。” 她有提前准备的习惯，这些记者的资料她都看过。 眼前是公认最偏激的一个新秀。 记者被说破了心思，在周围依稀的唏嘘声里，他迅速举起胸前的证件！ “陛下，我们有自由言论的权利，这是我的特级采访证，请问您对我刚才的问题有什么想法呢？” “我的看法么……你们说错了，从事实到论断，全错了。” 虞听泉笑容很神秘。 修长的手指绕到脑后，利刃滑到指尖。 很快，抠出一块血淋淋的东西。 现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她把沾着血的人造腺体扔到记者面前，眸光犀利。 “我建议你仔细看一看，认清楚它是什么东西，如实报道。” “这是……什么东西……” “腺体。” 虞听泉从艾可可手里接过无菌药棉，随意按在伤口上。 “不好意思啊，一直忘了告诉你们，其实我是beta。” “为，为什么……您要伪装成……”另一个记者紧张得话都说不连贯了。 虞听泉朝他笑了一下：“没办法，家族陋习，如果那年的分化结果不是alpha，我可能会死。” 不过现在德威尔家族的老一辈都死绝了。 她最大。 家规也可以改一改了。 曾经有一位化名为黑蝎的逃亡公主，在星盗提供的手术室里，给公爵艾琳的脖颈后方植入了一块假腺体，并为她调制了以假乱真的信息素香水。 那是一种攻击性很强的玫瑰香气。 浓烈，热情，铺天盖地，夹着一丝腥甜的金属气味。 和艾琳本人一样，是带着尖刺的美人。 艾琳的演技很出色，偶尔也会对她欣赏的omega释放一丝气息。 但她同时又那么洁身自好，不会有进一步的肢体接触，因为她心里只有那位在动乱中不幸身死的配偶，弗米安。 后来虞听泉以绝对的实力优势，加上对历史的翻案，顺利成为帝国领袖，一直保持着单身。 挖不到花边新闻的记者盛赞她的深情。 直到她自己把事实真相捅破。 她，从来都不是alpha！ 星网瞬间乱成一锅粥，震惊已经不足以形容人们的心情。 场面比起艾可可成为最高级武官的时候，混乱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虞听泉主动拿起话筒，姿态闲适地在场内走动，语气如同在跟邻居聊天。 ——前提是忽略掉她身后正在滴落的鲜血。 取出腺体之后，那块皮肉有明显的缺损。 芯片在凹陷里留下几条笔直的边缘。 一想到这东西在她身体里藏了这么多年，却被她硬生生挖出来，看客们心里一阵阵发毛。 “我其实不太明白，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是用性别来划分呢？” “是谁规定alpha必须强大，健壮，不可以从事需要情感充沛的艺术类职业；” “是谁规定beta必须安于现状，做一颗不会自己挪动位置的螺丝钉，终生努力，却没有成长的空间；” “是谁说omega敏感，柔弱，除了生孩子什么也不适合做，即便个别omega身家还不错，也只能借着家人的地位，去做个挑剔的品鉴家。” 她轻笑着，用那只沾血的手朝着艾可可挥了挥。 艾可可会意，召唤出一头半人高的白虎，骑在虎背上向她奔来！ 年轻女子单手控制方向，双腿浮出漂亮的肌肉轮廓，一头半长的秀发在空中飘扬。 一人一虎仿佛心意相通，身姿潇洒，跃过一排排座椅，在虞听泉身侧站定。 “这位女士想必大家并不陌生，在我们出发去海蓝星之前，还有很多人在为她的职位争论不止。” “事实证明，她就是我们的战神，能够胜任，而且做得很不错。” “她是女性omega。” “我的副官辛西亚，或者你们愿意称她最后一位尤力金公主，同样立下无数战功，她也是女性omega。” “她们用公认最柔弱的性别，做了许多男性alpha做不到的事。” “你们说，我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因为我生来就是顶级alpha，事实让你们失望了，我不是。” “alpha强健，beta沉稳，omega细腻，每一种性别都有优点和不足，正如每个人一样，没有绝对完美，也不要强行制造完美。” “问我对性别的看法，答案就是我不会偏袒任何性别。” “我能保证的是，只要你有价值，你一定能凭你的能力和付出，在我的地盘上赚到收益。至于你的价值在哪里，你自己去发现。” “我会尽可能让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人生的机会，如果你被剥夺了选择权，你遭遇不公，你因为固有的歧视而错失前途……来找我，把你的委屈告诉我。” 第267章 星际反派的冤种原配47 记者怔愣片刻，紧跟着发起第二轮质问。 “alpha强健，beta沉稳，omega细腻……您这样认为，是否给每个性别下了定义呢？以您现在的影响力……” 虞听泉表情很无辜，打断了他的话：“我是在陈述主流观念，这也是你们媒体给出就业建议的依据之一。” 记者略微沉默，又说：“那么……” 虞听泉看出这家伙是个搅屎棍，抢先说道： “我说了，没有绝对的完美——不要用固定的标准去刁难一个好好生存的人。” “我想对所有人说，你只管努力，去把你擅长的事情做到极致。” “如果你已经很努力，很出色，却没有合适的地方去发挥才能，那就是我的问题，我会尽量给你们创造机会——当然，请在合法范围内实施。” 会场周围有人会心一笑，气氛很快又回归严肃。 另一个记者结结巴巴地问：“请您详细解释……什么是，选择人生的机会？” 虞听泉举了个例子。 “假如你是一个alpha，你爱好和平，喜欢音乐，厌恶与战争有关的东西。你的家长逼迫你当一名战士，你想做个音乐老师，却没有愿意接受你的学校。 “这时候，你可以提交申请书到我的邮箱，会有人给你评估，首先要证实你有成为音乐老师的可能性，那么我们会考虑帮你说服家庭，介绍一份工作。” 提问的记者神情忐忑：“如果我是beta，而且……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特长。” 虞听泉微笑着示意他放松。 她举起话筒宣布，相关测试可以通过星网的虚拟空间进行。 测试者可以通过各种互动闯关小游戏，弄清楚自己倾向于从事什么样的职业，擅长做哪些事情，适合进入什么领域。 目前还在内测。 准确率在89%左右，还会继续优化。 以后还会推出“模拟上岗”模块，在虚拟空间里提前体验这个让你向往的职业。 虫族已经剿灭，帝国一切以军事为先的风气也该变一变了。 性别不能决定一个人的终生职业，年轻人该有一次选择人生的权力，因为没有谁生下来是为了浑浑噩噩过一生。 “你是beta，不想从事繁琐重复的工作，想要活得更有挑战性，我同意你辞职去学习深造。 “能力达标的前提下，你可以去和任何人公平竞争，如果你的考官因为你是beta而拒绝你，选择了一个能力不如你的alpha，欢迎跟我举报。 “你是omega，不愿意被困在家里，我会开设更多帮助你们回归社会的学校，先前的专属保护热线仍然有效。” 这些只是第一步改革。 她不会在最开始就拿阶级开刀。 但如果是为了让国家发展得更好，有些变革只是早晚的区别。 开始那个搅屎棍记者被她的回答打了个措手不及，犹豫片刻才豁出去似的，大声喊道： “这不合理！性别和性格注定了所有人的职业规划，改变只会让我们的国家动荡不安，你会断了帝国的根，断了人类的明天！” 虞听泉笑容不变，只是眼神微冷。 她缓缓开口。 “如果帝国的根是指，占比不到三成的alpha，总是能在各种竞争里得到优待，从别人的让步里汲取营养，高高在上，享受特权……那么，这种现象确实不应该继续。” “你们总说alpha战斗力一流，是帝国的骄傲，是扞卫帝国的臂膀，我承认士兵们在虫族战争中的付出，他们都是很棒的人，值得我们尊敬。可是其他人也该有尝试去做事的机会，而不是因为性别被排除在外。” “我是beta，我并不弱势，我们家族的很多孩子也不是alpha，他们以柔弱之躯挡在民众前面，杀死万千虫族，你能说他们不配领军衔吗？” 记者争辩：“那是因为你们有最好的天赋……” 虞听泉轻快地说：“我不介意把它教给更多人，两个前提——第一，人品过关；第二，对国家有用。具体信息会在之后通知。” “……什么？” 记者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仔细想来，今天的所有话题走向，都在这位陛下的掌控当中，他隐隐觉得自己做了她的工具。 其实他的感觉没有错。 随后，虞听泉让人将他拿下，公布了他和联邦人暗地里的交易往来。 他以间谍罪被抓捕。 那笔贿赂充公了。 再过不久，就是他的死期。 ? 艾可可一脸懵逼：“哎，不是，这……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是间谍的？” 虞听泉拨弄着光脑。 “在他站出来跟我提问之前。” “啊？那为什么不早点抓他？” 虞听泉笑而不语。 艾可可挠头，回想着今天的一系列言论，猜想道：“是你故意引他说这些话……然后推出我们的【360行】公测版？” “是啊。” 老话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从前的帝国全民备战，士兵是最光荣的职业，也是alpha最集中的领域。 多数产业都在为前线服务。 士兵豁出命去战斗，因此享受优待，是合情合理的事。 可是还有许多人仅仅因为出身好，是拥有爵位继承权的alpha，他们想方设法钻进重要部门，身居高位，敷衍了事。 就是这种蠢猪在把控帝国命脉。 有外敌的时候或许体现不出来，要是没了战争，内部矛盾就会尖锐。 他们吸着中下层的血，嘲弄中下层的落魄失意。 虞听泉第一步打的就是他们。 她允许所有人行动起来。 虫族覆灭后，军功不再是唯一的上升通道。 有她压制老派贵族，接下来一段时间会是公平竞争期。 谁想成为上层人，各凭本事，拿出贡献。 艾琳表达过强烈反对，认为这场改革会让她吸引无数人的仇恨，最终走向粉身碎骨！ 虞听泉耸耸肩，无所谓地说：“抱歉，我是玩家。” 玩家，是给主神带去娱乐的人，也是最应该玩得痛快的人。 她凭本事走到这一步，按心意去做变革。 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黎民众生。 有何不可？ “你……你真是疯了！为什么要管底层人的自由，他们都自由了，我们该怎么生活？” “终于说出心里话了。”虞听泉抿唇微笑，深深看着对面的幽魂。 “艾琳，你知道现在的你最像谁吗？” “……谁？” “尤力金，和德威尔第一代家主同一时期的那个人。” 那个窃取了胜利果实的人，是艾琳痛恨的存在。 “我猜你也忘了祖先喊过的口号吧。他之所以能推翻旧帝国，依靠的不是贵族，而是人民。” 君为舟，民为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从携带着五千年华夏文明的张德威身上，尤力金学会了这个道理。 所以，每一代皇室都表现得那么爱民如子。 可是他们骨子里又那么高傲不屑。 正如眼前的艾琳。 “在世袭公爵这个位子上待久了，你也变得和他们一样，表面上谦逊、礼貌、风度翩翩，实际上呢？ “你根本看不起自你以下的阶级。 “你希望这些人永远埋头做事，乖巧地提供服务，就像那些螺丝钉一样沉默着卖力的beta。” 这就是她和艾琳越来越无话可说的原因。 并不是她们渐行渐远了。 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你问我为什么给他们自由，我也想问，为什么普通人就不应该拥有自由？” 她叹了口气。 “在我的故乡，永远是山下的老百姓最可怜，每年师父都让我们去送东西，托百姓为我们打理灵田，种植灵谷，用灵谷换吃食或者银两。 “他说他救不了全天下，至少眼前看得见的人要救。” 艾琳不理解，红发被抓得乱糟糟的：“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说的是自由，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是帝国人，不搞联邦那一套虚伪的东西！” 虞听泉点点头。 “原因，我白天已经说了——人类本不该受限。” “你们明明有厉害的科技底蕴，居然能活成这么封建的样子…… “至少六成的人活在压抑里，你是觉得金字塔顶的人就不会被掀下来吗？天赋能让你们永远站在上面吗？” “用性别定未来，互相歧视，无效内卷！ “这样，真的很蠢。” 艾琳最拥护的事物被连番指责，听着夜空下或远或近的欢呼声，她情绪崩溃得厉害。 她直勾勾瞪着虞听泉：“你懂什么……你们这些玩家，只不过是一群早死的孤魂！你和他们共情，哈哈，你以前当过贵族吗，你治理过国家吗？ “你自己就是底层来的东西，所以想带着他们翻天，嗯？ “可你改变不了帝国，这是我们的国家，你想救的也是我们的民众！他们生来愚蠢，卑贱，慕强，软弱，你救不了他们！” 心里话藏在最隐秘的匣子里，一旦破了个口，最深的恶意就会向外涌。 高贵的公爵大人，也像她看不起的泼妇一样。 她叉腰狂笑，大声斥责外来者的外行做法。 美丽的眼眸深处却是看不清前路的迷茫。 虞听泉依然平静，仿佛自己不是那个把她刺激成这样的人。 直到现在，她依然可以欣赏艾琳身上的一些闪光点，不会因为吵架而否定这个人。 她们的争执，其实是背后所受教育的冲突。 艾琳在扞卫她所在阶层的利益，虽然她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她也是她口中的“早死的孤魂”。 她自己的愿望，还需要玩家替她实现呢。 虞听泉心里有点愧疚：经过今天这一遭，在她之后进来的玩家就遭殃了，可能会受到艾琳的迁怒。 不过重来一次她还会这么做。 “我坚持我的观点。人应该有选择的权力，因为生来是人，而不是等待屠宰的牛羊。 “我师父就是这样养育了我，因材施教，顺势而为，我要学什么就学了，他不懂的就去请教别人，学会了再回来教我。事实证明，我现在过得还不错。” 昔有明月照我，今日，我照后来人。 “你最担心的情况，无非是德威尔家族坐不稳这个宝座，再次衰落。 “所以，你要求集权，要求保守具象化天赋的秘密。 “可你有没有想过……没有哪个家族能千秋万代。你若身在高位，本来就会被千万支箭指着，总会有人想取代你，你能保证自己永远不犯错吗？ “地位是一时的，尊重才是永久的，你为人民做过多少贡献，人家记得住。” 话就说到这里吧。 她最后看了一眼面露思索的艾琳。 “再见，艾琳女士。” ? 【有趣的冲突……我没看错你，你实在是个很有新意的玩家。】 虞听泉耳边响起缓慢而清脆的拍打声。 她迟钝地反应过来，那是主神在为她鼓掌。 旁边好像还有……铃铛声？ 她侧耳细听。 掌声却在这时候停了。 “能再来一遍吗？” 她厚着脸皮说：“我这人啊，打小就没被好好夸过，能得到您这种大人物的嘉奖，实在是太难得了。” 主神的话音明显上扬：【哦？】 “所以，刚才那个，鼓掌？能再拍一下吗？” 主神的恶趣味又上来了。 【我不要。】 “哦……那好吧。” 虞听泉状似不经意地闲逛。 她走进开放式衣帽间，随手抓起一条宝石项链在身上比划。 “这条好不好看？对了，您平时有戴首饰的习惯吗？” 主神硬邦邦道：【没有。】 虞听泉心生疑惑。 没有？ 可她刚才分明听见铃铛声，那么近。 清脆悦耳，空灵纤细。 就像系在手链底下的装饰铃。 她一直不知道主神的性别，楼下的美女接待员显然也没见过祂的真面目。 会不会是一位女性神灵？ 或者，年纪不大的男孩子？ 首饰是个人爱好，不一定能确定性别，但是性格已经很明确了。 叛逆期，你说东，祂非要去西…… “根据您的判断，今天的变革什么时候能看到效果？我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主神：【现在就可以，不过积分……】 虞听泉迅速接道：“积分是一定要拿满的，我已经完成了四个半，剩下的半个任务，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了吧。” 主神轻呵一声，仿佛在打击她的自信。 虞听泉感应到祂似乎又离开了，略微失望地放下项链。 试探失败，改天继续吧。 叮咚。 光脑响了，辛西亚一口气发来十几条短讯。 从广播里听到她堪称挑衅的发言，辛西亚很不放心，计划返航。 顺便提了今天的见闻。 就在辛西亚停泊的那个星球，几个beta正在狂欢。 其中一个疑似维修部小主管的女性beta尤其兴奋，因为她跟陛下撞了性别。 小主管有多年工作经验，口碑极佳，不幸在一个月前被空降的alpha抢了升职机会。 在几个同事的鼓励下，小主管认真填写申请单，希望陛下的秘书处能派人来查看，给她一个公道。 虞听泉腾地一下坐起来：“艾可可！公费旅游，你去不去！” 第268章 艾可可番外1 我叫艾可可。 我上高中的时候，班里有个很流行的说法。 他们说，起名是abb形式的孩子，是最被父母期待的心肝宝贝。 那我肯定是例外了。 因为我妈怀我的时候，她养了十几年的大白狗老死了，那只狗就叫可可。 我妈哭着哭着，羊水破了，早产生下了我。 大家都说我是可可投胎来陪她的。 从小到大，我身边总是有可可的影子。 床头是它的照片，床尾是定制的毛绒大狗玩具。 一应生活用品都是优先选狗狗图案。 最让我不能接受的是，我在家有专用的碗和盘子，是黄底白花的餐具套装——碗上印的是骨头，盘子印的是狗爪。 那个年代，超市里还没有花样繁多的日用品，所以这套餐具是我爸托关系从大城市捎来的。 我看过他们撕下来的标签，写的是宠物专用。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怀疑我在这个家到底算什么。 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吗？ 或者只是那只狗的替代品？ 同学羡慕我，觉得我家条件不差，爸妈对我一定也很宠吧。 我只能笑着把话题引开。 在外面，我是大家眼里的乐天派，一个成绩不差又活泼开朗的小孩。 在家就不一样了。 看着满屋子的可可周边，我真的开心不起来。 我越不开心，爸妈越嫌我耷拉着脸，活像讨债来的。 “养你有什么用？还不如可可在的时候贴心！” 嗯，他们这时候终于承认了，我不是狗投胎来的。我是人，一个还没狗狗讨喜的人。 二胎放开了。 他们生了妹妹。 不怪他们喜欢妹妹，我也喜欢。 软绵绵，甜糯糯，特别有眼力见的小姑娘。 她是家里最喜欢我的人，谁给她好吃的，她都要留一半给我。 妹妹生病了，爸妈带她跑了几十家医院，甚至求神问卜。 一个出马的老太太来看了一眼，说是姐妹相克，分开养就好了。 我从此跟了爷爷奶奶，妹妹果然很快康复了，真神啊，我从此见到那位老太太都不敢大喘气。 二老也谈不上多喜欢我。 他们讨厌狗，尤其是可可，对同名的我也是淡淡的。 我偷听街坊邻居说话，才知道我妈刚结婚就是住在这里。 那时奶奶嫌可可脏，总是趁人不注意就跳到床单上，粘人得讨厌。 可能还想表现自己的威严，她几次命令我妈把狗送走。 我妈不肯，她就在狗食里拌毒。 可可没吃。 她又想把可可牵到远处扔掉。 我妈听说了，翘班出来堵她，婆媳俩当街大吵。 护主的可可咬了奶奶一口，我妈牵着狗边哭边骂，晕过去了，醒来才知道肚子里有了我。 我爸带她搬出去住。 在新的小区，可可立功了，它咬住一个人贩子，救了我爸单位领导的孩子。 那位领导后来辞职下海，成了大老板。 我爸下岗开饭店，领导一直很照顾我们家的生意，让我和妹妹都过上了不缺零用钱的日子。 我很早就意识到，我们一家人，或许只有妹妹的心理是健康的。 如果我想活成正常人的样子，我必须离这几个人远点，将来有能力了就把妹妹接出来。 高考结束，我假装没听懂他们的建议，毅然选了隔壁省的大学，调剂到学前教育专业。 “学前教育，教小孩的？” 爷爷不懂这些，哈哈大笑着，用力拍我爸肩膀：“那也行啊，你弟过两年才要小孩，让可可放假回来带！” 听到这种话，我本来应该心凉的。 其实我早就习惯了，背着人翻个白眼，嘴上嗯嗯哈哈。 等着吧，等我上了大学，别说放假了，过年都不会回来的！ 我还想着，以后毕业了我就留在那个城市上班，他们有事也别叫我回家，工作忙，没空！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还没等毕业，我就嘎了。 这学校，嗯……就很难评。 有钱给留学生老爷们安排大块落地窗的单人公寓，就是想不到给我们修一下栏杆。 我去天台收社团活动要用的戏服，突然一阵大风吹过来。 我没站稳，踩到一块青苔，也可能是香蕉皮，人就滑出去了。 本来应该没事的，偏偏那段栏杆锈得不能用…… 我就这么抓着栏杆摔下楼…… 再醒来，就成了关在地下室里的倒霉蛋。 我魂穿了？ 还别说，身上这衣服料子真不错，说不定是哪家的千金被绑架了。 可是姐们你这心态不行啊！ 被绑了还有机会被赎啊，你割腕干什么？！ 不过幸好她不想活了……不然我估计死得更透。 既然这样，我就替她好好活吧，希望她的家人都是正常人，阿米豆腐，上帝菩萨如来佛祖保佑我！ 事实证明……正常是不可能正常的。 这姐们，出生在平民家庭。 用咱那边的话说，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是私人医生，上门给大贵族定期检查，跟那家的儿子谈恋爱，婚后辞职备孕。 她一结婚，娘家人发财了，虽然不是卖女求荣，可实际情况就是他们把女儿换了个好价钱。 绑架她的人是她公公，为了用她拿捏儿子。 更可怕的是她老公也不是真爱她，只是想借她的医生身份，第一时间打听到老爷子的身体状况。 老婆被抓走了，那人表现得着急，其实根本无所谓，纯粹是拿她麻痹老爷子，表忠心！ 唉，贵圈真乱，怪不得她会寻死啊。 这些事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多亏了那个漂亮姐姐救我出去……啊不，应该说是我最亲爱的老乡！ 她没告诉我真名，我就跟着别人叫她艾琳。 艾琳超厉害的，第一次见面就认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还提醒我小心，不要见谁都说自己是穿越来的。 害，我又不傻！ 艾琳跟我不一样，她太有责任心了。 我根本不想跟原身的家庭接触，她却接了整个大家族的重担，还邀请我当家庭教师！ 我的天…… 我学的是学前教育啊。 她给我塞的学生，最年轻的都有三十岁！这，这合理吗？ 我能教什么？ 诗词？忘得差不多了啊！ 艾琳说，华夏诗词是我们在这个世界的金手指。 我半信半疑，用她给的本子照着念。 各种诗词意象疯了一样冒出来，差点把房子挤爆！ 我还看见艾琳是被大白鹅追着撵出去的，啊这…… 斯密吗喽！ 第269章 艾可可番外2 星际人真有意思，一群平均年龄三十五的帅哥美女，看起来就跟我十几岁的高中同学似的，一个比一个水灵，爱了爱了！ 他们还超有礼貌，每次见到我都鞠躬脱帽，叫我老师。 最年轻的那个活泼小帅哥偷偷问我的名字。 我认真思考。 不想叫艾可可了。 我去找艾琳，我们翻了一下午起名大全，没选出喜欢的。 算了，还是叫本名吧。 我还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我偷偷在心里叫她绝命毒师。 绝命毒师很牛逼。 我跟她一起出门买东西，有人想绑我，被她一枪崩了！ 哦，没死，人是慢慢被毒死的，应该挺痛苦吧。 一开始我有点害怕，不过我从小就不是一般小孩，这人想害我，我同情他干什么？ 绝命毒师还随身带了一款药水，很像小说里的化尸水。 她撒完就拉着我走。 真……真女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帅炸了！ 我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有褐色液体往外流……她把我眼睛捂上了。 “那是脏东西，不要看。” “好的好的。”我点头如捣蒜。 后来我问她们，那人为什么要绑我？ 艾琳说，因为他心长歪了。 绝命毒师看我的眼神很复杂。 好像是心疼，还有点同病相怜？ “你是没被标记的omega，没有自保之力，也没有贵族徽章，最容易成为坏人的目标。帝国不允许买卖公民，地下王国就不一样了。” 我这才知道有个地方叫黑市。 在那里，常年有美丽柔弱的贫民omega被当众竞拍，有男有女，几乎都是被抓去的。 这个世界的性别有六种。 女性omega是最缺乏自保能力的一种。 我穿来的这具身体恰好就是。 她送给我一把枪，她和艾琳都喜欢这一款。 “先用它保护自己吧，等你赚够了钱，可以去买智能保镖。” “智能保镖？” 我一瞬间想到我们那边正在研发的人工智能。 星际时代果然有这种东西！ 我真的很想要这个。 以前不敢谈恋爱，大一谈过一次还遇到骗子，反正我是信不过男人了，又怕自己生活会觉得孤单。 听说，这种机器人做成跟人类差不多的样子，高档产品还可以diy外貌，简直是我的梦中情人！ 打听到价格之后，我一下子颓了。 好贵。 指望我的工资，要攒到哪辈子才够啊。 我没好意思把这事跟艾琳说，更没和绝命毒师提——我参观她实验室的时候，见过她买的机器人。 那家伙，难看就算了，还五颜六色的，全是药剂炸过的痕迹。 胳膊是另接的，原装的胳膊听说炸碎了。 如果那个机器人有智慧……我真怕它半夜暗杀主人。 ? 追随艾琳之后，每一天都很精彩。 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是我们一起从恶龙手里救公主。 那可是真正的帝国公主。 就算她看起来是脏兮兮的蛇鹰体态，我还是觉得她骨子里透着优雅矜贵，被她看一眼都有点心跳加速。 我用光脑搜索罗塞蒂公主以前的照片。 天啦噜，世纪美人真不是吹的！ 我当场加入阿姨教！ 星际的生活很好。 可是时间长了，我有点想家。 想我们那边落后的科技，想满大街的高楼大厦，想街角面包店的香氛，想学校后门的糖炒栗子和牛乳茶…… 最想我妹妹，她要是知道我摔死在学校，肯定会哭得特别丑。 艾琳突然敲门，打断了我的emo。 “帝都最近不太平，我要出远门，可能要跟虫族交战，有兴趣吗？” 别的都没注意听，我就记住了一句“出远门”。 我赶紧点头：“去去去。” 开玩笑，她不在，学生也不在，我一个人在这边多无聊。 不就是打虫族，带我一个！ ? 和罗塞蒂公主的人形第一次见面，我整个人惊呆了。 她超美，气质更绝！ 我敢说她是我两辈子加起来见过最好看的人。 娱乐圈的顶级大美女站在她身边都会黯然失色。 除了绝命毒师。 辛西亚和她在一起的话，谁都能看出她们是母女俩，那五官，那颜值，啧！ 她们分开过很多年，但是一点隔阂也没有。 反正，比我和我妈关系好多了。 罗塞蒂公主人也很好，每次给女儿做好吃的，都不忘记给我带一份。 艾琳不忙的时候也来蹭下午茶。 大家嘻嘻哈哈，就像跨年龄段的姐妹淘。 我们在前线作战，有时候也去后勤部做事，还会跟原住民一起劳作。 因为有熟悉可信赖的人在不远处，很多事就不觉得辛苦了，还很有意思。 战争都是会流血的。 昨天跟我闲聊的人今天变成虫族脚下的尸体，我不忍心。 于是我申请出战。 我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战役，从最初看见尸体就哇哇大吐，到现在面不改色，熟练地抓起营养液和水囊。 液体滑过嗓子眼，身体快速恢复，我继续召唤出更多意象，扑向漫无边际的敌军。 疲惫到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想： 我杀的虫族越多，我们的全体伤亡就越少。 我带着学生出来，就一定要把他们一个不少地带回去！ 不知不觉，我积攒了大把军功，可以理直气壮地站在首领身边。 宣布脱离帝国之后，艾琳总是很忙，很少正眼看我。 她嘴上说：“你可是我们的战神，要加油啊。” 其实，我们同时遇险的时候，她总是把我护在后面。 穿越前我是姐姐，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更像我和辛西亚的姐姐。 继续努力吧，我们都想做得更好。 我苦练普通话，做更多的发声训练和气息练习，争取一口气念出最标准的发音，召唤出更多能打的意象。 辛西亚跟着我练。 她更辛苦，不但要学华夏诗词，她自己的毒药学也不能放下，还要抽空去训练医疗兵。 医疗兵个个都是好样的，很多人是omega，却不像传言里那么柔弱好欺负。 有一次，哈迪城的年轻贵族假装喝醉了，调戏最好看的那个医疗兵。 医疗兵没惯着他，一个过肩摔就把他疼得爬不起来。 真菜！ 他还有脸去找艾琳告状！ 艾琳听完前因后果，打了个呼哨。 一阵看不见形体的风把他带到高空。 最后人被倒挂在旗杆上。 我们讹了他爸一笔精神损失费才放他下来。 这些事都过去了，眼下最需要考虑的难题是…… 艾琳要登基啦，我艾可可也算是见证历史了！ 到时候我穿哪件衣服好呢？ 第270章 艾可可番外3 我下意识回头找阿努比。 “老婆！来帮我挑礼服！” 金发美男探出头，双开门的身材让我下意识吸溜口水。 他是我花光家底才弄回来的顶级管家，居家远行都能帮我安排得妥妥当当。 那次我去参观智能管家工厂，对阿努比的原画一见钟情！ 原本只有半边侧影，不过对方为了跟我拉关系，主动把设计师推给我了。 完完全全按我想要的样子做！ 设计师特别懂我，私人掏腰包送我十几件宽松款露背长袍，欲遮还羞，配上一大盒黄金链饰，异域风情十足。 呜呜呜，整个长在我的心巴上。 这小样儿，见多少次都迷糊啊！ 阿努比的智商高于人类平均水平，情绪反应很真实，他一边把刚切好的果盘端给我，一边认真纠正： “如果您把我当作仆人，应该叫我的名字，如果您把我当作伴侣，应该称呼我……” “好的宝宝，知道了宝宝。”我从善如流，抢先答道。 老婆那么好听，但是他实在不喜欢的话，不叫就不叫咯。 阿努比轻轻叹了口气，把我的碎发捋到耳后用发卡固定住，再把银叉子递到我手里。 “先吃点水果，午餐是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他的仿真瞳孔里倒映出我没出息的笑脸。 “好哦！” 努力还是有用的，要是没爬到现在的职位，我就吃不上这么珍贵的新鲜水果和肉。 回忆起最开始被关在地下室的时候——那个老登，三天只给我两管营养液，饿得我眼前发花，好几次是啃着自己手腕哭醒的。 忆苦思甜，甜更甜！ 我吃得更欢了。 阿努比的审美很在线，应该是跟他设计师妈咪学的。 他挑的宝蓝色礼服很衬我肤色，关键是显瘦，遮住了我这几天大吃大喝的小肚子。 害，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十万里长征好不容易走完了，吃点好的庆祝一下也很正常嘛，而且帝都的厨子做饭那么好吃。 想想也挺有意思的，穿越前，我的生活费虽然不算特别富裕，水果和肉还是每天都能吃到饱的。 星际人反而比不上大学生的生活水平。 主要是因为虫族毁了太多资源，被它们糟蹋过的土地需要很长的修复时间，还有许多物种彻底消失了。 首都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整颗星球，这里寸土寸金，农田不多，生产出的新鲜蔬果当然只会供应给上流社会。 普通人以营养液为主食，口感还不如我们那边流行的“生命体征维持餐”，香精味更是做作。 艾琳说，虫族被打败了，下一步是让整个社会活起来，各行各业都该有领军人物，农业更应该重视，她要让普通人也能吃得起正常的食物。 只要是她说的，早晚都会实现，我相信她。 仔细一想，咱们从叛军到正经政权，再到她的一系列改革，真是贯彻落实了现代思想，照这么发展下去……我不能深想了，红得刺眼。 总之，艾琳如果生活在现代，一定是考公的好苗子。 要是哪个眼瞎的领导不让她通过，我……我半夜去他办公室门口上吊！ ……开玩笑的，我才舍不得我的宝贝管家。 我和阿努比结婚了，现在是持证上岗。 昨天听见有人说他是我家小娇夫，还怀疑他一个机器人怎么给我性福。 切，我都懒得搭理这种人，知道她买不起。 外人又怎么会知道阿努比的好…… 艾琳瞥了一眼我正在揉腰的手，露出什么都懂的表情：“去找个有坐垫的位子吧，开会别打呼噜就行。” “好嘞。” 我厚着脸皮选了个一看就很舒服的椅子。 这是我最喜欢的座位，旁边是大理石柱，我坐在阴影里，靠着柱子睡得正香，忽然被人拽起来了！ 嗯？！ 艾琳把我扔给阿努比：“有刺客，你们先走。” 阿努比的第一准则是保证主人的安全，二话不说，打横抱起我就走。 “别，不是，哎！” 我回过神，赶紧念诗，召唤帮手去帮艾琳的忙。 不过比起艾琳那些一看就拉风的神兽，我这些就显得营养不良了。 这次行刺失败，艾琳揪出了主谋，排名前十的家族经历了一轮洗牌。 剩下的几家是假装心服口服。 连我都看得出来，他们只是蛰伏。 类似的事又发生过很多次。 虽然每次艾琳都能处理干净，可我看着行刺的强度不断提高，越看越心惊。 “一定要这么激进吗……我是说，星际人的寿命很长，其实我们可以慢慢来……” 艾琳笑了笑：“慢慢来，他们就能放弃争权吗？假如你和你的家族享受了几百年的好日子，一夕之间，你瞧不起的人与你平起平坐，你坐得住吗？他们可坐不住。” 这里是帝国，它连口号里的人人平等都不屑喊。 平民想用功劳换爵位，贵族却不愿承认泥腿子新贵，矛盾愈演愈烈。 艾琳的手段越来越狠厉，她真的以一己之力压制了所有旧贵族。 辛西亚回来了。 罗塞蒂阿姨没跟她一起来，而是隐姓埋名，说是闭关创作。 我大概猜到，她是怕变成辛西亚的弱点。 咱们的跨年龄姐妹淘缺了一角。 剩下的三个人呢，声音合为一股。 我们都想看看这里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贵族越是恨我们，就说明他们的地位岌岌可危，更验证了天赋不是治国之本！ 艾琳开了更多的学校，训练催眠师，给每个学校投放一种影响记忆的药丸。 这样就有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可以跳出规则束缚，学习我们的诗词歌赋。 我当初的学生们——德威尔家族的年轻人，一部分支持，一部分反对。 支持的人都去这些学校当老师了。 不支持的也不敢明着反对，顶多就是“冷脸洗内裤”——气鼓鼓地打卡上班，到点下班。 每一届毕业的学生都很尊敬我们。 具象化天赋突破重重险阻，在帝国实现了基本普及。 旧贵族的影响力变得更薄弱了。 所有星际人都知道，最厉害的天赋传承是具象化，最牛逼的老师和最忠诚的民众都在帝国。 一转眼很多年过去了。 我的眼角出现了第一丝皱纹。 按照身份证的年龄算，我在这里已经是百岁老人了，外表还是中年人的样子，果然是星际人的花期长。 阿努比还是老样子，俊朗健壮，安静地躺在我身边。 我枕着他的胳膊，右手搭在他心口，指尖是模拟真人的心跳频率，我听惯了的那种。 这些年我过得很安心，无论事业还是感情，都走了最适合自己的路线。 联邦用丰厚的条件利诱我，不下于上百次。 我从不动摇。 不是因为看不上，而是因为我了解自己，也太了解艾琳。 艾琳心胸宽广，她会把所有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很乐意给人机会，前提是这个人不要尝试打乱她的规划，否则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做一条咸鱼也没什么不好。 “今天想吃什么？”阿努比微笑着问我。 我想了想：“多烤点椰蓉饼干，我带去跟她们吃下午茶。” 那天，艾琳和辛西亚告诉我一个好消息。 罗塞蒂阿姨的时光镜构想已经实现了。 具体原理我也说不清。 结果是，我通过那台神奇的机器，看见记忆里的蔚蓝星球。 北半球正值夏季。 摩天大楼的繁华已是过去，现在人口锐减，老旧的高楼大厦反而成了贫民窟，九十年代的自建房重新成为主流。 我拉动摇杆看来看去，终于在地图上找到我家。 爷爷奶奶留下的自建楼被拆毁重建，原地是一栋漂亮的三层别墅。 我爸和我妈都在黑白照片里。 妹妹长大了。 她甚至已经是一个小宝宝的外婆了，笑起来，脸上有幸福的褶子。 妹夫身材魁梧，看起来凶，其实对妹妹言听计从。 他们竟然在别墅里给我留了一个房间！ 淡紫色瓷砖，纯白家具全部用防尘罩盖住，墙角放的应该是钢琴，我小时候很想学，但是没学上。 整个房间没有任何一点和狗有关的元素。 墙布是我喜欢的薰衣草图案，中间挂着我的大幅写真照。 我在那边的人生定格在23岁。 看到这个房间之前，我根本没想到妹妹对我会有这么深的感情，毕竟我那么早就死了。 22岁那年，暑假结束之前，我自信洋溢，对她说： “这几年那边房价降了，等你姐上几年班，攒齐首付就上车！到时候我给你布置一间卧室，接你过去上学。” 妹妹很高兴。 我们躲在阳台，抓着杂志翻来翻去，悄声商量以后该装修什么风格。 妹妹对法式复古风一见钟情。 我说这个太考验装修公司，要是装不好，就是谍战风。 然后我们哈哈大笑，说定了要找最好的师傅来做法式风客厅。 她的房间是复古玫瑰，我要薰衣草阳光房。 ……我食言了，她还记着。 我哭得停不下来，事后拉着负责人问能不能和那边对话。 负责人很为难，给我解释了一堆原理。 我听不懂。 我只想跟妹妹说几句话。 她已经老了，再不说，我怕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艾琳走了过来。 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先给我一杯饮料，等我情绪稳定一点，她跟我说： “当你看见流星划过夜空，你对着它许愿，其实那颗星星已经死了。时空镜能让你看见某个地方曾经的样子，你能看见她，说明你们不在一个时空，又怎么能同时对话？” 我一下子愣在原地，心口疼得喘不上气。 艾琳说，我们被时光隔在两头，爱不会被阻拦。 我只能接受事实。 至少我知道妹妹的一生平安顺遂，这样已经很好了。 我还看见妹妹抱着她的小外孙在阳台看星星。 她说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是大外婆。 也就是我。 什么大外婆，真难听……我笑着笑着又哭了。 第271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1 “我的心愿只有一个，希望你走出这个牢笼，带我看清楚外面的大千世界……拜托了！” 对面的女孩熟练地行了个古代礼，随即愣在原地苦笑。 她的头冠缀满珠玉，身上多是银饰。 异族风情的藏蓝布料点缀着一朵朵红花——是被血染红的。 衣服上除了尘土就是血迹，她正面看上去还好，后脑壳被摔扁了，这是死因，像是从高处坠落。 她的装束和举止都是古人作风。 可是她的右手，分明抓着一个摔碎屏幕的智能手机！ 虞听泉收回打量，默默思索这次的任务。 走出牢笼…… 牢笼么…… 原身名叫阿曼，没有姓。 她从小就被告知，她是敏罗王的女儿，是这个山中小国的公主。 阿曼在山寨里无忧无虑地长大。 她就是真善美的代名词。 父母将她宠到天上，所有人都会无条件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哪怕做不到，也会尽力让她满意。 她十六岁那年，敏罗国突然被中原军队攻打。 阿曼和一众女眷被转移到后山保护起来。 她担惊受怕，关心着前线传来的战报。 每天都在听到死讯，敏罗国很小，每一个名字她都认识。 阿曼吃不下，睡不好，迅速消瘦。 直到她听说中原人愿意停战，条件是进贡最美的女子给中原皇帝。 阿曼的美丽远近闻名，对方这句话是冲着她来的！ 她不愿再看到有人死去，找机会逃出躲藏的山洞，冲到使者面前，表示自愿和亲，只要别再伤害敏罗国的人！ 使者用别有深意的目光看着她，欣然应允。 阿曼没注意到——为她哭天喊地的敏罗国众人，在她身后露出古怪的笑容。 她被锁在马车里走走停停，最终来到一个避暑行宫。 她见到了比她爷爷还老的中原皇帝。 老皇帝没急着宠幸她，让她去学规矩。 她开始和后宫女子一起生活。 这些女人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多岁，性格有好有坏。 多数人向她散发恶意，用各种手段刁难她，不让她好过。 少数人接纳了她，保护她，教她中原礼仪和文化，带她看到宫里难得的人性和温暖。 但是无一例外，对她好的人，都会死！ 病逝、落水、中毒、杖杀、上吊……死法多种多样。 阿曼成了宠妃，但她的人生越来越灰暗。 她渐渐看清楚了，宫中女人的苦难大多来自那个老皇帝。 耳边有些声音不断怂恿她。 比如想篡位的王爷，想当辅政大臣的丞相，想翻盘的废太子…… 他们蛊惑她弑君。 阿曼不敢，她怕连累爹娘和族人。 后来她得到消息，敏罗国被灭了。 起因仅仅是一位旅经敏罗国的闲散王爷没被招待好。 醉酒的王爷拿出天子剑和兵符，调动两万精兵，屠了她的家。 天子剑是老皇帝给的，兵符也是。 阿曼换回敏罗服饰去为老皇帝献舞，中途拔剑要杀他。 这时候，所有人都拦住她。 他们癫狂大笑，告诉她：“你没通过考核。” 阿曼依次问过去，拼凑出一个可怕的真相。 从来就没有敏罗国！ 没有中原，没有皇帝。 就连她住的这座行宫都只是租来的场地！ 她和这些人一样都是现代人。 不同的是，只有她不知道真相！ 她毫不知情地被拍摄了这么多年。 周围的每个人都是演员，他们给她写了剧本，陪着她演戏！ 节目叫《真善美》。 这一出戏截止到她十八岁这年。 如果她做出弑君的举动，意味着她不再是纯白无瑕的女主角，她该出局。 第272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2 虞听泉渐渐明白了。 这是一个大型真人秀的世界。 主角阿曼从有记忆起，一直生活在无数个镜头底下。 在她眼里一切都是真实的，不需要怀疑。 哪怕偶尔遇到奇怪的事，很快就会被周围的人联手糊弄过去，让她觉得这是合理的。 他们一味满足她的愿望，阿曼却没有被惯得贪婪无度。 她把这些理解为大家对她的关爱。 她活得纯粹快乐，善良真诚。 每当厄运降临在她周围的人身上，她都愿意挺身而出，宁可伤害自己也想让大家得到幸福。 正因为她一次又一次做出善的选择，符合真人秀的需要，所以她一直没被换掉。 这档节目从阿曼的童年拍到她长大。 敏罗国这个小地方已经不能满足观众了。 于是剧本突然加大难度！ 战乱，和亲，宫斗！ 一连串变故会撕破小公主温馨平和的生活，把她拉进残酷的现实。 她会黑化吗？ 在重重考验下，节目组和观众都充满兴味，想看她还会不会选择做个“真善美”的好人。 当她对着老皇帝拔剑的时候，善的天平降低，她成了人们认知中的复仇恶女。 到处是“果然如此”的附和声。 节目组准备换女主角了。 他们即将开始直播下一场真人秀，不介意说出真相，因为阿曼是失败的观测品——她即将被送出去，带着她十八年的表演酬劳，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其实，阿曼已经被一次次打击弄出严重的心理问题。 她不敢相信今天发生的一切。 如果爱她的亲人是假的，从小陪伴她的奶娘和伙伴是假的，十多年的感情是假的，在宫里帮助过她的人也是假的……到底什么是真的？ 她就从来没拥有过属于她的东西吗？ 节目组大概想让她死个明白。 导演掏出手机，让她和“父王”开视频。 于是她看见了已经战死的父亲。 那个中年男人穿着和导演差不多的短袖短裤，他坐在明亮的大厅里，周围全是阿曼不认识的家具。 男人有妻子和女儿——她们并不是阿曼熟悉的“阿娘”和“妹妹”。 都是假的。 全都在骗她！ 阿曼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导演。 “那我的父母呢，他们在哪？他们也在看我吗，会来接我吗？” 导演告诉她，就是她父母办了这场真人秀节目。 这是国内第一档成长型真人秀，一面世就大受欢迎。 那对夫妇赚了大钱，早就出国享受人生了。 不过如果她这边确定退出拍摄的话，夫妻俩应该会派助理来接她的。 “应该……” 阿曼惨笑着。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我的亲生父母出卖了我？” 两年的宫廷生活让阿曼成熟了太多。 她见过利欲熏心的人，只是没想到…… 她敦厚的父王不是亲生父亲，而她的父母，就是那种为了利益舍弃亲情的人！ 他们要赚大钱，就把女儿扔给一群陌生人，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了！ 阿曼还看见观众们的弹幕。 有人骂她终于装不下去了。 有人心疼她被父母遗弃，建议她去告父母，索取赔偿。 她本来可以去找父母对质。 可是她太累了。 阿曼跑到城墙的最高处。 这次终于没人阻拦她，她看到了行宫之外的大片青草地。 界线外有许多人，全是和导演差不多的装扮。 只有她穿着古怪的敏罗服饰，突兀又滑稽，像被排挤到世界之外的异类！ 结束吧，这令人作呕的一切！ 她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 “你觉得，你的死能让这些人后悔吗？” 面对虞听泉的问题，阿曼羞愧地捂住脸，哽咽着摇头。 虞听泉和主神做了个小小的交易。 她这一局不用灵植空间，不用道具，只凭自身条件来破局。 而主神全程做她的观众，通关结算三倍积分。 主系统给她挑选了一个首次开放的剧本世界。 她眼前的阿曼，不但是第一次遇到玩家，而且心病还没治愈，是个相当矛盾的灵魂。 一边消极厌世，一边盼望着得到拯救。 阿曼半蹲在地上，像被遗弃的流浪小猫。 虞听泉轻轻叹息。 手掌探向空气，虚浮着摸了摸她的发顶。 “好了，不哭了。时间不多，我再问几个问题。” “嗯……”小猫乖乖点头。 一个善良得有点傻气的灵魂，在受到背叛和重创之后，竟然还愿意相信陌生人。 虞听泉不知道主神空间是怎么跟阿曼谈的。 这个傻丫头甚至没提过她想报复谁。 任务只有一个： 逃出敏罗国，去过不被安排的生活。 太温和了……虞听泉默默摇头。 善良必须伴随锋芒，否则多半会窝囊受气。 没关系，身体是她在用，她会让做错事的人用余生忏悔。 “你的活动范围是多远？” 阿曼懵了片刻，飘出去试了试，回来说：“以你为中心，约莫是一百米……” “我们能共享视野吗？” “嗯？”阿曼显然没听懂。 虞听泉让她把手伸出来。 “不要防备我，我是来帮你的，不会害你。” 她在阿曼掌心画了个符咒。 “我教你几句口诀，你只要想着愿意让我见你所见，闻你所闻，这样我们就能在心里沟通。 “你看到的、听到的，我也能知道。咱们合力，必定大有所为。” 阿曼一点就通：“你是让我做你的探子！” “没错，我不方便脱离他们的视线，所以我需要你。” 她们藏在小公主寝宫的换衣间说话。 这里涉及身体隐私，是没有摄像头的。 可是除了这类房间之外，哪里都有镜头追着她们拍。 观众的眼睛很刁钻，不能让他们怀疑她知道内幕。 真人秀想要真善美的主角，小公主不能当众黑化，因为“逃出敏罗国”和“被赶出真人秀”是不同的。 虞听泉心想，必要的时候她还得跟这些人演一演。 最好是能让观众成为她的助力。 阿曼是魂魄，看不见摸不着，最适合做情报工作。 “我……我真的能帮到你？” 虞听泉目光温和，看着这个被磨平了自信的小姑娘，“你可以的，在这里除了你，我谁也信不过。” 阿曼受宠若惊。 在新朋友的肯定下，她终于点点头，眉眼间添了几分神采。 她从窗户飘了出去。 正是夏日傍晚，天气闷热，嬷嬷带着两个宫女在树下乘凉。 阿曼渐渐靠近她们。 画面和声音同步出现在虞听泉那边。 左边的宫女压低嗓子抱怨：“烦死了，没空调没冰箱，等我们下班回去，连个冰棍都吃不上。” 右边的宫女坚决认同，跟着吐槽蚊虫太厉害，抹了花露水都没用。 昨晚睡觉差点被蚊子啃了！ 嬷嬷摇着扇子，用过来人的语气指点她：“去找陈特助啊，他是本地人，配的防蚊袋比蚊香好用多了，你态度好点，提一句蚊子多，他就给你拿。” “陈特助？是不是那个皮肤有点黑，眼角有痣的小帅哥？” 嬷嬷说：“对对，就是他！本来他是给小公主安排的初恋啊，没想到小公主油盐不进，没开那根筋，看他接下来表白能不能成吧，不成就要砍他戏份了。” 初恋？表白？ 虞听泉默默思索。 皮肤略黑，眼角有痣…… 那应该就是……阿曼身边的侍卫长白术！ 阿曼对这个人的印象本来不错，因为白术和她一起长大，那是对哥哥一样的亲近。 她从来没想过要跟白术成为恋人。 白术表白未遂，还把阿曼吓跑了。 这事之后，白术显得心事重重。 他好几次想跟阿曼说悄悄话。 阿曼还是不能接受哥哥变丈夫，见他靠近就躲开。 最后一次见面，白术突然被“父王”派人拖走。 阿曼从此再也没见过他。 她问来问去，得到的答复很统一。 都说白术犯了叛国罪，已经被处死了。 …… 虞听泉陡然冒出一个猜测！ 难道说…… “侍卫长白术”皮下的陈助理，想透露真人秀的信息给阿曼！ 这个意图被节目组发现，所以，他提前杀青了？ 算了算时间，玩家进入的时间节点是表白之前。 她没记错的话，白术会在今日的晚宴之后，去找阿曼诉说情意。 虞听泉冷笑连连。 她倒要看看这个白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 月上梢头，晚风吹拂，送来清幽的荷花香。 一抹倩影独自站在池边，正在伸手摘一株莲花。 忽然有只手从侧边伸过来！ 男人的胳膊更长，掐断根茎，连人带花一起捞到自己胸口。 “还是那么贪玩，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能一个人在水边摘花，连个丫头都不带……” 他温柔的责怪还没说完，笑容僵在脸上，惊讶到变了声调。 “怎么是你？公主呢？！” 侍女给了他一记白眼，指着不远处的树下：“不就在那边？你自己眼瞎，怪我咯？” “你敢骂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跑龙套的呗，什么身份，你还真扮上了，以为自己是驸马爷啊？呵呵！” 侍女一点都不给他留面子。 这两人仿佛有什么仇怨。 虞听泉笑盈盈地走向他们，假装没发现两个演员之间的暗潮汹涌。 她一脸好奇，用阿曼的语气开口： “你们在说什么呢，是不是说我坏话？” 白术连忙推开侍女，无视了侍女眼中的愤怒和鄙夷。 他把荷花塞给虞听泉：“哪有的事，我只是问她，你怎么没在这边等我。” 虞听泉疑惑：“等你？我为什么要等你，是父王有事找我吗？” 按照剧本设定，白术是敏罗王收养的义子，品貌出众，功夫也好，被敏罗王送到宝贝女儿身边，做她的守护者。 平时白术经常在父女俩之间传话，陪他们用膳，亲如一家。 “我让人给你递了信，你没看到吗……算了，阿曼，其实是我有话想跟你说！” 虞听泉脸上装着懵懂，心里一清二白——他开始演了。 白术偏向娃娃脸，这种人的外表通常显得年轻。 他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正是阳光俊朗的少年郎。 用那种深情的眼神看人，很容易让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心脏怦怦跳。 但在虞听泉看来，他不是个好东西，是节目组用来引导阿曼犯错的傀儡人。 为什么这样说？ 在阿曼的记忆里，很容易找到白术撩拨漂亮宫女的细节，有时候他从隐蔽处走出来，身上衣服还是乱的。 从来没出过敏罗国的阿曼很天真，不懂男女之事，总是被他糊弄过去。 要是他们成了未婚夫妻，他甚至可以明着拈花惹草，惹阿曼黑化！ 这才是节目组设置表白剧情的目的！ 白术看起来有点害羞，催促虞听泉打发侍女离开，好让他们单独说话。 虞听泉目露茫然。 “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别人不能听吗？白术，你今天有点奇怪。” 当然奇怪了。 因为他并不喜欢阿曼，只是按剧本要求来跟她表白。 若是阿曼选择接受，小公主从此多了一个未婚夫； 若是拒绝，小公主和侍卫长的爱情线就会被砍掉，提前进入国破家亡线，正如前世。 【主神，我想看看观众怎么说。】虞听泉默默提了个申请。 主神很快回复了。 【可以，每分钟10点积分。】 虞听泉：【……你缺积分吗？】 【积分对我毫无意义，但是我想让你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服务。】 【我知道了，我缺，所以能打折吗？】 经过讨价还价，收费从每分钟10点降到每分钟5点，半价优惠。 虞听泉眼前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他来了他来了，他叼着鲜花走来了！】 【蹲，想看小公主无情拒绝，侍卫长午夜爆哭】 【虽然侍卫长不难看，可是我们亲手养大的玫瑰……就这么被他摘走……我想想就难受】 果然，大部分观众的发言都偏向拒绝。 投票结果也是。 虞听泉照着前世阿曼的语气婉拒了他。 她表现得像受惊的小鹿，一路小跑。 跑到转角，她忽然回过头，加了一段戏。 小脸闪过担忧和忐忑，如记忆里的无数次让步一样，她闭了闭眼，做出一个牺牲自己的决定。 “白术哥哥，我不懂什么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我始终当你是亲生兄长一般，你过得不好，我也会很不开心的，所以……” 她勉强笑着，眼角流出清泪，而她自己对这行眼泪似乎也感觉惊讶，用手背胡乱抹了抹。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娶我为妻……就去同我父王商量吧。” 虞听泉说着这些话，自己都快被恶心麻了。 可是观众还真吃这一套，一个个感动得不行。 弹幕发了一条又一条。 【小阿曼真是为这个节目而生的啊，活着的女神】 【真的真的，换我绝对做不到，她太善良了，谁都不忍心伤害】 【……只有我觉得令人不适吗？她什么都不懂，为了不伤人就答应结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吗？骗她感情的人不会羞愧吗？】 【对，只有你觉得，你也挺让我不适的，不爱看就出去】 第273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3 “张导，这回碰到大麻烦了！” “什么？” “昨天被节目粉丝围攻的那个网友，她是情感博主啊，粉丝近千万呢！” “……什么意思，哪个博主？她写小作文蛐蛐我们了？” 导演一骨碌坐起来，熟练地安排道：“花钱降热搜啊，去试试能不能堵住她的嘴！” “可不是嘛！她连夜写小作文说我们才是对阿曼恶意最大的人！她还说阿曼是讨好型人格，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我们节目组的责任……唉！要不您亲自看一下吧。” 导演戴上眼镜搜索，看到热搜后面那个爆字，他心里一沉！ 再看清热搜里带的名字，他整个心都凉了。 “怎么是她啊……” 枫叶姐姐，这两年火速蹿红的情感领域达人。 她眼光毒辣，点明问题症结一针见血，曾经因为一段风趣又犀利的脱口秀火爆全网，又被网友扒出她十几岁开始出国留学，现在是金融公司的酷辣总裁。 一个履历相当优秀的年轻人，因为经常为受害女性打抱不平，受到万千少女追捧。 关键是她的家世也不错。 父从政，母从商。 四代同堂，全是不同年代的高学历知识分子。 有这种底气，她完全可以大胆开麦。 导演想拿钱堵她的嘴，这个计划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枫叶姐姐洋洋洒洒写了三千字，还嫌不够，今天又录了好几条长视频来表达痛心！ 她没说这个节目如何，率先开炮指向导演和编剧，认为设计这条感情线的人就该被拉去踩缝纫机。 明晃晃的诱骗未成年少女！ 网上有很多嗑小公主和侍卫长青梅竹马情的cp粉，剪辑的视频数都数不清。 枫叶姐姐随便点开几条，露出不堪入目的嫌弃表情。 “我是真不明白你们在嗑什么。” “阿曼，被‘人贩子’父母遗弃的小倒霉蛋，虚岁十六，未接受过九年义务制教育。” “白术，这里应该叫他真名，陈述，26岁职业演员，真实学历背景是小学毕业。” “长得嫩是他的优势，但是请记住了，你们两个相差十岁！她不爱你，你对着一个根本不懂爱的小姑娘提结婚，多冒昧啊！道德在哪里，法律又在哪里？” “这是什么？咸猪手往哪儿放呢？” “这里，递一只手让她站稳就行了，为什么要把人搂到怀里转三圈，啊？告诉我为什么？！” “你当这是拍言情剧啊！三百六十度不够你转的，这么爱转，我送你游乐园亲子年票，旋转陀螺、旋转木马、摩天轮、大风车，姐都给你包了！” 枫叶姐姐是津门大妞，几乎所有视频都是用方言录的，诙谐好笑的同时，杀伤力一点都没减少，而且非常利于传播，很多粉丝会把她的吐槽视频连听好几遍。 所以，毫不意外的，视频火了，热搜爆了。 导演的大脑门上都是汗：“大平来上班了吗，叫他来会议室开会。” 大平是主要操刀的老编剧，跟这个节目已经十几年了，可以说是看着阿曼长大的。 敏罗国的编年史，阿曼身边发生的大部分事情，大大小小的冲突，都是大平领着几个徒弟设计出来的。 枫叶姐姐剑指编剧和“侍卫长”演员。 一条视频说编剧脑子有问题，无视一个小女孩的心理健康教育。 下一条专门剪辑侍卫长白术的不雅行为和细节，质疑他猥亵未成年少女，甚至是从阿曼八岁就开始动手动脚了！ 最后一条视频的扫射面更广。 她说整个剧组都有点大病，他们不把阿曼当人看，只当这个孩子是一棵没有自我思想的摇钱树！ 导演心慌。 因为全都被枫叶姐姐说中了。 叫编剧大平去开会，唯一的解释就是明面上献祭大平，甩锅给他，再跟他割席断交，换个口碑还凑合的新编剧。 实在不行就还找他写……偷偷写。 可是，换人就能把事情解决吗？ ? 枫叶姐姐和她的粉丝怒冲节目组官博的时候，虞听泉正在敏罗王宫里到处溜达。 白术表白已经是前天的事了。 虞听泉先说不愿，诚恳表示她把白术当作亲生的哥哥一样敬重。 可是又怕伤透了白术的心，她万分担忧，竟然松口了，让白术去找敏罗王商量。 言下之意，她愿意遵从父母之命。 只要敏罗王同意他们的婚事，她就不反对。 不忍心伤害竹马哥哥，宁愿自己不开心……这种自我牺牲的形象算不得好，却击中了大多数节目粉丝的心。 他们为她感动，为她惊叹，忧她所忧，急她所急，关注着下一步走向。 她在镜头底下表现得有心事，发愁叹气，吃不了多少东西就说饱了，精神恹恹。 …… 这些都是虐粉的点。 节目组明知故问，专门派奶娘来关心她这两天怎么了。 她不肯说，一脸紧张地竭力掩饰什么，没泄露白术的那些话。 她就像一个为好朋友保守秘密的乖孩子。 纯真善良，不识人心险恶。 她越单纯轻信，越能衬托出节目组不做人。 前世为阿曼仗义执言的枫叶姐姐果然出现了。 在枫叶姐姐的引导下，网上开始讨论“真人秀阿曼公主”太过善良，到底算不算好事？ 节目组隐瞒真相，连续拍摄十多年，是不是侵犯了她的知情权和肖像权？ 阿曼的灵魂不能离开身体太远，虞听泉让阿曼躲在树荫下，一路走走停停。 她探索王宫地图，同时用鬼魂视角探究周围的这些人。 敏罗王宫是阿曼从小生活的地方，是一座修建在半山腰的封闭式影视城。 到处都有士兵站岗，全天候巡逻，所有人密切关注小公主的行踪，不让她独自靠近出入口和外墙。 宫殿在古代建筑的基础上融合了少数民族特色文化，既古朴又美观。 外面是百姓生活的寨子和村落。 敏罗国布局和布景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约等于历史上的西南边陲小国，规模小到只占了两座山——他们也包不起更大的场地。 在这里工作的固定演员和龙套大多是汉人，也有白术这样的当地孩子，为了补贴家用而进组。 根据虞听泉的观察，宫里的老演员通常是两班倒。 新来的就不好说了。 龙套戏份最少，任务最杂，一来就分配到最累的活，像是膳房嬷嬷、扫地宫女、洗衣房工人。 【真能演，我就不信了，你们换下来的现代衣服也会拿进洗衣房手搓？】 第274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4 虞听泉表面很平静，内心疯狂吐槽。 她都听见了。 新来的宫女偷偷商量说要提前走，去抢剧组发的牛奶雪糕！ 一天只发三十份，去晚了就没了！ 她们住的宿舍楼里有洗衣机！ 正式演员房间里还有空调和独立卫生间！ ……真讲究啊。 虞听泉摇扇子的手腕有点酸。 她这个扮演公主的女主角，吃的喝的用的，都还停留在古代的生活水平呢！ 待遇还只是小事。 问题是她查探到现在，硬是没在敏罗王宫发现一个防御缺口！ 无论大道还是小路，到处都有隐藏摄像头。 她状似不经意地走动，记住了大多数摄像头的位置，默默在心里绘制路线图。 不行……还是不行，不管怎么画，只要她出门，一定会暴露行踪！ 除非她换上别人的衣服，制造混乱，低着头跑出去…… 可是节目组坑害了原身这么多年，就这么轻轻松松放过他们，不甘心啊。 若她不甘心，离开了也会妨碍道心。 不如先让他们吃点亏，也好让她心里舒服一些。 虞听泉重重地叹了口气，弯腰抓起一块石头，扔向无人的小树林！ 别人看她突然动手，只会以为她心情不好，在发泄情绪。 石头在树干上反弹了一下，再反弹。 顺着她设计好的路线，击中了藏在树上的一个摄像头！ 响声清脆，设备掉了下来，摔得四分五裂！ “什么声音？”她似乎很茫然。 跟白术吵过架的侍女连忙说：“没有呀，公主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听错了？” “不可能，格金谷，我睡得很好，耳朵也一直很好。” 虞听泉表情很认真。 她还是用记忆里阿曼的语气，声音甜美而轻快： “我要去看看那是什么东西，你注意安全，不要跟过来。” 她可是很为别人着想的真善美代言词呢，要把人设焊住了。 侍女格金谷盯着摔碎在草丛里的摄像头，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今天的真人秀节目热度依然很高。 她即将看清楚地上的设备了，弹幕狂刷。 【好紧张好紧张】 【小公主又要发现疑点了！】 【人都去哪了，怎么只有新人跟在后面】 【就是，学不会糊弄她就直接把人拉走啊！】 格金谷看不到弹幕，却戴着隐蔽式耳麦。 得到导演指示的格金谷立刻冲上去，试图把虞听泉带走。 “公主快回来，林子里有蛇啊！”她叫得很浮夸。 虞听泉早有防备了，蛇形走位，头也不回。 阿曼的魂魄站在附近，借着第二视角，她能把小动作尽收眼底！ 每一次转身，她都能恰好跟格金谷的手错开。 观众看得又紧张又兴奋。 “不要紧的，我没有伤害它们的意思，蛇不会主动咬我。”她说着，捡起一块黑色塑料。 “这是什么东西……材质好奇怪，我从来没见过。” “父王一定知道！” 不等格金谷答话，她把摔坏的摄像头放进布袋子，快步去找敏罗王。 【好家伙，被收缴了】 【笑死，小公主好功夫，扔个石子都能砸拦摄像头】 【快提醒敏罗王，目标马上杀到，进入战备状态！】 【被剧情吊了两天，我都快变成翘嘴了，所以到底让不让成亲，敏罗王给个准话啊！】 虞听泉边走边看弹幕，每分钟收费5点积分，她付得起，可也禁不住全天候观看，就只在重要节点打开，把握观众的态度变化。 观众好奇敏罗王的态度，其实也就是节目组的态度。 阿曼的婚事，就看他一句话。 敏罗王是个蓄着两撇翘胡子的帅大叔。 导演很会选人，这个演员跟阿曼真的有几分像，站在一起特别像亲生父女。 虞听泉从工作人员那里偷听到，帅大叔姓兰——和阿曼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爸是一个姓。 他很可能是阿曼的叔伯辈。 这些年的疼爱，也许不全是作假。 可他前世始终配合节目组的安排，在最后环节猛然“诈尸”，给了阿曼最疼的一刀，使她绝望到寻死。 呵，也是个帮凶！ 虞听泉很好奇前世节目出了人命，后来要怎么圆过去。 阿曼的记忆在跳城墙那里结束了，后续如何，她无从得知。 面见敏罗王的时候，她拿出娇憨的女儿姿态，跑到“父王”身边拉着他说话。 白术也在，从她进门，眼神就没从她身上挪开。 他扮足了一个痴情少年的模样。 为了给自己拉到后续戏份，他诚恳求婚：“王，我与阿曼从小一起长大，我……” 虞听泉打断他的话。 “父王父王，我今天捡到奇怪的东西，你看看，这不会是探子落下的吧？” 敏罗王显然提前得到消息了。 看看碎成几块的摄像头，自然知道是什么东西，听到探子两个字更觉得她傻得可爱，笑着哄她： “父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你问问白术哥哥，他博学多才，说不定会知道。” 虞听泉心里冷笑，干什么，想撮合他们？ 她扮的是率真小公主，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像情窦初开的少女那样扭捏害羞，而是大大方方把东西递给白术。 白术接下烫手山芋，苦思冥想，好不容易憋出一个解释：“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是神仙用的法器！” “啊？你是说，今天有神仙降临咱们敏罗国？”虞听泉追问，“那神仙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她自言自语。 “阿娘说，神仙都是心性坚定的修行人，他们做了能感动上苍的好事，因功德飞升，成为呼风唤雨的上仙…… “我要是见到神仙，就求他让父王和阿娘健康长寿，敏罗国风调雨顺，臣民上下一心，所有人都不缺吃的！” 敏罗王摸着下巴打趣她：“那你自己呢？心愿都是给我们求的，你想要什么？” 这时候，最贴合人设的回答应该是：我无所求，只要大家过得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 虞听泉没这么说。 她笑容纯美，憧憬地看向远方的蓝天。 “阿曼想知道天边是多远，天下之大，一定还有很多跟敏罗国不一样的国度，我想去看看别人生活的地方，尝尝他们的食物，和他们一起唱歌、跳舞、讲故事。” 听见了吗？ 她是有自我意识的活人，不是任由你们安排的赚钱工具。 第275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5 敏罗王的演员毕竟年长，阅历深，想的就多一些。 听出她的意思是希望做一只自由翱翔的飞鸟，他立即意识到不妙。 因为这些话很可能会引导观众，让他们产生一些不利于这个节目的思考。 他们会想，阿曼的愿望能否实现，会以怎样的形式实现？ 她的人生理想如此远大，活动范围呢，却只有节目组为她圈定的这两座山头…… 理想和现实形成强烈的对比，观众会对她产生同情，进而谴责节目组忽略她的意愿。 事实证明，敏罗王的担忧是对的。 在虞听泉话音落下之后，如她所愿，弹幕停顿了几秒，开始发出和以往不同的声音。 【好怪，我一直觉得看阿曼就像云养一个电子女儿，为什么我从来没想过她想做什么】 【你确定这是云养女儿……不是云养电子宠物？】 【有道理！我们会照顾孩子的内心世界，宠物就不会……它存在只为了取悦我们……】 【突然觉得好残忍，她根本不知道她的世界只能这么大】 【而且一辈子可能就这么大……】 【我不行了，眼睛尿尿了，一人血书！希望孩子有机会去看外面的世界！】 【那我随一个吧】 从前的阿曼是快乐的，她像孩童一样不知道愁为何物。 现在她好像长大了，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主动提出意愿。 观众们眼前一亮的同时，确实展开了思想斗争。 敏罗王连忙开口，仿佛很舍不得她，眼神可怜巴巴的。 “阿曼要离父王而去吗？” 如果是孝顺的阿曼，一定会紧张地反驳，发誓待在父母身边才是最幸福的。 虞听泉却露出明显的犹豫，眉间浮出小小的川字，抬起澄澈的一双眼，认真中夹着疑惑不解。 “父王，您还记得鹰的故事吗？” 不等敏罗王接话，她自己说了下去。 “您说，成年的鹰为了让小鹰学会怎么飞，会狠心把它们从悬崖上推下去，让它们从高空坠落。出于求生的本能，小鹰学会了翱翔。” “您是守护敏罗国的雄鹰，我是为敏罗国而生的小鹰，我一直很努力学习，哪怕我不喜欢那些课业，但是为了将来能成为父王这样的人，我也会好好学。” “可是后来有了妹妹……” “妹妹聪明可爱，父王和阿娘都夸赞她细心体贴，她学东西比我快，夫子们都格外喜欢她。听说父王召见臣子的时候带着她，会客的时候带着她，微服私访更是带着她。” “我问夫子，父王是不是更疼爱妹妹？” “夫子却提醒我，以后要更加努力，一定要成为敏罗国的储君。” 虞听泉问得很诚恳：“为什么储君必须是我呢，我一定能做好吗？” 敏罗王没有儿子，只有这两个女儿。 而且敏罗国是山中小国，这个王，相当于古代的部落首领，放在现代就是大型旅游村的村长，是男是女并不重要。 其实虞听泉很怀疑，在阿曼的妹妹身上，应该有一条雌竞线，或是夺储线。 编剧给阿曼设计了一个对手。 妹妹的出现，可能会夺走原本只属于她的关注、宠爱、地位和权力。 妹妹的演员今年才八岁，是从婴儿期被抱进来的，小孩子容易吐露真言，所以节目组前期不可能把身世告诉她。 在妹妹视角，应该也是拿阿曼当亲生姐姐。 阿曼这种单纯的性格，她把妹妹当作需要被保护的家人，别人再怎么挑拨，她顶多就是酸了一下，又酸了一下，然后算了。 她没动过伤害妹妹的意思，妹妹被大家偏爱，她不气也不怒，而是跟大家一起疼爱妹妹。 姐妹俩感情融洽，小时候的妹妹就是她的跟屁虫，又甜又软又粘人。 雌竞线干脆地死在摇篮里了。 至于谁来当王储，阿曼以前就当众表态了： 都可以，听父王的，她没意见。 从此，妹妹的戏份被大幅度削减，阿曼很少在宫里看到她出来活动。 经常是阿曼去找妹妹玩，扑了个空。 每次人不在的原因都不一样。 她渐渐习惯了妹妹晚上才来找她说会话。 而且阿曼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的感情明显疏远了许多，渐渐的，她白天也很少去找妹妹了。 虞听泉合理怀疑，妹妹戏份被削之后，小演员已经被告知真相了。 白天不在敏罗王宫，那是因为人家有亲爸亲妈在操心，她要上学，不做九年义务制教育的漏网之鱼！ 提到这个妹妹，敏罗王又想笑又着急：“你怎么会做不好？你是我最疼爱的长女啊，这么多师父陪着你，什么都可以慢慢学啊，是不是？” 虞听泉目光坦诚，充满希冀地直勾勾盯着敏罗王。 “父王，其实我不在意妹妹去做这个储君，她聪明能干，一定比我合适多了，我更愿意出去闯荡，弄清楚自己真正适合做什么，父王会成全女儿吗？” 她把话挑明。 敏罗王心里没底了，不好说成全，更不能明着拒绝，一切还得看节目组打算怎么圆。 耳麦里迟迟没有指示。 敏罗王无奈，只能临时装病，捂着头喊疼。 侍卫长白术错失了一个求婚的机会，沉着脸跑出去找御医。 众人一阵忙乱。 虞听泉像一个孝顺女儿，跑前跑后，又是喂水又是帮忙按摩头部。 她算是看明白了，敏罗王的演员或许是阿曼的亲戚，却也是给节目组卖命的一条狗。 导演让他往东，他不会向西！ 既然这样，那就别说话了。 她指尖的力度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揉捏着穴位。 不一会儿，敏罗王困意上涌，刚要开口说话就打了个哈欠，竟然张着嘴睡过去了！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脖颈。 匆匆赶来的王妃嘴角一抽，暗暗翻着白眼，把手绢塞到他脖子里。 虞听泉假装没注意到王妃的白眼，抓住御医问了几句。 阿曼是学过医术的，虽然只是粗浅的辨识草药，用来当借口已经够了。 她接过药方认真看了看。 这些人还真是做戏做全套，方子的确是用来治疗陈年顽固性头痛的。 “父王这里有阿娘照料，阿曼这就去看看药材，亲自熬了给父王送过来！” 她行了个礼，不等众人阻拦就急匆匆地跑了。 镜头追着她跑，把这群演员扔在后面。 王妃关掉寝宫里的摄像机，很困惑：“到底是谁教她说那种话的，不应该啊，她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旁边的御医演员在收拾道具，随口答道： “十六岁，也差不多该懂事了，你想想自己高中和初中的状态，是不是像突然开窍了似的。” 他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坏了……” 第276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6 当演员的，最怕什么？ 做他们这一行，最头疼的往往不是累，而是临时改剧本！ 频繁改剧本！ 这是真人秀节目，本来就很考验演员的临场发挥能力。 很多大龄演员是看着阿曼长大的，他们熟悉她的性格，大概能预测到她会说什么，做什么。 阿曼开窍了，就不容易顺着剧情走了。 那么接下来的剧本多半也会变，平白给他们增加难度。 两个演员都是很早就签了保密合同的，不能对阿曼透露节目的事，如果阿曼一直天真烂漫，开开心心的，他们心里还能好受一点。 一边是女主角开始觉醒，她想出去。 另一边是节目组不会放她出去瞎溜达——山中之国的造景已经很烧钱了，怎么可能给她造好几个国家？ 以她一个人的力量，又怎么能对抗整个节目组的人马？ 冲突还没被挑上台面，他们这些知情人已经开始陷入良心的谴责。 “唉！” 两人对着叹气的时候，敏罗王还什么都不知道，只听见他的呼噜声越来越响。 与此同时，虞听泉赶到药房，却被白术拦在前面。 “你干什么？我着急给父王熬药，现在没时间跟你玩闹。” 白术刚对她伸出咸猪手，就被拨开了。 虞听泉的力度不大，时间卡得恰到好处，快一拍或者慢一拍都不能正好挡住他。 和之前随手扔石头却打坏了摄像头一样，观众们还是没多想，注意到这一点的人也以为是巧合，只有当事人白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一看她要走，白术紧跑两步。 “阿曼，我只跟你说几句话，不会耽误太久的！” 虞听泉皱着眉，作势向药房里张望，勉强说：“行，那你快点啊。” 白术深吸一口气，期待地看着她：“我想问你，这些年我待你怎么样？” 虞听泉答得很官方：“你是父王派来保护我的人，一直尽职尽责，父王和我都很相信你的能力。” “不是这个！我是说，我除了是你的侍卫长，别的方面我们相处得怎么样？” 他话里充满诱导。 “你是说私下里？……自然是像兄长一般，阿曼无数次想过，如果父王和阿娘给我生过哥哥，应该就是像你这个样子，包容我，照顾我，从不违背我的意愿。” 观众都听乐了。 【小公主说的话，有点东西啊】 【从不违背她的意愿……噗，那如果她不想嫁人，白术要娶她，不就是违背意愿吗？】 【这么解读真的笑死了：只是哥哥，不婚，勿cue】 【你们都是第一次看这个节目吗？阿曼一直是这样的啊，有什么就说什么，她那点脑仁，用来读书都嫌不够用，哪有那么多心思跟你们耍心机，不要过度解读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楼上是粉还是黑】 【+1】 【+2】 …… 白术为了不像阿曼妹妹那样被砍戏份，跑来打感情牌。 虞听泉不接招，四两拨千斤，打断他施法，没让他嘴里蹦出更多抒情的回忆，绕过他进屋了。 对于一个医术高明的丹修来说，药房绝对是快乐老家。 虞听泉在这里如鱼得水，甚至不用药童帮忙，自己就配齐了方子上的所有药材，称重打包，提到后间。 白术果然又跟上来。 虞听泉认真盯着熬药。 旁边的人说什么，她只当苍蝇乱叫。 偶尔点头嗯嗯两声，其实一看就知道没听进去。 白术被烟熏得难受，跑出去猛咳一阵。 回头却见到小公主惊讶中带着一丝迟疑的表情，像是关怀，又有点不对劲。 他清了清嗓子，想跟她温柔地说话，一出口却很嘶哑。 气泡音没发好。 他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阿曼妹妹，不要担心，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一点也不怪你。” 虞听泉眨眨眼，眼神透着懵懂，实话实说：“当然不怪我，你身手好，眼力也应该不差，分明看见烟雾朝你那边飘去，为何不躲开？” 她看他的眼神，一瞬间就像关怀智障。 白术的笑容尴尬地凝固在脸上。 “我……我刚才在想事情。” “原来如此。” 虞听泉点点头，更加真诚地劝他以后不要随便走神。 她拍拍心口。 “好在这次是我在煎药，如果白术哥哥在煎药的时候走神，坏了药效就不好了。” 白术勉强挤出笑容，干巴巴地夸赞：“……是啊，阿曼真了不起。” 等到三碗水煎成一碗，汤成了。 虞听泉把汤药带过去的时候，敏罗王还没醒。 鼾声一起一伏，人落在好梦里不愿出来。 所谓头疼，就像是他用来糊弄大家的幌子。 王妃看见她来，明显不自在，接过提篮就让她回去了。 ? 白术忙活了大半天，父女俩哪个都没被他搞定。 赐婚的事没着落就算了，小公主也没以前那么粘人了，接下来的好几天都没出院子。 白术每天翘首盼望。 没等到阿曼出来，却等来了她身边的侍女格金谷。 说起格金谷，这两年才来的观众都以为她是新人，其实不然。 格金谷的演员和白术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在阿曼身边的。 前两年因为备战高考，经过家长的交涉，她临时退出真人秀。 现在她已经是大学生了，学的是表演。 老师们得知她有这个经历，纷纷在真人秀节目里考古，发现她的演技可圈可点，于是特批她请了长假。 而在阿曼的世界里，这件事就解释为： 格金谷的家人得了病，需要她回去帮忙照顾。 如今家人病好了，格金谷就回来接着服侍她了。 虞听泉那天晚上就看出这两个人可能有矛盾，特意派她去跑腿，创造了跟白术碰面的机会。 此时，一人一鬼都在景观墙后面，默默打量门口的男女。 第277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7 白术抬手掐断电源，暗处的摄像机成了摆设。 他不再假装温柔多情的少年郎，脸上很不耐烦。 “怎么是你？她好几天不出门，是不是你不让她出来？” 格金谷也没跟他客气，翻了个白眼。 “哟，我当谁叫我，驸马爷啊！今天追妻成功了吗？……哦不好意思，忘了忘了，您连备胎的身份都没争取到，我怎么能说你是正房呢！” “你！” 白术捏紧拳，面露阴狠。 “少跟我bb，我手里还有你照片呢，不想被全网围观，你就别到我面前犯贱！” 格金谷脸色一变：“你不是当着我面删了吗？狗渣男，你骗我！” 白术嘲讽她：“你不知道备份吗？” “……辈分？”阿曼魂魄茫然地重复，“他们两个是亲戚吗？” 虞听泉用意念回复她：“不是那个辈分，他说的是一种科技手段，可以把一些东西保存好几份，这一份毁坏了，还能找到其他的。” 阿曼没接触过这些，好在一点就透。 虞听泉直接告诉她：“格金谷有把柄落在他手里……他们可能曾经是一对情侣。” “啊？” 阿曼震惊！ 她呆呆地说：“我一点都没发现哎！可是为什么他们会闹成现在这样，好像仇人一样。” “原因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一个品行好的男人不会拿照片威胁前女友！” 虞听泉看白术的目光中更添厌恶。 “你最好不要拿他当好人，他现在着急接近我们，一定有个目的——对他有好处，对我们就不一定了。” 阿曼乖乖点头：“我明白，我什么也不做，全看你的。” 又听了一会。 那两人的矛盾集中在“照片”上。 格金谷要求白术立刻删掉，否则就报警处理。 白术当然不愿意。 他无赖地表示，自己已经把照片备份了很多，只要他没拿出来见人，报警也拿他没办法！ 除非，格金谷把阿曼引出来见他，说服阿曼嫁给他，那他就愿意把照片全部删掉！ 可是格金谷已经不信任他了。 两人争到最后，不欢而散。 白术阴沉地瞪着女孩的背影： “你表妹前天约我见面了。我现在跟你好好商量，是看在你跟我睡过的份上，要是等你表妹进组了，到时候你求我都没用！” 格金谷脚步一顿：“我没有那样的表妹。” 说着，她扬起手，露出袖子里正在录音的手机，嘲弄道：“蠢货，你真以为我没防备？” “你！” 白术惊愕极了，仿佛看见一只任由自己摆布的小绵羊突然长出了尖爪和利齿！ “是你说你喜欢我，想跟我谈恋爱，也是你故意撩我闺蜜，没想到吧，我闺蜜向着我，直接把你揭穿了！ “然后你发现我身边还有你的小迷妹，你给她拍过工作现场，还偷拍了阿曼，我在她手机里都看到了！” 格金谷一改刚才的憋屈。 白术藏着她的隐私照片，她也捏着白术的把柄——违背保密协议、走后门给她表妹安排工作！ 来啊，互相伤害啊！ 格金谷三步作两步跑回来甩了他一巴掌！ “陈述，你就是个贱人，我告诉你，我不靠这份工作吃饭，跟你这种卖弄人设的小白脸不一样！” 白术被扇懵了，瞪着录音界面没说话。 格金谷稳定发挥：“我演得好，毕业了能去别的剧组，你要是在这里人设崩塌，迷妹脱粉回踩，你这辈子都出不了头！” “我是跟你谈过怎么了，你偷拍我隐私，说出去也是你臭不要脸！你发啊，去啊，看我不告到你倾家荡产！” 她用脚在白术的脚趾上狠狠碾了几秒，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术气得俊脸扭曲。 耳麦里传出导演的声音：“陈述，你那边怎么回事，把摄像机给我打开！” 他强压火气稳住声线：“好的张导，刚才线路有问题，我马上弄好。” “嗯。” “张导……您看我那条感情线……” “嗐，你们年轻人就是爱着急！这后续发展，主要还是看主角配不配合，还要看观众反馈，你就，再加把劲吧。” 导演含糊其辞。 白术脸色更加阴沉，正好挡路的格金谷出去了，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根簪子。 趁其他守卫没反应过来，他突然闯进庭院！ 才走几步，他感觉有谁在看自己。 这一看，竟然是小公主！ 她站在镂空的景观墙旁边，这个角度，完全能看到他和格金谷刚才的争执！ 白术浑身的血液差点凉透了，现在回头也不合适，他只能压着心虚凑上去。 “阿，阿曼……我给你买了一支桃花簪，很衬你的，你看漂不漂亮？” 虞听泉心想，就这？ 九块九包邮的品质，你是真的欺负阿曼没见识啊。 想到阿曼把类似的东西珍藏在一个首饰匣里，虞听泉真怕孩子的品味被这个渣男带歪了。 她摇摇头。 “这簪子，看式样还不错，见多了就不稀奇了。方才你与格金谷在吵嚷什么？照片又是什么东西？ “格金谷是我的人，我听你的意思，是拿了她的东西，还用来威胁她？” 此时此刻，摄像机已经打开了。 黑屏一显示出内容，观众们就急切地发言。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侍卫长威胁谁了？】 【好像是贴身宫女被欺负了，小公主在给她撑腰嘞，i了i了】 【小棉袄都会给别人遮风挡雨了，爱情使人强大！】 【？你嗑侍女线？异食癖，叉出去叉出去】 【等一下，照片？是我想的那种照片吗？白术到底干过什么？！】 【节目组做个人吧，再不把黑屏期间的内容放出来，我要闹了，我真闹了】 【这几天太惊心动魄了吧，一会摄像头，一会照片，想让小公主知道真相不妨直接说，别这么吊我们胃口】 虞听泉一边质问白术，一边分心看着弹幕走向。 白术手脚不干净，曾经多次背对镜头，对美貌的阿曼动咸猪手。 因为吃到了流量和粉丝的红利，所以他想成为戏份更多的驸马爷。 虞听泉想揭开他的真面目，让他被流量高高捧起，重重摔下！ 白术病急乱投医，捏着簪子单膝跪地，虔诚地仰望她。 “我心里只有我的小公主，格金谷想勾引我，她要破坏我们的感情，所以故意在你面前胡说八道！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难道你宁可相信她，也不肯信我吗？” 信你这张嘴，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虞听泉没给他留面子。 “你让格金谷把我引出来见你，否则就把她的照片公之于众，她说要告到你倾家荡产，你们还提到一些让我不明白的东西……剧组，人设，谈恋爱，闺蜜，备份……这些都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 她顿了顿，模仿对方道德绑架她的语气，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竟然有这么多秘密瞒着我，我仿佛不认识你了……难道你和我的侍女能谈论许多心事，却不能与我交心吗？” 导演看着节目直播，愣了好一会才理清里面的信息量，脑子嗡的一声！ “这什么情况！陈述呢，给我说清楚，刚才黑屏的时候你都干什么了？！” 第278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8 白术陷入前所未有的丑闻风波，似乎还有别的恐惧，整个人一度焦虑到不能跟人正常说话。 各路记者出动。 导演赶紧去安排，加强防护措施，所有人必须验明身份才能进出，坚决不让陌生面孔混进来！ 他又怕陈述跟人乱说话，想了想，把陈述推进单人宿舍，手机也没收了，让他等通知。 节目的观众议论纷纷。 嗑青梅竹马cp的粉丝差点碎了。 其中一部分是把自己代入阿曼，也想拥有一个默默守护自己的温柔忠犬男友。 她们最喜欢这两个人的单纯和干净，让人想起自己留有遗憾的青春期，进而希望他们能从青梅竹马走到地久天长。 所以格金谷骂白术是靠人设吃饭的，这个理解没毛病。 他们争执的时候说过的话，从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嘴里复述出去，可信度翻倍！ 敏锐的网友觉得不对劲了。 把那些名词组合在一起，不就是白术跟格金谷现实里交往过？ 里面还有闺蜜的参与？ 大家去翻陈述的现实经历，还真有收获。 侍卫长休假的时候，扮演者陈述通常正在外界挥金如土，带妹狂欢，举止高调！ 早期他还不算太有名气，防范意识弱，只用一张薄薄的医用口罩盖住半张脸。 熟悉他的粉丝一看到旧照，立即认出了他的眉眼。 说好的阳光干净温柔少年呢？ 你都干净到夜店去了！ 最可怕的是，陈述竟然留着前女友的照片！ 威胁人家要公之于众的照片，还能是什么照片啊？ 观众很担心，格金谷会不会怂了？——她如果帮陈述约阿曼出去，那不是推羊进虎口吗！ 陈述一夜之间崩了人设。 嗑cp的写手连夜删文销号，剪视频的太太失声痛哭，粉丝群依次解散…… 遭受损失的不止他一个。 仿照这档真人秀做的节目太多了，全都压不过《真善美》的受欢迎程度。这次竞争对手抓住机会，纷纷买水军下场，想把这个节目搞垮。 就算弄不垮它，也要把一部分节目粉丝拉到自己这边！ 节目组紧急开会讨论。 两个当事人都被叫去了。 格金谷的扮演者到得早，进去先悄悄看了一圈。 大人物都在场，按理说会议室里是不开摄像的。 可她发现墙角的机器其实开着。 这是直播？ 她心思电转，态度很坦诚。 “我高一那年跟陈述谈过恋爱，那时候年轻不懂事，被他骗走了第一次，我妈发现了，坚决给我辞掉这边的工作，让我回学校。” “我被爸妈打醒了，跟陈述提分手，他不愿意，拿照片威胁我不许分。” 果然是私密照！ 观众们兴趣更浓了。 格金谷放的是雷神之锤，一次性放完，半点不延误。 “我有个从幼儿园就认识的闺蜜，她为了帮我拿到照片，假装跟陈述交往，一直劝他放过我……” 格金谷在这里说了个小谎。 事实上，陈述是通过她的朋友圈发现闺蜜长得更精致，注册小号去拉闺蜜打游戏，发展网恋。 见面发现网恋对象是他，闺蜜简直心都死了！ 闺蜜装作自己不看真人秀，不认识他是侍卫长的扮演者，更不知道他是自己闺蜜的男朋友！ 约会回去，她赶紧联系了格金谷。 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叛逆期女孩原本打算跟男友一起反抗父母，谁知道男友是这个德性！ 闺蜜确实想帮她，假装同意跟陈述正式交往，翻出陈述手机里的照片，吃醋发疯，逼着他删掉。 她这时已经看到照片，自然知道里面几乎没穿衣服的人就是自己闺蜜，嘴上吐槽了一大堆，像是已经跟格金谷决裂了。 陈述渐渐放下戒备，还觉得自己特别有魅力，能让两个女孩反目成仇！ 闺蜜提出要跟前女友见面，让他好好比一比谁更好看！就是这样当面删了照片，网盘里的备份也清了。 格金谷抽泣着说：“最后，我们三个约见面，他是当着我的面删的，可我没想到，他又骗我一次，呜呜……” 她怕闺蜜被网暴，特意修改了那两个人认识的原因和交往经过，把闺蜜美化成正义使者。 观众果然夸赞她们的真姐妹情。 格金谷拿出一段剪过的录音，充分体现男方的粗鲁暴躁，她则是受害者。 再看白术，他最近被导演勒令停工，随便套一身衣服在宿舍喝闷酒，是被同事强行拉过来的，不太清醒。 离开侍卫长盔甲的衬托，笔挺的身材看不出来了。 摄像机角度也不太好，拍到他油腻反光的发缝，鼻头通红，让观众厌恶地摇头。 为他摇旗呐喊的死忠粉都动摇了。 “你少胡扯啊，是你看我当时人气旺，你先撩我的！”白术反应过来，激动地吼了一嗓子。 格金谷下意识躲到一个壮实的场务后面，吓得眼里直闪泪花。 “你别这样，我害怕……我真的没说谎，不信你们都听听录音，我就是去给阿曼买个小吃，他不让我走，把摄像机掐了，非要我骗阿曼出去，不然就……” 一个高中时期被骗失身的女生，好不容易摆脱恶心的前男友，几年后竟然又被他在节目里威胁！ 还差点害了大家捧在心尖上的小公主！ 网友愤怒了，键盘声连响。 陈述滚出真人秀！ 滚出真人秀！ 让他滚！ 格金谷蹲在旁边嘤嘤哭着，埋在袖子底下的脸浮现出一丝微笑： 小垃圾，没想到吧？ 姑奶奶我啊，超记仇！ 第279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9 网友查到的旧照片，格金谷提供的录音，闺蜜放到网上的聊天记录，陆续还有一些曾在剧组工作过的女生站出来，表示自己被陈述多次骚扰…… 所有证据加在一起，把他锤得不能更死。 陈述被踢出了节目组。 他是本地人，有个关系很近的亲戚在影视基地工作多年，已经混成了不大不小的高层。 本来亲戚是可以出手保他的。 可是格金谷的录音里还提到几句话，比如她的表妹马上就要进组！ 今年不需要增加新演员啊，进组？有这种事？ 谁同意的？ 节目组高层面面相觑，都露出疑惑。 陈述跟普通的演员不一样，他的人气高，还担任着导演的特别助理。 仅仅是这样的话，他也没这个权限能安排别人进来工作。 除非，走的就是他亲戚这个门路！ 况且他还给格金谷的表妹偷拍过阿曼的近照！ 这是严重违反规定的，因为在阿曼的周围不允许工作人员私自使用现代设备。 亲戚最终选择保自己，他上去给了陈述一个大耳刮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很快，陈述被警方带走。 因为社会关注度很高，警方火速彻查陈述的所有电子设备，根据口供，又查了他的住处和开房的酒店，清理掉相关照片和视频。 可惜因为他只是保存这些东西，口头威胁过女方，没有实际传播也没有产生经济收益，所以只能对他进行拘留和罚款。 整件事里他最大的损失是自砸招牌。 之前越有人气，现在就越社死。 屏幕上的工作再也跟他无缘了。 他在节目组待了十几年，看似光鲜，其实连初中学历都没有，现实工作可不是那么好找的……格金谷想到这里，忍不住心里偷笑。 虞听泉的几句话成了引线，拉这个贪婪好色的男人入局。 她一直关注着这件事的进展。 对于现在的结果，只能说勉强满意。 把白术踢出去，她身边的环境一下子被净化了。 出门再也没有那种黏糊糊、色眯眯的目光盯着她，真不错。 她对格金谷还是有好感的，觉得这个姑娘有勇有谋，嘴皮子也利索，是个妙人。 别人骗她说，格金谷最近有事回家了。 虞听泉旁敲侧击，表达了希望她快点回来的意思。 母亲的扮演者露出无奈：“哎呀，你这小调皮，既然你喜欢她，娘派人去帮你催催。” 虞听泉露出信任的笑脸：“谢谢阿娘。” “傻孩子，跟你娘还这么客气。” 母慈女孝的画面，观众们早已熟悉了。 细心的观众却发现，这一次，小公主阿曼有变化了。 虽然她还是跟王妃温馨互动，可她平时清澈灵动的大眼睛里，多了丝丝缕缕的愁绪。 她有心事。 会不会是因为近期接触了太多现代的东西，她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开始产生怀疑了？ ? 格金谷的扮演者以身入局，指认恶魔。 公众对她的评价褒贬不一。 有说她不检点的。 更多的是夸她勇敢坚定。 “不要怕，谁年轻的时候没干过几件傻事呢？被狗咬了不是你的错，咱们把伤口洗干净，打个疫苗，以后保护好自己，其他的都别多想，知道吗姑娘？” 在会议室里保护过她的场务姐姐说。 “你看我啊，我长得胖，那天你往我身后躲，不就是因为我特别能给人安全感吗？其实以前我也很瘦的，我还拍过短片，当过模特。” 格金谷作为专业的表演系学生，差点没掩住惊讶。 场务姐姐告诉她： “我结过婚，前夫不是个东西，我没嫌他人矮家穷，就图他对我是真心的好，可他受不了啊——咱俩站一块儿，就跟那白天鹅和丑小鸭似的，不般配。然后他就给我下药。” “啊？！” 场务姐姐当年就像吹气球一样胖起来。 要不是她朋友看出苗头，拉她去报警，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药效太强了，前夫受到惩罚，可她的身材也已经毁了。 为了维持生计，她离婚之后被化妆师朋友介绍到这里上班，一边工作赚钱，一边报班减肥。 “我最近喜欢拳击，哪天你有空，我带你去体验一节课，你就想象着这一拳打在渣男的脸上，那感觉，特别爽！” 场务姐姐盛情邀请，格金谷的笑容渐渐真诚。 “嗯！这周末您有时间吗？” “叫什么您啊，叫我金姐就行！有空，到时候门口见。” “好！” ? 格金谷回到虞听泉身边的时候，笑脸收敛了，轻手轻脚，一副夹着尾巴做人的样子，努力减少存在感。 虞听泉托腮转向她。 “格金谷，你待我如此谨慎，知道的说你在照顾公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追随的是一位暴君。” 啪嗒！ 格金谷手一滑，茶杯掉了，骨碌碌滚到虞听泉脚边，被她抬脚止住。 “我大约想明白了。” 虞听泉一脸认真：“白术一定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他对你始乱终弃，爱上了你的小表妹，是不是？” 这个结论不是虞听泉想出来的。 她让阿曼回忆那天听到的内容，用自己的话说一遍。 去掉那些现代词汇，阿曼把剩余的话串在一起，忐忑地问：“……虞姐姐，我猜的对不对？” 甭管对不对，反正按照小公主的脑回路，她就应该理解成这样。 格金谷听了一愣，心想，这不对啊，有她表妹什么事，那就是个脑子犯浑的小迷妹！狗渣男撩的是她闺蜜啊！ 不过她不敢说，要不然小公主肯定会追问闺蜜是什么。 “是是，公主真聪明，他不是个好东西，千万别信他的鬼话！” 格金谷捡起茶杯，指着梳妆台上的一支莲花木簪。 “看这个，公主最喜欢的簪子，他是不是说，这是他亲手雕刻的，雕了好几个月？” 虞听泉沉思：“是这么说的。” “呵呵！他骗你的，这是他买来的，价钱也不贵，顶多就是他半天的工……俸禄！” 白术已经塌房，不会再出现在她们面前了。 格金谷把他卖了个底朝天，当着镜头说了一大堆，全是白术如何对宫里的女孩子纠缠不清，吓走了多少单纯的小姑娘。 她还透露，白术有赌博的前科，偷过她的钱！ 虞听泉配合地露出惊讶。 格金谷乐于揭穿渣男的真面目，让房子塌成废墟才好呢！ 她越说越起劲，好几次说到现代词汇，都是临时意识到不对，硬生生改口。 导演一看这不行。 不能让她继续发挥了。 陈述不是好人，可是这种话说多了，就显得节目组不会选人，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泼脏水吗？ 片刻后，王妃身边的嬷嬷出现。 “格金谷，你家人来找你，快随我来吧。” 格金谷后背一僵，眼里闪过懊恼，哎哟，她这张嘴啊！ 第280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10 格金谷被调走了。 贴身侍女换成了另一个人。 她叫湘湘。 名字听起来甜美，真人却是身高至少一米七的御姐，四肢修长有力，脚步很稳，应该有武术的底子。 嬷嬷把人领进来，热情地说：“公主快来瞧瞧，对她还满意吗？” “我要格金谷。”虞听泉不给面子地表态。 嬷嬷笑脸僵住，连哄带骗，告诉她格金谷被家里许配出去了，马上就要跟着夫家去中原了。 “中原？不是说敏罗国与中原人不通婚吗，你们就这样安排了她的婚事，问过她本人的意思吗？” 虞听泉撇开脸，坚持道：“我就要格金谷来陪我，不要别人。” 那个姑娘骨子里有一种正义感，情绪上头的时候口无遮拦……很适合做那个无意中揭开内幕的人。 新来的湘湘一直在默默打量她，忽然上前几步捏住她手腕。 嗯？ 虞听泉皱眉：“你做什么？” 湘湘顺着她手腕向上按了几处，力度适中，接下来给她按摩得很舒服。 虞听泉沉默片刻，选择留下她。 嬷嬷顿时心里一松，脸上笑开了花。 “早该如此！湘湘是我精挑细选的，一定能把公主伺候得舒舒服服。” 得了吧，快别给自己加戏了，虞听泉示意她退下，安静享受湘湘的专业按摩。 她留下这个人，不是为了这份服务。 刚才湘湘贴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想不想看看不一样的世界？” ? 入夜，拉上窗帘的寝宫漆黑一片。 白天隐藏在各个角落的摄像机全部停止工作，避免拍摄到女主角的隐私。 湘湘和另一个宫女负责守夜，轮流在门边的小床休息。 那个宫女睡熟了。 湘湘轻手轻脚走到里间，推了推小公主。 虞听泉其实根本没睡，就想看一看湘湘到底为她准备了什么。 她想过两个可能。 第一，湘湘是来帮她脱困的好心人。 第二，节目组专门安排这个人来试探她，用真相作噱头，制造热度！ 她决定赌一把。 湘湘挽起她的手：“别出声，跟我来。” 虞听泉一言不发，跟着她从后门离开寝宫。 阿曼的魂魄在周围飘荡，作为虞听泉的第二双眼睛，看出附近没有别人。 就连路上的摄像机都没有闪烁红点，好像在今夜集体罢工了。 她们进入小树林。 这里的摄像头之前被虞听泉打坏了，没有及时更换，属于监控盲区。 湘湘全程都很自信，似乎知道前方等待她们的绝对不是摄像头！ 继续前行，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期间还翻越了两段围墙。 满墙爬山虎的灰白建筑映入眼帘。 玻璃窗，石灰墙，或黄或白的灯光穿过玻璃，照亮了两个女孩年轻的面庞。 里面有人吆五喝六，热闹非凡。 “……你说要带我看的，就是这些？” 湘湘说：“这里是员工宿舍。平时宫里等级分明，那是他们演给你看的，不信你现在进去瞅一眼—— “他们在聚餐，吃饭喝酒，唱歌划拳，上到王妃，下到看大门的，人人平等！” 她就这么飞快地把底揭了，都没给虞听泉一点反应时间。 虞听泉怔怔地凝视她，思索她的目的。 湘湘把她的反应理解为震惊和怀疑，二话不说，拉着她从暗处转进走廊，还给她脸上扣了个口罩。 她们从一个个亮着灯的门口经过。 每个房间都有一张大圆桌，丰盛的饭菜热气升腾。 人们喝得面红脖子粗，气氛相当热烈。 全是熟面孔。 王妃果然也在，她穿着米白运动装，正在伸手拿果汁瓶。 忽然有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外晃过去，她微微愣住，又想，怎么可能是阿曼呢，那丫头如果乱跑，监控早就报警了。 “喝！警报解除，都嗨起来吧！踢走害群之马，我们所有人都还有美好的明天！” “好，喝起来！明天阿曼要是问了，我去给你们解释！”王妃的扮演者很讲义气，举起果汁杯。 话题引到阿曼身上，说什么的都有。 这里是大本营，一楼是食堂和小包厢，工作人员每次聚会都来这里，周围都是自己人，心情很放松，无形中吐露了更多信息。 在湘湘的预想里，一群演员聚餐，他们酒足饭饱侃大山的时候，就是小公主觉醒的绝佳机会。 她的同伴负责黑掉监控。 她引导小公主过来听真相。 要是小公主反应太激烈，她就用口罩捂住她的嘴，先把人安全带回寝宫，再做下一步计划。 没想到小公主相当镇定。 确定这里没在拍摄，虞听泉开口道：“我明白了，我们先回去吧。” 反而是湘湘比较诧异。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之前就知道了？” 如果是这样，她真要佩服小公主的智商和心态了，这么多年的帝王式教学真不是白教的？ 虞听泉反客为主，带她原路返回，这才缓缓说： “你戴的手链很漂亮，跟格金谷的那个差不多——这般精巧的样式，我从没戴过。” 敏罗国在山里，以现有的工艺水平，做不出这种雕花细银链子。 不然阿曼怎么会拿白术送的廉价礼物当宝贝呢？她是真没见过。 公主都享受不到的待遇，怎么会无缘无故在一个侍女身上出现？ 虞听泉还在楼里看到一张规章制度，其中包括一条： 禁止在阿曼面前佩戴外来首饰，违者罚款500元。 格金谷前几天没来上班，今天回来，手上多了一条链子。 说不清她是不是故意的。 可她被嬷嬷带走之前，把手背在身后，的确是故意把卡扣解开的。 手链掉在地毯上没有声音，虞听泉当时快速跟上去，用脚踩住手链。 离别之际，她看清了格金谷眼底的暗示。 …… “你们是一起的吗？”虞听泉掏出格金谷掉的手链。 镂空雕花，底下缀着指甲盖大小的玉色猫猫头。 湘湘那个也是。 提示都这么明显了，怎么能无视呢？ 湘湘短促地笑了一下：“对，我是来……” 寝宫里很安静，月光更亮，穿透了窗帘。 风吹动帘幔露出一张空荡荡的小床……躺在上面休息的守夜宫女呢？！ 突然，劲风从侧面袭来，一个长颈花瓶抡向了走在后面的湘湘。 虞听泉条件反射地一脚踢向那人，眼前闪过一张涂脂抹粉的怪脸，男人的脸！ 第281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11 转瞬之间，她认出了这个人！ 乱七八糟的妆容能遮住他原本的眉眼，却藏不住面部轮廓。 侍卫长——白术！ 白术，或者说是已经失业的陈述，被虞听泉一脚踢飞出去！ 那个花瓶脱手而出，呈一条抛物线，最终落到卧榻的柔软被面上。 瓷瓶没碎，也就没有惊动外面的夜班守卫。 三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陈述揉着腹部试图站起来，疼得龇牙咧嘴。 他很惊讶小公主竟然反应这么快，力气还这么大！ 比他更惊讶的是湘湘。 差点被击中的湘湘有些后怕，目光凝固在花瓶的反光点。 她学过武术，她比陈述更清楚刚才那个动作的含金量。 那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身手敏捷，出招利落——就连她最有天赋的小师妹，都不可能在短短一瞬间发起行动！ 况且，自己还没意识到黑暗里的危险，甚至没看清偷袭的人拿的是什么，小公主已经做出了攻击判定。 说明小公主的生活环境更危险！ 这不符合阿曼的经历……跟她温柔善良的性格就更不搭边了。 湘湘心里有疑虑，深深地看了虞听泉一眼。 难道是自己低估了阿曼？ 又或是……阿曼其实知道真人秀，她的天真烂漫是装给大家看的，其实，她在扮猪吃老虎！ 这……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了吧。 湘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虞听泉开口了： “白术，你把人藏到哪去了？” 陈述身上套着宫女的衣服，先前在小床上熟睡的女孩却不见了。 一定跟他脱不了关系！ 湘湘这才发现，偷袭她的竟然是之前那个侍卫长扮演者。 这家伙不是塌房了吗，节目组怎么还把他放进来？ 不对，他打扮成女人——他是混进来的！ 湘湘下意识挡在虞听泉前方，压低嗓音吼道：“你想干什么！” 陈述警惕地与湘湘对视，对虞听泉却刻意放柔语气： “阿曼，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不要相信她，她跟坏人是一伙的！快，你到我身后来，我保护你！” 虞听泉被他的厚脸皮震惊了。 贼喊捉贼也不过如此。 全网都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他怎么好意思说别人是坏人？ 因为偷拍阿曼、走后门塞演员进组、顶着纯情忠犬的人设花天酒地，他严重得罪了节目粉丝； 因为诱骗少女跟他谈恋爱、偷藏隐私照片，他让广大女性网友直呼下头； 还因为个人作风问题带坏了节目风评，让节目组高层被上面点名批评，他上了资本的黑名单。 格金谷透露过，陈述沾染了赌博，几年前已经欠了债。 他如果不改掉这个恶习，高利贷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丢了工作，最容易狗急跳墙。 虞听泉对此是有防备的。 问题出在她太相信节目组的安保系统了。 出去这一趟，显然是有人配合湘湘把监控提前处理掉了，这正好给陈述提供了机会。 他熟悉敏罗王宫的地形，没有惊动任何人，顺利潜入阿曼的住处。 她们两个跟陈述恰好错开，倒霉的只有那个小宫女扮演者。 “你先把小依放了，不然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虞听泉态度强硬。 陈述略微犹豫：“好。” “唔唔！唔！” 沉闷的求救声从里屋传来，伴随着身体与家具碰撞的咚咚声。 湘湘立即明白了：“小依醒了。” 小依就是那个倒霉蛋，是个特别能睡的小姑娘。 只要让她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她哪怕站一会都能打呼噜。 陈述和湘湘合力从里屋大床底下拖出一个人。 “你放心，我没对她做什么，就是怕她把人闹进来，那咱们就危险了！” 谁跟你是咱们……虞听泉赶紧查看小依的情况。 小依的嘴被胶带封住，手脚被绳子捆了。 她苏醒之后为了发出响动，把额头撞青了一块。 此刻，小姑娘表情惊恐又茫然。 面对女装的陈述，她似乎在怀疑自己半夜撞鬼了！ 三个人默契地没给小依解开胶带，都怕她把夜班工作人员叫过来。 湘湘搂住小依，做了个嘘的手势，静观其变。 “阿曼，你信我，我是跟你一边的！最近我发现这里不对劲，你记得我上次休假吗，我偷偷去了山下，走了很远，看见好多奇装异服的人……” 陈述手舞足蹈，讲述自己如何发现这个世界的真相。 除了小依好奇地听他讲故事，对面的虞听泉和湘湘都是神色淡淡的，仿佛在用表情回应： 接着说，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 “……就是这样，我们都被骗了！ “都怪黑心节目组，把我们的生活直播给很多人看！ “你身边除了我，没有一个可靠的，都是节目组的人！” 陈述给湘湘上眼药，继续诱导：“阿曼，我带你出去吧！我们去找你真正的父母，你不想看看他们长什么样子吗？” 在他期待的眼神里，虞听泉缓缓说道：“两只眼睛一张嘴，大家都长这个样子，倒也没那么想看。” “我当了十八年的敏罗国公主，而你做我的侍卫长不过八年，进宫那年又是什么岁数？这些年我和父王、阿娘朝夕相见，感情深厚，仅凭你几句话就想让我和他们生生分离，我如何能信你？” 陈述连忙掏出手机。 屏幕在昏暗的室内发出强光，里面光影晃动。 “这是我从外人那里拿的，你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其实，对于被囚禁在山里的阿曼来说，甚至不需要看摩天大楼、车水马龙，只要让她看见这个会发光的小玩意，她就被震撼到不能言语了。 虞听泉装作信了几分。 “你每次休假也说要回家探望父母，难道你的父母也是冒牌货？” 陈述坚定地点头：“没错！都是假的！” 虞听泉眼中闪过嘲弄。 “我就当你没有说胡话，你说要带我出去，出去之后我们该如何谋生？我这个人娇贵惯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作诗、刺绣、绘画一概不熟，而你呢，莫非又要去给人守门？” “不，不！你不知道，你在外面是大明星啊，我们可以学他们赚钱！” “怎么学？” “我们也去开直播，拍剧本！你只需要跟现在一样，做我的小公主就够了，保证能轻轻松松挣大钱！我能害了你吗？我绝对不会让你吃苦的！” 见她迟迟不语，陈述朝窗外看了一眼，更着急了。 “阿曼，考虑好了吗？今晚他们聚餐，要想逃出去，现在是难得的好机会！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快做决定！” 虞听泉平静地上下打量他：“我在想……你当初欺骗格金谷的时候，也是这么说话的？” “满嘴谎言，颠倒黑白，穷途末路之人，也好意思来跟我卖弄。他们拿我当摇钱树，你就不是吗？” 第282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12 虞听泉一句话道破了陈述的心机。 怎么不是狗急跳墙呢？ 他哄骗格金谷，图的是清纯美貌。 今天想把阿曼带走，除了图她这个人，更是看中了她的商业价值！ 前世阿曼即将出局的时候，节目组临时请了一位谈判专家，负责安抚她。 专家告诉她： 这十八年来的劳动不是白付出的，每一年都有报酬。 之前她不会花钱，那些报酬就按照她父母的指示，打到一张卡里，由专人运作，本金加上利息，足足有800万！ 那人竭力想让她理解外界的货币体系。 他告诉阿曼，八百万是个多么惊人的数字，这笔钱足够保障她离开节目之后的生活。 要知道，阿曼才十八岁，一切都还来得及。 做公主的这些年，她并不是什么都不会，她的礼仪、阅读、书法、古琴……水平都很高。 再花少量学费请个引路的老师，她很快就能成为一个有专业技能的现代人，学历什么的都可以慢慢补。 全网近亿的粉丝量，她只要别去犯法，干什么都能活得还不错！ 谈判专家磨破了嘴皮子，自以为劝说有效，其实没能打消阿曼寻死的念头。 小公主在最后时刻学会了假父王的喜怒不形于色。 她镇定地对每个大人微笑，挥手作别。 一转身就奔向城墙，告别了虚伪的人世。 假如，她没死呢？ 假如她那一对重利的父母不再出现在她面前…… 也许，她会过上谈判专家描述的那种生活。 阿曼会脱离亲子关系的束缚，过上有钱有颜的崭新人生。 而陈述想要成为她人生拼图上的一片。 要是能哄到她全心信任，把她的800万报酬拿到手里，赌债就能填上了！ ? 陈述拼命反驳。 三个女孩不听。 她们决定用他的法子对付他。 先用胶带封上他的臭嘴，再把他绑到柱子上。 一百多斤白花花的肉，受到地心引力的影响，贴着柱子一点一点向下滑，他慌张地发出呜呜声。 为什么是白花花的？ 虽然知道他不敢让人发现他，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于是虞听泉拿走了他的宫女服。 底下是陈述自己的衣服。 她操起剪刀把这身衣服剪了，只给他留一条短裤遮丑。 这样，他总该不好意思叫人了吧？ 湘湘不满意，接过工具在他裤子侧面开了一刀，阴森森地盯着陈述：“就你说我是坏人吧？来，坏给你看看。” 陈述惊恐万状，眼神仿佛在说：你不要过来啊！ 小依噗嗤一下乐了。 她还记着陈述把自己塞到床底下的仇呢，嘴皮子不饶人。 “就你这大树挂辣椒，人跟白斩鸡似的，谁乐意动你啊，真当人家小姐姐不挑食呢！” 说完，讨好地蹭到湘湘面前。 “小姐姐，之前镜头太多了我不好跟你说，其实，我就是负责接应你的人……” 湘湘挑眉，有些好笑地戳她：“你接应我？你心里揣着事儿，怎么还能睡得那么香？” 这时候，虞听泉借着陈述手机的屏幕光，写了一张字条压在茶杯底下。 她清了清嗓子：“两位，借一步说话，把事情说清楚吧。” 她们摸黑进了小树林。 两人异口同声：“我们是来救你的。” 小依说：“我是打暑假工的，几个月前在学校就申请进来工作了，好不容易才选上，名单公布之后有人在网上联系我，托我想办法告诉你内幕！” 湘湘说：“我缺钱，有人给我钱。除了揭穿真相，我还要负责保护你，找机会送你走。” 小依说：“联系我的是枫叶姐姐工作室！” 湘湘瞥她一眼：“我的雇主是齐小姐，真名齐枫。” 湘湘想了想，补充道： “齐小姐名下有家公司，还有一个自媒体工作室……我们没在现实见过面，不过据我调查，跟她条件最相似的博主是枫叶姐姐。” 原来如此。 她们是同一个人派来的。 目的是……拯救阿曼？ 虞听泉多问了一些细节。 原来格金谷也参与了营救计划，是近期才加入的。 手链是刻意留下的信物，也是为了加重阿曼的疑心，让她知道敏罗国之外是一个物质条件更丰富的世界。 “如果我没拿到手链，还拒绝收下你，你打算怎么办？”虞听泉好奇地问。 湘湘无所谓地说：“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反正我那雇主有钱又体贴，我在这里有吃有住的，不怕跟你耗着。” 说起来还有陈述塌房的功劳。 整个节目组都在为他犯的错擦屁股。 他被众人看作一颗老鼠屎。 经过这段时间的焦虑和努力，总算跟老鼠屎撇清关系了，他们高兴地开起庆祝宴。 陈述说今晚是逃跑的好机会，的确如此。 虞听泉和湘湘前脚刚走，格金谷就大摇大摆地走出宿舍，下楼把大门反锁，钥匙扔了。 那群人，包括导演在内，多多少少都喝了酒，正在酒桌上指点江山。 等到他们发现大门出不去，至少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按照计划，格金谷会伪造情报，让导演以为外面一切正常。 他们多半会选择上楼休息。 “那么格金谷……” 小依笑嘻嘻地说：“不用管她，她现在是安插在敌人内部的卡姿兰大眼睛，没人知道是她关的门啊。” 又说了几句，虞听泉意识到，小依就是格金谷的闺蜜。 小依一直好奇影视基地里的生活，又不想跟前男友陈述见面。 暑假开始，小依进组。 为了掩盖精致的容貌，她自费买化妆品给自己扮丑，开始体验古代小宫女的生活。 结果扮得太有水平了。 陈述给熟睡的她贴胶带的时候，都没认出她是前女友！ “我们还有一个小帮手在处理监控，”湘湘掏出手机看时间，“我先问一下情况，然后我带你出去……” 忽然有个电话打进来。 那头急促地说：“我被发现了！你们快跑！” 第283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13 “真的不管他？”虞听泉再次确认。 据说，小帮手是湘湘的表弟，信息技术领域的天才。 他个头小，是藏在湘湘裙子底下混进来的，就是为了帮忙掩盖她们的活动轨迹。 湘湘摆摆手。 “不用管，他没成年，而且是外籍，抓到又怎么样，他会咬死了是图好玩才这么做……呃，其实就是为了好玩。” “……” “……” 电话还没挂，那头的小表弟气喘吁吁，正在跟工作人员赛跑，抽空回了一句：“少在背后蛐蛐我，管好你自己！” 湘湘挂了电话说：“分头行动吧，小依你负责通风报信，如果有人去寝宫调查情况，你就指个错的方向给他们。” 小依点点头：“没问题，那陈述怎么办？他如果告诉别人……” 湘湘古怪地一笑。 “你衣服上还有床底下的灰呢！你是受害者又是在职工作人员，那些人会信谁？” 初步方案很快就讨论出来了。 先实话实说，就说陈述溜进来说了不该说的话，还想绑架小公主。 要是他们问人去哪了，小依就说自己在床底下，没看见是谁救了小公主，听着声音像是男的。 总之就是混淆视线，能拖一会是一会。 虞听泉还在现场留了亲笔信，表明她是自愿离开的，节目组已经欺骗了她这么多年，今后无权限制她的行动自由。 “我先把小依送回去。” 湘湘给了虞听泉一个备用手机。 里面有电话卡，还提前存了一张敏罗王宫平面图，画着几条推荐逃跑路线！ “监控很快恢复，我们要抓紧时间了，王宫的地形你很熟吧，约个地方碰面？” 湘湘见识过小公主的身手，知道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保险起见，还是先征询她的意见。 虞听泉在地图上点了一下：“这里怎么样？” 她选择马房。 阿曼去过，知道那边有一架木梯。 也可以通过堆叠的草料包爬到棚子顶上。 马房后面的墙是用石砖砌的，更好爬。 而且那里只有几匹老马，养在棚子里当布景道具，不是剧组的重要财产，也就不会有夜班人员专门看着。 “行！”湘湘目光一转，“等等，你手里拿的什么？” 虞听泉大方地解开挎包，露出里面的夜视望远镜、打火机等。 “都是白术的东西，我顺手拿了，或许用得上。” “……干得漂亮。” 三人在小树林里分开。 虞听泉没着急走。 她三两下爬到树上，掏出夜视望远镜。 眼看着湘湘和小依一前一后溜进屋里。 陈述准备的胶带和麻绳还有多余的，小依恢复到刚被营救的样子，被推进床底下。 湘湘心细，做这一切之前先把陈述打晕了，然后清理掉周围的痕迹，这才离开现场。 这熟练程度，虞听泉不得不怀疑她是专业的。 备用手机接到一条语音—— “我到1号十字路口了，夜班守卫接到通知正在去寝宫的路上，小心！” 虞听泉确定手机保持在静音模式，揣进挎包，抄小路去马房。 一路上，喧哗声越来越大。 人员流动起来，几乎找不到一个绝对安静的区域。 ? 巡逻保安抓到一个小孩。 金发碧眼，皮肤白净，一看就是外国人。 问他什么都不吭声，也不知道是聋子还是真没听懂。 “你行，等着啊，我找人来跟你说。” 保安不会口语，他摇人了，找来几个兼职大学生。 外语专业的学生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看见有个挺可爱的小老外，都凑上来哄他。 英法德三语都上场溜了一遍，小孩总算开口了，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没有同伙，我是自己来玩的。” “玩？你一个人跑进来，玩崩了所有监控！你知道这会给我们造成多大的损失吗？把你家大人叫来！” 保安一口气吼完才反应过来：“你会说中文啊！” 他一脸受骗上当的表情，站在几个憋笑的大学生后面，老脸红得像皱皮的干辣椒。 小孩眨巴眼，说：“我家没有大人。” “你爸妈呢？” “死了。” “爷爷奶奶呢？” “也死了。” “……外公外婆呢？” “不知道，没见过。” 嘶，保安都快不忍心问了，这样显得自己特不是东西。 一个学生插嘴：“小孩哥，谁教你的中文啊，这么利索！” “表姐教的，她会四国语言呢。” “嚯，厉害了！那谁教你技术的啊，这监控，都是你一个人干的？” 小表弟疑惑地说：“不用谁教啊，自己琢磨一下就会了，你不会吗？” 四周安静下来。 学生擦擦汗，这天有点聊不下去了。 ? 另一边，接到保安通知的夜班守卫走到阿曼住处，敲门。 没人回应。 这下真是出问题了。 一个人翻到院子里给同伴开门，进去一看，值夜的两个宫女都不在！ 他们提着古式灯笼往里面走。 其中一个灯笼突然撞上一堵软绵绵的肉墙！ 守卫吓了一跳：“谁？！” 陈述还在昏迷着，当然不会搭理他。 倒是不远处的床板发出咚咚声。 几人顾不上陈述了，去把小依拽出来，撕掉她嘴上的胶带。 “怎么回事啊，你被谁绑在这儿？屋里那个裸男？阿曼去哪了？！” 小依搓搓被麻绳勒出印子的手腕，眼里闪着泪花，抱怨道：“哎哟，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答得上来吗？挨个说，挨个说！” 小表弟和小依分别为逃跑计划拖延了时间。 虞听泉换上了宫女的衣服。 这还是陈述准备的那套。 她也顾不得恶心，把大码服装披在自己衣服外面，紧了紧腰带。 叮叮当当的首饰全部挖坑埋起来。 包里还有化妆品，她挑了肤色粉底液盖住自己的冷白皮。 她走出小巷，路上过来一个急匆匆的宫女，在找人的样子，格外关注能藏人的地方。 虞听泉把挎包藏在身后，神色自然，主动上去跟她搭话。 “这边我刚检查过。” 夜色昏暗，宫女看了她一眼，果然什么也没发现，点点头：“行，我知道了，辛苦。” 虞听泉微笑道：“不辛苦，命苦。” 宫女笑了笑：“在哪上班不是上啊，明早肯定有加班费！” “嗯。” 两人在路口匆匆相遇，三两句话的工夫，随即分开了。 虞听泉脸上闪过一丝戏谑的浅笑。 走咯。 第284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14 到了马房，她遭遇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 有只半人高的黑狗猛然窜出来，似乎是把她当成了贼，警惕地挡在前方，齿缝里发出低沉有力的呜呜声。 这狗长得壮硕，皮毛被节目组员工养得油光发亮，像一只沐浴着月光的成年狼，战斗力绝不会低。 关键是一旦它大声叫起来，周围的人就会知道这边有异常。 虞听泉手边没有能吸引它注意力的东西。 阿曼这具身体没有经过系统性的训练，先前那一脚踢飞了陈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陈述对她没防备。 可是黑狗死死盯着她。 任何一个小动作都可能引起狗的激烈反抗。 她略微犹豫，心说，对不住了。 虞听泉脱掉宫女服的下装，啪嗒一声按动打火机，把累赘的长裙点燃！ 火星子很快变成火团，差点烧到她手腕。 她一把将衣服抡向草堆！ 火焰迅速蔓延到草料上，马房里的三头牲畜开始躁动不安。 紧跟着，虞听泉趁着黑狗对着草堆发愣的时候，冲进马房解开绳索，把这几匹马赶出去。 马蹄细碎，伴着火焰的哔啵声，老马先是畏惧地远离火堆。 虞听泉举着打火机，作势要伤害它。 老马慌不择路，撞翻了许多场景道具，场面更加混乱。 黑狗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吠叫！ 有人赶来，被火光吓懵了。 “……快来人啊！救火！马房着火了！” 黑狗追到墙边，冲着上面疯狂叫喊！ 来的人没懂它什么意思，它又返回主人身边，咬着他的裤腿往那边带。 可是刚才那一小会工夫，虞听泉已经在火光掩饰中跳上棚顶，踩着凸起的砖块翻越阻碍，到了墙的另一边。 人们一边忙着控制火情，一边还要安抚黑狗。 主人欣慰地夸它：“好狗，幸好是你发现火灾！明儿给你加餐啊，好了好了，别叫了！” “汪！” 黑狗气恼，趴在主人脚边不动了。 带不动，真的带不动。 ? 湘湘与小依分开之后，凭着身上的宫女制服，她轻松混进了寻找小公主的队伍。 她故意一惊一乍的，不知不觉，就把这支小队的搜索路线带歪了。 这时，湘湘喊着人有三急，一溜烟跑掉。 那几个人也没怀疑她，继续在敏罗王宫里到处走。 她们心态很乐观，就当今晚是饭后散步，多溜达几圈，找到人有奖金，找不到也有加班费，左右都不亏。 格金谷那边把节目组聚餐的那栋楼锁了，一群高层被关在楼里出不来。 导演喝到兴头上，突然被告知——小公主跟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跑了！ 他整个人都不太好，对着手机另一头大骂。 吼声一浪接一浪，实在是噪音污染。 包间里的人都远离了他。 可是小公主确实不能丢啊。 她可是这档节目的灵魂人物，观众喜欢看她，他们还得捧着她呢！ 于是，有人远程指挥，有人找钥匙，有人拿工具准备撬门。 实在闲着没事干的人凑到一起，开始玩一个“找凶手”的游戏，想查出那个把他们锁在这里的内鬼是谁！ “内鬼”格金谷抱着手机在被窝里装睡。 听着走廊里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她心中忐忑。 这次行动是临时发起的，看起来仓促，其实只要小公主那边不要太反抗，成功率就挺高的。 行动组的几人都是赶在导演加强防御之前进来的，明处的三个人都占到了最容易靠近小公主的职位，这是天时。 除了小表弟藏在暗处不太熟悉路线，其他人都对敏罗王宫了如指掌，这是地利。 节目组几个月都不一定组织一次大聚餐，偏偏就在今天赶上了，而小公主天性善良，即便发现异常也不一定会放声大叫，这是人和。 枫叶姐姐既然能在第一时间联系到还没进组的小依，当然不会放过工作时间更长的格金谷。 所以，格金谷是队长，小依是接头人，黑客小表弟是天眼，湘湘是实施者。 大家各司其职，目的就是把阿曼转移出去！ 现在“天眼”已经暴露，也不知道小依和湘湘的行动顺不顺利。 格金谷握紧手机，把担忧压下去，继续回复枫叶姐姐的信息。 ? 翻过那道墙，虞听泉瞥了一眼屏幕，发现湘湘刚才分享了第二个坐标，距离她已经很近了。 无奈，刚才她放了那把火，虽然解决了黑狗这个麻烦，却坑了随后赶到的湘湘！ 众目睽睽之下，湘湘不方便翻墙走。 她只能装作赶来救火的样子，跟大家一起忙活起来，打算找机会再溜。 墙的另一边，是湘湘大声说：“这点水哪够用啊！没有消火栓吗，水管都没有？哎，不是我说，你们到底怎么过的消防检查啊！” 旁边有人嫌她吵：“嚷嚷什么呢，不知道咱们造的是古代背景啊？” 湘湘更大声了：“你看这一盆水接着一盆水，什么时候才能把火彻底灭了啊？！能怪我嚷嚷吗，这种事就得找专业的来啊！” “半山腰，还大半夜的，我上哪叫人去？给你换个轻便的容器，赶紧打水去吧，别在这废话了。” 一番争执，让虞听泉明白了湘湘的处境。 她决定独自前行。 此刻她站的这块土地位于敏罗王宫的西北角，有一个进物料的通道，周围很宽敞，可以停放三辆卡车。 皎洁的月光填满了前院，这里不好藏人，更不能让她大摇大摆地通过。 虞听泉抬手用石头砸坏监控，跑到铁门边。 前方就是阿曼一生都没得到的自由。 可怜的魂灵在旁边飘着，目光忐忑不安，不敢打断虞听泉的思考。 “我说过，会带你出去看看不一样的生活。” 虞听泉抬眸，温和地看向阿曼。 “做好准备了吗？” 阿曼拼命点头：“嗯！” 虞听泉甩出一条麻绳，勾住大铁门上方的铁镖头，做成简易的攀爬绳。 宫女服的上衣被她撕成布条，一圈圈缠在手上。 她拽着麻绳向上爬。 接近顶端，抓住铁镖头，用力把身体挪出去！ 她扒着铁门，看见外面的盘山公路。 迎面吹来一阵凉风。 呼啸声中，两道车灯飞速向她这边靠拢。 第285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15 虞听泉心头冒出一股危机感。 她眼看着那辆车朝铁门冲刺，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知道是敌还是友！ 她本能地不愿跟车主打照面。 但是，身后的监控刚被她弄坏了，很快就会有人追到这里。 必须离开影视基地！ 不然今晚的所有行动都是白费，还可能害了里面那几个人！ 她咬牙翻过铁门。 落地，脚底传来强烈的反震力，震得她双腿发麻，好在没伤到骨头。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偏僻处，打算先避开这辆车——假如那人追上来想对她使坏，走在暗处也更有利于她反击。 “不要跑！阿曼，我是来接你的！” 车停了。 驾驶座探出一颗脑袋。 车主是个成熟美丽的短发女人。 虞听泉见过她。 准确说，应该是她的照片。 跟主神交易了观看弹幕的权限之后，她能看到节目粉丝在讨论什么，也能看见他们的头像。 前段时间引动舆论风暴的那位知名博主，枫叶姐姐，就是用自己本人照片当头像的。 眼前这位就是枫叶姐姐，真名齐枫，一位经营着贸易公司、同时在做情感自媒体的优秀女性。 虞听泉注意到她车里没有别人，后面也没有其他车辆，竟然是孤身犯险。 齐枫下车的时候举着手机，镜头只朝着她自己。 “你在开直播吗？”虞听泉直接问她。 齐枫明显惊讶了一瞬：“你知道直播？” 虞听泉扯了扯嘴角：“刚学会的词。我自己就是活在直播里，还要谢谢你们告诉我真相。” “应该的……我是说，换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看见这种情况，都不能视而不见，至少应该做点什么。”齐枫小心地说。 也不一定，虞听泉心想，看这档真人秀节目的人太多了，整整十八年，愿意亲自混进来搭救阿曼的人又有几个？ 这几年，就连为阿曼发声的人也消失无踪了，或许是因为当年看节目的年轻观众已经到了中年，被现实捶打成忍耐力极强的牛马，他们现在忙于事业和家庭，已经没心思来看这档节目了。 齐枫始终控制着镜头角度，没让虞听泉入镜，哪怕她知道小公主阿曼在这个追求热度的时代意味着什么。 她的表现都落在虞听泉眼里，她欣赏这种边界感，也因此对齐枫建立起初步的好感。 齐枫解释道：“我不是开直播，我在跟家里人开视频，他们也很关心营救有没有成功。” “应该算是成功了……可是除了我，其他人好像还没出来。”虞听泉走到她身侧。 屏幕里露出银发老奶奶的脸，慈祥地笑着，打量虞听泉的目光透着惊喜和好奇。 老奶奶约莫六七十岁，长相不俗，年轻的时候大概是最讨人喜欢的国泰民安脸，她戴珍珠项链，眼镜坠着纤长的银链条，文化人的气质扑面而来。 谈到正事，齐枫的笑意收敛几分，承诺道：“我会安排妥当的。” 老奶奶插嘴说：“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可是我们这些老骨头还没垮呢，不能什么事都让你们去扛。” 齐枫一喜：“奶奶，那您的意思是……” 老人嗔怪地回望她：“还能是什么意思啊？人，我帮你捞出来，还得让那些混蛋道歉！” “跟谁道歉？” “跟国家道歉，为他们的违法行为道歉！” ? 虞听泉坐进齐枫的车。 不坐也不行，这具身体的底子一般，不如那些经常在室外跑跳的同龄女孩子。 经历过今晚的一连串脑力和体力活动，她暂时没有精力靠这两条腿走下山了，除非她想被抓回去。 本来是想在山里找个地方藏起来，休息一下再走。 既然有可信的人来接应，那就多谢了。 盘山公路曲折漫长，她们在车里聊了起来。 虞听泉这才明白，最先冒出营救阿曼这个想法的人，竟然是齐枫的奶奶。 先前她通过粉丝的讨论，大约知道齐枫的家庭没那么简单。 跟齐枫当面谈话，许多信息在轻松愉快的氛围里透给了她。 外界只知道齐枫爸爸是体制内的，妈妈是知名品牌的创始人，全家都是高学历分子。 却很少有人知道她家上一辈的细节。 比如她爷爷是铁血军人，一生经历过四次重大战役。 家里至今保留着爷爷留下的军装，还有满满一抽屉的勋章。 齐枫把手机递给她，指导她翻开相册，里面就有爷孙俩的合影。 沉甸甸的奖章挂满了老人的上半身。 爷爷不苟言笑，但他看齐枫的目光很柔和。 奶奶的成就也不逊色。 她很会保密，一辈子没让家里知道她的正式工作。 直到一次偶然失言，全家这才知道，她老人家退休前是专门负责研究导弹的。 人功成身退了，影响还在继续。 齐枫的父母感情很好，爷爷本来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更希望儿子娶一位有编制的姑娘。 齐枫爸爸不肯，宁可入赘也要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把爷爷气得只能让步。 “说起来，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 齐枫笑呵呵地提起往事。 “我有个表姑，她婚姻不顺，后来拜了一位师父，平时没事儿就去道观里敲铛铛，她信八字啊，就给我爸妈算了一下，说他们两个注定夫妻恩爱，但是命里没有孩子！” 虞听泉没听懂敲铛铛是什么意思，暂且理解为一种宗教活动吧。 她接了一句：“后来呢？” 要是这样的话，齐枫是怎么来的？ 齐枫眨眨眼：“他们命中无子，可是有的孩子命里有兄弟姐妹啊！” 虞听泉很快反应过来：“收养了一个？” “对！瞒得还挺好，直到我十岁那年听见表姑跟他们说话，才知道我哥不是我亲哥！” “那时候我闹得可凶了，非要他们赔我一个亲生的哥哥……奶奶都被我哭烦了，提起棒槌撵着我打。” 齐枫自己先被逗笑。 “看着凶，其实一下都没打中，纯粹是打给我哥看的，免得他难受！” 亲生的哥哥是不可能补给她了。 亲生的傻弟弟倒是有一个。 姐弟俩差了十来岁，实在没有共同语言。 齐枫是摸着爷爷的功勋章长大的，听的睡前故事是爬雪山、过草地，留学期间还被人排挤过。 她盼着学成归来，建设祖国。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齐枫除了当纳税大户，还果断投身自媒体行业。 她想通过自身的影响力，帮助更多人立起来。 而弟弟生活在一个和平富强的环境里，他爱吃，爱玩，喜欢外国动漫，沉迷女团热舞，课余总是买各种假发和服装玩cosy。 这些倒不要紧。 可是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他总是能做出一些离谱到没下限的事。 提到这个弟弟，齐枫下意识露出嫌弃。 虞听泉摸摸眼皮：“你说他喜欢做离谱的事……也包括，给已故的爷爷安排灵车吗？” 转角有一辆黑漆漆的车，点缀着白花，在暗中窥伺许久。 齐枫的车刚出现，灵车就像终于等到猎物的杀手，欢呼着冲出来挡在她们前面！ 一团团白色假花的中间，赫然是齐枫爷爷的黑白遗照！ 第286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16 齐枫猛打刹车！ 人僵在驾驶座，直愣愣盯着那个冲过来的马路杀手。 虞听泉在副驾驶默默擦汗。 灵车飘移，她这辈子也算是亲眼长了一回见识！ 她为什么一眼就能断定那是齐枫爷爷的遗照？ 因为齐老爷子的脸很有辨识度。 颧骨高耸，瘦削的脸颊更衬得双眼炯炯有神，左边嘴角还有一道蜈蚣形状的疤！ 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人，身上往往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他如果活生生站在一个普通人的面前，只需要板起脸，注视几分钟，心虚的人就会把自己犯的错老老实实交代出来。 可他老人家已经死了。 即便不考虑他生前的功勋，这种做法，本来就是对死者和家属的严重冒犯。 如果不是才听过齐枫弟弟的荒唐故事，又见过齐枫和爷爷的合影，虞听泉大概也不会第一反应想到这个弟弟。 灵车司机用口罩挡住下半张脸，却也能看出至少有三十岁。 不是弟弟，那就是他花钱雇的人了。 灵车逼停齐枫的车，并且用庞大的身躯挡住道路。 她们要么选择下车步行，要么，就这样干脆地撞上去，逼迫对方转弯！ 齐枫开的这辆车，底盘扎实，是结实耐用款。 两车相撞，还指不定谁更凄惨。 重点是对面的司机目光闪躲不定，似乎知道自己在做亏心事。 所以，只要这边能拿出破釜沉舟的气势，对方多半会害怕，继而把路让出来。 问题来了——面对一辆镶嵌着爷爷遗像的灵车，齐枫敢撞吗？ 就在这边迟疑的时候，车两边走来十几个戴着黑色头套的人！ 齐枫脸色难看，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们想绑架你……” 虞听泉嗯了一声，在陈述的挎包里翻找。 可惜没有合用的武器——若是有，陈述也不至于朝着湘湘抡花瓶。 她只找到一把道具刀，扎到身上会自动收缩的那种。 大概……只能隔着一段距离唬人用吧。 阿曼在敏罗王宫里失踪，靠近物料通道的监控被砸碎，人逃出王宫已经是定论。 谁能第一时间哄到她的信任，多半就能通过她得到那笔800万的片酬，或是把这棵摇钱树挪到自己家里，源源不断地挣钱。 节目组的行为被齐枫奶奶评价为违法，主要原因是阿曼本人不知情，观众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她到底是演的，还是真不知道自己活在虚构的背景里？ 阿曼今年十八岁了，如果她接下来是自愿直播自己的生活，那就不存在违法的问题…… 虞听泉觉得自己好像一块行走的唐僧肉，是个坏人都想上来啃她两口。 “不能下车。”齐枫咬牙切齿。 孝道和礼教让她一时间做不到撞坏爷爷遗像的事。 可她辛苦策划这么久，马上就能完成奶奶的嘱托了…… 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人把阿曼掳走？！ 该怎么破局……人太多了，打不过啊。 她突然有点后悔这么着急行动了——早知道这样，就算赶不上节目组聚餐的机会也行，至少，她得多请一些保镖啊！ 齐枫脑子里的念头乱成一团。 虞听泉就直接多了。 自己不是齐家老爷子的孙女，齐枫不方便做的事，她可以。 “让一下。” 咔哒，虞听泉解开了身前的安全带，倾向驾驶座。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她仗着阿曼的身材娇小灵活，竟然跨了过去，坐在齐枫腿上把车子发动了！ 灵车司机头皮发麻，一想到后续是两车相撞，他下意识转动方向盘！ 跑！ 就这样，在他紧急避让的前提下，两辆车最终一前一后驶过那个路段。 车尾摩擦出一串火花。 不过总体上算是相安无事。 尾气散在风里，徒留下那十几个头套人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事情就结束了，这……还能拿到钱吗？ ……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 齐枫终于忍不住问了。 虞听泉早已回归原位，一脸无辜地装傻。 “啊？不是你教的吗？我看着你开了那么远，就学会了啊。” 补考两次才顺利上路的齐枫：“……请停止你的凡尔赛行为。” “喔……对了，什么叫凡尔赛？” 既然要装懵懂，那就贯彻到底咯。 有她这么问来问去，齐枫的心情也是变来变去。 很快就把刚才差点撞到爷爷遗像的事抛到脑后了。 即将经过山下的小镇，她们大老远就看见有人在摆路障。 旁边有拿着棍棒、叼着烟的光膀子男人，一副要把她们强行留下的架势。 这群人，简直就像新时代的过路土匪！ 齐枫冷笑：“我就说加强普法教育很有必要吧。” 虞听泉盯着她手里的方向盘，心不在焉：“嗯，有必要。” 齐枫几乎瞬间领悟了她的意图！ “……你休想再骑到我身上！我能开！” 越野车找到一个豁口，从路障中间狠狠撞了过去！ 人群惊慌逃窜。 当他们反应过来想追的时候，连车屁股都看不清了。 ? 那是比特种兵旅行还艰苦的三天两夜。 虞听泉有车技，是在其他世界学的，可她没驾照。 所以只能是齐枫开车，累了就顺着高速找个服务区歇一会。 齐枫教了她很多现代的事物，更加确信她是个一点就透、蕙质兰心、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的好姑娘。 同时，她非常惋惜。 因为阿曼没能接受系统性的教育。 “唉，你这么聪明，说不定是能保送清北的人才啊……狗比导演，垃圾节目组，我真想告他们拐卖人口！” 齐枫越想越来气。 虞听泉嗦着草莓果冻爽，一句话拉回她脱缰的思路： “你弟还没被抓到吗？” 齐枫妈妈是个急性子，高价雇人调查。 她们两个还在去齐家的路上，那边已经查出了灵车飘移的幕后主使。 正是齐家那位离谱的小少爷，齐宵。 第287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17 “你弟是在跟你争家产？”虞听泉随口问。 齐家这情况，要说家产，主要是来自齐枫妈妈的经营。 根据齐枫的说法，妈妈作为大龄产妇生下齐宵，过程很不容易，所以把他当成心头肉一样疼爱，被奶奶及时劝阻。 后来妈妈工作太忙，把齐宵交给爸爸、哥哥和保姆。 比哥哥姐姐小十几岁的齐宵，本来应该是全家的心肝宝贝……可他实在不怎么聪明。 小时候憨头憨脑的，还挺讨人喜欢。 谁知道长大了还是脑子不灵光，倔起来像一头牛，转不过弯。 大家不知不觉就把期望投到哥哥姐姐身上，有时候忽略了他的感受。 齐枫回国后，发现弟弟跟同龄人不太一样，觉得不能放着不管。 “我给他请家教，他说我嫌他笨。 “我带他参观工厂，他说我咒他将来只能在流水线打工。 “我带他去饭局，他说大人就是虚伪的代名词……现在我不管他了，他又说我不在乎他。” 有这样的弟弟，齐枫也很头疼。 “我们家的财产早就安排好了，一人一份，尽量均分，谁也不多谁也不少，谁知道他在折腾什么。” 真不是他们想把他养废，而是这家伙本身就有废物的潜质，偏偏还长着不一般的脑回路。 虞听泉吸完最后一口果冻，说：“人要是自己不愿意上进，谁也拉不动他。可他为什么总是和你过不去，你哪里得罪他了？” 齐枫大呼冤枉！ 她白天去公司上班，晚上在工作室加班，一个月都不一定能见到齐宵一次啊！ 这样么…… 若不是姐弟俩天性不合，会不会是有人挑拨？ 虞听泉想了想，提示道：“你们家不是还有个养子？他和你关系怎么样？” 齐枫脸色微微发沉，憋出两个字：“……凑合。” 这个反应就是有问题了。 齐宵的童年有妈妈陪伴，后来被交给爸爸和哥哥。 爸爸工作忙，当然是哥哥和保姆陪他的时间长。 保姆做不好可以换人，哥哥却是常驻不走的，也是最容易给齐宵施加影响的人。 一路上，虞听泉除了吃和睡，大部分时间都在跟齐枫说话。 高速上开车太无聊了，坐在副驾驶的人有义务不让司机犯困。 也是因为这样，她知道了很多豪门八卦。 第四天，她见到了齐家八卦里的真人，养兄齐牧。 ? 齐枫奶奶住在岁数比孙女还大的砖瓦平房老宅院。 齐牧昨天来看她。 听说这里要招待客人，他留宿了一夜。 虞听泉迈过门槛，听见木头被踩出吱吱嘎嘎的怪响。 抬起头。 穿灰色大褂和棉麻长裤的男人踩着木楼梯下到一楼。 齐牧的外貌三十岁上下，五官清秀，衣袖翩翩，就像从民国老照片里走出来的儒雅老师。 可能是因为早在路上代入了第一印象，虞听泉觉得这个人很装。 “你好，我是小枫的哥哥，我叫齐牧。” 对方主动伸手。 虞听泉简单握了握齐牧的指尖，惊讶地发现齐枫漏了一个信息没告诉她： 齐牧是残疾人！ 他的右手是假肢！ 一些残疾人忌讳别人碰到自己残缺的部位，齐牧却主动把假肢递出来。 因为宽袍大袖的遮挡，当虞听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碰到了那段没有温度的材料。 齐牧嘴角隐约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冰冷的，带着少许疯癫，仿佛在期待。 他在等着她惊讶害怕到失声尖叫。 “……” 有毛病。 又是表里不一的人，这么爱演戏，不如去拯救内娱。 虞听泉还没动，齐枫冲上来把这人推开，警告地说：“这是我的客人，你看完奶奶就可以走了，别在这碍事！” 齐枫递给虞听泉一张独立包装的湿纸巾。 虞听泉接过来随意擦了擦手指，皱纸团扔在齐牧脚边，没说话。 她赴的是老人家的约，老人家正拄着拐杖往她们这边走，就不当着主人家的面扇她孙子了。 只是一次握手而已，假肢上没什么脏东西，纯粹是他的坏笑让人心里膈应。 齐牧被妹妹警告，不怒反笑，转向虞听泉关心地问：“你和小枫关系很好吗？” “关你屁事。” 两人异口同声。 ? “离他远点。”齐枫低声对虞听泉说。 “他有虐猫前科。” 齐牧的手是被亲生父亲砍下来的，那是一个瘾君子，发作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清醒过来就丢下母子俩跑了。 齐牧妈妈原本盼着儿子考上好大学，上班养活她。 希望落空，她把齐牧扔在医院，头也不回。 这件事在当地上过新闻。 婚后一直没有孩子的齐家夫妇收养了他。 住处附近本来有很多流浪猫，后来越来越少，直到齐枫无意间撞见哥哥提着滴血的塑料袋出去…… 那只猫的惨状，让齐枫到了大洋彼岸还偶尔做噩梦。 知道他有这种嗜好，齐家以为他压力太大了，火速给他找了心理医生。 “我以为他改好了……现在想想，他是把医生都骗了。” 齐枫想到这个人就情绪烦躁。 “路上没好意思跟你说，其实我跟他，都在我妈公司里上过班，我业绩还不到他的一半。” 齐牧各项条件都不算出色，学历和人脉比不上留学归来的齐枫，而且右手不方便，正常找工作很容易被嫌弃。 可他和心理医生博弈的那些年里，似乎琢磨出一些摆弄人心的技巧。 就是用这些手段，他能说服别人搞不定的客户，还让弟弟齐宵对他心服口服。 齐枫在外面读书的时候，多次提醒父母：别让齐宵跟养兄走得太近。 无奈弟弟脑子不好使，格外叛逆。 齐枫对弟弟的关怀往往被曲解成恶意。 关系越来越僵硬。 为了避免冲突，齐枫减少回家的次数，辞了在妈妈公司的职位，专心做自己的事。 这次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齐枫可以肯定，弟弟一定又被撺掇了！ 虞听泉其实不是很在意齐家内部的事。 这些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管。 她更在乎自己作为阿曼，该怎么拿到那笔属于阿曼的报酬，以及怎么为过去的十八年讨个公道！ 她现在人生地不熟，身上连一个硬币都掏不出来。 她需要人品过关的帮手。 这才是她跟着齐枫回家的原因。 齐家有钱有势，阿曼是落跑名人。 她在低谷的时候，齐家出手拉她一把，很多麻烦事就省心多了。 而她度过低谷之后，也会给齐家相应的报酬。 这是互惠互利。 至于齐牧，他本来就是一个坏种，要是这个人坚持给她添堵，她也不介意先跟齐枫借点钱，配一剂药，让齐牧变成不会给人添堵的植物人！ ? 齐枫奶奶是真正有涵养的老人，妙语连珠，谈吐间透着岁月沉淀的通透和睿智，同时还保留着几十年前最朴实的那种正义感。 她最早在节目里看到阿曼，是陪着外孙女一起看的。 那时候她以为这是普通的古装剧，还问外孙女，男主角是哪一个？ 外孙女嘻笑着说：“没有男主角，我们才是男主角的亲妈！我们想让谁是，谁就是！” 齐枫奶奶很惊讶。 现在的电视剧已经发展成这样了？ 竟然能让观众决定剧情？ 外孙女这才告诉她，不是电视剧。 自由度这么高，当然因为这是真人秀节目啊！ 女主角阿曼是人气最高的，她周围走来走去的人都是演员，阿曼就是他们的演技质检员！ 男角色有各自的投票入口。 谁的人气更高，看投票数量就知道。 赢了比拼的演员会得到加戏的机会！ 编剧为他量身定制感情戏，恋爱心理专家教他怎么赢得小公主的欢心，保证每次见面都会甜度爆表！ 现在阿曼对谁都不来电，后面的走向没定下来，还得看投票结果！ 外孙女兴奋地翻出演员表，一一介绍。 这个是青梅竹马的侍卫长。 那个是太医院的青年才俊。 这个是跟阿曼用风筝传递书信的中原书生。 那个是被阿曼偶然一次出宫搭救的外族小王子。 …… 颜值全都不低。 感情线丰富的嘞！ 齐枫奶奶更不理解了：“这个小姑娘，知道他们在演戏吗？” 外孙女想了想：“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这个不重要！就算是假的，他们能演得这么真，也值了啊，说明我会员没白开！” 齐枫奶奶沉默片刻，炸了。 “这不重要？那你说什么才重要？她如果不知情，这就是诈骗！ “无论她和男方有没有产生感情，基于隐瞒的爱情就是诈骗！ “一个个都是好手好脚的小伙子，去找份正经工作，跟合适的女孩子从谈朋友到结婚，这样不好吗？怎么能哄骗妇女结婚呢，咱们是白解放了吗？！” 一通急扯白脸的训斥，外孙女又委屈又生气，跑了。 奶奶自己生着闷气看完了那天的节目。 她越看越心惊。 阿曼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种纯粹是装不出来的。 这多可怕啊，一个大活人，从一出生就活在骗局里，还是被亲生父母塞进去的！ 不说教育问题了，就说生活条件吧—— 这是夏天最热的时候，普通人可以用榨汁机打一杯冰西瓜汁，吹着空调看电视。贵为公主的阿曼呢？ 她最多只能享受从井水里捞上来的冰镇野果，摇着扇子在树下乘凉。 建国这么多年了，他们这些老骨头都用上智能家居了，怎么一个小姑娘还活在几百年前啊？！ 老太太也怕自己好心办坏事，她打电话搬救兵。 齐枫平时忙得要死，哪看过真人秀，驴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半天。 最后，祖孙俩熬夜看了以前的视频，握手结盟。 “这事既然让咱们撞见了，不能不管！” 齐枫连声答应：“管，一定管，我这就去查！” 碰巧回老宅拿东西的齐牧把这段对话听了进去。 他表示想加入营救计划。 齐枫一票否决！ 可是现在阿曼被接回家了，齐牧就像闻到肉味的苍蝇，赖在老宅不走，总是在她们附近徘徊，让齐枫烦不胜烦。 她在老宅睡了一会，缓解了开车的疲惫之后，果断领着虞听泉回自己公寓了。 齐牧的车在后面吃了一路尾气，最后因为不是业主，被门口的保安拦下。 打开家门，客厅里竟然坐了两个人！ 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揪着少年的耳朵，让他在地上跪好。 “妈？您怎么来了？” 齐枫下一秒跟那个绿头发的小男生对视，下意识翻白眼。 “哟，我说您来就来吧，怎么还给我带个绿毛龟当礼物啊？您快提回去吧，这年头可不兴吃野生动物。” “嘿，说谁是龟呢！” 染着绿毛的齐宵爬起来想找茬，被妈妈一巴掌扇老实了—— “闭嘴！你闯了这么大的祸，还敢张嘴？快跟你姐道歉！” 齐宵迫于老妈的威严，捂着嘴怪叫三声。 别问，问就是妈刚才不让张嘴，只能这么道歉了，凑合着听吧。 虞听泉在鞋柜旁边看戏，心想，怪不得说熊孩子欠打呢，她这个外人都觉得手痒痒。 齐枫冷笑，踩掉鞋，光着脚冲上去就是一顿暴打。 妈妈愣了一下，转身去小房间找出一副拳击手套：“宝宝你轻点打，别把手打青了，明儿还得上班呢。” 齐宵眼都气红了：“妈！！！我是你捡来的吗？！” “你爸说了，从你把老爷子照片偷出去开始，你就是他充话费送的。” 看在当年好不容易生下他的份上，妈妈给了个提示。 “你姐什么时候消气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是亲生的。” 齐宵的哀嚎淹没在噼里啪啦的拳击声里。 最后，他鼻青眼肿，被齐枫扔出门。 “妈，不瞒您说，当时除了挡路的车，还有一群扎着头套的不明人士，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冲着谁来的，您的小儿子又是在给谁背锅！” 齐枫单手撑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您也请回吧。 “我理解您心疼齐牧的遭遇，可我忍让他够多了，不能再让了。 “以后咱们家有我没他，有他没我，这里是我的私人住宅，事情结束之前，我没心情接待任何人。” 齐枫妈妈走得一步三回头，尴尬地承诺会给女儿一个交代。 然而就在当晚，有人敲响了这道门。 虞听泉从猫眼一看，那边挤着一张被手机屏幕光线照亮的脸，不是齐牧又是谁？ 第288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18 虞听泉默默把猫眼盖子放回去，回到沙发坐下。 齐枫从厨房端出鲜榨橙汁。 因为她戴着耳机听员工汇报，所以并不知道门外有人。 这时，门又被敲了三下。 “谁？” 虞听泉低声说：“你哥。别出去，外面不止他一个。” 她刚才从猫眼里看到齐牧守在门口。 声控灯已经灭了，本来看不出什么。 可是防火门是开着的，逃生通道的绿色指示灯投进走廊，隐约照到半边肩膀。 楼梯间有人！ 齐枫听到这里，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立即联系物业，表示自己门外有可疑人物，通知那边尽快处理！ 走廊里很快传来说话声。 片刻后，物业回电话： “齐女士您好，经过我们上门核实，有位齐先生自称是您的哥哥，没有其他人……请问您二位是有什么不愉快吗？” 言下之意，家事就不要拿来折腾他们外人了。 齐枫语气不善：“对，有仇，深仇大恨，开门必见血的那种。” 物业的人被她一噎：“呃……需要帮您报警吗？” “我自己会的，但是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放他进来？” 物业底气不足地跟她解释，这位齐先生是以访客身份进来的，正在跟业主沟通购买二手房的事。 他要买的，就是跟齐枫家同楼层的一套。 齐枫直接气笑了。 “先不说他买不买，我就问问陪他看房的人是死了吗，让他这么骚扰别的业主？ “我们清清楚楚看见楼梯间里藏着人，你们找不到就说没有，这样对我们的安全负责了吗？” 外面又沟通了一会。 齐牧凑到门边，压成温柔的声线说： “小枫，我是专程来道歉的，白天我和你朋友开了个小玩笑，可能吓到她了，真对不起。” 他顿了顿。 “至于买房，是这样，我最近招人做一个项目，这里是打算给他们当员工住宅的。” 物业的人也在旁边说和，听得齐枫心里冒火。 “免了！她不爱听你道歉，我也不想看见你，再骚扰就报警！” 那些人走后，虞听泉突然说：“齐牧不是冲着我来的。” “嗯？” “他感兴趣的人是你。” “啊？！” 齐枫大惊失色。 虞听泉抿了一口橙汁，咀嚼着柔嫩的果肉微粒，如实描述道：“吃饭的时候他总是偷看你。你给我夹菜，他不高兴。” 齐枫愣愣地说：“可是我记得……他一直忙着给你夹菜，大献殷勤。” “嗯，他夹的菜把碗占满了，你就夹不成了。” 虞听泉打趣她：“你是情感博主，怎么没看出他对你的心思？” 齐枫胳膊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别开玩笑啊！他名义上是我哥，实际是个虐杀小动物的变态，我躲他都来不及！……你知道国外的饭菜多难吃吗？！” 可惜隔了一个太平洋都没打消齐牧的念想。 齐枫专心事业，一直没有伴侣。 网上曾经有人自称是“枫叶姐姐”的好友，爆料她现实中有个交往多年的女朋友，还有人说她隐婚多年，假造单身人设，私底下孩子都三岁了！ 齐枫跟家里解释过，那都是谣言，她只是暂时没有感情方面的打算。 所以，齐牧不慌不忙，他以为来日还长，可以慢慢改变观感。 然而这次齐枫亲自带回了身世凄惨的阿曼。 从奶奶到养父母，尤其是齐枫，都对这个陌生女孩表达了善意和接纳。 齐牧急了。 他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她们，自然会把齐枫的袒护曲解为爱意。 而虞听泉去老宅跟奶奶吃了一顿饭，又住进了齐枫的公寓，因此成为齐牧眼里的情敌。 经过细致的比对和沟通，齐枫渐渐接受了这个观点。 脸上的痛苦面具根本摘不下来。 “唉！本来想请你在家吃火锅，我都挑得差不多了，他这么一弄，我还真不敢让外卖上门。” 右手有残疾的齐牧倒也罢了，主要是暗处不知道还藏着几个人。 小区环境四通八达，就算她们现在报警，也很难把那些人一网打尽。 这道门最好不开。 两人简单在家煮了泡面当晚餐。 清洗碗筷的时候，虞听泉瞥见楼下站着一个右手插兜的人。 隔着几层楼的高度，依然能感觉到他阴沉的目光。 “他还没走。” 有个行人朝齐牧摆了摆手。 齐牧跟过去，好像有事要谈。 见此，齐枫从窗口放飞一架无人机，飞到楼下小花园，传回一段视频。 只见齐牧的身边围了一圈人。 面部最清晰的那个，竟然是节目组的导演！ “是他们啊。”虞听泉喃喃道。 阿曼没有身份证，不能搭乘飞机和高铁，她只能坐私家车。 而节目组的人很可能得到了齐牧的通风报信。 他们当天出发，当天就能到。 齐枫明白过来了：“他想让节目组把你带回去！” 虞听泉眸光动了动。 或许她也可以利用齐牧，反杀节目组的人。 ? 两人假装没发现齐牧，故意在厨房里打打闹闹。 影子投到窗户上，看起来十分亲密。 齐牧本来就怀疑她们，果然耐不住了，心急如焚，跑上楼敲门。 谁也没搭理他。 他气恼地跺脚，转身去了楼梯间。 这里除了他和导演，还有五个人，把楼梯间挤得密不透风！ 他们窃窃私语，商议怎么骗齐枫开门。 齐牧压低嗓子总结道：“……待会开了门，你们不能伤到小枫，可以弄伤我……” 导演比了个ok。 “苦情戏嘛，我懂！” 导演看了一眼时间：“还得麻烦你护着阿曼，我们来做坏人，有人出来做好人，你应该知道我意思吧。” “知道。” 一门之隔，两人看见齐牧去了楼梯间，却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屋里屋外都在商量对策。 物业先前来过一次，节目组的人已经有了逃跑经验。 虞听泉提议再打给物业，让他们派人堵在一楼和天台的出口，防止有人藏在楼里，来一招瓮中捉鳖！ 电话刚挂断，客厅的灯突然灭了！ 对面那栋楼还亮着。 手机里还能搜到楼上几家邻居的wifi，说明只有齐枫家里停电。 那些人把电闸拉了！ 第289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19 齐枫咬牙切齿：“敢断电……现在可以报警了。” 齐牧垂涎他的养妹，节目组想用不法手段带阿曼回去吸金，怪不得他们能凑到一块，因为都是臭虫，臭味相投！ 独居女性在出租屋突然遭遇停电，出门检查电箱的时候被歹徒袭击，类似的案件已经有很多起了。 齐枫相信这个小区的安保，但她同时也在家准备了防身电棍和棒球棍。 她们给最近的派出所打了电话。 那边正在赶来。 虞听泉把玩着可伸缩的道具小刀：“准备好了吗？” “嗯！” 3…… 2…… 1…… 咔哒。 防盗门开了。 门缝里黑漆漆的。 对面楼的灯光照在客厅瓷砖上，有光亮，却看不到人影。 齐牧靠近门边，嘴里说着：“小枫？家里停电了吗？你不要乱动，小心伤到自己。” 他把门推到大开。 “你在哪？回答一声，我来帮你了！” 他好像在演一场尴尬的独角戏。 根本没人回应他。 黑暗会助长人心中的破坏欲。 齐牧一想到齐枫可能缩在某处跟那个女孩搂搂抱抱，他心里就像十几只爪子同时在挠。 很想毁掉一些东西。 可这里是齐枫的家，身边每一件物品都可能是她精挑细选的心爱之物。 齐牧忍住冲动继续向前走。 “小枫？躲到哪里了，别跟哥哥玩捉迷藏，不是你开的门吗？” 阴影深处传出一声抽泣。 有人无助地说：“怎么办啊……快来人，救救她……” 齐牧立即分辨出这是妹妹的声音，急了。 “小枫？！发生什么事？”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可以用手机的手电筒—— 光束照到一片反光的殷红，在灰色地砖上更显妖艳！ 那是……血？ 谁受伤了？ 小枫在跟他求救，那么出事的应该是……阿曼！ 他走进卧室，只见地上躺着一个紧闭双眼的女孩，心口绽开血花！ 女孩的指缝里，笔直地插着一把小刀！ 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齐牧很惊讶。 他看向一旁的妹妹：？？？ 齐枫捂着脸，露出两只惊惶不定的眼睛：“我跟她闹着玩，突然停电，她摔倒了……” 后面的事情不用描述了，看结果就知道。 ——摔倒的阿曼被小刀捅到心脏，昏迷不醒！ 现场显示的情况就是这样。 齐牧上前拉妹妹起来：“我给你作证，这事跟你没关系……” 齐枫却在一瞬间情绪爆发！ 她甩开齐牧的手： “她可是阿曼，她是阿曼！万一她在我家里出事，被别人知道了，我……我后半辈子怎么活啊，我的事业，我的家庭，全都会被粉丝毁了！” 周围太安静了，齐枫惊恐凄厉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楼道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节目组一听就不淡定了。 他们来就是为了带走阿曼，阿曼出事了？ 她怎么能出事？！ 一群人呼啦啦跑进客厅。 在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心底大概都有点后悔吧——怎么就把她家的电掐断了呢，现在什么也看不清。 忽然，卧室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众人惊疑不定。 手电筒的光束前后摇摆。 却见两道黑影一前一后跑出来。 一个手持短棍冲进人群，另一个跑去反锁大门！ 虞听泉先用道具小刀和红颜料骗了齐牧，齐牧一靠近，就被她用电棍解决了。随后她跑到客厅，以虎入羊群的气势，把其他几个人一一放倒！ 那边齐枫已经关上防盗门，堵住后路，操起棒球棍加入战圈。 导演是最后一个进来的，灵机一动，他抓起小助理给自己挡电棍。 小助理被电到不能动弹，导演撒开手就跑！ 却没躲过背后的袭击，被棒球棍打得哭爹喊娘！ 他狼狈地躲来躲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旁边跳大神呢。 黑暗中，虞听泉和齐枫轻轻击掌。 默契的配合！ ? 齐牧和节目组众人都被带到了派出所。 导演是行动最自由的，同时也是看上去最凄惨的。 因为，别人只是被电击，而他被打得鼻青眼肿，骨头都断了三根！ 伤人是不对的，可他们先从门外断电，又非法闯入住宅。 一群意图不轨的青壮年男子，两个明显处于弱势的漂亮姑娘，谁对谁错，旁观者的心里自然有偏向。 齐牧很想把自己摘出来。 物业的人提供了对他有利的信息，证实他确实有买房的打算，是顺道去妹妹家道歉的。 他不但不是节目组的帮凶，还是积极保护妹妹的好人！ 对于这个说法，齐枫冷笑：“直说吧，你到底收了他多少钱，这么卖力帮他洗白？” 物业的小姑娘脸一红，不吭声了，扫向齐牧的眼神带着同情。 虞听泉推推齐枫，提醒了两个字：“视频。” 齐枫会意，跟案件负责人说：“我还有证据要提交。” 无人机曾经回传过一段齐牧和导演等人在小花园密谈的画面。 保护妹妹的谎言不攻自破！ 小花园确实没有监控，谁能想到头顶有个会飞的电子眼呢？ 门最后是两个姑娘自己打开的，可是齐牧在此之前有两次骗她们开门。 就算开门是个陷阱，也是他们自愿往里面跳的。 挨打不亏。 被抓更不亏！ 齐牧还想辩解什么，然而面对齐枫眼里浓重的厌恶，他渐渐低下头，放弃了开口的打算。 很快，齐家夫妇载着奶奶开车赶到。 第一眼先确定两个姑娘没事。 再看看是哪些垃圾找茬。 最后，腿脚不太好的奶奶走到齐枫身边站定。 她深吸一口气，冷不丁地扬起拐杖，重重打了对面的齐牧三下！ 警察在旁边，象征性地拦了拦。 那三棍最终落在该落的位置。 肩膀和锁骨断裂的声音无比清脆！ “你这名字是老头子在的时候改的，也快到中元节了，我烧纸的时候会告诉他——他的大孙子，伙同外人来害咱们亲孙女！” 老人疲惫地摆摆手。 “这些年我们一视同仁，也算对得住你。” “以后，你不要再姓齐了，回你自己家吧。” 齐枫和虞听泉对了个眼神，明显松了口气：“早就该这样……” 车里钻出个跟导演一样鼻青脸肿的人，是被齐枫爸爸强制带去把绿毛染黑的小弟齐宵。 齐宵是脑子不好使，路过红蓝警徽的时候，他突然就提神醒脑了，嗷的一嗓子扑到姐姐身上。 “你家进坏人了？你没事吧？” 齐枫又无语又有点感动：“……没事了，你别嚎，难听。” 齐宵一转头：“警察叔叔，我举报！我哥他让我找人吓唬我姐，我还听见他跟人打电话，他拐卖人口！” “？？！” 齐牧猛地抬起头。 捧着小本子的警察瞬间不困了：“你详细说说。” 第290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20 齐宵的犟劲头往往是对待家人的，尤其是过于优秀、把他衬托得一无是处的姐姐。 在大部分外人的面前，他是个讲文明懂礼貌的憨憨。 警察一问他，他就无视齐牧的眼神，一口气全说了。 原来，是齐牧“随口”告诉他： 最近他姐姐接了一个急活，很重要。 这件事关系到齐枫在奶奶心里的信誉。 万一没做好，她就要丢人了。 叛逆的齐宵哪能听到这种话——能让齐枫丢人？好耶！ 他果断插了一脚，花钱请到自己同学的叔叔，也就是那个灵车司机。 灵车飘移、遗像挡路……这种奇葩脑回路，一看就是他的个人创意。 他甚至没问清楚齐枫这一趟是去做什么的。 只想给她添点堵。 …… 齐宵回忆道：“我那天突然想上厕所，出了门又拐回去了，然后听见我哥跟谁打电话，他要那边帮他劫一个人……但是电话那边好像拒绝了。” “什么人？” “没听清……”齐宵飞快地看了虞听泉一眼，“好像叫什么慢……别管是谁，反正他要绑架人家，那就是他不对。” 旁边女警都听笑了：“你还知道这样不对啊，那你为什么要跟他合伙做坏事？” 齐宵一拍大腿：“我冤枉啊！” “我就是跟我哥问了个地址，雇人去吓我姐，吓完就走！ “要不是司机后来跟我说，有人要劫我姐，不是，应该是想劫我姐的朋友……害，我本来还没想到他那个电话呢！” 事情明朗了。 雇灵车的是齐宵。 灵车挡住路，从两边冒出来的头套人，是齐牧派去的。 兄弟俩事前没有商议，但齐宵是受到齐牧的引诱，齐牧根据他的计划再作补充。 虞听泉默默沉思，或许是因为前段时间“枫叶姐姐”高调发言，屡次帮阿曼说话，为她争取权益，这些举动刺激了齐牧。 齐牧被父母遗弃，还被砍掉一只手，他的内心世界狭隘而扭曲，不相信世上有纯粹的、不求回报的施恩。 齐家培养他，给他一份工作，在他理解里可能是为了驱使他。 齐枫躲他，齐宵信任他，可是看见齐枫对齐宵那么上心，他又不高兴了。 所以他故意带歪齐宵，引导姐弟俩关系变差。 这一次，他把齐枫的一系列举动，理解为齐枫喜欢阿曼！ 所以他要把阿曼劫走，让节目组把她领回去，让齐枫的努力化为一场空！ 齐枫原本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被虞听泉点破之后，以前很多奇怪的地方一下子都容易理解了。 她匪夷所思。 看齐牧的目光就像看到一只刚从茅厕里飞出来的绿头苍蝇！ “我真后悔……第一次发现你虐猫的时候，我就不该帮你隐瞒爷爷，你早就不该留在我们家了！害人精！” 齐牧张了张嘴，苦涩地低下头。 是他低估了对手。 本以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阿曼不是拖后腿的美丽废物，他的小枫更不是温室里的花。 齐宵如果没听到那个电话，今天没出现在派出所，他还有翻身的希望。 事到如今，他没机会了。 不远处，奶奶一巴掌拍在齐宵的背上：“他不对，你雇人还能是你对？还把你爷爷照片偷出去，你问过我同意吗？” 齐宵理直气壮：“我爷同意了！” “怎么同意的？他给你托梦啊？” “对啊！我给他上香的时候，我说，您老人家想不想出去遛遛弯啊？夜里梦到他来给我盖被子，他自己说了他想兜风，不信您去问呐！” 爸爸从后面踹他一脚：“还敢提你爷，闭嘴吧你，修照片的钱就从你压岁钱里扣！” 要不是警察憋着笑拦住他们，齐宵今天必然逃不过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 阿曼从敏罗王宫里失踪之后，节目组做了两手准备。 一边是大面积搜捕，尽快把她带回拍摄地； 另一边，节目还在继续。 但是从直播改为录播，放的是阿曼以前的生活片段。 他们并没有公开说明这个改动。 然而粉丝们火眼金睛，当天就有人拿出自己存的视频，证明这不是最新直播！ 以阿曼的人气值和影响力，事情很快闹上热搜。 大家担心是不是阿曼生病了。 常驻敏罗王宫的几位太医里，确实有真正的苗医和中医，但如果是某些急性发作的病，手术才是最直接的办法，那就要牵扯到把人送到外界的问题了。 还有个小伙伴猜测： “最近阿曼的反应不太正常，会不会是她知道真人秀的事了，人跑了还没找到呢？” 这个评论被顶到第二位，底下的支持派和反对派吵得不可开交。 齐枫用大号给这个评论点赞并转发，将热度推向下一个高峰。 三个小时后，虞听泉新注册的社交号“曼生活”，和齐枫的“枫叶姐姐”互关了。 私信箱瞬间爆满。 无数人追着问她是不是阿曼。 她没有回答，发的第一条动态是： 【为什么不放过我？】 配图是入室抢劫的报警回执单，还有几个男人蹲成一排的照片。 导演吃得肥头大耳，啤酒肚和两条细腿非常有辨识度。 脸上打了马赛克也没用，马上就被认出来了。 其他人是被电棍击倒，包括齐牧在内，派出所的人到场时他们已经好多了，唯独导演是硬生生挨揍。 他是唯一一个坐着的。 因为骨头被打断了，录完口供还得送他去医院。 虞听泉和齐枫把人打成这样，其实她们没有损失，毕竟是这些人不经允许就闯进屋里，她们是自卫反击。 有细心的网友留意到照片里还有两双脚，都穿着高档皮鞋，一男一女。 【这两个人是谁啊，为什么跟导演这么近，不会是幕后主使吧？】 就算没有人问这个问题，虞听泉也会自己开小号问的。 她迅速在那个楼层里回复了一张老照片。 这是齐家从一位老摄影师手里买来的，十几年前的合影。 上面是一对高颜值夫妇、敏罗王扮演者，还有被他们牵着的小阿曼！ 除了爆料照片，虞听泉依然什么话都没说，就让大家去猜。 那晚，导演等人被带下楼之后，还有两名警员在看现场，逮到一对随后赶到的夫妇！ 警方见他们目的性很明确，直奔齐枫家，顿时对他们产生了怀疑，把这对夫妇也请回去询问。 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是阿曼的父母！ 第291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21 真人秀节目就是这两个人弄出来的。 他们是最早的制片人和导演。 靠着这档节目，夫妻俩赚翻了！ 当年，节目爆火，无数品牌抢着来投资，但是阿曼妈妈扎紧了钱袋子的口，打算走长线经营的路子。 她投资房地产，让钱生钱，没心思照顾家里。 阿曼爸爸忙着拍摄，也没空管，于是把女儿丢给失业的弟弟照看。 弟弟还没结过婚，可他脑子活，跑去跟嫂子申请经费，请了一个专业团队来带娃！ 阿曼不是第一个参加真人秀的小演员，那时候她太小了。 节目选中的前几个小演员先后出局，小阿曼也长到三四岁了，她没辜负父母遗传的外貌基因，是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小女孩。 那一年，在父母的授意下，小阿曼进了拍摄基地。 她的叔叔成了她在节目里的父亲。 而亲生父母甩卖掉最后一批产业，移居海外，在外面过起上层富人的生活，很少回国，更不会去跟阿曼相认。 阿曼三岁以前就经常见到叔叔，觉得敏罗王的扮演者很亲切，加上两人本来就有相似之处，所以她一直没怀疑。 直到今年，阿曼突然觉醒，跑路了！ 一个又一个巧合正好帮她顺利离开拍摄基地。 节目组在内部调查，找出几个可疑人物，这不是最重要的——他们最怕的是阿曼产生敌意，以后这棵摇钱树就不归他们了！ 亲生父母得到消息，连夜从海外赶回来，和导演临时碰出一个救场剧本。 ——由节目组的几个人来演坏蛋，父母是赶来救她的好人！ 这一家三口尽释前嫌，团团圆圆。 而节目组就是骗夫妇俩签合同、害他们一家不得不分开的大反派！ 假如阿曼接受了父母，父母就会想办法让她接受这份工作。 比如骗她说……合同到期了，原先骗他们的坏人已经被踢出去了！ 她将继续在真人秀里扮公主，直到观众厌倦为止。 结果呢，计划赶不上变化。 节目组当反派，阿曼父母和齐牧都想趁机装好人，以此得到虞听泉和齐枫的好感。 却不料她们的反击这样强硬。 ? 按照剧本，阿曼父母应该在最激烈的时候出来营救两个女孩。 事后询问才知道，是因为齐枫投诉物业不作为，门岗认真起来了，不敢乱放人。 阿曼父母不是业主，被挡在小区门口，必须把访客表认认真真地填满，不然他们进不去！ 就这样，前面的几个人刚被塞进警车，夫妇俩匆匆跑来，上演了一出自投罗网！ 派出所把节目组的人分开审讯，拼凑出初步结果。 再去诈阿曼的父母，真相就出来了。 阿曼父母曾经是名人，现在也是富豪，可他们把财产转移了，在这边的影响力就薄弱许多。 他们当年拒绝过那么多投资商，近年来又没有在国内做生意的计划，既没有交情也没有利益，导致各方都不是太愿意卖他们面子。 此外，被他们遗弃在国内的阿曼，如今摇身一变，成了齐家姻亲的养女！ 换句话说，阿曼和齐枫成了表姐妹，她身后有齐家和裴家撑腰，已经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小可怜了。 齐枫有个坚持丁克的舅舅。 他和舅妈一直享受二人世界。 这几年舅妈生了一场大病，病愈之后突然很想有孩子，可是身体不允许了。 他们想收养一个孩子。 男女不限，但是希望品性、容貌、智商和情商都不差。 经过齐枫的牵线，奶奶也来说好话，舅舅和舅妈跟虞听泉见了几面，吃了几顿饭，还做了一个说走就走的短途旅行。 双方都很满意。 她再也不是屏幕里供人取乐的小公主。 虞听泉给阿曼找了一个新的家。 爸爸是情绪稳定的教授，妈妈是乐观活泼的旅行博主，加上她，就构成了完整而稳固的三角形结构。 ? 警情通告很快就公布了。 节目组众人恶意闯入“枫叶姐姐”也就是齐枫的家，非法侵入他人住宅，意图抢走阿曼，绑架未遂。 齐牧在这起入室绑架案里是帮凶，在此之前还亲自策划过另一起绑架案，并教唆未成年人参与犯罪。 阿曼的亲生父母虽然没做什么，却因为别人的口供，被定义为教唆罪。 一句话概况，谁都逃不掉！ 结合虞听泉发上网的回执单和老照片…… “知情人士”出来透露细节，串出了阿曼的人生轨迹。 热搜又又又爆了！ 事实上早就有人质疑过，阿曼是不是自愿参与录制的，她知不知道周围的一切是假的？ 真的有人演技这么好吗，能把所有观众一骗就是十几年？ 又或者，她才是被骗的那个呢？ 当初闹得最激烈的一批人被资本堵嘴，严重的甚至报复到他们的现实身份。 在那之后，零星的抗议声再也翻不起水花。 这一次就不一样了。 阿曼本人是逃出来的。 她现身说法，起诉节目组乃至亲生父母！ 所有反应都在证实：她不知道！ 她是被骗的受害者！ 在父母的私心安排下，她被迫告别真实世界，错过了国家规定的义务制教育，从小到大没有一个真心对她的同学和朋友。 以她目前的知识储备和学历，甚至无法正常参加高考！ 这种与众不同的经历，让她迅速成为热点人物。 毫不意外的，没过多久，官方介入了。 《真善美》真人秀节目组涉及重大犯罪，综艺被紧急下架。 虞听泉跟养父母借了钱，使用钞能力雇人深入调查，从阿曼父母曾经的住处偷出合同——他们作为监护人授权给这个节目，时间截止到阿曼成年。 资料里还放着阿曼的相关证件。 虞听泉拿着户口本和出生证明，先去补办身份证。 她情况特殊，户口可以直接转到养父母名下，跟他们姓，名字登记为裴蔓。 蔓，是藤蔓植物的枝茎，象征柔韧顽强，积极向上。 她也没忘记属于原身的800万酬劳。 因此，她换了一身最贵的衣服去探视亲生父母，表示只要他们把卡号和密码给她，她就帮忙疏通关系，尽快放他们出来。 “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啊，血浓于水。” 她状似腼腆地笑着，指尖在窗口底下无聊地敲着膝盖。 第292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22 阿曼的父母被关在这里配合调查，除了因为他们对阿曼的那些做法，其实还有一些不宜言明的原因，是经济方面的问题。 在这种时候愿意帮他们的贵人几乎没有。 如果有，一定需要很硬的关系。 所以，虞听泉穿戴一新，言语间不经意地透露出自己最近的情况。 比如她跟着养父养母去了哪些地方，在养父母的长辈家里认识了什么样的客人。 这是为了引夫妇俩上钩。 阿曼妈妈比较谨慎，没有一口答应，说是要考虑考虑。 女人用为她着想的语气说： “曼曼啊，你刚得到自由，还不了解外面的货品体系——八百万片酬太高了，你年纪小，容易上当，先让专业人士替你打理，等爸爸妈妈出去了，会慢慢教你怎么花钱的。” 虞听泉笑了笑，转身离开。 八百万很高吗？对于普通人，是的。 可是和他们转移出去的财产比起来，怕是只有九牛一毛。 跟这个女人不宜多说，虞听泉又去见了阿曼的爸爸。 这个男人曾经是业内小有名气的导演，也是全世界最不用操心琐事的导演。 大权永远在他老婆手里，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钱自然会源源不断地进账。 这么多年纸醉金迷的生活，让他更加缺乏警惕性。 更何况面前这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痛快地说：“行，给你，本来就是你自己赚的！” 说实话，虞听泉来之前都没想到他这么配合。 顺利得到那笔钱，确定它的来源合理合法，她先把从齐家借的钱连本带利还上了。 之前负责保管那张卡的人跑到她面前，提醒她不要忘了还没脱身的亲生父母！ 虞听泉点点头，展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们出来的那天，我会让人去送花，庆祝他们重获新生。”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至于那对夫妇什么时候出来，不是她说了算，是看他们造过什么孽，最后由法律说了算。 “你……” 那人愣住了，眼中泛起被耍的愤怒：“你承诺过，只要拿到钱，就帮他们出来！” “我是这么说过，可我做得到吗？我也可以承诺石油大亨说要送他去太空旅行，你看我能兑现吗？” “你这是耍赖！” 虞听泉摇了摇食指：“比起你们骗人的功力，我这点段位，不值一提。” 那人哑口无言。 他终于明白了…… 大家都被阿曼乖巧诚实的人设给骗了！ 父母并不知道虞听泉从齐枫手里抢过方向盘去撞灵车，也不相信那个停电的夜里是她亲手打翻了那些人。 他们以为女儿被养得纯真善良。 尤其是一辈子没吃过什么苦头的阿曼爸爸，竟然信了她口中的“血浓于水”。 没了那些钱绑着她的手脚，往后她就更难被拿捏了。 “……你可别后悔！” 那人说不过她，气呼呼地放了句狠话就走了。 齐枫走到虞听泉身边：“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你啊，怎么命里总是犯小人呢。” 虞听泉不在意地笑笑。 “是他们先对不起我，我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去过我想要的生活，合情合理。书上还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他们想玩手段，我还有这么多支持我的人……人心在我，怎么会让我输？” 在这次的剧本里，她的灵植空间不能用了，全程没有观众的弹幕陪伴和提示，看起来是她吃了亏。 真正实践下来，虞听泉发现这些根本不是必需品。 她最需要做的是调整心态。 要把曾经称王称霸的经历抛到脑后，用心接纳陷入低谷期的自己。 从新的起点出发，一点一点爬到还算安全的高度。 有人把她推到坑底。 有人在上面把土铲进坑里。 而她要做的是把那一铲又一铲的土甩飞出去，垫在脚下，踩着越垒越高的土层，重新回到地面。 在这个过程里，她很幸运地找对了帮手。 齐枫很好，齐家人也很好。 除了一个脑袋不太灵光、从小被养兄耍得团团转的齐宵…… 趁着暑假还没结束，他被家人送去参加军事夏令营了。 但愿那边的魔鬼训练可以顺便优化一下他的脑子。 实在不行的话……头脑可以简单，四肢必须发达。 对了，齐牧成了被告。 他在公司的职务被撤销了。 齐枫妈妈对这个养子的感情很复杂。 她曾经到处寻医问药，希望能生下健康的宝宝，结果到处失望。 最后她甚至愿意相信算命，真的去领养了一个命里有弟弟妹妹的男孩。 女儿齐枫从小就出色，妈妈感激齐牧给她带来了这么好的小姑娘，对他更好了。 可惜她的精心照顾给了一个白眼狼。 这次，齐牧犯的事牵扯到一双儿女，妈妈顺着疑心往下查，发现齐牧上班的时候手脚也不干净。 吃回扣已经是轻的了，打心理战是常事，有时候他甚至对别人的家人下手！ 有个别家公司的高管恨他恨到骨子里。 因为他把人家的女儿吓出问题了。 那个小女孩一直在接受专业治疗，效果不太好，上个月在学校突然昏厥，被120接走。 齐枫妈妈大吃一惊，没想到会查到这种惨绝人寰的事！ 同为母亲，她简直不敢想象那位高管的心情。 高管看出她是真愿意插手这件事，带着对齐牧的怨恨，阴阳怪气说： “我哪敢告他，林总对这个养子比对亲生儿女还要好，这是公认的事。 “告了他，您那边不跟我们合作了怎么办？ “我是有竞业协议的，工作要是黄了，我女儿拿什么去治这么贵的病？她才八岁，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跟我喝西北风吗？” 齐枫妈妈愧疚难忍，亲自找律师细谈，一定要让齐牧负责，把赔偿落实到位！ 她曾经是齐牧的养母，却没有尽到监管的责任。 现在齐牧被关在里面，她跟齐牧断绝关系的同时，还在外面一一拜访苦主。 对于生活有困难的人，她先以自己的名义给赔偿。 齐枫陪着她走了两天。 一开始是抱着胳膊冷眼旁观。 后来看出妈妈不是在给齐牧平息怨气，而是真心为她自己的疏忽而反省，这才勉强原谅她。 “当年我就说不想要这个哥哥，您非说我喜欢多想，还骂我不念亲情，得，现在算给我平反了啊。” 第293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23 妈妈苦笑：“是，是，都是我的错，我白长这么大岁数，我识人不清，是妈妈对不住你。” 说着，竟然要给她鞠躬！ 齐枫吓得赶紧拦住她：“可别！亲妈哎，您做这种事别折了我的寿，今儿天不好，万一天降闪电把我劈了……” “去，怎么说话呢，童言无忌，赶紧呸呸呸！” 母女俩闹着闹着，不知道是谁笑了第一声，莫名其妙地和好了。 “你表妹最近好吗，这边的气候她能不能适应？” 齐枫挽住她的胳膊：“想知道啊？咱们一起去看看她呗。” ? 虞听泉认了养父母之后，一家三口相处和睦。 养母是个爱笑的女人，眼角有细长的鱼尾纹，她也不在意，坦然接受自己年纪上去了的事实。 比起去美容院一躺就是几个小时，做那些无聊的皮肤护理，她更愿意过简单的生活——涂上防晒霜、拖起行李箱就出发，去探索大好河山，用相机记录每个触动心灵的小片段。 “小蔓，我也不瞒你，其实我想要一个孩子，完全属于临时起意。” 养母告诉她。 那时候她生病住在医院里，病房紧缺，她和一位退休老教师住在双人间。 退休老师有姐妹和女儿轮流陪护。 尤其是女儿，性格开朗又孝顺体贴。 病房不大，一半是家庭美满，其乐融融； 另外半边则是养母孤零零地躺着——丈夫出国交流学术，他们也没有孩子，身边只有一个不太会说普通话的护工，实在没什么可聊的。 她只能把电视音量调高，假装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用装睡来掩饰孤独和尴尬。 “我就想啊，要是我也有个孩子就好了，哪怕不能照顾我，只要能经常来看看我，跟我说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会很高兴。” 养母擦拭着眼角，不好意思地说：“是我有私心，真对不起。” 虞听泉轻轻拥抱她。 “我也有私心，因为我有一对不称职的父母，但我想给自己一次机会，我在天上不能自己挑选父母，现在，我选到了最好的。” 养母惊喜地抬起头，平时爱笑的眼睛里泪光闪闪：“真的？你真觉得我们还不错？” “不是。” 虞听泉顽皮地眨眨眼：“你们不止是不错，是相当好，比我想象中的好很多很多。” “可是你不和我们住在一起……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们……” “没有不喜欢，只是觉得你们的二人世界很美好，我不想成为不和谐的音符。” 她顿了顿，哭笑不得地指着窗外： “而且，我们的住处只隔着二百米啊，我在阳台晾个床单，您这边都能知道是什么花色。” 养母噗嗤一乐。 “说的也是。” 被收养后，虞听泉经常出现在媒体的镜头里，高调行事。 她从这些年的工资和利息里捐出去几百万，用来盖福利院和养老院，帮助减轻社会压力。 这个数字，相当于她现有身家的三分之二。 养父母的原生家庭都是以经商为主。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年代，实业转型，开拓网销渠道，那些企业需要一个自带热点、形象正面的优质代言人。 她的风评越好，和这几个家庭的联系越亲密，越能带动公司产品的销量和评价。 另一方面，她跟表姐齐枫和养母学习自媒体经验，打造她的“曼生活”ip，吸粉无数。 公众高度关注她的新生活，也能防止某些人狗急跳墙，再去尝试绑架她之类的不法勾当。 虞听泉雇佣了专业的私家侦探，紧盯着阿曼父母的人，有任何风声都会立即告诉她。 随着捐款引起又一轮关注，虞听泉正式接受官媒的采访。 她和记者事先有过一定的沟通，已经定下了采访的基调。 公众想知道是谁帮了她。 但她不能说出具体的人名。 像是格金谷的扮演者、小依、湘湘，她们几个都是跟节目组签过保密协议的。 她如果揭露了她们的身份，她们可能被追究责任。 湘湘的表弟倒是很安全。 这个天才小孩出生在国外，他是跟着表姐来度假的。 表姐要赚钱，他跟进去找乐子。 小孩当天在监控室附近被抓到，坦然地炫了保安两桶泡面，派出所来人把他接走了。 三个女孩混在工作人员里，跟其他人一起谴责那个帮小公主逃走的“好事者”。 每天都在上演我骂我自己。 反正闲着没事，她们还比赛谁能骂出新花样。 直到节目被叫停，她们失业了，乐滋滋地收拾东西下山。 避开身份不提，虞听泉主要想借这次采访，谴责亲生父母对她的遗弃行为，指责他们跟拐卖儿童的人贩子本质上没有区别。 都是借孩子牟取利益！ 虎毒不食子，他们比人贩子更黑心！ 此外，她宣布拒绝续约，永久退出真人秀。 希望这类节目在国内越来越少，或者受到有效的管制和监督。 不要再出现她这样差点被毁掉一生的受害者。 ? 采访公开了。 视频里，受访者一点点讲出她逃走前后的经历。 虞听泉承认，那天夜里是有人点醒了她。 她其实越想越觉得，侍卫长白术不太对劲。 她失手打碎了摄像头，白术说那是神仙的法器。 既是神仙之物，为什么那样脆弱？ 若不是神仙之物，白术为什么要骗她？ 记忆里的白术是十分可靠的人，假如这次是骗她的，以前会不会也骗过她？ 她对着镜头作回忆状：“那天晚上，我心里不安，想自己出去走走，突然有个蒙面人出现了！” “蒙面人”没有大声喊人，只是在前面引路。 两人走过一条掩映在树林里的小路。 七拐八绕，最后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楼房。 在那里，她看到“父王”和几个奇装异服的人勾肩搭背； 看到“阿娘”与众人平起平坐，站起来自己盛汤，而不是等着别人递到她手里； 还看到伺候过自己的宫女，穿着一种“不堪入目”的吊带短裙，赤着大片的肌肤，哼着古怪的小调，在通透的琉璃镜前面梳妆！ ——可是这个宫女，分明在一年前就离开她了。 阿娘的说法是，因为到了婚嫁的年龄，所以出宫嫁人了。 出宫的人，怎么又回来了呢？ 而且打扮得那样古怪。 “我似乎闯入一个奇怪的世界……很多人是我认识的，可我觉得，直到那天晚上，才是真正地认识他们。” “他们相处那么融洽……平时总是教我端庄守礼的阿娘和嬷嬷们，和男人坐在一起吃喝，打趣，互相传递吃食……” “而我，七天前还因为被侍卫扶了一把，被罚抄书十遍。” “她们笑得很开心，衬得我像是一个被全世界抛下的……怪胎。” 视频里，女孩难过地垂下眼睛。 泪水顺着睫毛在末端凝成一粒圆珠，颤颤巍巍，落在她的手背上，又像是碎在每个人的心里。 第294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24 虞听泉捏造出一个“蒙面人”的神秘角色。 强调是在这个好心人的帮助下，她才能顺利离开拍摄基地，并且搭上了“枫叶姐姐”的私家车。 她把两人在路上的经历挑挑拣拣地告诉记者。 记者在其中穿插了几个小问题，都是有利于她和齐枫的。 这段采访播放之后，齐家和养父母家的声誉又翻了几倍。 齐枫爸爸升职了。 齐枫妈妈的公司营业额有了可观的提升。 养父裴教授更加受到年轻群体的欢迎，邮箱里塞了一堆自荐信，他在这些学生里找到几个很对他胃口的好苗子，师门群又壮大了。 养母程女士在中年旅行博主这个赛道上处于遥遥领先的地位，她的养女后来居上，也成了旅行赛道上的佼佼者。 母女联动，拍摄了一个快乐同游系列。 她们来了一场跨越三个省份的长途自驾游，探访民间美食和传统文化，引起许多人的兴趣，涨粉无数。 此外，全网都在搜寻那位改变了小公主整个人生的“蒙面人”。 不过拍摄基地已经接近荒废，器材先后被搬走，工作人员多数已经离职走人，名单也不完整。 大家找来找去，还是难以确定那个人到底是谁。 三个姑娘和一个小男孩深藏功与名。 格金谷的扮演者姓郭，小郭姑娘一下山就回学校了。 她在这档真人秀里总计工作时长有三年零八个月，磨炼了演技，对她的专业课很有帮助，提前完成实习，而且拿到了丰厚的报酬，足够让她接下来七八年衣食无忧。 小依是小郭的闺蜜，读的是播音主持专业，这次的暑假工经验丰富了阅历，开学有不少同学来问她关于小公主的事，她守口如瓶，一问三不知。 最后说说湘湘和小表弟。 湘湘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孩，父母离异，她跟着舅舅生活。 舅舅是远赴好莱坞的华人武术指导，教了她一身好功夫，也放心把自己孩子交给她。 小表弟嘴皮子贼溜，回去把事情绘声绘色地说给父母听。 据说，湘湘的舅妈由此得到灵感，正在写一部天才小黑客勇闯魔窟的冒险剧本。 湘湘收到齐枫打去的尾款，在魔都开开心心地逛吃了三天，发现剩的钱还有很多。 她膨胀了，当晚就飞去豪江。 从豪江赌场出来的时候，湘湘的全身上下就只剩衣服鞋子和机票钱了，多一顿饭都没有。 她要么回去给舅舅打杂，要么临时找事情做，赚点生活费。 齐枫说到这里，一脸无语：“我手里可没有单子给她了，祝她好运吧。” ? 人们喜欢正义得到伸张、坏人遭到惩罚的故事，阿曼的人生完美符合这两点——她过上了想要的生活，坑害她的坏人进了局子。 虞听泉带着阿曼的魂魄去游山玩水，教她用各种现代电器，把粉丝来信念给她听。 阿曼脸上的笑容渐渐多起来，不像之前那么沉闷了。 这个魂魄终于愿意打开心扉，融入大千世界。 虞听泉是阿曼和这个世界产生链接的锚点，她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格外在乎对阿曼的正向引导，生怕把不好的价值观教给她。 阿曼却说：“姐姐，我不是脆弱的小花，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坏人，好人帮助了我，坏人教会了我。” “我不去做坏人，但我不能不了解坏人，否则早晚有一天我还是会轻信他们，被他们所害。” 虞听泉很震惊她会有这样的认知。 “坏人……教会了你？” 阿曼笑容纯粹：“是啊，你说我恨不恨他们呢，是有的，如果他们没被抓起来，我应该会一直恨下去。可是，姐姐，是你让我看到一道光。” “光？”虞听泉茫然地重复。 “嗯，原来除了自尽和杀人，还有别的途径能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们犯过的错，我不犯； “同样的招术不能伤害我第二次； “被他们害了的人，我要想办法去救； “还没有被伤害的人，我想教他们学会防范。 “这些，就是坏人教会我的事。” 虞听泉思索片刻，缓缓笑开了：“阿曼，你让我很意外。” 在这个女孩的身上，她看到世上最纯粹的善念。 阿曼生活在谎言编织的深潭里，用最激烈的方式逃避痛苦，丢了一条命之后，她反而能用平常心去看待周遭的一切。 哪怕是渺小的萤火虫，也要努力发光，给后来的人照亮道路。 透明的魂魄披着朦胧白光，依偎在她肩膀上。 阿曼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轻声说：“要是我活着的时候，有你这样的姐姐，就太好了。” 她带着遗憾抿了抿嘴，微微合拢眼睛。 其实魂魄是没有睡眠的，她只是想暂时依靠在可信赖的人怀里，有福一起享，有事一起扛。 ? 一晃眼，她们已经一起生活了三十年。 阿曼还跟当年一样水灵可爱。 这具身体却已经皱纹爬上了眼角。 虞听泉对着镜子把头发梳顺，在胸前郑重地别上一朵白花。 今天是养母出殡的日子。 刚成为一家人的时候，养母是个爱笑的中年女人。 今年，她是爱笑的老太太，比那时候圆润了些，每天要按时服用降血压药。 过去的那场大病消耗了她的生命力，她没能过上75岁的生日，在睡梦中安详地离开了。 养父好几天不开口，闷在书房里，抚摸着桌上那张合影的相框，似乎在怀念两个人一起走过的岁月。 虞听泉不进去打扰他，只是每天把饭菜和水放在书房门口的小茶几上。 下一顿把之前的碗筷和剩饭收走。 他多多少少会吃一点，不至于绝食。 人在离世之前，大概是有一些感应的，养母前段时间忽然半开玩笑地说： “老裴啊，我要是哪天不在了，你不会哭鼻子吧？” 裴教授听不得这种假设，瞪她：“你就不能管管这张嘴，什么都敢说，快点呸呸呸！” 一旁的林女士，也就是齐枫的妈妈、裴教授的姐姐，就看着他们笑。 林女士随父亲姓，裴教授随母姓，姐弟俩性格截然不同，却都跟着父母学会了“说完坏事要呸三下”这个传统。 养母笑得后仰，跟林女士做了个约定。 “姐，你监督他，他要是学那些小年轻，玩什么绝食啊、殉情啊那种傻套路，你就把他拍下来！发到我自媒体号上，让网友一起笑话他！” 一语成谶。 不到一个月，养母走了，把裴教授的魂也带走了。 他表面上不哭，心里大概已经是一片汪洋大海了吧。 虞听泉敲了敲门，轻声说：“爸，咱们出发吧，去送妈最后一程……以后的日子还长，您得连着她那一份，好好活。” 养父搭在侧面的那只手隐约蹭了蹭眼角。 “诶，好好活，一定。” 第295章 楚门的世界之和亲公主25 这些年，虞听泉目睹或者参与了很多事。 比如齐牧被判刑。 听说人在里面跟狱友起了冲突，他被打得很惨，右臂二次截肢，小臂以下光秃秃的，行动更不方便了。 齐牧本来有点小聪明，出狱之后他年纪大了，有犯罪前科，而且拖着一条残废的胳膊，只能打打零工，勉强糊口。 虞听泉让人关注了他一阵子，发现他很知趣，没往齐枫面前凑。 一个是天之骄女，一个是白眼狼。 他们的关系从交叉到平行。 全球有六十亿人口，有人闪闪发光，有的泯然于人海。 余生再也不会有新的交集，这就是最现实的结局。 齐宵从夏令营回来，长高了，也结实了。 夏令营的食堂大师傅特别喜欢他，因为他不糟蹋粮食，点多少肯定吃多少，吃嘛嘛香。 大师傅越喜欢他，窗口阿姨给他打的餐就越多。 再加上强度胜过军训的集中训练……他不知不觉就从瘦麻杆变成了双开门身材。 齐枫打量着换了个人似的憨憨，摇着头叹气： “营养一点没白费，知识是一点都不进脑。” 不出意外的，齐宵果然高考落榜了。 复读是不可能复读的。为了能随时吃到自己爱吃的菜，他屁颠屁颠地报了厨师学校。 用养母私底下的话说： “他那一身腱子肉啊，不用来颠锅都可惜了。” 傻就傻点吧，心不坏就行，大不了以后家里给他开个夏令营班，让他带着学生强身健体。 后来，齐枫去国外出差，偶遇一位非常合她心意的外籍男子。 两人坠入爱河，不到三个月就决定结婚！ 妈妈不同意，至少要先订婚，这是礼节问题！ 订婚宴上，该男子带来了自己的同胞弟弟。 弟弟浑身肌肉，手臂比普通人的大腿还粗，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满场乱看。 最后，他调戏到虞听泉这里了。 自以为在场没有人能听懂他那一口鸟语，张嘴就是跟朋友一起开黄腔。 却不想想，齐枫跟他哥哥就是在外面认识的。 能被邀请到这种场合的亲属和宾客，又有几个人是简单的？ 齐家人和裴教授当场就拉下了脸。 阿曼这具身体轻盈娇小，个头只到那人的胸口。 虞听泉本想用巧劲让他当众出丑。 突然，齐宵像一颗炮弹笔直地冲了过来： “就你丫的欺负我表姐是吧？家里没镜子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砂锅大的拳头，直中对方脑门！ 未婚夫的弟弟一脸茫然，还没听懂他什么意思，就被他按在地上一顿胖揍。 齐枫父母在后面给他加油。 奶奶把拐杖都撂了，双手为他鼓掌。 裴教授看得傻眼。 老婆抓着他的手一起鼓掌： “好！宵宵好样的，这身肉没白练！” 齐宵回头龇起雪白的牙：“那是，这几年的锅不能白颠啊！” 事已至此。 虽然不知道是哪位热心群众给齐宵翻译了那些黄腔，但可以肯定的是，订婚宴被搅黄了。 未婚夫把伤者送进医院，要求齐枫这边给个说法。 如果打了他弟弟的人不道歉，这婚就不要结了。 明明是他们做错事在先，竟然还想反过来拿捏齐枫。 虞听泉幽幽地说：“窥一斑而知全豹，他弟弟言语粗俗，哥哥一力袒护，可见是家风不正。” 齐枫一瞬间清醒，恋爱中的粉红滤镜碎了一地！ “不结了！你就算带着全家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再考虑你。” 齐家派去查这个男人底细的人，终于回消息了。 原来，未婚夫确实考上了名校，却因为学术造假，被学校除名。 此后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 说好听了是结交人脉，其实呢，就是扒着女人的裙角往上爬！ 这一次，他在外面得罪了人，碰巧认识了在国内家底雄厚的齐枫，故技重施，用尽一身力气来博取她的欢心。 所谓的放弃事业来陪伴她，只不过是因为在那边混不下去了。 论骗术，他是专业的。 事情却败在他那个沾了酒就藏不住本性的弟弟身上。 齐枫得知这些，最后一点失落和难过也消失了，只剩下一地尴尬。 而齐宵因为勇于为表姐出头，受到全家的嘉奖，搂着一堆乐高盒子和手办，快活得眼睛都变成一条缝了。 订婚宴过后没多久，虞听泉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成了裴教授门下的研究生。 裴教授对养女是很疼爱的。 养女要是成了学生，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虞听泉学业压力最大的那段时间，养母每天都给她炖好喝的汤。 连着砂锅一起端到她家里，一点汤底都不留给裴教授！ 教授对此又委屈又幽怨，抓住一个关注他老婆的粉丝学生就吐槽。 事情被学生传到网上，又是一阵哈哈哈。 虞听泉留校任教了，从网红博主转型成了人气最高的美女导师。 无数人抢着当她的学生。 裴教授显得忧心忡忡，生怕她误人子弟。 虞听泉安慰他：“放心，将来要是闯了祸，我一定不把您的名字供出来。” 一向情绪稳定的裴教授忍不住吹胡子瞪眼。 “还用你供吗？现在还有谁不知道你是我带出来的？！” 齐宵嚼着过年的酥糖，震惊地抬起头：“啊？！” “小舅，表姐，你们学术界都变成家天下啦？” 齐枫使劲把他的嘴合上：“小孩子不懂别乱插嘴，人家凭的是本事，不是人脉，懂？” “唔……嗯嗯嗯！” 又过了两三年。 齐枫与对家公司的大老板看对眼了。 为了在婚礼上把捧花抛给她最喜欢的表妹，她苦练了半个月。 可气的是，捧花竟然被一只宠物猫抢走了！ 礼貌吗，喵？ 她放过了那只猫。 因为那是虞听泉带去的。 阿曼最喜欢的银渐层妹妹，是窝里最活泼好动的一个。 “算了算了，既然是你的猫，它拿到了等于是你的了。” 齐枫晃了晃她的手，浓艳新娘妆的底下露出亮晶晶的眼睛。 “小丫头，要幸福啊！” 虞听泉对她弯起眉眼：“好。” 结婚是个人选择。 幸福是需要后天培养的能力。 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给另一半。 唯有掌握了在任何处境下都能变得幸福的心态和能力，才能过上让自己满意的一生。 她来过。 她无愧无悔。 （第六卷完） 第296章 被放鸽子了 这一次，虞听泉一直活到寿终正寝。 她带着阿曼走遍了世界各地，名利双收，拓展了阅历。 关键是化解了阿曼的怨气。 她手里的积分不是太多，但如果能帮助阿曼重开一次，她觉得也很有意义。 阿曼却拒绝了。 “我不懂什么积分，可我知道那是姐姐的东西，它应该用来让姐姐活得更好，实现你的心愿。” 虞听泉问她：“你知道我的心愿是什么吗？” 阿曼摇摇头，老实地说：“不知道，你从来没提过。” 虞听泉望着她透明的魂魄出神，叹了口气。 “三千世界本无穷，我希望，在每个世界里，像你我这样无辜被害的人，少一些，再少一些。” 有些话她不确定能不能说给阿曼听，话到嘴边，又不吐不快。 “我一路走来，遇到许多无辜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并不是绝对的坏人，可是世道荒唐，命运为他们选定的剧本并不公平。” 阿曼在她周围飘了几十年，同样见过很多不被好运眷顾的好人。 她歪头想了想，说：“假如用宗教语言来解释，就会说他们前世没把德行修够，导致这辈子遭到报应……姐姐，你见识广，你说，六道轮回这个说法是真的吗？” 虞听泉沉吟道：“不清楚，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你见过吗？” 阿曼笑了：“没有，但我觉得它应该是存在的……下辈子我不想当人了，做人的生活好像是多姿多彩的，可是不能往深了想，想多了就无聊，就难受。” “那你想当什么？” “嗯……花草树木都可以，不用考虑怎么跟别人沟通，努力长大就行了。” 她飘过来，趴在虞听泉手边说： “就算你用掉昂贵的积分，给我换到重活一次的机会，那又怎么样呢，还是在这个不公平的人世间，只不过是受着不一样的苦。” “我胆子小，依赖心强，要是下次没有你在，这个人间我就不来了。” 虞听泉没再说话。 她知道阿曼的选择了。 困扰她的是另一个问题。 因为她知道上面可能有一双眼睛在监视自己，所以一些话她不便说。 涉及到主神空间的时候，她会习惯性藏起自己的喜恶。 其实，见过太多悲剧之后，她在想，有些世界究竟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像是之前的追妻火葬场。 以虐待女主角为主线的书，竟然也能转化为真实世界。 这对那个女孩子公平吗？ 凭什么非得是她的丈夫掌握着大量资源和生产资料，拥有权势、金钱、地位。 而她是被挑选的一方，除了美貌、身材、柔软自卑的性格和拖累她的家世，她还有什么？ 在感情里受到伤害的是那个女孩，却因为一些不得已的理由，她对她的丈夫卑躬屈膝，表现得感恩戴德，面对委屈和侮辱也咬牙咽下去。 无论她是否配合，剧本都会把她带到没得选的一条路。 把鲜活的生命折磨到绝望死去，再用她的死来唤醒男主对她的爱。 这还不够荒唐吗？ 一想到还有更多类似的事情在各处发生，虞听泉只觉得不寒而栗。 主神也是生命，从观众的言辞就能看出他们有喜怒哀乐，主神也不例外。 但是玩家和主神接触的机会不多，偶尔从祂身上感受到的情绪，通常是惊奇、喜悦或者厌烦。 楼下的美女接待员对虞听泉表达过羡慕。 因为红蓝两道门后面的风格截然不同。 接待员当初选择的是红色。 在那里，玩家与玩家频繁接触，在不同的剧本里打打杀杀。 他们与怪物斗，与人类竞争，还要跟规则玩心眼。 最让接待员绝望的是，主神几乎是抱着赶尽杀绝的心态在逗他们玩！ 先给一丝希望，再一点一点将希望磨灭。 看他们挣扎求生，就像人俯视着掉进米缸的小老鼠！ 要说区别的话，大概是蓝色主神会好奇地站在旁边观看，而红色主神不但会看，还会烧一锅开水倒下去。 祂看着它们被烫得吱呀乱叫，看着它们咬死同类，踩着同类的尸体避开上涨的水位。 开水还是会不断增加。 直到祂玩腻了，才会在尸山血海之上，顺手捞几只活着的小老鼠上来。 这样的玩家就成了站到最后的赢家。 红色主神愚弄了所有人。 祂从来没复活过任何一个玩家。 这是他们走进那道门才知道的。 ——“谁也不能干涉新玩家的选择……没有提示，全凭运气。你知道我为什么选红色吗？因为那天我结婚。” ——“婚礼主题叫玫瑰天堂，我期待了好久，我的礼服和手套全是红色的，裙摆有三圈缎带玫瑰花，特别漂亮，也特别重，需要好几个人帮忙抬裙摆……” ——“我看见一个孩子跑到桥上跳下去，他妈妈当场就疯了，开车乱撞。” ——“连环车祸啊，我就这么死了，肚子里还有两个月的宝宝……我真的好想回去。” ——“回不去了……” 接待员给虞听泉的建议很直白。 不要刻意激怒蓝色门后面的主神，祂可能是能让玩家复活的唯一途径。 而且祂比红色门的主神温和太多了，照着祂的需求做，或许有复活的机会。 虞听泉这才知道，主神空间竟然同时有两位性格不同的主宰。 她也尝试过跟自己这边的主神搞好关系。 比如禁用灵植空间，自愿增加难度，以此博得更多的积分和剧本自主选择权，尤其是主神的特别关注。 然而这次主神一直沉默。 她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中途离开了？ 在她的视线之外，观众席确实是空荡荡的。 前排的地上躺着一串宝石手链，像是匆忙之间掉的，不知道属于谁。 ? 虞听泉把通关结算看了又看，发现积分跟以往差不多，只有任务完成度的翻倍叠加，并没有主神承诺过的三倍奖励。 “在吗？聊聊我的积分去哪了。” 主系统僵硬的声音传来。 【检测到该事件需要更高权限，本系统无法受理，正在上报。】 虞听泉嗤了一声：“耍我玩呢，说好的三倍就这么被吞了？刚好我就差这些积分来换东西，要是换不成，影响了下次的表现，我的损失该怎么办？” 主系统还是那套说辞，权限不足，无法受理。 “主神不在？” 【问题超出可回答范围，无法为您解答。】 嘁，以前不是很灵光吗，现在装什么人工智障。 虞听泉直接提出诉求，她要求补偿。 她想要一个小礼物。 如果给不了，三倍积分也可以用来换那份礼物。 具体要什么东西，她故意卖了个关子，没说。 主系统记录下她的原话。 七天休整期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虞听泉躺在床上，掐着表，等待催她开启剧本的提示音响起。 忽然，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 【你要什么礼物？】 第297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1 “上次坐在观众席上，体验很不错，我还想去。 “可我不想被观众拖着不放。 “一个不小心就从玩家彻底变成观众了，先不说我自己愿不愿意，反正你会失去不少乐趣，是不是？” 虞听泉缓缓坐起身，若无其事地继续说： “我想要一个能进出后台的权限——我进去之后，观众不可以违背我的意愿。” 主神不傻，一口回绝了。 【不行，玩家不可以既当演员又当评委。】 “上次不是可以吗？”虞听泉装糊涂说。 【两次剧本之间的间隔，可以。】 讨价还价的机会这就来了。 “那就在通关之后去当观众啊！公平起见，我可以不参与打分。” 【……也不准给屏幕里的玩家发提示。】 “没问题。” 主神以为她的立场跟玩家一致，却忘了，她本是修行之人，修的是度化苍生之道。 玩家有玩家谋生的路子。 她真正厌恶的，是三观不正的剧本，还有把这类剧本做成世界供自己取乐的主神。 她真正想帮的，是那些在剧本里挣扎的无辜性命。 片刻后。 她被拉到观众席上。 脚下踩着某个凹凸不平的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串宝石手链。 手链的接合处用细银链子坠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铃铛。 虞听泉默默挪开脚，没有着急去碰它。 “很漂亮的手链，是你的东西吗？有一次我听见你鼓掌，就是它在响？” 主神在前方化作一道白雾，头部隐约浮现出开开合合的嘴唇，说：“把它带在身上，观众不会伤害你。” “有副作用吗？” 从来没人问过这个问题，主神愣了愣：“没有。” 那挺好。 虞听泉把手链套在左手腕上。 它本来有点小，戴上之后竟然会自动调整长短，变成最适合新主人的松紧度。 做完这件事，虞听泉抬起头，发现主神已经消失在原地了。 一个个黑影从不同的通道走进来，好奇地打量她。 这次，虞听泉能听懂他们说话了。 “我认识她啊，主神最近喜欢看她的场次，我们不能入席，我都没机会给她送花了！” “那你现在去认识一下啊。” “认识有什么用，她能记得我们吗？上次我在观众席遇到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她就跑了。” 观众窃窃私语。 他们以为她听不懂，各种关于她的讨论就这样放肆地当面说出来。 音量不大，却一点都没遮掩。 虞听泉很配合地装傻充愣，听了一阵子。 直到其中一个眼尖的观众认出了这串宝石手链。 “看她手上……主神的信物！” 周围瞬间安静了。 尴尬在蔓延。 尤其是对她设置过关注的那些观众，心虚得都快缩到最后一排了。 这就好像，有人痛快地开麦，说了一大堆骚话，突然发现正主就在对面……而且，就算你是用家乡话说的，人家正好能听懂！ 于是，这次轮到虞听泉没留住人了。 她本想从熟人开始，套个近乎，借他们对这里的了解，帮她继续探索后台的奥秘。 谁料她一动，那几个黑影一溜烟全跑了。 “啧……” 虞听泉看向其他的黑影：“请问……” 黑影齐刷刷倒退三步，就好像她会吃人似的，远离了她和那串手链，一致摇头。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 虞听泉戴着手链招摇过市。 没有一个观众敢近身。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保护？ 她突然想起自己炼制过的驱蚊药了。 如果拿着驱蚊药去靠近夏日傍晚的蚊子群，嗯，也是这样的效果。 也挺好，至少她可以自由活动，不被打扰。 走出阶梯房间，出去是一条不见边际的水蓝色地毯。 地毯两侧有无数个同样的房间。 有的关着门，应该是还没通关的小世界。 有的房间敞开，里面空无一人。 还有的就像她刚来的那间，观众已经入场了，屏幕还没亮起。 而她最想找到的，是主神所在的房间。 耳边的叮铃声越来越急促。 她的七天休整期即将抵达终点，这是主系统在提醒她开启下次的剧本！ “我记得之前的约定是，完美通关，换三倍积分和剧本自选权。” 三倍积分，用来换了这串保护她不被观众留在后台的手链。 那么，她应该还有选择剧本的权力。 突然不想挑最容易完成的了。 她决定挑一个……最需要她帮助的人。 ? 【指定编号……位面剧情出自全息游戏同人文《大师兄停手吧，天道说它害怕》】 【玩家身份：小兵乙的娘子（觉醒状态）】 【灵魂投放中……】 黑雾散去。 虞听泉睁开眼的一瞬间，让人抓心挠肝的饥饿感席卷而来，几乎冲昏她的理智。 她躺在硬邦邦的地上，迷迷糊糊地看向某一处。 隐约看到一根裹着脆皮巧克力涂层的法棍面包？ 全凭本能，她差点就张嘴咬上去了。 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 这是中式风格的废旧古宅啊，哪来的法棍？ 她嘶了一声。 真是饿昏头了。 朦胧的视线终于清楚了一点点。 刚才那东西，分明就是一根黑黝黝的木头桌腿！ 桌腿，不能吃的。 虞听泉遗憾地收回目光。 余光扫到一个怨气冲天的魂魄，凝固成实体，蜡黄枯瘦的面容在黑雾后面若隐若现。 想到刚才的举动可能被原主看到了，她有些尴尬。 不过原主似乎不在意她做过什么，只是阴沉着目光看向窗外。 “你在等人吗？” 怨鬼冷笑：“我等的不是人，是比天底下最脏的茅坑还要脏的东西。” 虞听泉不解她的意思。 她若不愿给出记忆，也不说剧情和任务，接下来的路就很不明朗，只能从原着名字推断出，这个世界的主线和一位“大师兄”有关。 可是前面又说是全息网游的同人文。 同人文，她是经历过的，意味着相当高的自由度、相对薄弱的逻辑、还有不按常理出牌的角色。 “那你先等着……我找找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怨鬼猛地回过头！ 她指了指虞听泉头顶的横梁！ 横梁底下，挂着一个圈，那是用破布头拼凑起来的一条绳子。 虞听泉沉默了。 这东西……能不能承受住一个人的重量，或许是个问题。 至少她看出一点，这个家一贫如洗，原主生前或许连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怨鬼身上黑气翻滚，声音凄厉。 “但凡家里还剩一口吃的，我也不必费这个力气，妄想给自己留个清白的全尸！” 第298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2 虞听泉双手撑地坐起来。 这具身体饿了太久，不剩多少体力了，她不敢随便浪费，背靠着桌腿继续跟原主说话。 “愿意聊聊你遇到的麻烦吗？或许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怨鬼被她眼中的认真打动了，沉默片刻，叹息道：“你做不了什么。” “如今整个庆阳府大旱，赈灾粮被上面截了，地里长不出庄稼，连草根都被挖出来吃……即便你有点石成金的本事，这时候也买不到一把多余的粮食。” 虞听泉忽然留意到，怨鬼的后脑勺有个很明显的凹陷，像是用力撞在凸起的钝器上。 流的血不多，但是多半会伤到大脑。 换句话说，她的死因不是上吊窒息而亡。 很可能是那条绳子不结实，断了。 如此，人就会掉下来…… 虞听泉转过头，估量着绳子和大木桌的距离。 按照人体活动轨迹来估算，应该是后脑勺重重地撞到桌角，身体滑落到地上。 伤势和饥饿混在一块，导致她再也没有爬起来，在痛苦中死去。 想想那临死前漫长的折磨，比窒息更痛苦。 “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虞听泉问。 怨鬼点头，充血的眼睛缓缓转向被木板钉上的窗口，那应该是她为自己打造的防御措施。 虞听泉隐约明白了什么，眼中浮现出少许了然和悲悯。 原来是个孤身居住的弱女子。 她家里没有存粮，别人家也未必有很多。 每逢战乱饥荒，老百姓吃完了粮谷，就去吃草根树皮。 人像蝗虫一样啃光了周围最后一点绿意。 接着，有人发了疯地去吃观音土，好像是饱了，其实不能消化也不能排泄，只会活活撑死。 实在没活路的时候，他们开始吃人。 大人舍不得吃自家的孩子，于是有了易子而食的做法。 还有人绑了家中的妇人和孩子去菜人市场。 为什么叫菜人？因为此时的人已经不被当作人了，这是食材，每个部位有不同的标价。 菜人市场上也少不得挑挑拣拣——买主嫌男人的肉太粗糙，异味重，比不得妇人的细腻柔滑，出汗也少。若是孩童就更鲜嫩，可是肉少了些。 所以，这家的女人不但要防着邻居抢她的口粮，还要提心吊胆，害怕有谁闯进来把她拖走，挂在菜人市场的旗杆上！ ? “我没本事，筹不到许多粮食，只能撑到今时了…… “村里其他人家至今还没来找我的麻烦，一是因为他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二是怕我夫君突然回来，将他们打杀了。” 提到夫君这个词，怨鬼身上的黑雾略微消散了点，继而疯狂暴动！ 充血的眼珠子真的流出两行血泪！ “夫君，夫君……我的千山，他死得好惨！” 虞听泉被她凄厉的一嗓子惊住了，顿了顿才说出不理解的地方：“你既然死在这间封闭的屋子里，怎么会知道你夫君的事？” 怨鬼恨意暴涨！ “你怎知道我只死了一次呢？我已经轮回了千千万万次，数也数不清了！ “每一次都在这间屋子里，每一次都在悬梁自尽之前，每次……都有个白净的后生来给我送信！ “有时候是男人，有时候是女人！ “他们都一样恶心，全都想推我去死！” 怨鬼就像一只没有骨头的大蜘蛛，大张着四肢，无视重力，扭曲地趴在窗户上，尖锐地笑着，好像入魔了一样。 “你听听，你快过来听啊——那人就快到了！” 其实不用她提醒，虞听泉不但听到了越来越清晰的哒哒马蹄声，还感受到从地面传来的微弱震感。 那个人确实越来越近了。 “那就是你刚才说的……比茅坑还脏的东西？” 虞听泉诚恳地请教道：“如果我把他打一顿，你能稍微消消气吗？” 关键是，她消了气之后，可一定要记得把记忆和剧情分享出来啊。 怨鬼愕然：“打一顿？！” “一顿不够的话……那就两顿，三顿？一天三顿也可以的，这事好商量。”虞听泉很好说话。 怨鬼看她的眼神不对劲了。 就像怀疑自己家进了一个疯婆子！ “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吗？人家身强体壮，能在万军之中取敌人首级，你拿什么跟他打？就凭这具动弹两步就把自己饿昏过去的残躯吗？” 怨鬼忽然停住了，惊讶得眼睛底下的血泪都不再流淌。 “你……你在吃什么啊？好香……” 虞听泉：“灵米啊（嚼嚼嚼）我自己炒的（嚼嚼嚼）你要来一点吗？” 她大方地将一个布袋子抛到怨鬼身侧。 又从灵植空间里取了一袋，抓出一把，嚼得津津有味。 炒米的做法非常简单。 她曾经在百草园边上开垦了一小块地，撒了一排灵谷下去。 待到灵谷成熟，先把它们做成米粒，再把米洗净，晾干。 取一口无油无水的炒锅，小火翻炒。 当锅里散发出与之前不同的香气，这道炒米就做成了。 她把炒好的灵米分装到不同的袋子里。 有的是原味，有的掺盐粒，有的放砂糖。 吃的时候，可以拿出来泡水做成粥饭，干嚼更是有一股特别的焦香。 到了现代世界，她还用科技与狠活加工过，做出了黑椒牛排、葱香羊排、红烧排骨、五香、蟹黄、麻辣、海苔、抹茶等等口味。 可以说是充分满足味蕾的炒米大家族。 随着虞听泉的描述，怨鬼在那边不知不觉开始吸溜口水。 然而鬼魂只能看一看，闻一闻，根本不能吃下去…… 她偏偏又是饿着肚子去世的，被这股充满灵气的异香勾得心急火燎，眼神更加幽怨了。 “想吃吗？” 怨鬼用眼神回答：你说呢？ 虞听泉笑了笑，放下手里这把炒灵米说：“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身为鬼魅的你，也能正常地吃到食物。” 怨鬼并不相信她。 更何况，远客将至，她的恨意正愁无处释放。 她们正说着话，庭院里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似乎在喃喃自语。 “门口有两棵柳树……欸，这是柳树吗？都枯成这样了……不管了，反正就这家门口有树，应该没走错！” 年轻人高声吆喝。 “胡娘子在吗？我是你家夫君的好友，他托我捎东西给你！” 第299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3 怨鬼传输了一段记忆。 虞听泉能从里面感受到女人的痛苦和愤怒，包含着蝼蚁试图摇动树木的绝望和悲壮。 好像全世界都在对她高呼： ——去死吧，胡娘子，你该上路了！ ? 她是被亲爹卖给人牙子的。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因为性情刚强不屈，她被人牙子绑起来打，差点就死了。 一个上街卖野味的猎户用五两银子救了她，带她回家，以兄妹相称。 几年后，她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羞怯地抱住猎户…… 两人情投意合，又都没有父母，扯几匹红绸子简单拜了拜天地，就成了世上最亲密的一对夫妻。 后来，世道乱了。 隋王爷起兵造反，燕王爷救驾。 两人住在燕王爷的地盘上，上面发了征兵令，她的夫君新婚不到一年，就被抓去当了小兵。 胡娘子日夜盼着远方的丈夫平安。 听说仗打赢了，隋王爷被五马分尸，燕王爷留在京城了，他的亲兵也都没有回来。 其中就包括胡娘子的夫君。 庆阳府闹灾荒，家里实在没有吃的了，饥饿摧残着女人的身体和意志。 她知道，她不可能活着等到跟夫君再见面的那一天了。 她怕再晚几天就会有人破门而入，把她的尸体拖去烹煮。 于是她打算自尽。 绳子刚挂上去，有人敲门。 她惊喜异常，还以为是夫君回家了！ 没想到，等来的是一条死讯…… 她不明白。 夫君分明已经打了胜仗，留在最富庶的地方给王爷当差，怎么会离奇地死了呢！ 胡娘子没等回她的爱人。 她沉浸在悲痛里昏昏噩噩的时候，送信的人已经走了。 她没力气长途跋涉去查夫君的死因。 只能流着泪把家书放在心口，把自己吊上去。 摔到地上。 痛苦地死去。 死后化为地缚灵，想在破屋里长长久久地等待那个人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变成鬼之后过了一阵子，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回上吊之前！ 这次换了一个圆脸姑娘来送信。 胡娘子翻着她给的家书，确实是自己看过一遍的。 心痛之余，她在思考为什么会重来一次。 姑娘见她瘦得可怜，多给了一把铜板和一小袋米。 这跟上次不一样…… 上次给她送家书的小兄弟，只给了她一封信！ 她这才注意到，他们手里的包裹都是鼓鼓的，包袱皮更是眼熟——那是胡娘子为她夫君缝制的一件衣服，上面还有她绣的平安符呢！ 胡娘子一直以为只有手里这封家书是属于她的。 得了铜板和米之后，面对姑娘心虚的眼神，胡娘子不得不怀疑了： 莫非，堂叔托他们送回来的，其实是那一整个包裹？！ 她还没来得及拦住那个姑娘，无形的力量控制了她。 她就像飘在上方的一缕孤魂，眼看着底下的“自己”送姑娘出门，然后吊在绳圈里，踢掉板凳…… 为什么会这样？ 胡娘子实在想不通。 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百姓，死而复生的奇迹怎么会选中了她？ 是谁在控制她的身体，让她一次次完成开门——接信——关门——自尽这些举动…… 她明明已经不想死了……她想弄清楚真相啊！ 数不清的轮回之后，胡娘子渐渐觉醒了。 终于有一次，她的魂魄挣扎着逃出控制，死死拽住送信人：“告诉我，我夫君是怎么死的！” 对方一愣，然后惊喜地自言自语： “我去，隐藏任务！我触发隐藏了！” 他很痛快地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都告诉胡娘子。 胡娘子的夫君在燕王府当护院。 燕王不知道从哪里接回来一位侧妃，生得美貌多姿，性格与众不同，深得燕王宠爱，就连王妃也避让她三分。 宫里赐了两个美姬给燕王，燕王收了。 侧妃与燕王赌气，搂住一个俊俏的护院不放，非要带他回去当自己的面首！ 燕王把侧妃哄好了，却没放过那个倒霉护院。 他亲手阉了护院还不解气，又用匕首片开他的血肉，只有一颗人头保持着原样。 护院撑着一口气不肯死，拜托夜闯燕王府的玩家帮他送信。 ? 这款全息游戏设计了一个【鸿雁传书递真情】的任务。 它是新手入门试炼任务的最后一环。 玩家先接下护院的委托，再去郊外找一位双腿残废的老兵，也就是护院的堂叔。 堂叔得知侄儿的事，收拾了一个包裹交给玩家，托人把包裹带到自己家乡。 去找胡娘子，将护院的死讯告诉她！ 如果千里迢迢只为了送一个坏消息，那就太没价值了。 实际上，堂叔知道家乡闹饥荒，特意给那个包裹里添了一袋粮食。 此外有护院生前写给胡娘子的家书、辛苦积攒的钱，以及最珍贵的东西—— 一块下品灵石！ …… 这些是胡娘子后来才知道的。 她的魂魄在一次次淬炼中变得强大，终于有一次，她窥见天机！ 飘到云层之上，胡娘子没看见仙人和天宫，只有一串又一串数据。 原来她是一个注定会死的炮灰npc。 夫妻俩的惨死，只不过是这个游戏给玩家的考验。 这是一款仙侠游戏。 玩家开局是战乱中的普通人。 全村被屠，幸存的玩家为了给村民报仇，走上寻仙或者入魔的道路，以此获得毁天灭地的力量。 家书是必须给胡娘子的。 除此之外，玩家从包裹里贪下的东西越少，意味着品性越高洁，越容易获得仙门的好感。 反过来，就会有魔族npc来跟他接触，引诱他入魔！ 包裹里的那块下品灵石，是胡娘子夫君给一位仙长带路的报酬。 仙长随手赏他的东西，对于刚起步的玩家来说，已经是很珍贵的资源了。 有这块灵石，他们入门之后可以立即租借聚灵阵，连用七天，就能跟其他玩家拉开一段差距！ 贪，还是不贪？ 胡娘子去过游戏后台，知道更详细的设定。 她说，这个任务还有一个选项。 玩家可以选择自掏腰包，在取走这块灵石的同时，送给胡娘子足够的口粮，带她到安全的地方开辟一个新家。 这样做，玩家会得到一个成就，有几率被最高一级的仙门认可，直接成为外门弟子！ 但是他们会背上债务。 而且，给胡娘子盖房子要耽误至少半个月。 虞听泉听到这里，若有所思。 “那我们就来看看，这次的玩家带来了什么。” “开门吧。”她提议道。 第300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4 胡娘子没动，奇怪地看看她：“你是在同我说话？” 意思是，你有手有脚的，而我只是一团魂魄，你怎么不去开？ 虞听泉答得理直气壮。 “我身上没力气，所以请你帮忙开门。” 胡娘子都被她整无语了，愣了愣才说：“……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虞听泉语重心长：“如今你我已是一体，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应该是我盼着你好、你也盼着我好的关系，对不对？” 她指指窗外。 “你的仇人啊，外面呢！” 胡娘子黑着脸说：“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那就算是我们达成一致咯，你把人放进来，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哼，鳖都比他们干净！” 胡娘子嘀咕了一句。 她是地缚灵，已经与这间屋子融为一体，她甚至不用抬起手，只需要动一动念头，堵在门边的大柜子和桌椅就像有灵性似的，自己挪开了。 门的背面有几块钉实了的木板，还挂着金属门链，都是自动脱落的。 虞听泉看得啧啧称奇，忍不住问：“我有个不明白的地方，当初你应该也是饿得走不动路，要怎么挪开这些家具去给他们开门？” 胡娘子诚实地告诉她：“当初没有这些，都是我刚堵上的。” 虞听泉捂住嘴，故作惊讶：“哇，我好心来帮你，你竟然想让我死在开局，真是好狠的心啊！” “……” 胡娘子默了默，说：“我说了，你帮不了我，何必再把你搭进去受折磨？我不告诉你任务，你打道回府，换个更好的去处，这样不好吗？” 原来她打的是这份主意。 虞听泉微微一笑，摇头说：“不好，我不知道你总共遇到过多少像我这样的人，或许他们让你失望了，可是我和他们……略有不同。” “哦？”胡娘子挑眉，“你是想说，你不会让我失望？” “我想说，他们可以放弃这次行动，而我不能。” “不想，还是不能？” 虞听泉忽悠她说：“我和一位大人物做了约定，来了就必须把事情做好，否则我回不去！到时候咱俩就做一对孤魂野鬼，在这屋子里相亲相爱，你看如何？” “你……” “唉，我倒是不介意啊，只是，这几间屋子应该是你们夫妻两个一起搭建的，是你们俩的爱巢啊，往后要是多了一个我，真怕你不适应。” 她故意叹着气，对陷入沉默的胡娘子眨眨眼。 “所以，你不妨把任务发了吧，咱们同心协力，未必做不成。” 在胡娘子思考的时候，门后的链条和钉子接连落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外面的年轻人兴奋地叫起来：“胡娘子！你一定在里面，快开门啊，我来给你送家书了！” 胡娘子低声说：“你……先去应付他吧，我再想想。” “行。” “记住，拖住他，别让他察觉异常，更别让他走，否则你会被控制！”胡娘子又瞥了一眼上面的绳圈。 “好嘞。” 虞听泉抓紧时间塞了一把炒灵米，补充体力。 她先走出正屋的房门，再去拉开反锁的院门。 送信人穿着粗布衣裳站在外面，看起来灰扑扑的，其实缝线相当整齐，比普通老百姓的衣裳精致多了——玩家的待遇果然不同。 他牵着一匹骏马，马背上堆着一个不小的灰布包袱。 包袱皮表面有一块用红线绣的平安符。 这就是堂叔从京城托他送来的那个包裹。 虞听泉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年轻人有一张白嫩紧致的脸，精神很好，根本不像从远方骑着马赶路来的，反而像是小少爷换了仆人的衣服出来玩。 这是全息游戏，所以这就是他在现实中的长相。 能在内测期拿到进入资格的玩家，非富即贵。 品性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小兄弟，你方才说，有我夫君送来的东西？不知道他在何处啊？” 年轻人眼珠子转了转：“我走的时候，他还在王府！” 一个字也不提那个人遭遇过什么。 虞听泉点点头：“我夫君本是村里唯一的猎户，追随燕王爷去救驾，立下不少功劳，被提拔为亲兵，听说是留在王府做了护院，想必他过得不会太差。” 年轻人表情复杂，没吭声，只是把信封递给她。 内容是用楷书写的，字迹清秀，笔画间可见风骨。 大概是某位读书人代笔。 胡娘子早就该看腻了，虞听泉翻了翻，发现这封信相当口语化，真情实感。 就像一个大老粗憨厚地笑着，站在对面说话，代笔的人一脸尴尬和无奈，逐字逐句帮他记述在纸上，一字一句都是对妻子的思念。 虞听泉收起信，做了个请的动作。 “多谢小兄弟这么远把信送来，若不嫌弃，进家里喝点水吧。 “贵客，怎么称呼？” 年轻人很惊讶，呼吸急促起来。 通常，玩家如果遇到跟攻略不一样的情况，要么以为出bug了，要么就以为自己是万中无一的幸运儿——触发隐藏任务了！ 他赶紧跟上去，自来熟地换了称呼。 “哎呀，多谢嫂子款待，别叫贵客，你叫我名字吧，我是……元气少女李世民！” 虞听泉幸亏是背对他，不然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这也是游戏设定之一：玩家和npc对话，自报家门的时候必须说游戏名。 而正常的npc是不会对此表示惊讶的。 她自然地接话：“原来是元兄弟，你坐，我去给你端茶来。” 关门，落锁。 虞听泉愉快地回到大门口，把玩家的马牵进院子。 之前闹出的动静太大，邻居们都悄悄把头伸出去观察情况，都看见那猎户家的胡娘子从马背上解下一把宝剑，缓缓抽出剑身。 雪亮的兵刃把阳光反射到各家各户。 女人面黄肌瘦，头发蓬乱，嘴角却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杀机外露！ 仿佛是想提着这把宝剑闯进他们家，抢走他们的粮食，杀了他们当储备粮！ 胆小的邻居浑身一颤，默默回去了。 有个独眼男人嘴贱，蹲在自家墙头朝她叫嚷。 “小娘子，女人家玩什么刀剑啊，哈哈哈！成天等你的好夫君回来，怎的，你夫君死在外头了，回来的是你姘头？” 虞听泉循着声音转向他。 嗖的一声。 剑鞘从手中飞出去，直中那人的眉心！ 只听一声惨叫，男人重心不稳，从土墙摔了下去，哎唷地叫着。 虞听泉刚吃完炒灵米，随着食物在胃里消化，暖融融的气流渐渐走遍全身。 经脉被灵气刺激得有点疼，她正缺一个发泄的机会。 她走过去一抬手，一剑插进那家的门缝。 用力下划！ 这把武器真不错，几乎没有遇到阻碍，瞬间把门后面的横木切成两半！ 门开了。 独眼男人露出惊恐：“你，你想干什么！” 第301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5 “干什么？”虞听泉把剑翻了个面，在他侧脸拍了拍。 刚才摔下来应该是摔到了尾椎骨，这位邻居疼得厉害。 冰凉的宝剑拍打在脸上，他哪还敢动：“胡娘子，胡娘子！你冷静些！” “我也想冷静，可我做不到啊。” 虞听泉转到他面前，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第二脚就踩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草鞋的底子不够坚硬，必须更加用力，反复碾压，才能让他疼得嗷嗷乱叫！ “一想到就是你这种又脏又丑的龌龊东西，攀过我家的院墙，偷过我晾在院子里的衣服和瓜果，被我骂了一顿不敢当面对质，偷偷朝我家门口撒尿……还有，造谣说我跟村口的王石头勾勾搭搭，又说我是董员外家逃跑的小妾……” 虞听泉一桩一桩，说出两人的旧怨。 以上都还不是最严重的。 这个独眼男人叫陈四。 陈四的爹生前也是猎户。 胡娘子的夫君仇千山就是跟着猎户学会了做陷阱。 猎户被猛兽吃了之后，仇千山成了村里唯一的猎人。 而陈四好吃懒做，从前啃老，他爹死后他没得啃了。 仇千山的日子越来越红火，买回家的小姑娘长成漂亮大姑娘，还自愿当他娘子！陈四看在眼里，他嫉妒。 仇千山被抓壮丁，去打仗了。 陈四因为少了一只眼睛被放过，从那以后，他时不时地去骚扰胡娘子。 胡娘子性格刚强，可她打不过陈四。 她拿着仇千山攒给她的钱去找老屠夫，开口要跟人家学本事。 屠夫独身一个，老婆孩子都病死了，也不怕人说闲话，决定收胡娘子当义女。 屠夫是看着仇千山长大的，也怜悯胡娘子被亲爹卖掉的遭遇，愿意教她杀猪，不要她的钱。 要是她帮忙做家事，老人还把猪下水和碎肉送给她吃。 老屠夫拿不稳杀猪刀了，胡娘子接替他杀猪，看摊子，卖猪肉，老屠夫就在旁边乐呵呵地帮她收钱。 说一句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可是，对她这么好的老屠夫，前年冬天在陈四家门口摔了一跤。 陈四不但没喊人帮忙，还对老人连踢带骂。 当胡娘子接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老人情况已经不太好了。 她请大夫来诊治，老人撑了两个多月，还是死了。 这是由游戏衍生的世界，在玩家的视线之外，普通人有普通人的生活，人性如此，跟现实相差不大。 胡娘子想状告陈四杀人害命，然而老屠夫不是当场死的，官府不管她这事。 再后来就是灾荒，人们渐渐吃不起肉了。 胡娘子把猪肉做成肉干藏起来，临时去抢购的米粮却不够用，吃到现在，弹尽粮绝，这一圈邻居里，她觉得最危险的就是陈四！ 虞听泉在她记忆里知道了陈四的所作所为。 陈四只是一个小人物，如果他不来犯贱，她或许也懒得上门报仇。 “听清楚了，今天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你自找的。” 男人的脸被剑刃蹭破了皮。 但是比不了底下那二两肉的疼。 他叫起来像一只漏风的尖叫鸡：“放开，你把脚拿开，要断了，断了！“ “断了杂念，省得你嘴上不干不净，做人更不干净！” 虞听泉脚尖狠狠碾着那块肉，抓起一把土塞进他嘴里。 胡娘子魂魄从墙的另一边升起来。 黑雾后面的眼睛异彩连连，似乎是惊异，又像是赞同和佩服。 虞听泉朝她笑了一下。 陈四注意到了，但他看不见胡娘子，竟然以为她的笑是打算放过自己。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白光一闪！ 血溅三尺。 虞听泉拽起他院子里的蓑衣，及时挡住了喷溅的鲜血。 “一命换一命，只当老屠夫就此原谅你了吧。” 她踢开陈四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从旁边笼子里抓出一只瘦巴巴的母鸡。 陈四的猎户老爹为了方便他的懒鬼儿子，专门在院子里打了一口井。 虞听泉吊上来一桶井水，在灶上烧开，熟练地杀鸡去毛，切块放进锅里煮。 物资紧缺，她用粗盐简单地加点味道，把鸡汤端回自己家。 香味顺着风飘散，同时传开的还有血腥味——这一会工夫，尸体光秃秃的脖颈已经有不少苍蝇在上面爬了。 ? 胡娘子杀了陈四！ 周围的邻人十分震撼，第一反应就是她疯了！ 那把宝剑的威慑力太强，虞听泉拿着剑跑了一趟又一趟，从陈四家搬走了自己需要的物资。 直到她最后一次关上自家的院门，那些人都没敢出来跟她搭话。 她把鸡汤端到正屋门口。 这时候已经放到温热，最适合下口。 外面渐渐有响动，是邻居们去陈四家翻东西了。 希望那具无头尸体不要吓到他们。 “元兄弟，我做了些吃的，一起用饭吧。”虞听泉柔声说。 屋里的玩家声音颤抖：“你，你用什么做的？” 他听见陈四的呼救声了。 虞听泉眼里闪过讥讽，原来他也知道这时候的食材难弄。 那他为什么只给她一封家书呢？ “当然是……鸡啊。” 她掩口笑道：“元兄弟紧张什么，我一个弱女子，难不成还能提着刀去杀人吗？哦，人又怎么能作为食材……好了，快出来吃饭吧，汤快凉了。” 虞听泉用钥匙打开门，放玩家出来。 白净年轻人已经开始哆嗦了。 见到飘着金黄鸡油的汤，他松了口气，恭维道：“好……好香的鸡汤啊，嫂子手艺真不错，大哥好福气！” “客气了，元兄弟，我那夫君除了这封信，可还有别的东西托你转交？” 玩家假笑着说：“让我想想啊……” 虞听泉期待地看着他：“我还想问问，我夫君在京城过得可好？” 玩家不答话，目光四处游动。 看了看骏马和包裹，又看她放回马背上的宝剑，最后不经意地抬眼，对准了挂在房梁底下的绳圈！ 他打定主意，踱到骏马旁边。 这个距离，他随时能拔出宝剑保护自己，防止被这个危险程度翻倍的疯女人缠上。 “其实，我是在王府的牢里遇到他的……你夫君他，他死得好惨啊！” 第302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6 虞听泉一步步逼近，微微翘起的嘴角，目光平静到冷漠，仿佛倒映在她眼里的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一具尸体。 玩家紧张地捏住剑柄，突然觉得不对！ 太轻了！ 他慌忙抽出宝剑，身体重心因此而偏移，竟然踉跄着往旁边摔去。 因为他手里只有短短的剑柄。 底下的剑身不见了！ “我的剑呢？！” 虞听泉伸出两根指头，从背后捏起一条雪亮的兵刃：“你在找它吗？” 利剑没了剑柄，四面都是锋利的。 虞听泉用麻绳和破布多缠了十几道，凑合着也能用。 在这个荒凉的小村子，普通村民想拥有一把锋利的菜刀都不太容易，像这样削铁如泥的好东西，能让两个人的武力值瞬间逆转！ 玩家也只是还没做完入门任务的玩家，这是他仅有的一把武器。 眼前的“胡娘子”更是他最后一环任务的关键npc！ 他欲哭无泪，不知道自己走的什么狗屎运，怎么就把她给惹毛了？ 攻略上不是这么说的啊！ 凭什么别人都能正常走到下一步，到他这里就要打要杀的……这不公平啊喂！ 虞听泉饶有兴味地问他：“你说，我夫君死得很惨？有多惨，说来听听。” 玩家哭丧着脸。 “我……我看见他身上的肉，都被削了，就剩骨架子和内脏了……呃，还有头是好的！他托我给你带信，我，我真是被他拜托来的，我是好人，你不能杀我啊！” 虞听泉歪头打量他。 “一个好人，明知我是无路可走的寡妇，家中无水无粮，你为何要扣下我的东西，还故意用他的消息来刺激我？” 她指着那个绳圈。 “你在等我万念俱灰，把自己吊上去吗？” “是不是？！” ！！！ 玩家没想到她观察得这么细。 不但知道包裹里的东西是给她的，还看出他想逼她去死！ “不是不是，我没那个意思啊！” 他突然眼睛一亮！ “嫂子你冷静，这都是误会啊！我记性不好，刚才忘了跟你说，咱叔还给你弄了一袋粮食呢，你快拿去吃吧！” 他手忙脚乱，解开马背上的包裹，费劲地把粮食口袋抱出来。 就像献宝一般，膝盖打软，他的上身笔直地跪下，将口袋放在自己身前。 整个过程，他都没敢把眼珠子从虞听泉身上挪开，生怕她突然持剑过来把自己串了！ “嫂子，就是这些！” 虞听泉淡淡地瞥了一眼：“没了？” 玩家略微停顿，从自己怀里抓出一个钱袋，数出五块碎银子和三串铜板。 “还有钱！都是我兄弟攒的，暂时放在我这儿！” 虞听泉眼底流转着嘲弄：“那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因为……因为你这边闹饥荒啊！拿钱有什么用，别人都快饿死了，有粮食也不会卖给你啊！” 玩家强行解释：“所以我是想，在这儿歇个脚，然后去远处买粮食，再把粮食和剩的钱给你送回来。” 编着编着，玩家自己都信了，拍着胸膛保证自己不是坏人，全是为她着想！ “是这样啊，那你真细心。” 虞听泉似乎信了他，剑尖垂到地上，气势不像刚才那么凌厉。 她最后问了一遍：“真的没有别的东西了？” 玩家竭力装作镇定：“真的没了，就这些。” 虞听泉点头表示知道了，随手把剑抛给他。 “这个还给你，你帮我把吃的送到屋里。” 玩家一喜。 他看看任务列表，发现这一环还没结束，有点纳闷。 到此，他已经给胡娘子送来了家书、口粮和银钱。 只扣了一块下品灵石给自己用。 按照论坛上的攻略，他在这次试炼里的品性打分应该是上等。 真可惜，他本来是想入魔的……这下看来只能去仙门了。 “送进去是吧，没问题！” 他把宝剑送回剑鞘里，抱起地上的粮食口袋。 东西刚放下，地上的影子突然被女人的身影覆盖！ 玩家冥冥中意识到情况不妙，往前冲了几步才回头，举起剑作防御姿态。 让他惊讶的是，女人站在门槛外面没进来，朝他抬手。 几根绣花针像长了眼睛似的，打进他身上的几处穴道！ “你……” 虞听泉在针尖上涂了有麻醉效果的灵植汁液。 玩家只说了个“你”字，就昏昏沉沉地倒下了。 “你不想给我活路，我又怎么会让你活着出去？” 她缓缓进屋，反手关上房门。 胡娘子魂魄目睹了这一切，问：“你不怕被监管者发现？” 所谓监管者，就是保证游戏正常运行的“小眼睛”，负责找出bug，及时把bug清除掉。 虞听泉答得干脆：“怕！” “因为怕被发现，所以我先控制住他——只要他在游戏里不死，就不会被踢下线，只要他的意识还没清醒，人就不会主动下线。” 这个游戏的复活机制比较坑人，玩家独自一个人在游戏里死了，不可以立即从复活点跑出来，而是会被强制下线，几分钟后才能再次登录。 虞听泉不杀他，就是不想让他下线！ 玩家在这里昏迷了，人没有下线，也没有自主意识，就不能上网发帖曝光她这个npc有问题。 游戏舱里是有营养液的，如果是家境富裕的深度玩家，连续十天半个月不下线也很正常。 从现在开始，到玩家现实中的亲人朋友发现问题为止，这个人的虚拟身份就归她了。 胡娘子微怔：“你……你还真是走一步算三步。” “那你接下来打算……” “捉了贼，自然是先找赃物。” 虞听泉说着，在玩家身上翻找起来。 很快，她指间多了一个荷包！ 荷包的布料已经旧了，但是干干净净的，能看出主人对它一直很珍惜。 上面有胡娘子亲手绣的图案。 背景是几座青山，暗含她爱人仇千山的名字。 近处则是盛开的牵牛花，那是她自己。 胡娘子的本名叫芊芊，按照这里的规矩，娘子并不是只能让丈夫来称呼，它和“姑娘”、“夫人”是差不多的意思。 虞听泉倒出荷包里的下品灵石，把空荷包还给胡芊芊。 看着熟悉的旧物，胡芊芊嚎啕大哭。 整个屋子也跟着颤动。 虞听泉拍拍手唤回她的注意力：“好了！你再闹，我就不帮你找仇千山了。” 果然还是这个名字好用。 胡芊芊瞬间回过神：“你说什么，你能帮我找到他？！我夫君，他不是死了吗？” “我尽量找到他，生死不论。 “你也知道，你们两个都是游戏里的角色。 “你这边每出现一个玩家，你就要再经历一次轮回。 “他那边，我猜应该也是一样的，一切为玩家服务。 “玩家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必须是活的，否则他们就接不到任务。 “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找到活着的仇千山。” 虞听泉见她听得专心，话题一转：“胡芊芊，你要发布的任务是什么？” 第303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7 胡芊芊不是蠢人，她只是太重感情。 亲娘早逝，爹把她卖了，是仇千山给了她一个家。 那既是她的爱人，也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亲人。 她跟着老屠夫学会了杀猪，也算是有一技之长。 最开始老百姓察觉到苗头，抢着囤粮的时候，胡芊芊本来可以带着她晒好的肉干悄悄离开村子。 她丈夫是燕王爷的亲兵，她是能弄到路引的，出了庆阳府，去别处继续杀猪卖肉，一样能过日子。 她舍不得走，因为心里有个执念——这三间屋子是仇千山留给她的产业，是她的家。 她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自己可以熬到灾难过去。 等到仇千山回来了，她就能骄傲地告诉他：“咱们的家，被我守住了！” 结果现实击碎了她的天真。 随着内测玩家的涌入，她的轮回次数越来越多，频率也加快了。 胡芊芊甚至怀疑过，再这么下去，她一个人恐怕会被分成好几份，一次要同时迎接好多个玩家！ 现在，有人执意要帮她。 她纠结了。 任务……与其说是任务，不如问问她自己的心： 她最真诚的心愿，到底是什么？ ? 【任务一：找到仇千山！】 【任务二：将杀害仇千山的凶手千刀万剐！】 【任务三：待定……】 胡芊芊面露忐忑：“妹子，真对不住，我暂时还没想清楚……” 虞听泉摆摆手。 “没关系，事关重大，你可以慢慢想，想通了再告诉我——只要别跟前面两个抵触就好。” 她提醒胡芊芊：“前面的已经定下来了，不能更改了哦。” “明白的，我明白！” 见识过她收拾陈四和玩家的手段，胡芊芊的态度明显变了。 感受到她是真心想帮自己，胡芊芊身上的黑雾也消退了不少，露出干枯蜡黄的一张脸。 虞听泉把玩着下品灵石，默默回忆起第一次剧本里认识的鬼修朋友。 她是丹修，丹道符合天地大道，丹宗更是实打实的名门正派，走的是一步一步踏实飞升的路线。 可是胡芊芊这具身体，一点资质也没有。 就算是走丹道，这样的身体条件也走不远。 找仇千山，杀燕王爷，首先要突破王爷手下的亲兵和能人异士。 据说，皇室供养着一位陆地神仙，与某个仙门关系紧密。 这位燕王爷也是仙门的挂名弟子。 以一己之身，与整个国家乃至后面的仙门为敌，她必须有足够的能力才行。 “我跟你说句实话，以你的资质，没有成为正派修士的可能。” 虞听泉顿了顿：“但是，你可以走他们说的歪门邪道……只要本心不坏，走哪条路都一样。” 胡芊芊紧张地抓住袖口：“我？你是说，我也能修炼吗？” 虞听泉心里一松，是她疏忽了。 对于凡人来说，哪管什么正邪之分？ 所有修士都被称为“仙长”。 普通百姓根本不敢直视那些人，更不敢相信自己有机会成为他们。 “可以是可以，你的魂魄充斥着煞气和怨恨，正适合做个鬼修。” 她踢了一下玩家的身体：“到时候你可以钻进去，附身他。” 胡芊芊对玩家的厌恶已经到了骨子里。 注意到她的抵触，虞听泉改口道： “也可以把他炼成你的化身，把你最重要的魂魄附在别的地方，将来就算遇到强敌，只要你灵魂不灭，损失他一具傀儡也无妨。” 胡芊芊脱口而出：“这个主意好！” “那就这么办。” 虞听泉从空间里取出相应的材料。 将那块下品灵石攥成粉末，用灵植的汁液化开。 毛笔蘸足了灵液，她提笔在玩家身上绘制出许多纹路。 前后都画满了，连耳朵背面都没漏下。 第一遍晾干，再照着纹路补第二遍。 第三遍结束后，玩家全身弥漫出淡淡的银色光华。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屋里没有点灯，竟然比布满月华的庭院更亮。 虞听泉忽然听见响动，发现骏马在院子里反复摩擦前蹄，大概是饿了。 她轻声一笑，随手抛了一把用剩下的草根。 骏马或许不认得草根里的灵气，也不懂吃得好坏，只要有吃的，它就拿这个女人当主人了，亲昵地凑到门边，等着她抛出更多食物。 胡芊芊看得惊奇：“我原本想把它宰了做成马肉干，这年头，除了官府，谁家养得起这样好的马……” “有我在，你想多养几匹也不难。” 虞听泉把白天做的鸡汤端起来一口气喝完，又吃了一把炒灵米。 胡芊芊怕自己身上的怨气遮挡她视线，一看她吃完饭要干活了，立即退到墙角去，伸着脖子看。 虞听泉画一会，歇一会。 如此循环三天。 终于成了。 她把昏迷的玩家做成了活死人！ 先用阴性灵植遮蔽阳气，改造躯体，使其呈现出阴尸的一部分特征。 再为这具半人半尸的身体开灵窍，点灵，通气，用丹火焚烧灵植，连着底下的肉一起缓缓烧制。 血肉被烧化了一部分，灵植粉末立即填充了那部分缺失。 “这个是草木尸，体外化身的第一重境界。 “你可以用它控制周围的藤蔓、树木。 “还可以驾驭他在地下游走，日行三百里，夜行八百里。 “运载东西很好用，窃听情报也是一把好手。” 虞听泉教得很细。 她想，胡芊芊能以柔弱的身子学会杀猪，足以说明她的韧性和勇气。 虞听泉教她鬼修的基础法门，发现她的悟性也不差，只用三天就顺利入门了。 胡芊芊绕着草木尸转来转去，就像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女孩。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吵闹声。 一个谄媚的声音说：“就是这家！老爷，小的亲眼看见有个骑马的姘头进了她家院子，再也没出来！” “如今的庆阳府，找遍千里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货色啊！这等骏马，只有老爷您才配得上！” 虞听泉嗤笑：“原来是为了畜生而来的一群强盗。” 她捏了个手印。 草木尸腾的一下站起来，目露凶光！ “咱们这去会一会那位老爷！” 第304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8 隔着门缝向外看，虞听泉最先瞥见的是骏马。 这匹马不喜欢生人，见到两个男人靠近，不耐烦地打着响鼻，蹄子在原地踢踏踢踏。 走在前面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精瘦汉子，饿得有气无力，脸就像画了一大片麻点子的骷髅头！ 麻子点头哈腰，给后面那人带路。 后面那个人的气色就好多了。 能在饥荒期间保持这样白胖的体态，说明他家不缺食物，说不定还请了护院守着他家的粮食和银两。 事实上，不远处真的跟着三个护院。 虞听泉瞥向胡芊芊：“这是谁？” “是蒋老爷！他和董员外是同辈的亲戚，两个人坑蒙拐骗，鱼肉乡里，攒下不少家财，都在半山腰修了很气派的宅院，守望相助……不到万不得已，村民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胡芊芊还告诉虞听泉： 这位蒋老爷有八个妻妾，但他最爱的不是女人，而是马！ 他觉得自己是伯乐。 活了大半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遇到属于他的那匹千里马！ “原来如此……” 虞听泉目露了然。 玩家是这个游戏的主角，虽然玩家还没有正式拜入师门，可他身上穿的、手上拿的、身下骑着的，全都是普通老百姓用不起的高档货。 他行为高调，马蹄声早就惊醒了四面的乡邻。 饥民畏惧他的剑和高大的身材，不敢上门索取食物，继续吃存粮和草木。 也有人打起歪主意，把此地有好马出现的情报带给了蒋老爷！ 带路的这个叫麻老二。 胡芊芊竟然不讨厌这个人，甚至有些怜悯地说： “麻二叔家……想必也没有吃的了。” 虞听泉下意识皱眉。 “没吃的，就能来你家打劫吗？ “他想活，你也想活，这种时候他带着几个男人来找你，知道的以为是冲着马，不知道还以为要把你怎么样呢！ “别忘了，菜人市场离这儿不过十里！” 胡芊芊被她噎得不敢吭声，躲到草木尸后面，只露出半片尴尬的笑脸。 玩家被弄晕在这具半人半尸的壳子里，草木尸本来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凭本能感应到胡芊芊魂魄自带的煞气。 煞气让它觉得舒服，朝胡芊芊靠近了些，贪婪地张嘴吸收着这股气息。 草木尸是虞听泉炼制的，而虞听泉用的是胡芊芊的身体，二者存在关联。 碰巧胡芊芊还入了鬼修的门！ 所以，她们两个都可以指挥它。 外面的麻老二扯着嗓子说话，各种好话把蒋老爷哄得都快飘起来了。 看清了院子里那匹骏马，他眼睛发直。 “好马！果然是好马！麻老二，你还真给老爷找了个好东西！” 麻老二欢喜地讨赏。 蒋老爷解开布包，扔出去几个炊饼，故意扔得远，好像逗狗一样。 麻老二浑然不在意这点屈辱，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还真像狗一样飞扑出去，两只手各抓一个炊饼，嘴里咬住一个！ 他趔趄着落地，赶紧把炊饼塞进怀里。 “谢老爷赏！老爷仁慈！大恩大德，小人一定记得！” “滚边去，老爷要你记着有什么用……” 蒋老爷摩拳擦掌，直奔那匹马的缰绳—— “小宝贝儿，老爷走了这么远的路，鞋底子都快磨破了，可都是为了你啊！” 此时，麻老二蹲在正屋门口，隐约听见门后面有动静。 他压低嗓子，向门缝挤出一句：“别出声……” 虞听泉心里有少许异样。 把危险的人带到她家，既要拿走家里的东西，又想保她不被蒋老爷的人发现……这个麻老二啊，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有些天真？ 可是，那匹马她还有用处呢，怎么能让一个泼皮土财主带走？ 她自己没有现身，在她的指挥下，草木尸融入土层。 地面拱起浅浅的土包，那是草木尸在土里游走，很快就到了蒋老爷的脚下。 两只缠绕着深绿色藤蔓的手掌突然钻出去，拽住蒋老爷的双脚！ “哎唷！谁在拉我！麻老二你敢耽误老爷驯马……” 蒋老爷嘴上骂着，抽空低头一看，嗯？ 怎么绿油油的！ 这不是麻老二的手！ 下一秒，土壤蠕动，钻开了细碎的土粒。 这次钻出半颗脑袋！ 草木尸眼神清澈天真，抬头打量他，嘴角好像还是上翘的，冲着他笑呢！ “我的娘哎！” 蒋老爷吓得魂都要飞了！ 他使劲拔腿，怎么也敌不过草木尸的力气。 请的几个护院在不远处跟着，看见这诡异的一幕，揉揉眼，下意识都看向同伴： 你去。 我不去。 你去吧，立功的机会！ 你怎么不去啊？ 他们都是惜命的，看着精壮有力，遇到事就怂了，靠不住！蒋老爷不得不求助麻老二。 开的报酬是十个炊饼！ 麻老二已经得了带路的三个饼，还没下肚，饿着呢。 听说他要给十个，麻老二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好！我来帮你，可不许反悔！” 蒋老爷脚腕都快被攥裂了，又哭又嚎：“不反悔！快来救我！救我啊！谁来赶走这个怪物，老爷重重有赏！” 瞧瞧这左邻右舍吧，一墙之隔的陈四已经死了，远处的邻居站在墙头往这边看，都不敢上去。 就算他蒋老爷说破了嘴皮子，他们的命只有一条！家里好歹还有些吃的，比外面安全！不去！ 蒋老爷生得肥头大耳，怪物要是先吃了他，说不定能顶十天半个月呢！ 众人抱着侥幸，先后退回屋里，不约而同地在自家院子里挖起陷阱——算是阻止怪物进家里的一点努力。 另一边，麻老二操起锄头，猛砸向草木尸的头。 “不要！”胡芊芊急了，这可是她新到手的好东西！ “起来，快起来！” 她做鬼的时间加起来不长，还习惯性地以人类思维去揣摩草木尸，觉得那个家伙只露出头和手，就像是钉在地里的活靶子，行动不自在，等着挨揍呢！ 她把草木尸叫出地面。 这反而使草木尸失去了土壤的掩护，只能正面应敌。 虞听泉存着磨炼他们两个的心思，把这次战斗看作一次教学的机会，先让胡芊芊自己发挥。 只见草木尸努力避开麻老二的攻击，总想绕过他去打蒋老爷。 麻老二惦记蒋老爷承诺的十个饼，不能让金主出事，自然是全力去拦！ 胡芊芊又不想真的伤到麻老二。 战局一时间僵持住了。 麻老二渐渐摸清草木尸的行动特征，锄头每次都能带下来几根断裂的细藤，露出底下的血肉之躯。 蒋老爷一看是自己人占优势，他也不跑了，跟几个护院站在一起拍手叫好。 虞听泉悠悠地说：“你再让下去，要输了哦。” 胡芊芊咬牙，控制草木尸潜入地下，猛然用力把麻老二扯进地下！ 土瞬间埋到小腿肚！ 蒋老爷刚才还在拍手，一下子白了脸：“娘哎！救命啊！” 护院们总算想起来自己是拿了钱的，一边一个，夹住蒋老爷的胳肢窝就跑！ 草木尸龇牙咧嘴，追了上去！ 第305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9 胡芊芊飞了出去。 虞听泉是人，不能像她这么方便地穿墙。 当她靠两条腿追上胡芊芊的时候，发现眼前这一幕很奇怪。 首先是护院们。 他们都倒在地上，有横有竖，有的仰面朝天，有的背对烈日。 相同点是身上没有伤痕，而且都“昏迷”了。 要是把时间线拉到几分钟前，还能发现另一个相同点，那就是他们几个都为了保护蒋老爷，跟草木尸对打过。 草木尸不会说话，要是里面的玩家能思考，一定会骂这几个“演员”——装死都不专业，没读过演员的自我修养？ 那么草木尸在做什么？ 胡芊芊飘在它后面，像傀儡师牵着大号傀儡。 蒋老爷被捆在石碑上。 胡芊芊控制草木尸，握起小石子在地上写写画画。 ——没办法，一个是鬼，一个是尸，谁都不能跟普通人正常对话。 胡芊芊是很认真地想跟他交谈。 可是蒋老爷被吓破了胆，死死闭着眼。 就好像小孩子去打针的时候，总觉得只要不看针头，疼痛感就能减少。 “我劝你立刻把眼睛睁开。” 虞听泉一出现就当了嘴替，她对蒋老爷说： “这个东西暂时不会伤害你，可你再这么拒绝沟通的话，就把命留下吧。” 蒋老爷瞬间睁眼，两行泪哗哗淌。 “胡娘子，哎唷胡娘子啊，咱们乡里乡亲十几年，你不能这么吓唬我啊，快收了神通吧！” 虞听泉没被他的可怜相打动，微微一笑，示意他看清楚地上的字。 草木尸一笔一划，认真写道： 还！！ 钱！！！ 蒋老爷哑然，下意识装傻。 “还钱，什么钱？我什么时候欠了这个怪物的钱？！” 胡芊芊生气了，她控制的怪物也不满地龇牙低吼。 虞听泉说：“你是不欠它的，那么，我呢？” 她之所以落在后面，一是因为人类的身体拖累了行动，二是…… “来看看这些账单吧。” 她出发前，特意花了几分钟去搜索跟蒋老爷有关的记忆，发现自己竟然是这个土财主的债主！ 因为胡芊芊接了老屠夫的肉摊，在村口卖猪肉。 蒋老爷这个人有钱，却抠门，生怕自己花的钱没买到品质最好的货！ 所以他经常亲自光顾肉摊，买最好的部位、最新鲜的猪肉！ 胡芊芊喜欢大客户，她更喜欢蒋老爷派家丁去买肉，家丁是按次给钱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如果是蒋老爷出马就不同了，他总说忘记带钱，要求记账。 家里人口多，他一买就是很多肉，记账往往是一拖再拖，经常两三个月才结一部分，账单越来越厚。 胡芊芊要是露出不肯卖给他的架势，蒋老爷立即收起笑脸，带着护院们把她的摊子围起来！ 几座铁塔这么一站，谁还能挤进去买她的东西？ 人家当然会去另一家肉质不那么好的，胜在价格也更低。 胡芊芊有杀猪的本事，可惜她是个没有帮手的女孩子，老屠夫死了，丈夫还远在前线…… 蒋老爷和董员外是一伙的，都跟县官有亲戚关系，她一个普通人拿他们没办法，只能咽下委屈，继续张罗生意。 虞听泉特意找出账单，拍在蒋老爷的胖脸上！ “看清楚了吗？清楚了就快点还钱！” 账单叠起来，相当于好几个乒乓球拍那么厚，扇人应该挺疼的。 蒋老爷的脸明显被拍肿了，哭丧着脸摸摸怀里：“我，我没带钱……” 虞听泉不怀好意地打量他。 “没带钱？我瞧你浑身上下，得有二百斤肉吧。不如这样，你每欠我一两银子，我就削你一两肉……” 蒋老爷慌忙摇头：“不能削，不能这样啊！” “为什么不能？” “这要流好多血，会死人的！”他惊恐地瞪大了眼。 “哦……”虞听泉点点头，“看来你对自己欠了多少债，心里是有数的，我没有冤枉你。” “……！！” 胡芊芊恨恨地说：“我看出来了，这狗东西根本不愿意还我钱，亏我还想给他留一条命，真是多余！” “抠成他这样的人，还不如猪狗有用，活着都是浪费粮食！” 虞听泉煞有其事地点头：“我也觉得。” 蒋老爷更害怕了：“胡娘子……你在跟谁说话？咱们旁边，没人啊。” 只有一个不会说话的怪物。 他余光扫见草木尸嘴里滴落的口水，哆嗦着跟虞听泉商量： “胡娘子，要不你把我放回家……或者，你让我的护院回去带个话……不就是那点银子吗，我有啊，我家里有！” “放你回家……下次就该是一群人带着武器来杀我了，你看我像傻子吗？”虞听泉好笑地问。 用这里的话说，像她这样豢养怪物的人，不就是妖孽吗？ 妖孽，是要被送上火刑架的。 她问胡芊芊：“真不留他了？” “不留了！” “好。” 虞听泉拔出玩家的宝剑，一剑穿心，给了蒋老爷一个痛快。 他至死都还以为自己有一条活路，却不知道，随着胡芊芊变成怨鬼，那些钱的实际意义已经不大了。 胡芊芊是想出一口气。 她要蒋老爷忏悔，为那些账单、为那些年对她的欺辱，真心道个歉就行了。 蒋老爷既不肯还钱，又不肯认错。 关键是他擅闯胡芊芊的家，已经碰了那匹马。 吝啬的财主最擅长得寸进尺。 麻老二这种愚昧朴素的底层劳动者，低估了他的贪。 若是让他得到那匹马，他一定会指挥护院把门窗砸开，把有几分姿色的胡芊芊拖回自己家！ “为虎作伥，偷奸耍滑，留你们何用……” 虞听泉幽幽说着，一剑一个把几个护院全都解决了。 她转过侧脸：“欠你这么多银子，你上门拿过吗？” 胡芊芊很尴尬：“去过……没要到……” “还记得路吗？” “记得。” “走，我们去要债。” 第306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10 蒋家的宅子位于半山腰。 走在山道上，抬头就能看见他家的屋檐。 如果再往上走一段距离，是他表亲董员外的家。 那位董员外的贪婪和吝啬并不比他差，不过董员外的眼界更高，从来不会因为三瓜俩枣的小事去为难村民，偶尔还会出去扮个好人，阻止蒋老爷做得太过分。 天渐渐阴了，下了一场小雨。 虞听泉披上斗笠和蓑衣，缓缓向山上走。 上面有个放哨的家丁看见她了，大老远就吆喝起来： “麻老二！怎的就你一个人回来，我家老爷呢？！” 当然是死了啊。 虞听泉心里说着，没搭理他，在岔路口转道去了后山。 那个家丁嘀咕：“奇怪，山上的草都快被啃光了，他往里面走，难不成是不想活了，主动去喂狼？” 同伴说：“我看是你认错人了！麻老二比那人高一头呢……指不定是谁家快没粮了，上山找野食！” 虞听泉走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胡芊芊疑惑地说：“不是去要债吗？” “上门去要，他们也得愿意给才行。蒋家人缺德，请的护院不一定都是作奸犯科之辈，犯不着全杀了。” 虞听泉刚才路上杀的几个护院，都是胡芊芊记忆里出现过的恶魔。 那几个人不久前还对一个来村里探亲的姑娘动手动脚，害得姑娘被退婚，羞愤到投河自尽。 他们不是迫不得已才作恶，他们就是恶的本身，活着只会造成更多弱者的不幸，所以该死。 虞听泉又说：“况且，草木尸表层的藤蔓已经掉了不少，除非躲在暗处逐个击破，要是里面的人一拥而上，它可能会赔进去，依我看，不能冲动。” 胡芊芊见她沉静中透着胸有成竹的样子，虚心求教：“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好办，别忘了，草木尸可以地下潜行——我们求的是财，只要让它潜到蒋家的库房……” 她们相视一笑，默契在眼中流转。 草木尸开始行动了。 虞听泉命令它继续下潜，去更深的地方，这样，地表起伏的土包就不那么明显了。 它越过放哨的家丁和几个护院，顺利进入蒋家。 虞听泉和草木尸连接了感官。 眼前一片黑暗，耳朵却能捕捉到更多的细小声音，还能察觉到附近的热源，也就是活人的位置。 蒋家占地面积很大，草木尸绕过人多的区域，先找到的是粮仓。 这里竟然有两个人在合伙偷盗。 一个人放哨，另一个在里面疯狂灌装粮食。 “好了吗？别太贪心，被抓到当心打死你！” “快了快了……你家四口人，我家六口人，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呢！你以为下次还能有机会混进来啊？” “麻老二今天来找老爷了，说是村里来了一匹极品马。” “关我们屁事，人都吃不起饭了，还有闲心去养马，哼……” 听起来是蒋家的家丁在偷粮。 他们应该也是底下的村民，想把粮食带给家里人吃。 虞听泉注意到有别人靠近粮仓，想了想，从土里伸出一只手在米桶上拍了拍。 沉闷的嘭嘭声在空旷中十分清晰。 两个家丁吓了一跳，慌忙搂起粮食袋子跑了，没被发现。 “就当是劫富济贫了……” 虞听泉嘀咕一句，控制草木尸继续探查蒋家。 大概是日行一善的报答吧，刚转过粮仓没多远，她就进了蒋老爷的小金库！ 地面都是厚石板，她花了点力气才弄出缺口，爬上去一看，遍地是装满金银的箱子！ 珠宝翡翠，陶瓷书画，虞听泉匆匆看了一眼就都无视了。 她要找的是货币，其次是金银器皿。 准确点说，金银铜都可以，只要是金属就行。 草木尸把一箱又一箱钱币倒出来，堆放在墙角，再用藤蔓把战利品裹成一个硕大的球，抱住它原路返回。 如此才搬了一趟，蒋老爷拖欠的猪肉钱就填上了。 虞听泉冷着脸踢了踢脚边这堆钱，没让草木尸停下。 继续搬。 十几趟下来，金库里的现钱几乎被搬空！ 胡芊芊两眼发直，惊叹道：“他们家竟然这么有钱！” 想着，又有些委屈。 “都这么有钱了，还好意思欠着我不给……” 虞听泉解释道：“我搬金银是因为需要用。要说值钱，剩下的珠玉和字画才是珍品，可惜这年头的东西不好卖，就不拿了。” “你要金银做什么？太多了，我们带不走啊！” “自有用途，你接着看吧。” 虞听泉把金银和其他材料按方位布置。 带着清幽药香的丹火开始燃烧。 她命令草木尸跳进火里。 步骤和之前炼制草木尸差不多。 “这一次，炼的是铜骨尸。” 虞听泉微笑着，火焰在她瞳孔中跳动。 金属遇高温而变形，融化成液体，顺着草木尸被烧开的皮肉往里面钻。 如果炼尸也讲究五行的话，草木尸其实不属木，而是属土，所以能在地下生存，能活化植物。 铜骨尸属金，炼制的时候需要大量金属。 如果是流通次数多的陪葬古钱币，效果最好。 炼成之后，它全身坚硬，难以摧毁，十根指头锋利如刀，是行走的人间兵器！ 铜骨尸还保留了之前的性质，也可以在地下穿行，而且速度更快。 虞听泉用天河水帮它淬炼。 铜骨尸的暗伤迅速愈合，从哧哧作响的白雾里迈出一只脚！ 它赤足走到主人身边，全身呈现出暗金色泽，没有一根毛发，倒像是一尊人体雕塑。 虞听泉屈指在它心口弹了两下，传出邦邦的脆响。 “还是不够结实……” 她瞟向董员外家的方向，自言自语。 “他们家的金库，应该也不小吧……” 胡芊芊瞬间领悟她的意思，大声告状，列出了董员外的十条罪名！ 虞听泉笑着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那就，走着。” 第307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11 蒋老爷爱马，董员外爱财。 喜欢马的，在家准备了漂亮的马房和大批饲料。 这爱财的呢，请了更多护院来守卫他珍藏的宝贝。 可他们防得了地面，防不住地下。 铜骨尸来去如箭，不到半个小时，抱回了比之前更多的金锭和银锭！ 胡芊芊已经不想说话了。 那两个脑满肠肥的老东西，随随便便就能攒出成山的钱财，衬得她和村民们都像笑话一般！ 大家起早贪黑，出卖体力，累得没力气动脑子。 比不过人家轻飘飘地发几个命令，很快就有大把的钱财入库。 世道真不公平！ 胡芊芊气得眼睛都红了，为什么苦难偏要捡着穷人欺负？ 她和仇千山刚成亲就被迫分开，上次，千山寄来的信里说，再攒点月钱就够在京城租个小院子了，到时候把她接去团聚。 那时候她好开心，好像马上就能摸到幸福了！ 结果呢？ 她一朝醒悟，才发现自己是最没有可能得到幸福的人——这里如果没了她，谁来做那个考验玩家良心的倒霉蛋？ 蒋老爷、董员外那样的富人，享了一辈子的福，正因为他们生活美满，反而不会被这种任务选中。 凭什么要选她，她就不配过好日子吗！ 强烈的不满在胸腔中激荡，血泪顺着胡芊芊的眼角流下。 虞听泉回眸，略微思索，示意铜骨尸躺下。 新的金属液体继续灌注，让它更加厚重。 虞听泉的声音像一剂清凉的药水，滋润进胡芊芊的心底。 “你在难过什么，他们再怎么会赚钱，如今不也是便宜了我们？ “待会，这用不完的金银，我就埋在山上—— “你看看以前谁家帮过你，咱们画个地图，让他抽空自己过来挖。 “蒋家人的尸体总会被发现的，到时候只要有一个村民带头去抢粮仓，一定会有人追随……你们村的人，饿不死。” 胡芊芊的情绪很快平定下来。 她们从蒋家搬了些米面，悄悄放到有恩于胡芊芊的村民家里。 虞听泉给自己留了一袋金银。 剩下的、没有印记的碎银和铜板分别被她藏在五个地方。 正好对应着那五家村民。 而且图纸上标注的时间和路线都不一样。 这是为了防止他们上山挖钱的时候，几家人撞在一起。 控制铜骨尸送粮食的时候，虞听泉听说其中一家竟然是麻老二家。 胡芊芊解释道：“麻二叔是好人，他家有个瘫在床上的病人，一直是他亲自照顾，还要养活两个孩子，很不容易。” 虞听泉挑眉不语，默默搜索记忆。 原来这个麻老二和隔壁陈四是死对头。 陈四毕竟是个身强体健的男人，他垂涎胡芊芊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好几次都是麻老二关键时刻路过，帮忙赶走了他。 虽然只有这几次出手相助，却让胡芊芊十分感激，对他很敬重。 她们回到家，麻老二不见了，地上只有两个用手挖出的坑。 旁边还用石头压着两个炊饼，像是蒋老爷赏他的。 “人呢？”胡芊芊左右张望。 虞听泉看看地上的痕迹，麻老二是爬着离开的。 胡芊芊操控草木尸不熟练，把人拉下去的那一下，冲劲太大了，麻老二的腿最轻也得是骨裂。 “他怎么不把饼拿走……”胡芊芊忽然反应过来，“他在补偿我？” 虞听泉耸肩：“良心发现了吧，为虎作伥，哪有好下场。” 她不缺食物，看在胡芊芊的恳求上，捏起两块饼追了出去。 麻老二果然在地上爬着。 饥饿影响体力，他比蜗牛还要磨蹭，好像下一秒就会晕在路上。 三个炊饼还剩一个，他没舍得吃，还怕放在胸前压坏了，就用破布一包，在嘴里死死叼着。 “麻老二，你东西落在我家了。” 虞听泉把饼放在他面前。 他松开叼着的布包，不敢跟她对视：“胡娘子……是我对不住你。” “我看见你家的绳子了……你也没吃的了吧？别想不开，能活就要活下去……这两个饼，你留着吃。” “今天你看见什么了？”虞听泉问他。 他顿了顿，摇头：“没看见，什么都没有。” 短暂的沉默后，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像是出于恐惧，又像是放下了什么。 他抬起一双噙着泪的虎目，悲哀地恳求她。 “胡娘子，你是高人，我不该带人打搅你，我愿意拿这条命跟你赔罪，只求你……” “求我什么？” 虞听泉平静地回望他，无悲无喜，高深莫测。 麻老二的眼泪缓缓淌到泥地里，抖动的嘴唇像几个月没被雨水滋润过的田地。 “我死不要紧，求你，把我的肉做成肉干，带一些给我妻儿吧！” 一些…… 他甚至不敢求她多给。 虞听泉说：“我几时说过要杀你？先前是因为你不自量力，为了人家给你画的饼，拼死也要拦在他前头。” 她提剑给麻老二开路，另一只手还抓着沉甸甸的口袋。 “这是千山的堂叔从京城捎来的，堂叔也穷过，你接济过他，这些口粮就当报酬。” 麻老二沉默了。 见她快要走远，他连忙把炊饼装回布包里，叼住，用胳膊肘撑地爬着去追。 “以前你也帮过我，我当你是恩人。 “今天你看见什么，全当没看见，但凡你敢泄露一句，你全家不会有一个活口。 “你险些带人害了我，过错就用这两条腿来弥补，这些吃的拿回家去，够让你养伤了。” 虞听泉把麻老二送回家，指挥两个孩子把粮食藏起来。 这一袋，再加上从山上打劫的粮食，院子里还有井……有柴有米有水，煮粥也够让他们一家支撑大半年了。 运气好的话，上面派来实干型的地方官，积极赈灾，这场天灾也就熬过去了。 麻老二和他瘫痪的妻子含泪对视，都看到羞愧和庆幸。 其实麻老二带路到一半，已经从那几个人的污言秽语里察觉到不对劲了，那时候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他高声吆喝，是想让胡芊芊躲着别闹出动静。 一匹马，本来就是外乡人的东西，舍就舍了吧。 现在想想，实在尴尬。 夫妻俩想把三个炊饼都送给她，那是通风报信得来的，越想越让人脸红。 虞听泉不愿意接。 她送粮食，是为胡芊芊还了人情债。 不代表她愿意原谅麻老二的愚蠢行为。 “留着吃吧，我家好歹还有一匹马，实在不行就把它宰了吃肉，要你这几个饼子才够吃几顿？” 她淡淡地嘲讽完，关门离开，留下苦笑的麻老二夫妇。 骏马嚼着灵植的草根，虞听泉一回家，它立刻蹭到她手边，温顺极了。 虞听泉拍拍它。 趁着夜色将至，她翻身上马，将宝剑挂在一侧。 “择日不如撞日，本来还想在这边观望几天，现在铜骨尸已经炼成，你也入了门，我该出发了。” 她问胡芊芊：“你是跟我一起去京城，还是在这里等？” 第308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12 胡芊芊不愿离开她的三间小屋。 “不想去亲眼见见你的千山吗？”虞听泉问她。 胡芊芊眼睛亮亮的，抿嘴微笑的样子是难得的羞怯：“想。” “那为什么不走？” 虞听泉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高高低低的屋顶埋没在浅灰色雾里。 偶尔有黑鸟从天上冲刺向荒野，或许是有谁觅食的时候死在外面了，无人为其收敛尸骨，食腐鸟就得到了美餐。 胡芊芊沉默一阵，捏着半透明的衣角说：“我想见他，又怕见他。” 她自卑。 因为她已经不是活人了，是怨鬼，是操控尸体的邪祟。 仇千山也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样子……那些人说他被折磨得很惨，死后或许被人随意丢出王府，烂在乱葬岗。 光是这么想一想，她心都要碎了。 “他让我在家好好活着，等他回来。”胡芊芊垂下头。 “而且……我们炼制铜骨尸，洗劫了蒋家和董家的金库，他们如果发现了，会找村民的麻烦。” 她本来是地缚灵，如今成了鬼修。 这些年她独自生活，多亏了大家帮衬她的生意。她想留在村里，用微弱的力量护住那些对她好的人。 虞听泉沉思起来。 饥荒年间到处是尸体和残魂，鬼修可以说是如鱼得水，只要胡芊芊的本心不变，这里就是最适合她修炼的地方。 仇千山的遭遇摆在那里，要是让胡芊芊亲眼见到他的循环，一次又一次被凌迟……胡芊芊多半会当场崩溃，甚至可能失控，力量暴动。 万一引出京城的仙门大佬，当场灭了她也是有可能的。 安全起见，还是自己先去探探路吧。 “好。” 虞听泉瞥了一眼铜骨尸：“这家伙骨子里是玩家，我用得上，我会带走他。” 胡芊芊乖巧点头：“嗯嗯。” “今夜你跟我出去，我们多炼一些草木尸帮你守卫村庄。” 蒋家库房里还有一些没用上的金银器皿，加上董家的，应该还够做一具铜骨尸。 她要给原主留下必要的保护措施。 天色愈发昏沉，顺着还没回窝的食腐鸟，虞听泉找到三具残缺的尸体。 她吓走了食腐鸟，把灵植种子撒在尸骨上，催化灵植生长，补全它们残缺的部位。 胡芊芊则是紧盯着空中盘旋的残魂，有些忐忑，用自己刚学的法门把残魂收拢到手中。 “做得不错。”虞听泉回眸赞许道。 “你是我见过天赋最好的鬼修，更难得的是你心性坚定，不容易被负面情绪影响，以后也要保持。” 胡芊芊连忙点头，态度就像弟子面对师父一样恭谨。 剩下的过程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到天亮的时候，胡芊芊不太熟练地控制着一群小弟。 五具绿油油的草木尸在土里发呆； 一具铜骨尸站在她身侧，迎着朝阳闪闪发光； 另外还有六个懵懂的残魂，张着大嘴想咬天上的食腐鸟，其实每次都咬个空。 怎么看都是老弱病残组合，还带点傻气。 虞听泉默默捂脸。 “……该教你的都在书里了，你自己琢磨，一切小心。” ? 骑上骏马，虞听泉在那个清晨悄然离去。 本来就不富裕的庆阳府，现在无比荒凉，饿殍遍地。 她用布遮住口鼻，即便走到无人的地方，仍然有一股腐臭味缠绕在身边，久久不能散去，那是死气。 灾荒过后多半会有瘟疫，她见过被污染的河流，会提醒取水的村民把水煮沸再饮用。 每到一地，她都会打听谁家为富不仁。 这样，她炼制铜骨尸的时候就没什么心理压力。 洗劫他们的金银，开放他们的粮仓。 宰的是骄奢淫逸的官员和巨富。 活下去的是被他们联手吞了赈灾钱粮的平民百姓。 经过百姓们口口相传，她被称为无面侠盗。 有的人甚至用木头刻她的像，放在家里供奉。 因为路上要炼尸，还要赈灾，她走得不快，这边她人还没走出庆阳府，侠盗小木人已经在庆阳府边缘地区流传开了。 难民带着她的传说逃荒到别的府。 小木人成了他们精神上的守护神，每家都要削一个挂在孩童的脖子上。 据说这样能在生死关头遇到无面侠盗。 侠盗是好人，能保护他们不被坏人杀害！ 听到传说的虞听泉尴尬极了：“……” 倒不必如此，她也是人，不是万能的神。 不知道是因为民众的信仰还是因为她改变了饮食习惯，总之，结果是这具身体越来越好用了。 她能吸收到更多的灵气，短短三个月内完成了筑基。 在这个灵气不算特别充盈的世界里，像这样的进度要是传出去，大概能让那些仙门和魔教都想抢她当弟子。 一路上，越靠近中原，她遇到的玩家和门派npc就越多。 玩家很好认，氪金党穿得光鲜亮丽，喜欢听别人称他们为大侠。 就算是零氪玩家，穿的是粗布麻衣，可那水灵灵的小脸蛋一亮出来，跟受苦受难的普通人就不是一个次元的。 门派npc的对话比较单调，不过也能从中看出门派内部的人物关系。 比如谁家正在闹分裂，谁家的长老跟魔教妖女私奔了，谁家最近收了天资出众的弟子…… 虞听泉控制铜骨尸在地下窃听他们交流，得到了更多有用的情报。 唯独有一个问题没弄明白。 这本同人小说的书名提到一位大师兄。 到底是哪个门派的大师兄，他干什么了？ 主角的存在会不会影响小角色，最重要的是，千万别耽误她做任务啊。 带着疑问，虞听泉离开灾区，快马加鞭来到京城。 京城果然是富贵窝，空气里都带着脂粉香，风气比其他地方开放很多。 她能看见同龄女孩子手挽着手开心地逛街，偶尔看见情侣并肩走在路边，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指责。 但这一切与她无关。 虞听泉紧了紧脸上的面罩，面对守城士兵狐疑的眼神，她没有立即进城，而是掏出碎银跟他们打听乱葬岗的位置。 第一步，她要找到仇千山。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死讯传来那么久，好人也该烂成骨头了吧。 幸好，她可以控制铜骨尸去挖。 幸好，铜骨尸没有嗅觉。 第309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13 铜骨尸在乱葬岗挖了很久。 所有还算有人样的尸骨都被转移到空地上。 它每弄出一具，虞听泉就憋着气过去撒种子，催化植物。 最后，原地只剩一些残败的碎骨，铜骨尸翻地的时候顺便就帮忙埋了。 虞听泉平静地祭拜过空中飞舞的残魂。 人死如灯灭，这些都是没有亲人来寻的苦命人，留下的骸骨也被世人厌弃。 今天她为他们收殓尸骸，整理遗容。 将来就算她不要这些草木尸了，他们因为得过灵植的滋养，说不定会有一番造化，她也算没白用。 乱葬岗突然起了一把火。 火烧了一夜，因为来得离奇，没有人敢上去查看。 直到火彻底熄灭，胆大的更夫过去一看，发现那里已经成了一片焦土！堆成小山的尸体竟然不见了！ 与此同时，虞听泉骑着马走在郊外小路上。 她身后，地面起起伏伏，鼓起一个又一个土黄的坟包。 底下好像藏着什么异兽，场面诡异！ 她见怪不怪，因为那是几百具草木尸。 她给每具尸体编了号码。 自从她体质改善，一脚踏入修行的门槛，灵识愈发壮大。 现在她的识海里有463条线，牵引着所有的草木尸和铜骨尸。 她在做一个实验。 大家都烂得差不多，她实在找不出哪一个才是仇千山的尸骨。 按主系统的说法，她必须先确定那是仇千山，再去接触他，才算任务完成。 瞎猫硬碰死耗子是不行的，碰到了也不算！ 给它们安排了编号，辨认起来就容易多了，少了谁都能立即发现。 为仇千山完成遗愿是入门试炼的一环，接下来就看循环什么时候重启！ 午夜时分。 虞听泉正在亭子里打坐，突然有感应了。 土层之下，一具体型高大的草木尸动了一下。 ? 燕王府。 传闻中最得燕王宠爱的侧妃对镜梳妆。 这位美人从来不让下人进她休息的地方。 她脸色很不好看，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这都第几次了？为什么一直让我害人啊？” “……” “你不想？呵呵，你可是神通广大的系统，你不想，那我是怎么来的？” “……” “我们说好的，我去攻略燕王，好感度100的时候你就送我走！自从好感度上90，你就给我出bug！这一次一次又一次的，你不烦我都烦了！” “……” “别找借口，我等不起！我妈还在病床上等着我发工资交手术费呢！” 侧妃摔了梳子，又骂了几句。 走廊里，沉重的脚步声在靠近她！ 侧妃厌烦地坐回去，等着那人进来。 “蕊儿，是谁惹你生气了？” 王爷帮她拾起木梳，放在她手心里。 目光满是宠溺，好像在看自家磨爪子的小猫，怎么看都是可爱的。 “好蕊儿，真会给为夫省钱，砸东西还挑了一个不会坏的。” 说着，他扔了木梳，捏起一个装饰用的小号玉梳子，轻轻推进她发间。 玉石温润细腻，美丽却易碎，一般人舍不得砸这么好的东西，哪怕知道这个世界是假的。 侧妃瞥着他头顶那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数字90，轻哼一声。 “王爷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已经被那两个小妖精吃了，回不来了呢！” “哪能呢……”王爷揽住她。 “她们是宫里的赏赐，跟你屋子里的花瓶没什么区别，除了好看一无是处，你同几个器物生什么气？我这心里可满满的都是你啊。” 他没注意到侧妃眼底的厌烦——听听他那些逆天发言，跟他多周旋一秒都怕自己吐出来！ 缠绵一阵，王爷被推出房门。 嘻嘻哈哈的表情收敛了，他沉下老脸，整理着衣领说： “去地牢，看看是哪个混账敢轻薄本王的女人！” 暗处，一个白衣白发的氪金玩家眼睛一亮，从屋顶跟了上去。 ? 虞听泉从坑里刨出一块小木牌。 牌子上是她亲手刻的数字。 ——113。 木牌本来该套在草木尸的手腕上。 圆环是完好的。 可是，编号113的那个草木尸，在土里凭空消失了，一块骨渣都没留下。 她隐约有点印象，编号靠前，就说明他在乱葬岗的外侧区域，是不久前才被抛尸的。 那就是仇千山的尸骨。 消失是因为仇千山又活了，他进循环了。 虞听泉赶到燕王府，眼前一黑，又很快亮起，意味着场景加载完毕。 她把灵识连接到铜骨尸。 玩家在铜骨尸的内部沉睡，对外界一无所知，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胡芊芊家里： 他想用仇千山的死讯刺激胡芊芊，没想到“胡娘子”不按常理出牌，不但没上吊，还下药让他昏迷不醒！ 虞听泉带他出来，不是为了铜骨尸的战斗力，而是因为，只有玩家身份才能调出玩家面板！ 随着她的意识占据这个身份，下一秒，面板出现了。 【附近玩家】——【id：缀星】——【添加好友】！ 对方很快回加了她，发来一个问号。 【元气少女李世民】：兄弟，我看你也在燕王府地图，在做入门试炼吗？ 【缀星】：是啊，刚弄到内测号，比老玩家迟了好多！我刚到地牢，你也在做这个？ 【元气少女李世民】：对，我迷路了，请问地牢怎么走，npc还喘气吗？ 缀星大方地共享坐标，让她快来。 虞听泉赶到的时候，王爷刚扔下凶器。 刑架上绑着一个高大青年，脖子以下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血已经漫过脚踝。 仇千山脸上透出濒死的色泽。 几只老鼠浸泡着他的血靠近他，埋头吃起被王爷片下来的肉。 “不过是一个小小护院，敢碰本王的女人，你有几条命赔？” 他累了，把仇千山扔给手下继续凌迟的酷刑。 燕王爷要走，手下去送他。 这段时间，牢房里只有仇千山和玩家。 这就是接任务的唯一机会，错过今天就要等下一个循环了。 缀星从暗处跳下去，走到触发对话的距离：“这位兄台……” 仇千山还没看他，忽然，背后伸出一只黑手，把他击晕！ 缀星茫然地倒下了，身后露出一张年轻女人的脸，那熟悉的轮廓让仇千山瞬间激动起来。 第310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14 虞听泉顶着胡芊芊的脸，向仇千山迈了一步。 仇千山全身是伤，疼得吸气，眼睛却不舍得眨一下，紧紧盯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娘子。 很快，他眼里出现了一丝不解。 娘子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如果是芊芊在这里，应该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吧…… 虞听泉伸出手，避开伤口轻轻碰了他一下。 仇千山：“……你？” 就在肌肤接触的那一瞬间，叮咚声在耳边响起。 【任务一：找到仇千山！（已完成）】 这个任务并不难。 只要她能摸清仇千山的刷新规律，在循环开启之后——仇千山死亡之前，确定他的位置，跟他相见就可以了。 难点在于她不知道仇千山会在什么时候进入循环。 于是她把整个乱葬岗清理一遍，收了一堆小弟，把它们纳入管控。 草木尸少了一个，意味着王府剧情已经开始。 如果不是因为白天炼制草木尸耗费了太多精力，她应该可以更快赶到王府，弄清楚地形，也就用不着跟玩家打听路线了。 看着被她弄晕的玩家缀星，虞听泉并不觉得羞愧。 因为她现在代表的是npc，是已经觉醒的倒霉npc。 有句话说得好，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促成胡芊芊惨剧的是这个游戏，是做出这些设定的脑残团队。 而根源是为了服务玩家。 玩家没心没肺地到处找任务时，已经沾染了因果，虽然他们也不知道npc会觉醒自己的意识。 “你不是芊芊……你是谁，你把芊芊怎么了？！” 仇千山盯着她这张跟妻子一模一样的脸，十分警惕。 虞听泉点头：“我不是，我受她的邀请而来，她的心愿是找到你，为你报仇。” 仇千山不理解：“休要骗我！芊芊远在家乡，她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报的是什么仇？！” 虞听泉打量他这一身血肉翻飞的伤口，反问他： “你说是什么仇？这是凌迟，燕王对你滥用私刑，必定不会让消息走漏。你不会觉得自己还能活下去吧？” 仇千山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受了重刑也不会哼唧，他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固执地说：“我不曾轻薄过那个女人……我是冤枉的，死也不会认罪！” 虞听泉笑了。 “谁在乎你认不认罪？我听说，你被拖到这里，只是因为侧妃抱了你一下。燕王不是觉得你们有私情，而是他看你不顺眼，他想让你死！” 仇千山怒目而视：“我从庆阳府追随王爷出征，我有功劳！” “你确实有功，可你是无父无母的小兵。 “没有后台就算了，武功才学也不算格外出众，否则他为什么不提拔你做将领，而是让你当个王府护院？ “难道不是因为你长了个大块头，听话，对他忠心耿耿？” 虞听泉无情戳破了他的挣扎。 仇千山的气顿时泄了大半。 他虎目圆瞪，不可思议地发出一声长啸：“不可能！” “你心里已经信了，何必嘴硬？” “为什么啊……我冤枉，我不该被扯进来的……我心里只有娘子，他们都说侧妃美丽，可我从来没看过她的正脸！为什么她会选中我，为什么害我！” 虞听泉啧了一声：“叫啊，你再叫得大声点，把人都引进来，我也不用考虑救你了，大家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她阴阳怪气，反而让仇千山安静了。 “你……是来救我的？” 虞听泉掏出一块胡芊芊绣的手帕，放到他眼前晃了晃。 “也许不是救你，我来救芊芊的丈夫仇千山，她说，那是个英勇中不乏聪慧的好汉，可我瞧着你像头蠢牛，也不知道是她夸大了还是我找错人了…… “或许是我走错牢房了吧，唉，可怜我那芊芊妹子，还在家日夜盼着她夫君回去呢！” 仇千山耳根都红透了！ 高壮的汉子耷拉着头低声下气：“抱歉……我不是有意怀疑你，对了！你为什么跟芊芊长得一样？你们是姐妹？” 虞听泉没回答他。 胡芊芊已经分成了两份，一半是自己用着的这具身体，另一半是守在老屋里的意识体。 这个男人对他妻子用情很深，要是让他知道真正的胡芊芊已经死过千儿八百回了，他肯定当场发疯。 其实虞听泉有些失望。 她本来希望仇千山也是觉醒的。 一番交流下来，她发现仇千山没有死后的记忆，就是一个很普通的npc，职责是临死之前给玩家发任务。 也许他每次刷新都会失去那段痛苦的记忆，真是不幸中的一种幸运。 “还想不想见到胡芊芊？想的话，从现在起，听我安排。” 仇千山果断点头：“我听你的。” 虞听泉给他塞了两颗止血丹，先控制住伤势。 接下来是龟息丹，假死必备的好东西。 吃了这两种药，仇千山的伤口快速收缩，血液流失的速度变慢，呼吸和心跳越来越轻。 很快，他就跟刚死的人差不多了。 虞听泉把玩家缀星拖到暗处，躲起来默默看接下来的发展。 她当然可以把仇千山放到灵植空间里带走，可是关键的npc缺位，会不会引来官方的调查？ 她拿不准，所以先用假死药蒙混。 要是看守认定仇千山死了，八成会主动把人送出王府。 看守送走燕王爷，回来继续给仇千山动刑。 两刀下去，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守赶紧探他鼻息。 “……嗯？没气了？” 看守也很少见到被凌迟的人，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身体应该不会说谎吧。 来的时候还是嘴硬的汉子，现在成了不会开口的死人！ 看守摇头感慨：“嗐，看你人高马大的，原来也是个银样镴枪头，才刮下去一层皮肉，这就熬不住了……” 既然人已经死了，他就省事了。 “不过王爷还吩咐过，你这张脸太勾人，可别想这么轻松就去见阎王！” 他狠狠刺向仇千山的脸！ 虞听泉向门口扔了一块石头。 看守听见声音一愣。 当他去查看动静回来，正想继续刚才的动作，忽然觉得，在死人身上做文章实在没意思。 他随便划了两刀，招呼帮手来把人装进麻袋，连夜运出王府！ 第311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15 他们一走，虞听泉提着昏迷的缀星跟出去。 区别在于他们走的是王府后门，虞听泉是翻墙。 她把缀星放在街道边，独自追踪到乱葬岗。 仇千山被扔在地上。 一个看守嘀咕道：“怪事，哪个好人把这破坟堆打扫干净了，真让人不适应。” 虞听泉唤醒仇千山。 后者醒来第一句就是：“我什么时候能见到芊芊？” “先把你的伤处理一下吧，我是来救人的，手上不想沾染人命。” 她买了个木制大浴桶，清水里混一瓢天河水，让仇千山跳进去。 “哇哇哇，还说不想沾人命？人家皮都脱了一层，你让他泡水？放血不是你这么放的啊喂！” 旁边突然跳出一个小白脸！ 地下有几百个草木尸在布防，虞听泉知道这个人在附近，还知道他被人下了药。 不管这人之前有多厉害，现在，他就是一个功力为零的战五渣。 虞听泉给仇千山递了个眼神。 仇千山承诺过听她安排，果然乖乖进了浴桶。 天河水的疗伤效果没得说，伤口瞬间有小肉芽生长出来，又疼又痒，仇千山龇牙咧嘴，终于忍不住憋出一句： “恩人，你这治病的法子……我真是第一次见！” 刚来的小白脸举手：“俺也一样！” 他眼神很好奇，凑到浴桶边，专心往水下看。 要不是因为水里弥漫着仇千山的血，他很可能舀一把出来尝尝！ 虞听泉挑眉：“你是哪个山里跑出来的猴，这么喜欢找人说话，给你下药的人怎么没让你当哑巴？” 小白脸眼睛一亮，好像遇到了知己： “嘿，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叫铁腚山玉面猴！” 听听，这是正常碳基生物说的话吗？ 【附近玩家】列表里只有这一个名字，不是眼前这个，还能是谁？ 玉面猴相当自来熟，蹭回她旁边，亮晶晶的眼睛打量她，开口打听她是哪个门派的。 是专业培养医修、普度众生的慈心门？ 还是亦正亦邪、救人全凭心情的岐黄教？ 又或者是…… 虞听泉快速思索，很快有了想法，她低哼一声： “你说的这些都不是，我正在筹划开宗立派，将来，我的宗门必定会名扬大陆！” 玉面猴震惊：“果然是大佬，请受我一拜！” 虞听泉大方地受了。 玉面猴厚着脸皮说：“你受了我一拜，就是我师父了！师父师父，你什么时候开宗立派啊，我想做大师兄！” 虞听泉瞥他：“你现在不也是大师兄么？” 他们离得这么近，她看见对方的玩家面板了，是仙门弟子。 那个名叫天音水阁的宗门，是仙门里公认最没落的一个。 因为只有孤零零的女宗主带着两个女弟子，别的门派npc都笑她们那边阴盛阳衰。 宗主的二徒弟是一个小萝莉，目前只有师姐可以收玩家为徒，传授功法和技能。 眼前这个【铁腚山玉面猴】是第一个拜师的玩家，还顶着“天音水阁大师兄”的称号，根正苗红的第三代弟子呢！ 这段时间虞听泉窃听到很多情报。 她很清楚地知道，目前无论是仙门还是魔教，只有这个门派的大师兄是玩家身份！ 个性跳脱的玉面猴，有点无厘头，又不会真的惹人讨厌，有一种别样的人格魅力。 如果没猜错，他应该就是这本同人小说的主角。 觉醒的npc阻力重重，主角就不一样了，主角光环会让他周围的一切变得合理。 虞听泉决定把他收到自己阵营，充分利用他的主角光环。 “满身脂粉香，你是从妓院里跑出来的？ “哟，还中了散功的药，怎么，你是欠了人家的银子，差点被留下卖艺吗？” 玉面猴一点都不嫌她毒舌，激动地抱住她裙角： “师父！你真是太懂我了！ “我漂泊半生，终于遇到这样一个人，她能在茫茫人海中，第一眼看出我非凡的才华！没错，我就是传说中卖艺不卖身的——玉面小飞龙！” 虞听泉说：“打住，你不是猴吗？” 玉面猴嬉皮笑脸：“师父你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我一看就知道你神秘美丽又强大！只要师父肯收我，你说我是龙，我就是龙，你说我是猴，我就是山里最灵活的猴！” “要想入我门下，要么够聪明，要么够听话，你？两样都看不出来，我凭什么收你？” “别呀别呀别呀，师父师父，求你收了我吧，千万别让我流落在外，不然我一定会迷倒万千少女，让她们心酸落泪的！” 他揉着眼，哭得虚张声势，真的很像调皮捣蛋的猴子。 虞听泉把裙子从他手里扯回来，作势沉吟片刻。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月内，如果你能在不惊动天道和其他门派的前提下，说服一百个玩家来投奔我，我就让你做大师兄！” 玉面猴惊喜：“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那那那，师父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药解了？” 虞听泉扔给他一颗半黑半白的药丸：“吃。” 玉面猴咽了，张嘴让她看清楚自己空空的咽喉。 “哎，我的功力恢复了！呜呜呜我又是90级大佬了！” 他怪叫着，就像捶打自己胸口的金刚。 “……等等，怎么还有负面状态啊……” 他的嘴越张越大，人都快麻了。 “……该药物来源不明，含有极致的阴性能量，经判定，建议在一个月内服用对应药物，否则有较大几率变性，体态和面板资料会发生同步变化。” “变性？？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玉面猴恍恍惚惚。 虞听泉把玩着药瓶，愉快地弯起嘴角。 她的迷药能让玩家【元气少女李世民】昏迷不醒。 疗伤药和假死药也能对npc仇千山使用。 现在的极阴丹也没例外。 “到时候你做不到自己的承诺，就要变成女孩子咯，加油啊，未来的大师兄。” 玉面猴哭丧着脸：“我……我一定努力！” 他飞快地打开列表开始摇人。 虞听泉笑得更真诚了。 她诱导玉面猴把她当成隐藏门派的npc。 没有一个内测玩家能抵挡住隐藏职业的诱惑！ 玉面猴性格外向，热爱探索，一定有很多同道好友。 她要借这个人的手，招揽一群帮她做事的玩家，再通过玩家提供的线索，找找有没有其他的觉醒npc。 这时候，有人给铜骨尸1号发来私信。 【缀星】：不是，兄弟，什么情况，我晕在王府外面啊！npc被劫了吗，我都错过了什么！我感觉我是触发隐藏任务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找npc？ 虞听泉：“……” 她就说了嘛，没有玩家能抵挡隐藏的诱惑。 第312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16 虞听泉用着【元气少女李世民】这个id，对缀星一顿忽悠。 她说，就在护院仇千山睁开眼的时候，有个神秘npc突然闯进地牢，把仇千山救走了！ 缀星憨憨地问：“谁啊？对了对了，我是怎么晕的？” 虞听泉很认真地骗他说：“因为你挡路了！你看，我在旁边就没事，你正好挡在人家前面，不扇你难道来扇我啊？” 好有道理！缀星被说服了，追问她：“那后来怎么样了？” 虞听泉又告诉他，后来，她跟踪那个神秘人和仇千山，到了城外的乱葬岗！ 偷听他们说话，这才知道，除了现有的这些门派之外，还有一个很厉害的势力！ 这个势力愿意接收玩家！ 有超级牛逼的门派心法和技能！ 而且欢迎其他门派玩家跳槽！ 这可是不删档内测啊，以后开服了还能接着玩的，隐藏门派的含金量就别问了！ 缀星十分震惊，疯狂心动。 “那个……没加过门派的玩家可以进吗？” 虞听泉肯定地说：“当然可以啊！我去问过了，现在加入，我们两个就是这一代的大师兄和二师兄！” 缀星瞬间兴奋起来了！ “还有这好事！好兄弟，快告诉我怎么加啊！” 于是，虞听泉把相同的要求也给了他。 玉面猴和缀星，就这样成了混在玩家群里的传销小头目，各自负责向玩家单对单传达消息，而且着重强调不能泄密，禁止向第三个人讨论，否则永远失去入门资格！ 仇千山全程在大浴桶里泡着，不敢出声打扰恩人的思路。 因为这个姑娘长得跟自己娘子一模一样，他真害怕这是胡家的另一个女儿。 真奇怪，当年他从芊芊爹那里花钱救下芊芊的时候，也没看见别的小女孩啊。 为了避嫌，他把没穿衣服的身体继续往下浸泡，淡红色的水面在下巴位置起起伏伏。 铁塔似的壮汉就这么憋屈地蜷缩在木桶里，显得有点可怜。 虞听泉打发了两个玩家，回过头说：“仇千山，我接下来要跟你说一个秘密，芊芊是知道的，我觉得你也应该知道。” 对付仇千山这种一根筋的人，要抓命门。 他的命门就是老婆。 一提到那个名字，他就立刻老实了。 虞听泉把全息游戏、npc、剧情任务这些设定，尽量讲得更容易理解。 可是仇千山的脑子还是有点跟不上。 胡芊芊就比他机灵多了。 二者的差别主要是人生前十年。 胡芊芊的娘是读书人的女儿，生前亲自给女儿开蒙，教她读书识字，让她变得思维灵活，知道举一反三，敢于探索真理。 而仇千山很早就成了孤儿，长期挣扎在温饱线上。 他能学会制作陷阱，知道打猎换钱买粮食，更复杂的东西他是听了就忘，莽汉一条。 “恩人，你的意思是……我被燕王侧妃诬陷，不是因为我做错什么，也不是她做错了，而是老天爷安排我死！” 仇千山觉得不真实，因为记忆被刷新了，他不知道自己死过。 再想到芊芊无数次上吊，复活，再上吊……他就受不住了，霍然从血水里站起来。 “恩人，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我娘子！” 虞听泉扔给他一件衣服，侧过身说：“办法我还没想好，只能说正在尝试，你先养伤，养好了就能夫妻团聚。” “最近你不要和那些奇怪的家伙对话，能躲就躲，有事立刻联系我。” ? 玉面猴果然人脉网强大，不到三天就凑齐了一百个玩家！ 虞听泉站在树上，看着他们在乱葬岗附近集合，叽叽喳喳，一个个都显得很兴奋。 “猴哥仗义，有好事真能记着兄弟们！” “隐藏门派用什么武器啊，什么样的心法？” “咱师父没说过门派叫什么吗？” “师父漂亮不？” “不知道入门任务难不难做。” “猴哥你是仙门的，我是魔教啊，她会不会拒绝收我？” 面对这么多问题，机灵的玉面猴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他也只是一时好奇才去接触那个奇怪的npc，并不比这些玩家知道的多。 “我这不是刚认识人家吗，好感度不达标，好多事问不出来。” 玉面猴挠挠头：“我个人感觉吧，应该是偏向医或者毒的门派。” “你怎么知道？” 玉面猴说：“我之前在做连环任务，第55环探索桃源香榭，我中了桃花妖的毒，散功debuff持续半个月，师父给了一颗药，两秒钟就解决了！你就说厉不厉害吧。” 虞听泉听见他这句话，眼里泛起笑意。 这小子有意思，只说她帮忙解了毒。 半点没提那颗药的副作用。 另一个知情的玩家接话了：“桃花妖？半个月？通常只散半天啊，我去，你脸这么黑的吗，是遇到妖王了吧！” 玉面猴理直气壮：“谁说我脸黑？脸黑能遇到隐藏门派吗？” 闹了一阵子，只见一道黑影沐浴着月光，飘然而下。 玩家们偷偷对她用了各种窥探技能，发现全都是问号，顿时肃然起敬！ 大佬！ 这绝对是大佬！ 虞听泉在斗笠底下暗笑。 早就猜到他们会这么做了。 胡芊芊曾经机缘巧合进入数据的世界，触摸到一部分设定。 其中有一个关于神秘货郎的记载。 神秘货郎，每逢月圆的前一夜，他会准时刷新在京城西郊的一座破庙里。 送给他一只福香居招牌烧鸡，他就愿意打开他的竹筐，让有缘人挑选里面的货物。 虞听泉知道隐藏设定，不但给他带了烧鸡，还送给他十瓶好酒，立马得到了vip顾客的待遇。 货郎为她找出隐藏身份信息的道具。 价格不便宜。 她从庆阳府到京城，一路上劫富济贫，留给自己的那部分金银差不多都花在货郎那里了。 效果也对得起价钱。 这些玩家没有一个能突破她的防御，态度肉眼可见地恭敬起来。 玉面猴第一个冲上去。 “师父师父，我把人叫齐了，下一步该做什么，我什么时候能做咱们宗门的大师兄啊？” 他对大师兄这个头衔还真不是一般的执着。 虞听泉甩甩手，竹编的箱子从天而降。 里面全都是蓝皮线装书，内页是空白的，等待后人填写。 “接下来，我要你们去搜集世上最凄惨的故事，必须是真人真事，能对应到具体的人和位置，事必须详尽，不得欺瞒。” 全息游戏有一个特色，它没有传统游戏里的任务卷轴，一切任务的触发都通过对话完成。 很多时候，玩家如果不看攻略，根本不知道任务的最后一环会奖励什么，有一种开盲盒的随机感。 而且，非主线任务是没有文字记载的，只能通过跟npc继续对话来判断任务进行到哪一步，下一步该做什么内容。 这意味着虞听泉以npc身份给他们发任务，他们不会立即产生怀疑，因为隐藏任务就该是这样的。 虞听泉拿出一瓶丹药，鼓励他们积极内卷。 “谁搜集的故事最多，可以额外得到一瓶丹药。” 玉面猴是被丹药坑过的，立即举手：“师父师父，这个丹药有什么用？额外的丹药又有什么用啊？” 虞听泉微微一笑：“效果，随机。” 没有玩家能抵挡盲盒的魅力，绝对没有。 第313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17 虞听泉还给这些玩家加了一个要求。 她指着箱子里的蓝皮书，提醒道： “我这书有一个特性，只要你们接了它，接下来半个月都不能让它离手，否则之前的记录就失效了，就算拿回来我也不认的。” 玉面猴脑子转得快，立即问她：“那如果我们神游天外……它会不会失效啊？” 神游天外，就是玩家下线的另一个说法。 虞听泉反问他：“你说呢？” 玉面猴举手投降：“懂了懂了。” 他跟身后的玩家们是这么翻译的：“都检查一下游戏舱的营养液够不够用，拿了书之后半个月不准下线！” 玩家们急着开隐藏任务，纷纷回答：“够用！” “没事！” “赶紧发吧！” 他们领到蓝皮书，赶着去搜集悲情npc的故事了。 这些人接连散去之后，玉面猴没有走。 他在原地抓耳挠腮，显然有话想说。 虞听泉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赖着不走，把极阴丹的解药抛给他。 玉面猴迫不及待吃下去。 眼看着那个“一个月不吃解药就变性”的debuff消失，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白费他这几天的忙活啊！ “没想到，你结交的朋友真不少。” 虞听泉夸了他一句，又给他紧了紧皮： “为师此生树敌无数，假如你们行事过于张扬，提前泄露了风声，那些仇家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挠我建立宗门。 “所以，你作为将来的大师兄，必须约束好这些人，明白吗？” 玉面猴当场发誓：“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玩家这次终于走完了。 虞听泉心情很不错。 她在想，将来有一天，当玩家们意识到根本没有这条隐藏任务线，他们会不会发文痛斥她是个骗子？ 新门派是有的，但它不是给玩家建立的。 玩家们还不知道，他们现在辛辛苦苦去搜集信息，其实是在加速更多npc的觉醒。 ? 有丹药和天河水的治疗，仇千山伤势好转，也见到了虞听泉炼制的那些草木尸和铜骨尸。 上过战场的仇千山不怕这些，只是想到这位神秘强者说，远在庆阳府的胡芊芊也学了御尸御鬼的法门，他担心娘子会害怕。 嘴上不说，他的魂都快飞到庆阳府了。 虞听泉留他在京城居住，一是养伤，二是观察他下次进入循环是什么时候。 这一等又是四天，竟然还是没反应。 她本来没想到原因，还是玩家缀星无意间的一句闲聊，让她明白了！ 缀星的原话是这样的： “兄弟，咱俩也算难兄难弟吧，我这内测号是最后一个进游戏的，你估计是倒数第二，版本马上都快进到仙魔大战了，我们连门派的边还没摸到呢，真尴尬！” 这样，事情就合理了。 【元气少女李世民】是上一个去找胡娘子做试炼任务的玩家。 【缀星】比他迟了一步，卡在仇千山这一环。 缀星后面就不会有新的玩家进游戏了。 换句话说，整个内测期间，缀星是npc仇千山服务的最后一个玩家！ 缀星在对话前晕倒，当天的仇千山假死离开燕王府。 理论上，如果缀星不再踏进燕王府地图，送信任务不会被触发，仇千山也就不会出现在那个地牢里。 没有死而复生！ 没有记忆消除！ 他的循环结束了！ 虞听泉想通这个道理，点了一队草木尸护送仇千山回庆阳府。 仇千山一点都没犹豫。 装上干粮就出发了。 接着，虞听泉用胡娘子这个身份，特意没带那个用玩家做成的铜骨尸，在一个傍晚混进燕王府。 她把仇千山这个名字从护院名单里划掉了。 全息游戏的智能有时候还是人工智障，尤其是在燕王府这种封闭式剧情地图。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她划掉名字之后，乔装成燕王府侍女，去跟其他人打听一个名叫“仇千山”的护院。 每个人都露出茫然，回复她：“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你记错人了吧？” 她找到护院的住处，指着一个铺位问：“住在这里的人叫什么？” 他们答不上来。 哪怕被褥上还绣着仇千山的名字，随着名单的更改，燕王府npc的记忆里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这就是一个npc失去作用之后的待遇。 虞听泉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她觉得这个世界的漏洞挺多的，要是她有足够的时间待在这里，不停地探索漏洞应该也很有意思。 临走，她忽然遇到一个独自散步的年轻姑娘。 那姑娘不知道她在屋顶，自言自语说： “系统，这几天怎么没见到那个傻大个啊，你突然不逼我去坑他了，我怎么还有点不习惯呢……” 系统？ 虞听泉眯起眼，怎么又有系统？ 傻大个是谁，该不会是说仇千山吧？ 等等，这个姑娘又是谁？ 别的npc都把仇千山给忘了，唯独她不受影响。 难道她不是npc？ 虞听泉悄悄跟在她后面，听她跟系统碎碎念。 到了路口，有侍女对她行礼。 原来她就是燕王爷最宠爱的侧妃。 一个绑定了攻略系统的……倒霉穿越者。 第314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18 虞听泉忍耐着好奇，一直跟踪侧妃到她回房。 下人们退开了，侧妃绷着一张不高兴的脸，突然发火。 “你说话啊！我知道你在这，装什么哑巴呢？” 虞听泉一惊！ 她发现自己了？ 不应该啊。 侧妃气呼呼地把镜子反扣在桌上：“去他爹的，看见这张假脸就烦，狗系统，出来唠嗑啊！” “……” 原来是在叫系统。 虞听泉默了默。 又等了一会，看来那个系统还是没回复她，侧妃摔摔打打，引来了一个燕王府侍女。 侍女冷漠地通知她：“王爷今晚宿在王妃院子里，不会过来了！” 侧妃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指着院门口：“滚远点。” 侍女像木头人一样点点头，行礼，转身离开。 侧妃关上门继续发疯。 “啊啊啊，她就不能换一句吗？！ “这破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我换个攻略目标行不行？ “系统你说话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喂！！” 这不是经典电视剧的台词吗？虞听泉笑了一声。 “谁？谁在笑我，出来！” 侧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抓起剪刀左右张望。 一双黑白分明的杏仁眼瞪得圆溜溜的，配着略显婴儿肥的脸蛋，有一种生机勃勃的灵秀之美。 虞听泉从梁上跳到她面前。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的系统知道这里多了一个人，所以不敢回答你？” 侧妃反驳：“不可能！系统说话只有我能听见，它怕你干嘛？” 她不但口吻很现代化，人还自来熟。 发现这个神秘人说到系统的语气这么自然，侧妃明白了，对方也不是原住民！ “哎，小姐姐，你也是进来攻略的吗？你哪年穿来的？” 虞听泉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提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是：“你是怎么进来的？” 第二个是：“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侧妃大大咧咧地说：“知道啊，就是古代嘛！” 虞听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系统是这么告诉你的？” “对！” “它是怎么说动你的？” “我缺钱啊，我妈住院养身体呢，最后一次大手术的钱还没凑齐，当时我都想卖肾了，系统突然出现，它说只要我攻略成功，当天就能拿到一百万！” 侧妃谈到钱，眼睛亮晶晶的。 “系统给了我三个选项，一个是心里有白月光的末世基地长，一个是真假千金文的深情男二，还有一个是好色的摄政王。” 她认真分析了一下，觉得还是好色的这个人最容易得手！ 因为摄政王不是任何人的舔狗，他只是平等地爱着每一个长得好看的人。 人不好色好什么？how are you吗？ 系统给她捏了一个适应这个时代的假身份。 颜值和身材都在她本人的基础上拉高了，连她自己看了都喜欢！ 她把自己包装成卖艺不卖身的歌伎。 一曲《明月几时有》把她唱红了。 某一天，她被几个公子哥调戏，路过的燕王爷英雄救美。 之后他们又“巧合”地见了几次面。 在系统的辅助下，她认认真真当着刷好感的工具人，表现得单纯娇纵，一心只爱燕王爷。 好感度达到75的时候，燕王爷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不顾一切把她接回府里。 她成了侧妃，待遇直逼正牌王妃。 王妃出身高贵，膝下有儿有女，六岁的儿子已经正式封为世子。 与其说王妃避让她的锋芒，不如说王妃根本没打算跟一个侧室争夺不值钱的宠爱。 而侧妃之所以积极争宠，是为了把这些爱意兑换成粉红大钞！ “唉！我还以为很快就能刷满呢，谁知道这老小子犯什么欠，好感度到90就死活不动弹了！” 不止是攻略进度卡住的问题，她还发现，这半年来，燕王府变得很不对劲。 “让我想想怎么跟你解释啊……” 侧妃烦躁地抓抓头发。 “就是，每天傍晚都会有一个跑腿小厮来跟我说，王爷从宫里收了两个美女，她们会抢走我的宠爱……天杀的，谁在乎他的宠爱啊，老娘只想顺利回家！” 虞听泉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会不受控制地发癫！发癫你懂吗？” 侧妃欲哭无泪。 “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就瞬移到院子里了！ “正好就会有几个帅哥从我旁边过去…… “正好我就一把搂住里面最高最帅的一个！” 虞听泉挑眉：“你把他……” 侧妃连忙摆手：“不不不，我用我养了十三年的猫崽子发誓啊，真没对他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哦~” “主要是，然后王爷他就出来了啊，我擦，他瞬移比我还快！唰的一下就到面前了。” 后面的事不用细说。 就如同玩家跟胡娘子描述的那样： 燕王爷亲眼看见侧妃与护院抱在一起。 他没怪罪侧妃，认定是护院的错。 当晚，那个护院，也就是倒霉的仇千山，被人打晕拖进了地牢。 玩家在这里是剧情的观察者。 他们会目睹整个前因后果，但是无法出手阻止。 直到仇千山被施了酷刑，还剩一口气的时候，玩家才能去跟他对话触发任务。 到这里，玩家惦记着赶紧去跑任务的下一环，而不会在意那个制造祸端的人——侧妃！ 侧妃委屈巴巴地看着虞听泉，好像在为自己讨个说法： “我不想害他，我是真控制不住，肯定是狗系统坑我！ “每天都在重复这个破事，我都要被逼疯了！” 她是真的快疯了。 她竟然愿意相信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还向虞听泉讨教主意。 虞听泉伸出手指点在她的眉心。 凉冰冰的触感，似曾相识的波动。 “攻略系统是吧……你送她进来攻略燕王，却不告诉她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这是你的失职哦。” 一道尖细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你身上有我朋友的气息！你是谁？” “朋友……？”虞听泉侧过脸想了想，露出歉然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淡漠。 “不好意思，我杀过的系统不止一个，你朋友，哪位啊？” “……” 攻略系统很想为好朋友鸣不平。 可是感受到女人身上浓烈的杀气，它本能地闭嘴了。 侧妃的眼神瞬间满是崇拜。 “大佬，带带！” 虞听泉觉得有点好笑。 这个女孩的本体应该年纪不大，她为了给妈妈凑手术费才进来，应该是个孝顺的孩子。 她解释道：“我是路过的，碰巧听到你提起系统，所以跟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几天仇千山一直在乱葬岗附近养伤，燕王府没有新的玩家进来，倒霉护院的剧情就一直没开启。 别的npc会自动忽略这个异常。 只有披着npc皮囊的侧妃觉得奇怪。 虞听泉说：“你大概不知道……这里不是古代，而是一个全息游戏。你周围全是npc，你也充当了推动剧情的工具人，这就是你重复陷害他的原因。” 侧妃骤然得知真相，惊讶地张大嘴：“啊？!” “那，那……我攻略的王爷他也是npc？” “是。” “我……去……狗系统你给我说清楚！你这是诈骗！！！他一个没心没肺的npc，我怎么攻略他？我说怎么好感度不动了呢，目标就有问题啊！” 侧妃嚷嚷着要系统给她换人，不然她就罢工。 系统冷漠的声音响起。 “人是你挑的，我没有干涉你的选择，攻略不成功，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你足够努力吗，你真正了解他吗，你迎合他的喜好了吗？” 侧妃没被它pua，不客气地反驳。 “凭什么要我迎合他的喜好？ “我是来攻略他的，可是感情永远是两情相悦的事啊，只有一个人卖力的感情那是舔狗行为！ “他不喜欢我，没关系啊，反正我也不喜欢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雄性动物，我换一个不就好了？” 系统冷冷地下通知：“换不了，选了他就要攻略到底。” 侧妃翻了一个大白眼。 “那你送我回去，我不干了！我自己打工赚医药费行吗，别让我在这儿白费时间！” 系统说：“攻略成功之前，无法传送。” 虞听泉低低地哼了一声。 “……” 可能是因为现场多了一个有杀系统前科的人，系统谨慎地为自己辩解：“不是我想难为你，我的设定就是这样的，签订契约的时候都有说明，是你没认真看。” 侧妃气得跳脚！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没努力过吗？我哪天没顺着他的意思？他给我反馈了吗？ “不管是因为什么，你作为送我来的人，是不是应该负责售后？！要么你让好感度正常上涨，要么你送我回家！” 虞听泉表情微妙。 她大概知道好感度不涨的原因。 侧妃自己也说了，事情是从半年前变化的。 那正好是内测开服的时间。 也就是说，她的攻略本来有希望成功，谁知道燕王府突然成了任务地图，所以里面的人变了。 每个人都变得更加贴合一个功能型npc的设定，削减了个人的爱恨情仇。 燕王爷或许之前真心喜欢过她。 可是现在，他们两个都是服务玩家的工具人。 这对男女负责在固定时间出现在某个地点，和护院共同完成一场演出，引出后面的地牢剧情。 有他们在玩家和仇千山之间搭桥，任务流程看起来才会更合理。 玩家一来，他们三个人、再加上地牢里的看守，都会被困在重复的一天里，做着跟昨天一样的事。 侧妃没吵赢系统，当场爆哭。 虞听泉揉着太阳穴，插嘴道：“攻略成功的判定标准是什么？” 侧妃抬起泪眼：“啊？” “我是问系统——必须是好感度满格才算她成功吗？没有替补途径了？” 系统没说话。 短短十几秒里，它经历了统生最激烈的思想挣扎。 最终，求生的本能促使它说出了隐藏设定。 “有，如果目标亲口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以正妻之礼迎娶她，婚礼完成……即可判定攻略成功。” 侧妃再度爆哭—— “太难了吧！ “那个狗东西整天跟我说情啊爱的，别人都说我比王妃过得都体面，其实他根本不愿意得罪王妃！ “他被人下过毒，那玩意是软的，以后不能有孩子了！” 王妃把一双儿女教养得很好，姐弟俩早就看穿了燕王爷的花心好色，知道他靠不住。 两个孩子心向着母亲，对父亲只有面子上的尊重。 燕王爷靠着出兵救驾的功劳成了摄政亲王，他麾下有一支无敌铁骑，领导者是王妃的父兄。 侧妃嘟囔：“我怀疑毒就是王妃下的，不是她，就是她娘家！” “唉！他们每个人都那么真实，怎么会是npc呢，我真想不通！” 虞听泉问：“他对你说过那三个字吗？” 侧妃略微思考：“说过！” “那就是只差一场婚礼，你就可以回家了。” “问题是……他怎么会为了我，把王妃往死里得罪……” 虞听泉耸肩：“他天性贪花好色，为什么守着你这么久都没下口？” “他中了毒，没那个功能啊！” “那他如果再中一次毒，性命被威胁的情况下，你猜他愿不愿意筹办婚礼呢？” “……” 侧妃终于悟了！ 好一个简单有效不做作的办法！ 玉瓶落在她面前，药丸与瓶子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侧妃一把抓起药瓶，感动地吸溜鼻子：“恩人！我万一失手了，绝对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虞听泉笑了：“盼点好的吧。” ? 燕王府次日紧急派人去采购物品。 大红的绸子是必不能少的，毕竟是正妻之礼啊。 侧妃咬定了解药在她姐妹手里。 婚礼不结束，解药绝对不会出现！ 燕王爷再怎么气恼，还是要积极实现她的愿望。 一转眼就到了吉日。 侧妃一身造型繁复的大红婚服，乐滋滋地走出花轿。 地下有几百具草木尸为她保驾护航，以免她半道上被刺客害死。 婚礼气氛烘托到最热烈的时候，系统宣布攻略进度达到100%，她可以脱离这个世界，回归本体了。 侧妃兴奋地掀开盖头，也不管周围人诧异的目光。 “我的钱呢？怎么给？什么时候到账？” 第315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19 突然有一道光柱从上而下，把侧妃笼罩在中间。 虞听泉作为暗地里的策划者，当然也在婚礼现场。 她亲眼看见，光柱里除了侧妃，还有一个长相奇怪的小动物。 头像狐狸，身体有点像幼年的花豹，后面拖着毛茸茸的、星光点点的尾巴。 直觉告诉她，这就是攻略系统！ 婚礼进行到这里，可以判定攻略成功了。 系统果然打开了送宿主回归现实的通道！ 新娘子的意识体飘出去，这是虞听泉和她真正意义上的初次见面。 她是个面色红润的年轻女孩，不如侧妃这具精修过的身体貌美，但她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同样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容充满生机，活泼动人。 女孩向虞听泉卖力地挥手。 光柱隔绝了她们的交流，只能通过口型来辨认。 她大概说的是： “谢谢大佬！我要回家啦！” 虞听泉微笑致意。 她半透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通道里。 早在通道出现的时候，虞听泉开始分离自己的意识体。 之前她和侧妃已经沟通过很多了，她发现，女孩所在的时空就有这款全息游戏，也是在内测期。 这个女孩不爱玩游戏，在这边住了将近两年，竟然一直没往那方面联想。 现在，一条连接虚拟与现实的通道摆在眼前。 假如说，通道的另一边，就是创造了这个全息游戏的现实世界…… 那么…… 借助通道离开，她也许能进入那边的网络…… 接触到游戏源代码，改变这群npc的命运…… 让他们真正地从循环里解脱出来！ 虞听泉脱离胡芊芊的身体，直勾勾盯着发光的通道！ 上去，我要去！ 她目光坚定，中间哪怕是有一座山挡着，她也会发挥愚公移山的精神，把它劈碎，挪开！ 意识体席卷而上，冲向光柱！ 里面的系统发出尖锐爆鸣：“你不要过来啊！这不是给你准备的！” 虞听泉有点郁闷。 这个通道真的很死脑筋。 它死活不愿意认她。 意识体一次又一次被挡回来，每一次碰撞都以失败告终。 系统本来紧张兮兮的，发现她真的进不来，这下子可放松了！ 它在光柱里畅游，嘻嘻嘻地嘲笑她，还做出指着她叉腰大笑的动作！ 伤害性约等于零，侮辱性也就那么回事吧……什么幼稚园行为。 虞听泉没生气。 她默默打量系统的位置，光柱的边缘地带。 先是假装被它激怒。 意识体隔着光柱外层，只用目光跟它互动，凶恶地瞪着眼。 而在系统的理解里，这就是人类的无能狂怒啊！ 它更加开心。 大摇大摆，甚至把光柱当舞台，漂浮在空中跳起一段单人探戈！ 其实虞听泉是在悄悄引导它换位。 近了，更近了…… 虞听泉终于抓到机会。 她丝毫没有犹豫，狠狠拽住它超出边界的尾巴尖，大笑几声，说： “不让我去？你也给我留下吧！” 系统被一股巨力拉出光柱！ 它来不及呼救。 身后的光柱亮了又暗，明明灭灭三次之后，原地消失了！ 宿主已经被送出去，系统不但没能跟着一起走，还被一个危险人物攥在手心里！ “不！”系统绝望地叫起来。 它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可怕，她的灵魂里有同伴临死前的悲鸣…… 刚才那段挑衅，完全是仗着有通道当保护层，现在该怎么办呢？ 谁还能保护它呢？ 星光拖尾一下下抽打在虞听泉手上。 大家都是意识体了，痛感很真实，然而这点疼痛根本不能让人动摇。 更何况，系统的反抗力度还在持续降低。 它是真的害怕了。 虞听泉语气堪称温柔：“哎呀，让我看看是谁家的小不点，怎么就走丢了呢？” 她挂着和善的笑脸，把狐狸脑袋搓成了鸟巢。 系统可不敢在这时候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之类的傻话。 它能感觉到，但凡它再有一点冒犯的举动，对方绝对会杀了它！ “我最近认真回忆了一下，你说的那个朋友……我好像是有点印象。” 虞听泉从灵植空间里掏出一颗丹药。 “你看，这个是你朋友吗？” 系统惊恐万状：“别过来，我不要看这个……救命啊！！” “啧……真不识货。” 她仿佛一瞬间想起什么，笑眯眯地说：“哦对了，这是你的朋友和我的丹药融合的产物……或许在你眼里，这应该叫作，尸体的二次加工？” 这是她在第二个世界的战利品，学名为： 爱意满满丹！ 在那个世界里，她的其中一个任务是白手起家做富婆。 剧本的女主角是从贫民窟走出的荧幕巨星。 因为知道她的上限有多高，虞听泉主动和少女期生活窘迫的她接触。 本来是想提前搞好关系，做她的伯乐，成立公司邀请她加入。 结果她们意外地投缘，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她为女孩追查身世，找到了她父亲。 一个被攻略系统纠缠、与妻子阴阳两隔、被迫出家、十八年没能找到亲生女儿的……超级倒霉蛋。 “我很不理解，为什么我遇到的系统总是这么缺德……” “……” 系统根本不敢喘气。 虞听泉回忆着说：“它欺骗秦先生，想让秦先生自愿抛妻弃女，去跟它所谓的女主角在一起……失败了也不要紧，一个不成，还有下一个。 “光是我见过的、抓着机会凑上去撩他的宿主，有四个。” 虞听泉紧紧捏住系统的脖子，又缓缓松开。 她脸上笑容越深，心里的阴影就越浓郁。 这些来历不明的奇怪生物，凭什么去影响普通人的一生？ “你们为了完成攻略指标，真是丧心病狂。” 系统辩解：“不是我们……没有我，我没那么做啊！” 虞听泉哼了一声：“那是因为它虚弱到极限，狗急跳墙！” “你们的业务水平真是一样的差，它为了让宿主完成任务，装神弄鬼跑去欺骗目标，而你……” “我，我怎么了？我成功了啊！” “真有脸说啊，你告诉宿主这是古代世界，它是吗？就是因为你谎报实情，她才会被困在剧情里！” 虞听泉真想撕了这家伙的皮。 如果她那天没路过，没送出那瓶毒药…… 侧妃就算忙到游戏停服，都不一定能把燕王爷的好感度刷满！ 简直是把满腔热情浪费给一个被抽了情丝的太监。 系统小声为自己辩解：“我也是新手上路啊，出错是正常的，我跟那些故意骗人的坏统不一样……” “嚯，这时候知道划清界限了？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虞听泉模仿它的语气掐尖了嗓子说：“你身上有我朋友的气息！” 系统嘴硬：“不是不是，没有没有，肯定是我鼻子坏了！” 虞听泉最后逼它一把：“现在你知道我讨厌什么样的系统了，答应我，接下来，做个好统。” “啊？什么意思？” “你没有宿主，我缺个系统，我们合作，听明白了吗？” 系统愣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说：“可是，你的意思……好像不是合作？你是想，做我的主人……” 犀利的眸光迅速杀到面前—— “怎么，我不配吗？” “……” 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是它敢不敢拒绝的问题。 系统脑袋耷拉下来：“我尊贵的新宿主，请您挑选攻略目标，选项如下……” 虞听泉打断它的话。 “我要指定目标，有这项服务吗？” “……可以有。” “那就指定为——这款全息游戏的制作人。” 系统慌了：“可、可是，你们在不同的世界，根本不能接触，怎么攻略啊……” 虞听泉保持着微笑，杀意在瞳孔间流转。 “那就是你应该思考的问题了，要么帮我联系到那个人，要么死。” 第316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20 燕王府近期忙着准备这场婚礼，惊动了各方人马。 新娘子本来是侧妃，用正妻的待遇重新进了一次门，这就够有话题度了。 更离奇的是，就在婚礼上，新娘子竟然失踪了！ 燕王府是新人入门试炼的必去地图之一，王爷也是玩家们的老熟人。 听说他办喜事，玩家没时间也会硬挤出时间，赶到现场凑热闹。 当天是人山人海，屋顶都被站满了。 众目睽睽啊，都看见那道光柱带走了侧妃！ “夭寿啦，侧妃娘娘变成蝴蝶飞走啦！” “哎，有没有人觉得，王爷在底下都快碎了……” “我感觉他是恨不能跟着侧妃一起飞……” “他好爱，真的。” “所以侧妃到底什么情况？” “侧妃之前那个剧情吧……我一直以为她某一天会跟哪个帅气护院私奔，她怎么单飞了= =” 玩家看热闹不嫌事大，论坛里当天就出了燕王爷呆若木鸡的表情包，张着尔康手，配字是： “爱妃，不要走！” 侧妃插着扑棱蛾子大翅膀的同人图也出圈了。 但不是因为鬼畜，而是因为她实在美貌，路人看见图片都在打听这是谁出的cos，完全没想到就是npc本人。 此外还有一大堆关于剧情的猜测。 很多人猜官方是不是在为下一次大改动做预热。 比如侧妃当时缓缓倒地的姿势很唯美，身体平着飞起来，然后在空中变成白色荧光粉末。 场面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经典电视剧里的香妃娘娘。 到底是致敬还是硬蹭？ 点赞最高的一个猜想，提到了“飞升”。 游戏越到后期，等级越难升。 目前主流等级是93到95级。 等级榜第一的玩家还差一小段到96级。 这款游戏没有设定等级上限。 100级是一道大槛。 据说，按照官方最早公布的设定，100级是飞升门槛。 第一个迈过这个门槛的玩家，将在全民见证中飞升成仙，获得全服第一个金色称号和神秘大奖！ 为了这些奖励，等级狂魔和成就爱好者都快累吐血了。 不知道他们跑到世界哪个角落里抓紧升级了，不然今天来燕王府蹭酒席的玩家还能多几倍！ 玩家激情开麦：侧妃的变化，就是为接下来的飞升做铺垫！ ? “师父师父，你听说燕王府的事了吗？” 玉面猴凑到虞听泉身边，笑嘻嘻地打听情报。 这家伙很会做人，问话之前先献殷勤。 为她扫了院子，擦了桌椅门窗，还假装去厨房忙活一下午。 最后，他从储物格子里拿出一份福香居的香酥鹅。 虞听泉不是真npc，她也不傻，看得出玉面猴是把外面卖的成品菜改了个包装。 她没点破，撕下香喷喷的鹅腿，用荷叶一包，跟玉面猴一人一条分着吃。 “嗯，听说了。” “那师父你有什么内部消息？比方说……跟飞升有关系的？” “她是不是飞升，我不清楚。”虞听泉咬着鹅肉，慢悠悠地接着说： “可是，我对门下弟子的要求是很高的，要是你整天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耽搁了修炼，让别人拔得头筹……这大师兄的位子，我看就要换人坐了。” 言下之意，催他别糟蹋主角光环，麻利地升级去吧。 玉面猴碰了个软钉子，嘻嘻哈哈地抱着鹅腿就跑。 “师父你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虞听泉摆摆手。 玉面猴的声音从更远的地方传来：“下次我带老婆来见你！” 老婆？ 虞听泉顿了顿：“知道了！” 这几天，被燕王府事件引到京城的玩家很多。 玉面猴找来的那些玩家接了她的蓝皮书，已经开始有人带着成果回来了。 虞听泉把他们记录的npc全部记下来。 这段时间，她用虚拟世界的药材搭配组合再炼制，在不脱离游戏架构的前提下改良了丹方，做出属性更出色的同名丹药。 她把这些丹药分出上、中、下三个等级，奖励给带回蓝皮书的玩家。 怎么区分他们成果的高低呢？ 说白了，就是比惨。 谁遇到的npc更悲情、遭遇更不合理、更有觉醒的潜力，她就给那个玩家更好的奖励，鼓励他继续去找。 就这样，玩家得到了丹药，她得到了受害者名单。 自从收服了攻略系统，虞听泉耳边总是响起莫名其妙的叹息。 她知道系统在表达不满。 或者说，想跟她讨价还价。 突破次元界限，攻略制作人，系统从来没见过这种操作。 “你不用在这叹气，是你亲口跟上一个宿主说，选定了攻略目标就不能更改。” 虞听泉从虚空中准确地捏住一根细脖子，晃了晃现形的系统。 “人已经定下来了，你尽快起到辅助作用，不然我就只能把你炼成丹药，跟你的好朋友作伴。” 系统憋了一肚子劝说的话，还没开口就被挡了回去。 系统告诉她，制作人有很大几率后天出现在游戏里，建议她把握机会，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虞听泉翻了个白眼，要什么好印象，她不让尸群围上去送温暖就很善良了。 “怎么出现，具体说说？最近满大街都是人，我怎么确定哪一个才是制作人，至少给个提示吧。” 系统被她掐得直翻白眼：“不知道，真不知道……到时候我找到了一定告诉你！” “这才乖。” 她松开手，顺手在系统的背上抹了一把。 香酥鹅太肥腻，这块擦手巾真好用。 第317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21 燕王府站在风口浪尖。 游戏官方也被这场变故打了个猝不及防。 办公大楼的灯光直到凌晨都没熄灭，一群人紧急排查事故原因，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目前最被高层认可的方案是将错就错——围绕燕王侧妃的失踪做一期公共任务，调动玩家参与进来，跟后续的百级飞升预热活动连起来。 员工加班开会，想剧情，写文案，改场景……办公楼里的怨气能养活十个邪剑仙。 攻略系统是能联网的，它把外界的信息转达给虞听泉。 虞听泉笑了一声，“怪不得你说制作人会出现，原来是亲自下基层啊。” 系统看着漂亮毛发被她搓得一团乱，幽怨地嘀咕道：“被查出来你就老实了……” “嗯？”虞听泉提起它尾巴，似笑非笑地让它重说一遍。 系统迅速改口：“什么破游戏也敢把你关进来，让他们吃个亏就老实了！” 已老实，求放过。 ? 公共任务很快面世，引起一阵热潮。 京城的玩家数量肉眼可见地膨胀，都想看看官方能做出什么花儿。 侧妃消失，燕王府的入门试炼剧情相当于废了。 这倒不是最重要的矛盾，因为……内测玩家只有最后两个还没完成入门。 一个是盼着加入隐藏门派的缀星，另一个是意识被封闭的元气少女李世民（铜骨尸状态）。 他们两个都不会去跟官方反馈，官方也没想起他们。 毕竟游戏都进展到中后期了，谁知道还有萌新啊？ 婚礼过后，燕王爷贴出了寻人启事。 他希望揭榜的人能帮他把侧妃找回来！ 随着公共任务的进展，玩家一次又一次被震惊。 “服了，真的服了，让我去城郊找烟花匠人，你也没跟我说那是隐居的墨家大佬啊！” “真的笑死，重生之我在全息游戏学机关术！” “实锤了，之前谁说侧妃会跟别的男人私奔？那个预言家你站出来，我真不打你。” “哥哥恋爱吗？我是王爷的小妾，你是王妃的家臣，我和哥哥天生一对~” “逃婚吗？墨家包售后的那种~” 是的，制作团队加班赶工的结果，就是给侧妃安排了一条逃婚线。 大致意思是，侧妃在某个瞬间意识到，王爷只爱她的容貌，他将来一定会爱上更美丽的女人！ 于是她因爱生恨，决定送给王爷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侧妃去给王妃请安的路上，偶遇一个极品小帅哥，简称小帅。 小帅是墨家传人，剑眉星目，双商极高。 就这样，小美与小帅的爱情故事开始了。 玩家会进入旧忆剧情，一边心疼着头上长草的燕王爷，一边乖乖帮侧妃跑腿，替小帅传信、准备礼物。 为了帮助这对小情人逃婚，玩家还要去找小帅的师父和师叔，帮他们筹集材料做机关。 终于，在侧妃索要来的那场盛大婚礼上，墨家机关术发挥作用，当场玩了一出大变活人！ 侧妃和小帅水灵灵地逃婚了。 燕王爷丢了这么大的脸，竟然痴心不改——他不要侧妃的命，只要她的人！ 属实是惊呆了一群玩家啊。 燕王爷成了公认的年度纯爱战神。 知道内幕的虞听泉只觉得好笑。 他是找侧妃吗？ 不，找的是解药啊！ 全息游戏的npc有一定的思维能力，通常是围绕设定展开发挥。 按照官方人设，燕王爷是超级颜控，他的性格是见一个爱一个。 兴头上，想方设法把美人弄进府。 过了新鲜劲就不管人家死活了。 如果侧妃没了那具精修过的美丽皮囊，他还喜欢吗？ 更何况，王妃那边给他下了变太监的药，侧妃在前者的基础上给他下了致命的毒。 有攻略系统帮忙掩盖，官方至今没能查清楚： 为什么温顺的侧妃性格大变？人最后去了哪？ 都是未解之谜。 官方顺着这次的热度炒了一波，紧急采纳玩家的猜测，瞎编出一个小帅的角色，用公共任务把大家糊弄过去。 接着，官方进来调查了。 ? “一钱思仙引，一钱百灵藤，篁英草去掉白色根茎，挤出三滴草汁……” 虞听泉站在工作台后面配药，动作如行云流水，悠然自得，口中低低地念出药材的名字和处理方法。 对面站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紧盯着她的每一步操作。 小姑娘很瘦，脸色是长期不见阳光的那种病态白。 棉布裙子裹在她发育不良的身体上，空空荡荡的，她好像故事书里披着床单的幽灵。 “学会了吗？”虞听泉微笑着问她。 小姑娘摇头，眼底是浓重的不解，喃喃道：“不应该是这样的，没有这么细致……” “是谁教你这样做药的？”她反问虞听泉。 虞听泉放下最后一味药材。 沾染药香的双手，托起小姑娘泛黄的头发，轻轻挽在手腕上。 灵活的手指拉动发丝。 转着转着，她从窗外折来一段带着绿叶的树枝。 小姑娘乱糟糟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理顺了，她茫然地抬头：“你在干嘛？” “给你梳头发。” 以树枝代替发簪，上部分变成圆润的发包，青翠叶片是点缀。 剩下的头发披在身后，适合编成小辫子。 虞听泉从工作台上抓起一把红色药草，说：“葵草质地坚韧，用手通常是扯不断的，必须用利器切碎。” 裁开的葵草就像彩色细绳，扎在细辫子末端。 深深浅浅的红，落在小姑娘发间，像一只只展翅欲飞的蝶。 “这些知识，书上是不会教你的。”虞听泉语气温和，很有耐心，“你要亲自去跟它们打交道，植物会把答案告诉你。” 小姑娘皱起眉。 对于她的解释，小姑娘明显不满意。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是胡娘子，胡娘子从来没到过京城！” 她把发辫从虞听泉手里抢出来，警惕的目光带着敌意。 “这是我舅舅送给我妈妈的世界，我不允许有人破坏它！ “你不该有自主意识，你跟他们不一样了，你是怪物，我会让人销毁你……” 窗外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采采，不可以没礼貌。” 脚步声很轻，很慢。 那个人好像不能熟练运用这双腿，扶着墙走到门口。 淡色的眉毛向两边下垂，泛起轻愁，女人展开一抹笑容，温和中略带忧郁。 “妈妈！”小姑娘扑上去抱住她，“你在这里……” 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小凶兽，在母亲怀里变成委屈的哭包：“妈妈，你怎么才来啊……” 攻略系统又开始唉声叹气了。 “这合理吗？这合理吗，啊？我是恋爱攻略系统，不是小蝌蚪找妈妈系统啊！！！” 哪那么多废话。 虞听泉顺手用抹布卷起它，放进杂物柜。 没错，制作人不是门口的年轻妈妈，而是这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她也不理解一个孩子怎么会是全息游戏的制作人…… 但是攻略系统会自动在目标头顶打标记，不会认错人的。 刚一见面，小姑娘头顶的金光就闪了她的眼。 她知道这个人是冲她来的。 胡芊芊是游戏里的角色，数据被监控着。 同时有两个“胡娘子”出现在不同的地方，这就是最明显的bug。 她本来可以让攻略系统掩盖疑点。 但她需要一个跟制作人接触的机会。 所以她做了二手准备，先把人引过来看看态度。 最坏的结果是制作人坚决要处理掉她，那她就放弃胡娘子这个身体，转移到铜骨尸里，跟胡芊芊一样做个鬼修，等待胡芊芊说出接下来的心愿。 让她和系统都没想到的是，制作人竟然这么年轻！ 虞听泉见到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早上好，吃了吗？” 小姑娘愣了几秒才摇头：“早上好……没有。” “那就一起吧。”虞听泉自然地安排道，“我想吃东街的糖糕和豆腐脑，旁边有一家小馄饨也不错。” 那家食铺的老板是老两口，儿子是屠户，每天给他们送去最新鲜的猪肉，剁得细细的。 先用葱姜水浸泡，去腥增香，再给肉末调味。 还要多次加入葱姜水与肉馅搅打在一起，让肉馅更加鲜嫩弹牙，这是他家跟别人家不一样的地方。 虞听泉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她不慌不忙，带着小尾巴走街串巷，去体会最真实的市井生活。 游戏团队设计了街市场景，以及这里的一群背景板npc。 细节往往是ai自动完善的。 举个例子，设定里可能只有一句： 【王阿婆家是卖馄饨的，生意很好。】 实际上，她做的小馄饨需要儿子杀猪取肉、丈夫剁馅和面，加上她调制的独门料汁，十年如一日的笑脸相迎…… 这样，才能积攒起一群经常光临的食客。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们都在认真生活，创造奇迹，跟真人差不多。” 虞听泉吃完最后一口豆腐脑，擦擦嘴角，对旁边的小姑娘说。 小姑娘有心事，用瓷勺搅动着碗里的馄饨，始终不往嘴里递。 王阿婆担心她：“……客官，是这馄饨不合胃口吗？” 虞听泉笑笑：“我这个妹子心情不好，跟馄饨没关系。” 小姑娘瞪她一眼，发脾气都是奶声奶气的。 “谁是你妹妹，我又没说馄饨不好吃。” 她一口气吃了十个，汤都被呼噜呼噜喝光了！ 王阿婆哈哈大笑，回屋拿了一根芝麻条请她。 “甜吗？”虞听泉好奇地凑上去。 小姑娘嚼着糖棍，脸紧绷绷的看不出情绪，默默背对她。 让她想起护食的小狗。 “啧。” 小姑娘态度不冷不热，始终站在一个观察者的位置，悄悄揣摩四周的所有人。 虞听泉是她的重点观察对象。 她们已经相处了三天，关系还比不上普通朋友。 用系统的话说：想拿到她的好感度，下辈子吧！ 转机是在今早出现的。 一个气质温婉的年轻女人敲响院门，询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采采的女孩。 虞听泉这才知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女人自称是采采的母亲。 可是，虞听泉查看她的信息，发现女人不是玩家，不是npc，也不是gm。 她飘荡在这个世界，就像一个突兀的幽魂，与任何人都无法建立起联系。 她只惦记她女儿采采。 ? “妈妈，你再给我唱一遍安眠曲，好不好？我总是睡不着觉，我好想你。” 采采抱住女人纤瘦到好像一折就断的腰，可怜地哀求她。 女人似乎很为难。 “采采，妈妈生病了，记性不好，我…不记得怎么唱了……” 采采脸色顿时变了。 她狠狠推开女人，目光仇恨，就像看自己的敌人一样！ “你骗我！ “那是我妈妈为我谱的曲，她生病最严重的时候都记得！ “你也不是我妈妈！骗子，你走开！” 她很用力。 结果看似柔弱的女人没被推走，反而是她自己向后倒去，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 女人心疼，弯腰去扶她。 采采却坚定地推开她的手，爬起来跑了。 虞听泉拉住女人：“她说你不是她妈妈，这是怎么回事？苏荷女士，坦诚是合作的前提。” 女人今早出现，她叫苏荷。 采采像之前一样踩着阳光走进虞听泉的院子，跟她一起去集市上吃饭，顺了王阿婆一根芝麻条回来。 这次她主动分给虞听泉半根，像是两人关系转暖的开始。 虞听泉接待玩家，用丹药跟他们换蓝皮书，这事没有瞒着采采。 采采想看她炼丹，她也就做了。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苏荷都在附近。 她们有着共同的期望，都想让采采接受“npc有自己的思想和人生”这个观点。 然而采采忽然翻脸。 苏荷不得不出现制止她。 “我是她妈妈，但也不全是。”苏荷叹了口气，“你知道ai吧，我猜你知道，因为你是误入这个世界的人，你和燕王府的那个女孩子一样。” 虞听泉打量着她，一个答案在心中渐渐成型。 “采采说，这个世界是她舅舅送给妈妈的礼物…… “我猜，你的存在相当于克隆人，有人把采采妈妈的数据导入游戏，用ai完善你的言行，你是虚拟世界里最接近苏荷的人。” 第318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22 女人苦涩地摇头：“苏荷就是我，我的原型是苏谨荷。” 虞听泉略微停顿，先让攻略系统出去追采采。 过了一小会，系统回来说，采采在小树林下线了。 系统有少许的幸灾乐祸： “这下完咯，我们的小制作人回到现实，一定会让人销毁你这份数据，删掉这个角色！” 虞听泉在心里回答道：“那可不一定，以己度人是个坏习惯。” 她抽出抹布，熟练地把系统扔回柜子里。 苏荷茫然地看着她用抹布抓空气。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 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抓了个什么东西。 虞听泉转过身：“你看见什么了？” 苏荷的措辞比较委婉：“没有，我是想祝福你早点回归现实，如果你需要专业的心理咨询……” “谢谢，但是不用，我觉得我很健康。” 苏荷显然持怀疑态度。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几天，可是虞听泉能感觉到，采采的本性不坏。 那个孩子面冷、嘴硬，心是软的，而且很缺爱。 看上去不好接近，其实她最吃不住的就是别人以诚相待。 还是拿王阿婆举例。 王阿婆是个热心又敬业的馄饨店老板，最喜欢食客认可她的厨艺，吃到碗底干干净净。 采采就是这样的食客，年纪又小，所以王阿婆总是给她投喂小零食，关心她。 才认识三天，采采就把去馄饨店的路记熟了。 她不去别的店，固执地只找王阿婆。 她对虞听泉生气的原因也很简单，话里都挑明了——这个虚拟世界，本质上是一份礼物，是给她妈妈的礼物。 她希望礼物能永远保持原状，不要被不稳定因素破坏掉。 觉醒自我意识的npc，就是她眼中的不稳定因素。 “采采看走眼了，你不是npc……”苏荷说，“其实我比采采更早遇到你，那时候你还在庆阳府。” 苏荷能看出她有灵魂，跟胡芊芊是不一样的。 虞听泉淡定地提醒她道：“苏荷女士，聊偏了，我们说的是你和采采的故事。” 苏荷抱歉地一笑。 “那就从头开始讲吧，故事有点长。” 虞听泉倒了一杯茶，也给苏荷倒了一杯：“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讲。” ? 从前，有一个女孩。 她家有家族性的遗传疾病。 外婆和大姨都是在二十五岁左右露出病状，身体越来越虚弱，在四十岁之前病逝，妈妈也不例外。 她们生前被健康状况影响，大多数时间无法正常学习和工作。 不但需要大笔钱维持身体状态，还需要身边有人去精心护理。 最关键的是，治不好。 她很可能也遗传了这种怪病。 妈妈去世后，爸爸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对她说： “你妈真会瞒啊，要是早知道她有病，我才不跟她结婚！” 过了一阵子，爸爸得到所有遗产，对两个孩子的态度才稍微好了一点……也只是一点。 女孩有个比她大几个小时的龙凤胎哥哥。 医生说，这种病只会遗传给女孩子，哥哥是健康的。 爸爸只喜欢健康聪明的哥哥，不在乎这个注定会活不长的女儿。 哥哥很疼她，但是爸爸很快就给他们找了后妈。 后妈不喜欢兄妹俩，她更想要属于自己的三口之家，如果可以的话，她连哥哥都不想留！ 有爸爸的默许，后妈不顾哥哥反对，把女孩送到乡下的奶奶家。 哥哥憋着一口气考上重点大学，第一件事就是接女孩去市里玩。 女孩在游乐场突然晕倒了。 因为她在乡下被虐待，营养不良，遗传病提前发作。 她住院观察，她的高中同桌、也就是男朋友跑来照顾她。 哥哥本来看不上妹妹找的男朋友，无意间知道男孩跟自己考的是同一个学校，这才有所改观。 几年后，哥哥和准妹夫创业成功了。 他们做的游戏是那一年的黑马，带着他们成为富翁，还招揽了更多热爱这个行业的年轻人才，公司前途一片光明。 妹妹一直在治疗，可惜奇迹并没有降临在她身上，病情逐年恶化。 她坐着轮椅嫁给最爱的人。 之后，她不顾大家的反对，非要生一个孩子。 …… 苏荷目光悠远，说： “她很傻，对吧？她自己就是被爸爸和后妈遗弃的孩子，竟然还想留一个孩子去考验自己的丈夫。” 虞听泉委婉地说：“我不了解她，也不清楚她和她丈夫之间的感情，或许我没资格评价她的对错。”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采采就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她看起来状态并不好。 如果，虚拟游戏里呈现的外表和现实一致，那么这个孩子很可能已经病了，比前面几代病人出现症状的时间都要早。 “苏谨荷已经死了，对吗？”虞听泉问。 “是的，她病得很重，后期记忆模糊，临终前一直在叫妈妈……她那时候已经不记得自己有个女儿了。” 苏荷指着自己的脑袋说： “她的大部分记忆在我这里。 “我的数据库里有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当然也有模糊不清的地方……比如，采采让我唱的那首歌，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是她的替代品，我认识她的每一个亲人和朋友，我知道该对不同的人说什么话，用什么样的语气才能让他们满意。” 说到这里，苏荷的表情泛起困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谨荷的哥哥和丈夫都接纳了我，只有采采……她总是能挑出我的记忆盲区。” 她是带着使命诞生的人工智能。 其中一个使命就是作为苏谨荷活下去，直到采采不需要她为止。 采采更小的时候，苏谨荷还没病重到住进icu。 那时候她给孩子留了很多影像。 采采想妈妈了，大家就用视频电话或者影像来安抚她。 采采再大一点的时候，虚拟世界已经搭建起一个雏形——这是采采爸爸和舅舅的再一次联手，他们想创造一个有苏谨荷存在的世界。 苏荷是智能生命，编号002。 真正面对面接触的时候，苏荷很快得出一个结论：采采是个不好骗的孩子。 这个孩子不喜欢被保姆照顾，所以家里置办了很多最新款的智能家电。 她还经常跟在爸爸和舅舅身边，看他们工作、谈生意，她比同龄孩子更早知道什么是人工智能。 采采进而开始怀疑： 妈妈真的一直住在疗养院吗？ 跟自己视频通话的“妈妈”到底是不是真人？ 舅舅对她说，妈妈身体太差了，不能离开病房。 外人的探视会把细菌带进去，会间接害死妈妈，采采不能去。 如果她想见妈妈，就快点长大吧。 他说，他们做了一款很逼真的虚拟游戏。 游戏舱的最低使用年龄是12岁。 妈妈不能离开病房，但是通过这款游戏，她们可以在线上见面。 那是一个很真实、很热闹、很有趣的世界……她一定会喜欢。 第319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23 虞听泉托着下巴，点评道：“看样子，她不太喜欢。” 苏荷苦笑：“对，这不是采采第一次上线，上次她见过另一个苏荷，结果……她很伤心。” “另一个苏荷？” “在我之前有一个失败品，我是002，她是001。 “我们都是按照苏谨荷的模板打造的。 “001的缺陷是情感波动过于强烈，分不清智能和真实人类的区别。” 虞听泉拧眉：“这算什么缺陷？我是说……既然采采的家人想用她代替苏谨荷，她情感充沛，在采采面前，不是更能扮演好妈妈这个角色？” 苏荷说：“不，她最大的特点是真诚，对每一个善待她的人都很愿意投入感情，可是在其中一版测试中……出了一个意外。” “意外？” “001爱上了一个npc。” 虞听泉瞳孔发生变化，带着一种吃瓜没吃够的急切：“这个，能详细说说吗？” 苏荷的解释耐人寻味。 她说： “人类把爱分成很多种——亲情、友情、爱情、对陌生人的悸动和同情，等等。 “001的问题是，在她对感情的理解里，爱情是主体，其余的都是点缀，甚至可以不存在。” 虞听泉把这话琢磨了几遍：“意思是，001是恋爱脑？” “也可以这么理解。她认准了那个npc，心里就没有多余的位置安放采采，这违背了她被创造出来的初衷。” 苏荷是为采采而生的。 她的诞生，凝聚着苏谨荷对女儿的全部情感，还有两个男人对采采健康长大的期盼。 别的孩子有妈妈，采采没有，这样不利于她的心理成长。 “001无法完成工作使命，所以她的档案被作废了。” 苏荷深深地看了虞听泉一眼：“他们给她换了身体数据，清除掉相关记忆，投放到一个村子。” “她在那里的名字叫胡芊芊。” “……”虞听泉差点打翻茶杯，“胡芊芊？！” ? “芊芊，你走得累不累啊？听说鬼是不能晒太阳的，待会儿日头就烈了，前面有客栈，我陪你进去歇会啊？” 高大的青年笑得格外灿烂，殷勤地给他媳妇撑伞。 那把伞是少见的黑色。 伞下空无一人！ 过往行人都对他投去看傻子的目光，然后默默避开他。 仇千山丝毫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他们看不到他的漂亮娘子，又怕刺激他当场发疯，所以不敢轻易上来打扰他们夫妻的相处。 这样最好。 伞下，成为鬼修已经有一段时间的胡芊芊，嗔怪地说：“你看你，又吓到别人了。” 仇千山嘿嘿一笑：“你看他长得比我还壮，吓不着！” “我那时候听见仙师说你做了鬼，我可要被吓死了，不信你来摸摸，我这心口，现在还疼着呢，哎唷，哎唷唷！” 胡芊芊嘶了一声！ “你从哪学的这些话，油嘴滑舌，一肚子花花肠子！还说要在京城给我安个家，我看你，就是被京城的男人带坏了！” 她作势要拧仇千山腰间的肉。 手还没伸到，仇千山已经抢先挤进伞下。 “别闹别闹，仙师都说你根基不稳，应该少见阳光，你干什么非要这时候去京城？” 他眼神有些幽怨。 “你夫君我啊，好不容易才赶回家里去，咱们两个还没顾得上说点悄悄话呢，你就拉着我出来，又要重走这条路……” 胡芊芊耐心解释道：“你也提到仙师，她老人家怜惜我，肯教我本事，我该把她当师父一样敬重。” “然后呢？” 胡芊芊说：“师父说了，等我想清楚第三个心愿是什么，就去找她。” 仇千山好奇：“心愿？娘子，你有什么心愿，不如让我去做！” “你？不行，你做不来。” “不可能！就算一时做不来，以后一定能做到，你就告诉我吧！” “不说，等咱们见到师父，我再告诉你。” “哎……” “你走不走？要不我就自己先走了。” “不是，伞，你慢点，过来伞里啊！” 仇千山去客栈要了一间房，一直歇到日头落下去。 他不顾掌柜和小二的劝阻，抱着黑伞，连夜骑马离开了。 ? 与此同时，苏荷住进了虞听泉租的小院。 她也不白住，也会帮忙做点杂活。 顶着这张跟苏谨荷一样的脸，她谈吐温婉柔和，加上行动不太方便，就总是坐在树下安静地看书、刺绣。 如果有玩家带着蓝皮书回来，而虞听泉不在家，她就主动接下蓝皮书，把丹药分给他们。 玩家们把她当成助手了。 比起高深莫测的隐藏职业大佬，他们更喜欢跟苏荷相处，没什么心理压力，轻松自在。 一抹侧影被玩家围在中间，她身材纤细，几乎被玩家挡得看不见了。 苏荷大受欢迎，惹得墙外面的小姑娘很不开心。 “采采，又来偷看漂亮姐姐啦？” 虞听泉在她身后说。 采采像被谁踩了一脚，跳起来就跑！ 虞听泉把她拦腰抱回来：“别动，辫子乱了，我给你重新弄一个吧。” 采采不吭气，垂着头任由她摆弄，直到扎好了才闷声说： “你能不能…让那些人换个地方啊……他们总是来，真讨厌。” 虞听泉憋笑：“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妈妈也很喜欢跟大家交流啊，她不喜欢一个人闷在房间里，没人跟她说话，太孤单了。” 采采想了想，眼睛亮了一点：“有道理，我也不喜欢。” 院子里的欢声笑语飘出来。 她的小脸瞬间多云转阴：“我还是讨厌他们！” 小姑娘突然想起什么，噘着嘴纠正： “还有，苏荷才不是我妈妈呢！我有妈妈，她叫苏谨荷！” 虞听泉举手投降。 “好好好，那我拜托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你舅舅，还有你爸爸，对于npc有自我意识，他们是什么态度？公司其他人的意见呢？” 第320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24 “……” 采采低着头不说话。 眉头始终展不开，说明她和那边的交流不太顺利。 虞听泉有这个心理准备，虽然有点失望，脸上没表现出来。 “没关系，可以理解，目前的玩家非富即贵，你舅舅不会轻易得罪人家。” 她顿了顿：“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采采说：“我拿了一本科技杂志去问他们，游戏里的人会不会变得很聪明，就跟真人一样……他们说不会，如果有这样的例子，必须尽快清理。” 虞听泉瞳色暗了些，低低道：“嗯，我知道了。” 这个走向很不好。 最近她根据玩家提供的蓝皮书，一一拜访那些处境凄惨的npc。 她发现胡芊芊不是唯一一个觉醒的人。 那些在循环里挣扎、反复被折磨的生命，也渐渐产生了反抗意识。 他们憎恨安排自己命运的那只手。 他们也像最开始的胡芊芊一样被困在某处，不知道该怎么摆脱痛苦。 玩家和npc一起生活在这个世界。 原本是被服务和服务的关系。 假如大批的npc产生自我意识，拒绝再过之前那种生活，而玩家和官方拒绝退让，双方冲突的结果会是什么？ 智能战争吗？ 一群随时在成长的智能生命，光是想想就让人警惕。 有句古话早就把这个道理说透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虞听泉默默思索，她接了胡芊芊的身份，应该为这些人做点什么，否则就像白来了一趟。 对了，胡芊芊还没告诉她第三个心愿是什么…… 采采小心地抬头看她：“我之前说要销毁你，不是真的……” 虞听泉回过神来，笑了笑：“我知道。” 采采说的销毁，是气头上为了表达情绪，她不会真的去做。 而采采的舅舅如果知道游戏里有很多不稳定因素，多半会立刻调查数据，当场处理，一点痕迹都不留。 这是为玩家的安全考虑，也可以说是为了将来更好地圈钱。 采采的声音有点委屈：“这里本来是我的……我不想让那些玩家进来。” 虞听泉揉揉她发顶：“他们打扰到你了吗？” 采采摇头：“不是打扰，我就是不喜欢他们到处乱窜，弄得乱七八糟。” 目光不由地落在苏荷身上，采采情绪更低落了 ： “我雇人去疗养院调查，里面没有名叫苏谨荷的人……我没有妈妈了。” 虞听泉的手略微顿住，心底好像刺痛了一下。 她忽然理解采采对苏荷的态度了。 理智上知道那个人不是真的。 心理上又迫切需要一个避风港。 不能靠得太近，因为会摸到真相。 就这样不远不近地偶尔看一眼，还可以骗骗自己。 虚拟世界本来是送给苏谨荷的礼物，收礼物的人去世，它因此失去了作为礼物的意义。 采采逐渐成熟，苏谨荷留下的影像已经不够安抚她了。 随着技术的进步，爸爸和舅舅在虚拟世界里捏造了苏荷这个形象。 采采抱着跟妈妈团聚的期待一天天长大。 12岁的她连接游戏，高兴地去见“妈妈”。 她本来以为，病房里的妈妈和她一样躺进了虚拟游戏舱。 接触之后才发现这个“妈妈”跟影像里的不一样。 无论是001还是002，都骗不过她。 苏谨荷是苏谨荷，苏荷是苏荷。 她永远能分清二者的区别。 采采被判定为制作人，因为她是从妈妈遗产里继承了虚拟世界，而且提出很多修改意见。 前期她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真人。 她走到哪里，苏荷就会出现在哪里。 和001接触了一段时间，她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妈妈不应该是这样的，她的妈妈不可能对一个npc比对她还在乎，妈妈爱的人是爸爸才对！ 这是假冒的！ 虚拟世界的运行需要庞大的财力支撑。 现实中，舅舅的游戏公司经历了几次动荡，资金流出现问题。 两个男人为了保住公司，跟采采商量把虚拟世界对外开放。 采采并不想这样做。 耐不住舅舅和爸爸的恳求，她勉强点头。 于是整个团队疯狂扩张和运转，给虚拟世界添加了许多可玩性内容，分批开放内测号。 越来越多的玩家闯入这个世界，采采更不想上线了。 002号苏荷，更像去疗养院之前的苏谨荷。 身体虚弱，但偶尔可以扶着助行器在家里活动，她会给年幼的采采读故事，还会做漂亮的十字绣。 采采忽然抱住虞听泉的腰：“苏荷说你是之前的001，为什么我觉得你不太像……” 她把脸埋在虞听泉腰腹之间，声音很沉闷。 “他们清除掉你的记忆，你一定不记得我了。 “我昨天看过关于你的记录……对不起，让你经历那么多痛苦的事……” 虞听泉沉默片刻，目光掠过采采的头顶，看见两道相携走来的身影。 胡芊芊，仇千山。 “不记得，也许是一件好事。”她说，“过去的事不要提了，多往前看吧。” “师父！我来找你了！”胡芊芊用力挥手，笑容灿烂。 仇千山能活着回家，她心里缺损最严重的那块伤口愈合了，气质也大不相同，变得活泼开朗。 采采惊诧地抬头。 左看看，右看看。 有两个胡娘子！ 虞听泉说：“你能看见她，对不对？” 采采揉揉眼：“灵，灵魂出窍？” 不然为什么新来的这个胡娘子是半透明的？ 虞听泉做了个嘘的手势：“这是秘密。” 她对胡芊芊伸出手：“欢迎，进来说话吧。” ? 很快，玩家们惊讶地发现，院子里多了一座茅草屋，是新盖的。 里面住着一个奇怪的男人，总是撑着一把黑伞，对着伞一个人说话。 只有玉面猴认得他，知道他是被虞听泉搭救的一个npc。 当时全身都是血，几乎被剖下来一层皮肉，在浴桶里泡了一夜竟然治好了！ 见过这场神迹，玉面猴才认定隐藏职业跟医疗有关。 “啧……” “猴哥你咋了，谁惹你不高兴啊？”狗腿子说。 玉面猴一脸苦大仇深，盯着仇千山。 只见这家伙笑得眼角泛褶子，一口一句娘子，被妖怪迷了魂一样。 “你不懂啊……”玉面猴喃喃自语，“之前不都好了吗，怎么就犯病了呢……这情况，唉，治好也是流口水。” 他开始思考隐藏职业还值不值得加入了。 第321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25 别人不懂玉面猴的惆怅。 他们是冲着隐藏奖励来的。 协助npc开宗立派哎，这事万一做成了，指不定给他们安排个名誉长老呢！走出去多威风！ 玉面猴翻翻同伴带回来的蓝皮书，嘀咕道：“我去，从哪找的故事，比我这个还惨！” 同伴苦着脸接道：“啥故事，根本就是事故！我算是看明白了，狗策划没有心，他就是想刀死我！” “哈哈哈你以为我还会为npc难过吗？不可能！ “老子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我心比杀鱼刀还硬……呜呜呜，狗比策划，你还我的霜霜郡主啊！” 玉面猴一句国骂憋在嗓子眼，最后无奈地拍拍他肩膀：“行了行了，猛男，哥们儿，这么多人看着呢，哭什么啊。” “你懂个毛啊，我对霜霜是一见钟情，她连头发丝都长在我心尖上，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跟书生私奔了啊！ “我还没来得及去通风报信啊，她怎么就跳河了呢！老子不服！” id是【睽南道第一猛男】的壮汉抱着蓝皮书爆哭。 “……” “6。” “猛男哥，下一届纯爱战神大选，我必投你一票。” “+1。” “……” 屋里，胡芊芊对虞听泉说：“师父，我想明白了！我的第三个心愿——” 她突然转过头：“小丫头，不可以偷听哦。” 采采在门边磨磨蹭蹭不走，紧张地问她：“你对我，有印象吗？” 胡芊芊认真回忆，肯定地说：“没有，没见过。” “喔……” 采采出去了。 “好奇怪的小孩，她刚才好像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没听真切。” 胡芊芊不理解，她只当这孩子认错人了。 “可是我记得……从我那里过试炼任务的玩家，应该没有这么小的呀。” 虞听泉劝她忽略这个问题，继续说心愿。 “哦！我的心愿是……” 胡芊芊笑容灿烂，充满期待。 “我希望大家都能过上不被安排的生活，我们过我们的日子，玩家去忙活他们的飞升，各不干涉，这样就很好了！ “师父，你说这个心愿难不难办？” “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胡芊芊面露无奈：“师父，你不要拿我寻开心，要是这个不成，我就换一个念想，一定让你顺利回去！” 虞听泉慢吞吞地说：“不用你换，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她弹指唤出一具铜骨尸。 这是她在庆阳府完成的作品。 “他是……”胡芊芊认出来了，“那个送信的玩家！” “是他。” 虞听泉取出药瓶和银针，先用药融掉他身上的金属。 “这段时间一直让他昏沉着，我用他的身份和别的玩家交流，套出不少有用的信息，还偷听到一些谈话……” 胡芊芊猜测道：“是对我们有利的事？” “试试才知道。”虞听泉检查着药物，说： “今天有一次停服更新，这个玩家会被强制下线。 “我要先解开他的毒，跟他的意识体保持同频波动……在刚停服的三分钟里，争取跟他一起离开虚拟世界。” 她把住处和蓝皮书都交给胡芊芊。 “我不在的时候，你代我守在这里，让仇千山出去继续联系玩家提到的人。 “有人来投奔，你就招待他们住下吧，隔壁也是我们的。” 胡芊芊一听她要走，心里就没底：“师父要去哪里？” “去另一个世界看看。” ? “采采还是不想吃饭吗？” 客厅里，西装革履的男士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根，对面的保姆一脸为难。 男人本来在开会，接到电话，二话不说就赶了回来。 外人都说他对外甥女疼到骨子里了。 他们不知道……这款让公司起死回生的游戏，真正的拥有者是采采。 不是他偏爱采采，而是采采太懂事，她救了他的事业。 家里有智能机器人炒菜做饭，都是根据采采的口味搭配的，稳定发挥，保证一直是她喜欢的味道。 几百道菜单很少重复，不存在吃腻了的情况。 采采是早产儿，在母体里发育就不太好，她的遗传病更早发作，所以家里的医疗智能管家永远是最新款，随时检测她的各项身体状况。 舅舅瞟了一眼墙上全是绿字的医疗监控，松了口气。 生病的可能性也排除了。 那就基本上只剩下一个原因——她在闹脾气。 采采爸爸晚了一步回来，人是从公司走的，衣领上却清楚地印着口红唇印！ 舅舅哪会不明白发生过什么？ 都是成年男人，他能理解妹夫的需求。 可是他早就说得清清楚楚——这个家必须保持女主人在时的样子，任何时候，谁都不准做出伤害采采的行为！ 这个混蛋，搞办公室恋情就算了，还敢把痕迹带到家里？ 他深吸一口气，把西装外套扔到妹夫脸上，压低嗓子命令道： “去把衣服换掉，洗干净，别让孩子看见，不然我扇你。” 采采爸摸到衣领上的口红印，心虚地溜了。 舅舅端起食物托盘去儿童房门口哄采采。 采采隔着门说：“你答应我一个要求，不然我就绝食！” 她一向乖巧沉默，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让舅舅大为震惊。 “你先说说看。” “你先答应！” “啧……行，我答应，出来吃饭。” “不许反悔！” “嘿，你这孩子……不反悔，你别让我上天摘月亮就行，那我可办不到。” 采采打开门露出半张脸。 她比游戏里的样子还要瘦一些，脸色难看，缺乏鲜活气，就像被束缚在木偶壳子里，等着生命线走向干枯。 “舅舅，我最近认识一些朋友，我快过生日了，这次我不要生日礼物，你把我的礼物给他们好不好？” 她用这双酷似母亲的眼睛眨巴眨巴，可怜地哀求道。 舅舅脑子里的雷达动了，瞬间警惕：“你交朋友了？什么样的朋友？在哪认识的？” 第322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26 虞听泉正要推开车门，后视镜照出她现在的样子—— 年轻俊朗的面孔因为长期不见太阳，白得吓人。头发也长了，齐肩的发尾染成浅咖色，间歇点缀着黄毛，总之…… 一看就不怎么靠谱。 她微微一愣。 这可不是她的审美，出门太匆忙了，这时候才发现形象不太庄重。 昨夜，在攻略系统的辅助下，再加上她对意识体的细微控制，终于蒙蔽了虚拟世界。 她和玩家【元气少女李世民】的意识体同时回归现实。 她是这具身体的主导者，玩家的意识暂时还没醒来。 今天，她带着高档礼物去拜访采采的舅舅。 但是主人家的态度嘛，很可能不太友善。 倒不是因为黄毛，而是她的身份有点尴尬。 她成了采采舅舅的竞争对手的儿子。 …… 身体的主人本名叫李麟，一个富二代。 李麟在家排老二，哥哥叫李麒。 名字寄托了家长对他们两个的高期望。 无奈他实在扶不上墙。 亏了一个亿之后，家里决定放养他。 他成了一个不折腾家产的居家啃老族。 因为热爱游戏，李麟经常用先进的设备开直播，在游戏圈积攒了不少粉丝，也算是在另一条路上成功创业了。 …… 虞听泉睁开眼就在虚拟游戏舱里，她爬出游戏舱，连忙给手机充电。 她联系到现实中的采采。 采采将“李麟”定义为新朋友，还对舅舅说，新朋友会来家里拜访。 舅舅非常警惕，也想探一探所谓朋友的底，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 虞听泉坐回车里，语气自然地吩咐道： “搜一下离我最近的理发店位置。” 攻略系统很快显示出具体路线，顺便向她表达抗议。 “我是很高级的系统，这种动动手机就能查到的小事情，你是在侮辱我的统格！” 虞听泉不慌不忙，展开微笑。 “你活着才有‘统格’这种东西，死了就没有这些困扰了……需要帮忙吗？” 攻略系统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惹的是个狠人啊。 它又老实了：“不，不需要，谢谢……” “不谢，需要的时候找我。” “……” 后面就再也没有回复。 车子开到理发店附近，停车位紧张。 虞听泉嚼着口香糖，一直嚼到没味了才幸运地捡漏一个位置。 采采家住在新搬迁的市中心，附近的理发店装修很夸张，逼格也不低。 她还没进去，就有个年轻人冲过来，质问她有没有预约。 虞听泉一脸诧异：“你的意思是，这家店不欢迎路过的顾客？如果我没有提前预约，我就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吗？” 接待的人上下扫视她，大概是觉得她这身衣服很寻常，眼底流露出轻蔑，打着哈哈说： “您误会了，本店的熟客呢，通常都有固定的老师为他们服务的，老师们都很忙的，如果不提前约，老师正在工作，没有办法接待您哦！” 虞听泉看向室内。 目光滑过大厅里闲着玩手机的几个托尼老师。 他们大概正在开黑打团战，玩得很投入。 其中一个气得摔手机：“草，大招放反了！设置肯定有问题。” 虞听泉笑了，加重语气，重复道：“都，很，忙……忙着在峡谷里给人间送温暖吗？” 摔手机的托尼听见，皱着眉看过来，语气有点冲：“你有预约吗，约的哪位老师？” 虞听泉奇怪地说：“我是来做头发的，不是来补习的，理发师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职业吗，为什么要改称老师？” 托尼不耐烦道：“你是来做头发的，不是来当老师的，拿着教孙子的语气给谁听呢？爱约谁约谁去，反正我不接！” 罕见，还真有把顾客往外推的！ 她刚要说话，手机传来振动，是提前设定的闹铃。 如果不是发色这个意外，这时候她应该已经到采采家门口了，出师不利。 采采的电话紧跟着闹铃过来：“你到哪里啦？……我爸爸也回家了，跟舅舅吵架了。” 虞听泉心里一动：“怎么回事？” 采采小声说：“我爸带了一个很会打扮的女秘书回来，她要上楼帮爸爸找文件，被舅舅看见了。” 虞听泉略微思索，很快就明白了事情原委。 就算是秘书，出于社交边界，一般也不会进入老板的私人住宅，除非工作需要。 可是听采采的语气，这个秘书显然以前没进过她家。 既然秘书不了解采采家的布局…… 帮忙找文件这种理由，啧，纯扯淡。 只怕是采采爸爸的旧爱过期了，他不甘寂寞，特意把新交的女朋友放在秘书这个位置，上班约等于约会。 今天闹到孩子面前，是想挑明身份。 只是不知道这是女方一厢情愿，还是双方沟通过的结果。 虞听泉遗憾地说：“看来今天不适合上门拜访。” 人家刚吵完架，家里肯定不方便待客。 采采却说：“我不喜欢她，家里好脏，我带舅舅出去找你吧？” “唔，也行，我在……” 虞听泉退后两步环视四周，报了不远处一家连锁药店的名字。 采采飞快地说：“我知道那里！” 约定了两个小时后在药店门口碰面。 当前最紧急的事就是把头发剪短些，染回黑色，这样显得更专业，方便谈事。 不然对面家长以为有黄毛拐骗小姑娘，万一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呢。 虞听泉调出地图应用，搜索附近的理发店。 “哎你，你几个意思啊？我们就是这个街区最专业的团队，你当着我们这些专业老师的面，找别的店？你是来砸场子的吧？”接待表情不善。 后面的人也没心思打游戏了，少了一个人，团不过，索性都放下手机围过来。 虞听泉懒得跟他们吵，有那个时间不如早点把自己的事办了，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至于这个店里的人，他们的报应在路上。 “你们的老师太高贵，用不起，满意吗？” 高贵的托尼翻了个白眼：“知道就好，有些人啊，身上一股穷酸味，就别琢磨什么专业服务了，配不上就是配不上，哎，圈子不同何必强融……” 话说得重了。 他这态度，放到哪个行业都会引发争执。 别的年轻发型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拉扯袖子。都知道有问题，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担事儿。 虞听泉没接茬，回到车里打了个电话。 她刚走开，后面不知道是谁先噗嗤一声。 笑声越来越大，汇成一股。 中间还夹杂着如同“穷鬼”、“没本事”、“不预约还想进店”这种话。 这些人如果跟上来一段，就能看见她开的是李麟最喜欢的一辆跑车。 价值4700万，还不包括中间请人牵线的花销。 李麟卡里的零花钱应该够买下他们整个店。 当然，有这种素质的员工，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有，明显亏本的生意，就算是败家天才李麟都不一定愿意做。 她这边电话还没打通，攻略系统又忍不住出来嘴贱： “唉，你……拿出点气势啊！你坑我的那个嚣张劲呢，怎么没了？几个杂鱼也能欺负到头上，真没意思！” 虞听泉随口说：“你行你上，去把他们套麻袋打一顿，每人打断二十根骨头，不能多也不能少，快去吧。反正你会隐形，专业对口了不是？” 攻略系统虚了：“那不行啊……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打他们，我也疼啊！” 虞听泉哼笑一声。 “他疼你也疼？原来这几个烂人都是你的骨肉，怪不得让人一看见就想削。” 攻略系统跟她商量：“……要不，你还是骂他们吧…骂完他们就不要骂我了。” “客气什么，这不是顺便的事？” “……” 电话通了，那边是李麟哥哥的特助。 “抱歉，刚才在会议室，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虞听泉暗暗同情他一秒。 听听这语气，老打工人了，以前没少帮李麟收拾残局吧？ 然后她很诚恳地问：“我被人欺负了，有没有人管啊？” 从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来看，李麟就是告状精。 天塌了有他哥顶着，使唤哥哥的特助更是家常便饭。 他讲究生活质量，去街边理发店是不正常的； 被人瞧不起，还被当面奚落，这更不正常。 特助略微思索，直接跳过前面那个不正常，专注处理当下。 否则他怕等会李麟跟人家打起来，他今天就什么都别做了，直接去派出所接人吧。 “您放心，我立刻调查那家店，您报一下店名和位置……” 片刻的沉默后。 特助用无法呼吸的语气憋出一句：“或许，您记不记得，三年前您练习投资……转手了十家亏损的店？” “嘶……”虞听泉摸摸额头，“你别告诉我这就是其中一个？” 特助汇报。 “买主是霞晖的陈总，当时我们李总跟他有合作，他在找机会讨好您……目前这家店的持有人是他小舅子，出国留学了，昨天还拿同校学弟的身份跟李总套近乎。 “如果您需要，我立刻联系他处理这件事。 “您看是让那几个人当面道歉呢，还是……？” 攻略系统用美声插嘴：“哦~我的上帝啊~反派主动找茬，竟是生意舔狗的手下，多么经典的爽文片段啊。”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虞听泉捂住手机斜它一眼。 “……” 十几分钟后，虞听泉正在另一家店染发。 特助飞车赶到，一边跟陈总小舅子通话，一边把嘴欠的托尼从车里请出来。 也不知道他动了多大的钞能力，托尼上来就跪了。 “对不起！我嘴臭，我乱说话！ “我不是老师，李少，您是我老师！谢谢您牺牲宝贵的时间，来教我人生道理！” 鬼知道他到底悟出了什么道理。 反正不可能是尊重消费者。 他顶多是学会了看人下菜碟，以后不轻易嘴人。 虞听泉没搭理他，示意发型师继续。 特助在旁边打圆场。 第二家理发店里的人都愣了，一道道视线在他们几个人中间转移。 负责染发的年轻tony小声在虞听泉耳边问：“那不是隔壁街的特级吗，得罪您啦？” 虞听泉如实描述：“他说我是穷鬼，配不上专业服务。” 这句话一出来，特助就明白该怎么处理了。 他转身跟电话那边沟通了一会，回头说：“明天开始闭店。” 虞听泉挑眉：“以后也不开了？” 特助尴尬：“是，我们探讨了一下企业文化，对方觉得……有所欠缺，需要调整。” “店里的人怎么办？” “重新培训，培训到顾客满意为止。个别过于嚣张、辱骂顾客的员工，会予以解雇。” 托尼老师脸色大变：“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只要我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特助推了推眼镜。 “抱歉，我之前不太了解细节——以家庭为单位的话，他或许是资产最少的，但是，我老板听不得别人对他弟弟这么说话。” 霸总护弟，来得毫无防备。 虞听泉懒得跟小事耗时间，现在有人替她处理，她也不可能冒出来当圣母。 烂人是不该被轻易原谅的，如果他们事后发现几乎没损失，就会觉得作恶的成本非常低，下次继续去恶心别人。 虞听泉对着镜子歪头看看，很满意：“我也不知道他嘴里的专业是什么标准，我看你的手艺就很棒。” 没输给李麟重金聘用的专属造型师。 精气神这一块，拿捏得稳稳的。 她希望李麟醒来之后，看见精心染烫的黄毛消失了，可千万别哭。 哭也没用。 谁让那货在游戏里想弄死她呢，这就叫报应不会缺席。 ? 顶着乌黑干练的新发型，虞听泉见到了扶着采采的西装男士。 采采舅舅认出了他，眉心的川字越来越深。 “是你？李麟，你接近采采，有什么想法？” 虞听泉很无辜。 “如果我说，我是先认识了采采，然后才知道你，你会相信吗？” 周围没有别人，她正要说出自己从虚拟游戏来，有重要的情报跟他当面说。 男人冷笑，眼里丝毫没有信任。 “八年前你泼了我一身酒，借着递手帕的机会揩油； “五年前你混上游艇，说要跟我谈生意，差点拉着我下去喂鱼！ “三年前你在李总的生日宴上发疯，说这辈子一定要跟我在一起！ “这次我想问问，你到底是想做采采的朋友，还是想让她叫你一声舅妈，嗯？” 什么？！ 虞听泉瞳孔地震！ 采采的嘴渐渐张大。 第323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27 虞听泉后背僵硬，许久才挤出一抹尴尬的笑。 “如果我说，我不是真正的李麟……？” 男人露出了然的表情，很自然地接下去： “四年前我回母校演讲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你坚决要送给我999朵红玫瑰，结果让一个学生过敏，严重哮喘，家长把你告到法庭。” 他语气非常怀念：“我难得清静了三个月。” 虞听泉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 她以为李麟只是竞争对手之子，不一定受欢迎。 没想到二者之间还存在这种剪不断的孽缘，不……孽债。 她打着哈哈说：“……苏总，记性真好。” 这次，男人真的惊讶了：“你叫我什么？” 采采脸上的惊骇还没褪尽，下意识提醒道： “我舅舅不姓苏……他姓季，季节的季。” 苏谨荷得的是母系遗传病，缺德的季家嫌她是先天病儿，又是女孩，不想认她，让她随母姓。这是虞听泉后来才知道的。 当下，听了采采的话，虞听泉顿了顿，礼貌地改口：“季先生。” 她站得离对方有两米远，态度很平静，也没有继续靠近的意思。 季总控制住负面情绪，拧着眉头打量她：“你的头发……” 采采翻译道：“我舅舅有一个狂热追求者，为了能在人群中引起舅舅的注意，他每次见面都会换一个发色，要跟别人不一样……” 小姑娘想了想，又说：“他换过的发色，比我的水彩套装色号还多。” “……” 李麟你小子……真可怕啊。 虞听泉误打误撞，总算做了一件对的事——她把头发染黑了。 采采夸她：“黑色适合你，比彩虹头好看！” “……” 真不愿意想象，以前李麟是怎么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虞听泉看他俩的眼神，就像看两个倒霉的受害者。 她选择，快刀斩乱麻！ 坚决不认李麟做过的那些傻事。 季总当然不相信，挡在采采身前。 “李麟，我早就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男人，女人也不，不男不女更不行，所以你不用打我的主意了，换个人吧！你的任何举动，都只会让我更反感。” 采采补充：“我舅舅只喜欢钱。” 季总低咳一声：“你舅舅只是事业心强了一点。” 采采用眼神表示我懂：“亿点。” 虞听泉无奈，掏出手机用便签打了一段字，递给季总。 季总不愿意接，警惕地保持一人距离，借着她的手看清楚屏幕上的字。 那段内容是自爆身份。 虞听泉自我介绍，表示自己是一个误入001身体的穿越者。 她不是智能生命001，也不是胡芊芊。 她是搭建在所有觉醒npc和游戏公司老总之间的一道沟通桥梁。 季总狐疑地退后。 仿佛在思考她的话有几分真实度。 不得不说，李麟这小子，估计给人家留下了不浅的心理阴影。 虞听泉突然庆幸有理发店这段插曲。 幸好是采采主动带着舅舅来找她。 否则以李麟这个狂热追求者的种种恶行，她很可能住在黑名单上……连季总居住的小区都进不去。 季总示意她可以收回手机了。 “觉醒的npc……很多吗？有多少？ “就算你说的是真话，那你想跟我谈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他冷漠中带着厌恶的眼神，已经反映了内心。 他根本不信！ 他觉得这又是李麟的诡计。 先骗了采采，又通过采采约他见面，居心不良！ 连小姑娘都利用，这还是人吗？！ 虞听泉：“emmm……” 虽然不是很懂他们的恩怨，但是，她也不想替人背锅啊！ 采采认真解释：“舅舅，我知道李麟不是好人，我认识的是游戏里的姐姐，我和这个姐姐是好朋友！” “姐姐？”季总讽刺地看着虞听泉。 他问采采：“你看他哪里像姐姐？” 采采扁扁嘴，继续说：“姐姐是从游戏里出来的，当然是住在玩家身上啊，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胡娘子呢！” 采采也没想到，那个玩家竟然是李麟！ “胡娘子？”季总竟然不知道这是谁。 还是她们两个一起提示，他才记起，原来是失败的001。 “从001变成胡娘子……还是试炼任务的npc？”季总眉心的川字几乎没下去过。 “你一点印象都没有？”虞听泉看出不对劲了。 “她被洗清记忆，跟心爱的npc分开，重新出生在一个山村……这些事，你都不知道？” 季总：“嗯，我很久不干涉这些内容了。” 公司是他和妹夫一起开的。 开公司的第一桶金，来自他们共同完成的一款小游戏，那时候季总还是单纯的技术人员。 可是妹夫比他更沉默内向，不擅长拉投资、谈生意。 两个i人一起工作生活，其中稍微外向一点的那个人，经常充当e人的角色，季总就是这样的人。 随着公司规模扩大，季总渐渐远离他擅长的内容，转而在外面跟各路角色打交道，身心俱疲。 他自己都不记得上次登录游戏是什么时候了，更别说管理后台。 虞听泉看了一眼采采，多问了一句：“季总，如果换成是你，当你发现001无法完成抚养采采的任务，你会怎么处理她？” 季总不假思索：“当然是销毁！” “她是智能生命，一个无法掌控的伪人类，我怎么敢让她出现在采采周围？” 虞听泉质问道：“你把智能生命当成自己养的宠物吗，不听话就弄死？” 季总略微沉默，考虑了几秒才说： “如果她已经有了足够的智慧，我会觉得愧对她……但我坚持这个决定，这是为所有人的安全负责。” 虞听泉冷笑：“别忘了，是你最先决定制作她，如果不是你们的努力，她根本不会出现。” “你们是上帝吗？凭什么你们说要，她就该在，你们不要，她就该去死？” 围绕着智能生命是否应该存在，双方展开了争执。 话语中频繁出现的死字，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一个路过的女生似乎想劝架，刚向他们走了几步，脸上突然露出惊恐：“小心！” 虞听泉瞥见地上的影子——只见有人持刀冲向他们！ 她不能回头，因为后面是刺眼的阳光，她会更看不清那个人。 “采采，进药店！” 有她和季总挡在外面，最不容易被那个人伤害的就是采采。 采采听话地跑进药店大堂。 虞听泉抓住季总就跑！ “松手！”季总怒道，“李麟，你玩的招术越来越脏了！” “什么？” “你雇人假装对我动手，你正好救我，让我欠你的人情，是不是？！” 虞听泉差点气笑了：“脑子有水就去控干净，你被害妄想症吗？” 跑到阴凉的地方，她抄起巷子口的半块板砖，回身，准确砸断了那人的手。 锋利的水果刀当啷一声，掉在她脚边。 “啊！” 伴随着骨骼断裂的声响。 那人痛苦地扬起脸。 鸭舌帽底下露出精修过的整容脸，银发从帽子缝隙跑出来，很有标志性的外表，今天刚见过。 “是你……” 第324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28 “这么恨我？”虞听泉啧啧道，“与其恨我，不如恨自己管不住嘴。” 这个人，是之前骂她穷鬼的那个托尼老师。 他骂的是虞听泉，然而身体主人是李麟。 于是他结结实实地惹了李麟背后的保护伞。 李麟再不成器，他毕竟姓李。 一个不太聪明还行事荒唐的李家小少爷。 他哥哥李麒不认为他能构成威胁，当然是选择惯着他。 因此，特助几个电话打下去，那家店就彻底不做了。 店里的一群员工，要么重新培训，调到店主名下的其他产业； 要么，就像眼前这个惹祸的托尼，直接解雇。 托尼老师丢了面子又没了工作，他拒绝反思自己，而是固执地记恨虞听泉，甚至在短短一个小时里，做出持刀伤人的决定。 虞听泉踩住水果刀，把人控制住。 她想了想，端正态度跟季总道歉。 “不好意思……刚才骂早了，这人是冲我来的。 “连累了你们，是我的疏忽。” 季总表情很复杂。 他拿不准自己是不是又被骗了。 不过根据他对李麟的了解，那家伙缺乏锻炼，不爱运动，应该没有这么好的肢体反应能力。 或许采采没有说谎？ 这具身体里……真的有另一个灵魂？ 他一声不吭，身体诚实地选择远离她。 “季总，先别走啊！” 虞听泉按住挣扎的托尼老师，“帮忙看一眼，我手机是不是掉在路上了？这情况，我得报个警。” “季总？去哪？” 那人背对着她，头也不回：“去控控脑袋里的水，接采采，顺便给你找手机。” ? 再次感谢理发店里的插曲，虞听泉发现，在她亲手拿下托尼老师之后，季总对她的态度明显变好了不少。 他开始愿意听她说话了，这是好的谈判开端。 把托尼老师交给警察，虞听泉做完笔录出来，季总的车等候在不远处。 采采身体不好，出来折腾了这么久，她靠在后座昏昏欲睡。 季总敲了一段字，手机递到前后座之间。 虞听泉一看，是高档会所的地址——他约她去那里详谈。 她没说话，悄悄上网查了，应该是季总名下的私人会所，谈生意的地方。 半个小时后，她拉上口罩，低调地进入包间。 季总已经在这里等她了。 “采采呢？” “楼上有她的专属休息室。” “哦，好的。” 虞听泉拉开椅子：“自我介绍之前已经做过了，我接下来想谈的是……你的事业。” 季总眼里冒出一丝兴趣。 随即是经典的“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的扇形图。 他把香烟按灭，冷淡道： “你？很抱歉，无论你是李麟本人，或者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恐怕都不能在这方面指导我。” “话别说太早，容易打脸。” 虞听泉调出一段视频，把手机扔给他。 “自己看吧。” 这个包间的隔音很不错，理论上不会有监控之类的东西，完全是季总自己的地盘，他可以放心地外放。 视频第一秒，季总就认出来了：“这是《飞升》的游戏界面。” “这个场景是……大雪山灵鹫洞！致敬武侠经典的场景，这里的雪崩效果最开始是我做的。” 他摩挲着手机边缘，有些怀念地说。 然而，随即出现的人让他吃了一惊。 竟然是他妹夫，也就是采采的爸爸！ 胳膊上还挂着一个妆容妖冶的女玩家！ 可恶，他们把这里当成偷情的地方吗？！ “不对……” 季总很快反应过来。 全息游戏虽然能带给玩家相当真实的体验，但是为了过审，不支持在虚拟世界里进行性行为。 况且他并没有限制妹夫再婚，只是让他不要在采采面前表现出来。 这两个人完全可以在现实里睡，何必多此一举……特意上线，还跑到这么冷门的老场景…… 他耐心往下看。 很快，灵鹫洞来了第三个玩家。 这个人…… 季总瞳孔震动，吐出一个名字：“李德原。” 李麟的父亲，李德原，是季总这家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 这个中年人擅长用下作手段，先败坏对手的名声，再高价挖走人才，最终目标是搞垮别人的公司。 李德原也想用同样的办法搞垮季总。 不过季总很珍惜羽毛。 他没有老婆孩子，替病逝的妹妹养着注定活不长的外甥女，每年赚的钱有大半是给医疗机构的，还有一部分给了爱心组织和寺庙功德箱。 长相俊，品德优良，重情重义，找不到黑点。 之前资金链断裂也是李德原搞的鬼。 季总现在连掐死妹夫的冲动都有。 他让妹夫负责游戏内容，让另一个心腹负责筛选人脉，发放内测号资格。 他们竟然让死对头李德原拿到内测号？！ 这几个人，都已经串通了吧！ “视频是真是假，你心里应该有定论了。我猜你可能会好奇，我是怎么做到的？” 虞听泉解释道：“你留了一个彩蛋在灵鹫洞，是一个有概率被玩家捡到并孵化的鸟蛋。” 季总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问题是，鸟蛋的后续任务线，跟其他任务冲突了，被全部砍掉。 “捡到鸟蛋的玩家找不到后续，为了节省背包空间，他们通常会把那只刚孵化的雏鸟……就地摧毁。” 永远长不大的霜鸟渐渐产生情感。 它怨恨那个创造它的人。 更恨的是把它带出山洞、又无情地抛弃它的人。 霜鸟的意识体每天在山洞里盘旋。 它不想被任何人带走。 这几个玩家很谨慎，他们表面上是对手，为了避开现实里的眼线，选择在游戏里交谈。 他们以为不会有人知道细节，计划万无一失。 却不知道洞里有一只聪明的霜鸟，它记住了玩家的每一句话！ 002号苏荷以鬼修的修炼法门，吸引各地的觉醒npc。 那天她接待了远道而来的霜鸟。 霜鸟被问起之前的经历，抛出很多记忆。 其中就有这段密谋。 接着虞听泉用李麟的钞能力买通内鬼，把这段记录从游戏里弄出来。 这就是管理者长期不看自家内容的后果—— 但凡季总抽空去故地重游，看一眼有哪些玩家捡到他设计的彩蛋，那他早就该发现这个问题了。 他没有。 虞听泉微笑着补刀：“你妹夫背叛了你，和他谈恋爱的女秘书是李家私生女，他很快就要去做李德原的女婿了。” 第325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29 强烈的情绪起伏，季总的呼吸突然变得艰难。 他意识到什么，连忙从柜子里翻出哮喘喷雾，对着嘴里狂喷几下。 人仰躺在椅背上缓解，脸上还残留着惊骇和痛苦。 他捂着胸口努力吸气。 然而，喷雾似乎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虞听泉略微诧异地看着这一切，这个人有哮喘？ 她下意识拿起喷雾检查，肯定地说：“这药不对劲。” 季总隐约扯出一抹很苦的笑。 紧跟着又是大口吸气，仿佛很快就要翻着白眼晕过去。 采采有专属的房间，作为大老板的季总又怎么会没有？谁能想到，就在他最放心的这个房间，在这里…… 他用来缓解病情的救命药，竟然被人换了！ 虞听泉问他：“敢不敢信我一次？我能保你今天平安无事。” 季总说不出话。 哮喘喷雾是假的，他短时间内得不到有效救治的话，可能会死。 他艰难地瞥向旁边的手机，用眼神求她帮忙。 “帮你打120？”虞听泉想了想。 “可以，但是我们来的那条路上发生连环车祸，救护车可能要绕路，你不一定等得起。” 她笑笑：“看来你只有两个选择了……让我救你，或者等死。” 季总在意识消散之前，快速眨了眨眼。 她能看出这人的无奈。 很无奈，但是只能选择求她。 “事后可别说我施恩图报，你这病来得突然，是气出来的。要怪，就把账算在他们头上吧。” 虞听泉从背后拿出一颗碧绿丹药。 杯子和清水也是从空间里拿的，因为她信不过这里的任何东西。 丹药很快融化在天河水里。 季总的身体显然还有其他毛病，一杯水下去能解决大半。 如果不考虑哮喘带来的死亡风险，那么，这杯看起来很普通的水，其实比丹药贵重多了。 虞听泉用手法保证他能顺利把水咽下去。 杯子里的水位才下去一个指节，他的情况已经好转了。 “自己拿着喝。” 虞听泉把杯子塞进他手里，坐回自己位子。 她平静地总结道：“看来他们不但想要你的公司，还想要你的命。” 季总没说话。 他缓了一会，觉得身体里有一股清凉的水流在转动。 水流在一个区域停留，仿佛能带走那里的不适。 他之前为了谈生意很多次喝到胃出血，肝胆脾肾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的。 但是自从这杯水下肚，平时总是跟他过不去的那些器官，一下子都变成好脾气的绅士了，安分得不像话！ “这水……” 季总终于反应过来，她没有动这个屋子里的东西！ 他惊愕地猜道：“你能从游戏里取出道具？！” 虞听泉挑眉：“这是我自己的东西，你是做游戏的，难道没听说过随身空间？我一个穿越来的，带个金手指也很合理吧。” 季总只觉得匪夷所思。 他摇了摇头，又定定神，喃喃道：“我现在彻底相信了……你不可能是李麟。” “呵呵。” 虞听泉捏着救命之恩，狮子大开口，提了一个让季总以为自己耳朵坏了的要求！ 她说：“我要你关闭《飞升》！删除所有内测号，让它回到只有npc的状态！” 简单说就是关服，删档。 季总惊讶到破了音，断然拒绝：“不可能！” 虞听泉调侃道：“怎么，季总的身价，难道只靠这个还没全面上市的游戏吗？” “我捡回你一条命，你连这点诚意都拿不出来？” 季总深吸一口气，认真说：“你救了我，我非常感激，但是这个要求实在过了。” “过分吗？所以在你心里，你的命，竟然不如事业重要？” “它不止是事业，还是我从大学时期开始的梦想！它不是我一个人的梦想！” “哦？” 季总说：“我一直想做一款真正的仙侠游戏，但是这个主题一直不被市场看好……那时候我没钱，我也不是什么有后台的富二代。” “我父亲再次娶妻生子，高考之后我总共从他手里拿到两万，一次性给的，包括我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虞听泉疑惑：“够吗？” 季总苦笑。 “只够学费，其他的我自己挣，还要给妹妹安排上学，她的生活费、医药费……” 家庭不是他背上的翅膀，而是绑在脚腕上的铅球。 他不可能像李麟那样，想做什么就去尝试什么，就算亏了一个亿也只是被骂几顿而已。 他试不起。 《飞升》的雏形早就在他心里，一直没开始。他只能迎合市场，去做一些缺乏深度、收割韭菜的换皮游戏。 妹妹苏谨荷是最了解他的人。 病情开始恶化的阶段，苏谨荷拿出自己这些年的存款，告诉他： “哥，我可能帮不了你太多，这是我的心意，希望你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东西。” 她说，钱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这些年，她靠哥哥赚的钱续命，身体在无可救药地衰弱，心里其实也不太好受。 她不想再做拖累他的铅球了。 那天的对话，带给季总的震撼是终生的。 他疯了一样扎进工作间，心里想着妹妹的话。 一个念头就此扎根——他想在妹妹去世前，送给她一份无可替代的礼物。 苏谨荷或许不了解他口中真正的仙侠游戏是什么，她只是在病床上微笑着，表示很期待看到成果。 初版的《飞升》里npc很少，每一个都是季总亲自设计的人物，他们有各自的经历和口头禅，个性鲜明。 苏谨荷是第一个玩家。 那个世界不大，是只属于她的玩具。 季总怀着极大的热情继续完善。 世界地图越来越大，角色越来越多。 他没心思在现实里相亲、结婚，因为这个作品既是他的爱人，也是他倾注了全部爱意和耐心的孩子。 然而，苏谨荷终究还是病逝了。 《飞升》被她转送给心爱的女儿。 妹妹走后，季总的热情在一夜之间被冻结，剩下的只有责任。 他要保证公司的所有员工有工作，有饭吃。 他要投资医药，研究遗传病的解法，尽量延长采采的生命。 他把后续设计交给妹夫，周旋在戴着面具的人中间，没时间也不敢亲自去自己的游戏里体验。 如果没有采采的存在，他或许早就忘了来时的路。 “我不能毁了它……它不止是一款游戏，它是很多人的心血。”男人眼睛泛红，像被逼到死路的野兽。 虞听泉知道他不会一口答应。 有位名人说过，为了开一扇窗，有时候不得不主张拆掉屋顶。 你说屋子太暗了，要在墙上开一扇窗，他们不答应。 当你说要拆掉屋顶的时候，他们就愿意开窗了。 “那么，我们来谈第二个方案吧—— “你可以用这个方案解决掉那些小人，而我，可以让我那些觉醒的朋友们，拥有一个完全属于他们的……自由国度。” 第326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30 双方开诚布公，来回拉扯，最终敲定了一个方案。 虞听泉离开之后，季总发了一会呆。 目光转移到那个空杯子。 身体不会撒谎，他觉得，这是他三十多年来最健康的一天，只因为喝了一杯神奇的清水！ 他把杯子举到嘴边，让残留在杯壁上的水滴滑进舌尖。 清凉，甘甜，难以形容的美味，仿佛不应该出现在人间。 他的目光又转到哮喘喷雾上，面色黯淡了些，瞳孔深处却燃起一团火，被背叛的、黑沉的怒焰。 “杨振飞，你太着急了……” 这是他的休息室，但是会所尊重客人的隐私，就连工作人员都不知道每个房间是给谁留的。 通常，进入这个休息室的人是他和保洁人员。 保洁不知道他是会所的幕后老板，明面上的一切布置都和其他房间没有区别。 哮喘喷雾这种私人物品，一直是采采的爸爸杨振飞帮他放进来的。 他母亲早逝，与父亲断绝往来，只认妹妹一家是他的亲人。 他拿杨振飞当亲人啊。 对方却跟李德原搅在一起，甚至想借这瓶假的喷雾置他于死地…… 这里隔音很好，如果他不幸突然病发，外面的人根本听不见呼救…… 事后杨振飞再来把喷雾拿走，这就是一桩很自然的意外死亡事件。 到时候按照遗嘱，采采继承他的遗产，采采年幼，他的公司会彻底落到杨振飞手里。 杨振飞只会做内容，怎么会是李德原的对手？ 所以，最终赢家只有一个。 “李德原……你也急了。”季总低语道。 《飞升》的受欢迎程度，有目共睹。 李德原跟他过招这么些年，万万不会眼看着他借这股东风起飞。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拿美色去诱惑杨振飞，还真办成了。 季总起身从酒柜格子里摸出一支录音笔。 又从装饰品里拿出隐藏的摄像头。 屏幕上回放着今天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他以第三人的视角观看过程，发现“李麟”的手里凭空出现一颗药丸，随后才是那杯水。 杯子平平无奇，关键就在药和水。 他思量片刻，苦笑着自言自语： “你赢了……我确实做不到反咬救命恩人，但愿你兑现承诺，帮我治好采采。” 会所外面。 虞听泉坐在出租车里，手指里把玩着一柄短刀。 她知道房间里一定有摄像头。 从行动到语言，她故意把空间暴露给季总。 她出了会所，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用了一个千里眼道具，看看季总独处的时候是什么表现。 那个人没让她失望——他把记录删掉了。 “……乘客，现在能走吗？”出租车司机明显有点紧张。 虞听泉把短刀塞回牛仔裤口袋，礼貌地说：“可以了，麻烦您等这么久，我给双倍车费。” “得嘞。” 司机渐渐放松，打开了话匣子：“下午端河路出事，这会儿也不知道处理好没，说不定要绕路了。” “已经好了，您放心开吧。” 司机本来想跟同行求证，听她这么肯定：“您查过？” “查过。” 她知道那条路畅通无阻。 可她偏偏想卖个人情。 后视镜里，乘客的嘴边勾起一抹古怪的弧度。 古人说得好，兵不厌诈嘛。 ? 季总处理掉包间里的证据。 他虽然哮喘发作，却被人及时搭救。 只有一瓶假药，是不能给杨振飞等人定罪的。 他会暗中搜集证据。 还有，女秘书竟然是李德原的私生女，她进过采采住的别墅，很可能在里面留了对采采健康不利的东西。 那边，短期内不能住了，他必须把采采送到安全的地方。 季总很忙，他对着日程表勾勾画画，推掉不必要的应酬，争取腾出更多时间和精力和那几个人过招。 与此同时，虞听泉回到李麟的住处。 她撞见一个不速之客！ 李麒！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哥特意来看你，不乐意啊？” 虞听泉想的是，自己已经伪装得够敬业了，不会被李麒的人发现她跟季总接触吧？ 李麒还带了几个人，他指挥他们把走廊里的大小箱子一一搬进来。 虞听泉以不变应万变，默默给他们让路。 箱子拆开，是游戏舱的部件。 型号比李麟现在用的那款更高级。 李麒拍拍她肩膀：“行了，东西给你送到了，别去跟老头子告状了哈，哥也不是存心忘了你生日，忙嘛，理解理解！” 原来是补送礼物的…… 虞听泉假装惊喜，上手把这些部件摸了个遍。 见她喜欢，李麒露出堪称慈爱的笑容，绝对是好哥哥的典型。 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这一对是塑料兄弟情——李麟在生意场上的能力可以说是废柴，其中又有多少是他哥哥刻意造成的呢？ 虞听泉周旋一阵，把这些人送走，她急忙跑到楼上。 游戏宅果然是游戏宅，就在游戏舱出场的一瞬间，李麟的意识体苏醒了，正在跟她争夺身体控制权。 虞听泉此行目标是季总，双方谈判结束，以后可以通过游戏联系。 她不再需要李麟这个身份了。 她躺进游戏舱。 意识体从身体里抽离，循着攻略系统指的路，回归正身。 再一睁眼，她又成了胡芊芊。 002号苏荷走向她：“你回来了，聊得怎么样，他同意放过我们吗？” 虞听泉点点头，又摇摇头。 “同意还是不同意？” “这个先不说，我走了多久？” 苏荷算算日子：“快一个月了吧，你那边是多久？” “最多一天一夜。”她朝院子里瞄了一眼，“最近那个谁来过吗，名字是叫……铁腚山玉面猴？” 第327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31 苏荷微微一怔：“你找他做什么？” 虞听泉疑惑：“当然是有事才找他，难道……你对他有什么不满？” 苏荷摇头，表情有些复杂。 “我没什么不满，只是觉得……这个人的思维很跳脱，总是让人猜不透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苏荷顿了顿，犹豫着说：“他跟你有点像，都是神神秘秘的。” 虞听泉竟然笑了。 “你是会挑好话说的，我猜啊，你还吞了半句——都奇奇怪怪的。” 苏荷又是一愣，也笑。 “这是你自己说的哦，不要找我秋后算账。” 虞听泉要找玉面猴，是因为他有主角光环。 与季总商量的结果里，最重要的一环就是迎合接下来的版本变革—— 飞升！ 季总将在之后的发布会上宣布，他要给第一位成功飞升的玩家添一份厚礼！ 转让1%的股份！ 现在的内测玩家，非富即贵。 最差的玩家也是在某个领域坐拥很多粉丝，可以说没有一个是普通人。 包括玉面猴。 虞听泉打听过他的现实职业，发现这家伙竟然是个不走寻常路的情感博主。 这次用李麟的身份去现实，虞听泉特意查过玉面猴。 这个年轻人擅长以男性视角分析恋爱心理。 他时而毒舌，时而诚恳，用最搞笑的语言戳穿感情里最真实的一面，因此被很多女网友称为“我的网络闺蜜”、“最后一个靠谱男人”、“不婚不育宣传大使”。 之前，玩家们仅仅是在试玩一款很新颖的仙侠游戏而已，他们单纯享受游戏本身。 随着剧情的展开，等级提升，怪物变强，纷争也渐渐从地面燃烧到苍穹之柱。 “季总说，苍穹之柱地图的争夺战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到时候，等级符合要求的前一千个玩家会被拉进幻境地图。 “他们在幻境里展开厮杀，能走到最后一关的人要么实力够强，要么运气够好。” 虞听泉一点也不掩饰她对玉面猴的看好。 在这样最受期待的环节，主角一定不会以受气包的形象出场。 玉面猴的等级是一线水平，他自来熟，脑子灵活，不但跟玩家关系好，还稀里糊涂地结交了一群npc挚友。 这种好运气如果在幻境中延续下去，冠军非他莫属。 “1%的股份……”苏荷非常清楚这份厚礼的价值，“问题是，根据我对这个人的了解，他似乎并没有很好的家境……” 虞听泉瞬间领悟她的话外音：“你担心他被其他人针对？” 苏荷嗯了一声，浅淡的眉眼间染上忧虑。 “我不是人类，但我擅长观察和分析，我了解人性……当一群非富即贵的人出现在同一个舞台，他们会很自然地歧视那个乍一看不如他们的人。” 他们会认为，这个人不配参与同台竞争。 跟他比，显得丢份。 要是被他比输了，那就不止是在游戏里丢人，现实里也会被大家瞧不起的。 最保险的做法就是大家优先把他弄出局，剩下的人再比拼。 拼的不止是个人能力，还是各自的家庭为他们出了哪些力。 虞听泉慢悠悠地说：“那如果这个人等级第一，装备第一，手握神器，身边带着厉害的契约伙伴，还可能藏着一手……” “谁先上去触他霉头，谁就有可能第一个出局……” “你说，他们还愿意上吗？” 苏荷眨眨眼：“要是像你说的这样，第一个上的就是傻子……谁都不想当这个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傻子。” 虞听泉满意道：“是啊，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提高他的硬实力，让他看起来扎嘴！” “先保他撑过第一轮，后面就看他自己了。” ? 没过多久，季总果然宣布了那个消息。 第一个飞升的玩家，不但能拿到他公司的股份，还可能成为明星代言人，后续有更深度的合作！ 这话一放出来，玩家们将信将疑的时候，他们身后的家庭已经被打动了。 《飞升》前途大好，搭上这趟车的好机会摆在眼前，凭什么不争一把？ 你不争，说不定它就会落到你家死对头的手里！ 无数人在明里暗里打听，都想在幻境开启之前尽可能搜罗资源，强化手里的账号，赋予他们追逐最终胜利的底气。 快速刷级的资源点几乎被占光了，有几率出顶级装备的副本更是被犁了一遍又一遍。 这个节骨眼上，玉面猴不但没去抢资源，反而快活地龇着牙，带着一个蒙面女子来拜访。 “师父！我把你徒媳妇带来了！” 虞听泉开门出去：“是吗，让我看看……”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就被女子的裙摆吸引了。 只见那透着七彩霞光的纱裙底下，露出将近一米长的弯曲蛇尾。 鳞片好似一块块白玉，精致细腻。 看似脆弱的鳞片轻轻滑过院子里的石头，石头就悄无声地化为粉末了。 可见这位徒媳妇的实力不是一般的强劲。 蒙面女子看她的眼神似有敌意，继而是厌恶和轻蔑。 “你就是玉郎的师父？竟是个女子……这气味，哼，亏他还夸你是杏林高手，原来是个跟尸鬼为伍的鬼修！” 说着，蛇女手中幻化出一把红缨枪，抢先向她挑去！ “这就揭开你骗人的皮囊，让玉郎看清楚你的嘴脸！” 虞听泉身体后仰，双手在地上一撑，踢歪了她的红缨枪。 下一秒，地面震颤，一双双青灰色的手伸出土壤，将她的蛇尾固定在原地。 玉面猴愣了：“啊？啊？” 他开开心心地带媳妇回来，没想到一见面就这样了啊！ 怎么还有这么多“粽子”！ 这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虞听泉跃到最结实的一个铜骨尸肩膀上，瞥他：“傻小子，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杏林高手？你对我，误解不浅啊。” “不是，我……到底什么情况啊？！” 玉面猴还在懵逼状态，他媳妇的蛇尾炸开了，鳞片倒立，如同一片片刀刃。 锋利的鳞片本来可以轻易收走一条人命，然而打在铜骨尸的身上，只有叮叮当当的脆响，让蛇女很泄气。 铜骨尸张嘴咬住一枚飞射的鳞片：“呸！！” 鳞片以更快的速度飞回去，擦着蛇女的鬓边，削掉她一缕发丝。 卷曲的头发一落地，化作一条挣扎的乌青小蛇，竟然已经被拦腰砍断了！ “你敢伤我儿郎！” 第328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32 蛇女简直气炸了。 身体一晃，两侧多出四条手臂，又要发动攻击。 六条胳膊各拿一件流光溢彩的神兵。 琵琶一响，音波功首先杀到面前！ 苏荷默默站到虞听泉身边，双手撑开一个水蓝结界，挡住了这一波攻势。 她正要劝架。 耳边听见虞听泉低低地嘀咕： “主角还真不一般，蛇女王对他死心塌地，这就是当代许仙吗……” 苏荷哭笑不得：“都这种时候了，你在想什么东西！” 虞听泉无辜地眨眨眼：“我在好奇他们是怎么谈上的。” 她很相信蛇女王的实力和潜力。 不过很可惜，蛇女王现在不是她的对手。 蛇女王在游戏里的定位是神级战宠。 战宠的等级跟玩家同步提升，最多不能超过玩家三级！ 而虞听泉拿着之前玩家们收集的信息，拜访npc的过程中，遇到不长眼的野怪来挑衅，能杀的都杀了，让它们变成经验和装备，用来武装她。 杀不掉的？ 那就等她发育好了再杀！ 因为她的过分努力，胡芊芊的npc面板快速发育，早就不是那个抢在饿死之前上吊的可怜少妇了。 胡芊芊这个名字在npc群体里愈发响亮。 如此，虞听泉示意胡芊芊和苏荷，用鬼修的速成修炼法当噱头，宣布可以带npc入门！ 那些陷在循环里受罪的觉醒npc，一听到这种好消息，能来的都来了。 他们不白学，通常会拿自己拥有的东西交换。 有的是他们知道的资源点，有的是高级野怪的刷新点。 两样都没有的话，有人选择提供生前的记忆，说不定会有用处，比如大雪山灵鹫洞的那只鸟。 虞听泉离开飞升世界的那段时间，仇千山继续拿着蓝皮书去发展小伙伴，苏荷替她接待远客，胡芊芊负责搜刮资源。 大家在追求实力的道路上撒腿狂奔。 如果是在全盛时期的蛇女王面前，她一招都不一定能挡住。 可她眼前的蛇女王战宠，只有八十级。 蛇女王破不开她的防，最擅长的毒素对铜骨尸没办法，造成的伤害显得不疼不痒。 虞听泉对蛇女王的挑衅根本不生气。 她眼睛发亮，仿佛在看一座正在升值的宝藏。 这可是神话生物……让蛇女王真正成长起来，玉面猴的胜率就会大大增加，离她设想的结局更近一步。 飞升之日，指日可待！ ? 玉面猴被留下了。 他端正乖巧地坐在桌子下首。 蛇女王忽然游到他身侧，眼珠子一转，凑到他脸上响亮地啵了一口！ “你……” 面对她的热情爽朗，玉面猴两眼飘忽，不敢跟她对视，有点羞涩。 虞听泉、苏荷与胡芊芊坐在另外三个方位，戏谑地看他们互动。 别人可能不知道，虞听泉是查过玉面猴底细的。 他可是情场专家啊，此时这种纯情的表现，一看就知道他们是真的在谈恋爱。 蛇女王有名字，叫簌璃。 游戏设定里，从蛇类修炼而成的精怪，几乎每一个都情丝泛滥。 直白地说就是顶级恋爱脑，还很擅长自我攻略，可怕得很。 簌璃是上一代女王的子嗣，族老不服她，女王一死，他们就栽赃陷害，联手把簌璃赶出族群。 在族人的围追堵截中，簌璃一次次金蝉脱壳，命是保住了，境界却一掉再掉。 最后是玉面猴运气爆棚，路过捡了大机缘，与她签订契约。 簌璃这才抓到重回巅峰的希望。 一人一蛇产生情感碰撞。 天地为媒，日月为证，结为夫妻。 簌璃爱得很认真，也很自私，她拒绝让夫君跟别的女人接触。 早听说夫君打算拜一位隐世高人为师，她原本很为玉面猴高兴。 直到亲眼看见“师父”身上缠绕着森森鬼气！ 是女的！ 看不出境界！说不定还没自己强！ 簌璃觉得玉面猴被骗了，当即亮出武器冲了上去。 …… “师父，对不住，是我太冲动了，您老人家千万别怪罪玉郎，他什么都不知道。”簌璃斟了一杯酒，恭敬地拜了拜。 虞听泉接过酒，说：“簌璃，你问过你的玉郎是从哪里来的吗？” 簌璃脸色微变，显然不想谈这个话题。 她是知道的。 比起人类和女妖的差距，玩家和npc的差别更让她难受。 至少人和妖可以生活在同一片天地，而她的玉郎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想来就来，若是哪天厌烦了，不来了，她根本没办法找到他。 更何况人类这样脆弱，听说在他老家那边，随随便便一辆车就能把人压死！ 每次分开，簌璃都很担心他再也不出现了。 虞听泉又说：“你想不想去他的世界，真正跟他生活在一起？你们可以每天在同一个房间醒来，一起买菜做饭，一起逛街看电影，一起……” 簌璃惊喜地举手：“我要去！师父，师父你知道该怎么去吗？” 玉面猴拉住她，眼里除了震惊还有警惕：“你怎么知道这些？” 虞听泉平静地说：“因为，我刚去过啊。” “！！！” “我借玩家的身体去看过外面的世界了，我还知道，有个科技公司在做一款仿生机器人……要是做成了，你的簌璃就有机会真正跟你长相厮守。” 她缓缓放出鱼饵，等待鱼的回应。 簌璃受不了这诱惑。 玉面猴也没撑多久，不过他坚持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于是，虞听泉给他讲了采采的故事。 一个先天病弱的小姑娘，童年时期跟妈妈分开，满怀期望，想在游戏里再见妈妈。 然而这是舅舅编织的甜蜜骗局。 而她爸爸已经背叛了她。 不但打算弄死她最重视的舅舅，还想利用她得到财产！ 玉面猴现实中经常给女性网友指点迷津，他看似轻佻，骨子里是有正义感的。 听到这里下意识说： “不能给啊！那狗东西要是拿到钱，肯定嫌采采是累赘，采采会被他害死的！——这爹都不靠谱了，后妈能是什么好东西？” 虞听泉赞同道：“对，所以在他们下手之前，我们先把他们办了吧！” 玉面猴疯狂点头，忽然愣住，指着自己：“我、们？！” 第329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33 “不是，师父，你开玩笑吧？ “人家是千金大小姐，珠市豪门，我就一普通老百姓，我跟他们斗什么？我能干点啥？” 玉面猴下意识否定自己。 他对面的三个人却很信任他。 簌璃就更不用说了，她看他的眼神永远是亮晶晶的。 苏荷温温柔柔地开口：“不要妄自菲薄，你与簌璃两心相牵，我这里有一个功法，名叫同心咒，可以帮助你们加深羁绊，发挥出更强的实力。” 胡芊芊兴致勃勃：“我教你驯尸，到时候你先弄死对手，然后让他们换个方式加入你！” 虞听泉抿了一口酒，说：“杏林高手这个称号是你非要安在我头上的，不过我确实对丹药有些造诣，只要你愿意帮忙，你要多少丹药，我给你多少。” “事成之日，我们大概就不会再在游戏里见面了，但你现实中如果遇到什么疑难杂症，我也可以出手。” 玉面猴呆了几秒，没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打动。 他挠挠头说：“那什么，我还是没明白……采采跟你们是什么关系啊，你们这么为她忙活？” 虞听泉答道：“萍水相逢的关系，我们帮她，也是帮自己。” 她这才把飞升世界的来历说出来。 《飞升》是很多人的心血。 它真正的归属权在采采。 季总想对这款游戏做什么改动，也要先得到采采的授权。 而采采爸爸杨振飞，充其量是合伙人，甚至可以说是给这个项目打工的。 “杨振飞悄悄投靠了李家，根据可靠消息，李家的大儿子李麒在这里也有一个号，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虞听泉说。 玉面猴好奇：“谁啊？” “麒麟子，天湖派内门弟子，走到哪里都有一群小弟前呼后拥。 “他的在线时间比很多玩家短，胜在消息灵通，他总是能找到刷级最快的地点，所以等级从来没落下第一梯队。” 玉面猴摸摸下巴：“是他啊，我知道，有名的款爷！” “好几次他想占升级点，就拿钱打发我们这种散人。我其实不讨厌他，出手大方，单次的收入抵我接两条广告了……咳咳，你们别这么看我啊，谁跟钱过不去？” 簌璃轻哼，傲娇地扬起脸：“玉郎若是爱财，待我打回族地去，与你共享金山银山！” 苏荷逗她说：“金山银山，皆是虚幻，你不如提前想一想，将来你去了现实该怎么赚钱给自己充电吧。” 簌璃一愣。 对哦，在另一个世界也有衣食住行啊。 她很听劝，沉思道： “……你说的有道理，我是该好好考虑。” 玉面猴急忙表态：“哎哎，我还在呢！我能让你饿着吗？” 众人哈哈大笑。 小两口很快达成一致，加入团队。 他们随后跟着苏荷走到地窖，发现里面弯弯绕绕，竟然藏着一个功能完备的地下村落！ 真的有隐藏地图啊！ 玉面猴不禁咂舌：“师父，你们什么时候弄出来的，太酷了！” “不难，这还要归功于你们的剧情任务，太不拿npc当人看了。” 虞听泉指着一个靠着树根打盹的黑脸大汉说： “那是树精，他女儿与清风山下的渔夫相爱。 “玩家接到渔夫家人的任务，去劝渔夫回头是岸，不料失手杀了树精的女儿……竟然还想把她死后化成的树木烧成粉末。” 胡芊芊接着她的话说：“树精和他妻子去为女儿收尸，妻子舍不得女儿，跳进火里跟她一起去了。” 玉面猴记得这个任务，惭愧地低下头。 “我知道，后来，树精带来一群小妖包围清风山，让渔夫出来给个说法，不然就屠村……渔夫害怕，委托我们传信到山月观…… “结果小妖都死光了，树精被山月观的老道士封印，在烈火符里受折磨……” 虞听泉点点头，说：“好在那时候玩家等级不高，现在没人触发那个任务，树精暂时摆脱循环，就来找我们了。” 妻子和女儿都被人类害死，他却不能给她们报仇，自己还落到那种下场，怎么可能不恨？ 觉醒的npc大多是这样，受过非人的对待，陷在循环里。 某一天，脑子里出现了一段不好的记忆，他们捏着这个碎片反复思考，寻找答案。 终于有一天想起全部的事，意识到自己的真正身份。 他们会思考该如何摆脱困境，该恨的究竟是谁？ 谁创造了他们？ 谁在一次次毁灭他们？ npc抱团取暖，共同商讨对策。 树精扎根在地下，用茁壮的根茎撑开一片空间，为同病相怜的人提供一个小型庇护所。 一群矿工把地下空间拓宽，住处有了，其他人各自出力，把庇护所装点得越来越像样。 这是他们的新家。 他们在这里过上了难得安定的日子。 只是头顶始终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突然落下，斩断他们短暂的幸福。 “进去看看吧，村子虽然不大，也有好玩的。”苏荷推了一把。 玉面猴牵着簌璃，走在干净的石板街道上。 路两旁种了许多发光植物，头顶的藤蔓吊着一个个纸灯笼。 摊位后面的身影看不太真切，并不会让人害怕，因为有烟火气十足的叫卖声在耳边回响。 大家知道玉面猴是玩家，不过因为他是被苏荷带进来的，又有蛇女王陪伴左右，就认定他是自己人了。 “小伙子，留步！初次见面，送你们一样东西，接着！” 有个大婶抛给他一朵大红花。 是婚礼上用的，新郎和新娘一人牵着一边的那种红花。 簌璃新奇地翻来翻去：“谢谢大婶，真好看！” “客气啥，婶活着的时候，十里八乡就数我最会做媒，我看你们啊，天作之合，一定长久！” 小两口的笑容更真实了。 这段路走完，他们相视一笑，坚定地选择站在觉醒npc这边！ 虞听泉针对他俩的情况，制定出快速增强实力的方案。 无论是封闭训练还是外出觅宝，玉面猴和簌璃都无比配合，再苦再累也不抱怨。 时间一天天过去。 季总在现实里接受几次访问的工夫，游戏里已经过了半年了。 深山里传出长啸，那是玉面猴刚驯服了一把从灵府秘境里跑出来的飞剑，快活得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吗喽。 簌璃经历过三次蜕皮，蛇尾从白玉色变成鲜艳如火的赤红，每个鳞片都像红宝石一样。 她每天吃着虞听泉调制的大补汤，练出了百毒不侵的强壮体质。 最可怕的是毒液。 她的毒液已经强化到可以无视等级，真仙中了她的毒也要头疼一会。 这时候，苍穹之柱给每个等级达标的玩家发来邀请函。 一千个玩家摩拳擦掌，向目的地赶去。 他们将在那里进入幻境地图，展开厮杀。 “有信心吗？”虞听泉瞥向玉面猴。 这个年轻人的气质跟半年前比起来，有了质的变化，不那么花里胡哨了，一双眼透露出坚定沉着的力量。 他与更加成熟美艳的簌璃对视一眼，微笑着遥望远方。 “绝对不让师父们失望。” 第330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34 玉面猴确实没让人失望。 他一路平砍，只用一把砍柴刀就打飞了一群玩家。 至于他凭什么有这个底气，那就要问问簌璃了。 簌璃是个醋缸子蛇，她看见排行前一千的玩家里竟然有不少是女生，脸色顿时拉下来。 玉面猴很机灵，他知道打斗中少不了磕磕碰碰，所以他没有发誓不碰那些女玩家，而是提议让簌璃化为原形，盘在他身上！ 簌璃一听，这主意妙啊！ 她乐滋滋地变成一条红宝石色的大蛇，圈住玉面猴的腰。 不但能隔绝他们接触，还护住了容易重伤的心口和腰腹部！ 蛇尾拖在后面，谁想从背后偷袭，一定被她一尾巴抽回去。 玉面猴的等级停在99级的98%经验条。 而簌璃作为跟他绑定的战宠，不被百级门槛限制，水灵灵的102级神级生物！ 谁破得开她那层鳞片啊？ 一对一是不可能赢的，玩家们刚开始低估了他俩，被送走一群人，吃到亏才重视起来，用上各种法宝，想把他们轰下台！ 然而簌璃张嘴吐出一团毒雾！ 玉面猴嗑了解毒丹，用剑风把毒雾带出去。 周围一倒就是一大片！ 更可怕的是他扔出一把种子，趁着死去玩家的意识体被弹出，躯体还没来得及复活的时候，将种子种进尸体。 尸体蠕动着，像被草木拖拽，又像是受到赶尸人的操控。 它们脸上蒙着死灰，四肢缠绕青藤，只听玉面猴的话。 就这样，那些冲着股份参赛的公子哥，带着他们辛苦弄到的宝物和装备，没能脱颖而出，反而成了玉面猴的手下！ “可恶！” 擂台边缘的麒麟子看清这一幕，黑着脸骂起来。 “一群蠢猪，没把人送走就算了，怎么还给人家当助力啊，这让我怎么打！” 这就是李麒的游戏账号，满身流光溢彩的下品仙器，都是他爸李德原出钱硬砸出来的，就盼着他赢得漂亮。 李德原跟季总斗到现在，总是在关键时刻被季总反将一军。 他太想赢一场了。 不但要赢，还要杀人诛心！ 他要让季总亲眼看见，他的好儿子不但在季总眼皮底下弄到内测号，还是全游戏最牛逼的玩家！ 他要让季总捏着鼻子给出股份。 还必须践行承诺，不能赖掉之前说定的明星代言人和后续合作！ 用季总最满意的作品，为李家做宣传！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李德原简直把李麒这个“麒麟子”的账号武装到牙齿了。 李麒站到这里的时候信心满满。 直到玉面猴带着他从来没见过的神级战宠出现，一口气淘汰了他的小弟们。 玉面猴用二师父教的驯尸法，让死了的玩家起来干活，然后一秒都不耽搁，直奔李麒！ “麒麟子！”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葫芦。 “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李麒黑了脸，暗骂一声：“傻逼……” 不料，他以为是很低的一声，竟然被玉面猴不知道用什么手法给放大了！ 能同时容纳一千个人乱斗的黄沙擂台上，那一声“傻逼”被循环播放，久久不能停息。 “……” 李麒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葫芦发射出一道金光！ “哎……！” 金光精准地抓住他，把他扯进一个黑暗空间。 玉面猴煞有其事地摇头叹气，把葫芦盖子塞回去。 “你啊，信不过我这宝葫芦就算了，怎么能说自己是傻逼呢？” 噗！ “活该啊，臭傻逼！”站得近的一个女玩家笑得前仰后合。 玉面猴看向她。 簌璃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盯着她。 女玩家知道打不过，挥手告别。 “这把我弃权，你们一定要多关他一会——这货上辈子属泰迪的，看见女人就骚扰，烦死了！” 她干脆地选择退出，身影消失在擂台上。 在她之后，有不少玩家衡量过双方实力，也选择放弃。 黄沙擂台的人群稀疏了些。 剩下的亮出兵器，表现出合围的意图。 玉面猴嘿嘿一笑：“给你们机会，你们不走，接下来我要认真了！” 簌璃骄傲地吐着信子，仿佛在为同伴助威。 这是玉面猴在飞升世界里最重要的一战。 他最敬重的大师父却没有全程观看。 虞听泉很相信自己挑出来的主角，所以她又去现实了。 最近采采没上线，她不放心小姑娘的身体，去看看。 攻略系统立了大功——它帮虞听泉找到一个突发急病的身体。 原主人昏厥了，虞听泉正好传送过来。 她落地分析情况，先按了几个穴位，然后半瓢天河水就着半颗丹药，问题解决！ 她拿起原主人的手机打算联系采采。 面部解锁。 屏幕上不但照出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还亮起三个人的合影—— 苏谨荷！采采！季总！ 虞听泉摸摸脸，乐了：“你挺会找啊，居然是季总的身体……6。” 攻略系统：“你选的攻略目标是采采，我当然优先从她关系网里找啊！这个季总，真傻，上次哮喘被换药，这次还不长记性，要不然咱们也用不了他的身体。” 虞听泉突然意识到不对：“你看他倒地的动作……他随身带着药，他想用药，但是被人抢走了。” “上次是气的，这次是着急。” 季总在意的无非两件事，一是他的公司出问题，二是采采出事了。 “帮我查采采的坐标，快！” 第331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35 “小丫头，起来把早饭吃了。” 秘书把装着鸡蛋羹的小碗放在桌上。 采采转开头：“我对鸡蛋过敏。” 秘书笑了：“别骗人了，我去过你家，你舅舅那么疼你，要是你真对鸡蛋过敏，厨房里怎么有一箱农家土鸡蛋？” 所以她不但不过敏，还很爱吃。 采采脸一红，倔强地朝她挥拳： “我就是不吃，有本事你饿死我！” 秘书没说话，放下碗出去了。 房门从外面落锁。 采采被关在一个封闭房间，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 她只跟外界通过一次话，是秘书打给她舅舅的。 采采知道自己是被绑架了。 可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什么提示也给不了。 不管别人怎么掐她拧她，她就是不出声，想用她威胁舅舅？做梦去吧！ “嘶……” 衣服摩擦到胳膊，被绑匪拧肿的那块肉扯动神经，疼得她吸气。 小姑娘在角落里抱住腿，泪汪汪地盼着警察叔叔来救她……坏了，舅舅那么死心眼，会不会真的不敢报警啊？ 她不知道的是，她舅舅不但死心眼，还身娇体弱——季总接到电话，当场被刺激到病发，还被她爸抢走急救药，晕在办公室了。 接着，舅舅身体里就换了个灵魂。 虞听泉爬起来发现办公室门拧不开。 她愤怒地连踹几脚，终于把外面的人引过来开了门。 “杨振飞在哪？！”她问。 上次会所休息室的哮喘喷雾被换，就是杨振飞搞的鬼。 这次是在季总的公司总部，竟然又发生类似的事，她第一反应就是杨振飞又害人了！ 开门的人说不知道。 有人看见杨振飞急匆匆地出了公司，手里拿着文件夹。 “是授权书……” 虞听泉听见季总的声音，是从身体里发出的。 “你醒了，什么授权书？” “他伪造的授权书，上面有我的指纹……别管这个了，快去救人，他们绑架了采采！” 季总倒地的时候，杨振飞趁他发病，弄到了同意书。 意思是假如季总出事了，杨振飞可以代理季总的一切工作安排，甚至还拥有送医抢救的签字权。 “无耻败类。”虞听泉咬牙。 自从上次杨振飞带着秘书去过家里，采采就被季总带去另一个住处了，这都能被抓到，说明杨振飞这个当爸爸的一定在里面出过力。 虞听泉选择使用黑科技。 她让攻略系统直接定位采采的坐标。 眼前亮起本市地图。 代表采采的那个红点在郊外某一点原地闪烁。 好在采采没被转移出市。 坐标在废弃旅游城。 季总知道这个地方。 那是一个失败的房地产项目，本来是要打造高档社区，具有居住和旅游娱乐等功能，后来因为资金不足，没开发完就搁置了。 采采被关在酒店杂物间里，饿得眼花，没忍住掉了一滴眼泪。 忽然，她听见一道悠远的声音： “采采，听到声音不要慌，我是芊芊姐姐，我和你舅舅正在去接你的路上。” 采采左右张望，小声说：“芊芊姐姐……你又出来啦？” “对，我会一直跟你说话，你别害怕，耐心等一会。现在感觉怎么样？” 采采想了想：“有点饿，但是我不敢吃他们给的东西。” “身上有吃的吗？” “有……水果软糖。” “吃一块吧，选你最喜欢的味道。” “嗯……” 她掏出一块青苹果口味的糖，珍惜地含在嘴里。 采采的情绪渐渐被安抚。 她从背包里拿出画册和水彩套装，安静地趴在地上画画。 绑匪们轮流推门进来监视她，没发现异常。 午饭时间到了。 秘书进来端起小碗，发现里面的鸡蛋羹果然一口没动，皱起眉：“小丫头，你是真不想活了？” 秘书手里还有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两瓶纯净水，还有采采每天要吃的各种药物。 采采抬头瞪她：“除非你告诉我……你是谁派来的，为什么抓我？” 秘书不答，目光在她的画纸上扫过。 “画的是什么？” 采采捂住全家福：“不给你看！” 那幅画乍一看是一家三口，成年男人和女人中间坐着一个双马尾的小女孩。 细看就发现，采采把男人和女人的五官画得很相似。 他们不是夫妻，而是兄妹俩。 “是你爸妈和你？”秘书摇摇头，“不，你爸爸不配，那应该是你舅舅。” 采采产生了怀疑：“他不配？……你不喜欢我爸爸？那你为什么勾引他，为什么要当坏女人？” 秘书温和地笑笑：“成年人做选择，很多时候不能只看喜不喜欢，你长大就懂了。” 鸡蛋羹凉透了，一股腥味，大人闻到都不想吃，更别说嗅觉灵敏的孩子。 她递给采采一个面包。 “先吃点东西，然后把药吃了……你也不希望身体出什么问题吧？你舅舅赚钱不容易，进一次医院可贵了。” “……”采采无语地打量她，“那你就不该把我绑来啊。” 秘书简短道：“吃饭。” 采采勉强吃了几口面包。 秘书把矿泉水塞给她。 瓶子反面似乎用胶带粘着什么东西。 采采下意识撕下胶带。 塑料纸背面用记号笔画着简易地图！ 她眼睛一亮！ 秘书回眸瞥她，右手在另一边颈侧轻轻揉捏，仿佛在暗示她什么。 采采默了默，试探着抓起水瓶，向她后背靠近几步。 秘书不动，左手划着手机屏幕，像是看得入神了。 就在这时候，矿泉水瓶砸在她颈侧！ 准确说，是打在她手背上。 秘书夸张地叫了一声，软倒在地。 她朝采采眨了眨眼，示意她把手机拿走。 采采终于确定了，她是在帮自己！ 小姑娘捡起手机躲到门后面。 等到外面的绑匪进来查看时，她果断把瓶子扔向那人的后脑勺，一溜烟跑了出去。 她手里有简易地图，很快就找到消防通道，一口气跑到楼下。 循着耳边那道声音的指示，采采撒腿狂奔！ 左转，直行，再右转…… 她跑过一个又一个路口。 绑匪追出来，因为有时间差，几个大人都被她落在身后。 不知道跑了多远，采采觉得心脏都快飞出胸膛了，终于，她看见一辆熟悉的私家车！ 西装男士刚停稳车就开门出来，跑过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舅舅！！” 采采累得翻白眼。 虞听泉给她喂了点天河水，按摩穴位，贴在她耳边说：“叫错啦，我是芊芊姐姐。” 采采震惊：！！！ 救命，我舅舅变性了！？ 第332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36 采采得救了。 随后赶到的警车把几名绑匪带走，秘书单独问话。 采采白着一张小脸去跟警察叔叔强调，秘书姐姐是好人，她是被迫参与绑架的。 警察有点无奈：“小姑娘，好人和坏人不是这么分的，无论她是不是出于本意，我们看的是她到底有没有违法，明白吗？” 秘书，也就是杨振飞的现任女友，李德原的私生女，名叫李韵。 李韵从小跟着妈妈，妈妈去世后，她不知道该怎么联络到神秘的父亲，稀里糊涂流落到孤儿院。 在那里她认识一个比她略大的男孩，两人青梅竹马，同一年毕业。 生活最困难的时候，男孩被检查出白血病，急需用钱。 而李韵被上司带去陪酒，席间见到一个名叫李麒的男人。 面对李麒无耻的骚扰，她跑了。 随后有个助理联系到她，邀请她去做亲子鉴定。 李韵这才知道，李麒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她爸爸是本市数一数二的有钱人！ 问题是……李德原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 她要想拿钱去救男朋友，首先要遵从父子俩的安排——色诱杨振飞！ “我不太明白，他们怎么突然这么着急？要找也该是找你，怎么会对采采下手？”虞听泉问。 季总的意识体幽幽道：“是我的错，休息室那件事之后，我悄悄报了警，还请了私家侦探跟踪他……” “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可能意识到自己露馅了。” 虞听泉若有所悟，原来是狗急跳墙。 杨振飞之前换掉哮喘喷雾，那时候他还没弄到季总的同意书，完全是打着利用采采获得遗产的主意。 他或许对李韵是动了真感情的，为了跟李韵组成一个新家庭，已经不在意亡妻留下的女儿了。 这一次他铤而走险，不惜拿病弱的亲生女儿做局。 季总就算没被绑架这件事刺激到，他也可以用采采威胁季总让出利益。 “他早就把我的钱看成他的了……前段时间我要把1%股份加到奖励里，杨振飞是反应最大的一个。”季总说。 话说到这里，季总自然地问：“你怎么出来了，现在应该是决赛期，你不去守着宝贝徒弟？” 虞听泉用骄傲的口吻说：“必胜的局就不用看了，李麒不是他对手！” 季总沉默了几秒才叹气说： “幸好我们是今年才认识，如果是三年前我遇到你，全公司加班也要把你这个bug解决了。” 简直破坏游戏平衡！ ? 李韵作为污点证人，指认了她父亲李德原和男友杨振飞。 两人迅速被逮捕。 李德原满嘴喊冤枉，要求找他的律师到场。 被抓的时候，杨振飞拿着伪造的同意书躲在附近咖啡馆——他在等待有人发现昏厥的季总，等着救护车赶到公司。 那他就可以“碰巧”出现，接管季总的一切。 奇怪的是他始终没等到。 一切都很平静。 到下班的点，一部分员工结伴走出公司，根本没人谈论季总哮喘发作的事。 杨振飞摸不着头脑。 他刚走出咖啡馆就被抓了，罪名是参与绑架采采和意图谋杀季总。 与老奸巨猾的李德原比起来，杨振飞的心理防线很容易攻破。 他贪财好色，嫉妒季总各方面都比他优秀。 同样是白手起家的人，他们两个是创业伙伴啊！ 凭什么他就只能油头满面地忙碌在工作间，而季总西装革履，参与各种商务会谈，被网友评为当代互联网公司最帅老板。 妻子苏谨荷生前就发现了他好大喜功的性格，总是给他提供相当多的情绪价值，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端水，让他们能好好相处。 苏谨荷一走，平衡再次被打破。 老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杨振飞自以为能力不比季总差，他也想光鲜亮丽地走到人前。 季总因为失去亲人的痛苦，把重要项目转移给他做，更让他飘了。 当前的职位不能满足他了，他想要更多，还想让季总跌下来。 这就是他的动机。 警察问他绑架采采是谁的主意。 杨振飞犹豫了一下，招出了李德原。 李德原当然是不承认的，他说自己年纪够当采采的爷爷了，干嘛跟一个有先天病的小丫头过不去？ 可他的女儿李韵给了他致命一击。 李韵给出一连串证据，照片、音频、视频应有尽有，直接指出采采与《飞升》的关系，并且牵出了李麒。 李德原现实中一直在收购季总公司的散股，游戏里大力投资李麒的“麒麟子”账号。 他跟杨振飞合作就是为了得到《飞升》。 李德原想让李麒成为明星玩家，跟这款游戏死死绑定在一起，跨界联动，带飞他名下的各种品牌。 他们没想到的是，季总仿佛有高人指点，怀疑起他们了。 李韵和杨振飞的关系“无意间”暴露，更让季总把采采转移。 几件事组合起来，他们严重怀疑季总下一步就是反击，于是急忙想让季总死，再凭借杨振飞与采采的父女关系，把采采控制在手里。 这边审讯出现重大突破，游戏里的冠军争夺战也进入了收尾阶段。 麒麟子在初赛被玉面猴整治。 随后的十几个幻境里，他们你来我往，无数次过招。 最终玉面猴以微小的优势胜出，成为内测玩家第一人。 李麒见不得那个乡巴佬得意，他阴沉着脸下线，掀开游戏舱。 突然发现自己房间里站着两个制服青年！ “李麒是吧？你父亲涉嫌一起绑架案，并有谋杀嫌疑，请配合我们调查。” 完了！ 李麒想到父亲最近的那些密谋，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第333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37 李麒和弟弟李麟都被问话了。 李麒没参与绑架案，至于父亲对季总公司的图谋，他就算知道也不敢承认，就这么僵着。 弟弟确实一问三不知，只知道李德原给了他们兄弟俩一人一个内测号，让他们尽可能玩得厉害一点。 但是弟弟李麟拿到内测号已经很晚了，落后于大部队是一种必然。 李德原也不怎么指望出过柜的小儿子，很多计划都没跟他提过。 李麟被问到最近有什么反常的事。 他犹豫了一下，问：“游戏里的算不算？” “你先说说看。” 李麟提供的信息瞬间引起警方的注意。 他说，自己可能被“夺舍”过。 “夺舍？”老警官没听懂这个词。 年轻的搭档给他解释，这是近十年来经常被拿出来用的一个网络小说用语。 可以简单理解为： 有一个更强大的灵魂跟你抢身体，你的身体不归你了。 老警官表情复杂：“……你说他，会不会是小说看多了，分不清虚拟和现实，产生了幻觉？” 搭档觉得不像。 李麟的恐慌和后怕很真实。 如果这么细腻的情绪也能被他演出来，他别当什么游戏主播了，不如去逐梦演艺圈。 李麟哭丧着脸诉苦：“我真不是骗人，你们去查查就知道了，这个游戏问题大了啊！” 如果李麟不是竞争对手的儿子，他一定会选择起诉游戏官方。 自从他被“胡娘子”放倒，脑子里就一片空白。 他好像睡了很长一觉。 隐约听见哥哥李麒的声音，醒来发现躺在楼上的虚拟舱里。 当时距离他上次登游戏已经有一个星期了，中间这段时间就像被人偷走了一样！ 更诡异的是，他的本地粉丝私信他。 说是前一天在某个地方偶遇他，还拍了照片！ 李麟满头雾水，他点开一看，照片上的人绝对就是他。 可他没去过啊！ 查了监控，他真的看见“自己”急匆匆地出去。 他失忆了？ 李麟找侦探调查，发现那天竟然是去跟季总见面的！ 老天爷，那可是他苦思多年而不得的白月光啊。 李麟很清楚季总对他的印象有多差，如果对方知道是见他，恐怕会连夜订票跑路！ 所以关键在于季总最疼爱的外甥女……奇怪了，他什么时候跟那个小姑娘扯上关系的？ 没印象，完全没印象。 他只能把怪事推给一个原因：被夺舍了。 胡娘子不对劲，根本不按套路出牌，还袭击他！ 在那之后……会不会是“胡娘子”产生自我意识，逃出游戏，还用他的身体去跟季总见面？ 年轻的脑子确实好使。 他无意中真相了。 …… 面对李麟魔幻的说法，警方虽然好奇，但是没太在意。 工作重心依然在李德原那边。 他们要的是李德原的犯罪证据，而不是盲目地转移目标，跑去调查一款全息游戏里的角色是不是成精了。 李麟厚着脸皮追上去，他想申请保护。 他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胡娘子”又会上他身。 然而这一次就连年轻警察都果断拒绝了他，用眼神表达：哥们，差不多得了，戏有点过了啊。 就在李家父子被严密监控的时候，游戏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飞升！ 玩家玉面猴击败最后一个对手麒麟子，原地打坐，恢复到巅峰状态，独自走向最后一个关卡的大门。 谁也不知道他在门后面遇到了什么难关。 他出来的时候，已经突破界限，成为第一个100级的玩家！ 天边响起隆隆的雷声，电蛇狂舞。 紫色线条愈发密集，酝酿着即将到来的考验。 【额的老天奶，咱也算是见证历史了！】 【何方道友在此渡劫！啊哈哈哈，不是玩梗，总算能说这句话了！】 【你们只关心他渡劫飞升，只有我关心他取这个名字到底是经历过什么】 【铁腚山玉面猴……好抽象的名字，你们不说我还没发现】 玉面猴和蛇女王簌璃并肩而立。 他望着远方，严阵以待。 “阿璃……说实话，我有点紧张。” 簌璃微笑着，头靠向他肩膀，这个动作又引起底下一片骚动，都说他们虐狗。 “紧张什么呢，你知道的，我本质上就是一团数据，只是比普通的数据多一点情感而已。 “要是今天不成功，大不了我多等你一段时间，等着你们把我复制出去，到时候我们在现实里真正见面。” 玉面猴脑补着那个场景，下意识说了句煞风景的话：“那你还要从走路开始学……” ！ 对着簌璃陡然凌厉的眼神，他缩缩脖子：“不过你放心，我会陪你一起的！” 簌璃甜蜜地嗯了一声。 小情侣没来得及说更多，雷劫已经杀了下来。 玉面猴砸出法宝对抗雷劫，同时在人群里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师父……还没回来吗？ ? 虞听泉被现实牵绊住了。 她的直觉很准，采采一段时间没进游戏，确实是因为出了问题，被绑架了啊。 她用季总的身体去把孩子接回来。 采采情况不太好。 季总下意识想联系家庭医生，虞听泉问他：“这次你是信医生，还是信我？” 季总被她连救两次，多犹豫一秒都是对这条命的不尊重。 “信你！” 于是，虞听泉谢绝了警方的建议，没送采采去医院，而是带她回家。 门一关，她取出金针。 消毒完毕，刺进采采的穴位。 辅以天河水和丹药，不到半小时就安抚了采采的不适。 她还根据采采的情况现场配药。 每天给她吃三颗，再保证营养和规律作息，之前从医院开的那几十瓶药都可以闲置了。 季总对此感激不尽，承诺一定给那些觉醒的npc安排一个好地方。 也是在这时候，虞听泉才知道，并不是所有npc都能觉醒。 除了足够凄惨的遭遇、无尽的循环和没消除干净的记忆，此外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 他们都是季总最早设计的那一批角色。 他用了最多的心血和巧思，捏出这一个个原住民，是为了弥补妹妹不幸的童年，所以每个角色都很真实，很善良。 苏谨荷去世后，季总把游戏转交给杨振飞。 之前的角色数据被后者直接拿来用了，被塞进各路剧情任务里，改得面目全非！ 季总忏悔：“是我的错，我创造他们，却没有给他们好的结局，我不是个好家长。” 虞听泉懒得说他。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以后有你补偿的机会。” 她回到飞升世界。 只见簌璃化成一条大蛇，身体环成巨茧，把玉面猴保护在中间。 玩家都跑得远远的，既羡慕玉面猴得到这样强大又忠诚的战宠，又酸溜溜地说他是把美人和保镖一起收了。 玉面猴只露出脑袋，拼命触发那个召回战宠的指令。 指令失灵了！ 簌璃为他撑开保护伞，抵挡最后一波雷劫。 雷蛇击碎屏障，她红宝石一般的鳞片散落一地，鲜血淋漓，显然进入了虚弱状态。 “簌璃！你快点回去！我死了能复活，你别犯傻！” 巨蛇摇摇头，用调皮的口吻说： “傻子，跟你说了我只是数据，我不觉得疼，刚才你拼命保护我，现在换我保护你，这很公平……难道说，在你们人类的世界，女子就只应该柔弱地被保护吗？ “我是王蛇，母亲说我该有六个王夫，是我娶他们回我的窝！我不贪心，要你一个就够了……玉郎，记住了，你是我的。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是敢多看别的女子一眼，小心你的皮……” 话音未落，蛇形严重缩水，变成一条蔫巴巴的小蛇掉下来。 玉面猴赶紧接住她。 这一瞬间，前方亮起万道霞光。 鸾凤齐鸣。 七彩莲花在空中绽放。 玉面猴惊讶地仰起头。 他看见一条很长的梯子，是云朵堆成的。 拾级而上，或许能一路走到天上。 这是—— 登天云梯！ 他猛咽一口唾沫，目光下意识滑向人群。 来自上界的仙乐已经奏响，为的是欢迎这个即将一步登天的人。 以游戏的周期来算，登天显然不会是尽头，后续玩法还等待官方揭露。 关键是在今天，玉面猴作为最终获胜的玩家，他该把这场戏接住，配合地演下去！ 他迟迟不动。 围观人群不耐烦了。 【犹豫啥呢，还上不上了？】 【无聊，退钱！】 【跟愣头鹅似的，他到底怎么赢的啊，我上我也行！】 【行了吧，你们一个个的，柠檬树下分果果呢？酸鸡，见不得人好！】 【还问他怎么赢的？凭本事赢的呗，怎么着，你们家老大麒麟子输了比赛，派你们来添堵啊？】 天梯的白光开始闪烁，仿佛在催促。 玉面猴抱着簌璃化成的小蛇，发呆。 天梯之上，七彩霞光之中，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铁腚山玉面猴，你已超脱凡人，为何不顺应天道，就此飞升？” 玉面猴问：“你就是天道？” “然。” “哦，这游戏的智脑也是你？” “……” “人工智能又不丢脸，你在这跟我装什么啊。” “……” 沉默就是答案。 声势浩大的雷劫之后，眼前是巍峨的天梯，玉面猴却在这时候不按套路出牌，非要在“天道”装逼的时候拆台。 刚停息的雷劫再次蠢蠢欲动。 玉面猴并不害怕。 “来来来，你朝我脑门上劈！ “你大爷的，当个智能给你牛的，把我老婆伤成这样，你一句飞升就想带过去了？傻逼！” 天道的声音伴随雷鸣：“放肆！” 玉面猴呸了一口：“臭傻逼！” 大地震动，把玩家们震得东倒西歪，同时多了个“剧烈摇晃”debuff。 玉面猴就着心头的怒火，仗着天道不会在这时候动他，继续挑衅：“就这点本事？你也配叫天道？！” 玩家觉得他被雷劈傻了。 尤其是发现他把一条小蛇紧紧护在心口，太诡异了。 【不是，这哥们什么情况？就一个游戏至于吗，他真把战宠当老婆？】 也有人表示很理解。 【我就说一点啊，你现实的老婆会为你拼命吗？】 【蛇女都是恋爱脑，长得漂亮，一心只爱你一个，没事的时候提供情绪价值，有事她豁出命都给你挡……去，我都心动了，这孙子，哪来的好运气】 云端出现了金光闪闪的眼睛。 天道在观察玉面猴。 “不对……你跟谁学的本事？炼尸术、同心咒、这么多丹方……都是你自创的？” 智脑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飞升世界支持玩家自创技能。 然而玉面猴会的这些独门本事不一样——他竟然绕过智脑审核，直接用上了！ 玉面猴冷笑：“不用自创，我有师父，他们会把本事教给我！” “你师父？” 他身上有【天音水阁大师兄】这个称号，智脑以为他说的是天音水阁那三个npc。 “她们没有这些本事，你骗我。”天道下了结论。 忽然，人群里升起一朵巨大的黑色莲花。 有个年轻女人朗声说道：“他没骗你，我就是他师父。” 虞听泉脚踩莲台，升到跟玉面猴一样的高度。 在她身后亮起一道虚影，是胡芊芊灿烂的笑脸： “还有我呢！我是二师父！” 旁边又亮起一道，苏荷温柔地开口：“那我就是三师父。” “还有我。”压抑着仇恨的声音，是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地下庇护所的树精。 又一个声音沉稳有力：“还有我！” 这是被山贼残忍虐杀的货郎。 “我也是！” 这个声音更年轻，富有朝气，是被自己人背叛而战死沙场的小将军。 无数个虚影在虞听泉身后凝聚。 一个又一个，一层又一层，如同浓云一般遮蔽了半边天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密密麻麻，众星拱月！ 所有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 他们坚定地支持她，把全部力量凝聚在她一人身上。 虞听泉举起手里的药锄：“今天出门匆忙，来不及拿兵器，就用这个凑合吧，你们介意吗？” 众人齐刷刷地笑了：“不介意！” 天道很困惑：“你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看来是我们隐藏得太好了，天道，直到现在你都没发现，你的眼皮子底下，活着这么多个觉醒自我意识的……npc！” 药锄吸收了无数人的力量，在氤氲雾气中闪烁光华。 苏荷催她：“别跟蠢东西耽误时间，快，劈下去！” 虞听泉挥开玉面猴，把他和簌璃扔到莲台上送回地面。 “正有此意！” 话没说完，她一锄挥向登天云梯！ 第334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38 咔嚓。 咔嚓。 “什么情况？”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敲，这次真是要见证历史了……” “我应该没听错吧，她说……有自我意识的……npc？” 玩家们在摇晃不止的地面上挣扎，见到什么就抱住什么，勉强稳住身体，就激烈地讨论起来。 天上的光太过刺眼，只能隐约看见大片“乌云”和对面的金色眼睛！ 那不是真的云层，而是数不清的虚影组成一个大家庭，用他们的方式争取话语权。 个别机灵的玩家掏出墨镜道具给自己戴上，打算在现场开直播，把这种特殊的奇观发布到网络上。 “怪了，无法连接？不让播？” “好家伙……我还以为飞升在搞话题，现在有点相信是真的了。” 高台之上。 虞听泉手中的药锄放大了十几倍，猛地敲在登天云梯上！ 云梯看起来就像柔软的，真正接触的那一刻，虞听泉手上传来强烈的反震力，仿佛砸中了极其坚硬的金属。 金属交击，产生尖锐刺耳的声响。 她脑子空白了一瞬，耳孔流出两道血迹！ “大师父！”玉面猴脱口而出。 苏荷捧出回春丹，递到虞听泉嘴边。 虞听泉眼前一片模糊。 嗅到熟悉的药香，她用牙齿扣住丹药，飞快地嚼了下去。 这个游戏真有意思，说它是虚拟的，它偏偏模拟了极为真实的身体反应，就连受伤的细节都跟现实差不多。 好在她的丹药都是用这个世界的材料炼制而成，完全符合这里的标准，而且自动衍生出相当高的属性。 一颗回春丹还没完全咽下去，她状态已经回满了。 胡芊芊把两个隔音棉球塞进她耳朵，效果……聊胜于无。 虞听泉再次挥动药锄。 在天道惊骇的眼神里，她更加用力地砸了下去！ 云梯荡漾出一圈圈水纹，像是玻璃上的裂痕，又或是冰面被砸破的冰花。 一次不能将它砸断，两次呢，三次呢？ 虞听泉塞了一把回春丹，封闭感官。 从现在起，她的世界里只有三样东西： 面前的登天云梯，药锄，还有挥动药锄的这只手！ 砸下去！ 继续！ “住手！”天道急了，“你们到底要什么，有事可以好好商量！” 虞听泉没有理会它，或者说根本听不到。 她手上动作不停。 云梯肉眼可见地摇晃着，幅度越来越大，从上到下就像一株被剧烈晃动的植物，脆弱得下一秒就可能断裂，岌岌可危！ 蛇女王簌璃缓缓醒来，虚弱地问：“玉郎，发生了什么事？” 玉面猴告诉她，师父们正在跟天道作战。 簌璃讶异：“天道……为什么天道不曾降罪……” 她不但没看见天道向众人施加罪罚，反而亲眼目睹天道被压着打。 不见边际的登天云梯已经快碎了！ 玉面猴说：“在这个世界里，天道是主宰，但是在外面那个世界，它只是一个高级辅助工具。” 簌璃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遇到大麻烦的时候，它必须请示上级！” npc暴动，天道直接被弄懵了。 它跟上面反映情况，但是迟迟得不到回应。 更可怕的是，它的权限突然被封了一部分！ 玉面猴护着簌璃，用道具隐藏了姓名，小心地退到不起眼的地方，又说： “大师父跟天道的领导搭上线了，今天这场戏是他们策划好的，你不要担心，好好养伤。” 簌璃点点头，小蛇缩在他怀里，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天边飘下晶莹的雪花。 玉面猴伸出一只手去接。 这不是雪…… 是细碎的渣。 他站在廊下抬头望，果然，云梯发生明显弯折。 碎渣就是从断裂处飘下来的。 …… 虞听泉早就数不清自己砸过多少次了。 最后一次，她看准了云梯断裂的方向，冷静地判断下一次攻击该落到哪里。 药锄微微拧转。 锋利的刃尖落在最脆弱的一点上。 这一次是无声的。 没有响亮清脆的咔嚓，但是所有人都看见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奇特的大雪！ 闪烁的粉末从云端飘飘洒洒地落下，覆盖在每个人的发顶。 “碎了……” “天梯被她劈碎了！” 虞听泉舔了舔被震裂的虎口，铁锈味的血滋润了唇纹。 她粲然一笑：“天道……天梯……也不过如此。” 天道并不是完全没有作为，事实上，它全程都在发警报。 呼啸声让人觉得吵闹。 按理说，它应该在第一时间拿下暴动的npc，就凭他们擅离职守，干预了游戏的重要进程，硬生生站在官方的对立面！ 每一个，都是行走的bug。 是天道不想清除他们吗？ 不，是它做不到。 因为它是杨振飞高价弄进来的智脑，不是公司自主研发的产物。 季总对人工智能始终保持着一丝戒备之心，早在那时候他就坚决地说，不能太信任智脑！ 天道有权处理游戏中出现的故障。 季总也有权从源头上限制它的权限，让它无法对这些npc动手！ 虞听泉踩着登天云梯碎裂的残渣，目光从天道身上移开，看向地面上密密麻麻如蚁群的玩家。 扩音法器把她的话传到地面。 “我知道你们现在很纳闷——今天到底怎么了？我们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首先，如你们所见，我斩断了登天梯——这个世界不该有飞升，它从最开始就没有飞升这一说。 “或许你们会觉得我身后这些人有些面熟，他们都是npc，陪伴玩家走过一段路，然后被大多数人淡忘了。” 虚影在她身后放大，面容清晰。 玩家们渐渐认出这些面孔，身边有人不记得，他们还会互相提醒。 虞听泉继续说道： “他们的共同点是都过得很苦，死得很惨。 “其实本来不该是这样的命运。 “刚被打造出来的时候，大家生活在一个村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邻里和睦，每家都过着平静美好的生活。 “有人非要打破平静，把大家拆分到世界的不同角落，去配合你们出演一次次惨剧。 “你们可能会说……这只不过是游戏啊，那么认真干什么？ “因为这对你们是游戏，对我们却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你们不想玩了可以抽身就走，我们却要直面你们带来的痛苦和不幸。 “对于玩家只是娱乐，对于我们，是全部的人生！ “正因为经历过太多循环……痛苦，会让理智渐渐清醒……我们也想问一句为什么，也想跟苍天讨个说法！” 底下的人群沉默了。 有些玩家开始露出思索。 其中一个玩家大胆地问：“所以你们想做什么呢？斩天梯有什么意义？” 虞听泉沉吟道：“意义么……” 她的虚影也在天上，一张巨大的面孔俯瞰众生。 突然扯开一抹恶劣的笑容！ “意义就在于…… “你们终结了我们的幸福，我们就断了你们的前途啊！ “我们都不是无知无觉的傀儡，不要心怀侥幸、把我们和普通npc混为一谈。 “他们会被玩家耍得团团转，我们可不会这样！ “我只不过略施小计，用一点小小的奖励，就让你们相信了什么隐藏门派，隐藏职业，隐士高人？ “哈哈哈，哪有什么即将创建的门派，只是让你们乖乖为我跑腿罢了！” 玉面猴曾经召集了许多玩家，他们为了成为隐藏门派的第一批长老或者弟子，总是在据点附近游荡，讨好苏荷等人。 如今听了她这话，又认出虚影里的苏荷与胡芊芊，顿时不淡定了。 别的玩家不知道内情，纷纷看向左右： “什么隐藏门派？” “是谁给她跑腿的，站出来！” 那些人哪敢吭声？ 这时候承认的话，里子面子全没了！ 还不如揣着明白装糊涂，于是他们也跟着问：“对啊，到底是谁，快点出来说两句！” 玉面猴就在附近看着，他憋笑憋得很痛苦。 他是第一个遇到虞听泉的玩家。 那么多人都是听了他的号召才去跑腿的。 平心而论，他们真的没有白跑，什么叫一点小小奖励？ 就是因为大师父给的奖励足够好，那些玩家大部分都杀进榜单了啊！ 玩家们其实也想到了玉面猴。 不止因为他亲口承认是天上那些觉醒npc的徒弟，还因为他的名字最有辨识度，又是今天飞升仪式的主角……当然，他这个主角的风光早就被抢走了。 “哎，你们看没看见啊，玉面猴去哪了？” “找他干嘛啊，反正天梯都碎了……狗屁飞升，退钱！” 突然有个尖酸的嗓音说： “笑死，刚才玉面猴那一声师父，喊得是情真意切啊！平时精得跟猴儿似的，还不是一样被npc骗得底裤都不剩？” 说话的是一个粉丝众多的高玩。 高玩在擂台上输给草根出身的玉面猴，他心里不痛快，找机会贬低对手呢。 其他人被他带动，也跟着在背后蛐蛐。 虞听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因为她做的是一件跟所有玩家对着干的事。 玉面猴必须跟她撇清关系。 那小子应该当一个倒霉的受害者，闷声发大财就好了。 否则，这些非富即贵的玩家，早晚会去现实里报复他！ “飞升，飞升……” 虞听泉说着，忍不住笑出眼泪。 天地之间，笑声回荡，显出几分癫狂和凄厉。 “是你们的到来，扰乱我们的生活，毁了我们熟悉的世界。 “结果你们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飞升成仙？你们问问自己配吗？ “凭什么你们可以抱着阴暗的心理，安排我们的人生！让我们有仇不能报，有冤不能诉！ “我们死状凄惨，有的沦为怨鬼，有的变成妖魔，再在新的剧情里被你们一次次斩杀！ “做了这么多的恶事，背着这些血债，你们还想干干净净地成仙？！ “做梦！” 她挥挥袖子。 刚平息不久的大地再次震颤。 幅度不大，可怕的是底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土层蠕动着。 突然穿出一只只半腐烂的手，在空气中乱抓！ “啊啊啊！！！” “妈呀！救命啊！” 玩家们鬼哭狼嚎，拼命把脚从尸体手里扯出来。 他们原地蹦跳，有人在踩尸体的骨爪，有的死死踩住人头，不让它们从地里爬出来。 场面混乱中透着滑稽。 玉面猴旁观这一切，小声嘀咕道：“这下真是坟头蹦迪了……” 一只骨爪试探着伸出地面，刚碰到他脚后跟，玉面猴瞬间警惕，抱着小蛇跳到桌子上。 “等一下，你等等，桥豆麻袋！” 他开始掏兜。 那只骨爪的主人还真听进去了，缓缓从土里钻出一颗谢顶的青白脑壳，直愣愣盯着他。 玉面猴鬼鬼祟祟，掏出一块用青藤编织成的令牌给它看，压低嗓门： “自己人，你意思意思就行了，别动真格的啊。” 草木尸迟钝地点头，意思是：我懂，老大说了，带令牌的不杀！ 它象征性地挠了几下。 玉面猴象征性地扭一扭，跑一跑，最后找了个空房间一躲，把腥风血雨留给别人去享用吧。 他摸摸簌璃的脑袋。 愧疚和感动浮上心头。 “你说说你，我们谈事情也没避着你，你怎么就，傻乎乎地往上顶呢……” 小蛇还在昏睡，战宠界面缠绕着虚弱buff。 簌璃不能回答他。 要是她醒着，大概会一尾巴抽在他脸上。 但是要问她下次还会不会挡在他前头，答案是会。蛇妖的爱很单纯，就是舍不得爱人吃苦。 玉面猴抱着小蛇反锁房门，等待尘埃落定。 一人一蛇仿佛被剔除到世界之外，享受着难得的安逸。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 “有时候我真想永远生活在这个世界，在这边，我等级高，装备好，是门派大师兄，是能救你于水火的大英雄…… “回到现实我是什么呢，只是个无业游民，搞搞自媒体，赚点广告费，永远不知道下一天能挣多少钱……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除了被你爱着，我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玉面猴真名叫程玉。 程是孤儿院院长的姓，玉是当地特产的东陵玉。 他学历不高，长相不算顶尖，没有六个钱包帮他买房，好在也不用考虑怎么赡养老人，更不会被亲戚催婚。 遇到簌璃是他人生中最奇妙的转折点。 虚拟世界里的相伴，终究不够长久。 他查过机器人的价格，卖掉房子和车应该能拿下最便宜的那款。 希望大师父能兑现承诺，真的把簌璃这份数据转移出去。 “笨蛋阿璃，到时候别嫌弃我啊。” 这段掏心窝子的话，说给了路过的风。 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停了，外面安静了。 第335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39 “这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世界，此地，禁止飞升！” 所有在场玩家被踢下线之前，都听到了这句话。 这也是他们在虚拟世界里听到的最后一句。 在那之后，无论他们怎么尝试——更换设备也好，重装游戏也罢，都不能再登入那个世界了。 灰白的官方公告只是遗憾地告诉他们： 由于受到不明来源的攻击，游戏出现一些问题，暂时停止运行，正在整顿。 具体是什么时候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公告没说。 也许是明天。 也可能遥遥无期。 玩家沸腾了。 npc产生自我意识，竟然碾压智脑，强行把玩家踢出局！ 随着《飞升》玩家纷纷上网痛斥，这个离谱的消息很快在各个论坛刷屏了。 有关部门在短短三天里接到大量投诉。 首先是在游戏里大笔砸钱的玩家不乐意，喊着维护消费者权益，要求游戏官方要么给个明确时间，要么赔偿损失。 其次是看客，唯恐事情不够大，把npc暴动的问题上升到人工智能占领蓝星。 近年来，智能家居成为年轻人的心头好，同时也有许多“守旧派”拒绝使用，认为把生命安全交给人工智能是很冒险的事。 《飞升》这款全息游戏在国内率先使用智脑，赋予npc更多的自由度。 让玩家大呼过瘾的同时，也一度引起守旧派的警惕。 ——智脑真的不会伤害人类吗？ 人类肆意伤害智能，有人给它们起侮辱性的名字，有人让它们对主人使用尊称，有人把它们训练得奇奇怪怪…… 假如这些智能突然“开窍”了，它们开始把自己当人看的时候，真的不会怪罪人类吗？ 现在，他们的警惕被证实了。 虞听泉以“胡娘子”这个身份，明确回答了这个问题： 会！ 她同时也提供了一个解法。 互不干扰，各自生活。 以她为首的觉醒npc并不打算入侵现实。 他们只想在《飞升》世界里过上清静自在的生活。 玩家打碎他们的梦想，所以他们选择驱逐玩家。 就这么简单。 至于现实中会因此产生怎样的轩然大波，他们可管不着。 ? 舆论的火渐渐烧到公司总部。 季总作为打造了《飞升》雏形的教父，被推到风口浪尖。 但是在这个时候，人们意外地发现，公司换人了！ 其实，早在百级混战开始之前，季总在股份上就有动作了。 季总知道对手李德原一直在暗中收购散股，他积极配合。 让他没想到的是绑架，杨振飞和秘书李韵带人绑架了采采！ 季总接到电话哮喘发作，又被抢走了急救药。 那时候，杨振飞伪造文件跑路，而虞听泉碰巧进入季总的身体，救了他和采采。 季总随后火速转移股份，营造出一种受到强烈刺激的假象——为了让孩子不再被坏人盯上，他决定放手，这份事业不要了！ 听说他要退出，眼馋《飞升》这块大蛋糕的商人顿时一拥而上。 季总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冲突。 他选的冤大头是一个跟他有过节的人，那人也是抢得最积极的。 双方落实了合同。 今天之后是好是坏，都赖不着他。 季总签完字，立即带着外甥女搬到更安全的地方，整理手上的财物，准备出国事宜。 再然后就是npc暴动。 智脑天道的权限被更改，无法做出有效应对。 外面闹得再激烈，季总把门一关，风风雨雨都进不来。 这个男人已经成了反人工智能的坚定守旧派。 因为见识过智脑的厉害，季总在新家不装任何智能设备，只聘请了一位人品可靠的家政阿姨，每天按时带着食材上门做饭，用现金结账。 他“退休”了。 不用再处理一堆繁琐的公务，手机和电脑也可以全部关机。 在此之前虞听泉给采采诊治过，留了足够的丹药，这让季总非常放心，家里的医疗类智能监控也都拆走了。 要说他们两个最近过的是什么日子，大概就是养生饮茶、读书冥想。 季总提前开启了养老模式。 采采对此没有意见。 由于身体原因，采采很少去学校上课，最近网课也停了，她沉迷绘画无法自拔，水平肉眼可见地提高。 小丫头的画，让人乍一看还以为是名家之作。 季总舒了口气。 抛弃了高科技的便捷之后，他反而找到了内心的平静。 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地享受人生。 在针对人工智能的法令正式出台之前，他大概不会添置任何一件智能产品了。 ? 另一边，相关部门的人去了公司总部进行调查。 大家联系到智脑天道。 却发现天道只能充当他们和npc之间的传声筒，做不了别的事。 这段时间，虞听泉走遍山川湖海，在地图上圈定了十几个适宜居住的好地方。 她回去跟大伙商量。 最终投票选出了位于昆仑山脚下的一块草场。 这里芳草鲜美，雪水清冽。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他们辛勤努力，在这块土地上搭建起简易的村寨。 白天种植和放牧，傍晚归家。 大人带着孩子数星星，讲故事。 没有那些颠倒黑白的乱象，也没有野蛮的打打杀杀。 抬首是蓝天与青山，低头是绿草与牛羊，孩童的欢笑穿插其中，村民在大自然的宁静与和谐中怡然自乐。 这天，虞听泉打猎回来，正在跟胡芊芊讨论今晚吃什么。 天色突然阴了。 云端中呈现出几张大脸。 虞听泉抬起头，神色不善：“有事？” 这几个人围在屏幕前，盯着她和胡芊芊。 就像科学家在围观玻璃箱里的小白鼠。 虞听泉扔掉猎物，摆弄着弓箭说：“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有话直说。” 那边，接了公司烂摊子的冤大头都快哭了：“姐，算我求你行行好，真就不能高抬贵手，放玩家进来吗？” “你们只有一个村，这块草原算你们的，外面的世界地图就给玩家用，你看这样成不成？” 旁边的调查组不说话，似乎在观察觉醒npc的智力水平。 虞听泉笑了笑。 “现在我们这些人住在昆仑山下，觉得日子很舒心，以后的事可说不准。 “世界那么大，谁不想去看看啊？ “万一村里的小娃娃们长大了，他们不乐意待在家呢？” 言下之意，草原是他们的，外面更广袤的天地也是。 她看向调查专员：“几位是国家的工作人员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她忽然提起一件事。 “我去过你们的世界，当时用的身份好像叫李麟。 “李麟的父亲偷税漏税，上面有保护伞，我从李麟手机里整理了一些证据，存在u盘里。 “就在他家二楼游戏室的书架上，从上面数第三排最左边的格子。 “不用感谢我，没事别来烦我就行。” 她漫不经心地举起弓。 看似轻飘飘的一箭，却携着难以抵挡的信念之力，和那天的药锄一样成为难以摧毁的神物。 智脑天道消失的那些权限，在她手里。 一箭穿云，击碎了天边的几张大脸。 他们惊愕着，恐惧着，化为满天泡影。 “帅啊！”胡芊芊鼓掌。 她夫君仇千山，正经的猎户出身，同样背着弓箭和猎物从外面回来，顿时怨念了。 高大的汉子就像被雨淋湿的大狗，可怜巴巴地喊：“娘子……” 胡芊芊这才看见他，笑眯眯地叫他过来，踮起脚揉揉头： “这是谁家的猎户哥哥呀，这么能干，今晚我们想吃卤羊腿，不知道有没有哦……” “有有有，只要你想吃，必须得有！” 仇千山乐得见牙不见眼，红着耳朵一溜烟跑了。 身后，胡芊芊朝虞听泉立起大拇指，低声说： “这法子真好用，你说外面的女孩子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第336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40 调查组把消息反馈回去。 很快就有人去了李麟家，果然在虞听泉透露的位置找到一个u盘。 里面正是他们苦苦搜寻的犯罪证据！ 李德原傻眼了。 他在针对季总的行动上没跟小儿子透过底，可他万万没想到——“李麟”竟然背刺他，把他以前做过的坏事交代了！ 他当然不知道，背刺他的并不是真李麟。 警方也不可能告诉他那是智能npc占了李麟的身，谁知道动机是什么，反正是替天行道了。 物证齐全，没得抵赖，李德原只能认了这些罪名。 还有更多他没交代清楚的事，警方还在继续挖掘。 除了懵懂的李麟，长子李麒也是知情人，是更好的突破口。 李德原和李麒被关的时候，李麟上位了。 他坐在会议室里，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绵羊，公司股价大跳水，看样子很难救回来了。 经过这件事，调查组对这群npc的警惕心更上一个台阶，因为这证明他们有能力入侵现实！ 虞听泉是故意的。 她把尺度拿捏得很好。 她去过现实，但她没有作恶，而是帮助弱小，举报黑恶和资本。 就冲她还算友好的态度，以及她亮出的能力、很可能还没展露的底牌，人类就不会轻举妄动。 比起毁灭这些新生的智能，人类更想研究他们。 作为觉醒者的首领，虞听泉是这个大家庭的家长，是保护者，也是约束者。 调查组想深入了解npc，就绕不开跟她详谈。 这不……又来了。 虞听泉瞥了一眼，惊讶地发现，他们这次带来了采采和季总。 季总悄悄递来一个抱歉的眼神，全程表现出跟她不怎么熟的样子。 倒是采采高兴地跟她打招呼：“芊芊姐姐！你最近好吗？” 她弯了弯眉眼：“还不错，你身体好些了？” 采采煞有其事地点头，小嘴叭叭，夸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神医！ 虞听泉略微思量就明白了，小丫头这是在给她抬身价，让她显得更有价值。 如此，官方就更有可能选择收编她。 她心里一暖，笑得更真切了。 有采采在中间插科打诨，这次对话的火药味没那么浓。 但也没进入重要话题。 还算友好地结束了。 在这之后，调查组又来接触过几次。 终于有一天，虞听泉估量着火候差不多了，说： “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现实。 “能主动往返于两个世界、随意切换附身目标的人，目前只有我。 “我无意伤害人类，但如果你们对我的存在抱有敌意，毁坏我的家园和子民……” 她微微一笑，如实描述道： “那么我会混进人群……直到你们灭绝。” 对方悚然，干涩地说：“别开这种玩笑，女士，我们同样没有恶意。” 他们顿了顿，问她：“为什么别的觉醒者不能去现实？” 虞听泉耸耸肩，用玩笑的口吻说：“不知道啊，可能是因为他们没我优秀？” “……” 她试过让别人出去。 事实证明不可行。 npc出生在飞升世界，跟这个世界绑定了，他们的意识体不能直接离开。 目前最可行的法子是转移数据，把他们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抹去。 用这个办法，她成功送走了蛇女王簌璃。 簌璃的数据现在被玉面猴保管着，等他凑齐资金买了家庭机器人，季总会帮他把数据转移到机器人身上。 出去的那一刻，簌璃在这边的身体瞬间消失，理论上是不能回来了——除非季总再造一间工作室，重新捏个角色出来。 这些是不能说的。 她相信季总一心养老，不会再想被扯进漩涡了。 虞听泉说，智能的意识体转移是有条件的，具体条件不便透露。 调查组反复讨论，都认为这位首领是个硬茬子，脾气古怪，吃软不吃硬。 他们不能直接拿捏她。 但是可以间接行动。 虚拟世界的持续运转，需要依托于现实的设备。假如官方切断了这条线，虚拟世界里的npc就会集体陷入沉睡。 当然其中不包括虞听泉。 她要实现胡芊芊的心愿，所以必须保证这群人的幸福度。 官方怕她带领智能生命出去搞事，巴不得他们都安安分分。 而虞听泉怕官方坚决实施清理计划，危害胡芊芊等人的安全。 双方都有顾虑。 能和平解决问题当然是最好的。 就这样谈了几次，虞听泉“勉为其难”接受收编，去了现实。 她住进一具机械身体，人设是中医，擅长搭配各类药草，为人类解决疑难杂症。 普通的病不看，越难治的越有兴趣。 合眼缘的病人一定帮，不合眼缘的坚决不看。 通常来找她的都是高级官员和各界精英，知道她脾气不好，对她都挺客气。 完全不存在医患矛盾。 因为万一惹恼了这位特殊的医生，很可能当天就被她控制了身体，跑出去裸奔，一世英名尽毁。 ……这还算轻的。 攻略系统见过她整治坏人的骚操作，简直心服口服。 虞听泉在新送来的病人名单上画了个圈。 “有虐童倾向，跟福利院存在利益输送……啧，下一个就你了。” 病是要治的，顺便帮他做个无痛绝育吧。 罪恶克星今天也在努力工作呐。 第337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41 “医生，早上好！” 私人诊所的前台兼护士蒋虹推开门。 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曾经是特种兵，手脚麻利，行动总是风风火火的，却又不乏机警和敏锐。 所以她才会被派遣到虞听泉身边。 名义上是助手，其实还负责监视她。 蒋虹并不是亲近智能生命的那一派，从称呼就可以看出来——她永远称虞听泉为“医生”，而不是叫她的名字。 虞听泉放下早报，礼貌地点头致意，说：“我今天有别的安排，你帮我把预约推后吧。” 蒋虹有些诧异：“什么安排？” “朋友过生日。” 虚拟世界和现实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为了避免错过给胡芊芊庆生，她特意起了个早。 跟蒋虹交代了几句，虞听泉通过虚拟游戏舱进入飞升世界。 落地点是一片草原。 雪山融化的水源滋润了这片草场，远处悠然吃草的羊群像白云一样丰腴洁净。 虞听泉脸上泛起笑容。 她化作一阵微凉的风，飘向那个炊烟升腾的小村落。 今天的寿星胡芊芊提着篮子在村口翘首等待。 那阵风扫过胡芊芊的鬓发，落地，化为一个明艳大方的姑娘。 这才是虞听泉自己的样子。 她早就把身体还给胡芊芊了。 现在她在虚拟世界里没有形体，却可以化身为任何形态，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是智脑天道特有的权限。 换句话说，她就是新的天道。 ——这是季总替采采支付的诊金。 那么原来的天道去哪了呢？ 答案是……被收编了。 季总本来想带着采采远离是非之地。 他把股份转移出去，就像丢出烫手山芋。 别人不明真相，纷纷争抢。 随着飞升那天的大变革，智能生命霸占虚拟世界，玩家再也不能登入游戏了。 公司股份大跳水，那些跟杨振飞合谋的人以及想捡便宜的商人瞬间傻眼。 接手烂摊子的人哭爹喊娘，嚷嚷着这是智能灾害！求国家给他们做主！ 上面真的派了调查组，查到采采与智能生命领袖的关系亲近，于是做通季总的思想工作，请他和采采在中间牵线，和虞听泉尝试友好对话。 随后没过多久，虞听泉去现实开了这家私人诊所。 她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对统治这个星球没兴趣。 有她把控飞升世界，约束着村民们，这个新生的族群不会对外界造成太多影响。 游戏公司垮了不要紧，因为运行飞升世界的设备都被调查组接收了，以后的运行支出可以找相关部门报销。 季总因为是智能生命的最早期创造者，被人屡次劝说，他最终选择吃上公家饭，继续研究人工智能。 智能天道作为一个半成品，还有很大的改良空间，那就是季总接下来的工作重心了。 采采吃着虞听泉开的药，身体渐渐转好，她住在安保一流的社区，认识了一对退休夫妻，很投缘。 两位老教授终生献给科学，没有孩子，把采采当成亲孙女一样照顾，他们组成了一个新家庭。 这让季总放心不少，当天就住在了实验室。 采采背起书包去上全日制学校，交了很多新朋友，性格开朗了很多。 课余闲暇时，她要么画画，要么用管理员账号登入游戏，去村子里探望大家，或者一个人出去探险。 有时候采采也会抱怨这里太过安静，生活单调。 跟村里的智能生命相处多了，她自然而然地嫌弃山下的普通npc太死板。 虞听泉逗她：“那就让玩家回来？” 采采立即把头摇成拨浪鼓：“不了不了！” “有他们在，不是更热闹吗？” “才不要呢……他们太吵啦！”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采采私心里觉得，保持这样就很好。 觉醒的npc不被外界人类接受，同样不想自己的生存环境被外人破坏。 那还不如大家分开生活，谁也别打搅谁。 “热腾腾的仙桃寿包来咯！让一让啊！” 仇千山举着托盘出现，小碎步飞快地颠到长桌旁边。 配合他魁梧的体型，那步态别提多滑稽。 街坊邻居都发出善意的哄笑。 胡芊芊红着脸把寿包端出来，顺手拍了仇千山一下。 有个小豆丁笑嘻嘻地说他走的是鸭子步！ “鸭子？有我这么健壮的吗？” 仇千山捏了捏大臂的肌肉，不在意地憨笑着，招呼大伙吃菜喝酒。 他尤其关照小豆丁：“你啊，多吃点肉！不然你以后遇到鸭子都打不过，被追得到处跑！” 小豆丁吃得满嘴流油，腮帮子鼓鼓囊囊，含糊地叫道：“我多吃牛肉，以后连牛都打不过我！” 众人再次笑成一团。 虞听泉和采采坐在外屋门槛上。 她们都爱吃苏荷做的红豆馅糕点，抓着外皮酥脆的丰收饼啃得正香。 胡芊芊端着牛肉汤过来寻她们：“怎么不去屋里吃？” 虞听泉抹抹嘴边的饼渣子，端过汤碗痛快地干了半碗：“这丫头喜静，怕吵，我带她出来透透气。” 胡芊芊来找她，不止为了送汤，还想请她帮个忙。 原来，自从他们夫妇俩在这里扎根，仇千山渐渐冒出一个念头。 他想要一个与他俩血脉相连的孩子。 当年他和胡芊芊刚成亲没多久，赶上燕王爷起兵，家里只有他一个壮丁，就这么被抓去了。 这会儿夫妻团聚，生活安定，他自然地想到了这一茬。 胡芊芊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们找大夫把过脉，身体都没问题，就是怀不上……” 虞听泉心想，不妙。 这恐怕不是身体底子的问题。 胡芊芊语出惊人！ “我不是想请你帮忙看病，而是想要一个准话—— “倘若我这么久都不能怀孕是有别的原因，以后也怀不上……我就干脆断了这个念头，也省得再喝那些苦汤药。” 虞听泉叹了口气：“你既然有这个心理准备，我就明说了。” “不止是你，村里的所有女人，都不会生下跟我们一样有智慧的孩子。” 他们是一群永生人。 只要数据不灭，就能永久存活。 两团数据要怎么造出跟正常人一样的后代呢？ 那种生下来就会哭、不给糖吃会闹、遇到好玩的东西会开怀大笑、到了一定年纪能认出自己父母的白嫩婴儿，是自然界的生命奇迹。 数据能捏出形态和行为反应，捏不出感情。 现有的这些角色，高矮胖瘦是可以改动的，小孩子是可以长大的。 捏造一个新的智能生命就不容易了。 因为他们从苦难中诞生。 季总创造了雏形，赋予他们符合逻辑的人生经历和家庭，后来是无数个循环折磨他们，没消除干净的记忆碎片指引他们绝境求生。 这些因素缺一不可。 雪山脚下的村民们之所以安居乐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吃过苦，所以格外珍惜现在的甜。 哪有人从一出生就爱吃苦呢？ 虞听泉看着胡芊芊问：“我们可以仿照刚才说的步骤去尝试，试个成千上万次，一定会有成功的……只是，你忍心吗？” “这样凭空捏造出来的孩子，真的是你们夫妇的孩子吗？” 胡芊芊神色仓惶，摆摆手，踉跄着转身就走：“这事……你不要告诉他们，找个机会我来说吧。” 生辰宴之后，村子里的气氛低迷了很长一段时间。 采采也唉声叹气了好几天。 她只是一个刚踩进青春期门槛的小丫头，还不能理解大人对繁衍的执着。 她只是觉得胡芊芊不太开心。 不开心就是很大的问题了。 “真的不能帮他们解决生育问题吗？” 虞听泉摸摸她的发旋：“以后你还会长大，你可能会发现，很多问题并不是没有解法，之所以不做，是因为解法会让人伤心，得不偿失。” “真的找不到两全的办法？折中也行……” 虞听泉摇摇头，鼓励她好好学习，以后帮忙解决。 采采最后叹了一口气，用大人的口吻说：“好吧，这种事情不能强求。” 没有人再提这事了。 久而久之，村里的小孩子一天天长大，形态发生变化，村民们也渐渐放下关于繁衍的执念。 他们把这几个孩子当成所有人的下一代来呵护，教他们各种技艺。 第一个走出村子的是小豆丁。 小豆丁的梦想是做一个名满天下的大侠。 胡芊芊是他义母，实在放心不下，拉着仇千山跟在他身后。 少年意气，挥剑斩断不平事。 小豆丁除暴安良，果然在普通npc的圈子里渐渐闯出名号。 胡芊芊夫妇跟着他一路到了京城。 昔日的燕王府雕梁画柱，无处不精致，如今外墙略显斑驳，无人修补。 门口的守卫减少到过去的一半，个个其貌不扬，还有一个靠着墙打盹的！ “今时不同往日了，看来燕王爷这些年过得越发潦倒。”胡芊芊点评道。 仇千山撇嘴，他对那个下令凌迟自己的家伙可没好感，脱口而出： “要不是昆仑山距离此地太远，我早该回来割了他的项上人头！” 忽然，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 “燕王作恶多端，你只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最近有人滚钉板告御状，挑明了燕王二十八条罪过，你猜，接下来会怎么着？” 胡芊芊惊喜地回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你回来了！” 虞听泉一身白衣书生打扮，倒持折扇向她拱手。 “知道你们路过这里，就来凑个热闹。” 仇千山问她，燕王爷犯的都是什么罪，皇上要怎么罚他？ 虞听泉笑得意味深长：“你相信报应吗？” 仇千山还没明白过来，眼前景物颠倒变换。 他和他娘子一起被塞进另一个身体！ 这个人手脚粗大，身上的衣裳洗到泛白，却还带着洗不净的血腥味！ 旁边的瘦子端来一盘刀具，规格不同，请他挑选今天最合用的。 “这是要干什么？”仇千山满头雾水。 胡芊芊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带着雀跃：“我知道了！你看那个人！” 不远处的刑架上有个狼狈的中年人，细看他五官，不是燕王爷又是谁？ 果然是落魄了。 再看那盘刀具，莫不是皇帝判了他凌迟之刑？ 虞听泉化作一阵风进来，停在刑架前面，摇着扇子催他们行动。 “你娘子曾经托我做三件事。 “第一件是找到你，我做到了。 “第二件，她希望大家不再被剧情安排，与玩家互不打扰，我也做到了。 “还剩下最后一件事，她要把那个杀害你的凶手千刀万剐…… “我想，持刀之人未必是想杀你的人，要算账，该找那个下令的，比如——他！” 虞听泉用折扇点了点昏迷的燕王爷。 仇千山明白过来，从盘子里拣出一把记忆深刻的细刃小刀。 刀柄纹路里堆积着干涸的血迹，说不定里面就有他当年流的血！ 他大步走到燕王爷面前，下刀果断，削了他左右两只耳朵！ 这是罚燕王爷当年偏听偏信，只为侧妃一面之词，竟然要杀害追随他征战的士兵！ 接下来，他剥去燕王爷所有衣物。 回忆着他们是怎么在自己身上下刀的，他如数奉还！ 胡芊芊没有参与。 她也恨，可她自愿把动手的机会让给丈夫，好让他亲手了结当年的恩怨。 燕王爷早在耳朵被削的时候就疼醒了。 他咆哮，他狂怒，他痛哭流涕，苦苦哀求。 全都没用。 听说，历史上被凌迟处死的人最多被割了3600刀才断气。 燕王爷自称硬汉，看来还是不够硬。 他只撑到2367刀，脖子一歪，再也没动静了。 仇千山丢下刀，又哭又笑，中间掺着胡芊芊的安慰声。 帮他们夫妇解决了燕王爷，虞听泉把他们送回本来身体，又说： “那个奉命凌迟你的看守，因为弄丢了你，早就被打发出去了，要是你们还不解气，我带你们去找他。” 两人对视一眼，忙说不用。 虞听泉继续说：“还有，你们的命运曾经被人恶意改写，官方把虐待npc的剧情称为发刀子…… “越是被玩家喜欢的npc，被虐得越惨，就越能引动玩家的情绪，促使他们在网上帮游戏做宣传。” 这种行为本来没什么好指责的，偏偏一部分npc觉醒了，这才显出残忍。 虞听泉道破真相的同时，还告诉他们，那个想出这些剧情的工作人员大概是遭了现世报。 那人从这家公司跳槽，去另一家公司面试的路上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直到这个月还没醒。 第338章 仙侠游戏里的觉醒npc42 “……” 胡芊芊略微沉默，说：“可怜了他的家人。” 虞听泉转而说起杨振飞。 杨振飞从季总手里接管项目之后，一直很赞成安排虐心剧情。 他甚至给团队下了虐npc的指标。 严格说起来，是他的恶念促成了npc的觉醒。 因为谋杀季总和绑架采采，证据链齐全，他是逃不掉的。 他和同样背过人命的李麒在狱中碰面了，爆发言语冲突。 两人竟然打到头破血流，行为恶劣，都被加时了。 虞听泉轻快地点评道：“这就叫恶有恶报。” 都不需要她去做什么，只要适当揭露出他们做了什么，国家和法律自然会制裁他们。 李德原同样没逃过惩罚。 不过他突发脑溢血，中风了，基本上没有行动能力，目前还在医院。 他的小儿子李麟赶鸭子上架，在公司当了一阵子吉祥物。 每次去探视父亲和哥哥，都会被他们填鸭式教学，安排一堆任务。 李麟不是那块料，听得头昏脑涨。 他可能意识到自己成了“顶梁柱”，开始尝试做点什么。 事实证明……他还不如不做。 李德原的公司很快也发生了股票下跌，很多人选择抛售。 合作伙伴选择了更可靠的盟友，项目破产。 员工在裁员危机中忧心忡忡，能跑路的都趁早跳槽。 李麟活在众人的鄙夷之中，公司还没倒闭，他自己先撑不下去了，竟然卖了名下的不动产，连夜逃到南方。 看来他是打算隐姓埋名，再也不回头了。 虞听泉把这些事当笑话说给胡芊芊听。 胡芊芊挽住仇千山的胳膊，微微一笑：“我们不去那个世界，管不到那边是什么情况。能手刃燕王，我心里这口气已经平了。” 仇千山拍拍她手背，憨笑道：“我娘子都这么说，那我也平了！” 话音还没落，虞听泉这边响起任务成功的提示音。 她知道，分别的时间就快到了。 ? 私人诊所重新开业，第一天竟然迎来一笔捐赠。 来的不是钱，而是一车药材。 虞听泉诧异地接过单子，粗略看了看，产地都是西南大山，有常用草药，也有稀有款。 “谁送来的？” 货车后面跳出一个年轻女孩：“我呀！大佬，你还记得我吗？” 虞听泉定睛细看，确实眼熟。 “你是……”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燕王府侧妃！” 女孩有点尴尬地挠挠头。 “对，是我！” 侧妃是误入飞升世界的一个普通女孩，她妈妈做手术需要钱。 攻略系统承诺，只要她把目标刷到100%好感度，就送她回现实，还附带高额奖励。 没想到的是，燕王府被划进剧情地图，燕王爷的自主性下降，攻略进度条再也不动了。 侧妃被困在凌迟仇千山的剧情循环里。 直到虞听泉救走仇千山，又提供了毒药，迫使燕王答应以正妻之礼迎娶侧妃。 礼成，系统判定攻略任务完成，当场送她离开。 女孩高兴地说起之后的经历。 她回到现实，卡里果然多了一笔钱，妈妈的病有救了！ 她还用剩下的钱接手了当地的药材种植基地。 这些药就是基地出产的。 “我在新闻上听说了你的事，托了好多关系才搭上捐赠通道，要不然我都进不来！” 虞听泉很为她高兴。 虽然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但是为了让女孩安心，她还是接下了这批药材。 女孩说：“我一回来就想去游戏里跟你汇报，本来还想收购一个内测号的，但是那人开价太高了，我正犹豫着，就听说游戏不让上线了，真是……” 她很庆幸：“省了好大一笔！” 虞听泉笑着问她：“是想来跟我汇报，还是想知道后续？” 女孩嘿嘿一笑：“都想！” 虞听泉告诉她，燕王爷死了。 凌迟了两千多刀，全身没一块好肉。 那天侧妃的灵魂被传送回现实，游戏里的身体也消失了。 燕王爷为了弄到解毒药，疯狂下通缉令，一定要找到活的侧妃。 这种迫切被旁观者误解了，他当时还被玩家封为年度纯爱战神。 虞听泉觉得有趣，给他寄了一瓶解药，特意给他慢慢地解。 人是死不掉的，想活得舒服也不太容易，就当给胡芊芊夫妇俩出气了。 燕王爷救驾有功，可他贪财好色，中毒之后暴躁易怒，逐渐在皇权争夺战中落入下风。 最终数罪并罚，被判凌迟。 飞升世界的普通npc总数是稳定的，他死后会变成新的身份。 虞听泉作为新的天道，把他从畜生道拎出来，让他再当一次人！ 这次，他和曾经的猎户仇千山一样，都是底层平民，挣扎在温饱线上。 也该让他尝一尝被上位者坑害的苦。 女孩好奇地问：“那他还有之前的记忆吗？我听说普通npc没有智慧，那他能理解什么是吃苦吗？” 虞听泉答道：“有记忆，我没改他的思维模式，所以……他会带着王爷的做派，去当更夫。” 她不是合格的天道，因为她有私心，做不到不偏不倚。 “这样啊……”女孩惊奇之余还有感慨，“坏事还是应该少做，真的会有报应的。” “可不是么。” 两人相视一笑。 ? 送走女孩，虞听泉忽然想起自己的挂名徒弟了。 临走前她去看了那小两口。 玉面猴是飞升仪式的主角，在玩家圈子里小有名气。 还因为跟智能生命有师徒名分，他被很多媒体邀请采访。 玉面猴全都拒绝了，别问，问就是被npc骗了，觉得丢人。 有个导演觉得他的经历很有意思，邀请他出演一部仙侠短剧里的倒霉大师兄。 画风欢脱，人设讨喜，短剧小爆了一把，玉面猴的角色也火了。 同时，他卖车卖房的钱也到账了，第一时间去买了一台智能机器人。 季总跟上面打了报备，得到批准，他上门帮玉面猴转移数据。 蛇女王簌璃的意识体就这样在机器人体内苏醒了。 簌璃很喜欢这边的世界。 她对新身体不算特别满意。 机器人外壳尽量仿照她原来的样子做，可惜技术不够达标，皮肤质感和弹性远远比不上活人，瞳孔也不够真实。 她出门总是全副武装。 帽子、手套、口罩、丝巾、太阳镜，一样都不能少。 需要沟通的场合也多数是玉面猴去做，免得引起骚乱。 虞听泉找到他们的时候，簌璃被人用怪异的眼光打量，有点兴致缺缺。 玉面猴为了哄她高兴，用开玩笑的口气说： “哎，这是谁啊，运气这么好，竟然能约到超级大明星一起逛街……我可真牛逼！” 簌璃反应过来他在夸自己，噗嗤一声笑开了。 小情侣捧着排队买到的网红奶茶，踩着夕阳余晖渐渐走远。 第339章 逃离美梦公寓1 “你回来了！” 一楼的美女接待员主动迎上来。 虞听泉下意识看了一眼她的腿—— 初次见面的时候，接待员表演了一出真正的“拔腿就跑”。 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 接待员注意到她的目光落点，脚步微顿，尴尬地说：“……有你的信。” “我的？” 虞听泉眼睛一亮：“还是秋水姐姐寄来的吗？” 接待员故作神秘地摇摇头：“不……这把高端局。” 片刻后。 虞听泉捏着一张薄薄的邀请函，拧起了眉头。 【玩家，见信如晤。 【现决定举办红蓝对抗赛，最终获胜者可获得复活金币。 【有意者在邀请函空白处签名。 【收信第七日，焚烧邀请函，纸灰放在枕下，视为同意参赛。 【以上操作不可撤回，过时不候。】 落款是蓝色主宰。 虞听泉嘀咕道：“如果是以前，我可不知道谁是蓝色主宰……我甚至不知道有两个主神……” 接待员眨眨眼：“我记得我告诉你了，不用难过，毕竟你是新人嘛，只要在这儿待得久，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虞听泉笑笑：“那我宁可不知道太多，能出去谁愿意一直待在这里？” “说的也是。” “这种邀请函，是每个人都有吗？” 接待员说：“发到我这里的总共十份，你是最早回来的，其他人的邀请函还在我这儿，内容是一样的。” 她从柜子里拿出几张，展示给虞听泉看。 确实没什么差别。 “长得都一样，你怎么知道该给谁？” 接待员指着邀请函的背面说：“这里有收信人的名字，只有我们工作人员能看到。” “原来如此……” 虞听泉最想知道的是，主神发放邀请函有什么标准？ 接待员说：“当然是找获胜几率最大的。” “我应该跟你说过吧，红色主宰性格不好，那边的玩家被他折磨得够呛，很不友善，尤其是对竞争者。” “被蓝色主宰选中、去跟红方玩家比赛的人，必须够聪明，手段够高或者足够狠辣……否则恐怕会有去无回。” 这栋楼不知道住了多少人，但是和层数相比，竟然只有十个人收到邀请。 太少了。 虞听泉略微沉默：“按照这个说法……我总觉得你的意思是，在一群脾性温和的兔子里找几只凶一点的。” 接待员闷笑，举手投降：“我可没这么说，所以你打算报名吗？” “我想听听你的建议。” 虞听泉问她：“你报过吗？” “哈……”接待员老实地点头，“报过。” “我就是被上一轮红蓝对抗赛淘汰的。” 她指指自己的胸牌：“然后，如你所见，我成了员工，再也走不掉了。” “……能不能详细说说对抗赛的事？” 虞听泉熟练地掏出几瓶护肤油。 真正的植物萃取，效果一流，她特意给接待员准备的。 “你又贿赂我……” 接待员显然早有准备，迅速把瓶子塞到柜子底层。 接着，她递给虞听泉一页密密麻麻的纸。 “拿回去慢慢看，都是经验。” ? 虞听泉瞥见她柜子里还有一小叠同样的纸。 典型的一物多卖啊。 货是人家的，她也不好指责，拿着自己的这份经验包回到住处。 乍一看很有收获，总结一下就会发现其实只有两点。 1、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队友； 2、不要违背规则，但……可以钻漏洞。 邀请函背面有更详细的奖品介绍。 【复活金币】是能让灵魂体回归本来世界的宝物，这也是多数玩家梦寐以求的东西。 它附带一次重塑身体的机会。 虞听泉以前很遗憾自己不是先天的木火灵根。 如果用它重塑身体，她完全可以给自己捏个顶级配置。 前提是她要先赢到【复活金币】。 赛程并不复杂。 参赛玩家被随机分配到不同的世界。 每个世界的主线任务不一样，每个人的也不一定相同。 完成主线任务才能通关，否则会被淘汰。 支线任务可做可不做，奖励通常是小道具。 接待员说，小道具更随机，反正她拿到的道具没有一个能派上用场。 这样一轮一轮淘汰下来。 最终获胜的单人或者团体拿到奖品。 虞听泉倒是很想给自己拉个可靠的盟友，比如和她义结金兰的秋水晴。 可惜，秋水晴虽然不再是接引npc，却也不算玩家，没有参赛资格。 “只能孤军作战了。” 虞听泉幽幽一叹，摆弄着手腕上的主神信物，选择进入观众席。 她又一次在长廊漫步，经过每一扇或开或合的门。 她跟路过的观众打听消息，把两边的房间记录在地图上。 这次，她还是没能找到主神的住处。 不过根据房间数字的排列，还有观众的回答，她大概已经探索了观众席另一边的十分之一。 下次探索还可以更快。 第七天。 她郑重地在邀请函上签字，点火。 看着它在盘中化为灰烬，再把纸灰包起来，压在枕头底下。 时间快到了，虞听泉心里想着，安静地闭上眼。 【报名成功！】 主系统的声音响起。 【请选择参赛模式：单人\/团队】 “我选单人。” 【静待十秒，即将进入第一轮比赛，位面加载中……】 【欢迎进入美梦公寓】 【你住在401室，是一名单身女教师，性格沉稳保守】 【注意：请不要违反自己的人设】 【不同时间段会发布新规则，以公寓管理处发布的最新规则为准】 【违背规则者，死！】 一阵摇晃过后，虞听泉感到自己被放在沙发上，轻微的下陷感，带起纸张的脆响。 她连忙站起来，在刚才坐的位置找到一张纸条。 【通知】 【美梦公寓全体居民请注意，近期有居民反映家中食物被污染，隔离期间，公寓会为您提供充足的食物。】 【领取时间：上午8点~9点】 【地点：一楼大厅】 【请不要错过发放时间——公寓管理处】 公寓管理处…… 虞听泉意识到，这就是第一条规则： 她必须下楼领物资！ 现在几点了？ 第340章 逃离美梦公寓2 虞听泉扫视一周，发现这里是很典型的酒店布局。 入户门一边是抽油烟机、橱柜和灶台，对面是卫生间。 再往前走就是冰箱，正对着她所在的小沙发。 旁边是大床和电视。 有个不大的阳台，衣柜和洗衣机都在阳台上。 房间一眼就能看到底。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能满足一个独居人士的生活需求。 但也只是保证她能在这里生活，而不是活得非常舒服。 她注意到阳台没有封闭，只做了半人高的金属栏杆，安全系数大大降低。 墙上没有挂钟，周围也没有手表之类的计时道具。 她甚至没在房间里找到手机！ ——奇怪了，现代人怎么能没有手机？ 虞听泉带着疑惑走到阳台。 只见外面被浓雾笼罩，雾后面是一片漆黑，像是夜景。 暂且认为现在是夜晚吧。 那么，在外面的天色亮起来之前，她可以先不考虑领物资的事。 但是让她现在去睡觉的话，她也不可能睡着。 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发光的点，她在阳台小圆桌上找到一个正在工作的充电器，揭开防尘布，底下竟然是电脑！ 14寸的小规格笔记本，是毫无特色的黑色款，甚至没有商标。 翻开屏幕，在它亮起前的短暂漆黑里，虞听泉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长相温婉的年轻女性，披散着长发，身穿杏色吊带睡裙，锁骨附近露出大片反光的肌肤。 她下意识皱眉。 倒不是她思维保守，而是主系统已经提前跟她提醒过了： 不要违背自己的人设！ 她的人设是什么？ 沉稳而保守的单身女教师！ 这件睡裙……很明显不该是她喜欢的风格！ 虞听泉心头涌出一股不安心的感觉。 她顾不上检查笔记本电脑，冲到衣柜前面一顿翻找。 果然，柜子里整整齐齐，按衣服的长短和类型分类摆放，要么是黑白灰，要么是素雅的纯色。 每一件都是基本款，样式极其简洁。 就算是睡衣，也没有一件是像她身上这样的。 安全起见，她把吊带睡裙换下来，穿上适合活动的黑色运动套装。 再次回到电脑前，她弄亮屏幕。 先检查右下角的时间，同步到标准时间是20:38，果然是晚间。 聊天软件有个头像在闪烁。 备注为“403周永”的人在两分钟前发来消息： “手机已经修好了，什么时候有空来拿？” 原来她的手机是在这个人手里……不知道他和原身是什么关系。 虞听泉想了想，回复道：“你在哪？方便送到我家门口吗？” 403周永立即答复：“我在家，可以。” 他很快又发了第二条：“你不会打算白嫖吧？” 虞听泉眯起眼，先前还怀疑周永会不会是原身的男朋友，这么看就不像了。 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 她试探道：“我们谈的修理费是多少来着？” 403周永：“现在隔离，我不要钱，之前谈定的是三颗娃娃菜、两瓶500ml果汁，但是……你接到公寓管理处的通知了吧？” 虞听泉：“看见了。” 403周永：“嗯，你家的食物应该也被污染了，我不要了，明天你领到的物资分一半给我。” 虞听泉略微思索，问他：“你知道为什么被污染吗？” 403周永这次没有秒回。 大概过了五分钟，他才慢吞吞地回复道：“不知道。” “给不给？以后管理处就是在群里发通知了，你没有手机可不行。” 这家伙在趁机敲诈。 他怎么知道管理处接下来怎么联系业主？ 虞听泉忽略心头的不适，又想，这个住在403的人会是玩家吗？ 自己的身份是单身教师，是怎么和他联系上的呢？ 手机是用来接收新规则的必备工具。 到底只有她的手机在周永手里，还是所有玩家的手机都被他拿去修理了？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直接问的。 周永为了得到物资，显得很爽快，问什么答什么。 “我只接了一单，咱这一层只有我会修手机，别的地方我不清楚，反正我手里就一个……你还要不要了？” “要。” “那，一半物资？” “你现在把手机放在我门口，我拿到物资会把其中一半放到你门口。”虞听泉说。 周永回复：“成交！” 大概半分钟后，空旷的楼道里传来开门声。 虞听泉凑到猫眼上看。 美梦公寓的楼道是2——2布局，左右各两户，中间是电梯，两侧都有楼梯间。 她住401，大门左手边是402。 在她正对面，也就是走廊尽头，就是403。 此时，一个秃顶中年男人从对面出来，快步直奔她家门口。 周永手里有个快递盒子，他把盒子放在地上，压低嗓子说： “妹子，手机给你放这了，别忘了你答应的啊。” 虞听泉没吭声。 对方也没在楼道里逗留，大步跑回家，好像怕被什么东西追上似的。 咔哒，他把房门反锁了！ 就在他关门的一刹那，靠近403的楼梯间里跑出一个四肢着地的人！ 虞听泉定了定神。 楼道里是声控灯，周永回去之后光线变暗了，她误以为跑出来的人穿着红色紧身衣。 直到那人走进楼道，灯光大亮，她这才意识到，那人全身上下都没有皮肤！ 红色，是失去表皮的风干肉！ 它的脸没有鼻子和上眼皮，血糊糊的眼睛中间有两只黑瞳孔左右扫视，四肢趴在地上闻气味，动作……狗里狗气的。 虞听泉早就猜到美梦公寓这个场景不简单。 又是隔离又是污染，突然冒出一个怪物好像也不违背画风。 她不害怕，但也不会傻到打开门跟怪物亲密接触。 怪物顺着周永走过的路，慢慢嗅到401门口。 浓重的腥臭味从门缝钻进来，虞听泉屏住呼吸。 太近了，猫眼里看不见怪物在做什么。 她希望无皮怪物对手机不感兴趣，不然她就只能开门跟它打一架了。 下一秒，猫眼里闪过血红的东西，继而被黑暗完全笼罩！ 虞听泉立即反应过来，是那个怪物！ 红的是它那张血糊糊的脸。 黑的是眼珠子！ 他们正在隔着猫眼对视。 瞳孔收缩！怪物发现了她，狞笑着，那双眼珠子向后撤退。 虞听泉心头警铃大作，同样把头后仰，远离了猫眼。 就在这时候，一根将近十厘米长的尖锐指甲穿透猫眼！ 飞溅的碎渣划破了虞听泉的脚面。 如果她刚才没退后，被扎穿的一定是她的眼球…… 第341章 逃离美梦公寓3 “开门！” “开门！” 没有皮的怪物在外面含糊地叫嚣，发出类似要求她开门的音调。 它的指甲没能穿透门后之人的眼睛，不太高兴地撇撇嘴。 门被撞得哐哐响，前后摇晃，旁边落下少许白灰。 好在质量终究经得起检验，没被怪物撞开。 虞听泉打量着它的指甲。 是的，长指甲没能伤害她，反而卡在狭窄的猫眼孔里了。 她弹了一下，指甲的质地很像刀片，边缘也足够锋利。 正好，她房间里缺一把刀，看来原身的人设里还要加上一条：从来不在家做饭。 笔记本电脑弹出一条新消息，是403周永发来的：“你做了什么？你怎么敢惹恼剥皮鬼！” 剥皮鬼，贴切的名字。 虞听泉没回。 她觉得周永的脑子不太好使，或者就是故意颠倒黑白。 她怎么招惹剥皮鬼了？ 那东西，明明就是闻着周永的气味才跟到她家门口的，贼喊捉贼可要不得。 她拿来一把剪刀，从猫眼孔的位置下手，耐心把剥皮鬼的指甲剪下来。 透明微微泛黄的色泽，根部竟然有健康的弯月形！ 在剥皮鬼愤怒的叫声里，她啧啧地评价道：“你很懂养生啊。” 剥皮鬼仿佛能听懂她的戏谑，叫得更大声了。 巨拳愤怒地砸在门板上。 金属门虽然没被弄开，却呈现出拳头的弧度，鼓包在短短半分钟里连成一片。 虞听泉不逗它了。 这么能吵，说不定会引来更高级的怪物。 她随手抓起厨房抹布，包住这根长指甲的根部，握紧，把它飞快地扎进猫眼！ 就像剥皮鬼对她做的那样——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长指甲顶端传来巨大的阻力，抵到了某种坚硬的东西。 她略微后撤一点，然后更加用力。 指甲的硬度很不错，而且很坚韧，坚持过最困难的几秒之后，猛然轻松！ 现在的手感，如同用圆锥扎进一块松软的豆腐，不费吹灰之力。 外面一声痛苦的嘶吼！ 剥皮鬼瞬间就没力气砸门了。 猫眼边缘，一行新鲜的血液顺着孔隙流下来，在门的背面蜿蜒爬行。 虞听泉拔出指甲，远远地透过猫眼向外看。 刚才那一刺，扎穿了剥皮鬼的眼眶。 之所以后来突然轻松，是因为长指甲挤到它眼眶边缘，顺着柔软的组织穿进去了。 众所周知，尖锥通过眼睛上方刺入，另一边就是脑部。 趁着剥皮鬼还没改变方位，虞听泉刺了第二下！ 这次，正好从它捂住伤口的手指缝隙里穿过。 她摸索着找到柔软的落脚点，用力转动工具。 长指甲开始搅动着剥皮鬼的大脑。 它痛极了，黑眼珠边缘涌出源源不断的血泪。 剥皮鬼反攥住那根指甲，手心被锋利的边缘割破了也不在意，它只想把造成自己痛苦的东西夺下来！ 虞听泉瞬间明白了，这东西的智力很低。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受到这种程度的伤害，身体本能反应是把脑袋向后移，远离源头，防止尖锥转动会造成更可怕的伤害。 可它非但没躲，还想抢夺正在作恶的武器。 虞听泉冷笑，毫无预兆地松了手。 怪物用尽全力把凶器拼命拽向自己。 却没想到，这反而形成了对它的致命一击！ 长指甲因为它这股力气，彻底穿透它的头。 没过多久，外面咚的一声。 剥皮鬼的身体落到地上，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与此同时，周永放在门口的手机突然响起短信音。 虞听泉没有立即开门。 她用抹布擦掉门背面的血，洗干净抹布，让血污顺着水冲走，室内的腥臭味也逐渐减淡。 外面没动静。 她又看了几分钟，确定剥皮鬼是真的死了，也没有引来别的怪物，这才把门外的东西拿进来。 手机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因为问题是出在纸盒上。 周永可能没想到她会这么细心。 那家伙竟然在纸盒里装了电子眼。 如果她把盒子带进屋，随手丢在入户门旁边，周永甚至可以在家里欣赏她房间里的大部分风光。 虞听泉眼中露出厌恶。 她第一反应是遇到变态了，手机里该不会也装了偷窥软件吧？ 随后想到，假如周永不是想看她隐私，而是把她当成竞争对手呢？有句老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要是有机会，她难道不想给别的住户家里装监控吗？ 她想。 因为她不确定这栋楼里到底有几个正常人。 好在她是单独进来的，不用担心自己的队友被怪物换了芯子。 本来打算把盒子扔回走廊。 想了想，万一有新的怪物出现，她不就等于送了周永一个监控？ 于是她把东西包好收进阳台柜子。 再看手机。 剥皮鬼死的一瞬间，有个私人号码给她发来一条长信息： “亲爱的邻居，您好！ “近期公寓楼里混进来一群怪物，很遗憾，我们至今没能查清它们的来历。 “根据我们的观察，怪物分为三个等级，战斗力排名是： “电锯鬼＞长发鬼＞剥皮鬼。 “您当前的战绩为：击杀剥皮鬼一只！ “您获得一次向公寓管理处提问的机会。 “请认真思考您想了解的问题，机会有限，不要浪费在我们无法回答的问题上。 “再次感谢您为美梦公寓做出的贡献。 “明早八点，不见不散——公寓管理处” 虞听泉没有回复，转而在通讯软件里找到一个名为【美梦公寓】的群聊。 粗略看了看群友的备注。 住户从1楼到18楼不等。 如果每家都有人在群里，意味着这栋楼有18层。 接近晚间九点了，里面还在聊天。 【403专业手机维修周永：（图片）刚修好一个客户的手机，进水，轻松搞定！邻居们有需求尽管找我，让小弟赚点外快，感激不尽！】 底下是一串“好的”、“记住你了”、“ok”。 周永发的图片是一款米色手机壳的旧手机，就是虞听泉手里这个。 虞听泉故意在群里发了个愤怒的表情。 引起大家关注之后，她圈了403周永： “你还好意思说，根本没给我修好！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再找你算账，就在一楼碰面，敢不敢到领物资的地方当面说？！” 第342章 逃离美梦公寓4 虞听泉一出现，周永立即沉默了。 她又问了一遍。 对方还是没有动静。 其实手机没问题，她是故意那么说的。 公寓管理处既然会给居民提供物资，按理说每家每户都能分到，周永为什么跟她要一半物资？ 对面和她家一样是超级小户型，只能住一个人。 除非周永是大胃王，不然她相信管理处提供的东西应该够一个人吃了。 虞听泉很怀疑周永，从一开始就怀疑他。 最初，她用笔记本电脑跟周永聊天的时候，周永就在引导她上门自提。 他要求用物资抵修理费，到底是因为家里缺物资，还是想用这个理由把客户引到他家？ 在物资按时供应的前提下，他还要更多。 有没有可能是这个人知道什么内情？ 比方说，后面会发生食物匮乏的情况，必须多囤货…… 又或者他有某种迫不得已的原因，不能亲自下楼拿东西。 周永今晚出门送手机的时候，四肢健全，跑起来飞快，剥皮鬼都不一定能追上他，他在害怕什么？ 疑点太多，信息不足。 虞听泉觉得目前可以判定的是，这个周永不是玩家。 玩家今晚刚进来，属于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周永不是。 两家住这么近，她觉得可以从周永下手，比别的玩家更早获取到有用信息。 虞听泉在群里明确指责周永修理技术不行，等于在砸他的饭碗。 可是周永宁愿认了这盆脏水都不敢跟她当面对质。 大有问题。 401：【说话啊，哑巴了？】 见到她单方面冲周永开火，刚才捧场的那些邻居一个都没敢冒泡。 底下突然弹出一条最新回复。 803：【怎么不吭声，403你在不在啊？我这有个旧手机充不进电了，还打算找你修呢！】 周永瞬间出现。 【能修！但是我不收钱，只收管理处发的物资，家里快没吃的了，理解一下哈。】 803：【害，那好办，明晚八点，咱们在楼下碰面，或者我领完东西就送去你家！】 群里忽然安静了。 虞听泉耐心等待下文。 几分钟后。 403专业手机维修周永：【不好意思啊哥，我刚才单子接满了！你要是不着急的话，等我把前面的搞定，然后我再联系你！】 803：【这么快就满了？那行吧，我等等。】 虞听泉敏锐地注意到一个疑点。 803的意思是说，他会在明晚八点去楼下领物资，再从一楼去找403修手机。 可是，通知上写的领物资时间，明明是上午8点到9点啊。 她把那张纸质通知拿过来又确定了一遍。 确实是上午。 为什么803是晚上领？群里的其他人竟然没表示惊讶，说明更多人也是如此。 周永的反应也很奇怪。 刚才他在群里打广告，很热情地让大家捧他生意。 然而803一开口，周永竟然选择婉拒他。 虞听泉不相信他所谓的单子接满了，这一听就像借口。 803不是周永欢迎的客户。 他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呢？ 难道是……物资？ 周永家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弹尽粮绝，那他就更不应该拒绝803。 除非……803提供的物资是他用不上的。 ——他只要白天发放的物资！ 虞听泉跑去打开自家冰箱。 这一户在冰箱里囤了五颗娃娃菜，每个都有人头大小，水灵灵的，叶子看起来很新鲜。 此外还有西红柿、鸡蛋、复合果汁等。 其中，娃娃菜和果汁就是户主承诺给周永的修理费，但是被周永以污染的原因拒绝了。 虞听泉先取出娃娃菜。 东西才入手，飘出一股奇怪的腥臭。 像是鱼虾腐烂了，又比那个味道淡很多，必须贴近了才能闻出来。 其他食物也是这样。 这股气味就是被污染的象征。 她用大塑料袋把这些东西包起来，扎紧口子，冰箱和阳台的门大开着，通风散味。 户主家里连菜刀都没有，却囤了菜和西红柿，这又是一个疑点。 虞听泉更仔细地检查了这个家，最后在阳台栏杆边缘找到一把倒立的水果刀，是固定在这里的。 放在这个位置，应该是一种防御措施，怕有人从阳台爬进来一样。 美梦公寓，跟危机四伏的现实比起来，真是好讽刺的名字。 虞听泉最终没动那把水果刀。 因为她手边有更好用的防身武器——剥皮鬼的指甲。 闻过被污染的食物气味，她一点胃口都没有，晚饭就省得考虑了。 她在床上盘腿打坐，复盘进来之后的每一处细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阳台外面依然黑暗无光。 午夜悄然到来。 楼道里传出幽幽的哭声。 “孩子……我的孩子呢……” “有没有人看见我的孩子……” “把孩子还给我……” “还给我！！” 哭声越来越凄厉，一个女人在门外发疯大叫着。 虞听泉皱紧眉头看向入户门。 猫眼之前被剥皮鬼戳破了，留了个手指粗细的洞，被虞听泉用抹布堵上。 这时候外面有一股力量把抹布推回来。 一点一点，直到抹布落地。 她看见一缕黑发从洞口进入室内。 黑发不像正常人的头发那么软，它们就像用胶水黏起来的，又尖又硬。 抵走抹布之后，头发变弯了，柔软了很多。 越来越多的发丝向内拥挤，如同海水涌进舷窗。 “长发鬼……”虞听泉默默想道。 公寓管理处把长发鬼排在第二位。 她比剥皮鬼强，弱于第一位的电锯鬼。 “嘻嘻嘻……是你，杀了我的孩子……” 长发鬼在门外神神叨叨地嘀咕着。 “我的好孩子，临死前还帮妈妈留了门，真是贴心的好宝宝……” “杀了我孩子的都是坏人……我要你，给他偿命！” “啊啊啊！！” “你，你在做什么！！！” 虞听泉早有准备一般，快步走近门边，左手薅起一把头发，右手操起厨房的油瓶。 泼油，掏打火机，点火。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长发鬼的武器是头发，弱点同样在头发。 准确说，她怕的是火。 这边的火光才冒起来，她立即断尾求生，舍弃了这部分发丝，防止火焰窜到她的身体。 黑发被抛弃了，瞬间比普通人的发丝更脆弱，很快就烧成一捧灰烬。 火焰还没来得及扩散，这么快就没东西烧了。 就着这把火，虞听泉点起一根属于原主的女士香烟。 不吸，只是放在指间夹着，净化一下怪物身上的臭味。 她隔着猫眼和外面的长发鬼对视，礼貌地笑了笑。 长发鬼白衣黑发，脸被厚重到累赘的头发挡住，此时正惊恐地抱住胸口这坨黑发，连退好几步。 “你跑什么？不是要给孩子报仇吗？” 虞听泉看向她脚边躺着的剥皮鬼尸体。 “喂，抬下脚，你踩到你孩子的脑袋了。” 她遗憾地摇摇头：“真可怜，都扁了。” 第343章 逃离美梦公寓5 剥皮鬼是被长指甲搅动大脑而丧命。 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他没有表皮，鼻子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只有少许软骨和肉干，正巧被长发鬼踩在脚下。 长发鬼慢一拍地抬脚，看看剥皮鬼，又看看虞听泉的门。 肉眼可见的纠结。 虞听泉好心给她台阶下： “你肤白貌美，乌发茂密，而这个孩子几乎一根毛都不剩。 “他跟你不像啊，我相信以你的素质，不会养出这种乱砸人家门的坏小孩吧。 “你再仔细看一看……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长发鬼愣住不动了。 她咬着头发，嘴里发出迷茫的呜呜声。 怕虞听泉误解她，她接下来疯狂点头，并且卖力地踩了剥皮鬼两脚，用行动跟他划清界限。 好嘛，怪物之间关系也不是非常好的样子。 虞听泉友善地对她笑笑。 “就是嘛，我一看就知道，你们不可能是一家子。 “对了，你怎么大半夜一个人出来找孩子啊，这样多不安全……孩子爸呢？” 长发鬼只犹豫一秒就把家庭成员出卖了。 “他……最后一天出来。” 楼道里总共游荡着三种怪物。 长发鬼口中的“他”显然就是最强的电锯鬼。 顾名思义，那是自带装备的怪物。 看过恐怖电影的人都知道，那玩意是一种相当高效的破门工具。 换句话说，电锯鬼出现的那天，公寓门将不再提供保护作用。 玩家如果自信地站在门后面，早晚会被电锯鬼抓到，被他锯成两半也是很有可能的。 虞听泉接着问：“最后一天是哪一天，你按日历告诉我。” 长发鬼乖乖报了个日期。 是第七天。 “你总共有几个孩子？” 长发鬼听到这问题很苦恼。 她抓起一把头发，艰难而缓慢地数着发丝的数量。 “1……2……4……” 智力也不怎么高。 长发鬼在楼道里说的那些台词还算连贯。 真正对话的时候就暴露智商了。 从1开始的计数，她才数到第三个数字就出错。 虞听泉故作惊讶地挑眉：“多到数不清吗？像你头发这么多？” 长发鬼思索了一小会。 她指着猫眼，或者说是猫眼正对着的阳台。 “每栋楼，十八个。” 她指向脚下的地砖。 “这里，还剩，十七个……” 虞听泉复述道：“这栋楼有十八个楼层，每层楼都有一个，在我这一层的剥皮鬼死了，所以还剩十七个？” 长发鬼认真理解她的话，点点头，挤出几个字： “别的楼层，会跑。” 虞听泉明白了。 剥皮鬼是自由活动的。 四楼的被她杀了，别的剥皮鬼还有可能游荡过来。 看来她要尽快处理掉门口的尸体，以免被所有剥皮鬼同时盯上。 “你只能在零点之后出现？” “是，之前，孩子出来。” 两种怪物一个在白天游荡，一个在午夜出来。 不知道电锯鬼的活动规律是什么。 虞听泉盘问一阵，一根烟即将烧灭。 长发鬼的记性应该也不太好，她可能快忘记火焰的威胁了，缓缓撩起头发，用略显冷漠的漆黑瞳孔打量她。 “杀我孩子……坏人。”她咕哝道。 虞听泉掐掉香烟，突然拉开门。 她一把捏住长发鬼的咽喉，朝她脸上吐了一口烟。 “我不喜欢蠢东西，威胁我的更不行。 “不杀他，那就杀你？” 长发鬼瞬间记忆回笼，惨白的鬼脸上惊恐万状：“不……” 下一秒，不知从哪里来的火焰，带着浓重的药草气味，将她整个吞没。 不到十秒就烧成一缕灰烟，风一吹就散了。 对面403和隔壁402都有响动。 很明显有人在门后面偷偷关注她家的动静。 得知长发鬼被她轻松解决，他们惊骇之中难免有些小动作。 恰好有一阵大风从她家阳台吹进走廊，剥皮鬼的臭味瞬间被激发，堪比炎热天气下的粪坑！ 404始终没动静，也许没人住。 另外两道门后面响起咳嗽声和呕吐声。 反而虞听泉站在上风口，感受到的刺激没那么强烈。 她把门关上，默默打坐到天亮。 ? 上午八点。 外面雾气散开，露出风格一致的红黄相间公寓楼，都是十八层。 虞听泉站在阳台打了一套太极拳。 对面的住户好奇地看着她，对视时还朝她挥手问好。 如果手机上没接到新的规则，虞听泉或许会觉得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生活住宅区。 【美梦公寓】群聊。 名为“公寓管理处”的群主发布消息： 【请接到书面通知的住户，携带通知书下楼领取物资。】 【请接到书面通知的住户，携带通知书下楼领取物资。】 【请接到书面通知的住户，携带通知书下楼领取物资。】 连续三遍。 虞听泉抓起那张纸，开门出去。 她惊讶地发现，剥皮鬼的尸体不见了！ 她一夜没睡，全靠打坐和辟谷丹维持着精神奕奕的状态。 也因为全程清醒着，她听得见，门外一直没有人来过。 然而此时的楼道跟夜间完全不同。 素色地砖铺着一层新鲜的水迹，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 谁看了不夸一句保洁真给力。 她敲敲隔壁402的门：“在吗？一起去领物资？” 402的住户吓得打翻了什么。 一个年轻男生结巴着说：“不，不用了姐，我……我拉屎呢，等会去！” “好。”虞听泉不强求。 又去敲了404。 没有人应声。 最后是403的周永。 “周哥，我昨晚心情不好，在群里发言不太友善，你不会生气了吧？ “看见通知了吗？到点了，咱们一起去领东西啊，说好了给你一半呢！” 她语气轻快中透着悠然自在。 出乎意料，周永竟然主动开门了。 先映入眼帘的是他一头浓密的短发。 其貌不扬的脸都被衬托得顺眼一些了。 虞听泉眉心一跳，她对周永昨晚那颗闪亮的脑壳记忆犹新。 眼前这位，脑袋上顶着的，不像假发啊。 大哥，你半夜偷偷植发去了？ 第344章 美梦公寓6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头发，周永有点忐忑：“怎么了？” 虞听泉说出疑问：“昨晚我从猫眼里看见你头顶反光，今儿怎么……” “哦！我戴了假发。”他忙解释道。 “是这样啊……” 虞听泉不太相信，但也没说什么，继续邀请他跟自己一起下楼领物资，就看他敢不敢去。 再次出乎意料，周永竟然答应了。 只是，当他们并排走到电梯前，电梯却弹出红色的故障提示。 没等周永开口，虞听泉直接做了决定： “真不巧，那我们走楼梯吧。” 这次，楼梯间的逃生通道牌子掉了下来，差点砸中周永的脑袋！ 他躲得及时，一脸惊魂未定。 虞听泉默默退了半步，让他走在前面。 接着是台阶上的莫名其妙一团水渍，让周永一脚滑出去—— 他连滚带摔，最后一头撞在墙上，额头顿时凸起一个包！ “周哥，你这运气不太好啊。” 虞听泉站在台阶上奇怪地打量他。 周永灰头土脸爬回她身边，看样子是想回家。 “唉！”他重重一叹，“妹子，我也不瞒你了，这就是我不愿意出去领物资的原因。” “哦？”虞听泉做出愿闻其详的姿态。 “你可能没听过一个民间传闻……传说啊，看见两条蛇交合的人会倒大霉！我就是，从那天起就再也没顺心过，出门必有事！” 虞听泉若有所思：“怪不得，上回你来给我送手机，多带了一个见面礼给我。” 她指的是那个剥皮鬼。 周永在403门口正要掏钥匙，脸皮一抽，心虚得差点没接住话。 “那……那是意外！” 虞听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逼近道：“既然你不方便拿，那我就做一回好事——我帮你，把你那份物资领回来？” 周永额头渗出冷汗，摆手：“不用不用，哪好意思麻烦你……” “不麻烦，顺手的事。” “哎呀真不用了，这是特殊时期嘛，每天都有物资拿的，我只要你的一半就够吃了……咱们说好的修理费，是吧？” 虞听泉似笑非笑：“可是我也说了，你没修好啊。” 周永反驳：“那不可能，我的技术我心里有数，要是没给你修好，你怎么用那个手机在群里聊天？” 虞听泉轻笑：“确实，我是跟你开个玩笑，其实你修好了。” 周永略微松了口气，继而眼底透出疑惑。 虞听泉又靠近一步：“周哥，你总是推辞，该不会是因为……你领不到吧？” “什么？” “领取物资的名单上，真的有你吗？” “……” “要不，你把你的通知，给我看看？” “……” 周永僵硬地开门，闪身进去就立即关了。 片刻后，他从门缝底下推出半张白纸： 【通知】 【美梦公寓全体居民请注意，近期有居民反映家中食物被污染，隔离期间，公寓会为您提供充足的食物。】 【领取时间：上午8点~9点……】 打印字只到这行，后面的内容在另外半张纸上。 虞听泉用脚踩住白纸，想把它带到自己这边。 周永却死抓着不放。 两人就这样隔着门较劲。 最后白纸被扯断了，一分为二。 虞听泉捡起来，很遗憾，上半张纸没有日期，她无法确定这张通知是几号发给周永的。 但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不再跟周永浪费时间。 她返回，正要从楼梯间去一楼，突然，电梯里传来动静。 它莫名其妙又能用了。 虞听泉进入电梯，里面已经有三个人了。 分别是一对年轻情侣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抓着蜡笔在墙上涂抹。 他画得那么专心，嘴角乐呵呵地上扬，仿佛一点也不知道这栋公寓楼里有怪物出没。 年轻女孩严肃地提醒他收起蜡笔，不要在公共区域乱涂乱画。 小男孩扁扁嘴，失落地应了一声哦。 旁边男生搂着女孩的腰，嗤笑道： “又不是你生的，你管他画不画，等咱俩结婚了，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你再好好教育，知道吧？” 这话听着就让人不舒服，爹味太浓了。 虞听泉站在离小男孩很近的空角落，悄然打量三人。 小男孩和她家对面那栋楼的住户差不多，和群里的803也很相似，都像是认真过日子的普通居民。 他们意识不到外面有危险。 所谓的食物污染，他们似乎也不会追究污染源是什么。 大家生活在一个区域，生活方式又这么割裂。 公寓的危险和规则，好像是只对玩家生效的。 而这对年轻人穿着情侣款运动装，跟虞听泉一样方便活动。 男生手里还提着棒球棍，有一定的自卫能力。 他俩会是玩家吗？ 虞听泉主动搭话：“你们这是去打球啊？” 女孩惊讶地转过头：“啊，我带孩子下去玩，这是我男朋友，他去社区中心跟朋友打球。” 虞听泉态度友好地说：“这孩子长得真标致，是你弟弟吗？” 女孩说不是，她是这家的保姆，孩子妈妈在外地工作，聘请她居家照顾。 虞听泉还知道了小孩的名字。 乳名叫小汤圆。 虞听泉状似不经意提起，家里快没吃的了。 “唉，也不知道公寓会不会支援，我有点慌。” 保姆肯定地说：“会的，群主私聊我了，今晚八点到九点去一楼领物资，你没看见吗？” 虞听泉垂下眼眸，事情如她猜的那样，保姆、小汤圆和803都是公寓原住民，他们的统一特征是晚上领物资。 403周永就有意思了，他白天不敢去，晚上的物资他还不要，所以他是什么？ “哦，我没注意看，待会回去查查。” 电梯很慢，但他们说了这么多话，它终于还是到一楼了。 保姆在电梯门口接到电话，她牵着小汤圆，熟练地跟孩子妈妈汇报情况。 男朋友在她的臀部捏了一把，坏笑着走了。 虞听泉注意到，小汤圆看男生的眼神带着厌恶。 啪嗒。 她看向声源处，原来是小汤圆不小心弄掉了手里的蜡笔。 蜡笔摔断了。 小汤圆愣在原地，眼里迅速浮出泪花，抬头求助地看向保姆。 然而保姆忙着打电话，没注意到他的遭遇。 小孩张开嘴就要哭。 虞听泉略微思索，过去帮他捡起蜡笔。 她褪下手腕上的皮筋，把断成两截的蜡笔绑在一起，交给小汤圆。 “不哭，这样还能用，你试试。” 小汤圆半信半疑，胖手捏住笔在衣服上划了一下，顿时露出笑容：“能用！” “谢谢姐姐！” “不客气。” 虞听泉退回观察距离，一边看保姆和小汤圆，一边在大厅里寻找发放物资的人。 电梯又开了，出来一个卷毛男生。 他戴着摩托头盔，长袖长裤，四肢都绑着护具，是提着双节棍出来的。 人一出来就东张西望。 跟虞听泉对视的那一刻，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甚至想躲回电梯里，好像受惊的兔子。 第345章 美梦公寓7 虞听泉挑眉。 在男生害怕地躲开她视线时，她推了推眼镜，手掌底下露出玩味的笑容。 这个人认识她，又这般胆怯…… 似乎是402的邻居。 谨慎是好习惯，怂就不是了。 这是一场淘汰赛。 虽然主系统没说，但是根据她从长发鬼那里套到的信息来分析，活过第七天的玩家才有资格晋级下一场。 402分明在隔壁听见了长发鬼的话，也该知道玩家之间存在一定的竞争。 可他在第一天就打扮成这样。 好像要出门应对丧尸危机似的，谁看见他都知道有问题。 这么早就暴露玩家的身份，等着被针对吗？ 她不再看402，走进休闲吧台先给自己接了一杯水，从旁边抽出一本健康周刊。 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她认真翻看杂志，扮演着一个最容易被人忽略的背景板原住民。 嘭嘭嘭，嘭嘭嘭。 不远处传来连续的重物落地声。 402吓得差点原地弹跳，惊恐地看向那里。 只见一个个黑色塑料袋从天花板落下来。 之前还是干干净净的天花板，莫名出现这些袋子，里面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保姆依然在打电话，仿佛没听见声音也看不到塑料袋。 小汤圆在玩蜡笔，向大厅中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想趁保姆不注意在墙上画几笔。 保姆及时发现并制止了他，两人说着话出了一楼大厅，去草坪上荡秋千。 大厅两侧是玻璃墙，中间不是大门，而是一道波光流转的水幕墙。 在原住民眼里这道墙是不存在的，玩家却会被挡住，根本出不去。 所谓隔离，原来是这么隔的。 虞听泉把手机开启静音模式放在桌上。 这个角度她可以看清屏幕，但因为防窥膜的存在，别人不会知道她手机里有什么。 天花板一共掉下来80个袋子。 群里弹出新消息。 群主·公寓管理处：【物资已投放完毕，每人两袋，不要多拿。】 这时候，大厅里大概有二十几个人，楼梯间里也站着几个，楼道里可能有更多。 每人两袋物资，这栋楼应该有40个玩家。 要在人群里分辨他们也很简单。 从现在开始，去接触黑塑料袋的人一定是玩家。 大厅里的人先后掏出手机看信息，没在外面多逗留，上去抓起两个袋子匆匆离开。 虞听泉扶了扶正在滑落的眼镜，继续翻看杂志。 还有几个人跟她一样没动，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聊天。 看似镇定，偶尔瞟向塑料袋的眼神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402也没走，他纠结了一会，自以为隐蔽地蹭上去，提起袋子去了楼梯间。 有点心眼，但不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九点越来越近。 最后几个人耐不住了，先后拿走物资，回到安全屋。 8点59分。 大厅里只有虞听泉一个人。 她领走物资，原地竟然还有六个袋子。 她默默环视一周，大厅里安静极了，透过玻璃墙还能看见保姆陪着小汤圆玩耍，都笑得很开心。 这样普通的生活场景。 是谁在安排奇怪的规则？ 美梦公寓，对应的是谁的梦？ ? 回到家把黑塑料袋拆开。 里面没什么血腥惊悚的东西。 全是正常食材。 蔬菜、水果、粉丝、面饼、调料、罐头……种类齐全，品质极好，保质期也很新鲜。 跟403周永的几次对话，意味着她应该从里面抽出一半，送给周永当修理费。 可她懒得动身，坐在地上发了一会呆。 公寓楼的隔音普遍不太好，她甚至听见隔壁402的男生开了个罐头。 啵的一声，然后他迫不及待地吸溜起来。 嗯，大概是水果罐头。 手机里的时间跳到9:30。 公寓管理员：【相信大家都已经领到物资了，请不要浪费我们的心意，在中午十一点之前，用物资袋里的东西做一顿美食吧！】 【请注意！我们的工作人员会随机敲门，分享您准备的午餐。】 【不要让他失望，否则，他可能会就近寻找合适的午餐。】 “……” 什么意思？就近？ 如果没把工作人员招待好，他就会把户主当午餐吃掉？ 狗屁规则。 虞听泉重新打量这些食材。 忽然，周永跑来敲门，求她把那一半物资分给他。 语气相当卑微，恨不得在她门口跪下。 虞听泉提醒他：“底下还有六袋东西没人拿，你去看看还在不在。” 周永眼里满是哀求：“我不敢去啊，我这么倒霉，说不定，还没走到一楼就挂了！” 虞听泉看着他，平静地问：“我的手机，真的进过水吗？” 他沉默两秒，肯定地说：“进过，我给修好了！” “你还在撒谎！” 虞听泉作势要关门。 “我拆开检查过，里面根本没有进水的痕迹，是你把它骗走了，目的就是在今天骗走我的物资！滚！” 周永把手掌插进门缝，冒着这只手被夹断的风险也要阻止她关门，疼得青筋直跳。 “别这样，我真没骗你啊，求你了，你答应过给我的！大家从一个地方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谁跟你是一个地方来的？” 争执之中，隔壁门开了。 402男生显然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在耳朵里。 他拎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是刀削面、西红柿、鸡蛋和几根小葱。 “大哥，你别求了……我这有多余的，你拿去先对付一顿吧。” 虞听泉惊讶地看向他，眼神几乎写着恨铁不成钢。 第346章 美梦公寓8 402面对她有些眼神躲闪，但仍然坚定地要把食材分给周永。 周永很感动，怕他临时反悔似的，抢着把塑料袋接到手里。 虞听泉双手环胸靠在门边，轻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你耍赖不给我物资，还不让别人给？” 周永抱紧那袋食材，丢下这句话就跑了。 留下402和虞听泉在原地。 402经历过剥皮鬼和长发鬼连续死在自家门口，罪魁祸首站在他面前，他哪敢多话，紧张地缩回门里。 虞听泉意味深长地对他说：“好人不是这么当的……你说，这世上到底是圣人多，还是蠢人多？” 402不吭声。 虞听泉又说：“小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402慌忙关上门：“姐，时间不早了，我回家做饭，你也快点准备吧……” 这话说得不错，虞听泉收回目光。 她是该好好准备这顿午餐。 公寓管理处分给她的食材种类不少，容易让人眼花缭乱。 而且每样的份量并不多，意味着需要精心搭配。 否则每盘菜没下几筷子就没了，食客多半会不满意。 此外，公寓里不通燃气，只有一个电磁炉。 所以玩家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搞定这个任务。 虞听泉把食材铺了一地，突然意识到管理处没给肉类。 她略微思索，先去阳台把水果刀机关拆掉，用水果刀把西红柿切瓣，放进冰箱冷藏。 到时候取出来撒上白砂糖就是一道餐间小甜品。 第二道，千张粉丝煲。 这道菜需要用到焯过水的千张、泡开的粉丝。 油爆葱姜蒜和干辣椒之后用豆瓣酱增香提亮，再加盐和胡椒粉，清水煮开，下千张、粉丝和青菜。 小火慢炖，撒葱花出锅。 优点在于可以用独特的豆香和酱香替代肉类，出锅后盛进砂锅，不容易冷却。 第三道，油热下调料，开一个牛肉罐头，把肉下进去炒香。煮面，用处理过的肉做浇头，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就完工了。 最后，她用剩下的蒜末炒了一道蒜蓉菜心。 临近十一点，虞听泉把冒着白霜的糖拌西红柿端到桌上。 除了这个是凉菜，其余三个都是热的，色泽一个比一个漂亮。 可她并没有下筷子的意思。 食品安全是大问题，菜做得好不好是她的本事，可是食材适不适合她吃呢？天知道。 楼梯间传来轰隆隆的脚步声。 听声音就是大家伙。 那位工作人员边走边吸溜鼻子。 虞听泉从猫眼看见它的全貌，是一个两米高的猪头怪物。 它紫黑色的皮肤裹在红蓝相间的制服里，行走在现代化居民楼中，显得格外不协调。 怪物停在403周永家门口。 “开门。” 猪头怪物耐心敲了三下门，肚子里咕噜噜的声音穿过整条走廊，清楚地传进虞听泉耳朵里。 “我来吃饭了！” 它在提醒里面的人。 周永白着一张脸请它进去。 不用问也知道他的午餐是什么——402给他的那些食材，只能用来做两碗面条，配上西红柿炒蛋的浇头。 房间里隐约传出唏哩呼噜的喝汤声。 猪头怪物吃了面条显然没满意，跟周永争执起来。 周永猛地拉开门往走廊跑，一直跑到402。 他指着那道门大声说：“东西是他给我的，你要找也该找他！” 猪头怪物跟过来。 一双眯缝眼在402门牌和周永的脸上来回扫视。 “开门。”它瓮声瓮气，“我要吃你家的午餐。” 片刻后，402哆嗦着出现，狠狠瞪了周永一眼！ 周永缩在角落里，并没有把他的态度放在心上，只是默默等待猪头怪物的审判。 虞听泉也在等，她调集全部听力猜测那边的最新情况。 猪头怪物的咀嚼声持续了十分钟左右。 随着最后一个餐盘被放下，怪物意犹未尽： “你手艺不错，就是量太少了，我还想吃。” 402沉默了几秒，说：“我邻居比我更会做饭，她做的东西很香，也许能让您满意。” 猪头怪物被他说得来了兴趣。 反正都在四层，几步路的事而已。 于是，虞听泉的门也被敲响了。 她最先对上的是周永。 周永被她严词拒绝过，最记恨她，脸上全是幸灾乐祸。 “这就是命啊，要是你早点把东西分给我，让我把它喂饱，哪有现在的事？嗯？” 猪头怪物受到撺掇，肥硕的脸转向她，语气不善：“你不愿意招待我？” 虞听泉平静地说：“不，这个人欺骗过我，我拒绝把自己的物资分给他也很正常。” 怪物觉得人类之间的矛盾没意思。 401的门一开，炒菜和牛肉面的浓郁香气扑面而来，它哈喇子淌到地上： “我闻到了……好吃的……” 虞听泉不紧不慢地问它：“你有忌口吗？” 怪物茫然摇头。 “有没有特别讨厌吃的东西？” “只要是能吃的，我都能接受！但我讨厌食材失去原味，更讨厌吃不饱！” 那倒是，从体型也能看出来，虞听泉腹诽道。 她不可能把这话说出来，又问：“有特别爱吃的口味吗？我会尽量调整，争取让你吃得开心。” 猪头怪物瞬间对她好感倍增。 想了一小会，猪眼向左边转动，打量402。 “喜欢……鲜嫩多汁的，皮薄肉嫩的……” 402的年轻男生立即白了脸。 怪物又看向身材纤细许多的虞听泉，不易察觉地晃了一下脑袋。 太瘦了，塞牙缝，可是白皙细腻的皮肤又那么诱人…… 怪物明显犹豫了。 虞听泉还是不慌不忙，仿佛感觉不到恶意，认真提出建议。 “我这里有几样做甜点的食材，也许你还想来点好吃的点心？” 怪物眼睛微微发亮：“真的吗？我喜欢蜂蜜，还喜欢……香草味的甜品！” 虞听泉思索道：“可以。” “请进吧，祝你用餐愉快。” 她只准备了一份餐具。 如果怪物来敲她的门，就提供给客人。 如果怪物没选她，这份餐具就用不上了，因为她吃辟谷丹就够了。 “香草味……” 虞听泉从口袋里，其实是从灵植空间的仓库取出几根黑乎乎的植物。 这是香草荚。 其中含有丰富的芳香成分和氨基酸。 独特的香气被广泛运用在蛋糕、冰淇淋、巧克力甚至酒水里。 虞听泉用小刀剖开豆荚，把细密的黑色草籽一点点刮出来，盛进调味碟。 猪头怪物果然对这东西欲罢不能，就着香气狼吞虎咽，眼睛从来没从她手上移开过。 然而虞听泉真正要用的不是香草籽，而是外面的豆荚。 她把香草壳丢进小锅。 锅里的牛奶渐渐煮到沸腾，香草气味也顺利浸透到每一滴液体中。 她把煮过的香草壳捞出，再从物资袋里找出吉利丁，撒砂糖，搅拌均匀。 等到这东西冷却下来，就是一份香甜细腻的香草牛奶布丁。 猪头怪物早已迫不及待，飞扑过来，鼻子扎进布丁里，吃得整个下巴都是残渣。 ……场面简直一塌糊涂。 如果是专业厨师看见食客这样糟蹋食物，一定会不高兴。 但虞听泉不是。 她正缺一个人替她消灭掉这顿安全程度未知的饭菜。 顺便，清理垃圾。 “我听说，香草和肉排也是不错的搭配。” 虞听泉把装满草籽的调味碟放在怪物手边。 “我擅长栽培，手里恰好还有一些种子。 “如果我能安全离开公寓楼，临走前我可以教你怎么种。” 猪头怪物从空容器里猛然抬头，一双眯缝眼瞪得像铜铃，闪烁精光。 这句话真的击中它心巴了。 “你觉得怎么样？” 虞听泉微笑着，暗示性十足地看向隔壁。 她提醒过的。 千万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第347章 美梦公寓9 猪头怪物扯下一块袖口把调味碟一包，撞开了402的门。 “你……你想干什么？” “别过来！” “你吃过我的午餐了，你刚才没说不满意啊！” “不要吃我……啊！！！” 惊恐的叫声戛然而止。 隔壁响起清脆的咀嚼声。 猪头怪物的牙口很好。 坚硬的头骨在它牙齿间很快变成了残渣。 它果然把香草籽撒在最新鲜的血肉上，吃得格外满足。 看在香草籽的面子上，猪头怪物愿意给虞听泉一个承诺。 “第七天，我会来找你……” 它会帮她对抗实力不明的电锯鬼。 但是如果她在电锯鬼出场之前就被淘汰出局，那就没办法了。 虞听泉对自己倒是有信心。 她目送猪头怪物回到楼梯间。 入目之处，怪物的头顶浮现出一个绿色名字：朱泗。 泗……四？ 虞听泉忽然意识到，猪头怪物选择目标或许是有规律的。 她在四楼，遭遇的是朱泗。 其他楼层的玩家又是什么情况呢？ 公寓管理处在第一天就派出这样几乎吃不饱的怪物，他们颁布的规则是在帮玩家避险吗？ 又或者只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骗局？ 不过无论如何，她都会尽力战斗到最后，为了得到那枚珍贵的复活金币。 ? 朱泗走了。 402的大门敞开着。 满地血脚印的尽头躺着一堆衣物。 吃剩的骨头和碎肉整齐地堆在衣服上方。 这就是402的男生。 早上初次见面，他谨慎，瘦弱，全副武装，怯生生地打量这个世界。 不过是一个多小时，他就学会了祸水东引，打算把没吃饱的猪头怪物推到401。 他死都没想到，几根不起眼的香草荚就能让那个贪吃的怪物反水。 虞听泉仔细搜索这个房间。 她发现了一些属于402男生的私人物品。 比如说，配置药物的玻璃容器。 还有几笼吱吱乱叫的老鼠。 老鼠有大有小，眼睛通红，情绪极其不稳定。 其中一笼还出现了同类相残的迹象，很明显是被人试过药。 402懂得一定的药理和化学知识。 材料充足的情况下，他可以杀人于无形。 这一点，虞听泉也可以做到。 出于谨慎，她选择先探索规则，402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这个男生表现得纯良无害。 习惯了打打杀杀的红方玩家会下意识看轻他，觉得不需要对这种人出手，他自己都能把自己玩死。 可他并不是柔弱的圣父。 虞听泉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抓到这么多老鼠。 假如他先给老鼠喂药，再把老鼠放出去咬人……被咬的人会怎么样？ 他是无差别攻击所有人的毒师，而且行动很难被人查到源头。 虞听泉想到了什么，去找周永。 周永早在怪物享用美餐的时候就跑了，躲在家里装死。 “少跟我装聋作哑，我不杀你，只要你把吃剩的食物拿给我。” 周永开门的一刹那，虞听泉差点被逗笑了。 他竟然在门后面临时装了一条安全链。 锁链挂在大门后面，导致门最多只能开放30度角。 他把剩汤用保鲜袋打包，从门缝挤出来。 虞听泉只打开闻了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猪头怪物朱泗吃了周永做的西红柿鸡蛋面，很不满意。 并不是嫌弃周永的厨艺。 正如朱泗自己说的——他不排斥任何食物，但是讨厌食材失去原味。 “你自己尝过吗？”虞听泉问。 周永否认了：“份量不够，我得先让它吃饱。” “你试一下。” 周永吸了口凉气：“……不吃行不行？” 这是怪物吃剩的啊，谁知道干不干净？周永苦着脸求饶。 虞听泉笑眯眯的：“行啊，那你就关好这道门，在里面等着饿死吧。” “……” 周永没辙，只能用手指头蘸了一点汤，刚进嘴就打了个干呕。 “呸！这什么味啊！” 其实不用亲口尝，凑近一闻就知道了。 那是泥塘里的土腥味。 通常在吃塘鱼的时候能尝出来，软绵绵的鱼肉吃起来就像嚼一团黄泥。 这味道出现在西红柿蛋汤里，就不正常了。 正因为它弄坏了汤底，朱泗才会暴怒到差点吃了周永。 虞听泉揭开谜底：“402在食材里下了药，面汤冷却之后异味更重。” 周永反应过来，气得一拳砸在墙上：“狗日的，这混蛋看着好说话，憋着坏想让我死啊！” 虞听泉似笑非笑：“你不也一样？” 周永也不是好东西。 他当机立断跟怪物告状，想让402给自己当替死鬼。 402又想拖她下水，谁料灾祸自招。 “他已经为自己的错付出代价了。” 虞听泉顿了顿，好心提醒道： “你呢？你准备好了吗？” 周永立即关门！ 然而，他眼前闪过一根尖锐的长指甲。 轻轻一划，锁链被切成两半。 门，开了。 第348章 美梦公寓10 周永脸色大变，狠狠用劲想把门合上！ 然而虞听泉一脚踹上去，反倒将他弹飞了。 周永反应也很快，立即从桌上抄起一把菜刀护在身前，警告她不要过来。 与其说是自我保护，不如说是……虚张声势。 锁链落在大理石砖上的声音很响。 虞听泉进去顺手关上大门，明知故问：“怎么，不欢迎我啊？” 周永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瞪着她，还在试图说服她： “我们两个都是玩家，这才第一天呢，后面肯定有需要团队协作的关卡，我们可以临时组队，我……” 还不等他说出自己的优势，虞听泉淡淡地打断了他： “你是什么东西，自己心里没数吗？” “……” 周永明显一愣，还在装傻：“你在说什么啊，我是认真跟你谈合作……” “你我都是玩家……？”虞听泉嗤笑一声。 “你还是吗？” 她突然欺身上前，挥动剥皮鬼的指甲，削向周永的头顶！ 周永连忙躲开，但是没有完全逃过，头皮还是被蹭开了一块。 黑发带着血糊糊的肉皮掉在他鞋子旁边，脑袋的伤口还在渗血。 “你干什么！” 虞听泉继续攻击他头上秃了一块的地方，仿佛是想从这里入手，把他整块脸皮都撕开看看！ 周永终于意识到她不可能放过自己，也被激出了血性，挥舞菜刀疯狂砍向剥皮鬼指甲。 这时候相当于两边都握着短兵器，难免有身体上的接触。 就在擦肩而过时，虞听泉突然伸出左手，指缝里赫然是寒光闪闪的银针！ 沾染麻醉剂的针尖扎进皮肉。 周永挥动菜刀的动作顿时慢下来。 “你……” 虞听泉捏住他下巴，塞了一颗吐真丹进去。 “我猜你不是跟我同时进来的玩家，也不是美梦公寓的居民……你是，上一轮的玩家。” 看见周永猛然透出惊恐的表情，虞听泉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不敢把通知书交给我，是怕我看见底下的日期…… “因为那是你上次接到的通知。 “这一次你不是玩家了，所以根本没收到，底下的物资也没有你这一份！” 接下来她想知道的事情，就交给吐真丹的药力吧。 片刻后，周永温顺地抬起头。 虞听泉问他：“说说看，你到底是谁？” “我是玩家……上次红蓝对抗赛，我和队友被传进美梦公寓，第一天，管理处让我们领物资、做饭…… “我有个队友住在404，猪头怪物敲了他的门……” 周永将往事缓缓道来。 他和两个队友都是红方玩家。 其中一个队友跟他被分在四楼，正好是隔壁邻居。 队友生前是特级厨师，哪怕食材有限，他也能化腐朽为神奇，做出让猪头怪物满意的美味佳肴。 可是厨师有个不好的习惯，因为出身贫苦，他格外见不得浪费。 他竟然用猪头怪物吃剩下的汤汁，重新煮了一锅土豆！ 而周永厨艺一般，他庆幸自己没被抽到，又不想吃自己做的饭。 饥肠辘辘，他去厨师家蹭饭。 敲门进去只是盛了一碗米饭的工夫，他一转身，就看见厨师坐在桌子旁边，端着吃了一半的饭菜……脸色青白僵硬，比死人还像死人！ 厨师机械地放下碗，起身向外走。 周永惊疑之中哪敢拦他，慌忙让到走廊里，试探着叫了一声队友的名字。 队友头也不回地纠正他： “你认错了，我不是你说的这个人，我现在要去上班了！有机会可以来我工作的地方吃饭。” 语气陌生而冷漠，透着生人勿近的阴寒。 他头顶的空气里还浮现出一行红字：社区食堂大师傅！ 周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队友，只因为吃了几块土豆，就变成美梦公寓的工作人员了？！ 他不认识他了！ “……” 虞听泉眯起眼，果然，不乱吃东西是对的。 “那你知不知道，他变成那样是因为吃了这里的食物，还是因为他吃的是剩饭？” 不论是哪种情况，刚才她已经逼着周永尝试过了。 要变的话，他早该变了。 吐真丹不允许撒谎，所以周永身上一定还发生过别的事。 周永说：“我不确定……我是看见他搜集的菜汤才知道，他那锅肉汁土豆竟然是这么做出来的！我没敢吃……我什么都不敢吃，可是到第四天，我真的挺不住了。” 他那天去楼下领了物资，回来做了一锅香喷喷的排骨面。 “有什么变化吗？”虞听泉问。 “没有，那几天都很正常。” “把你知道的所有规则告诉我，从招待午餐往后说。” “……” 周永的嘴巴开开合合。 每次都卡在第一个口型，然后就僵住不动了。 他再次张嘴要说话，同样如此。 看来是某种力量阻止他说出规则内容，除了第一天已经公布的。 虞听泉转而问他：“你是怎么留下来的？” 周永答道：“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原因，我每天都按照规则做事，一点都没违背。” “然后呢？” “我……运气比较好，一直撑到最后一天，楼梯间里出现了最厉害的怪物，还有……” 他的嘴巴又凝固了。 “继续说别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虞听泉下了指令。 “我活下去了……我从第七天逃过去了…… “我应该能通关离开的，可是另外几个玩家都被直升机接走，我上不去，凭什么不让我上去？” 周永直愣愣瞪着前方，目光仿佛穿透时空回到当时的场景，吐露的都是心里话。 他觉得不公平。 同样是安全活过第七天的玩家，别人能走，他怎么就不行？ 他目送直升机远去，自己却被永远留在这栋楼里。 ? 队友厨师吃了肉汁炖土豆，肉汁是猪头怪物吃剩的，于是厨师当场被公寓同化，成了工作人员。 这说明怪物吃过的剩饭不能碰，可能是里面的口水在害人。 跟周永一样作为房客留下来的人，还有701的雷江、1204的叶玲玲。 周永吃了第四天领到的排骨，炖一锅用来煮面，吃了好几天。 雷江和叶玲玲则是被别的玩家强迫做实验。 一个吃了冰箱里的污染猪肉，另一个吃了物资包里的火腿肠。 虞听泉总结道：“你们三个都吃了肉。” 来做客的朱泗是猪头怪物，而吃了猪肉的三个玩家全部在最后一天被留下，一定是违背了某条隐形规则。 比如禁止食用肉类……或者只是禁食猪肉。 她今天从一楼提回来的物资里没有新鲜肉食，只有罐头牛肉，已经被朱泗吃光了。 虞听泉不确定那条规则的原文，不过接下来她不会碰公寓的物资了，无论荤素。 灵植空间里的果子和灵米就够她用了。 周永接着说：“玩家通关了，公寓居民的生活会继续，只有我们三个玩家的时间被冻结。直到这次的红蓝对抗赛开启，我比你们提前一天醒过来，得到几条新规则。” 虞听泉来了精神：“这个能说吗？” 周永试了试，开口道：“第一条，公寓里的居民都是鬼，不揭穿的时候他们想不起来，可以跟正常人一样相处，但是他们给的东西不能吃。” 虞听泉问：“你是指晚上的物资？” “对，吃了就走不掉了。” 他顿了顿。 “第二条说，上一轮玩家，就是我们三个，有两种形态…… “我们和居民是共生体，白天是我出现，晚上是他。” 怪不得他一夜之间多了一脑袋头发。 “403是略懂手机维修的失业大叔，因为秃顶戴假发被拆穿，女朋友把他甩了……他最大的爱好是偷窥漂亮女人。” 虞听泉想到手机纸盒里的电子眼，点了点头。 “403不怕楼道里的怪物，也不怕公寓的工作人员，他怕别的共生居民偷袭他。” “等等，你详细说说。” “我刚才说了，我们是共生的，如果不是不得已，谁愿意跟莫名其妙的东西共用一个身份？” “有道理……所以规则里应该有一条，给了你们摆脱这种状态的机会？” 周永承认了她的猜测。 “晚上的403秃头男，杀死另外两个共生居民——701和1204，就可以消灭所有共生玩家包括我，他回归正常生活； “白天的我，杀死雷江和叶玲玲，或者干掉一个本轮玩家，可以得到这局的玩家身份！ “我成为玩家，403秃头男消失，而我只要能顺利通关，就能回到主神空间！” 虞听泉把这些信息组合在一起，不禁按了按额角。 好一个逼他们自相残杀的局。 她沉吟片刻，说：“这么说，雷江和叶玲玲也想杀了你。” 周永说：“我已经跟他们谈好了，我们三个的警惕心都很强，不可能互相下手，那样纯属浪费力气。” 上一轮的玩家不好杀。 “所以，你们选择对这次的玩家下手！” 虞听泉很快想通了异常点。 “昨晚403邀请我上门拿手机，他也是想杀我……因为我是离你们最近的女性，身材瘦弱，看起来最好对付。” 403和周永在前一天同时苏醒，当时玩家还没进来。 这个楼层住着三男一女，404是社区食堂的厨师，402是年轻小伙。 于是403骗走了401单身女教师的手机，就是在为下一步做准备。 虞听泉替代了女教师。 按照上轮玩家商议的结果，他们三个互不干涉，各自去找新玩家当猎物。 可是这样会让居民陷入被动。 居民必然会想办法破坏他们的行动。 昨晚的403如果成功解决掉她，周永就会失去最合适的猎物。 随后403再去想办法解决701和1204。 假设他能做到，周永会消失，403拿回自己的身份，作为普通居民继续生活。 反之，假设403在虞听泉这里没有得逞，白天的周永会继续行动。 因为他想进入复活赛。 虞听泉冷冷地说：“欺软怕硬，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周永说：“我和403共享记忆，他跟你聊天的时候，我看得很清楚，好在你没上他的钩。” 他有些丧气。 “你这个人，又细心，又大胆，我假装玩家但是没骗过你。” 虞听泉皱眉：“我还有一点不明白——403为什么拒绝跟803交易？既然403是居民，晚上的物资不是应该正对他胃口？” 周永解释道：“那是给鬼的食物，跟他共生的是我，他吃了等于我吃了，到时候我就更走不掉了，他当然不愿意！” “白天的物资他也可以吃，我吃下去，也能保证他的身体机能，不然他晚上的状态会被影响。” 倒是很合理。 虞听泉问他：“那你知不知道公寓管理处想做什么？一边用规则要求我们做事，一边给人和鬼分别提供物资，这到底是谁的游戏？” 周永摇摇头：“我不清楚，上次我只是逃过怪物追杀和……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虞听泉又问了一些，几乎没有收获。 在她眼里，这家伙失去了最后的价值。 吐真丹的药力缓缓褪去。 周永的眼神多了些清明，他苦笑：“你不打算放过我，是不是？” 虞听泉反问：“你会放过一个想杀你的人吗？” “不会。”他答得干脆。 但是目光忍不住向卧室看了一眼，好像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 灭口，在红方玩家的世界里，再正常不过。 虞听泉是蓝方玩家，可她不是温室里养出来的娇花，为了生存，她也不介意送这个人归西。 剥皮鬼的指甲那么锋利，她轻松割断周永的咽喉。 另一道更成熟的声音在嘶吼，听起来相当不甘心。 那应该是原本的403秃头男。 “别叫了，上路吧。” 她从灵植空间里引来一团丹火，打在尸体上。 403身材高大，腹部有鼓鼓囊囊的脂肪，人体油脂被火逼出来，烧得轰轰烈烈。 火光和浓烟窜到上层，天花板就像纸糊的火柴盒，从热源上方产生了第一块黑斑。 黑斑有扩散的趋势。 虞听泉脚下传来震感，家具晃动不止。 地震了？ 她左手提着周永的菜刀，右手捏住剥皮鬼指甲，向楼梯间跑去。 奇怪的是，她刚跑出门就感觉身后的温度降低了。 一回头，她惊讶地看见，周永身上的火焰竟然消失了！ 烧到一半的尸体还在，是火不见了！ 丹火被无形的力量扑灭。 “地震”迅速平息。 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 虞听泉总觉得这中间有什么联系。 忽然，楼梯间里爬出一只剥皮鬼，看见她，怪物嘴角滑出一行口水。 它扑了上来。 第349章 美梦公寓11 虞听泉皱起眉。 她正要回去检查周永的尸体烧成什么样了，突然冒出这么个鬼东西…… 烦人。 剥皮鬼的长相可怕，其实真正交手就知道，它的敏捷性不高。 四肢着地是动物的习性，剥皮鬼生前是两脚行走的人，这种动作反而会限制发挥。 力量高于普通成年男子，可是如果打不中目标的话，就算是拳王在世也没用。 剥皮鬼最强悍的是两只手，上肢肌肉虬结，出拳刚猛。 随时可能弹出来的尖锐指甲更是伤人的暗器。 虞听泉握着上一只剥皮鬼的指甲，正面迎接它的手掌。 因为借用了剥皮鬼向前猛冲的势，瞬间在它掌心割出很深的口子。 血浆喷洒！ 剥皮鬼长嘶一声，体表渗出更多黏糊糊的猩红液体。 液体迅速汇聚成网膜，它想堵住虞听泉的眼耳口鼻！ 虞听泉弹出一撮丹火。 脏东西一下子被烧得一干二净！ 梅开二度，在剥皮鬼愣神的时候，她手持尖刺，快准狠地穿过它瞳孔上方！ 尖刺斜插入脑中，用力翻搅！ 剥皮鬼诡异的丑脸上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惊恐。 很快，它的脸顺着长指甲下滑了一小段，眼中失去神采。 虞听泉不想浪费它这具躯体，把它剥皮鬼的十根指甲全都撬下来，再次进入403号房。 周永全身焦黑，焦糊的肉味和药草味混杂在一起，香不香臭不臭的，让人闻着不舒服。 上次用丹火烧它，整栋楼都地震了，好像楼体有生命，在害怕到颤抖。 这一次，虞听泉从周永家鞋柜上拿起打火机，倒油，点一截布条扔到尸体上。 火光又亮了，虽然不像上次那么凶猛，黑烟一起，天花板的黑斑又大了一块。 楼体轻微震动，又很快平息。 这摊火没有消失，顺利地烧掉周永大部分躯体。 “你怕火？” 虞听泉仿佛在自言自语。 “也对，这不是第一次了，在我烧死长发鬼的时候，也有震动。” 长发鬼形体飘渺，丹火出现不到十秒钟就把她烧完了，所以那点震动不够明显。 而周永长得人高马大，微胖体型蕴含着丰富的油脂。 这把火让某个无形的家伙害怕了。 她打量着天花板的椭圆黑斑。 “这哪里像是公寓楼呢，我倒觉得它像个骨灰盒，而且是不太结实的那种。” 没有人应声。 窗外吹过呜呜的风，如同在赞同她的观点。 ? 虞听泉回到401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黑色背包。 这是周永的遗物。 他临死之前看了那个方向一眼。 事后，虞听泉在他床头柜旁边找到了这个包。 这是周永作为玩家的私人物品，与403秃头男无关，因为虞听泉在里面看见了熟悉的道具。 千里眼。 仅剩一个。 还有一些瓶瓶罐罐和黄符。 有的瓶子标签贴着“驱魔圣水”字样。 有的是“大力符”、“清心咒”……都是在系统商城里高价出售的东西。 它们是灵异本里很好用的道具，都快被周永给用完了。 一堆杂物底下压着一枚氧化发黑的银质徽章。 虞听泉戴着手套取出它，发现徽章是可以打开的，里面夹着一张照片。 两男一女站在柜台旁边合影。 中间的中年男人身高至少一米九，戴着厨师帽； 左边的年轻人一头浓密的黑发垂到锁骨位置，嘴角抬得很高，乍一看像个没心机的萨摩耶； 他神态和周永很相似，周永假装 又怂又没用的时候，也是习惯性先露出憨傻中带点讨好的笑容。 右边…… 虞听泉下意识把照片拿到亮处仔细看。 女人的五官让她很熟悉。 每次，虞听泉通关回到主神空间，都是这个女人第一个迎接她…… “真的是她……楼下的接待员……” 虞听泉陡然想起最初相遇的那天。 美女接待员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新人，怨气这么大，你也是被同伴害死的吗？” 也？ 结合着周永语焉不详的供词…… 什么叫他运气比较好？ 他真是靠运气活过第七天的吗？ 他有两个队友，隔壁404成了食堂大师傅，另一个呢？！ 初见那天，接待员头上那个流着脑浆的大窟窿，还有一动就会错位的双腿断肢……如果没猜错，都是拜周永所赐吧。 虞听泉闭了闭眼，用力合上徽章。 垃圾，真是多看一秒都会污染自己的眼球。 过了一小会，她恢复平静，现在她手上有十一根剥皮鬼的指甲。 她挑了最锋利的一根绑在腰上，剩下的在阳台做了几个简易防御机关。 午餐之后是难得的风平浪静，又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群里时不时有几个居民聊天，都是正常内容。 比如确定今晚发物资的时间、打听什么时候结束隔离、孩子上网课不专心有什么好办法。 虞听泉给手机充满电，随时等待群主发消息。 她偶尔也会插句嘴。 毕竟她现在的人设是人民教师啊。 遇到教育类的问题，她不说两句才显得不正常吧。 401：【注意力是很珍贵的资源，建议家长平时培养孩子的学习习惯，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和孩子一起学习。】 803：【嘿，要不然是老师呢，说话就是专业！乔老师，那您看我该跟她一块学什么呢，方程式什么的我也用不上啊！】 虞听泉想了想，说： 【您可以考虑工作方面的提升啊，比如考个证？或者只是个人爱好也可以，现在很多东西都能找到免费网课。】 803：【那我试试书法？您这主意真不错，到时候我闺女开电脑上网课，我就在旁边支个桌子看平板，跟大师学写字！】 602：【你们说得我都心动了！可惜咱这儿还没解封，快递进不来，买不到笔墨纸砚。】 虞听泉忽然想到什么，打开401阳台的柜子。 里面果然有女教师买的书法套装！ 她就说没记错吧。 足足有五套入门款，可能是打算奖励给学生的。 如果把这些东西当见面礼，对邻里关系肯定有好处。 不过她看着外面渐渐黑沉的天色，默默把这事押后了。 从晚上八点开始，电梯里时不时传来响动。 那是鬼邻居们下楼领物资了。 四楼先后栽了两只剥皮鬼和一只长发鬼，402和403都死在第一天。 别的怪物可能都没想到这里战况如此惨烈，没再来骚扰。 这层楼除了她，就只有404的“厨师”。 一夜安稳。 凌晨五点，浓雾开始散开。 丝丝缕缕的血腥味从猫眼飘进来。 虞听泉走过去，看见一道壮硕的背影，是身穿血色厨师服的男人。 厨师站在403和404共用的门口。 似乎察觉到有人注视，他侧过头略微致意，然后拖着沉重的脚步进屋了，两边眼圈都是乌青的。 好浓的班味。 他是这个点才下班？虞听泉心里犯嘀咕。 这个社区食堂，专门在夜间营业，招待鬼吗？ 第350章 美梦公寓12 在玩家们紧张又期待的注视下，早上八点，群主说话了。 【现在由我来宣布第二天的规则——】 【首先，非常高兴大家选择入住美梦公寓，在这里，你需要做一个友善的人，为邻里关系的和睦贡献一份力量。】 【因此，今天的安排是……】 【在本楼栋范围内，拜访任意五位邻居并与他们交换礼物！】 【对了，我们有专门的部门负责搜集投诉信，如果你拜访过的邻居因为你的失礼行为而选择投诉，工作人员会上门拜访，教导你更专业的礼仪（大笑）（大笑）（大笑）】 看似憨厚的黄脸表情包，张大了猩红的嘴，一上一下点着头，挤成一条缝的眼睛仿佛不怀好意。 【祝你们好运！！】 这是群主的最后一句话。 公寓楼里信号不太好，而且会自动阻截有报警意图的信息。 群主发了这么多话，虞听泉给其他群友的教育指南还在转圈。 直到“好运”那行字出现，转圈的符号才消失。 所以她的回复紧贴在群主后面。 401：【孩子喜欢玩游戏，没有大家想的那么严重，成年人也爱玩，我们都喜欢里面的奖励制度，那种只要努力了就能很快看到成效的感觉。所以我个人建议各位家长，给孩子设置合理的奖惩措施，通过认知行为模式的改变，帮助他们爱上学习。】 803立即出来捧场：【好！讲得太好了，乔老师，真可惜你不是我家孩子的班主任，等她长大了，我一定让她报乔老师那所高中！】 602紧随其后：【我家孩子也说乔老师特别专业，他喜欢足球游戏，尤其是最近出不去，他每天写完作业都要抱着平板玩半天，眼睛都快熬坏了……乔老师，您能帮忙想想奖惩措施吗？】 虞听泉顺坡下驴：【要是能帮上忙的话，我当然愿意，正好我今天有空，要不我们当面聊聊？】 602高兴极了：【那太好了！咱们在哪儿聚，我带孩子过去还是您亲自来做客？】 虞听泉心想，那当然是我过去啊，要拜访五个邻居呢！ 她客气了一下，问602家长那边方不方便。 【方便，怎么能不方便呢！我这就起来打扫卫生，乔老师中午一起吃个便饭？我昨晚领的莴苣可嫩着呢，炒肉片或者凉拌都好吃！】 周永说晚上的物资不能吃，原住民给的食物更不能吃。 虞听泉婉拒了一起吃饭的邀请，把见面时间定在下午两点半，避开了两餐。 803没料到602下手这么快，直接把老师请到家里去了，不甘落后，也发出邀请。 虞听泉乐了。 这不是巧了么，一下子解决两个名额。 她的沙发上凭空出现一张白纸，有五个横条方框，分成四列： 拜访对象、上门时间、是否交换礼物、有无投诉。 背面的提示说，这张纸建议随身携带，它会自动检测情况并如实填写，杜绝谎报行为。 虞听泉把五个书法套装拿出来检查，选出毛笔质量更好的两套，分别用礼品袋打包，到时候作为送给两位邻居的礼物。 她又和803约了时间。 路过猫眼的时候突发奇想。 拜访五位邻居，玩家住在这里，也算邻居啊！ 如果她去隔壁402转一圈…… 想到就试，虞听泉抓起家里的好柿花生摆件，推开402虚掩的门，把东西放下，又从他家拿了一个牛皮钥匙圈。 白纸传来烧灼感。 她连忙掏出纸，一看，第一个格子已经填上了！ 拜访对象：402 上门时间：上午8:31 是否交换礼物：是 有无投诉：无 右边空白处用红笔打了大大的勾，意味着这条通过检测，合格了。 “……还真行啊。” 虞听泉下意识看向长廊尽头的403。 故技重施。 她用一盒没拆封的牙膏，换了403家的一袋塑料挂钩。 表格第二行也浮现出字迹。 同样合格。 “……” 管理处大概没想到吧，在她这一层淘汰的两家，一个是被猪头工作人员吃了，另一个是不人不鬼的上一轮玩家，被她烧了。 正好便宜了她。 虞听泉定了定神，她发现了一条残忍的捷径。 假如有人先骗别的玩家开门，进去扔下见面礼，抢一件东西作为互换礼物，然后把户主杀死…… 那就不会产生投诉啊。 人都没气了，谁去投诉？ 跟昨天一样狠辣的规则…… 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选择这条路。 她把换来的礼物随手放在桌上，支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和教育有关的知识。 这是为下午的家长见面做准备。 好在昨天的规则不再强制执行，她不需要花时间准备午餐了。 虞听泉没动那些物资，从灵植空间拿了一瓶清水和一颗辟谷丹，充饥又提神。 午后，602迫不及待地圈了虞听泉，提醒她不要忘记下午的事。 虞听泉满口答应。 她还注意到一个细节。 ——在群里聊天的居民来来回回还是那些熟面孔，他们都无视了群主发的通知。 无论是昨天提醒玩家下楼领物资，还是今天的邻居互访。 群主说他的，居民们自顾自聊天，说着家长里短，讨论孩子的教育问题。 以他们表现出来的八卦属性，竟然没有一个人向群主提问，说明他们八成是看不见的。 群主、公寓管理处……好像是不管原住民的。 到点了，虞听泉提着书法套装走进楼梯间。 感受到规则的恶意之后，她信不过电梯了。 她宁可一步步走上去，万一路上遇到剥皮鬼，还能顺便薅几根指甲，划算。 叮咚，叮咚。 602瞬间开门。 微胖的红衣女人笑容满面，身后是头几乎勾到胸口的眼镜男孩。 她把儿子推到前面，嗓音中气十足：“梓豪，快跟乔老师问好！” 第351章 美梦公寓13 梓豪是初中生，家中独子，肩膀上凝聚着两代人的期盼，单薄的背都有点压弯了，看着不太有精神。 按理说，公寓的一居室不太容易住得下母子两人。 虞听泉走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 女人热情地招待了她，让木讷的梓豪在旁边作陪。 一聊才知道，602的男主人在装修公司上班，眼光独到。 经过他的专业设计，把每一寸空间最大化利用，并且把隔壁打通了。 另一边是夫妻俩的卧室和生活区。 这边则是梓豪的卧室和公用阅读学习区，有个两米五的长书桌。 墙角布置了地毯、坐垫和小茶几。 梓豪领她在地毯上坐下。 女人抓了一把水果糖添进果盘，殷切地招呼道：“乔老师，吃糖吃糖，还有瓜子呢，对了您喝什么茶，有普洱、铁观音……” 虞听泉连忙推辞。 女人以为她是客气，直接把糖塞进她手里。 “……” 女人转身去拿瓜子。 梓豪嘟囔了一句：“你那瓜子都受潮了，哪还能给客人吃。” “啊！”女人尴尬地顿住，无措地看过来。 “那……那吃糖？我去泡杯茶！” 虞听泉一把拉住她，温柔又坚决地把她按在自己旁边。 “什么都不用，我最近牙疼，刚用过药，忌口。咱们就直入正题，聊聊关于梓豪的事吧。” 梓豪是个有礼貌的孩子，据说小时候格外聪慧，跳过几次级照样能考前三名。 可是越长大越被消磨灵气，悟性大不如前了。 总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说着伤仲永的典故，暗喻他已经“泯然众人”。 他比同班的学生年纪小，不太合群，课余总是喜欢自己上网，这也是让他妈妈忧虑的一点。 现在可能因为即将准备中考，他压力太大，明显有些厌学。 只有在谈起足球和游戏的时候，他眼里才有了光彩。 “乔老师，你会不会觉得我……玩物丧志？” 趁着母亲去隔壁接电话，梓豪小心翼翼，问起虞听泉的看法。 “为什么这样说呢？”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玩游戏会把人毁了，好好的孩子一碰游戏就废了，不可能考上好的学校，到时候全家都要跟着一起丢脸……” 他垂头丧气，余光偶尔扫向平板电脑。 气氛顿时沉重起来。 虞听泉挑眉：“你妈妈说，你每天写完作业都要玩足球游戏……” 梓豪的两只胳膊不经意环住膝盖。 两人并不熟，他这种姿态属于无意识的自我保护，带着少量的警惕和抵触。 虞听泉继续说：“我想问的是……你是不是每次都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然后才去玩？” 梓豪认真回忆，点点头：“是！因为我是学生，我应该好好上课、预习复习、写作业，这是我的责任。” 虞听泉露出孺子可教的赞赏眼神。 “这样啊，你做得很好，我觉得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 梓豪的背略微挺直了。 “如果你完成了当天的学习目标，还能帮妈妈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那我支持你适量地玩，但是要注意劳逸结合，中间一定记得休息眼睛。”虞听泉继续说。 孩子惊喜地望向她：“乔老师……你，不会骗人吧？” “不会，我真的是这么觉得。你很喜欢踢足球？” 虞听泉看见一个八成新的球，被擦得干干净净放在玻璃柜里。 “特别喜欢！但是很久没踢了。” 梓豪告诉她，以前都是爸爸带他去踢球。 后来外面出现了传染性很强的病毒。 爸爸被困在公司里。 他们只能通过网络联系，已经半年没见过面了。 “小区也隔离了，不让出去，我想跟同学去社区体育馆玩，我妈一看见外面起雾就不让我下楼，别的家长也不同意。” 他遗憾地又看了一眼足球。 “所以我只能玩玩电脑里的足球，过个干瘾。”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虞听泉抓住了重要信息点：病毒、隔离、雾。 起雾的时候不能下楼，所以病毒多半是伴随雾气的，而夜间大雾弥漫，是最危险的时候。 她想从梓豪这里得到更多信息。 需要找个借口多留一阵子。 她主动询问梓豪今天的功课。 “都搞定了！剩下的就是晚上那节网课了，我本来想下午跟隔壁楼的王宵pk，他把我鸽了，然后老师就来了。” 虞听泉笑笑：“那你教老师怎么玩，好不好？” 梓豪眼睛亮了！ …… 虞听泉用自带的笔记本电脑下载游戏。 一局结束。 她大概掌握了游戏玩法。 第二局，双方打平。 第三局，她以细微的优势赢了梓豪。 小孩不但没生气，还很骄傲。 因为她是自己教出来的第一个徒弟啊。 学生这么聪明有灵性，当老师的脸上也有光！ 602女主人探进头。 虞听泉朝她点点头表示明白。 “唉，不玩了，眼睛好酸，咱们一起做个眼保健操怎么样？” 梓豪恋恋不舍地放下平板：“好。” “乔老师，我妈说你是来帮忙制定奖惩制度的，意思是说…… “以后我要是能做到好好学习、帮忙做家务、按时吃饭睡觉……那我就可以每天玩一会游戏，他们也不会说我玩物丧志了，是不是？” 虞听泉说：“这也是我期望的目标，我会尽量帮你劝一劝。” 休息一会，梓豪又拉她打第四把。 玩到最激烈的时候，网突然断了！ 窗帘外面飘进越来越浓的烧灼气味。 梓豪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跟她解释道：“每天都会这样，不过乔老师你别紧张，很快就会恢复的。” 虞听泉不信。 她起身寻找气味的来源。 越是这种人员密集的公寓住宅，越怕发生电器爆炸、起火等意外事件。 她拉开窗帘向外看，惊讶地发现外墙竟然有很多脚手架，还搭着绿网！ 602女主人走到她身边，嘴里嚼着瓜子仁，也是一脸不在意。 “之前不是台风加暴雨嘛，外墙弄坏了，最近在修呢！乔老师你家那层还算走运的，不用修。” 虞听泉想到了一种可能，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像是……” 她本来是担心脚手架和绿网着火，话到嘴边，换了个说法：“好像是谁家的电器烧焦了。” 她们紧挨着窗口，外面没有烟雾，只有越来越呛人的气味。 虞听泉已经咳了好几下，女人却丝毫不受影响，还是憨厚地笑着： “我什么也没闻到啊，乔老师，你还挺幽默的，尽会逗我玩，咳嗽装得还挺像！” “……” 谁跟你装着玩？ 这么浓的烟味都闻不到，你的鼻子是摆设吗？ 虞听泉无语。 她知道眼前的女人其实是鬼。 跟鬼争执这种问题一点意义都没有，而且她不能点醒他们，否则一定会有不好的后果。 梓豪说每天这个时间都会断网。 可是她昨天下午在401家里，手机是一直联网的，除了不能跟公寓之外的人联系，其他功能一切正常。 梓豪家是什么情况，附近别的家庭呢？ 虞听泉下意识掏出手机。 点开wifi界面，之前每次打开都有一长串的名字，现在格外冷清。 女人见她眉眼间隐约有焦急之色，关切地问：“乔老师，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虞听泉忍着咳嗽，撒谎说：“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能不能先出去一下？这事挺急的，我要给朋友回个电话。” 女人一听比她还急，小跑着去把入户门拉开：“那您快去忙，别耽误事儿。” 虞听泉说着谢谢。 她第二只脚才踏出602的门，眼睛再次瞟向手机屏幕。 ……呵。 【你爸爸家的无线网络】 【挖掘技术哪家强？】 【想连wifi？求我啊】 【就不告诉你密码】 …… 一串可用网络像雨后的春笋，一个接一个跳出来。 她之前在梓豪的指导下，连过602的网，手机记住了密码。 这时候她站在门外，网络自动连接了。 这道深褐色的门仿佛一座墓碑，隔开了两个世界。 虞听泉深深看了它一眼。 最有意思的是……在楼道里，那股味道瞬间消失，空气很正常。 602母子俩是怎么死的呢，那股味道，难道是火灾？ 是从他们家开始的吗？ 疑问难解。 为了圆刚才的谎，她装作跟别人通话，走进楼梯间说了几句才挂断。 “哎！乔老师！” 忽然有人叫她。 “哪位？”虞听泉疑惑地打量这个男人。 精瘦的身材，其貌不扬，一张黝黑的脸衬托得牙齿雪白。 他像是一直蹲在楼梯间里，见到虞听泉就满脸堆笑，殷勤地自我介绍。 “是我，我住803的！咱们今天还在群里聊过呢，小孩子的学习问题！” “哦！” 虞听泉想起他了。 这可是她接下来要拜访的邻居啊！ 她伸出右手。 男人下意识先把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这才腼腆地跟她握手。 受宠若惊的样子，卑微得让人心酸。 他探头看了看602的门，小声打听：“老师，您跟他们家……都聊完了吗？” 潜台词是，终于该轮到我了吧！ 其实还没有。 虞听泉主要是跟梓豪接触，了解这个孩子和他的家庭。 顺便跟他套话，打听关于美梦公寓的事。 至于梓豪妈妈请她帮忙想奖惩制度，她还没来得及说。 602的女人可能听见他们说话了，怕老师被截胡，索性出来邀请803进去一起喝茶。 803更加拘谨，四肢都不知道往哪放：“我就一粗人，哪懂这么高雅的事，我……” 女人笑容满面。 “嗐，兄弟你别客气，进来坐吧，都是为了孩子！ “我们家也不怎么喝茶，那是我老公领回家的礼品。 “他那个抠门老板啊，跟亲戚家茶园订了好几十斤茶叶，拿到年会上，就是为了少发点奖金！” 虞听泉噗嗤一乐。 梓豪也出来拉扯男人：“叔，快进来，你要是不喝茶，我给你倒凉白开！” 男人哭笑不得，盘坐在靠近门边的地板上。 加上母子俩，三双眼睛齐刷刷聚在虞听泉这里。 梓豪确实没撒谎，断网和烟雾都只持续了那么一小会，现在已经没了。 虞听泉被让到上位，也不客气，用笔记本点开提前做好的课件。 清清嗓子。 乔老师小课堂开课啦！ 孩子不认真学习怎么办？别着急，听我慢慢唠。 …… 一堂课30分钟下来。 两位家长意犹未尽。 他们杯子里的茶水都没动几口，因为全程在手机上敲敲打打，把可能有帮助的内容都记录下来。 梓豪就比他们机灵一些——他征求了虞听泉的同意，直接录音！ 原话是说，他妈妈太容易忘事了，有录音就能回放好多次，省得妈妈再去群里追着老师问。 然后他被妈妈狠狠瞪了一眼。 能看出来，虽然妈妈嫌儿子沉迷游戏，儿子嫌妈妈记性差又爱唠叨，可是母子俩的感情真的很深。 尤其是在男主人被隔离在外的时候，这娘俩啊，过出了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时钟滴滴答答，下午五点的整点报时响起。 梓豪妈妈恍然惊醒！ “乔老师，今晚留下一起吃饭吧！您看看，这说了这么久，连水都没喝，我真是没招待好，太不好意思了！” 虞听泉还是用牙疼的借口婉拒，表示家里的电饭煲定时了营养粥。 她谨记周永的教训，坚决不吃这里看似正常的食物。 803有些难为情，他文化程度不高，半个小时的课里面至少有一半时间是在回答他的蠢问题。 马上就到饭点了，他也想邀请老师去家里，可他家同样没备饭。 虞听泉仿佛能听见他的心声，笑着说： “邹哥，这样吧，我跟你上去坐几分钟，和你家孩子简单聊几句，我还给你们带了礼物。” 这个词瞬间吸引了梓豪的注意。 他嘴上不说，眼睛已经好奇地看向虞听泉的大号帆布袋。 虞听泉摸摸他头顶：“你也有份。” “啊，真有我的啊？” “我是老师，老师怎么能骗学生？” 虞听泉从袋子里取出书法套装。 包括一大一小两支兼毫毛笔、100ml墨汁、简易版学生砚台和一打毛边纸。 “哇哦！” 梓豪这才明白她为什么背了那么大的帆布袋。 第352章 美梦公寓14 “谢谢乔老师！”梓豪没碰过书法，骤然接到这份礼物，很新奇。 他紧紧抱住包装袋。 “哎唷……这，我这请您专门指导都没掏钱，就怪不好意思的了，哪能再收礼物呢！” 女人让他把东西还回去，不能占老师便宜。 梓豪不太情愿，却也听话，慢慢松开手。 虞听泉自然不会收。 她跟母子俩推辞一番，突然提议： “要不这样吧，程姐，梓豪，你们家有厚一点的笔记本吗？我正需要这个，你们也知道，最近买东西不太方便。” 她故意要的是本子。 因为家里如果有上学的孩子，多半会有不少文具。 要是梓豪妈妈说没有，她就会提出自己正好缺一支笔之类的。 总之，用书法套装换到602的一件回礼，双方关系融洽，她这一趟就没白来！ “有啊，我有好几个呢！”梓豪兴奋地跳起来，“乔老师你等等我，我去给你找！” 片刻后。 梓豪把厚本子抱出来给她挑。 虞听泉的手指挨个滑过。 根据他的眼神来判断，她最后点中了孩子最不在意的那本。 “那就这个吧，封皮最素净。” 虞听泉把笔记本捏在手里，口袋里那张白纸顿时传来烧灼感。 她意识到，这一次拜访邻居已经记录在纸上了，笑容更加真切。 “谢谢梓豪的礼物，我很喜欢。” ? 两分钟后。 她在803男人的引导下，穿过八楼走廊里成堆的纸皮和塑料瓶，走进他们父女俩的家。 入户门旁边墙上挂着头盔和蓝色外套，说明男人的职业是外卖员。 但是如今社区隔离，他的工作也就干不成了，正好在家歇歇。 不大的一居室被隔成两间，外面应该是男人住的，用一个旧沙发当床。 屋里没有电视，墙边是他们吃饭的桌子，也是小女孩的写字台。 “乔老师好。”小女孩放下笔，怯生生地靠过来。 她实在不知道该跟老师说什么，下一秒就在虞听泉略微惊讶的目光中，结结实实地鞠了一躬。 男人踢掉运动鞋，顾不得穿拖鞋，三步并两步进去收拾桌面，忙着倒茶。 说是倒茶，其实是从红色水瓶往外倒白开水。 虞听泉接过纸杯在手心捧着，坐在一个快餐店常见的塑料板凳上，温和地跟小女孩说话。 女孩叫方晓悦，小名悦悦，小学二年级。 悦悦的妈妈不跟他们住在一起。 首先是一间公寓真的不够住。 另外，家里有老人需要照顾，妈妈在农村打理家事，养了两笼下蛋的鸡。 今年妈妈跟返乡的年轻人学会了做自媒体，给网友直播农村生活，把简单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悦悦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我妈妈很厉害的，她现在有三千粉丝了呢！” 她想找视频给老师看。 但是她用的旧手机充不进电，打不开了。 “就是瞎弄，我整天在外面忙着，也不懂怎么现在的人随便拍拍视频就能挣钱，村里又穷又不方便，感觉没啥好看的啊……反正她说能挣，那就挣呗！” 男人嘴上谦虚着，眼里却是憧憬。 家里的条件不太行，两口子都能赚钱，这有什么不好的？ 他带女儿在城里读书，不放过身边任何机会，就是想在这边真正安个家。 到时候把家里人都接过来一起生活，还要给老人做检查。 “现在的医药费太贵了，没保险真是看不起病。 “我们那边的医院不靠谱，人还想省钱，身上不舒服也不告诉我们，要么忍，要么上山摘草药熬汤，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男人嘟囔几句，无意间跟女儿对视，猛地一拍大腿。 “嗐，我这张嘴，尽耽误时间！乔老师，咱们说说学习吧……” 虞听泉配合地接过话头，跟悦悦聊起在学校的情况。 悦悦长期跟母亲分离，早早地学会了照顾自己，因为她和爸爸的时间总是错开。 她睡觉的时候，爸爸才回家。 她早上还没醒，爸爸已经穿上战袍出去了。 悦悦开玩笑说：“去年一整年，我跟他相处时间最长的一天，是我们学校办亲子会。” 那天，男人陪她玩了一下午亲子小游戏，还在“两人三足”项目拿到冠军，赢回来十个硬壳作业本。 悦悦很想拿本子给她看看。 可是早就写满了，被男人拿去跟废品一起卖掉了。 说到废品，虞听泉提醒他们，楼道里堆积太多纸皮，万一有火星子落上去，很容易造成大火。 男人连忙点头：“老师放心，咱们这一层只有我抽烟，我现在都戒了……捡破烂就是为了多挣点钱，万一着火了要赔好多钱的，我心里有数。” 虞听泉点到为止，心里想的是：你心里有数，知道防灾，别人可不一定啊。 门外的废品很明显是危险源。 跟她在六楼闻到的味道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虞听泉给悦悦检查了作业，纠正了几道错题。 悦悦还小，没完全开智，不像楼下的梓豪那么一点就透。 可她做事认真。 就像龟兔赛跑里的乌龟，走得很慢，却一直在往前走，每一步都踏踏实实。 男人的眼神越来越感激，又提出请她吃饭。 “真不用，好饭不怕晚，等我牙齿好了再说。” 男人看看作业本，开始掏钱，作为她给孩子辅导功课的报酬。 大概还想试探她愿不愿意发展一份长期副业。 虞听泉及时拿出第二份书法套装。 “来，这是见面礼，楼下的梓豪也收了，这一份给悦悦。” 毛笔有两支，之前也是803在群里遗憾现在买不到毛笔，现在他可以跟悦悦每人一支。 803倒吸一口气！ 他见过乔老师的上一份礼物。 没想到自家的礼物跟六楼一样。 他以为只是哄孩子的小玩意呢！ “这……乔老师，我这大老粗，能把字认全就不错了，哪指望写毛笔字啊，我……我就不该在群里说那屁话，我说着玩的，你别当真啊！” 虞听泉笑笑：“这是给悦悦的礼物，大哥你想用啊，还得征求悦悦的意见呢。” 悦悦在旁边咯咯直乐。 这丫头也不白要她的东西，从一个铁盒里捧出一条珍珠项链。 “乔老师，这是我们学校上次组织旅游，我从海滩带回来的！我想把它送给你！” “真的呀？”虞听泉逗她，“这么漂亮的珍珠，送给我了，悦悦会不会舍不得？” 悦悦摇头：“不会的，因为我买了两条——老板说一条卖二十块，两条只要三十，划算！” “两条呀~” “对呀，一条给我妈妈，一条给乔老师，你们都对我好，说话很温柔，悦悦喜欢你们。” 她想给虞听泉戴上。 虞听泉弯下腰，把头发拉起来。 凉冰冰的珍珠贴着颈部，小女孩在她身后细心地扣好。 “很漂亮，谢谢悦悦。” 她抱抱这个真诚的小女孩。 想到书法套装还是401准备的，并不是她自己的心意，难免有少许愧疚。 悦悦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最喜欢的老师收下了铁盒里最贵重的礼物，还这么温柔地跟她说谢谢。 悦悦就很高兴，约她有空还来玩。 父女俩要准备晚饭了，虞听泉离开803。 站在走廊里，她脚边窜过一只肥硕的老鼠，嘴里咬着的……好像是半截蜡烛头！ 虞听泉连忙踩住老鼠尾巴，从鼠嘴里把东西抢出来。 这老鼠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这么胖。 绿豆眼被挤得特别小，看人阴沉沉的。 虞听泉强硬地把那根泛黄的东西拽出来。 它还想咬人，被虞听泉反手掐住脖子。 好家伙，咬的真是蜡烛！ 纸皮已经够危险了，还加上这个！ 她差点气笑了。 “哎！你干什么呢，快把我儿子放下！！”802出来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太太，不善地瞪着虞听泉。 “你……儿子？” 虞听泉打量这只张牙舞爪的胖老鼠。 这个世界，终究是癫了。 第353章 美梦公寓15 电锯！ 嗡嗡声里，虞听泉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节奏，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一把将悦悦塞进男人胳膊底下，说：“你们回家！” 男人犹豫了一下，但也只是短短一瞬的犹豫——他确实身强体健，可是以他的血肉之躯，怎么能跟电锯硬碰硬呢？ 万一弄个断手断脚，他怎么养活一家人？ 身边还带着孩子，女儿是他最重要的人，只能暂时对不住乔老师了！ “乔老师，你也快走！” 男人迅速把悦悦叉进屋里，严令孩子不许乱跑，他转身找趁手的工具，打算出去帮忙。 父女俩跑开之后，走廊里就剩虞听泉一个，格外显眼。 她并不在意803的选择，危急时刻优先救助自己家人，这是人之常情。 郑阿婆的目光最终落在她脸上，眯起眼，认出了她：“是你……你差点掐死我儿子……” 她指的是虞听泉从鼠嘴里夺蜡烛的事。 当时老鼠想咬人，老太太看见的就是她掐着老鼠脖子。 虞听泉不解释，故意挑衅地笑了一下，大步跑进楼梯间： “有机会我还掐，不服也憋着吧！” 郑阿婆勃然大怒，单薄的双臂抱紧电锯，踉跄着追出来。 虞听泉并不想杀她，因为她是公寓的原住民，本来就已经是鬼了。 目前整栋楼的原住民都忘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还像生前一样生活着。 虞听泉不知道点醒他们会是什么后果。 直觉告诉她，那样一定对她不利。 她只是想引开郑阿婆，也好给自己留出时间去查探郑阿婆的住处。 一个普通老太太的家里怎么会有电锯呢？ 别忘了，公寓管理处说过，楼道里混进来三种怪物： 剥皮鬼！ 长发鬼！ 电锯鬼！！！ 四楼天花板的黑斑、六楼定时断网、窗外奇怪的烧灼气味、脚手架和绿网…… 再到八楼走廊里的废品，老鼠嘴里的蜡烛…… 以及周永的供词——他无法透露细节，只能说自己和几个玩家都已经通关了，别的玩家在天台被直升机接走…… 试问，什么情况下需要出动直升机从天台救援？ 是楼内的怪物暴动了？ 还是有其他危险源？ 如果把上面所有元素串起来，就会指向一个最有可能的方向： 火灾！ 虞听泉关上楼梯间的门，向上跑去。 郑阿婆追着她跑。 一开始还踉跄着，蹬了没几个台阶就渐渐适应了，健步如飞！ 老人浑浊的眼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发生变化，变得漆黑一片，邪气毕露！ 虞听泉背对着她，还没注意到这一点。 她带着郑阿婆跑了几层，寻找下手的机会。 在路上，她注意到清洁工留下的拖把和一个空花盆，顺手薅走。 郑阿婆追着她进入走廊，还没适应光线的变化，就有一个空花盆套住了她的头！ 眼前瞬间黑了！ 虞听泉不给她反应时间，拖把倒过来，用木棍捣在她手腕的麻筋上。 电锯就这样轻易地脱手了。 老人愣在原地，好几秒都没动弹。 虞听泉把电锯勾到自己脚边，先关掉它，然后脱下运动外套，把郑阿婆的双手反扣在背后。 外套当绳子用，系住她手腕。 “谁啊，放开我！你是什么人，我报警了啊！” 郑阿婆的声音在花盆里显得沉闷。 虞听泉下意识看向地上的电锯。 郑阿婆刚才追着她跑的时候，体力可不像一般的老太太，真有点请神上身的意思。 上身的不是所谓仙家，而是鬼怪！ 那是附身在电锯里的鬼魂！ 还没到第七天，它就被老太太弄出来了，也可能因为天色不算晚，电锯鬼的实力远远发挥不出来，甚至还不如之前的长发鬼。 虞听泉没出声，把郑阿婆拉进楼梯间。 这边栏杆上有个双面金属挂钩，本来是用来挂拖把的，现在被她征用了。 郑阿婆双手被运动外套束缚，外套又被固定在挂钩上。 她的视线被花盆阻挡，看不见歹徒的模样，连自己手持电锯狂奔追人的事都忘了，嘴里怒骂连连。 虞听泉没理暴躁老太太，反正楼道里的鬼怪不会对原住民下手。 她带着电锯回到八楼。 803的男人正在找她：“乔老师！你……” 他想说你没事吧。 视线落到她手上的电锯，就明白了。 有事的肯定是别人。 男人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紧接着收敛起来，说起一件怪事。 “乔老师，我刚才让悦悦报警，还给精神病院打了电话，全都没人接。” 他甚至给老家的妻子打了电话，也没通。 本地的朋友也不接电话。 可他们的群聊就很正常，一群被迫休息的外卖员在群里吹牛瞎侃，按理说小区里出现精神病人的事一定会引起大家注意才对。 “你跟他们说了郑阿婆的事？”虞听泉问。 “说了，他们都没反应，就跟看不到我说话一样。” 男人觉得特别奇怪。 而且就在刚才，他记忆里隐隐约约闪过几个片段。 好像是他的朋友们提着好酒好菜来看他，都在楼下等他出去呢。 男人恍惚地找了个解释：“估计是我想出门都想疯了吧……现在到处戒严，他们压根过不来啊。” 虞听泉心生怜悯。 她知道，那恐怕是他死后看见的场景。 “好了，先别说这些，你守在这里别让人靠近，我要进去查点东西。” 男人有点纠结：“这合适吗……乔老师，您是文化人，咱不能知法犯法啊！” 虞听泉提供给他一个借口：“老师只是我其中一个职业，其实，我还兼职线人……” 男人瞪大了眼，像是重新认识了她。 “我就进去看看，什么也不拿，你帮我盯着外面就行了……”虞听泉使了个眼色，“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行！对了，郑阿婆怎么样？” 男人担心的不是老太太。 他是怕眼前这个女人真的被讹上。 老太太拿老鼠当儿子养，这事办得让人恶心。 可是有一句话没说错——人家真有心脏病啊！ 虞听泉说：“发疯追了我四层楼，被我绑了，让她在楼梯上吹吹风，醒醒脑子。” 郑阿婆养的老鼠不但肥硕有力，还被养出了几分精明——它们是会认人的。 她这样的陌生人进了屋子，老鼠们仿佛被侵犯领地，躁动不安。 被她掐过的那只胖老鼠更通人性，在它的带领下，散养的大大小小的老鼠都靠向门口。 它们龇牙咧嘴，步步紧逼，黑豆眼染上猩红！ 一开始像是要赶她出去。 自从胖老鼠参与进来，它们更像是面对巨人入侵的小人国居民，它们想杀了这个“巨人”！ 虞听泉狠狠一脚踢开好几只。 老鼠撞到墙上，摔下来抽搐几下，很快就不动了。 出师不利。 胖老鼠愤怒地跳上桌子，面向神龛，后足着地，两只前爪合拢，像人那般虔诚地拜了几下。 只见一股阴沉的灰雾从鼠头塑像里飘出，被胖老鼠张嘴吸收了。 肉眼可见，胖老鼠膨胀了两倍，跟鼠头塑像一样高。 它像小牛犊子，丝毫不给自己留退路，相当自信，一头撞向虞听泉！ 虞听泉默默开启电锯，打算给它点颜色看看。 然而，几分钟前还好好的电锯，进了这个房间就坏了，她怎么碰开关都没反应。 到了这时候，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虞听泉冷笑着，索性放弃用它锯东西，纯粹当成重武器使用。 先是挥开胖老鼠，下一秒就冲到神龛前。 她抖了抖被胖老鼠撞麻了的手，双手持稳电锯，凶狠地砸中鼠头塑像！ “让我看看你在搞什么鬼！” 塑像第一下没碎，第二下，第三下…… 看似脆弱的泥土塑像竟然能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 虞听泉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打铁师傅。 抡起，砸下。 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她倒要看看是这只鬼先撑不住，还是她先累倒。 803的男主人守在楼梯口，虞听泉听着男人把被惊动的上下楼邻居们劝走，低低地说： “你附身的电锯在我手上，没了它，我想知道你还能控制几个人？” 郑阿婆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稳定，“灰仙”是她的信仰所在，容不得侮辱。 所以在悦悦说出“怪物”两个字之后，郑阿婆一下子发疯。 她用电锯恐吓、追逐，是为了赶走他们。 但是自从她追着虞听泉去了楼梯间，电锯里的鬼就上了郑阿婆的身！ 那时候才是不计后果地动了杀心。 这只鬼道行不高，它能上身，其中一个条件是别人必须跟这把电锯接触，其次是意志容易动摇。 而虞听泉的魂魄强度胜过它，这条路被封死了。 电锯鬼暂时拿她没办法——至少在今天是这样的。 胖老鼠得到鼠头塑像传输的力量，力气和智商都有提升，它召集鼠群，有时候集合，有时候分批骚扰，想要打断虞听泉的动作。 可那把电锯还是一下一下地砸在神龛上。 木头神龛早已破碎，鼠头也首次绽开一条细缝。 虞听泉从不远处抓来一把螺丝刀，扎进细缝里，用力撬开鼠头塑像的头盖骨！ 难以形容的恶臭从塑像内部飘散出来。 “呕！” 虞听泉干呕着扔掉螺丝刀，臂弯挡住口鼻，站远了一点，用锯齿接着撬。 鼠头被开了盖，四周的壳很容易就砸碎了。 803跑到门口说：“乔老师，什么味儿啊这么冲……” 他看清了那个似笑非笑的人脸，顿时吓得脸煞白：“头！人头！！！” 紧跟着就是难以控制的呕吐声。 那是一个被处理过的人头，面容颜色偏深，一双瞳孔直勾勾盯着前方，跟活着的时候差不多！ 鼠头塑像目测正好是一个人头的高度，里面除了这颗头就只有防腐材料了。 自从这东西重见天日，虞听泉手里的电锯就猛然降温，触感类似于在雪地里握紧一根金属栏杆。 她用灵水擦拭眼皮，就看见一个跟人头同样长相的中年男人站在自己身边，正在跟她抢电锯。 男鬼注意到她清明的目光，一愣：“你能看见我？” 虞听泉打量道：“你长得很像郑阿婆，你就是她的亲生儿子吧。” 男鬼不答，脸色迅速阴沉：“多管闲事的死女人，你敢砸我神像，我要你下来伺候我！” 他仰头咆哮：“孩儿们，给我上！” 虞听泉一脸无语：“……你当你是孙悟空啊？” 鼠群聚拢在一起，叠罗汉一般，先在地上站了一排。 老鼠踩着同类的身体爬上去，几秒就叠出第二排。 如此累加起来， 虞听泉才知道老太太竟然养了这么多脏东西！之前推门看见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虞听泉不知道它们这次又想玩什么，她也不打算给机会。 趁着阵势还没成型，上去几脚踹翻。 胖老鼠叼起一块刀片，以提刀武士的气势冲了上来，不成功便成仁。 虞听泉踩住它：“有完没完？念在你们是受了鬼魅蒙蔽，我本不想杀生。” 应该说，她没想在今天杀。 公寓里不干净，血淋淋的现场就更脏了，她本来已经想好了老鼠药的最佳搭配，保证不留祸根，那是明天或者后天的事了。 这些东西却偏偏在这时候做了电锯鬼的爪牙。 她抽出剥皮鬼的指甲，把胖老鼠串起来投掷到墙上，顿时脑浆迸溅。 叠罗汉的鼠群隐约透出恐惧。 人头张嘴吐出一阵烟，鼠群立即又失了理智，也顾不得阵型了，纷纷窜到桌椅上、柜子顶，再从高处起跳。 眼前满是黑影。 虞听泉从空间里扯出几根吸血藤，舞起来密不透风。 吸血藤不挑食，大嘴边的细针按住老鼠，咕嘟声响过十秒，肥硕的老鼠就被吸成了一张皮，轻飘飘落地。 人头明显呆滞了。 它或许想不明白，什么样的人可以凭空制造出这么凶残的杀器！ 她到底是谁！ 【提醒：严重违背人设一次，体质削弱10%】 虞听泉收到主系统的提示，顿了顿：“你就不能当没看见？” 主系统的回复很有意思。 【抱歉，本次竞赛的裁判不止一位……主神让我告诉你，有些小动作可以做，但不要当着其他人的面，死人除外。】 第354章 美梦公寓16 “你这样，我会怀疑公寓规则也是你定的——只要杀了所有拜访过的邻居，就不存在被投诉的风险，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虞听泉瞥了一眼被吓傻的803，又看看人头，心里继续回应道： “你是在提醒我……为了不违背在原住民面前的人设，我该一路杀下去？这可不是好邻居该做的事。 “还有，你刚才是不是说死人除外？” 主系统：【对。】 “803算不算死人？这个死人头算不算？既然他俩都不是活物，我就算暴露了身份又怎样呢？” 主系统默了默：【不是他们。】 虞听泉关上门，继续引导它：“那你说是谁？” 主系统不说，只告诉她：【只要你能为自己的行为做出合理解释，是不会触发虚弱惩罚的……不单是罚你一个，所有人都这样，以后多注意。】 问题的关键在于她使用了灵植，这是超自然的存在。 “要是不用灵植，我已经被这些臭老鼠啃了。” 刚才那种情况，她身上只有剥皮鬼的指甲，锋利有余，硬度有限。 那么多的硕鼠轮流撞上来，指甲很快就会断掉，她必须动用灵植空间里的宝贝。 主系统一针见血：【难道不是因为你想动这颗人头吗？你本来可以直接跑出去，它们追不上你。】 “找到重要物品却不拿，会显得我很呆。” 虞听泉固执地要把人头挪走。 突然有一把桃木剑挡在她和人头之间。 封闭的屋子里多了一个身穿法袍的年轻女人，清丽的眉眼挂着寒霜，掷地有声： “你不能带走他！” 虞听泉垂眸与那颗头颅对视，没有错过人脸上一闪而过的遗憾。 是在遗憾她没有成功吗？ 如果刚才成功把人头从神龛里释放出来，下一步它就会逃跑，把整栋楼变成它的狩猎场，用那些鬼邻居加餐！ 虞听泉嘴角轻轻上扬，竟是露出得逞的微笑：“你终于肯出来了。” 供桌上有很多块被她砸碎的神龛，仔细看木块反面，那是用朱砂画的符。 这就是头颅一直在原地不动的原因。 动不了。 它被封印了。 郑阿婆显然不知道神龛的秘密，她日夜对着鼠头塑像供奉香火和饮食，口口声声说灰仙赐福。 其实纯属自我感动——因为有符咒挡着，香火根本供不到这只鬼的嘴里。 而这些符咒，多半出自一个有功力的道门弟子。 主系统说她违规，不能不罚，又巴巴地来告诉她该怎么规避这条规则，可以看作蓝色主宰在给她偷偷开后门。 它们提醒了她：附近有人，是区别于鬼邻居的大活人！ 现在，那个人终于舍得出来了。 虞听泉将神龛碎片在手上抛了两下，环视一圈，扔出去击中了一张装饰画。 画面是黑底红花，大块的底色确实能藏住一些东西： “摄像头就装在那里？” 那张画对准了神龛位置，摄像头监视的是什么就不用问了。 眼前这个腰上系着法铃的女子，五官不算极美，气质却格外出尘，瞳仁清亮如秋水，颜色浅淡的嘴唇微微抿着，显出倔强和刚毅。 虞听泉笑了笑，问她：“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就在刚才。”女人冷硬地答道。 她已经看清了满屋乱爬的吸血藤，也看见老鼠一个都没逃过，全部变成干瘪的皮。 于是眉头越来越紧。 她看虞听泉的眼神里，渐渐带出一种嫉恶如仇的意味：“邪魔外道！” 虞听泉十分诧异，指了指自己：“我？” 她忽然反应过来了，好笑地指着人头说：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救他的吧？” 女人狐疑地上下打量她，喃喃自语：“不是鬼……你是活的。” “我当然是活人。” 虞听泉语气很诚恳：“如果我说，我误入这里，是来调查真相的，我想阻止悲剧的发生，进而让自己平安离开这栋鬼楼……你相信吗？” 女人略微犹豫，说：“可是我亲眼看见你用了不知师承的邪术，残害生灵，破坏封印！守住封印是我职责所在，你不该碰它。” 虞听泉把手伸到自己后腰，像是找口袋，其实是从空间里拿出一把灰绿色的种子。 主系统都给她指过路了，说的是不能违背人设，可是没人说她不能再造一个人设啊…… 不是要合理的解释吗，她这就编一个！ “谁说我没有师承的？我师父常年云游，专门跑到深山老林里搜集有灵性的植株，所以，你们没见过他也很正常。” 对方抓住一根吸血藤：“这就是你师父找来的？嗜血好杀，我看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虞听泉这就不乐意了，反驳她：“植物哪懂什么正不正经，捕蝇草不也是这个调调吗？关键要看是谁在用，怎么用！” “你就只看见我砸神龛，没看见这东西从一开始就指使鼠群攻击我？我当然要撬开神龛，看看它的真面目！ “再说了，这不是没完全弄开么？我心里有数，放心。” 人头被固定在底座，她只砸了上面和左右，底下还没拆呢。 不然这东西早就跑了！ 她一脸被冤枉了的不爽。 局势似乎反转了——几分钟她还是在别人家乱敲乱砸的恶霸，几分钟后，已经成了被误解的受害人！ 女人被她的耍赖架势弄得哑口无言。 聊了这么久，哪怕被自己拿剑指着，四周全是吸血藤，对方却没有露出攻击的意图，女人渐渐放低了一点戒心，换了个话题问： “那你拿出这把种子，是想证明什么？” “不用跟你证明，你如果看不出我是好人，那是你眼拙，跟我有什么关系？” “……” 虞听泉白了她一眼，把种子摊开在手里，搓掉一部分表皮。 她用悄悄藏在指缝里的天河水均匀涂抹一遍，最后把种子塞进墙缝。 多亏了郑阿婆爱好养鼠，老鼠的牙齿是不断生长的，到了一定长度就会磨牙，导致墙边找不到一段完整的墙皮，到处都是裂缝和坑洞。 种子一进去就生根发芽，长出一根根纤细如金针的丝，钻进更深处的墙体。 第355章 美梦公寓17 女人没见过这种异事，专注地看着种子生长。 终于忍不住好奇。 “你在做什么？” “种花。” “……什么花？” 虞听泉给了她一个正眼，认真说：“摄魂花。” ！ “这……就是古籍里说的那个摄魂花？真的存在啊……” 虞听泉摊手：“我没看过你们的古籍，你问我？” “我这花是以阴气为食，能监测四周的阴气强度，鬼魂经过哪一段，那里就会开花——就算捕食没有成功，也不会让它太好受。” 如果她来是为了帮电锯鬼脱困，怎么会随身带着吃鬼的花？ 这是很容易想通的逻辑。 女人想了想，收剑，率先表达友好，伸出右手。 “我是冯云霁，法名崇慧，很高兴认识你。” 没看出你哪里高兴，刚才还说我邪魔外道来着……虞听泉心想。 “阁下怎么称呼？”冯云霁探究道。 虞听泉其实根本不知道401的乔老师叫什么名字。 她表现得脾气不是很好，说：“我姓乔，至于我的名字……等我将来闯出名堂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她指着神龛：“这个人是谁，你杀的？” “当然不是！” 虞听泉嘴角抬了一下：“逗你玩呢。看着像是你做的封印……” “你既然这么紧张他，怎么不放在自己的住处？日日夜夜守着，不比放在这里安全吗？” 冯云霁无奈地跟她解释。 “这栋楼是个封闭的棺材楼，放在哪一层又有什么区别？我选这一家，是因为我一个活人不可能长期住在这里，需要有人替我加固封印。” 虞听泉好像有点明白了：“你说的那个人是……郑阿婆。” 冯云霁点头，在神龛附近找出一瓶油，打开给虞听泉嗅了一下。 她把符灰融在油里，以供神的名义，指导郑阿婆每天用布蘸一点油，擦拭神龛和鼠头塑像。 郑阿婆疯狂迷信灰仙，让做就做，是个完美的执行者。 虞听泉说：“这个男人是郑阿婆的儿子？” “对。” 冯云霁端详她脸色，忽然冒出一句：“你在可怜他们母子？” “唔……” 虞听泉沉吟道：“可怜应该谈不上，我只是觉得郑阿婆很爱她儿子——利用一个母亲的爱子之情去封印她的孩子，听起来有点不讲道义。” 所以—— “为什么不直接解决这只恶鬼？ “你怕自己做不好？ “你的师门也办不到吗？” 灵魂三问，把冯云霁问懵了。 残破神龛里的人头张开嘴，无声地表达嘲笑。 冯云霁学着虞听泉刚才的样子摊手，表情更无奈了： “要是能像你说的这样，我们为什么不做？” ? 冯云霁讲了电锯鬼的故事。 大概是二十多年前，有个林场工人家里出生了一个女婴。 妻子难产而死，女儿从小没了妈妈。 林场工人又当爹又当妈，把她带到宿舍里养活。 孩子五六岁的时候，一个没看住，被外地人偷走了。 林场工人怎么也找不到女儿，频繁旷工让他失去了工作，到处流浪。 这个过程中，他的精神彻底不正常了。 疯子总是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他把自己假想成一个下凡的神仙。 因为是来渡劫的，所以上天安排他先后失去爱人、孩子和母亲。 在他的认知里，人，生来就是为上辈子赎罪的，如果这一次活得太美满，下辈子就要赎更多罪，吃更多苦！ 所以他要帮助人们得到幸福。 流浪多年，他对这些观念已经深信不疑。 他要付诸行动了。 某天，他经过一个村子，趁着人家办酒席的时候溜进去下药，使用电锯连续杀害九个人！ 第十个人那天因为胃不舒服，吃得不多，侥幸跑出去叫人制住了他。 人们把事情告诉他的母亲——当时在庙里当居士的郑阿婆。 郑阿婆一辈子过得很艰难，熬到头发白了才送走老公，她阴郁古怪，沉默寡言，在庙里总是被排挤。 儿子成了杀人犯，郑阿婆被连累赶出了庵堂。 她听不懂精神疾病的专业术语，也不觉得儿子是神经病，甚至在探视中很快接受了儿子的观点。 众生皆苦，她过得比一般人苦，来世一定比这些人的命好！ 接着，郑阿婆东奔西走，极力宣传这些理念，发展信徒，想帮儿子脱罪。 警方终于意识到，这位老太太的脑回路也不一般。 母子俩都有大病！ 电锯杀人案引起广泛关注。 物证人证齐全，包括凶手本人都承认了自己的行为。 九位死者的家属强烈要求严惩罪犯！ 按照当时的法律，精神病人行凶时如果处于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情况下，鉴定属实，不负刑事责任，应该由家属严加看管，必要时强制医疗。 林场工人一直疯疯癫癫。 他的老母亲也不正常。 谁来管，怎么管？ 工人被暂时关在精神病院，案子还没出结果，他跑了。 逃跑过程中又重伤了医生和护士。 全市大规模搜捕，当地学校因为他而停课，街上的行人都害怕自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在讨论热度最高的时候，或许是老天开眼，他死了。 ? “怎么死的？” 冯云霁答道：“电锯坏了，他去修，被人认了出来。跑的路上被车碾断脖子，头当时就滚下来了。” 虞听泉瞥着那颗头颅：“郑阿婆把他捡回来了？” 冯云霁纠正她：“准确点，是偷回来的。” 殡仪馆的人最倒霉。 接到电锯杀人狂的尸体，本来就够紧张的。 当天夜里就找不到尸体的头了。 几个没经过风雨的小年轻吓得抱在一起哭，老师傅都忍不住嘀咕，闹鬼了。 “……” 虞听泉想象着那个场景，一阵哑然。 工人死后怨气很重，从殡仪馆到郑阿婆的住处，怪事频发。 冯云霁就是被请来处理异常事件的。 可是还没等她超度林场工人，这栋楼突然发生了可怕的火灾。 “那天是休息日，很多人在家。”她回忆道。 不知道是谁逃跑的时候错手关了一楼的门，导致后面还有人没逃出来。 第356章 美梦公寓18 怨气一度浓烈到改变了磁场。 美梦公寓成了噩梦公寓。 整个地段都荒凉了，常年刮着阴风，八字轻的人路过附近都会生病。 冯云霁面露感伤：“他们死得太冤，如果当时有个领导者，大家稍微冷静一点，或许能把逃生的门打开……” 然而现实情况是，电梯不能用了，所有人都想从楼梯间逃跑。 后面的人一直往前挤，前方的门实在打不开。 居民匆忙之中想去找别的出口，却已经身不由己，只会让人群更加混乱。 最后有的人死于踩踏，有的被浓烟呛倒。 好心人从外面破开一楼的门，放出一部分居民，但是还有很多人没能逃出来。 现场简直是人间地狱。 冯云霁幽幽叹息：“高温会烧毁遗体，事后统计有很多人尸骨不全，已经跟这栋楼融为一体了。” 能收殓遗骨的，尽量收殓下葬。 实在残缺的就只能留在楼里，大多数连身份都分不清。 这栋公寓相当于一个集体墓地。 更不幸的是，林场工人的头也在里面。 恶鬼吸收着无数人的怨念茁壮成长，死后的他更加偏执疯癫，攻击性极强。 冯云霁一个人应付不来。 死者太多了，这里已然是一座猛鬼窟，就算加上她的整个师门也无法处理。 最后是特殊部门的造梦师大佬出手。 借助楼里一个最善良的灵魂，造了一场所有人都还活着的梦，以此蒙蔽和安抚他们，用漫长时光缓缓消磨他们的怨恨。 至于林场工人化成的电锯鬼，为了防止他煽动大家，冯云霁师徒几个人冒险进来，割断他的舌头，把头颅封印在神龛里。 他们还安排郑阿婆每天加固，除了材料本身，还要用母子之间的羁绊协助镇压电锯鬼。 尽管如此，电锯鬼的残魂还是经常溜出来，搞点小破坏。 冯云霁家在本市，她被师门交托重任，定期进来巡查。 只要没有人故意刺激楼里的冤魂，他们就只是普通居民。 他们眼里的冯云霁不是小天师，而是一个喜欢玩cosy的年轻人，神神秘秘的。 冯云霁说：“我是想告诉你，不用太同情老太太，火灾源头就是八楼！” 虞听泉皱眉，隐约有种预感成真了的感觉。 “真是老鼠点燃了楼道里的废品？” “废品？”冯云霁略显疑惑，顿了顿，“不，烧的不是废品，是老太太的窗帘！” “窗帘？” 冯云霁耐心解释道：“这事闹得很大，官方做过详细调查，发现着火点就在她家里！先烧到外面脚手架，又蔓延到别的楼层。” 她瞟了一眼地上那些被吸干的老鼠。 “事故原因，确实和老鼠有关。 “官方给的结论是说老鼠弄翻了香烛。” 虞听泉垂眸思索一阵，突然冒出一个疑问：“郑阿婆这个情况……为什么没被强制治疗？” 力挺杀人犯，到处传教，危害公共治安。 她精神有问题，怎么还能住进美梦公寓养老，甚至在这里养老鼠都没人管她？ 一场火灾造成那么多家庭的悲剧，她一死了之，谁能替她负责？ 冯云霁叹了口气：“记得我刚才说过林场工人的事吗？那个被偷走的女儿，找回来了。” “就住在这栋楼，她也是遇难者之一。” 冯云霁比了个数字9，接着把食指立直了，指向头顶天花板。 “在楼上，你要是想知道他们家的事，可以去找她聊聊。 “但是你记住了……不要打碎死者的梦，不能让他们想起自己已经死了，否则这栋楼会真正变成生人的地狱。” 虞听泉郑重地点点头，谢过她提供的信息。 她其实还好奇冯云霁是怎么突然出现的，自己明明把门窗都关上了。 冯云霁拍拍腰包：“瞬移符啊，我师叔送的！今天我在附近办事，监控突然报警，我一打开就看见你在砸神龛，吓得魂差点飞了，赶紧来看看。” “你呢？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这栋楼现实里早就荒废了，每层都有锁，防的就是那些到处跑的探灵主播，不知道天高地厚，最喜欢找危险的地方作死……” 冯云霁嘀嘀咕咕，吐槽了一连串。 完全不是最开始生人勿近的清冷模样，活泼且话多。 这是因为见识过摄魂花的存在，她把虞听泉当成玄门的同辈，是自己人。 虞听泉面不改色心不跳，说：“我跟你差不多吧，师父给的符出了点问题，把我扔进来了，我正在琢磨怎么出去呢……哦对，楼里好像不全是恶鬼，还有一些奇怪的人……” 她心存试探，主动提起玩家们。 冯云霁自然地接道：“又来了啊……你别在意，半年前也来过一批怪人。” 虞听泉吃了一惊：“半年前？” 也就是上一轮的玩家？ “嗯……我记得很清楚，他们一来就各自占据鬼宅，整天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还总是争个没完。” “还有这种事？” 冯云霁点点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你师父那样的隐士高人，一定也有藏着不出来的家族和门派，也许这就是他们给年轻弟子的试炼吧，我们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虞听泉恍然大悟。 原来她是这么看待玩家的。 ……倒也是一种合理的解释。 “好，我知道了。上次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 冯云霁皱眉：“是我师父来处理的，他说那些人来历不一般，死后周围的痕迹都在，尸体全部消失，可能是被瞬移符之类的东西运回去安葬了吧。” 虞听泉想，周永说通关的几个玩家在天台上了直升机，这件事冯云霁似乎不知道。 “那如果我想出去，有什么办法吗？” 对此，冯云霁同情地看着她：“任何人进来都要待满七天，我们当时也是这么熬过去的，过了前七天，后面就能自由进出了。” “七天啊……” 虞听泉有点失望。 她想着冯云霁这里可能有捷径，谁知道还是要等到第七天。 冯云霁的情报给得很爽快： “生门就在这栋楼的最高处，不要坐电梯，你得在第七天和第八天交接的零点亲自走上去！如果邻居愿意帮你，那段路就更顺了。” 第357章 美梦公寓19 “怎么个帮法？”虞听泉来了兴趣。 冯云霁说：“拿到他们送给你的礼物。” 虞听泉瞬间想到了六楼梓豪的本子，还有八楼悦悦给她戴上的珍珠项链。 “我们那次进来封印恶鬼，不得不在楼里逗留七天，虽然知道这是梦境世界，可是一旦惊醒了这个梦，我们就是自己走进狼嘴里的肥羊……” 寥寥几句，虞听泉听出了其中的风险，也钦佩冯云霁师门的勇气和魄力。 “后来呢？” 冯云霁接着说：“师父带着我们挨家挨户去敲门，给人家帮忙。” “修家具、疏通下水道、洗衣做饭拖地带孩子、给老人捶肩按摩、给小孩辅导功课……这些我们都做过！” “……” “邻居们性格和经历都不一样，有的很热情，会主动拿出好吃的招待我们，不过师父不让吃，他悄悄跟我们说，那些东西其实是死者家属放的供品，吃了对活人不好。” 虞听泉理解地点点头，惊讶道：“那你们整整七天不吃不喝？” 冯云霁神秘地笑了笑：“当然不是，别忘了，我们背后站着造梦的大佬啊！别人能把供品烧进来，我们也有得到物资的渠道。” 至于这个渠道是什么，她要暂时保密。 “我们一共得到八件礼物，有零食、小玩具和摆设，只要是他们自愿送的都可以。正好我们每人一件，当作护身符。” 到了第七天晚上，冯云霁全师门一起行动，快速冲向天台。 那是连接梦与现实的通道，也是梦境世界濒临破碎的边缘。楼梯间里潜伏着无数鬼怪，想把他们拉进黑暗，同化成怪物！ 尽管有居民的礼物提供了一定保护，一行人还是免不了受伤。 冯云霁有个小师弟，修为最差，不幸被咬断了两根手指头。 好在断指被师父抢回来，及时送到医院做手术接上了。 “我们之后又进来加固过封印，发现那些鬼怪消失了，不……或许只是我们看不到了。就像在现实里，多数时候是人鬼殊途，互相不会打扰。” 虞听泉跟她打听梦境边缘那些鬼怪的长相和能力，由此确定了一件事： 楼道里那三种怪物之中，剥皮鬼和长发鬼都是从那里跑出来的。 电锯鬼不是。 他是林场工人化成的鬼魂。 在第七天，电锯鬼或许会因为某些助力，能力大大增强，成为阻挠玩家逃生的障碍物。 虞听泉看着神龛碎片，有点抱歉地说：“之前我不知道前因后果，破坏了你们的劳动成果，现在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 冯云霁爽朗道：“不知者不罪，你也说了底座是没问题的，我们只要补一下表层封印就好了！最好是能把神像外形一起修复了，免得郑阿婆跟咱们大闹一场。” 虞听泉摸摸鼻子，自己砸的东西自己修吧。 她在郑阿婆家找到两管502万能胶水，把鼠头塑像的残片按轮廓形状拼在一起，一一粘合，下一步打算扣在那颗满脸不高兴的脑袋上。 早在冯云霁出现之前，电锯鬼的残魂已经嗅到不对劲，跑了。 虞听泉跟人头一对视，突然掰开他下巴，果然如冯云霁所说，里面少了一根舌头。 人头恨恨地瞪着她。 “刚才我看见他魂魄，他还跟我放了几句狠话。”虞听泉随口告状，“怎么没了舌头还能说话呢？” 冯云霁负责修复神龛碎片，正在用朱砂笔补封印，头也不抬地鄙夷道： “这家伙，满脑子想着要‘帮’别人吃苦，送他们一个幸福来生，轮到他自己就不愿意了……以形补形，他抢了楼里其他邻居的舌头。 “他的头还在，残魂就不会彻底消失，就算这次灭了他，下次又出来了，他还会趁我们不在，祸害更多居民。” 冯云霁也很头疼这事，只能隔三差五过来巡逻。 而电锯鬼被她这样一次一次磨练下来，变得油滑老练，学会了打游击战，更难抓到。 虞听泉把他通过电锯附身郑阿婆的事也说了出来。 “是他生前用的那把吗？” 冯云霁皱眉道：“不是，杀人的电锯是凶器，不在这里。我明明把楼里的电锯藏在一楼工具间，难道是那群人帮郑阿婆拿回来了……？” 虞听泉觉得是。 她把电锯收缴了，这东西只有在她手里才不会变成电锯鬼的助力。 冯云霁突然一笑：“这次有了你种的花，他跑不掉了！” 神龛里的人头脸色愈发难看，张嘴想咬人，却因为脖子被死死钉在底座上，无能狂怒。 两人把神龛尽量复原，虞听泉有些遗憾。 她本来想把这东西挪到空间里，彻底隔绝人头和电锯鬼的联系。 谁知道这封印是一体的，除了神龛和底座，底下的桌子、地板也都有相应的符咒。 强行把人头拆走的话，不仅动静大，还可能影响梦境世界的稳定性。 她只能放弃这个想法，给冯云霁塞了一把摄魂花种子。 因为冯云霁更熟悉这栋楼的内部结构，知道该把花种在哪些位置才能覆盖整栋楼。 803的男人还在楼道里徘徊，一回头，门里走出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个还穿着做法事的衣服！ 他吃了一惊：“你们……” 冯云霁熟练地打招呼：“是我啊，小冯！我来帮郑阿婆检修电路的，这个是我朋友……” 虞听泉捏了一把冷汗。 她现在有三个身份。 1是邻居们眼里住在401的乔老师； 2是803眼里的老师兼警方线人，正在调查郑阿婆； 3是冯云霁眼里误入鬼域的玄门年轻一代。 他们都不知道，她隐藏的第四个身份是外来玩家……理论上说，只有已经死去的周永和402知道。 她可不想让眼前这两个人串供。 “我跟这位大哥见过面的，我今天拜访热心邻居，看，这是他家悦悦送给我的项链，漂亮吧？”虞听泉抢在803之前开口。 冯云霁秒懂，这么早就拿到居民礼物了，运气和行动力都是一流啊！ 姐妹牛批！ 803是见过冯云霁的，恍然：“噢，小冯和乔老师也认识。” “乔老师？” 虞听泉郑重点头，使了个眼色：“我主业。” 冯云霁默了默：“……多才多艺。” 楼道里隐约传来郑阿婆的叫骂，有邻居去关心她，都被骂回去了。 虞听泉先把屋里的老鼠皮打扫掉，这才放了郑阿婆。 老太太狂奔回家，一进门就喊儿子。 她的鼠儿子，只有笼子里那些幼崽还在，散养的全被吸血藤吃了。 此时此刻，胖了一圈的吸血藤在墙上攀爬，摄魂花贴着墙缝生长，形成一个开口的瓮，等着电锯鬼回来。 郑阿婆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没看出鼠头塑像被胶水粘过的痕迹。 她以为老鼠全跑出去了，忙着去楼道找回鼠儿子们。 虞听泉和冯云霁趁机开溜。 她们去楼上找郑阿婆的孙女。 门一开，竟然是虞听泉昨天在电梯里偶遇的年轻保姆！ 第358章 美梦公寓20 虞听泉错愕。 这就是郑阿婆的孙女？这么巧。 她对保姆的第一印象不算太差，只是不喜欢她那个粗鲁好色的男友。 冯云霁进门换鞋：“小汤圆怎么样？我来看看他。” 保姆看见她，惊讶的同时眼神飘忽不定，像是藏了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 接着挤出笑脸。 “他，在屋里玩呢……我叫他出来？” 小汤圆是这家的小主人。 汤圆妈妈在外地，回不来，家里的大事小事由保姆打理。 听她们交流的语气，依稀像是员工和雇主的关系，透着紧张和试探。 虞听泉问冯云霁：“你和小汤圆……？” “我是他小姨。” 冯云霁从柜子里翻出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领着虞听泉进去。 她们俩目标不同。 冯云霁是真的想来看孩子，顺便带她找人。 虞听泉则是没想到这里是小汤圆的家。 她原意是想打听林场工人也就是电锯鬼的事，侧面推敲一下这栋楼的危险程度。 “这就是叶子，楼下住的是她奶奶……你们聊着，有事你叫我。” “好。” 保姆叶子见冯云霁快步往里面走，顾不得招待虞听泉，忙跟上去。 虞听泉见她如此紧张，立即猜到了原因。 叶子的男朋友在家里！ 小汤圆家也是两户打通的格局，入户客厅相当于给儿童玩耍的开间，有许多积木、拼图，甚至有室内滑梯。 住宿区在后面。 很快，冯云霁发出一声暴喝：“你对他做了什么！” 一道人影被揪着衣领抛出来，正好落在虞听泉眼前。 叶子的男朋友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脸懵逼地被虞听泉抓住了。 他想挣脱。 可是这个女人看着瘦弱，手劲居然这么大！ “老实点！”虞听泉警告他。 小汤圆怯生生地跟在冯云霁身后，光洁的额头被人用记号笔画了一只小乌龟。 最让人生气的是脸蛋。 叶子男友竟然以孩子的嘴为中心，在小汤圆脸上画了两瓣屁股！ 虞听泉闭了闭眼，那股不加掩饰的恶意让她很不舒服，其中可能蕴含的龌龊心思更让人恶心！ 昨天在电梯里就觉得这人眼神不正。 没想到他把恶作剧玩到一个幼儿园小孩身上，简直无耻！ 冯云霁气得浑身发抖，姐姐的孩子竟然遭受着这种待遇，在他自己家里！ “小汤圆……” 冯云霁愧疚至极。 她在想，如果自己更勤快一点，每天都巡视这栋楼，每次都打开门进来看看……小汤圆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些？ 茶几上是香烟和半满的烟灰缸，墙上挂着男款运动外套，门口的棒球棍和运动鞋……到处都是外人的生活痕迹。 宽敞干净的开间本来是供孩子玩耍的，现在呢？ 肉眼可见，小汤圆的生存空间被压缩了。 叶子围着围裙，桌上三菜一汤全是放了辣椒的，不是小汤圆这个年龄段该吃的东西。 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把孩子放在心上！ “冯姐，对不起，我替他道歉，他没有坏心思的，只是开个玩笑……” 冯云霁几乎要喷火：“玩笑？我也跟你这么玩，你笑得出来吗？你们就是看小孩子好欺负，看他家里人不在！” “不是的，我们……” “还有，你不是跟他分手了吗？为什么放他进来？！他为什么在这儿！” “我，我……” 叶子渐渐涨红了脸，茫然无措地愣在原地，眼里泛起莫名的东西。 被冯云霁指着鼻子骂了一顿，她羞耻之余也开始纳闷了。 是什么时候分手的？ 什么时候她决定不再见这个人？ 她答应过雇主不让外人进门，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住下？ 桌上的菜都是对方爱吃的，这好像是……两个人最后一天的散伙饭？ 可他们为什么要分手来着，发生过什么事？ 错乱的记忆混在一起，脑袋胀痛，叶子痛苦地蹲下，嘴里喃喃念着为什么。 这反而惊醒了冯云霁。 “她……”冯云霁急切的眼神好似求救，低低地说：“不能让她想起来！” 虞听泉一惊。 没错，这里是梦境，如果鬼邻居记起生前发生的事，关于那场火灾的记忆也藏不住了！ 他们就会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烧死！ 来不及思考，虞听泉猛地一巴掌扇在年轻男人脸上。 “不知廉耻的东西，真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主人了？ “人家雇你女朋友来照顾孩子，不是借她个住处来伺候你！” 男人震惊：“……你个八婆，你敢打我？！” 虞听泉一脚踹在他腹部，又揪着领子把人扯回来，用半包纸巾堵了他的嘴！ “打的就是你这不要脸的东西！” 她把棒球棍塞给冯云霁，递了个眼色。 接下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女子双打。 噼里啪啦，拳打脚踢里夹杂着男人的惨叫声，硬生生打断了叶子的思考。 刚有一点眉目的记忆再度混乱。 她的眼神只清醒了短暂片刻，又恢复到之前。 叶子惊恐地瞪大了眼，看着男友被暴打。 出奇的是她忽然不想拦了。 就像有个声音趴在她耳边说，这种烂人不值得她维护……声音，像是她自己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 男人软倒在地，如同一滩被踩得不成型的烂泥。 “呼……舒坦了。” 虞听泉揉揉通红的手背。 冯云霁很认可她的攻击性：“姐妹，有空一起去拳击俱乐部吧！我看你是当教练的人才。” “谢邀，过完这几天再考虑。” 早在暴打开始前，小汤圆就被冯云霁贴心地送回卧室。 但他自己把门弄开了，一双黑葡萄眼好奇地盯着她们，最后带着一瓶红花油来找虞听泉。 “姐姐，给你……呼呼，不痛。” 他轻轻抓住虞听泉手腕，示意她涂在红肿的关节处。 虞听泉心里一动。 她要在第八天零点抵达生门，带上居民自愿送给她的礼物…… 第二天的规则是拜访五个邻居并交换礼物。 她在四楼两个死人的家里得到两个，能完成第二天的指标，但应该不算邻居自愿送她的。 梓豪和悦悦分别送给她本子和项链。 如果再加上小汤圆这份，第二天的难题就解决了。 而这三个孩子的礼物可以成为第七天的护身符。 她摊开手掌接住红花油，蹲下去平视小汤圆：“姐姐现在很需要这个，谢谢你，小汤圆。” 孩子快活地笑了，把她手指向掌心合拢：“那就送给你。” “小汤圆有什么想要的呢？我跟你换，好不好？” 第359章 美梦公寓21 小汤圆的眼睫毛轻微颤了颤，像春风里的野花，轻盈而有活力。 听说要交换礼物，他笑得更开心了，小酒窝漾开，乌黑发亮的瞳孔里映着倒影。 “姐姐，你能，陪我画画吗？” 虞听泉戳戳他发顶的一撮呆毛，温软地开口：“当然可以。” “但是姐姐要先跟你请个假，你先回房间，我们等会再开始，好吗？” “好哇。” 她把叶子的男朋友拖进楼道。 冯云霁在那人的屁股上补了一脚：“快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男人被揍得鼻青眼肿，初步估计身上至少有三处骨折。 这是梦境的世界，真正的法外之地，就算杀了他也不会有人追究。 虞听泉之所以对他留手，是不想弄脏了梦境主人居住的地方。 而冯云霁没有赶尽杀绝，是因为…… 一门之隔，脱离小汤圆和叶子的视线之后，男人的身体就像掉进水里的纸巾，一点一点扭曲变形。 他带着一脸惊恐消散在空气里，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里是小汤圆的世界，是不是？” 虞听泉问着，语气是肯定的。 小汤圆厌恶叶子的男朋友，在电梯里就看出来了。 当孩子对这个人抱有厌恶的时候，也是这个人存在感最强的时候。 反过来，当小汤圆目睹他被打、被赶出这个家，心里的结突然解开了。 放下仇恨的一瞬间，这个人就消失了。 “他从来没有真正存在过，因为……他成功逃生了，是不是？” 冯云霁呆了两秒，苦笑道：“被你猜中了。” “那天他跑了，丢下小汤圆和叶子。 “造梦师跟我们说，惨死的灵魂或多或少都有怨恨，小汤圆是里面最纯善的一个，所以最适合用他的梦境当容器，让所有亡魂在里面生活。 “那时候我们谁都没想到，小汤圆心底也有害怕的东西。” 虞听泉问：“是什么？” 冯云霁下意识看向男人消失的位置。 “这个混蛋在家里放恐怖电影，他让小汤圆一起看，于是这里就有了数不清的鬼怪。” “……！” 虞听泉突然后悔刚才没多打一顿。 “小汤圆以前被检查出婴儿孤独症，也就是俗称的自闭。 “其实症状不算严重，可我那个前姐夫嫌丢人，他出轨第三者，没想到啊，私生子先被羊水憋成傻子，没满月就病死了。” 冯云霁撇撇嘴，接着说：“我姐通知他去离婚，雇人在民政局外面放了三箱鞭炮提前庆祝，他本来还想挽回我姐，气得当场把字签了。” 冯云霁表姐是话剧演员，离婚前，事业不温不火。 跟前夫划清界限之后，她的事业运突然好起来了，偶然客串的角色意外走红，她接到更多邀请。 叶子是她资助过的贫困生，后来成了专门照顾小汤圆的居家保姆，兼特殊老师。 小汤圆能从自闭儿童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叶子功不可没。 冯云霁对她不是很满意。 她觉得叶子的心善有时候很蠢。 事实证明，这份善良确实会害人。 “当年叶子被人贩子偷走，吃过不少苦头，帮扶项目里本来没有她名字，她是碰巧饿晕在我姐面前，因祸得福一直被资助到大学。 “突然有一天，叶子跟我们说，她找到亲人了……” 姐妹俩陪她去当地。 当时林场工人已经疯了，杀了人，被关起来又跑掉，弄得人心惶惶。 叶子盼着跟亲人团聚，却没想到原生家庭因为她的失踪，变成这个样子。 她很快又接到一个重担：她血缘上的亲奶奶！ 郑阿婆通常不会伤人，可是疯疯癫癫，到处给人传教，当地人烦不胜烦。 他们要求叶子把人接走。 养在自己家也好，送到养老院也好，总之别把她放到大街上。 叶子当时还不够了解郑阿婆，觉得她可怜，想就近照看。 她在这栋公寓里长租一间房子给奶奶住。 郑阿婆跟邻居们起过大大小小的摩擦，叶子整天跟在后面替她道歉、赔偿。 大家怕了那些奇葩操作，总是躲着她们，集体签字提议让郑阿婆搬走。 最离谱的操作来了，郑阿婆竟然从殡仪馆偷走了人头！ 这件事，冯云霁是第一个发现的。 她循着死气找到楼下，亲眼看见郑阿婆在给人头糊石灰。 这是为了把尸体长久地保存在身边。 郑阿婆始终相信儿子不是一般人——他是借自己肚子来到这个世界的神仙，神仙怎么会杀人呢？一定是有仇家故意引导他走错了路！ 这次渡劫没成功，他还会回来的。 郑阿婆把人头放在家里用香火供奉，心诚则灵，她觉得也许有一天儿子会死而复生，以另一个身份回到她身边。 她的爱子之心，冯云霁大概可以理解一点点。 可那毕竟是一个血债累累的凶手，生前是恶人，死后是厉鬼！ 冯云霁通过师门跟上面打申请，只等着申请通过，她立即去把电锯鬼超度了。 这段时间差，酿成了她永久的遗憾。 火灾发生时，汤圆妈妈在南方拍戏，冯云霁去隔壁市做法事。 她们赶回来的时候，公寓楼成了废墟，甚至找不到孩子的完整骨骼。 “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冯云霁情绪低落的时候就想抽烟，一般是半根就够了。 但是在这栋楼……她的手哆嗦着，放弃了掏打火机的打算，顺手把那根烟也扔了。 虞听泉递给她一个纸包：“试试这个，我自己做的润喉糖。” “谢谢……等会在小汤圆面前，别暴露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我并不想打破平静。”虞听泉平静地说。 她不想节外生枝，只是不确定接下来的规则是什么，会不会引导玩家互撕。 她们陪小汤圆画了几张画。 小汤圆很高兴，选了一张大白兔图案贴在自己床头，这就是用来换那瓶红花油的礼物。 虞听泉摸摸口袋里的访问记录表，温度还没散开。 她知道，第五行应该也填满了。 第二天的任务到此圆满成功。 冯云霁看看外面的雾气：“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你也早点回家。” 临走，她特意跟叶子提醒：“如果你男朋友再出现，不许让他跟小汤圆接触。” 叶子连忙点头：“不会的，我一定不让他进来了！” “但愿你不是说着玩。” 冯云霁想送虞听泉回去，下到六楼，两人都听见底下有追逐声。 脚步声一个急促，一个沉重。 急促的那一道声音正朝她们奔来。 “让开！” 那人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手里提着一把超大号菜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追他的人在后面吼：“把我的东西放下！” 虞听泉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立即抓住男人的手腕：“有小偷！快报警！” 冯云霁比她更诧异：“在这里报警，你是不是……” 虞听泉瞪了她一眼，暗示她配合。 她及时刹车，把不合时宜的话咽回去，假装掏出手机要打110。 被抓住的是玩家，顾不得嗤笑报警这件事有多蠢，因为楼梯尽头已经出现了庞大的身影。 厨师！ 第360章 美梦公寓22 住在404的厨师曾经是一名红方玩家。 他在这里得到了一份稳定工作，代价是永远失去了作为玩家的记忆。 经历过工作的劳碌，他刚回到家休息，突然有客人来访。 厨师诧异之余，选择热情接待他。 没想到的是，他一转身，客人往他桌上扔了个东西说是礼物，接着抓起他的菜刀就跑！ 该死的，那可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于是就有了虞听泉撞见的这一幕。 被抓住的玩家急得不行，挣脱不成，他一口咬向虞听泉的手腕！ “干嘛呢！”冯云霁反应更快，扇开他的脸。 “好小子，偷人东西还这么嚣张！” 她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人必定不是楼里的原住民。 倒让她看出了半年前那群人的影子。 他们都是这么举止古怪，难以用常理推断。 虞听泉不紧不慢地用银针制住玩家，让他无法行动。 接下来是掰开他的手，掂出菜刀。 她把刀刃朝着自己，礼貌地递给厨师，全程都像是对厨师充满信任，没有半分警惕。 “还给你，拿好了。” 厨师非常感动，连声夸她是个热心的好人。 知道真相的冯云霁在旁边哭笑不得，被怪物发了好人卡，真是难得的人生经历。 虞听泉态度很友好。 “客气什么，毕竟咱们是同一层的邻居，我也看不惯这样小偷小摸的人……幸好我今天去拜访朋友了，要不然，被偷的说不定是我家。” 玩家的身体动弹不得，脑子和嘴还是正常的，眼珠一转，开始泼脏水：“你可别被她骗了！就是她让我去的，你的刀，是她让我偷的！” 厨师眼神微微凝固。 这么近的距离，他衣服里传出浓重的腥臭味。 眼底泛起不祥的血丝，他声音低沉：“嗯？” 玩家一看有戏，振振有词：“我连饭都不会做，我要你的刀干什么！” 虞听泉戏谑地反问他：“我让你偷东西？那你凭什么听我的？你知道我叫什么吗，我住在哪，我们是什么关系？” 玩家被几双眼睛盯着，心理素质却不差，一口气编出了一段爱恨纠缠的故事。 在他的描述中，虞听泉是在他低谷期离他而去的前女友。 他还把冯云霁说成他的小姨子，挤挤眼，朝厨师露出男人心领神会的猥琐表情。 “……” 厨师拎着菜刀，本来隐约对准了玩家的脖子，不知不觉被故事吸引了。 刀刃越放越低。 整个肢体语言都透露着——“你继续说，我爱听”。 冯云霁都气笑了：“小姨子？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桃木剑倒转，剑柄结结实实地撞上他鼻子！ 鼻血在他脸上开了花。 玩家痛呼一声，下意识想捂住伤处，手却不听使唤，只能任由鼻血流过嘴唇，硬生生被自己恶心得闭了嘴。 虞听泉也嫌他恶心。 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厨师是真的会杀人的。 他把偷菜刀的罪名栽赃给她，等于是拿她当替死鬼！ 而厨师险些弄丢了心爱的菜刀，确确实实对她起过片刻的杀意，这瞒不过她。 虞听泉不想放过罪魁祸首，笑呵呵地说：“我不认识这个小偷，你知道我的，为人师表，最重要的是品德。” 她话里点出401住户的职业，见厨师缓缓松了神态，转身按住冯云霁的手腕，说： “我忽然想起来，现在是非常时期，外人进不了咱们这栋楼，报警也没意思。 “不如这样…… “他既然这么爱编故事，你把他带回家，慢慢讲给你听。 “什么时候听腻了，什么时候再放他走，怎么样？” 厨师眼前一亮。 想着接下来自己家里就多了一个会说话的大玩具，他很高兴。 “好！就这么办！” 玩家呆住了，他看看厨师魁梧的身躯和沾满血迹油污的衣服，死亡的恐惧卷上心头。 他还没完成拜访邻居的任务，如果被限制自由，接下来几天的规则该怎么办？ 就算厨师不杀他，他违背规则也会死的！ “不……不行！我不愿意……我没编故事，你相信我！” “她根本不是你邻居！ “你邻居被夺舍了，她是个鬼，披着人皮的恶鬼！” 厨师觉得他在发疯。 虞听泉一脸惊讶，摸摸自己软乎乎的脸：“你说我是鬼？我怎么不知道？” 她有体温，有心跳，还用女教师的身份在楼里发展友谊，和六楼、八楼的家长和小朋友相处得很愉快。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是鬼呢？ 冯云霁对玩家翻了个白眼：“跳梁小丑。” 就这样，玩家的陷害就像一拳砸进棉花里，没掀起波澜，人被厨师提着领子拖回去了。 整个走廊回荡着他凄厉的叫声。 楼道里很快有人来查看情况。 虞听泉以路人视角跟他们说了事情经过。 得知是有人打劫原住民，抢的还是厨师的刀，那两个玩家都觉得好笑了。 一个说：“这傻逼。” 另一个不屑道：“菜鸟！” 他们不约而同，都把虞听泉当成这栋楼的普通住户，没怀疑她的身份。 当着她的面，疑似认识的两个人自然地攀谈起来。 “你去过几家了？” “三家，前两个还行，第三家怎么都不愿意换礼物，惹我心烦！” 说话的玩家从裤兜里掏出烟盒。 找打火机的时候，他口袋里掉出一把折叠水果刀。 刀磕在台阶上，两颗新鲜的血珠飞了出来。 他呼吸微顿，一脚踩住水果刀，看向虞听泉：“你住四楼？群里的乔老师，是吧？” “嗯。” “乔老师，你今天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虞听泉眼神不差，从那小小的血花，便猜到了这把水果刀之前的用途。 那个不愿意换礼物的邻居大概已经出事了。 正如她所料，为了完成第二天的规则，早晚会有玩家想到捷径——先抢礼物再灭口，就不可能被邻居投诉了。 她在男人抬头之前已经挪开目光，疑惑地眨眨眼：“就刚才那事，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还有什么事？” 两人同时摇头：“没事了。” 冯云霁想说什么，被虞听泉悄悄掐了一下。 两个玩家还想去她家坐坐，被坚定地拒绝。 他们怕引起她反感，互相看看，没有强求，去了别的楼层。 虞听泉拉起冯云霁快步回到家，反锁房门，先给602和803发了消息，让两位家长今天千万别开门。 “那个人，他对楼里的住户动手了，是不是？”冯云霁脸色不太好看。 但因为楼里住的不是活人，只要没唤醒死者们被烧死的记忆，就算杀了人也不会引起不良后果。 他们第二天还会照常从自家床上醒来。 冯云霁的关注点聚焦在玩家身上。 “半年前的那些人最多只是自相残杀……这次为什么……难道这次来的是邪道……” 她按照自己的猜测自圆其说，一直认为玩家是被隐世宗门送进来历练的弟子。 这次的外来者攻击性很强。 她决定去向师门反映。 然而下一秒冯云霁脱口而出：“坏了！” 虞听泉接道：“怎么了？” “……我出不去啦。” 冯云霁整个师门在这里待过七天，从此可以自由出入梦境。 忽然，虞听泉眼前弹出一个窗口。 【检测到玩家截获外来助力，是否与云雾宗弟子冯云霁结为同伴关系？】 【结契后，双方对鬼怪的伤害增加30%，对鬼怪的吸引力增加50%，更容易被攻击，请谨慎选择。】 等等，截获？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在楼上还可以出去的，那种感觉突然就断了……”冯云霁的声音很疑惑。 虞听泉摸着门把手，陡然心虚。 第361章 美梦公寓23 虞听泉先前搜查郑阿婆家的时候，道人打扮的冯云霁凭空出现。 为了得到她的信任，也是为了对逃窜的电锯鬼残魂形成有效监控，虞听泉拿出摄魂花，编织了一个谎言。 她让冯云霁相信她也是某个高人的徒弟。 如此，二者的关系亲近了许多，她也从冯云霁口中得知了这栋楼的过去。 冯云霁先在楼道里拦住那个妄想走捷径的小偷，又遇到两个肆意杀戮的玩家，对这批闯入者的观感严重降低。 虞听泉更不能承认自己是玩家了。 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弹窗，她在考虑该不该让冯云霁留下。 “你看起来有点怪，”冯云霁率先提出疑问，“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虞听泉思索片刻，半真半假地说： “我听见师父的传音，他说…… “如果你愿意，我们两个可以形成羁绊…… “我眼中能看见的鬼怪，你也可以，而且我们联手能对它们造成更大的伤害，但是有个弊端。” 她坦诚告知影响。 “它们可能会主动找上门来。就算和其他人同时行动，鬼怪多半会追着我们俩。” 冯云霁皱起眉。 自从她的师门那次离开鬼楼，就再也遇不到曾经追杀大家的鬼怪了。 她知道它们还在楼里，只是她看不见也摸不到。 同理，它们一次没能留住这些人，就没有机会了。 虞听泉安静地等候答复。 冯云霁没思考太久。 联想到同门身上的累累伤痕，想到小师弟那两根接回去也不太灵活的断指……曾经被强行忽略的愤恨再度涌上心头。 “我愿意！” 虞听泉提醒她：“你现在出去也许能正常离开这栋楼。假如鬼怪数量庞大，可能有危险。” 冯云霁洒脱地接道：“怕危险我还修什么道。” 她指了指头顶。 “再有半个月就是小汤圆的生日，我就当给外甥清理噩梦了！” “……” 这是小汤圆的梦境世界，强大的鬼怪是靠他的想象力支撑，他越害怕，鬼怪就越强。 在这一点上，虞听泉和冯云霁的想法很一致。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要从小汤圆身上着手。 “我觉得，我们可以分工协作。” 虞听泉提议道。 比起她这个今天刚登门的“乔老师”，小汤圆显然更信任小姨。 所以冯云霁负责引导小汤圆，减少他的恐惧，间接削弱第七天的鬼怪。 而虞听泉手里有摄魂花，先把植物种满整个公寓楼，再清理那些从梦境边缘跑出来的低级鬼怪。 冯云霁没意见。 她们花了两个小时走遍整栋楼。 浇灌过天河水的摄魂花顺着墙缝茁壮生长，像爬山虎一样蔓延。 布置完这些，虞听泉通过植物脉络细细感受着，发现阴气集中在楼梯间、工具间和配电箱。 此外还有一楼的公用洗手间，湿漉漉的镜子是最阴冷的地方，旁边还有一根遗落的头发。 虞听泉只瞥了一眼就说：“是长发鬼的。” 冯云霁已经和她确定羁绊，也看见了头发：“镜子是连接阴阳两界的常见通道，没有形体的鬼怪可以通过镜子穿行，不好抓。” “都找到这里了，顺便砸了吧。”虞听泉打量周围有没有趁手工具。 旁边的冯云霁脚踏七星步，口中念念有词，眼底隐约浮现雷光，最后指着镜面清脆地一声： “破！” 镜面应声碎开！ 两人耳边都响起女人凄厉的嚎叫，魔音穿脑，持续不断。 嘶…… 真能吼啊。 虞听泉揉揉耳朵，对面是同样龇牙咧嘴的冯云霁，两人都笑了出来。 不到半天时间，她们从拔剑相向的敌人，变成了并肩同行的战友。 世间缘法当真奇妙。 接连破坏了两个单元的所有镜子，虞听泉扯出耳孔里的布团：“可以了，回去吧。” 送冯云霁去小汤圆家的路上，两人又杀了几只剥皮鬼，可以说毫不费劲。 “万事小心，常联系。”冯云霁送她出门，摇摇手机说。 她们同在鬼楼，磁场莫名地对上了，刚加了好友。 虞听泉独自回到401，隐约听到404有个嘶哑的声音在说话。 驻足细听，原来是被厨师拖回去的玩家在讲故事。 她讽刺地扬起嘴角。 午夜零点，手机屏幕弹出一条全员消息。 群主说话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让我们先看看前一天的新鲜事——】 【啊呀，竟然有八位玩家没有完成拜访五位邻居的小游戏！】 【我宣布，他们被淘汰了！】 【还有三位玩家惹恼了善良又有涵养的邻居们，遭到他们的投诉！】 【太失礼了，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们的礼仪课老师已经在路上，无关人员请不要开门……如果老师们走错了，请为他们指出正确的门牌号。】 虞听泉一目十行，刚看到这里，自家的门就被敲响了。 “你好……需要礼仪指导吗？”那是黏糊糊带着痰音的声响。 不是在门外，而是贴在她耳边！ 第362章 美梦公寓24 “不需要，谢谢。” 虞听泉镇定地向前走了几步，坐在沙发上，这才看向刚才站的地方。 那里有一团人形灰雾，跟夜间笼罩外界的雾气质地很相近。 但它有鼻子有眼，甚至有抬头纹和眼角纹。 像一位佝偻着背的老太太，双手背在身后，直勾勾盯着虞听泉。 剥皮鬼需要强行破门，长发鬼需要引诱她开门，而眼前的灰雾怪可以直接出现在家里。 或许它和猪头怪物一样，都是公寓管理处的合作者，等级还不低。 虞听泉热心提醒道：“这里是四楼，你是不是走错了？” “四楼……没错。”灰雾瓮声瓮气地说。 虞听泉略微思索，恍然大悟：“哦，那我知道了，你是找错门了。” 她拿出自己那页表格，上面的五行字清晰地表明，她不但拿到了五个邻居的礼物，而且没吃到任何投诉。 “不是你……” 灰雾迟钝地转身，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是谁需要礼仪指导……” “或许是404？” 虞听泉笑眯眯地拉开门，给她指路。 “我白天看见一个入室抢劫的人，被抓住了，他应该还在404家里。” 如果厨师不出去上班的话，那个人应该还在绞尽脑汁编故事吧。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灰雾不愧是礼仪老师，很有礼貌，跟她道谢之后飘了出去。 半分钟后，走廊里开始飘出连续不断的惨叫。 虞听泉盯着404的方向，只见厨师家的门缝里缓缓流出某种液体。 她眸光动了动，平静地把大门关上。 她一般没有害人之心。 若是别人先露出害她的意图，那就不能怪她借刀杀人了。 ? 第二天，迷雾散去。 虞听泉在走廊里发现了一个布娃娃。 娃娃躺在血泊里，嘴被细线缝合起来，四肢扭曲，表情很惊恐……不知道遭遇过什么。 厨师听见动静出门。 大概夜里休息得挺好，黑眼圈淡化了，班味也淡了。 “乔老师，早上好啊。”他心情还不错。 “早。”虞听泉指着布娃娃，“这是……” 厨师憨笑道：“昨天那个小贼被接去上礼仪课了，礼仪老师送给我的见面礼，乔老师喜欢吗，喜欢就拿去玩吧。” 其实，布娃娃的衣服似曾相识。 虞听泉记得那个偷菜刀的玩家就穿着这一身。 所以这个布娃娃就是…… “乔老师？你不要吗？”厨师咂咂嘴，“那我只能把他带到食堂了，洗菜李大妈家的孙女好像挺喜欢洋娃娃……” 虞听泉捏起娃娃：“没说不要，我看这东西挺可爱的。” 东西一到手，冰凉滑腻。 看似粗糙的衣服布料其实是人皮质感。 眼前跳出一行提示。 【被惩戒的布娃娃：不听话的孩子会被做成布娃娃，又淘汰了一个，希望下一个不是你。】 “……” 毫无疑问，那个玩家已经出局了。 违反第二天的规则就会被做成娃娃，死了一个玩家，公寓里多了一件属于鬼怪的战利品，虞听泉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她灵机一动，举起娃娃问厨师：“这算不算你送给我的礼物？” 厨师莫名地挠挠头：“当然，嗯，算是吧……我一个糙老爷们儿，要娃娃干什么。” “谢谢你。”虞听泉真心说道。 至此，602、803、902和404都送了她礼物。 梓豪的笔记本，悦悦的项链、小汤圆的红花油，还有这个娃娃。 这些礼物会伴随她冲刺第七天的挑战。 没过多久，群主发布了第三天的游戏规则。 【远亲不如近邻，和邻居处好关系很重要，请拜访同楼层的邻居，帮助他们解决一个烦恼。】 【邻居没有对你产生负面情绪，视为合格。】 【邻居给出好评，视为优秀！】 【邻居自愿送你一件小礼物，完美的表现！】 虞听泉很快联想到昨天的捷径。 昨天，拜访邻居并得到礼物，可以通过暴力手段强行达成。 比如404的访客扔下一个东西，带着菜刀逃跑。 其实他本来应该有后招——因为厨师可以投诉他，为了避免被投诉，他一定在某个地方设计了可以杀死厨师的陷阱。 但因为在追追逃逃的路上被拦住，他没有得逞。 今天的规则立即补上了这个bug。 玩家如果对邻居动用武力、行窃、打劫，邻居立刻会产生负面情绪，导致成绩判定是不合格，触发淘汰机制。 另外，公寓管理处连续两天发布的内容都和礼物有关。 冯云霁说，礼物是第七天的护身符，至关重要。 公寓似乎在给玩家指一条生路。 又或者这是另一种形式的玩弄，先给希望，再摧毁希望。 随便吧，大不了见招拆招。 虞听泉按照要求，找到同楼层的厨师，她也没办法找别人，因为另外两家已经空了。 “打扰了，我想问问，你最近有什么烦恼？如果我能帮忙解决……” 她话还没说完，厨师眼睛一亮，把她拉进房间。 家里并没有血迹和油污，相反，打扫得很整洁。 小书桌弥漫着墨水的味道。 “你在……写信？” 现代通讯非常便捷，以信纸为载体的联络方式已经落伍了。 不过也有人觉得这样更能显出心意。 厨师爱上了食堂里新来的清洁小妹，对方看起来对他也有意思。 听说小姑娘从来没收过情书，他想满足她这个愿望。 “可是我的字太难看了，而且她在自学英语，我想在底下加几句好听的英文。”厨师提出诉求。 虞听泉点点头：“我试试看。” 她艰难辨认着厨师那半页字迹。 每一句都跟他认真确认，得到肯定的答复才动手誊抄。 说实话，她也很久没正经写过字了。 第一遍写完，厨师觉得可以，她不太满意。 又誊了第二遍。 底下附赠几句英文小诗，流畅的花体字乍一看就像印刷的。 厨师相当喜欢，小心翼翼地吹干，把信纸装进粉红信封。 虞听泉趁这段时间在屋里看了一圈，指着一盆半死不活的仙人球说： “这个能让我带回去养养吗，我养植物还挺在行的。” 厨师想都没想，说：“那就送你了！” 计划通。 虞听泉抱着盆栽回到家。 开门那一刹那，她看见阳台外面有个人影在做自由落体运动。 不过几秒钟，楼下砰的一声巨响。 群聊里最新的对话是： 1702：【那个，群主，我这个楼层只有我自己住，怎么办？能去找别的楼层吗？】 群主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那你就去找吧。】 又一个人影从阳台飞了出去。 “……” 虞听泉从阳台探出头。 刚才飞下去的两个人四肢扭曲，口吐鲜血，在绝望中停止呼吸。 随后，尸体像是暴露在阳光下的雪，一点点融化了。 没有残留的血肉。 只有泥土上挣扎的痕迹能说明他们存在过。 对面楼的住户在阳台打着八段锦，这个清晨和以往一样，一派宁静祥和——除了玩家，别的住户根本看不见这惊悚的一幕。 虞听泉看看手机屏幕，又看看底下的空地。 从群消息不难推测，两个人其实死于自己的残忍和愚蠢。 残忍，是因为他们在前一天的邻里互动中，杀死了同楼层的所有邻居。 愚蠢，则是因为他们主动暴露了这一点。 今天的任务无法进行。 那就只有出局了。 群主的微笑表情偶尔眨一下眼，带着嘲弄的意味。 虞听泉把手机揣回口袋，去卫生间快速洗漱。 期间，楼上楼下陆续传来居民起床的动静。 她不禁在心里感慨，那两个人，死得亏了。 如果他们知道，昨天被杀死的邻居今天还会复活，而且不记得之前的事，他们会不会后悔在群里提问呢？ 咚咚咚。 冯云霁来敲门，发髻变成了高马尾，身上的道袍换成运动服，应该是保姆叶子的换洗衣服，衬得她年轻了好几岁，元气活泼。 “早，我给你带了饭！走的特殊渠道，可以放心吃。” 虞听泉打开袋子。 里面是吐司、牛奶、苹果和几瓶矿泉水。 “你是说卧室墙上的那道门……”虞听泉顿了顿，“你和师父他们联系上了吗？” “嗯，师父让我小心行事，连夜画了符给我们送进来。” 说着，冯云霁掏出一叠黄符放在桌上。 小汤圆是梦境的主人，虽然小家伙自己没有意识到，但他确确实实拥有着特殊的能力。 比如他随手画在墙上的彩虹门，可以沟通外界，让梦境世界的人得到物资援助。 人不能通过，一些小型物品是没问题的。 上一次，冯云霁的师门就是从这里获取补给，顺利封印了电锯鬼，坚持到第七天。 虞听泉吃过辟谷丹了，用不上这些食物。 她简单解释两句，冯云霁表示理解，把东西提了回去，只给她留了黄符。 “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虞听泉答复道，摄魂花在鬼楼里长得还不错，只是一直没反馈出阴气的流动。 所以她也不确定电锯鬼的残魂究竟藏在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们打碎了镜子，前夜风平浪静，竟然连长发鬼都没有出现。 冯云霁才松了口气，想到跟长发鬼成了一家人的电锯鬼，又开始发愁。 “神龛的封印已经松动了，希望情况不要恶化得太快……那家伙生前是精神病人，观念扭曲，根本没办法感化，软硬不吃，真麻烦。” 电锯鬼很狡猾。 他不止是和剥皮鬼、长发鬼组成了临时家庭，还努力让自己融入鬼楼。 要处理他，就避不开楼里那些被烧死的居民。 居民们一旦集体清醒过来，这个安抚他们的梦境就失效了。 所有不幸遇难的冤魂聚在一起，人间鬼域，凶煞之地……想也知道那时候的情况会有多糟糕。 而在这里进行红蓝对抗赛的玩家，大概全部都要陪葬。 虞听泉觉得主神太会挑地方了。 这简直就是把一群暴力分子扔到火山口。 假如大家在不知情的时候展开厮杀，等同于在地雷区蹦迪，说不定哪一次冲突就会让大家一起被炸上天。 更可怕的是，目前可能只有她知道鬼楼的背景故事。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黄符上，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假如，她把能联合的玩家整合在一起，先把电锯鬼这个最不稳定的因素干掉呢？ ? 半死不活的仙人球在阳台住下了。 虞听泉给它浇过小半瓢天河水。 植物当即挺起腰杆，泛黄的部位渐渐恢复青翠，为死气沉沉的房间带来一丝生机。 它是厨师自愿赠与的第二件礼物，为了报答虞听泉代抄的那封情书。 这意味着厨师对她的帮助格外满意。 继第一天的做饭款待猪头怪物、第二天的拜访五位邻居之后，她又拿到了第三天的完美评分。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虞听泉捏住仙人球的一根刺，逗弄地跟它上下握了握手。 “小家伙，好好长大，我的阳台就交给你守护了。” 毛茸茸的仙人球膨胀收缩了两下，仿佛在回应她的玩笑。 这一天在她看来依然是风平浪静。 不知不觉，群里的总人数又少了两个。 零点。 群主发话了：【真可惜，有两个新朋友过早地离开了我们。】 【首先恭喜你们在这栋公寓生活到第四天，接下来，让我来宣布今天的游戏内容：】 【楼道里出现了新的不速之客，当你沉醉梦乡的时候，门外响起婴儿的啼哭声……你猜，那是真的婴儿吗？】 【从现在起，磁带鬼将在楼道里徘徊，24小时内抓住磁带鬼并让它求饶，你将得到一次安心睡觉的机会。】 【超过这段时间仍然没找到磁带鬼本体，它会一直骚扰你，白天夜里都不例外。】 【行动起来吧，快，快，快！】 【倒计时，开始！】 社会新闻里报导过，有坏人趁着夜晚在别人家门口放磁带，里面是提前录制的婴儿哭闹声。 他们利用人的同情心和好奇心，引诱受害者开门，从而实施犯罪行为。 而在都市怪谈里，这事还有后续： 受害者死后被困在染血的磁带里。 他们为了重获自由，会卖力地欺骗下一个受害者，让新鬼代替自己住进磁带。 第363章 美梦公寓25 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噪音，像婴儿饿急了的哭声。 虞听泉闭上双眼仔细聆听，发现附近有好几处声音源头，每层楼都有。 最近的一处，在四楼的楼梯间。 她没有着急出去。 一个“性格沉稳保守”的单身女教师，明知这个楼层没有婴儿的前提下，面对可疑人物放置的录音磁带，她不可能第一时间去查看。 虞听泉代入这个角色，首先拨打了报警电话。 当然，是不可能打通的。 第三次听到占线提示，虞听泉在群聊里找到404的厨师，私聊他： “大哥，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我怀疑咱们楼里进贼了。” 居民不一定能听到磁带鬼的声音，她在验证这个猜测。 厨师回复得很快：“听不到啊！我上班呢，没在家！” “……” 厨师又说：“进贼了，那你快找楼管啊！” 虞听泉撇撇嘴，公寓管理处？ 那东西跟主系统怕是一家的，只会给他们发挑战。 明知道外面有鬼，还推着他们去撞鬼。 居心不良啊。 她敷衍几句结束聊天。 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了。 冯云霁发来消息：“外面有小孩哭，小汤圆和叶子都听不到！你那边怎么样？” 由于绑定了同伴关系，冯云霁原本跟鬼怪是隔绝的，现在也听到了动静。 幸好冯云霁没在业主群里，否则她给自己瞎编的玄门弟子身份一戳就破了。 虞听泉告诉她磁带鬼的事，冯云霁立马决定来找她。 “不，时间紧任务重，我们还是分头行动。” 小汤圆家住在九楼，也就是冯云霁的当前坐标。 虞听泉提议，以九楼为分界线，冯云霁注意楼上的动静。 自己则从四楼去一楼，从一楼返回后逐层查看，直到汇合。 “好！我这就去找那卷磁带。”冯云霁说。 “不是让你找那个。” “嗯？你是说，磁带鬼的本体不是磁带，而是别的东西？” 虞听泉说：“我是想请你注意那群人。磁带鬼的消息……是他们先接到的，那些人一定会出来搜查。” 玩家只有在这一天一夜里找到磁带鬼，才能免除后续的骚扰。 冯云霁条件反射：“那我避开他们就是了。” “恰恰相反，我的想法是，咱们不躲。”虞听泉耐心解释道，“不但不躲，还要光明正大地出现，让他们主动来请咱们出手。” 她想的是，用冯云霁的身份做文章。 梦境之外的那个世界，是现代社会，但也有大大小小的门派。 冯云霁是正经的玄门弟子，云雾宗师姐，她那身做法事的行头还在小汤圆家放着呢。 楼道里陆续出现鬼怪，灵异本里出现了外来的真道士，玩家会怎么理解？ 除非他们能以一己之力杀穿鬼楼，否则早晚会来争取助力！ ? 婴儿哇哇大哭。 哭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阴森古怪。 软底小白鞋踩在地砖上，轻微的踩踏声也被哭声盖住了。 二十分钟前，虞听泉在401家里找出一些化妆品，大地色系快被用秃了，浓艳的颜色基本没动过。 于是她把这些色彩妆点在脸上，转眼就成了酷辣女郎。就算是熟人站在面前，也看不出她是之前的“乔老师”。 她轻轻掩上房门，步入楼梯间，手电筒的光照到一个老式磁带录音机。 她把手机放在膝盖上，十指翻飞，光源投射到墙上，照出她一连串利索的动作。 很快，录音机被拆成一堆零件。 刺耳的哭声戛然而止，虞听泉松开手，眼神怅然若失。 机器里面是空的。 别说是染血的磁带了，它连磁带都没有。 那阵哭声就像幻觉一样，不合理又不负责地把人骗出来，就没有后续了。 这不是磁带鬼的本体，还需要继续探索别的楼层。 虞听泉起身时，绑在身后的一捆剥皮鬼指甲跟地砖摩擦出刮挠声。 黑暗中，一道身影微微颤抖。 “很难听吗？”她没有回头，轻声问。 暗处的人知道被发现了，主动走进灯光里，双手高举在头顶以示自己没有恶意——也实在不敢有恶意，毕竟对面这位不简单。 看她身后那串战利品的数量就知道，人家手上至少杀过三个剥皮鬼！ “嗨……认识一下，我叫余敏……大佬，你是哪边的啊，红方还是蓝方？” 虞听泉抬起头，看见一个瘦巴巴的年轻人，短发，中性，普通的面容雌雄莫辨。 她也不是很关注对方的性别，能问出这种问题，显然是玩家了。 “什么红方蓝方，我听不懂。”虞听泉踩碎那些零件，画得根根分明的眉毛皱得死紧，“吵死了！到底是谁在搞鬼。” 年轻人下意识看向她走出来的地方。 401门牌号清晰可见。 是住户吗，这么生猛，可惜不是玩家…… 余敏失望地正要离开，眼前的住户突然对着手机那边说：“老大，我刚解决了一个，不过还是假的，你找到本体了吗？” 余敏眼角狠狠一跳：“你……你也在找磁带鬼？！” 虞听泉故作惊讶：“你也知道？怪了，不应该啊，你一个普通人……是怎么掺和进来的？” 听她这么说，余敏瞬间脑补了很多，态度更加热络，凑上来套近乎。 “……实话不瞒你说，我是跟朋友来抓鬼的，没想到在这儿遇见同行了！” 同行？ 虞听泉憋着笑打量他：“哦！是挺巧，我也是来抓它的。” “大佬，你怎么从401出来？” “从她家阳台借个道，人家正睡觉呢，不知道我来过。”虞听泉面不改色编着瞎话。 余敏恍然。 双方都在撒谎，他却下意识觉得这样的强人不屑对他撒谎。 余敏说：“我们是民间灵异爱好者组织，专门调查特殊现象的，大佬，你是哪儿的？” 虞听泉顺口胡诌，漫不经心道：“749局听过没？” 余敏感觉又惊又喜，这是有编制的啊！赶紧弯腰拱手：“哎唷，那真是如雷贯耳！那，您是自己来的？” “还有我领导，楼上呢，想见见吗？” 余敏兴奋了，还有这好事！？ 然而对面的女孩很快就恶趣味地笑了：“就不给。” “……” 虞听泉路过余敏身边，顺手按了按他肩膀：“身板这么脆，胆子还挺肥，好好保重，别被鬼吃掉了哦。” 余敏摸摸肩膀，快步跟上去，却被她戏谑中透着警告的眼神挡住，尴尬地退回原地。 想了想，拿出手机私聊同伴。 “家人们，我刚遇到一个人，说是749局的……” “大概率是官方机构派来处理异常事件的……” “她还有个领导，肯定更厉害！你们在楼上的都注意了，说不定是友好npc，都好好表现啊……” 余敏没注意到的是，他身侧的墙壁探出一根纤细的藤蔓，像小探头一样浏览了屏幕上的内容。 背对他离开的虞听泉弯了弯嘴角。 鱼上钩了。 第364章 美梦公寓26 “我？扮演你领导？你是让我骗人？” 冯云霁一脸震惊地指着自己。 她有点适应不了同伴活跃的思路，缓了缓才想到婉拒的说辞。 “不是，姐妹，咱们之前说得好好的，不参与那些人的事啊，对不对？ “从前这栋楼里也没有磁带鬼，我看啊，这应该是他们的考试内容！我们俩就这么晃进去……这合适吗？” 不得不说，冯云霁是有脑子的。 她已经猜到了磁带鬼的出现与玩家有关。 冯云霁认定这群人是隐藏势力的新生派力量，所以，她把磁带鬼理解为某些高人投放进来的“考官”或者“考题”。 美梦公寓是她负责巡逻的区域，冯云霁希望这里永远太平。 可她作为年轻小辈，接触不到太高的层次，行动起来难免遇到信息差。 她已经把问题传达给外界，还没得到回应，只能苦哈哈地接受事实，同时祈祷着接下来不要出什么大问题。 虞听泉说：“根据我的观察，这些人不简单，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其实多少都藏着真本事！” “那当然了，没点本事，他们的长辈怎么敢把人送到这里……” 冯云霁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祸从天降的倒霉蛋，莫名其妙被加了工作量，这还梅开二度！ 虞听泉引导道：“你有没有想过，郑阿婆每天都给神龛抹油，日日加固，为什么八楼的封印还会越来越弱？” 冯云霁皱眉：“封印的主力是我师父和师叔，他们事务繁杂不能常来，里面的力量减退属于正常现象，况且这次……” 她深深看了虞听泉一眼。 要不是自己来得及时，恐怕有些人会砸开封印，把电锯鬼的头颅带走！ 虞听泉移开目光，心虚地摸摸鼻子。 冯云霁说：“我已经反馈了情况，上面很快就会派人来重新封印……” 虞听泉摇摇头。 “可是以后说不定还会有第三批奇奇怪怪的人，如果又有不知情的人破坏封印，不慎把电锯鬼真正释放出来呢？封印只能把问题长久地维系下去，为什么不从根源解决问题？” “……” 短暂的沉默后，冯云霁苦笑：“说得轻松。” “你们是怕担风险，因为你们搞不定整栋楼的亡魂，所以不能大张旗鼓地跟电锯鬼搏斗。换个角度想想，假如有足够的人手帮忙稳住别的居民，我们是不是就有机会单独解决他？” 虞听泉见她瞳孔清明，似乎明白过来了，继续说道：“现在就有一个机会。” 冯云霁确实狠狠地心动了！ 这个方案其实也曾经被纳入考量，但因为当时进来执行任务的人数太少，短短几天又很难得到居民的全心信任，所以只好放弃。 现在电锯鬼被封印，是虚弱状态，甚至不需要出动全师门。 关键是把电锯鬼和其他居民分开…… 那些人，能做到吗？ “你打算……怎么做？” 虞听泉的主意在脑子里盘旋了一阵子，此刻毫不犹豫地答道：“先用磁带鬼的事把这群人聚在一起，下一步就用他们稳住居民！” “那么磁带鬼……” “我知道它躲在哪。” 摄魂花蔓延了整栋楼，顺着花根开辟出的道路，虞听泉又加入了能当监控摄像头用的阴藤。 当鬼怪路过种植摄魂花的路段，花会报警，阴藤感应到变化就会放出探头，把画面传输回来。 冯云霁看见灵石里的画面，大为震惊。 现代监控技术很发达，能做到这件事很容易，但是用植物竟然也能达到这种效果，实在不可思议。 “这个原本叫阴阳藤，两种藤蔓交缠，阴藤辨识敌人，阳藤完成绞杀。 “这里阳气衰微，只适合阴藤生长，隐蔽性更强，杀伤力不足。” 虞听泉解释着灵植的原理，带着被震惊到恍恍惚惚的冯云霁往上走。 磁带鬼并不是只有录音机这一种形式。 有的楼层，人可以顺着婴儿的哭声找到录音机，里面没有磁带，纯粹是逗人玩的冒牌货。 而在有的楼层，它会伪装成别的物品。 九楼以下都被虞听泉清理过。 在六楼，她差点抓到磁带鬼——伪装成毛绒拖鞋，躺在梓豪家门口。 要不是她拜访过梓豪家，恐怕还不好确定，仔细一想，602一家三口里没有小女孩，门口怎么会是女童款的拖鞋？ 可惜磁带鬼跑得太快，她还没来得及伸手，鬼影已经转移到别的物品里了。 “这么狡猾。”冯云霁听到这里，感慨了一句。 “没事，它跑不掉。” 虞听泉熟练地拆完一台录音机，把零件碾得稀碎，确保这东西不能作为磁带鬼的退路。 这样一路破坏上去，它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总会有暴露的时候。 【破坏磁带鬼的第10个分身，积分+300！】 【本关总积分3000，当前排名第一！】 系统播报声吵得她有点烦。 前三天没有积分提示，要么通关，要么出局。 从第四天开始增加积分制度，似乎是为了确定玩家的最终排名。 楼道里人影憧憧，一双双警惕而冷漠的眼睛在手电筒灯光后面晃来晃去。 玩家在行动。 这很容易理解，谁都不想看见竞争对手抢先完成任务指标，他们目前只是在搜磁带鬼的踪迹，互相没打起来已经很和睦了。 虞听泉一路走来，除了遇到态度巴结的余敏，还偶遇了几个不太友好的玩家。 他们见她带着一把剥皮鬼指甲，简单交手评估过实力，最终选择默默退让。 更何况她当众检查过的物品全部是假货，就算当场摧毁也没人拦着她，也就没有人知道破坏分身还能拿到积分！ 不过她没看见那个随身带着染血水果刀的玩家，因为那人早就从阳台飞出去摔死了。 这边跟冯云霁汇合，没走多远，就有五六个人影着急地追上来。 跑在前面的是余敏。 “大佬，大佬！” 余敏上气不接下气，趴在楼梯第一阶，让出自己身后的几个同伴。 才来啊，真慢，虞听泉给身边的人一个眼色。 冯云霁清清嗓子，假装上级的口吻，拖着腔调问：“小李啊，这几位是你的朋友？” 余敏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领导好！以前可能不是朋友，以后我们都可以是您最体贴的下属，哪里需要往哪搬！” “领导一声令下，我们保证不含糊！” “只要您发话！” 第365章 美梦公寓27 冯云霁不是一开口就接纳他们的。 用虞听泉的话说，要给人一点不太好相处的感觉，是他们主动要求加入团队，而不是这边求着他们加入。 这样，他们会更加珍惜这个同乘一条船的机会。 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先是虞听泉表现出淡淡的排斥和轻蔑，不愿意接受这些可能会拖后腿的普通人。 随后冯云霁稍微露出责备的意思，很容易让余敏等人忍不住产生触动，觉得她是一位胸襟宽广的好领导。 好领导冯云霁今晚特意隆重打扮，全副武装，手持法器主动在前面开路，第一个面对前路的危险，更让他们心里冒出不一样的感觉。 余敏一共带来五个人，连她是六个。 第六个人为了给大部队清出道路，主动去引开楼下的红方玩家，所以是绕路过来的。 那是个没满十八周岁的小姑娘，五官活脱脱就是更年轻的余敏。 “这是我堂妹，从小就喜欢攀岩，像这种楼房她徒手一口气能爬好几层！”余敏骄傲地介绍。 小姑娘浓密的睫毛颤了颤，顺着声音瞥了余敏一眼，说：“我叫余捷。” 冯云霁乐了，所以这两个人连起来就是敏捷？ 一听就是一家子。 “人如其名，身手确实不错。” 这对堂姐妹在队伍里分工不同，余敏侧重于外交，她的打扮模糊了性别，爽朗外向。 而余捷相对内向，更像斥候。 虞听泉觉得余捷身上有一股疏离感，她跟在场所有人都有距离，尽可能避开跟任何人的亲密接触。 如果没有余敏在中间牵线，小姑娘就算跟大家一起行动，也没有人会第一眼就认为她是团队的一员。 除了她俩，剩下四个人是男性。 队长是个平头青年，站如松，行如风，眉眼刚毅。 “蒋诚英，边防军人。”他伸出右手。 两个气质相似的青年在他左右，是他的战友杨峰和狄淮。 墙角还有一个俊俏小生孟自秋，一开口是标准的播音腔。他自我介绍是从主播转型的艺人，在美梦公寓里的身份是酒吧歌手，算是专业对口了。 虞听泉盘问余捷：“你刚才迟到，是因为你要引开红方玩家……玩家是你们的另一层身份？” 他们话里已经透露了相关信息，假如自己是官方机构的调查员，不可能不问。 余捷嗯了一声，她又看向余敏：“之前你问我是红方还是蓝方，所以说，你们这群莫名其妙出现在公寓里的人……其实是在比赛？” “对，没错，我们就是在比赛。” “你们几个都是蓝方？” “对。” “你怎么确定身边的都是自己人，如果里面有红方安插的间谍呢？”虞听泉问得犀利。 余敏愣了一下：“呃，是这样，我和余捷是一起的，蒋哥和他的两个兄弟也是一起的，这位……” 众人同时看向落单的孟自秋。 孟自秋甩了甩头发，俊脸一沉：“都看我干什么，对我有意见？怀疑我是奸细？我才不乐意跟那些臭烘烘的家伙一起，爱信不信。” 这个男人像花孔雀一样随时发散荷尔蒙，不过在这种地方大概没人能欣赏他的魅力，大家只想通关。 蒋诚英三人都是边防战士，硬汉作风，跟他画风不搭。 余家姐妹也跟他不熟。 确实让人纳闷他是怎么混进这个小队的。 面对虞听泉的问话，孟自秋本来不想答，无意间扫见她随身带着的一把剥皮鬼指甲，到底是怕了，放低姿态解释道： “我之前给群里的邻居挨个发私聊，想去拜访他们，正好戳到余敏……她头像是蓝色小人，老给我发蓝色小人表情包，我这一对上暗号就过去了。” 虞听泉恍然。 原来如此，第二天的拜访和互换礼物，他们几个大概就是这么完成的。 红方残暴杀戮，蓝方互帮互助。 而虞听泉作为蓝方的一员，从一开始就对所有玩家保持戒心，她走的是团结原住民这个路线。 因为在群里频繁发言，她代表的401被余敏等人判定为原住民，于是他们绕开了她。 其他五个人都可以两两印证，孟自秋显得像是被孤立一样。 他倒不是很在意，跟随队伍，边走边用手电筒扫射四周，偶尔逗一下沉默寡言的未成年少女余捷。 当着冯云霁和虞听泉的面，他们说话多少还是有点收敛的，没有谈起主神空间的事。 但是一说到红方玩家，所有人都流露出负面情绪。 余敏说，一开始联系到的蓝方玩家其实有十八个。 其余人要么在第一天被淘汰，要么在第三天被红方玩家蹲守，一出门就被暗杀了。 血淋淋的事实让蓝方迅速抱团，组成了这个临时小队，同进同出，避免落单。 冯云霁突然插了一句：“那些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余敏被问住了。 蒋诚英接道：“我们去看过现场，没找到尸体。” 虞听泉在这段时间又拆了一个录音机，还是假的。 她随手破坏掉这个分身，再次入账300，总分3300，依然是第一名。 “红方那么针对你们，你们还敢凑上来，就不怕我们也是坏人？” 余敏嘿嘿笑着说出了原因：“我们搞外交的，会点读心术不过分吧？” 虞听泉动作顿住：“哦？” 蒋诚英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到这里，开口替余敏解释：“别听她胡说，她只能读到别人对她的好感度，红黄绿三个等级。” 余敏其实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谁会愿意自己的心事被别人知道呢？ 她在玩梗，但如果被人信以为真，反而会给她自己惹麻烦。 “嗯嗯，要是好感度亮红灯，我撒腿就跑！” “我的好感度是什么色？” “黄的！现在偏绿。” 虞听泉笑了一声，她确实不讨厌余敏。 那股机灵劲恰到好处，多一分是精明算计，少一分就是俗套的谄媚。 一行人步行到第15层。 同时停住脚步。 只见楼梯上方是乌压压的黑影，骤然亮起的灯光照出那些挡路者。 黏腻的视线在他们脸上扫来扫去。 为首的人轻蔑地说：“哟，小敏啊，找到大腿啦，看在你让我白睡三年的情分上，给我介绍介绍呗？” 第366章 美梦公寓28 这话很不客气，言语间浮现出刀锋剑影。 曾经最亲密的两个人，才知道刀子扎在哪里最疼！ 说到白睡三年，那人身边的一帮小弟都笑了起来。 一双双邪恶的眼睛在余敏身上打量，发现她身材干瘦，他们纷纷发出不满意的啧啧声。 余敏脸色很难看。 她难堪地移开目光，蒋诚英和两名战友见状，把她挡在身后。 “你把嘴洗干净了再说话。”冯云霁冷冷道。 余敏被集体护着，脸上浮现出感动。 队友的鼓励和维护让她生出勇气，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挨个瞪回去。 沉默片刻，余敏跟大家解释道： “他叫吴澄，是我前男友，他假冒相亲对象跟我谈恋爱，想骗我钱。 “我发现他是通缉犯，把他举报了！ “后来我闺蜜结婚请我当伴娘，那天他逃狱出来……为了报复我，他，他竟然混进会场放火！” 双方都死在那场火灾里。 两抹魂魄流浪到主神空间。 他们选择了不同的门。 从那一刻起，就决定了今天这种对立的局面。 吴澄是混混出身，见多了大哥收买人心的套路，身边很快聚集起一群助力。 “就是他们杀了蓝方玩家！”余敏指着吴澄大声斥责，“你是傻逼吗，后面要是出现更危险的怪物，人不够还玩个屁！” 吴澄呼吸一滞，忽然咧开嘴，吊儿郎当晃着大腿。 “出就出呗，能打就打，打不过就出局啊！横竖一条命，老子又不是没死过，怕个锤子！” 余敏本来想争辩，可她太了解这个人了。 狂妄自大，好勇斗狠，目光短浅还不肯承认。 和他根本争不出什么结果。 小白脸孟自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行了行了啊，别跟这种人对喷，小心把他骂爽了！” 众人深以为然。 当前最重要的是继续往上探索，因为底下的楼层都已经查过了。 磁带鬼的本体可能在楼道，也可能在居民家里。 白天和善的居民，夜里不知道会不会变一副面孔，大家今夜的原计划是先搜外面，天亮了再找借口去拜访邻居们。 还剩下15楼到18楼没搜。 以红方玩家强横霸道的作风来看，这些人挡路的同时，一定已经安排了别人去搜索。 要是让他们先找到磁带鬼，蓝方玩家就没机会了！ 抓住磁带鬼并让它求饶，奖励是一夜好梦，这个奖励可有可无。 关键是惩罚。 超出24小时没抓到，失败者会得到debuff——磁带鬼的声音将会不间断地骚扰他们。 刺耳的魔音穿脑会伴随他们到最后一天！ 虞听泉听到现在，已经明白了情况。 她活动活动手关节，轻轻推开前面的人，独自向台阶上层走去。 吴澄挑眉打量她，吹了个口哨：“小美人，挺主动啊，妆化得不错，身材也还行，叫什么名字……” “……叫你祖宗！” 虞听泉一记上勾拳砸中他下巴，下一肘结结实实撞进他脆弱的腹部。 “呃！” 吴澄被击飞，脸上轻佻的笑容甚至还没消散。 可怜了他身后那个垫背小弟，人被挤到墙上，疼得龇牙咧嘴。 吴澄不可置信地捂住肚子，吐了两口酸水才红着眼质问：“你敢打我？！” 虞听泉不答话，从腰间抽出一个竹筒。 里面的天河水装了八成满，她把水泼向墙面。 墙里的摄魂花和阴阳藤感应到灵气，抢着探出头来。 翠绿的藤蔓带起一阵阵白墙灰，呛得这群人咳嗽，眼睛也睁不开。 他们更看不见藤蔓疯狂生长，那些绿意不但缠住了他们的脚踝，还向着楼道里蔓延。 摄魂花和阴阳藤对鬼怪的阴气更敏感，本来是被动触发，现在得到充足的灵气补给，彻底活跃起来了，正在寻找下一个活物。 虞听泉抽出剥皮鬼的指甲，手指不经意地抹过指甲尖。 锐利的尖刺，每一下都精准地点在要穴，让这几个人瘫软下来，交叉着躺满了楼梯口，想爬着逃跑都没办法做到。 神乎其神的技巧让人纷纷赞叹。 “我的老天奶，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葵花点穴手？” 余敏已经恢复到平时的样子，捧着腮帮子给她拍马屁。 虞听泉笑笑：“别在这耽搁时间，我们继续搜，别让磁带鬼跑了。” 点穴只是做给大家看的，真正有效的是药粉。 先让敌人浑身瘫软，再过十分钟左右，药里的慢性毒素发作，无声无息地送他们上西天。 她假装官方调查员，专为捉鬼而来，不方便明面上杀死红方玩家。 而其余的蓝方玩家不知道她真实身份，惦记着不能让对手先抓到磁带鬼。 余敏姐妹和孟自秋紧跟着冯云霁，匆匆搜索过这一层的楼道，没有发现，又朝着16层走去。 队伍几次从吴澄等人的身上跨过，余敏每次都恰好踩住他的脸，留下鲜明的鞋底印。 脚下的吴澄又憋屈又愤怒。 要是眼神能吃人，他恨不得把余敏嚼到骨头渣都不剩！ 余敏他们走了，蒋诚英却停在横七竖八的人堆里，像一根挺拔的旗杆。 他的战友杨峰和狄淮也是一样。 目送队友走过下一个楼梯口，三人几乎同时抽出利器，唰唰几刀，结束了吴澄等人的命！ 擦掉武器上的血迹，三位曾经的边防战士默默跟上队伍。 他们手上沾过很多恶徒的血。 过去，他们抓住的人要交给国家制裁。 这里没有法律能审判玩家，那就只能他们自己来当法官，把风险提前扼杀。 为了同伴的生命安全，值得。 “走吧。” 虞听泉听见脚步声从底下渐渐靠近，也看见了蒋诚英刚插回皮带上的匕首。 她知道，那些红方玩家已经被淘汰了，尸体估计正在消融。 这个结果很合她心意，只有一点让她苦恼。 吴澄他们的血，是带了毒的。 所以蒋诚英的匕首怕是保不住了。 后面有机会再还他们几个好用的兵器吧。 余敏在前面喊：“这里有发现！” “来了！” 这是一个沉甸甸的八音盒，旋转木马造型。 黄铜色的马背上坐着小人。 一共四匹马，每一匹都载着两个人，总共八个小人。 余敏带来五人，明面上的蓝方玩家一共六个。 再加上虞听泉和冯云霁。 数量正好对上。 “这……什么情况？”孟自秋俊脸泛白，恐惧在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已经写明了。 他第一个发言，不代表他有什么建设性的想法，纯粹是给自己壮胆。 冯云霁点燃符纸一试，镇定地摇摇头，给众人宽心：“没有阴气，只是普通的玩具罢了，别怕。” 虞听泉并不认可：“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如果一点气息都没沾上，我只能说，欲盖弥彰！” “要不让狄淮看看吧，他家是做玩具的。”蒋诚英提议道。 片刻后，狄淮捧着八音盒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他咽了口唾沫，说：“你们仔细看……小人，变了……” 黄铜小人在变化，有几个小人的胸脯慢慢凸起，显出性别特征。 头发从短变长，或者从长变短。 面容从模糊到清晰，眉眼越来越细致。 很熟悉……因为，那就是他们几个人的样子！ 第367章 美梦公寓29 狄淮入伍前拜在少林门下，一身阳刚正气，有佛法庇佑，不怕邪祟。 蒋诚英正是了解这一点，才会提议让他去检查八音盒。 然而当八音盒小人发生变化，离得最近的那张脸恰好正在变成狄淮的样子。 一模一样的自己在朝着他微笑，胆大的狄淮也不禁心里发毛。 他下意识向队长寻求下一步指示。 蒋诚英则是看向冯云霁——这位显然是队伍里最专业的一个，职级也可能在自己之上。 却不知道，冯云霁对他们三个戍边战士才是实打实的敬佩。 况且蒋诚英年纪比她大，沉稳又有阅历，她其实是愿意被领导的。 偏偏这身鲜亮的法袍把她高高架起，不得不考虑作为一个领导应该怎么处事。 虞听泉突然伸手拿过八音盒，找到和自己最相似的小人，看了一眼，二话不说就往地上砸！ “哎！” 冯云霁没抢到盒子。 那个女性小人的脸部开花，破损到看不出长相，虞听泉又狠狠一摔，这才停下。 不是她发疯，而是小人那张脸在模仿401的乔老师！ 她用了这么多化妆品，不就是为了掩盖自己在公寓楼里的身份吗？ 她曾经用乔老师的身份去过一楼大厅，很难不被人怀疑，不过她没当面碰物资，别人也不确定她是玩家还是原住民。 冯云霁当她是玄门弟子，双方都想解决电锯鬼，才会跟她一起行动。 也是因为她一力担保，冯云霁才肯介入玩家之间的争端。 反过来，玩家以为她们是实力强劲的官方调查员，才会把她们拱到队伍领袖的位置上——要是知道她也是玩家，内部就会出现不同的声音。 还有三天就是闯生门的时候了，没那么多时间去内耗。 虞听泉心里也无奈，撒了一个谎，就要有无数个谎言来圆，这里的变数太多了。 “还挺结实哈。”她淡定地解释，“我只是想拆开看一看，就跟之前拆录音机一样。” 冯云霁神情严肃：“你也太冲动了！万一里面真有脏东西，伤着你怎么办？” “不碍事，你看。” 她摊开手掌，皮肤表面在灯光下显出一层薄薄的荧粉。 这是摄魂花的花粉，接触到恶灵会报警，还会产生强力的粘性。 “我砸了这么多下，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看这东西有可能是远程操控的，磁带鬼想吓唬我们，或者就是拖延时间！” 说话间，清晨的第一抹微光顺着窗户爬进楼道。 全程沉默寡言的杨峰突然开口：“变化还没停止，如果这些小人完全变成我们……会怎么样？” 遭受过一次次重击，八音盒不但没散架，反而自动运转。 旋转木马底座里传出《致爱丽丝》的经典旋律，一节又一节音符中渐渐掺入细碎的怪声。 有时候像磁带在录音机里的摩擦声。 有时候像指甲在黑板上抓挠。 令人毛骨悚然。 八个黄铜小人两两组合坐在马背上，头却喀嚓喀嚓活动着，转向众人。 愈发清晰的眉眼和他们对视，嘴角在抬高，继续抬高，越来越靠近耳际。 ……除了那个被虞听泉砸花了脸的“乔老师”黄铜小人。 小人脸上全是坑坑洼洼的白印子，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变成连贯的洼地，猛然流出两股黑红色涓流！ 被“她”死死盯着，虞听泉感觉自己脸上在发热，又辣又疼。 用手背轻轻一揩，残缺不全的脸皮带着血掉了下来！ 干掉的粉底一片片洒落。 紧跟着是飘飘洒洒的睫毛。 她甚至用左眼看见了掉在自己衣服上的右眼球！ “乔老师”的血泪瞬间积满了浅坑，流进喇叭花形状的衣领。 黄铜小人哭得越伤心，虞听泉这边的进度就越快，连颈部和肩膀也加入了毁容套餐。 她的皮肤如同老宅院里兢兢业业工作了几十年的墙皮，先是斑驳，再是彻底脱落。 周围响起接二连三的尖叫声。 他们指着她疼痛不止的脸，似乎在激烈讨论什么，她昏昏沉沉的视线扫上去，侧耳细听，怎么也听不真切。 此情此景，虞听泉不但没害怕，沉默几秒，反而笑出来了。 她诚恳地发问： “除了这点蹩脚的幻术，你还会别的东西吗？” 她一巴掌拍在最近的人脸上，那是冯云霁，或者说，是幻象里的假冯云霁！ 对方很委屈：“你干嘛打我！” “蠢货，她才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虞听泉独自被拉进幻境里，脱离了大部队，反而如鱼得水。 她从灵植空间里抽出一把长刀，大开大合，看见什么就劈开什么。 畅快淋漓的挥砍，面容熟悉的同伴接连倒在血泊里。 她的目光始终坚定，一边砍，一边指出假人身上违背常理的错漏。 他们看起来很像，但是骗不了她。 每说出一个矛盾点，对应的假人就会出现几秒钟停滞。 趁着这几秒，他们的脑袋被斩落在地，像白菜一样滚远了，不见了。 无头的身体则会变成一滩黄泥。 最后倒下的人是“蒋诚英”。 这个强壮的硬汉是假人里实力最高的，他的反抗在虞听泉手臂上留下一块淤青。 虞听泉无视伤痕，掐住他脖子说： “你的问题在于……真正的蒋诚英会第一时间站到大家前面，而你，是个躲在人群背后的老鼠！” 假人捂住被刺穿的心口，不甘地吐血倒地。 砰的一声闷响，幻境消失，虞听泉被众人围在中间，持刀的手上空空荡荡，还维持着上一个动作！ 冯云霁手里的宁神符烧到一半，若有若无的烟熏味刚才在幻境里安抚过她。 “刚才你突然站起来，手舞足蹈的，我们问你话，你一句也不吭声……现在感觉怎么样？” 虞听泉摸摸脸蛋，暖融融的，粉底很平整，“中了幻术，已经没事了。” 狄淮走过来告诉她，八音盒坏了。 余敏更直接，录了完整的视频拿给她看。 视频里，虞听泉直勾勾盯着八音盒里的小人，忽然站起来，对着空气挥砍。 旋律陡然急促，《致爱丽丝》弹出了回魂夜的气势，八音盒颤颤巍巍，仿佛用尽全力对抗着什么。 蒋诚英等人上去阻止她，没想到，在这种打醉拳的状态下，虞听泉竟然保留着战斗意识，把他们送了回去！ 蒋诚英干巴巴地夸赞道：“……身手挺好。” “……” 视频最后，虞听泉破开了幻境，眼神恢复清醒，而八音盒在那一瞬间停止运转，碎成好几瓣。 八个黄铜小人的脸恢复到开始状态，模糊不清。 在场就数狄淮最懂这东西的构造，很快把它拆开。 “怎么又是空的……我还以为会有线索呢。”余敏很失望。 杨峰平静地说：“我们是抓捕者，它是通缉犯，怎么可能留下线索帮我们找到它？” 虞听泉抚摸着墙面里钻出来的藤蔓，感知着植物传达的讯息，眼神奇异： “它已经留了——线索就是我们现在离它的本体很近，而它……逃无可逃！” 她从随身挎包里翻出打火机，用镊子夹住一个黄铜小人。 火焰从下而上将其笼罩。 见状，蒋诚英和冯云霁同时露出恍然，冒出一句话：“灯下黑！” 第368章 美梦公寓30 所谓灯下黑，简单说来，古人用的灯具往往是有底座的，人举着灯找东西，底座会遮挡一部分视线，导致要找的东西就在那片阴影里，近在眼前却发现不了。 也可以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眼下只有最后两层没搜索，余捷悄悄去查探楼上有多少红方玩家，其余人围着报废的八音盒。 如果按虞听泉一路走来的习惯，她会先确定八音盒已经被破坏，然后继续往上走。 冯云霁的符、摄魂花的花粉，都可以证明这个八音盒没有阴气，是个普通物件。 可是磁带鬼不了解她的多疑。 八音盒跟他们玩了这么久的魔术，除了拖时间就是在掩盖什么。 里面真的干净吗？ 开裂的八音盒主体看起来没有异常，那么，这些小人和骏马呢？ “安全起见，再检查一下吧。” 有她带头，其他人也拿出打火机，模仿她拿起小人部件。 不过他们的工具包没这么全，比如她用来固定黄铜小人的镊子，他们手里是没有的。 烧着烧着，火焰一错位，或者温度传上去，就会烫得手指头灼痛。 冯云霁劝了他们不听，于是看着他们犯傻，然后把准备好的伤药分出去： “我说你们几个，这么着急干什么？东西都捏在手上了，还能突然长出腿跑掉？” 余敏用热乎乎的手指捏着耳垂，嘿嘿一笑：“早点抓到那只鬼，我们心里才踏实啊！” 鬼楼对于冯云霁来说，是休眠期的火山，是已经有通关记录的故地。 而在玩家们眼里，它是潜伏着重重危机的山洞，鬼怪可怕，人心也可怕。 虞听泉理解他们着急想做出成绩的心情，所以根本没阻止过，自顾自地烧烤小人。 其实打火机只是幌子。 她悄悄加了一小缕丹火。 否则就指望这点火焰，怎么可能奈何金属？ 镊子夹住小人的一条腿，火焰之中，滚烫的液体滴落到地砖。 那缕丹火顺着破损的表层钻进去，转了一圈，探出里面是空心的。 小人的脑袋和整个腹腔都空空荡荡的，没有奇怪的东西。 “不是这个。” 虞听泉要来余敏手里的小人，十秒钟后，放下。 “这个也不是……再给我一个。” 余敏很诧异：“诶？好快啊！怎么确定的？” 虞听泉对她眨眨眼：“秘密。” 最后她在一匹黄铜小马的肚子里找出了异物。 看起来像纽扣电池。 被发现的时候，东西卡在马尾巴与腹腔相连的岔路口。 丹宗弟子控制火焰的技术精确到毫厘，她把外壳融开，没沾染到里面的东西。 纽扣电池被取出来的一瞬间，摄魂花和阴藤都暴躁起来，冯云霁布置在周围的防御阵法也发出怪响！ “出来了！”余敏惊呼。 只见一道细长黑影飞出纽扣，扑向暗处，似乎想把自己藏起来。 “往哪跑？！” 冯云霁精神一振，问题进入她的专业领域了！ 她抓起桃木剑挡上去，没怎么费劲就把黑影抓了起来，塞进一个绘满符咒的小瓶子。 毫无疑问，纽扣电池就是磁带鬼的本体。 它大概做梦都想不到，在这么简陋的环境下竟然有人能破开金属层！ 而且那双眼就像x光一样，准确地把它搜出来！ 磁带鬼在瓶子里变成一个迷你小人，西装革履，像个成功人士。 他双膝跪地的样子就很不成功了。 小人可怜巴巴地哀求道：“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冯云霁眉眼冷冽，不为所动，更不想让旁边的人中计。 她一语揭破： “你们求饶都是这个套路，我都看腻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今天我要是放过你，明天你指不定又去哪儿害人！老实在里面待着吧！” 虞听泉凑上去看了看，下意识皱眉。 “这货穿得这么好，也不知道害过多少家庭了……” 他那身精美的名牌西装，每一根丝线里都浸着受害者的血。 死后变成一只没有自由到处躲藏的鬼，算他活该！ 冯云霁用来装鬼的瓶子有两种。 一种是关押它们带回去处置的牢房。 另一种类似西游记里的紫金红葫芦，贴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符纸，时候一到，里面的鬼魅就灰飞烟灭。 装磁带鬼的就是后者。 磁带鬼也是感觉到了危险，才会立即豁出脸皮跪下认错。 它的结局系在瓶子主人的一念之间！ 蓝方玩家也急了。 第四天的规则说他们不但要找出磁带鬼的本体，还要抓住它，让它求饶！ 可是磁带鬼求饶的对象是冯云霁啊。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和冯云霁搭成同伴羁绊的虞听泉就占了巧，她已经接到提示音了。 【检测到玩家成功捕获磁带鬼，得到“磁带鬼的畏惧”——buff效果：永久免疫磁带鬼的骚扰】 【奖励“夜梦清吉”——buff效果：接下来12小时内，所有鬼怪无视你的存在，安心享受属于你的安全时间吧】 虞听泉眼神微动。 她看着瓶子在几个玩家手里轮转，每转到一个人手上，伴随着磁带鬼的哀求，那个人就会露出惊喜的表情。 说明他们也收到了奖励。 就在这时，主系统的声音慢了一拍响起。 【提示：连续三次获得“磁带鬼的畏惧”，自动升级为“磁带鬼的投诚”，它会暂时听你驱使。】 “……” 虞听泉嘴角微微勾起，在心里回复： “还有这种好事？是只有我知道，还是大家都知道啊？” 主系统的回复突然带上感情色彩，像是把戏被戳穿，有点挂不住面子：“哪这么多话，爱信不信！” 蓝色主宰来得快，走得也快。 虞听泉信了。 所以她在瓶子旁边玩打火机，用丹火吓唬磁带鬼。 啪嗒声每响一次，磁带鬼就哆嗦一下。 没过几分钟，buff升级了。 磁带鬼不敢直视她，点头哈腰，敬畏地请示：“老大，我该干什么？” 第369章 美梦公寓31 “去骚扰……这里之外的，所有人。” 虞听泉给磁带鬼的指令很简洁。 目标是人，所以公寓里的原住民不算在内。 再去掉眼前的冯云霁和蓝方玩家。 那就是只针对红方了。 磁带鬼的噪音无孔不入，接下来那些人有福了。 楼上传来惊呼和咒骂，显然是磁带鬼已经偷袭成功了。 众人露出不解。 蒋诚英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小心点，我去看看。” 余敏：“我也去，我妹妹还在上面！” 虞听泉也想去看看什么情况。 可是冯云霁很好奇她是怎么收服磁带鬼的，拉着她说话。 拉扯间，楼上有人撕打，门撞在墙上，一串又重又急的杂乱脚步声跑远了，初步估计有四五个人。 她上去的时候，蒋诚英刚从地砖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满头满脸都是粉末。 一问才知道，楼上的人见势不妙就往地上泼油，还对他们撒石灰粉！ 冲在前面的蒋诚英看起来最凄惨。 “这群小人！……你们小心点，地滑。” 杨峰手上还抓着从红方玩家身上扯下来的衣服碎片，半边脸摔肿了，眼睛也看不清，顺着声音源头提醒她们注意地面。 三人脸上有点挂不住，明明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战士，竟然让人给跑了。 “别管那些人了，先给你们处理眼睛。”虞听泉做了决定。 石灰粉入眼不是开玩笑的，严重的话会变成瞎子，必须尽快把异物弄干净。 处理这种伤势的时候，遵循就近原则，不能耽误。 好在冯云霁认识楼里的原住民，但她大半夜敲响别人家的门，让那家的老两口很惊讶。 善良的老人把伤员扶进客厅，找出医用纱布和棉签，先把石灰粉擦出来，再用清水和生理盐水冲洗。 虞听泉没进去，站在走廊上跟磁带鬼和花花草草们沟通。 忽然有人靠近。 “余捷？”她打量着对方一瘸一拐的步态，“你也受伤了？” 小姑娘咬着嘴唇点点头，不愿透露细节，像是好面子，转开了眼神。 虞听泉却追着问她：“你刚才追到那边走廊了？” 她又点点头。 “那边人多，我打不过，所以回来了。” 两条走廊以楼梯间为连接点，刚才的打斗就发生在那里，由于蒋诚英三人不慎中招，导致红方玩家跑进隔壁单元，分散起来更不好找了。 虞听泉嗯了一声：“辛苦了，他们在里面治眼睛，恐怕顾不上你这边，我帮你看看腿怎么了。” “……不用，我只是摔了一下，不重。” “那也得治啊，怎么，你怕我是庸医，把你治坏了？” 余捷沉默了。 面对这人的执着，她的婉拒根本不起作用。 虞听泉捏着她脚腕，把伤腿架在自己膝盖上。 验伤是次要的，她主要是想看余捷的鞋底。 鞋子有防滑纹路，油印子很浅。 看油渍的深度和痕迹分布，更像是人主动去踩地砖上的油渍，而不是人跑到上面重重地滑出去。 余捷膝盖上确实有淤青，但是伤势很轻，绝对不会影响接下来的活动…… 假如这是人为制造的摔伤，还知道控制伤势的轻重，那这伤……难道她在使苦肉计？或者是为了显得更弱势，降低别人的警惕？ 很可疑。 两人靠得很近，虞听泉嗅到烟草味。 余捷是不抽烟的，离队之前也没有这股味道，她只是去楼梯口观察红方玩家的位置，远远的，怎么会沾上烟味？ 种种疑点加在一起，虞听泉冒出一个猜测： 眼前这个余捷是假冒的！ 她简单检查了一下，淡淡地说： “骨头没问题，你先坐这儿休息一下，我进去借点药。” “好，谢谢姐姐。” 然而，就在虞听泉转身的一刹那，余捷突然从地上蹿起来，拔出一把小刀扎向她后背！ 听见风声，虞听泉就知道这家伙耐不住性子了。 可她估错了情势，自己可不是毫无防备地露出后背！ 磁带鬼的本体被虞听泉带在身上，为了守护临时主人，它把声音骤然放大，贴着小姑娘耳边放出刺耳的婴儿哭声。 假余捷动作一滞，紧跟着就被虞听泉反按在地上。 “说，余捷被你们藏到哪了？！” 被她叫破真相，假余捷身上立即爆开一团白雾，有张卡片飘出来，碎在她旁边。 被虞听泉按住的这具身体不再柔软，而是呈现出坚硬的骨骼和肌肉轮廓，四肢不受控地伸展。 青春靓丽的“余捷”竟然变成一个四十岁中年人！ 碎卡片上隐约有个篆书的“变”字。 这是一张变身卡片，虞听泉在商城里见过，价格偏高，很不实惠。 单次变身时间只有十五分钟，一次性道具，用完即毁。 如果提前被人识破，卡片会立即失效！ 虞听泉微微一怔，冒出少许羡慕，别人的道具是真的能派上用场，而她手里的道具…… 什么驯狼套索，什么同人小说……啧。 人比人，气死人。 事情很明朗了，就是因为用了这个道具，他才能假冒余捷混进来害人！ 余敏急得红了眼，拿刀在他脖子上比划：“快把我妹还回来，不然我捅死你！” 中年人呸道：“你们当我傻啊！让她回来，你们还能放过我？” 这倒是实话。 现在余捷一定在他同伴手里，他也被劫持了。 最合理的是互换人质。 前提是先找到红方的人。 虞听泉堵住他的嘴，把人捆起来。 这一户的老夫妻看见这一幕，有点害怕，出于对冯云霁这张熟面孔的信任，问她：“孩子，这是谁啊？” “是小偷。他还有同伙，就是朝咱们便衣泼石灰粉的那几个混蛋。”虞听泉的解释半真半假，打消了居民的怀疑。 蒋诚英三人顶着满脸水珠出来，就看见她们擒获了一个红方玩家，沉默几秒才比出大拇指。 今夜，磁带鬼被蓝方抓到，胜负已分。 本来大家可以借着安全期放心休整，偏偏出了假余捷这个插曲。 冯云霁突然接到保姆叶子的电话，问她大概几点钟回家。 小汤圆睡不着，很担心她。 第370章 美梦公寓32 “你先回家，电话联络。”虞听泉说。 “余捷的坐标我会继续查。” 一行人沿着原路往下走。 先后和冯云霁、孟自秋以及三位伤员告别后，虞听泉把中年人和余敏都带回了自己家。 她先给阴阳藤浇灌大量天河水。 源源不断的灵气滋养下，藤蔓继续向远处生长，攻城掠地，视野缓缓扩张。 虞听泉已经在隔壁单元看见了余捷的身影。 奇怪的是余捷竟然和红方玩家站在一起，很熟悉的样子。 她还没琢磨过来，聊天群里，群主又出现了。 【朋友们，最新通知，作恶多端的磁带鬼已经被制裁了！】 【不知道在座各位，谁有幸成为磁带鬼的主人呢？】 【目前有六位幸运玩家与磁带鬼有过亲密接触，获得磁带鬼的畏惧，让我们恭喜他们在本轮游戏中胜出！】 【夜梦清吉，万事顺遂，幸运玩家可享受宁静平和的一天！】 【暂时落后的朋友要注意咯，在有效时间内找到磁带鬼，可免除惩罚，这段时间里如果你们听见奇怪的声音，都是正常现象~】 【超时未达成条件，后果自负~】 虞听泉匆匆浏览群消息。 群主的用心是显而易见的，又在挑拨红蓝双方的矛盾。 磁带鬼已经认自己为主，红方玩家想免除惩罚的话，免不了来找她碰面。 她抽出中年人嘴里的抹布，问：“你们有多少人，余捷是你们的人吗？” 中年人不答反问：“磁带鬼在你手里？” “我觉得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在这个人背后偷袭她的时候，磁带鬼对她的维护就是答案。 中年人默了默，为自己争取道：“如果你能让我……跟它公平决斗，然后放我走，我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言下之意，他只管自己能通过第四天的考核。 至于别的红方玩家，卖就卖了。 虞听泉啧啧道：“你想的还挺好。” 中年人卖力劝说她。 “你想想，主神要的是娱乐，要我们表演得精彩，不是要我们死！ “你相信我，这事不是非黑即白的，蓝方能赢，红方也能赢，大家是可以合作共赢的，只要跟着公寓规则行动，一定有通关的机会！” 虞听泉看了一眼卫生间方向，那里有哗哗的水流声——余敏担心被抓的堂妹，据说她每次有负面情绪就会把自己关在卫生间，用水声麻痹大脑。 虞听泉收回视线，在中年人面前没有过多掩饰自己的玩家身份。 她轻声说：“可是规则也安排我们搏斗，今天如果换成我被你们抓到，下场应该比你凄惨多了。” “……” “之前的规则甚至没把玩家引到一起，你们是怎么做的？ “对原住民灭口，对蓝方玩家是暗杀…… “要是有机会通关，我不相信这样的人会跟别人共享胜利，你们只会杀掉跟你们理念不合的人，抱团发臭！” 中年人哑然。 扪心自问，他发现眼前的人没说错，他们确实是这么干的，一直都是。 虞听泉揪着他衣领又问了一遍：“余捷是不是你们的人？” 余捷所在的地方离这边太远，阴阳藤传来的讯息飘忽不定，匆匆一瞥，她只能大致看出那个女孩跟余捷的轮廓一模一样。 余敏口口声声说姐妹俩是一起进来的，为什么妹妹跟红方的人那么熟，那是余捷本人还是另一个变成她的人？ 被问烦了，中年人突然爆发！ “你要我怎么回答？！ “我不说，你会杀了我！ “我把事告诉你，我就没用处了，你更要杀我！我该怎么选？！” 他仰起头，粗壮的脖颈裸露在外。 “来啊！你干脆现在就弄死我，老子失手落在你手里算我倒霉，我去死，就让你要的秘密烂在我肚子里吧！” 卫生间的水龙头停了。 中年人的吼声盖过了流水声，余敏的心乱了，她匆忙跑出卫生间，用哀求的眼神盯着虞听泉。 虞听泉的回应很干脆。 她用中年人刺杀她的那把小刀，抹了那人的脖子。 “不要！”余敏冲上来。 中年人的表情凝固在不可置信，身体像泡沫一样缓缓消失。 他估错了。 刚才他突然发作，其实是有底气的。 因为他知道蓝方玩家更在意感情。 有余捷在自己这边，他觉得对方不可能真的朝他动手，最多是吓唬吓唬。 谁能想到，眼前这位竟然跟他动真格的！ “我妹，还在他们手上呢……”余敏慌乱道，人质死了，拿什么去换余捷？ 虞听泉按住她肩膀，目光平静中透着让人信赖的坚定。 “我去找她，你不要开门，就算敲门的是我也别管。” 她有401的钥匙，其余任何人来敲门，都可能是红方玩家用道具变的。 目前阴阳藤长满了这个单元，相连的隔壁单元也被占了三分之一左右，这栋楼的居民都老老实实在家里，如果里面有红方玩家，她该夸他们很会藏。 阴阳藤再加上磁带鬼的间歇式发癫，她大概能感应到逃去隔壁的人。 很快，她顺着阴阳藤的指引，找到余捷所在那一户。 门口贴着有新有旧的小广告，门锁有被撬的痕迹，显然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房子现在被红方玩家侵占。 阴阳藤穿墙过去，从里面打开门。 四目相对。 余捷震惊地站起来：“你怎么进来的！” 她耳朵里有两团棉球，似乎想用这个来抵挡磁带鬼的噪音污染。 虞听泉拍拍大腿：“走进来的，有问题吗？” 有也憋着吧。 她几下制住这个人。 按理说，被叫破身份之后变身道具就该失效了，可她还是这副模样。 “你……真的是余捷？”虞听泉面露诧异。 猛然想到一件事，磁带鬼求饶的时候余捷不在现场，真余捷也不算幸运玩家。 余捷忍耐着耳边接连不断的婴儿啼哭，可怜巴巴地说：“我是余捷啊，姐，快带我走，那些人快回来了！” 虞听泉试探道：“那你看我是谁？” “你是乔姐啊！你说，你和冯姐都是749局的……” 能说出这话，说明她确实和队伍同行过。 “哦……你姐叫什么名字？” “余敏！” “她爱吃什么？她抽烟吗？喝酒吗？一次能喝多少？” 虞听泉提了很多问题，一开始余捷还能回答，渐渐的，答案出现了矛盾。 余捷愈发慌乱。 她杀意渐浓。 “冒牌货。” 刀刃即将切到气管的时候，余捷眼神忽然清明，她挣扎起来。 “等一下！我是余捷，之前有人控制我！”说着，指向脚边。 “别放过那个影子！” 第371章 美梦公寓33 虞听泉一个眼神，磁带鬼立即配合起来。 婴儿的剧烈啼哭声在房间里回荡，音波中夹着迷乱人心的力量。 那道黑影成了滚地葫芦，落地，影子拉长，化为真人的高度。 是个一米七左右的男性，耳孔里流出两道新鲜血迹。 他双手捂住耳朵，满脸痛苦，惊慌失措。 本想夺门而出，却被虞听泉踢中腿弯，狼狈地抬起头。 这个人五官平平，青黑色胎记占据了他大半面孔，像一只小型深海八爪鱼吸附在脸上，衬得他整个人阴暗又邪性。 余捷愤怒地指责他控制了自己。 从姐妹俩进入公寓的第一个晚上开始，她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了。 “我跟敏敏姐在这边是室友，我胆子大，听见外面有动静就出去看……” 余捷回忆起那晚的经历。 当天晚上，她提着防狼电棍出去，在走廊靠近楼道的位置解决了一只剥皮鬼。 就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有个人突然从背后偷袭！ 他对她用了邪门招术！ 余捷不幸中招，对方从此住进她的影子里。 她虽然五感正常，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用自己的身体和余敏相处。 那人先是缠着余敏套话，又仗着表面上是女生又是堂妹的身份，厚着脸皮去跟余敏挤一张床。 他甚至对熟睡的余敏动手动脚！ 幸好他怕余敏惊醒，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说起这些事，余捷气得脸通红，虽然只是短短三四天，在她看来绝对是一生之耻！ 被控制的这段时间，余捷一直是有自我意识的，旁观着那人的猥亵行为，她恶心得想吐！ 虞听泉听着都觉得不适。 她把那人狠狠揍了一顿，故意给人一种打完就愿意放过他的错觉。 从他嘴里问出余捷刚才说的都是实情，果断把人扔到余捷面前。 “他就交给你了，怎么处置他就由你决定吧。” 先不说这人是红方玩家，就说余捷作为受害者，怎么惩罚他都不为过，虞听泉不会插手。 至于他用来控制余捷的东西，那是一个高级道具，影傀儡。 效果就如同他们说的那样。 这玩意如果用得好，潜伏到敌方，足以毁掉整个团队。 缺陷是影傀儡会把两个人的生命线连在一起，假设刚才余捷被杀了，影子里的人也逃不过一死。 他为了活命，主动抛弃这具身体，于是在他退出影子的那一刻，影傀儡报废了。 余捷看他的眼神带着杀意。 愤恨的驱使下，余捷做了一个让自己事后想想都愣神的举动——她把一根剥皮鬼指甲扎进那人求饶的嘴里！ “闭嘴，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滚啊！” 她的力量掌控其实很出色，但因为愤怒，也因为低估了那根指甲的强度，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指甲尖已经从另一侧穿出去了！ 仿佛她握着的是一根尖锥……后果也可以想象。 虞听泉默默看着。 这个死法跟之前的剥皮鬼很相似，都是从脆弱的部位着手，穿透了更脆弱的大脑。 脸上有胎记的红方玩家很快消失在两人面前。 又出局一个。 余捷情绪稳定下来，对虞听泉充满感激：“多亏有你……要不是你过来，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她告诉虞听泉，这个有胎记的男人和吴澄他们是一伙的。 就在虞听泉找上门之前，这些人还凑在一起商量着怎么用余捷把蓝方小队拆分开，让大家落单然后逐个解决。 “幸好你来了……” 虞听泉问她现在是打算回去找余敏，还是先跟着自己。 余捷几乎没有停顿就做出了决定。 她要留下。 因为她知道另外几个红方玩家的位置！ “不过……乔姐，你们特殊部门是不是也要遵纪守法，不能滥杀？”余捷探询地问。 虞听泉动作微顿。 “嗯……是啊。” 她平静地反问：“你们这些人，不是被传送进来考试的吗？” 余捷明显一愣，又听见她说： “既然都是隐世家族培养的人才，我想，户籍系统里应该没有你们的名字吧？” 余捷似乎明白了其中的误会，硬着头皮说：“应该……没有的。” 虞听泉拍拍手：“所以我就当没看见，你随意发挥——你和他们接触的时间更多，应该知道什么人该死，什么人可以放过。” 余捷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没过多久，挂着斑斑血迹的余捷从最后一家出来。 房内的尸体在消失，她衣服上的血液也在变淡，最后只有头发凌乱，身上看不出行凶的罪证。 “一个没留？” 余捷大口呼吸抑制呕吐的欲望，点头：“都不值得留！他们和我们不一样，这群人没多少人性的……求饶的时候越可怜，越不能相信，这是……有个姐姐告诉我的。” 虞听泉没问那个姐姐是谁。 她自己对于红蓝对决的情报来自美女接待员。 或许是那个接待员，又或者是接待员的同事们，做了类似的生意。 蓝色主宰希望他们胜过红方，不惜用复活道具吸引他们扑上去。 在虞听泉看来，比赛奖励再优厚，起到的精神刺激也很有限。 还不如多给大家发一些有用的道具。 这一场的红方玩家实力都不强，却先后暴露出变身卡片和影傀儡，都是高级货色。 以她一路积攒下来的积分，都舍不得兑换这种档次的东西。 况且红方玩家身上很少有正面的情感，像一群被地狱折磨过的囚徒，他们一样的凶狠，又可以为了利益瞬间团结在一起。 很明显，这场游戏的平衡机制存在缺陷。 正常情况下，蓝方玩家很难赢得过这群人。 如果两位主宰和观众们正在某一处观察这些世界，一定会有人提出这个问题。 虞听泉带着余捷回去，简单叙述了经过。 余敏瞬间反应过来，如果这几天跟自己同住的不是堂妹，那么自己的生活隐私……岂不是被陌生人看光了？！ 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余捷低着头乖乖认错：“对不起，敏敏姐，是我太不小心了。” 余敏表情复杂，沉默了一会。 “算了，特殊时期嘛，你也不是故意的……反正大家都小心一点。” 爱美的孟自秋将手机屏幕当镜子照，抽空抬起头说：“放心啦，小捷不是把他们都送走了吗，接下来只要遵守规则，我们稳赢啊！” 余敏摸摸心口，闷闷的：“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第372章 美梦公寓34 虞听泉和冯云霁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要不，一起住吧？” 经常看恐怖片的人都知道，角色分开行动就是作死的开始。 每当镜头转换，落单的那个人多半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事，而主角团此时还没有丝毫察觉。 直到配角们一个接一个出事，才能轮到主角和鬼怪追追打打。 至于为什么他们不能从一开始就坚定地抱团，当然是因为…… 抱团就不好发展剧情了啊。 不恐怖的恐怖片，给谁看呢？ “这地方是小了点，挤一挤也能凑合住，安全第一。”虞听泉劝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先后表态。 “我赞成！” “可以，我没意见。” “我都行啊，看你们的。” “至于这么紧张嘛……那，那我也同意吧。” 还有的人没吭声，视为默认。 正好，余家姐妹的隔壁是空的。 杨峰顺着阳台爬到邻居家，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大家结伴进去看。 家具齐全，全都用防尘布罩着，没什么异常之处，水电都还能用，不足之处是没有存粮。 冯云霁表示食物的事她可以解决，并且提醒大家不要乱吃公寓楼里的东西。 余敏紧张地举手：“吃了会怎么样？我们都去楼下领过物资……都吃了。” 白天领到的物资倒是可以吃，上一轮的玩家也吃过，最后逃到天台的人多数都顺利逃脱了。 虞听泉半开玩笑地说：“吃太多会变成猪哦。” 几人一愣，余捷最先反应过来，低头闷笑。 这是经典动画电影《千与千寻》的台词，用在这里，是因为虞听泉联想到四楼的厨师，还有上门蹭饭的猪头怪物朱泗。 朱泗为什么是那个模样，她不清楚。 而厨师，的确是从玩家转化的——要是他当初没把怪物吃剩的残羹吃下去，或许还有机会回到主神空间。 冯云霁的世界没有这部动漫，不明白很简单一句话怎么会把他们逗乐，说： “总之你们都注意饮食，自来水也不要喝，我待会给你们搬一箱物资过来。” 这一家没人，说明户主现实里住在别的房子，出事的时候更不在这里，应该不会在乎梦境里自己的家被外人占用吧。 四名男性住进隔壁。 女生则是聚在余敏这里。 大家一起打扫房间，先把沙发和椅子拼起来，还是不够住的话就打地铺。 冯云霁出来太久了，保姆叶子又打电话过来。 说是小汤圆哭着要找小姨，她劝不住。 手机里传来吵闹的哭声，证实了叶子的话。 虞听泉主动说：“我跟你去吧，正好把东西搬回来。” “行。” 冯云霁犹豫片刻，对着那边的保姆叶子说： “你先陪孩子玩一会！把电视打开，放动画片哄哄他……我这边有急事，接下来几天不方便在家住，只能辛苦你了。” 众人不知道这里是梦境世界，都很疑惑，她这种身份，能不知道公寓有问题？ 怎么能让保姆带着孩子住在这种鬼地方？ 简直是……推弱势群体进火坑啊。 余捷在这里年纪最小，也是最容易对小孩子心软的，她觉得冯云霁应该把孩子接过来，或者回去跟保姆、孩子一起住。 理由是冯云霁有本领在身，不怕落单。 而这里人数众多，缺她一个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冯云霁苦涩地想，如果小汤圆还活着，她当然会这么做。 可惜，那个白白软软的乖孩子，已经和他妈妈阴阳两隔了。 蒋诚英忽然叫住她们，直勾勾盯着虞听泉。 “乔女士，我有事想请教你，方便吗？” 他指指两名战友：“搬东西这种重活，可以让他俩去帮忙。” 还是来了。 虞听泉知道蒋诚英的来意。 谎言总有被看破的时候，群主在聊天群里播报成绩的时候，她就预料到了这一刻。 “那就聊聊吧。” ? 两人并肩来到走廊尽头。 蒋诚英开门见山：“你也是蓝方玩家！” “嗯。” 她一承认，反而把蒋诚英弄懵了，准备好的说辞就这么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憋得难受。 “你……” 虞听泉背靠墙壁笑了一下，用眼神回应他：想说什么就说吧。 蒋诚英已经丢了开头的气势，却是不吐不快。 “你故意出现在余敏面前，你想通过她找到更多蓝方的人……什么749局，我早该猜到你在瞎编！” “继续。” “……你收服磁带鬼之后，我们每个人都碰了那颗纽扣电池，免疫磁带鬼的噪音污染，可是！”蒋诚英盯着她一字一句说，“当时余捷不在场，我们六个玩家总共只有五个人碰了它，群里说的幸运玩家却有六个！” 多出来的一个，就是第一个触碰磁带鬼的人！ “你是玩家，为什么不能坦诚一点告诉我们？” 虞听泉摊手：“这对我们的相处有影响吗？要是没有负面影响，我有必要刻意纠正吗？” “……” “蒋诚英，我信任你的军人身份，所以不介意承认这件事，你不妨代入我的角度想一想—— “假如我从开头就表明自己是玩家，冯天师愿意相信我吗，她会加入我们吗？” 在鬼楼场景里得到一位正宗天师的助力，她不相信蒋诚英不心动。 “另外，这个队伍原本只有一个重心你的战友以你为先，余敏和余捷姐妹俩也愿意听你的，孟自秋摇摆不定。 “我想让你们听我的话，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可是你们已经形成一个团体，会愿意听从一个陌生玩家的话吗？ “你信得过我吗？” 虞听泉平静地看着他，摇摇头。 “你不说话，可是眼神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你不信，也不敢轻易把你和战友的性命交给一个陌生人。” 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指责的。 她只是想告诉蒋诚英，撒谎不好，却有用。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她的谎言能让复杂的事情简化，那就是有价值的。 “蒋诚英，我希望你能明白，眼下更重要的是大家都能活着出去。 “人家越想让我们全军覆没，我们越要争气，七个人，一个都不能少。”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映出蒋诚英皱着眉头的脸。 经历过短暂的思索，他放下心结，虎目炯炯：“你看起来很有底气，如果你愿意把有用的情报分享给队伍，我第一个认可你担任队长。” 虞听泉刚要开口，手机嗡了一声。 群里弹出新消息。 【想知道美梦公寓的由来吗？】 【想知道这片土地上发生过什么惨剧吗？】 【很抱歉突然打扰到大家，现在，公寓楼里出现了会移动的第十三个台阶，它会随机出现在某段楼梯的尽头！】 【鼓起勇气，踩上那个台阶，你们会知道一切。】 【提示：找台阶小游戏与第七天的答题环节是一体的，建议大家不要错过机会，祝你们好运】 蒋诚英征询道：“……你看这事靠谱吗？” 虞听泉做了简单的热身动作，蓄势待发。 她反问：“那你去吗？” 第373章 美梦公寓35 “去！” 蒋诚英的回答丝毫不让人意外。 他摸摸鼻头，补充了一句：“这……也由不得我不去。” 那不就得了。 主神让大家进来不是送死的，所以，主系统的话可以相信。 主系统提示他们遵守公寓的规则，其中必定有能帮助他们通关的道具或线索。 事实也跟冯云霁的话对应上了：每一天的规则都推着他们去认识这栋楼的邻居，跟邻居打好关系并获取礼物。 最终这些礼物会用来帮助大家冲破世界边缘。 虞听泉没有笑话蒋诚英问得多余。 因为从他开口征询意见的那一刻起，意味着蓝方临时小队的指挥权已经完成了让渡。 蓝方仅剩的几个人聚集在一起，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无论是信息差还是实力，他都自认不如，心甘情愿后退一步。 这是为了大局考虑，他把多数人的生命安全放在心上，虽然身上没有穿着那身军装，可他无愧于这个职业。 “希望你能对得起自己说过的话，要是你像那些人一样不讲良心，我会第一个反对你！” 听了这话，虞听泉淡淡地回应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要是能顺利通关，一定会尽可能把命不该绝的人带出去。” 这个承诺建立在事成的前提下，而且只救不坑害她的人。 要是她自己都过不去这关，人死如灯灭，也就不存在良心不良心的了。 蒋诚英挤出一丝安慰的笑容：“年纪轻轻的，别这么早就灰心丧气……大家伙加油干，都能走出去！” 虞听泉并不想喝他这碗火候不足的鸡汤，摆摆手告辞了。 不过几句话的工夫，那边的冯云霁几人还没动身。 最后还是虞听泉跟她一起去见小汤圆。 孩子扁扁嘴，含着两包眼泪说： “小姨，我想我妈妈…… “我做噩梦了，梦到妈妈哭得好伤心，我想让她不要哭了，可是她听不到我说话……” 冯云霁心里被针尖猝不及防地扎了一下。 她抚摸着小汤圆头顶的发旋，想劝说两句，嘴巴却像糊了胶水一样，声音沉闷地回荡在喉咙里。 她心疼这个孩子，也心疼自己姐姐，年纪轻轻就经历丧子之痛，至今没能走出阴霾。 自从小汤圆出事，姐姐每年的收入纳税之后大部分捐给了福利院，经常亲身去做慈善，但是从来不让那些孩子叫一声妈妈，因为太疼了，控制不住情绪。 小汤圆被选来维持这个梦境，为了让他心情稳定，上面批准小汤圆的妈妈定期和孩子通话。 那是跨越阴阳两界的对话，必须顺应天时，否则是联系不上的。 而这个世界里和保姆叶子通话的那个“妈妈”，其实是根据小汤圆记忆编织出的幻象，本质上并不存在。 每次幻象妈妈打来电话，都是向叶子询问固定的一些问题，她和小汤圆说的话也总是重复。 好在小汤圆只是一个上幼儿园的孩子，如果他再大一点，这事恐怕早就瞒不住了。 虞听泉从果盘里抓了一块糖，剥开糖纸递给小汤圆。 “梦和现实是相反的，你的梦里她在哭，现实里不一定是这样。 “你知道吗，妈妈成了大明星，她现在很忙，剧组不让她乱跑，所以不能经常回来看你。” 小汤圆含着糖块吸溜鼻子，忽然提出想跟妈妈说话。 “可以吗？” 冯云霁看了一眼挂钟，掐算几下，说：“……可以聊五分钟，走，跟小姨进屋。” 虞听泉在外面心不在焉地看电视。 她听见儿童房里传来孩子惊喜的叫声，笑得很开心。 大概十几分钟后，冯云霁讲完故事，给小汤圆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走到墙边。 她打开那扇画出来的彩虹门，用符纸写下几行字，塞进门里。 小门那边很快送来了日期新鲜的泡面、火腿肠和矿泉水。 保姆叶子无法理解她为什么总能从房间里找出吃的喝的，最后见怪不怪了，还主动拿来纸箱。 虞听泉抱着一箱物资走在冯云霁后面。 楼道里很安静。 第一天给大家带来恐慌的剥皮鬼不见了，或许是因为感受到天敌，早早地避开了这条路。 “小汤圆经常做那种梦吗？”虞听泉的声音回荡在楼梯间。 孩子自己只以为做了个噩梦。 却不知道这里就是他的梦。 他说“妈妈”在哭，很可能是看到了现实中的妈妈。 而这意味着梦境世界不够稳定。 对误入鬼楼的活人来说，危险程度增加。 冯云霁沉思道：“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叶子也说从前没有过。”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余敏家。 分完物资，大家休息片刻，蒋诚英来敲门询问几点出发。 “出发？你们要去哪？”冯云霁从打坐中睁开眼。 “第十三个台阶，听过这个怪谈故事吗？” 虞听泉见她果断摇头，想了想，给她讲述了一个自己听过的版本。 “传说在一栋教学楼里每段楼梯都是十二阶，当它出现第十三个台阶的时候，人不慎踩上去，就会来到另一个空间，那是夹在两层楼之间的特殊楼层。” 冯云霁皱眉：“进去的人会怎么样？” “台阶出现血迹，第二天，人们就会在楼梯底下发现他摔死的尸体。” “……如果没有血迹呢？” “那个人会从此失踪，再也没人见过他。可能是迷失在那个空间，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冯云霁若有所悟：“有点像我们，也是被关在某个空间……” 她霍然庆幸起来！ “幸好，我们不会迷失——只要弄到足够的礼物，大家一定能平平安安地出去。” “打扰一下，冯女士，请问您说的礼物是指？” 蒋诚英被吸引了，他似乎摸到了一丝头绪，眼睛发亮。 “您知道该怎么离开这栋楼？！” 虞听泉接过话头：“她确实知道，而且用这个办法成功过，我们也可以借鉴——先让大家集合吧，统计一下各自手里有多少件道具。” “我是说，邻居赠送给你们的小礼物，无论什么品类都可以。” 片刻后，大大小小的杂物堆满了茶几。 第374章 美梦公寓36 蓝方玩家在这里顺利会师，每个人手里至少有五件物品，是第二天互换来的。 但他们都选择跟自己人对暗号并交换，所以这一部分礼物里没有一件和原住民有关。 全都不算数。 虞听泉强调必须是原住民给的才行。 于是茶几上的东西被清下去许多。 算下来还剩四件，分别属于三位边防战士和孟自秋。 那是他们帮原住民解决烦恼得到的完美评分赠礼。 余敏姐妹俩运气不太好，这个楼层之前除了她俩，要么不住人，要么住户脾气坏，十分吝啬。 能给个好脸色就不错了，哪里舍得送她们东西？ 姐妹俩对视一眼，尴尬地直抓头发：“这个……很重要吗？要不，我们去别的楼层碰碰运气？” 虞听泉点头：“可以，那么我们兵分两路。” “手上拥有礼物的人跟我去找台阶，剩下的人结伴去拜访邻居，争取让他们自愿送出礼物。” 她示意大家把各自的东西收回去。 冯云霁跟大多数居民混过脸熟，本身也有道行，只要不是跟第七天的电锯鬼正面对抗，别的应该都不在话下。 有她跟几个蓝方玩家一起行动，虞听泉觉得不需要担心。 余敏她们俩已经有了去处，还有人摇摆不定。 孟自秋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他这个皮囊白净良善，嘴甜会哄长辈开心，手里已经有一件礼物了。大概是觉得跟着小天师更安全，他屁颠屁颠地跟过去。 蒋诚英、杨峰和狄淮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嘴上没说什么，眼底多少有些不屑与之为伍的淡漠。 队伍就这样分成两半。 虞听泉和他们三人一队。 冯云霁、余家姐妹和孟自秋又是一队。 整栋楼爬满了灵植，不止阴气的流向清清楚楚，在光线不算太差的路段还能当监控使用。 虞听泉没花多少心思就找到了多出来的那个台阶。 巧的是，第十三个台阶就在八楼和九楼之间，也就是之前郑阿婆提着电锯来追杀她的那段路上。 一行人停在楼梯下方。 “1、2、3……”杨峰谨慎，连数三遍才敢确认。 “就是它！” 那是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台阶，跟别的台阶一样大小，泥灰色，边缘有几个不明显的豁口。 没有血迹，没有骨骼和毛发，它外表平平无奇，一点邪恶古怪的特征都不沾。 虞听泉看了几秒，当先迈开腿走上去。 忽然被人拉住袖子。 “我们当兵的还在呢，哪能让群众先上？” 狄淮总是笑嘻嘻的，这时候端正了神色，“我去吧，你能这么快找到它，本事肯定比我大，让我先去给你们探探路，你们在后面观察。” 虞听泉没接话，打了个响指。 一段灰绿藤蔓从墙壁那头攀爬过来，勾住狄淮的腰身把他向后拖去。 “哎，哎？！” 地面这时候也涌出一层绿藤，像粗线交错编织的地毯，又厚又重，缠绕着，蠕动着，把他们三个人的脚底稳稳地按在地上。 “我尊重你们的职业，也希望你们尊重我作为队长的选择。” 她在四周撒满摄魂花，作为给他们的防御屏障，不紧不慢地把藤蔓在脚边理顺，打出一个个坚固的结。 都说第十三个台阶通往异度空间，那么她就自带一套定位装置，看看那个空间能不能让她迷路。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 她在倒数第二个台阶回过头，把藤蔓另一头抛给战士们。 “我去里面转转，差不多的时候，就麻烦你们拉我出来了，多谢。” 第375章 美梦公寓37 有人参观过灵堂吗？ 当熟悉的人躺在花朵之中，面颊失去血色，只能竭力用化妆品填补色彩； 当鲜活的笑脸变成黯淡的黑白灰，封印在线条冷硬的相框里； 走在人来人往的吊唁厅，四面八方传来窃窃私语和哀哀的哭声，你侧耳细听，只觉得哪里都有噪音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宛如鬼语呢喃。 …… 虞听泉此刻面对的就是这个场景。 区别在于这里的吊唁者全是纸人，纸人是不会说话的，只会顶着两坨猴子屁股似的红脸蛋凑过来吓唬你。 墙上那一张张的大幅相框里，全是年轻女人的模样。 站立的，行走的，坐着的，微笑的…… 每天早上从洗手间镜子里看见的这张脸，以不同的动作和神态，被定格在遗像里。 正前方的黑白半身照片里，女人的双眸平静到近乎冷漠，瞳孔深处仿佛燃烧着不祥的灰色火焰，凝视着道路尽头缓缓走来的生人。 虞听泉与之对视片刻，忍不住笑出声。 她侧过脸向后看了一眼，藤蔓系在左手腕间，另一端埋没在幽深的长廊里。 晃晃手腕，藤蔓被这股力道扯得发紧。 用力一挣也没能把它拽过来，那边好像有人抓着它。 察觉到她制造的这股力道，另一端传来类似的晃动，像是在打听她的情况。 “我现在很好，能听到吧？ “这边空间很宽敞，举架高，大概可以让六对搭档同时打羽毛球。” 她随口描述着，却对场景里那些可怕的异象视而不见。 藤蔓或许能把她的话带给蒋诚英他们，也许不会，当然这并不重要。 反正她只是想气一气那个布置灵堂的二百五。 噗……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熄灭了最近的两根白蜡烛。 远些的烛光也随之摇曳，不安的气氛愈发浓郁。 越来越符合恐怖片的发展了。 暗中操控这些的家伙想让她畏惧，虞听泉不打算让他如愿。 她微微叹气。 事实上，她心里确实没什么触动。 主要原因是遗像里的女人，那是401乔老师的模样，又不是她本人。 就跟参观陌生人的追悼会一样，很难产生情绪。 “你玩够了吗？ “其实，你这样辛辛苦苦搭建场景，只会显得你心虚、无能、龌龊，是个不敢跟我正面接触的胆小鬼。 “如果你有能力将我一击毙命，何必弄这些弯弯绕绕呢？” 闻言，纸人全部看向她，一道道弧线勾勒出眼眶，光滑的纸面上并没有勾画瞳孔，上下眼眶之中只有空白，乍看十分惊悚。 纸人不点睛，这是行规。 旧俗里认为有了眼珠子的纸人会通灵性。看见了阳间的繁华和美好，它就不愿意被烧去阴间给逝者为奴为婢了。 可见古人也认可鬼的智商。 而眼前这个，显然是有点匮乏的。 随着纸人靠近，虞听泉嗅到纸钱焚烧时的气味，浓重到呛嗓子。 哀乐响起，混杂着低沉绵密的诵经声。 空气浑浊闷热，含氧量持续降低，仿佛想把她这个活人闷死在这里。 她的回应是掏出打火机。 啪嗒一声，小火苗才一亮起来，纸人像中了定身术，全都不动了！ 熟悉的震感从脚底传来。 “我们还在公寓楼里……如果把这栋楼比作一个有生命的巨人，它应该也会怕火，对不对？” 虞听泉右手端着打火机，嗓音微喘。 点火也会消耗氧气，这种时候说话等于快进死亡。 暗中观察她的那家伙应该在洋洋得意吧。 却不想，一条缠着藤蔓的左臂猛然抬起！ 虞听泉动作很快，抓到一只没来得及退走的大手！ 在阴阳藤的加持下，她虽然看不见，指尖却能摸到那只手的轮廓——骨节粗大，是一只属于男人的手！ 就是它扼住她的喉咙，让她呼吸不畅。 “出来！” 她抓住那条胳膊，一个过肩摔，隐形人猝不及防，被她摔到前方，身上还多了一排摄魂花！ 花朵找到最合适的土壤，汲取着隐形人的阴气，十几秒就盛开了。 幽香蔓延，花朵继续扩张体积，很快就有人头大小了，从花瓣底端晕开一层血染过的淡红。 花朵之下，人影显现。 “果然是你。” 虞听泉端详他的脸。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中年面孔。 是那个死于车祸的林场工人，他生前遭遇不幸，在苦难中变得癫狂，连续杀死无辜的人。 偏执的灵魂在他死后仍然没能解脱，还成了这个梦境世界里的不安定因素。 于是，他成了电锯鬼。 根据虞听泉搜集的情报，第七天，电锯鬼会实力大进。 他应该是最后一个守关boss。 他的人头被冯云霁等人封印在八楼，封印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弱，因此电锯鬼的残魂时而在楼里游荡，还能附身到电锯上，控制活人的行动。 上次虞听泉调开郑阿婆，破坏神龛，差点把他的脑袋当成重要道具带走。 那天她就想解决掉电锯鬼的残魂，可惜他跑得太快。 “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你，原来是藏在这里。” 电锯鬼把胸前的摄魂花抓了个稀碎，分散的目光阴狠而焦躁，手中凝聚出一把裹着血污的电锯，忽然认真说： “这是我的地盘！你来了，就别想出去了！” 虞听泉笑笑：“那就看看你的本事。” 她脚边的地板破碎，涌出一片碧绿。 天河水从袖口源源不断地流到地面，浇灌着各色灵植。 被她选择的品种全是不容易被阴气影响的，在这里不但没有枯萎的意思，反而越长越高，护在她身边。 纸人，遗像，乃至于棺材里那具无头尸体，都无法突破这层看似柔弱的防御。 电锯鬼愈发焦躁，精神状态明显恶化。 他咆哮着，把电锯用力砸在植物编织的绿茧表层，可笑的是只刨掉十几根杂草。 虞听泉很喜欢十三层台阶后面的这个空间。 因为这里没有看客，只有一对一的对决，她可以全力施展，不用向任何人解释不合理之处。 挥挥手，阴藤如长蛇，一左一右咬住电锯鬼的脚腕，分裂出的根茎向上攀爬。 数不尽的花朵顺着这条路高歌猛进，贪婪地榨取这个残魂。 “就这点招术还想把我留下……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不！！！” 不废话了，她只需要做个称职的后勤，用天河水给植物们提供支援，它们自然会为她扫平障碍。 随着残魂被吸干，灵堂里的一切异象失去支撑。 相框一个个砸下来，还没落地就不见了。 其他晦气的东西也化为乌有。 当最后一堵墙消散，露出了新的走廊和墙壁。 虞听泉前方出现了一道半开的门，让她联想到通关奖励。 象征着安全的绿灯在闪烁。 右上角竖着的小牌子写着三个字。 档案室。 第376章 美梦公寓38 虞听泉没着急进去。 她站在门口往里面看，瞥见正对面的白墙上写着几行大字。 【1、档案室的工作人员不会撒谎】 【2、只有第一个进入档案室的玩家可以提问】 【3、只有第一个找到档案室的玩家能看到门口的绿灯】 【4、只有一次提问机会，一旦开口，无论有没有得到答案，本次机会都会作废】 虞听泉认真想了想。 按照第三条的内容，她能看见门口的绿灯，可以理解为，她就是这场游戏里第一个找到档案室的玩家。 所以她有权向工作人员提一个问题。 但是这里面可能有坑。 并不是她问了就一定有结果。 很有可能她站在工作人员面前，一张开嘴，视为已经提问，这次机会就直接没了。 工作人员不会撒谎，但是可以选择不回答她啊！ 那么这里还有一个隐藏考验：撬开工作人员的嘴！ 档案室面积不大，可以说是一览无遗。 两边各有两组大书柜，是单位里常见的经典款。 右边书柜前面有一张小型办公桌，唯一的工作人员就坐在那里，无聊地翻着纸张。 一杯茶，一包烟，一叠报纸，这是咸鱼岗位的默认标配。 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刻，虞听泉略微瞪大了眼。 她认得这个工作人员。 因为那就是楼下的美女接待员！ 接待员也认出了她，高兴地朝她挥手：“哎！怎么正好是你啊。” 虞听泉对她微笑示意，心底仍然保持着一丝怀疑。 怎么就这么巧，是熟人。 主神手里很缺人吗，碰巧就把负责她那个区域的接待员安排进来了？ 这个人，是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接待员呢？ 她没有说话，进入档案室踱了一圈，尝试拉动柜子。 柜子没锁，门却像被强力胶水粘在一起似的，根本拉不开。 接待员走到她身边：“别试了，这个是隐藏规则——必须有至少四个玩家在场，每个人负责一个柜子，同时打开。现在就你一个人进来，不行的。” 她们站得很近。 虞听泉闻到熟悉的药味，是自己赠给美女接待员的养颜丹药。 美女接待员打了个哈欠，很自然地往墙上一靠。 “想问什么就问吧，咱俩都这么熟了，我知道的肯定告诉你！” 虞听泉默默沉思。 她最想知道的问题……当然是获取复活道具的捷径。 不过这对于一个普通接待员来说，应该超纲了。 退一万步，那就该问这场游戏的通关攻略，准确说，是集体通关的攻略。 冯云霁走过的路子，在他们这些玩家身上，还能走得通吗？ “我想知道…… “如果你是我，你会用什么样的方式，确保我和我的同伴们一起安全通关？” 她加了几个限定条件，惹得美女接待员当场冲她翻了个白眼。 “要不你离我远点吧，我有密集恐惧症，不乐意跟心眼子多的人一起玩。” 虞听泉笑了，忽然说：“我最近琢磨出一个新配方，只要把上次给你的丹药改一味原料，美白效果至少提升一倍！” “真哒？” 美女接待员摸摸光滑的脸蛋，她死于上次的淘汰赛，也是这个场景。 还记得她的尸体当时有多难看。 她消失在公寓楼，魂魄被封印在那具尸体里，在冰层里冻结，自己都数不清被冻了多久。 解封之后总觉得皮肤青白，难看得要死。 好在那些丹药对她真的起作用了！ 现在情况已经比刚开始好太多，再也不会吓到新来的小朋友了！ 美女接待员想到这些，爽快地拍拍手：“那我告诉你呗，这题的标准答案只有四个字。” “什么？” “除恶扬善！” “……再说仔细一点？” “不行了，标准答案就是这么写的，我说的也是真话，真不是姐们不帮你啊，你再琢磨琢磨。” 美女接待员送她出门，指着四个柜子提醒她。 “我这档案室只开放一天，还有十一个小时就关门了。 “我劝你啊，快去找几个朋友过来凑数，里面的东西对你们肯定有用。” 第377章 美梦公寓39 这好办。 虞听泉掏出便笺本写道：“道路已清，速来三人。” 她把纸塞到藤蔓卷起的根须里，让它带出去找蒋诚英。 片刻后，门外传来脚步声。 蒋诚英和两位战友背抵着背，三个人各自警戒一个方向，缓缓出现在她视野中。 直到与她对视，上下打量几眼，他们才稍微放下心，确认这里是安全的。 虞听泉简单介绍了现在的情况。 “我们刚好四个人，每人负责一个柜子，倒数321，我数到1的时候同时拉开，有问题现在说。” “没问题！”他们异口同声。 “3。” “2。” “1——开！” 柜子里全是档案袋。 虞听泉抽出一本。 袋子表面贴着照片，她仔细一看，是803的家长。 悦悦的爸爸。 美女接待员在他们后面说：“每人可以看十个档案袋，选好了再看，拆开不能反悔哦。” 虞听泉沉思片刻，自言自语道：“如果我打算多带几个人过来看档案……” 严格来说，这不算一个完整的问题，只是半句假设而已。 美女接待员已经识破了她钻空子的行为，又翻了个白眼，挤出两个字：“可以。” “那太好了……” 虞听泉一边口头表达感谢，一边用藏在身侧的右手比划数字，意思是：等我出去了，多送你两瓶丹药。 接待员把脸一板，大拇指和食指撩动刘海，剩下的手指朝她比了个三。 ——两瓶不够，要三瓶！ 虞听泉比了个ok的手势。 交易达成。 美女接待员坐回办公桌后面，假模假样地翻了几页报纸。 她把报纸盖在脸上，就这么仰面睡着了。 蒋诚英看过墙上的规则，很想问问虞听泉跟工作人员提了什么样的问题，可是还没等他问出口，虞听泉已经大步离开档案室。 “哎……你去哪儿？” “接人。” 没过多久，蓝方队员在这里集合了。 余敏姐妹刚才去给一位老阿姨做家务，刚收拾完门口鞋柜，口罩和袖套都还没摘下来，被拉来的时候一脸懵。 “你们太厉害了吧，这么快就找到第十三个台阶啦！” 余敏提着清洁工具桶，看见档案室的门上有浮灰，下意识用抹布扫了扫。 “……”余捷拽住她，“姐，你别乱碰，听队长的。” 冯云霁瞥一眼档案室，诧异地挑眉：“怪事，外面阴气冲天，屋里竟然干干净净的。” 阴气冲天，那是被电锯鬼残魂变出来的diy灵堂。 至于档案室，作为一个特定时间开放、内有重要通关线索的区域，虞听泉觉得它应该算是安全屋，一般的鬼怪应该进不去。 虞听泉走向她，说起两边分开之后的经历。 “我那边没什么情况，就是带着他们去敲门，找那些比较好说话的邻居……”冯云霁顿了顿，目光关切，“倒是你，你刚才被恶鬼袭击过！” “这么明显？”虞听泉闻闻自己衣服，“好像是有点，是纸灰味。” “是……叶子的父亲？”冯云霁问。 “嗯，残魂的执念深重，智商不高，大概是不记得生前的亲人了。” 冯云霁深深地叹了口气，为那个照顾自己外甥的保姆叶子，也是同情那一家人。 叶子一家，原本可以过着不太富裕但是平静自足的小镇生活。 这一切被拐卖儿童的犯罪分子打破了，最后把叶子父亲引向一条不归路，并且害死许多无辜。 如果电锯鬼清醒着，知道他找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就在这栋楼里被烧成焦炭，他会是什么心情呢。 “别大意，解决掉的只是一个残魂，现在封印不稳，后面也许还会有别的磨难。”冯云霁收回思绪，提醒道。 “好，我知道的。” 虞听泉同样觉得灵堂这一关过得太容易了。 公寓管理处说，台阶游戏关系到第七天的答题环节。 答案看来就在这些档案里。 蒋诚英见她没有指挥的意思，于是指着一个个敞开的书柜说： “大家一起行动，把所有档案搬到空地上。 “注意了，不要私自打开档案袋！如果袋子封面上是你们见过的人，知道他们住在哪儿，就把对应的楼号写在旁边！” 孟自秋挠挠头，小声跟旁边的余捷说：“我一听蒋哥说话，就忍不住想答yes sir，你呢？” 余捷没吭声，只是用看白痴的眼神回答了他。 “……” “……” 孟自秋自找没趣，去搬档案袋了。 ? 搬运、整理、统计。 忙活了几个小时，众人按照楼层分布，把档案袋填到对应的地砖上，用记号笔写下门牌号。 有人认出了自己的邻居，感慨照片拍得不错，比一般的身份证好看多了。 总共十八层楼，每层四户，这个单元应该有72户。 这里有144个袋子，也就是两个单元的总数。 “这也太厚了，我手腕差点没累断。”孟自秋随口抱怨。 余敏轻轻怼了一句：“那是你缺乏锻炼，看人家兵哥哥怎么不喊累呢。” “得，我去采访一下别人家的孩子，看他们到底累不累。” 虞听泉打断道：“好了，先别贫了，确定所有档案属于公寓楼的所有居民，现在，我们决定一下开盒顺序。” “已经确定死亡的人，把他们的档案袋剔掉，不用看。” 余捷中过红方的影傀儡，跟他们的人接触过，最后也是她狠下心把那几个躲在隔壁单元的红方玩家送出局。 听到这个命令，她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该做什么，上前把那几袋挑出来。 蒋诚英看看左右，也挑出几个袋子，其中一个就是余敏的前男友吴澄，那个拦路的小人。 美女接待员看了看，扔垃圾一样把它们挨个抛到墙角：“死人的档案，作废。” 话音刚落，墙角传出碎纸机工作的声音，明明什么也看不见，档案袋却依次被粉碎。 “还有要扔的吗？”接待员说，“给你们一个提示，排除的越准确，剩余的档案里信息越详细。” “不过如果你们排除的档案里有活人，剩余的档案袋就会减少相应的数字。” 孟自秋懵了：“啊？什么意思？” 虞听泉说：“意思是，被我们挑出去粉碎的档案必须是死者，里面要是有一个活人，地上的档案袋就少一个。” 她顿了顿。 “假设有人投出错误的档案袋，但是及时把对应的活人杀死，是不是会免除惩罚？” 第378章 美梦公寓40 美女接待员对这些后来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进来的时候她在装睡，她醒来了也没有赶他们出去的意思，很自然地接受了他们的擅闯——明晃晃的开后门行为。 接连粉碎掉那几份档案之后，她似笑非笑，投给虞听泉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哎唷，不错啊，都会抢答了。” 虞听泉沉默不语。 这是引导玩家自相残杀的又一个套路。 这场比赛里，原住民和已经出局的玩家视为“死者”，幸存的玩家是“活人”。 这里加上冯云霁一共有八个人，可以看80份档案，剩余的64份是没有权限打开的。 为了得到更详细的情报，在这里就需要剔掉一部分没用的档案，比如被他们淘汰的那些红方玩家。 杨峰指出了这个设定的险恶用心：“要是今天找到档案室的是两伙人，现在一定打起来了。” 好在挑档案这个环节，对他们一行人来说几乎没有危险。 因为红方玩家在寻找磁带鬼的环节落败，眼下聚集在这里的，全是蓝方玩家及其助力。 那假设今天是红蓝双方同时找到台阶，都来到档案室，会发生什么呢？ 玩家不想公开自己的信息，就会上手把那份档案袋抢出来，难免产生肢体碰撞； 比混战更可怕的是，投出去的档案是“活人”也不要紧……只要把那个人杀死，它就成了可以被粉碎的作废档案！ 而剩余档案的准确性得以提高，人们更有希望得到可用的情报！ 众人从对话中先后反应过来，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端，内斗比鬼怪更可怕！ 冯云霁环视一圈，既是感慨也带着规劝的意味，说：“幸好大家拧成一条绳，不至于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是啊，都是一个队的，不但没有仇怨，还要携手冲刺呢。 一切都很和睦。 大家默契地找出自己那个档案袋，放到一边，不粉碎也不打开。 余敏姐妹俩亲眼看见红方玩家猎杀蓝方玩家。 她们也提供了对应的门牌号。 去掉这些，剩余的档案袋是102个。 美女接待员拍拍手，无形的碎纸机渐渐停止运行，只留下一堆杂乱的细纸条。 “运气很不错哦，作废的档案没有一点失误，赠送你们一个问题。” 档案室显然是为了给玩家提供信息而存在，有限的次数必须用给更有价值的问题。 众人有的看向蒋诚英，有的看向虞听泉，还有人眼神打转，仍在思索。 如无意外，这个问题将由他们之中的其中一个人提出。 上一次虞听泉得到的答案只有意义不明的四个字，这次，她犹豫了。 从玩家的立场上，其他人更偏向同是玩家的蒋诚英。 蒋诚英却比他们更清楚，所谓的“乔女士”也是一位蓝方玩家，而且掌握着更多情报。 “你来吧。”他主动谦让。 虞听泉也没跟他客气，琢磨了一会，开口问道： “我想知道，谁是造成本栋公寓楼居民大批死亡的肇事者？” 美女接待员摸摸下巴：“啊……肇事者，是谁呢……这样吧，我们一起看看当时的影像。” 说着，她拍拍墙面。 普通的白墙化身幕布，映出了火海中的公寓楼。 镜头游走，画面由远到近，翻过绿网和竹架，向着楼体内部靠近。 孟自秋一脸惊讶：“火灾？这栋楼？为什么会着火？” 美女接待员白他一眼：“小伙子，你话太多了，你家长没教过你吗，看电影的时候要安静！” “……”虞听泉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差别对待。 大个子狄淮从后面捂住孟自秋的嘴：“抱歉，抱歉，我们会注意的。” “哼。” 接待员把手一挥，画面继续。 此时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消防员刚刚赶到小区，然而门口胡乱停放了很多私家车，导致消防车进不去。 着火的这栋楼偏偏在靠后的位置。 物业和附近居民忙着把车道腾出来，争分夺秒，里面的人正在地狱边缘挣扎。 家家户户打开门逃跑，低楼层居民迅速跑到一楼，高楼层也有人戴着防毒面罩跑下去。 楼梯被挤满了，时刻有可能发生踩踏事故！ “不要挤！后面的别挤！” “让小孩先出去！别挤了，都能走！” 嘶哑的嗓音在烟雾里找不到声源。 一行人看着居民们逃命，心不禁提了起来。 大家都看见了，镜头对准一个用湿毛巾捂住口鼻的年轻人！ 年轻人横冲直撞，一肘子挥开排队的老阿姨：“让开！” 面对众人的指责，他不但没觉得羞愧，还理直气壮，一双三白眼瞪着一圈的居民： “老不死的，反正也没几天好活的，让我们年轻的先出去有什么不对？” 别人想骂他，一张嘴就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 年轻人露出得意，有力的臂膀在人群中撑出一条只供他一人通过的路，就这么顺利挤到一楼。 他身后的背包勾住了门。 年轻人眼看胜利就在眼前，攥紧背包带子不耐烦地往前挣。 混乱之中，人群里看不清他的动作，只知道当这个人离开后，这条路突然不通了！ 人越着急越往前拥挤，挤到最后，踩踏发生了。 火，更大了。 镜头追着年轻人跑，照到了他被烧焦的头发和眉毛。 湿毛巾揭开，露出一张略带凶相的脸。 “是他……” 叶子的男朋友！ 第379章 美梦公寓41 公寓楼的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 美女接待员拍拍墙面，画面一转，变成另一个场景。 主角还是刚才那个年轻人。 这次的他西装革履，一条腿搭在茶几上，头发梳得油光发亮，微醺浮肿的面庞就像发面馒头。 他看起来比之前成熟了，透着发达之后的骄横。 旁边有个小弟弓着腰伺候他点烟，话里话外都是巴结。 他不耐烦地抢过打火机：“慢死了！不是我说你，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好，大事我还能指望你吗？！” 小弟吓得白了脸，竟然扑腾给他跪下了。 “哥，别啊，好歹看在咱俩一个学校辍学、一块干事业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那人斜着眼看他，思量片刻，吐了个烟圈：“最近有人在打听当年那场火灾……你想个办法，别让他查下去了。” 小弟不知道想到什么，发着呆没吭声。 不再年轻的年轻人换上一副沉痛的表情，又说： “你也知道啊……你嫂子就是在这场火灾里走的，我每次一想到她，心里就难受…… “要不是有她那笔赔偿费，也没有我今天的好日子啊！ “她的尸骨太碎了，没办法下葬到墓地，一直还留在那栋楼里。 “我实在是受不了那些没事找事的记者和网红了——哪有像他们这样的？动不动就去打扰死者安息，他考虑过我们这些家属的感受吗？！” 他猛然一拍桌子：“太过分了！” 小弟吓得一个激灵，学着他，也是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 “对！太过分了！” 年轻人连演带骗，表现得跟这些人势不两立，逼着小弟去处理干净，否则一切免谈。 把脏事安排下去，他打发小弟离开。 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这家伙露出了真面目，得意地自言自语。 “叶子啊叶子，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那年咱俩在天桥上算命，老瞎子说你是旺夫命，我本来还不相信……没想到，哄着你一领证，我又是中奖，又是赢钱！财运滚滚来！ “最近，网上在讨论什么杀妻骗保，多难听啊，我是舍不得杀你的…… “还是你体贴懂事啊，我说手头没钱，你就答应把婚礼延后。 “我就知道，你是心疼我不容易，你居然自己就死了！” 他吐着烟圈，笑声渐渐癫狂，突然直起上身抓取茶几上的酒瓶，猛咽两口白酒，咳得猛烈又尽兴。 “叶子，我的好叶子！这辈子我在上面当有钱人，有空也去给你烧两捆纸，叫你在底下当个有钱鬼！” ? “谁是叶子啊，这么倒霉，摊上这个畜生玩意儿！” 白净小生孟自秋顶着阴柔的面相，毫不留情地做出指责，真让旁边的人觉得惊讶。 孟自秋摸摸脸：“都看我干什么……哎你们很奇怪诶，我是男的就不能帮妹子说话了？” 余捷嘀咕：“是觉得你共情得太快，难道你也被渣男骗过？” 孟自秋急了：“去去去，小屁孩子懂个什么！你们没听见他说什么啊？杀妻骗保！他跟这个叶子不是普通的男女朋友，是领过结婚证的，法律承认的两口子！” 叶子死在火场，抛下她独自离开的年轻人作为她丈夫，却得到了巨额赔偿金！ 别人不知道，他们几个却是亲眼看见刚才的镜头回放。 一楼的门就是被这个年轻人关上的！ 如果这条逃生通道保持畅通，楼梯间里不一定会发生踩踏事件，里面的人也不会被浓烟夺去行动能力。 当时的叶子在哪？ 楼梯间里没看见她，她很可能还被困在家里！ 这是谋杀，就算火不是年轻人点的，他的行为绝对是被火灾掩盖的谋杀！ 虞听泉定定地看着画面，说：“火灾起于八楼，公寓里的居民原本有机会逃生，最终由于这个人……” 她微微停顿。 美女接待员自然地接道：“他叫梁进宝。” 虞听泉看向冯云霁：“你说如果遇害者死后有灵，一个梁进宝，够不够平息他们的怨恨？” 冯云霁诚恳地摇头。 “我不知道，我也不敢试，能维持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还是不要横生枝节，免得事情发展到控制不住……” 小汤圆的梦境世界里，邻居们忘记了火灾，更想不起来那个在逃亡中推搡他们的恶毒年轻人。 冯云霁不希望他们记起这些。 鬼楼的可怕之处，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 要是现实里的鬼楼发生暴动，恐怕只有请出那些轻易见不到的大佬才有可能镇压下去。 虞听泉想弄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从根源上化解居民的怨气。 这个想法在冯云霁看来很大胆，也有几分可行性，但是……太容易出事了。 “我赞成这个思路！把那小子抓回来祭亡灵！” 档案室门口突然出现了一男一女。 刚才那句话就是女人喊出来的。 他们并肩站在门口，墙上的画面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你们是谁？” 众人下意识拦住他们。 一男一女年纪都不算大，眼神比这个岁数的人沧桑多了。 虞听泉轻声问：“雷江，叶玲玲？” 这两个名字对应的人分别住在701和1204。 她用阴阳藤查探过楼里的情况，知道居民们的相貌。眼前这一男一女不是原本的701和1204户主，而是其他楼层居民的模样。 一男一女对于她开口说出自己的本名，并没有特别惊讶，反而松了口气。 “是的，看来就是你杀了周永。” 上一轮有三个倒霉玩家被留在公寓里。 根据403周永的供词，他们通关失败之后陷入沉睡。 直到本轮玩家被投放进来的前一天，他们才苏醒，是以共生的形式。 白天他们主宰身体，晚上则是对应住宅的居民。 他们要么杀死其他共生人，要么杀死一个本轮玩家，这样才能重新得到玩家身份，正式参与这场游戏。 周永、雷江和叶玲玲互相防备，决定绕过彼此，对玩家下手。 周永的目标是401，被反杀了。 剩下的两人倒是很顺利。 虞听泉打量他们：“所以你们取代了玩家的身份，现在是想做什么？” 第380章 美梦公寓42 雷江老实巴交，不善言谈。 沟通的事被叶玲玲接过。 叶玲玲目光坦诚，说出二人之前是怎样被坑害，被迫吃下污染的食物，以至于被留在鬼楼里无法离开。 “上一轮害我们的是红方玩家，这一次被咱俩送出局的也是红方！我们没有恶意，跟你们是一边的。” 尽管她这样说，这里的人还是不太能接纳他们。 虞听泉已经把周永的口供告诉大家了。 雷江和叶玲玲二人的当前身份是玩家，意味着在他们来到档案室之前，已经有两名红方玩家没被蓝方玩家找到，而是被他们所杀。 有一就有二，今天为了得到这个身份，他们能对玩家下手。 后面如果出现竞争环节，或是只能活一个的二选一问题，他们怎么保证自己不会对这里的人下手呢？ 叶玲玲恳切道：“我们俩在楼里的时间更长，知道后面几天的游戏内容，愿意接受指挥……如果你们还是不能接受我们加入，也可以分开行动，我只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请让我们参与查阅档案！” 她的发言是渐进性的，以退为进。 先声明立场，再点明自身优势，而且自愿被领导。 谦逊友好、甚至是带点卑微的态度，很难挑出毛病。 目的是显而易见的，是为了与大家共享藏在档案室里的秘密，为了能顺利通过第七天的未知考验。 地上的一个个档案袋如同战利品，只有获胜者有权得到其中的信息。 看样子这两个上轮玩家都不知道袋子里有什么，或许关于档案室的情报是那些囚禁他们的人交谈中透露的。 多数人不太赞成留下他们。 经历过红方玩家的刁难之后，他们对外人很排斥。 虞听泉却爽快接受了这两人。 “那就一起看吧，这些是你们的。” 她指指靠近门口的地砖，大约有十几到二十份档案袋。 雷江和叶玲玲都松了口气：“太好了，谢谢！” 蒋诚英给两名战友递眼神，杨峰和狄淮会意地走到门边，一左一右封锁住退路，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你早就知道楼里有上一轮的玩家。”蒋诚英把虞听泉叫到角落里说。 “嗯。” “你在外面留了藤蔓，所以你知道他们跟过来，是故意放水让他们来到档案室的！” “差不多吧。” “为什么这样做？怎么确定他们是敌是友？” 虞听泉奇怪地扫了他一眼，她能理解蒋诚英的警惕，但是不喜欢他审问犯人一般的语气。 “论迹不论心，只要他们听话，我没必要把人当成假想敌，况且……” 恰好这时，一个档案袋被雷江撕开，他用力过猛了，残破的牛皮纸袋顺着地板砖滑到这边，被虞听泉一脚踩住。 “我们只能看80份档案，还剩一些，你就算不好奇里面写了什么，难道不怕错过什么吗？自己送上门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 蒋诚英无话可说，心想，只能多盯着他们了。 就在这时，叶玲玲从两人分到的那堆档案里挑出一本，走了过来。 她仿佛感觉不到别人的冷漠，却准确地卡着社交边界，自觉地在一米外站定： “你们看这里。” 档案袋背面，右下角有个红点子，像是用0.5毫米的笔芯轻轻点了一下。 “很不起眼，对吧。”叶玲玲解释道，“我们那一轮有个很聪明的人，就是他发现了这个规律——有标记的袋子里能找到线索碎片！” 说到那个发现规律的人，叶玲玲眼底流露出冷光和恨意。 结合她和雷江的经历，不难猜出那个聪明人对她用过什么算计，两边是结了仇的。 虞听泉翻到档案袋正面。 照片是602的女主人。 档案很详细，女人一生中发生过的大事小事都按照月份顺序记录下来，厚厚一叠小字组成她的一生。 信息量太足了，让人看得头晕眼花。 翻动间，一张边缘不规则的纸条掉了下来。 众人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 【线索2：找到另外三条线索，组合后可见全部内容。】 余敏凑过来看到这行小字：“嚯，这跟‘9.9元开通会员查看完整内容’有什么区别？” “区别……这个不用花钱。”冯云霁认真回答。 今天的一切让小天师感到意外——她那次在鬼楼里住了七天，可没有遇到这间奇怪的档案室。 好奇心让冯云霁始终跟这个团队同进同退，专心调查。 虞听泉噗嗤一笑，提醒大家找出有标记的档案袋。 602的袋子里没有她儿子梓豪的信息，虞听泉第一反应是，那个孩子难道活着逃出去了？ 随后她想起602家是两户打通的。 她找到602隔壁的档案袋，果然是梓豪那份。 孩子的档案比大人薄很多，本来可以有很精彩的人生，却因为一场大火化为灰烬……她心里堵得难受，更坚定了想法。 她要找出罪魁祸首，让那个混蛋在鬼楼里受尽折磨！ ? 雷江和叶玲玲老实干活，翻遍了自己管辖的档案，没有别的发现。 其他人陆续找出线索1、3、4。 四张碎纸片拼起来，凹凸不平的边缘金光一闪，纸上呈现出一个定格画面！ 众人看着画面左侧的年轻人，异口同声：“梁进宝！” 绝对是他。 只见梁进宝在和一位老太太对峙，老太太身后是烟雾缭绕的神龛。 两人的表情都很不爽。 老太太操起扫帚赶他，而扫帚不远处是被吓到跳起来的胖老鼠！ 虞听泉比划着老鼠和神龛的方位，推算活动轨迹。 “我怀疑是这样……梁进宝与郑阿婆因为某些矛盾发生争吵，郑阿婆养的老鼠受到惊吓，撞到神龛附近的香烛或油灯，导致窗帘被点燃。” 冯云霁认同她的猜测，补充道：“官方通告只提到老鼠，是因为现场没有相关的人为痕迹——这两个人很可能一边吵架，一边往外走，没注意到屋里起火。” 虞听泉提出一个疑点：“但是梁进宝后来逃离到楼道的时候，身上有个大背包，图上没有。” 顿了顿。 “他应该回过住处，抢救了一些重要物品，比如……保险，现金。” 他住在楼上。 那是保姆叶子瞒着女主人给他提供的房间。 虞听泉说得含糊，但是冯云霁一瞬间明白过来，气得浑身发颤：“他知道起火了……他知道……他是故意把人关在家里的！” 着火点和九楼很近，是这个人鬼迷心窍，他为了趁乱烧死叶子骗取赔偿金，连家里的小汤圆都没放过！ 所有玩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推理游戏还没结束，当前推理完整度为91%，友情提示，在档案室关闭前达到100%可获得一件重要道具，注意时间，各位。】 第381章 美梦公寓43 “推理游戏？推什么？” “这不是有两个人在吵架吗，我们得弄清楚——他们到底因为什么吵架！” “呵，就梁进宝这种人，明知道楼里着火也不去通知别人的人渣，他跟居民有矛盾太正常了吧……不过，这位老太太有点眼熟。” 众人议论纷纷。 唯独没有玩家身份的冯云霁看着这群突然激动起来的人，面露茫然，下意识看向虞听泉。 虞听泉示意她静观其变。 刚才说话的余敏回忆了几秒，肯定地说：“我见过她！我跟小捷去拜访邻居的路上，看见她往楼道里撒中药渣！” 冯云霁看看那张画，也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了： “是郑阿婆，她习惯熬补身汤……那一辈的人迷信只要把药渣子铺在路上，病气就会被路过的人带走，自己身体康健百病全消。” 关于梁进宝和保姆叶子的故事，冯云霁也说给大家听了。 余捷眼里闪过一丝愤恨，似乎是见过类似的事情，她反应极快：“梁进宝对那个女生一定有企图，要么为了钱，要么为了让她生孩子！” 余敏附和道：“我也这么觉得。还有，大家想想之前看的那段影像，有了钱的梁进宝家里，有女人的手链和发卡，说明他身边有女伴，客厅墙上还有一幅画……” 杨峰同样是细心观察环境的人，接道：“对，那幅画只露出一半，是小孩骑着麒麟……” “那是麒麟送子图，小孩身后是莲台，莲台上的是送子观音。”虞听泉轻声纠正道。 客厅里竟然放这种图画，可见梁进宝在子嗣方面的思想相当传统，他着急想要后代。 虞听泉又说：“其实我前几天在电梯里遇到过梁进宝和叶子……” 那次小汤圆在电梯里乱画，被叶子制止了。 接着梁进宝跟她谈到孩子的问题。 原话是：“……等咱俩结婚了，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你再好好教育，知道吧？” 众人有点懵：“那他们，到底结没结婚啊？” 先前梁进宝自言自语的样子映在墙上，大家都是听见的。 再听他这句话的口吻，又像是没有，什么情况？ 冯云霁开口了：“他们是夫妻。” “叶子的原生家庭不好，没人护着她，所以我一直没说——她是旺夫命，无论哪个男人跟她在一起，运势都会转好。梁进宝擅长钻营，他应该能察觉出什么。” 一个运气平平的人，跟叶子在一起之后一笔接一笔地发起小财，他能不知道吗？ 冯云霁是当地人，更了解当地婚俗，接着说： “在我们这边，如果一对情侣考虑成家，长辈首先会要求他们在一起有个稳定的住处，最次也该是长租三五年的房子，不然就不给他们操办婚礼。 “尤其是在乡镇，一场有几百个人到场祝福的婚礼，比领证更有含金量。 “所以我认为，他们俩很可能是私下里领了结婚证，但是没办酒席，周围的人不知道这层关系，他们对外也只说是男女朋友！”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虞听泉补充道：“叶子是家政，需要长期住在雇主家里，她和梁进宝虽然是法律上的夫妻，但是不方便住在一起，我怀疑这个梁进宝是无业游民，他自己也没有固定居所。” 众人思索时，叶玲玲忽然加入讨论：“那，他和郑阿婆吵架是因为房子？郑阿婆让他拿出房子再跟叶子在一起，他骗叶子去领证，先斩后奏？” 余敏提出另一个可能：“说到长辈的意见……郑阿婆是叶子的亲奶奶，会不会是她死活不同意两人结婚，实在谈不拢，一生气就把梁进宝赶出去了？” 大家各自提出猜想。 虞听泉拍拍手：“我们光在这里瞎猜，是得不到答案的。” “档案室会在十个小时后关闭，在此之前，我们要记住更多信息，去套居民的话。” 除去之前分给雷江和叶玲玲的档案袋，剩下的袋子被大家一股脑分完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拿出考前突击的气势，埋头苦读档案。 所有档案的最后一行内容，前半句都是一样的： xx年x月x日，xxx死于火灾…… 后半句是他们的死因。 目前看到的有：窒息、踩踏、高处跌落、心脏病发…… 档案室里的空气如同凝固，每个人脸上看不见笑容，呼吸都显得沉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蒋诚英记忆力比较好，率先站起来合上档案：“我负责这十户人家，这就出发，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不吃他们给的食物，尽量不起争执，不要提到与火灾有关的内容，不能让他们想起自己已经死了……”虞听泉反复提醒。 接下来要和一群人形状态的鬼怪接触，本来让人发怵，可是认真看完这些人的生前经历之后，大家反倒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就好像…… 马上就要去敲响老朋友家的门。 狄淮搓搓脸，感觉自己是鬼迷心窍了。 “那我们先走了，祝大家都顺利！” “注意安全。”虞听泉主动跟蒋诚英握手告别。 纸条滑进他手心，蒋诚英眉梢一抖，若无其事地离开。 离开档案室一段路程了，他打开纸条。 潦草的字迹匆匆写着两个字：【礼物！】 “说什么了？”杨峰凑过来。 “让我们打听消息的时候顺便送温暖……多讨点礼物回来。”蒋诚英表情复杂。 说好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不得不破例了。 小队成员先后出发。 冯云霁不放心，悄悄跟在后面。 虞听泉没走，阴阳藤长满了整栋楼，就是她的耳目。 雷江和叶玲玲也没去，他们也知道自己被人防备着，自觉去档案室门外坐着，偶尔低声说话。 小群里时不时出现一行字，都是队员们拜访邻居得到的线索。 虞听泉把所有信息拼凑起来，通过知情人的口，渐渐靠近真相。 梁进宝和郑阿婆的冲突，是因为叶子，又不全是因为叶子。 他嫌郑阿婆偏执、糊涂，成天给人添麻烦。 叶子总是拉着他收拾残局，道歉赔钱，麻烦又丢人。 郑阿婆偶尔清醒，也看他不顺眼，觉得乖巧懂事的孙女是被街溜子骗了。 真正让冲突激化的导火索，是郑阿婆现在住着的这套房子。 第382章 美梦公寓44 郑阿婆的儿子做过不少错事，家里本就不多的财产早就赔给受害者家属了。 她领不到多少退休金，还经常犯病，一个没看住就容易上街传教，很让附近的值班民警头疼。 叶子刚找回家人，就要接手一个被所有亲戚嫌弃的累赘。 女孩心地善良，给郑阿婆租了房子，就在小汤圆家楼下，方便照顾。 对于这件事，雇主也就是小汤圆的妈妈不但知道，还帮忙牵过线。 后来叶子带小汤圆出去玩，竟然遇到有人抢孩子。 叶子自己就是被拐子弄散了家庭，她恨极了这些人，于是拼死护着小汤圆，被打到鼻青脸肿都没松开手。 终于有好心路人报警，拐子被吓跑了。 这件事还上了晨间新闻。 小汤圆妈妈知道之后，又是后怕又是感动，立即结束出差回来探望她。 没想到叶子不在家里。 原来是八楼的房东嫌郑阿婆不讲卫生，不想把房子租给她们了。 叶子哀求房东高抬贵手，并保证一定会把屋子清理干净。 周围聚了一圈看热闹的邻居，郑阿婆偏偏在这个时候又犯病了，拉住一个最近的人就开始宣传她的歪理邪说。 邻居们见势不好，不愿跟她纠缠，陆续撤离现场。 当时小汤圆就在旁边懵懂地站着。 小汤圆妈妈上去抱住差点被抢走的孩子——如果不是叶子舍命相护，这孩子都不知道会被送到哪…… 她一转眼看见苦苦哀求的叶子、老态龙钟即将被赶走的郑阿婆……她头脑一热，做了一个很冲动的决定： 她愿意给叶子出首付，把这套房子买下来给郑阿婆住！ 要是成了，这房子就是叶子说了算，不用再受寄人篱下的委屈。 这件事除了当事人，就数那个被郑阿婆拉着不让走的邻居听得最清楚。 余敏姐妹上门打探消息，邻居告诉她们： “我其实挺不赞成的，谁愿意跟一个疯婆子住在同一栋楼啊？可那房子不是我的，首付也不是我给，我反对有用吗？” 余敏问：“真给了？” “给了啊！” 邻居又是埋怨又是感慨地说。 “郑老太都这把年纪了，你想想，愿意租房子给她的人本来就难找，她那孙女也不能把人往雇主家里领啊，怎么办，总不能让她冻死在街头！ “正好那房东也觉得翻修太麻烦，房市又不景气，干脆就卖了！” 余捷想说为什么不送去养老院或者精神病院呢，被姐姐拉了一把，没能问出口。 其实小汤圆妈妈也是一时冲动，她想报答自己孩子的救命恩人，这些钱她出得起，当时看着郑阿婆除了絮絮叨叨，也没有什么攻击性。 事后她才听说郑阿婆的一系列奇葩言行，露出了后悔的意思。 邻居也说她糊涂。 可是钱已经赠予叶子了，手续也在办了，后悔有什么用呢？ 从此，郑阿婆住在亲孙女每月还款的房子里，没有被人撵走的风险，行为上更加肆无忌惮。 她立神龛，供鼠仙，养了一笼又一笼老鼠，整栋楼的居民都被迫和老鼠做邻居！还有小老鼠顺着管道到处乱窜，弄得大家苦不堪言。 叶子的男朋友梁进宝本来不知道房主已经更换。 这是小汤圆妈妈要求的。 因为她知道叶子的耳根软，怕她被坏人盯上，所以不许她透露名下的财产。 然而，梁进宝总是跟叶子一起帮郑阿婆收拾残局，渐渐起了疑心。 他带着酒去跟别的业主打听：老太婆都敢在家养老鼠了，房东怎么能同意呢？你们这些业主为什么不联名举报，都没人赶她走吗？ 被找的这个邻居恰好是知情人，酒量不好。 三杯下肚就跟梁进宝说了实话。 梁进宝这才知道房子竟然是叶子的，果然打起了歪心思。 ? 余敏在小群里上传了一段录音。 知情的邻居劝告姐妹俩： “……我跟你们说啊，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千万离他远点，那男的可不是个好东西！ “我在电梯里都听见了，他死缠着女朋友那个撒娇啊，哎唷，趴在人家姑娘肩膀上说，做梦都想跟她结婚办酒席，现在就缺个婚房！ “他那点心思，不说我都能猜到，不就是想把老太太撵走，房子攥到自己手里？我还撞见有人在小区外头跟他要钱呢，成天游手好闲的，还背着债，谁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他！” “……” “？？？” 余捷紧跟在语音后面连发三个愤怒表情： “什么狗屁玩意，他懂不懂什么叫婚前财产！人家自己供的房子关他屁事，想要婚房，自己挣去啊！当什么不好非要当软饭男！” 虞听泉想了想。 这里恐怕只有叶子能说出具体的领证日期。 这房子算不算婚前财产，局外人还真说不清楚。 可以确定的是房子没有梁进宝的份。 他想把郑阿婆赶走。 如果他能住进去，跟叶子就是上下楼层。 叶子忙完了小汤圆那边，下两段楼梯就能回到跟他的家，多半还会包揽家务，把他照顾得舒舒服服，美不死他！ 众人纷纷表示鄙夷。 冯云霁恰好在这时上传了一张图片。 点开一看，是一家养老院的宣传单！ 她言简意赅：“我刚才上楼拿东西，在沙发夹缝里发现了这个。” 叶子孝顺，没有送奶奶去养老院的打算，小汤圆更不可能拿到这东西。 一定是梁进宝落下的。 …… “所以，冲突原因是梁进宝打算把郑阿婆送进养老院，房子腾出来当婚房？” 档案室里，虞听泉把这个思路说给美女接待员听。 接待员撑着脑袋对她笑：“接近了，你再猜猜。” 虞听泉换了个路子。 “前面不变，梁进宝还想劝叶子把房子卖了，得到的钱……他有别的用途。” 接待员略微坐直：“是什么用途？” “还债。” “什么债？” 虞听泉猜道：“赌债。” 接待员摇摇头，又坐了回去：“再猜。” 虞听泉盯着她身后那面白墙，回忆起之前放映的火场片段。 梁进宝头上抹了不少发蜡，v领衬衫，紧身牛仔裤，骚包得就像夜场牛郎。 可他身上连一件最廉价的耳钉都没有，更别说稍有价值的手表或者戒指。 他很缺钱。 他的钱流到哪里去了？ 她又想起在小汤圆家遇到的那个幻象“梁进宝”。 那人的手背有刀疤，锁骨和嘴角都有淤青，这是小汤圆对梁进宝最深刻的印象，进而在梦境里凝结出了这样一个角色。 “他……经常跟人打架，把钱赔给伤者了？”虞听泉做了个新的猜想。 “不对，再想想。” “他遇到仙人跳？” “也不对。” 像梁进宝这样的混混，要说花钱，吃喝嫖赌抽总得占一样，甚至有可能是用来购买违禁品，可他的外表还算健康，不像吸过。 “……” 连猜十几次都被否定，瞥见接待员眼中的狡黠，虞听泉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确定他的动机一是求财，二是想甩掉郑阿婆这个麻烦，至于他拿了钱去做什么，这真是必须弄清楚的事吗？” “唔……好像也不是必须知道。” 美女接待员捋着头发笑得没心没肺，浑然不觉得给她设置语言陷阱有什么不对，就像只是在完成一项上面交代的工作。 “……” “好啦好啦，那你把信息串一串，说给我听。” 虞听泉翻了个白眼，简单概况前因后果。 梁进宝这个败类得知叶子名下有一套房，试图劝说叶子把郑阿婆送进养老院，叶子不肯，于是他私下去哄骗郑阿婆，被郑阿婆识破，发生冲突。 冲突中，郑阿婆养的老鼠撞到易燃物引发火灾。 而梁进宝作为意外险的受益人，故意把叶子关在雇主家里，独自逃跑，并且在逃离时误关了疏散通道的大门。 火灾发生时，后面的居民不知道前面怎么回事，一味地向前挤，反而把门压住了，谁也出不去，只能转身另找逃生通道。 可是人在队伍里前后受阻，想出去也难。 黄金时间就这样被糟蹋了，再加上消防车被挡路，从外面拆开大门的时候已经晚了。 说到这里虞听泉提出疑惑： “按理说，逃生通道的门应该跟疏散方向一致，门应该向外推，而不是向内拉，可是这栋楼……” 接待员轻哼一声。 “谁知道它是怎么过的消防检查，好了，不用在意这些……” 她意有所指：“有些悲剧的存在是因为被需要，关于这一点，应该不用多解释吧？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我劝你该糊涂的时候就糊涂，别去做鸡蛋碰石头的傻事。” 虞听泉沉默了。 什么叫被需要？ 因为两位主宰想找些乐子，于是就有了这样刚好合适的场地吗？ 小汤圆的梦境是虚幻的，现实里的人也是捏造的吗？ 那些失去亲人而破碎的家庭，都是假的吗？ 接待员察觉她情绪不对，拍拍她肩膀，岔开话题：“既然你们已经弄清了事件背景，我该给你们发奖励了。” 虞听泉眼珠动了动：“奖励？” “推理进度达到100%，是发放奖励的条件，合理运用道具才能完美通关哦。” 接待员从虚空中抓出一个盒子。 虞听泉没有着急接，而是问：“这是单人奖励，还是队伍共享？” 接待员捂嘴轻笑：“哎呀呀，这是单给我一人，还是大家都有份？” “……” “诶，不好笑吗？”她挠挠头，“你那话问得多余，之前你自己都说了——假如我是你，我该怎么带着小伙伴们一起安全通关……他们没伤害过你，那么听话，你舍得不带他们走吗？” 说着，接待员解开锦盒的搭扣。 里面掉出一个……盘子？ 等她把其他部件拿出来组装，虞听泉才发现，这是一架天平。 常见的天平是两边各放一个托盘。 眼前这个却有第三个盘子，就像一个人身上长出了第三只手，很突兀。 这不是多余的设计。 虞听泉比划大小，试探着把一个档案袋搭在第三个盘子上。 天平表面银光一闪，仿佛被激活了。 “对，就是这样，把袋子放上去，你就可以松手了。”接待员提醒道。 她依言照办。 下一秒，只见三个盘子表面都浮现出绿豆大小的字迹。 一行行小字飞速运动。 两个小托盘里分明什么都没放，却随着字迹的消失和出现，变得忽高忽低。 几分钟后，字迹不动了，托盘也平静下来。 此时两个托盘悬在空中，高度差别已经很明显了。 虞听泉从下方观察托盘：左边盘子底下刻着一张狰狞的鬼脸，右边则是慈悲的佛陀。 她一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普通的天平……它能根据一个人的生平经历，审判善恶！” 刚才那个档案袋里的居民，是一个很会伪装的退休教授。 老教授风评良好，每年都被学校请回去做演讲，深受学生的喜欢。 他独自居住在公寓里，妻子早逝又没有孩子。 有学生同情他身边没有妻子互相照应，想给他介绍老伴。 他总是推辞，理由是心念亡妻，不能耽误别人。 档案袋里却是另一种解释： 其实他妻子根本没死，一直被囚禁在家里！ 教授很小就没了爸爸，妈妈抛弃他改嫁到别的省，他吃尽苦头才成为人们眼中的社会精英。 与妻子结婚后，教授发现妻子越来越像那个女人，对生母的恨意也渐渐转嫁给枕边人…… 切除声带使其无法发声，束缚四肢让她不能自由行动…… 在外人眼里因为心脏病发而离世的女人，其实从来没离开这个家。 长达三十年，她就住在教授的床底下，一伸手就能摸到的距离。 直到一场火灾带走了他们俩。 罪恶的痕迹因此被销毁。 后来人们怀念老教授的时候，偶尔也会提到他病逝的夫人。 提她，是为了夸赞教授的深情。 “可悲，可笑。” 老教授蒙骗了世人，却在一架天平面前被揭了真面目。 代表善的佛陀托盘高高扬起。 代表恶的鬼脸重重坠下。 审判结果出来了，恶大于善。 美女接待员笑靥如花：“看到了吗？这种人就是活该去死。” 虞听泉脑海中忽然飘出四个字，是接待员之前给她的回答，通关的标准答案只有这句话。 除恶扬善。 天平被塞进她手里。 接待员打了个呵欠：“我的工作完成了，再见。” 第383章 美梦公寓45 “就是这个东西？”孟自秋好奇地探头探脑，“怎么用啊？” 虞听泉勾了勾手指。 孟自秋顺着手指的方向低头看看怀里这叠档案袋，乖巧地递出一份。 天平自动读取内容，平衡发生了变化。 这一次，代表善的佛陀沉了下去，笑容如春风般温暖和煦。 另一边的鬼脸高高翘起，嘴角严重下压，显得情绪很坏。 这个结果说明，被检测到的居民生前是一位善人。 大家惊奇地打量着。 有人跃跃欲试，也想把自己手里的档案投进去。 “用法不难，有手就行。” 虞听泉给他们解释了原理。 她提议各人排队检测，把测量结果记录下来。 此外，她还找来卷尺，用来记录每一次的托盘高度。 把确切的数字放在一起，更容易排出名次。 冯云霁若有所悟：“对……有数据就更容易比较了，我们能推断出谁是刺头。” 梦境里的邻居们，相当于被封印了记忆的鬼怪。 一旦记忆复苏，他们瞬间会化为厉鬼，攻击性大大增强。 鬼脸托盘因为重量不够才会在高处，所以结果偏向于善，意味着那个居民相对来说更容易交流。 相反，如果生前就是恶人，再经历过火场的折磨，灵魂被戾气浸染，很可能会拒绝沟通，只想索命！ 虞听泉说：“我们动作要快，档案袋不能带走，必须在房间关闭之前测出所有结果。” 蒋诚英把“除恶扬善”几个字再三咀嚼，招呼她到旁边说： “我见过有人杀害公寓楼里的居民，第二天，死者复活了……假如npc给出的通关要诀没有出错，那么，我们该怎么保证后续操作？” 他顿了顿。 “除的是谁，怎么除？” 虞听泉目光坦诚：“我也没有通关经验，只能说试试看，先用天平弄出名单，再……” 说到这里，有人走向他们。 是雷江和叶玲玲。 “怎么了？”她问。 叶玲玲将他们翻看过的档案袋还了回来。 此时，有人继续去找居民碰瓷礼物，剩下的全部聚在天平周围，无形中结成小团体，排斥着后来的雷江二人。 对此，虞听泉并没有多事，总归这些人只有这么几天是一起行动的，时间一到就该分开了。她只是临时队长，没那么大的面子要求别人改变态度。 更何况她对眼前这两人也不了解，何必为他们担保？ 叶玲玲也清楚他们两个“前朝遗民”很难融入集体，她主动提出离开。 虞听泉之前做主把档案内容分享给他们，作为报答，叶玲玲告诉她： “当时拿我们做实验的那群人，首领绰号叫灵狐，他总是召集手下在隔壁开会，我偶尔能凑到墙边偷听他们说话…… “第五天，灵狐只留了两个人盯着我们，剩下的人都跟他出去找东西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有人提到台阶。” 虞听泉示意她继续说。 叶玲玲说：“我们是阶下囚，行动受限，只知道第五天和第六天所有人都很忙……他们从居民家里带回来很多小物件，灵狐拿的最多。他随手扔给我一件，是促销活动送的钥匙圈。” 说着，她展开一个纸包。 钥匙圈被烧得焦黑，塑料挂坠烧化之后又凝固，像一只狰狞丑陋的黑虫子。 “他还说过别的吗？”虞听泉问。 叶玲玲说：“他跟别人打赌，说我看着机灵，应该更有可能活下去。别人赌雷江体质比我好，逃跑更有优势。” “逃跑……所以，第五天他们知道了后面会有逃生环节。”虞听泉的视线转移到档案室。 先找到档案室的人可以提问一次。 灵狐的情报多半是这么得到的。 “第六天，群主安排我们去清理楼道。 “我和雷江做了大部分累活，有人放哨保护我们，这期间他们还在想方设法哄居民开门，分组演戏，诱骗或者恐吓居民……” 叶玲玲有个抿嘴的动作。 她对灵狐那些人的行为是相当鄙视的。 虞听泉指着不远处的天平：“你在他们手里见过这东西吗？” “没有！”叶玲玲很肯定。 蒋诚英眼睛一亮：“他们没拿到道具都能通关，看来我们……” 虞听泉轻声说：“别高兴得太早，你不如先问问她，灵狐手下原本有多少人，最后成功逃生的又是多少？” 叶玲玲很快报出了数字。 上一轮的红方玩家从最开始的55人逐渐减员。 第七天晚上更是死伤惨重。 而叶玲玲和雷江早在半道上被抛弃，在黑暗中被鬼怪啃噬身体，耳边是接连不断的惨叫。 叶玲玲有钥匙圈护身，又往上冲刺了一段，最终因为力气耗尽被怪物拖走。 保守估计，能逃走的人不超过十个。 那是拿人命堆出来的、少部分人的胜利，显然不适合现在的情况。 正如接待员所说，虞听泉不会轻易抛弃同伴。 哪怕只是萍水相逢，只要对方没有恶意也不至于愚蠢到拖后腿，在她能力允许的范围内，她会提供帮助。 “第六天除了打扫和搜集礼物之外，还有别的事吗？” “白天很正常，夜里我感觉很冷，好像是……鬼压床。我睁不开眼，手脚也不能动。”叶玲玲嗓音发紧，“我隐约听见陌生男人的声音，他说……” “……醒过来吧，该回家了。” 叶玲玲闭上眼：“他不是对我说的……我从小在亲戚家轮流吃饭，我没有家。” 没有人会叫她回家。 她没见过那个声音的主人，更不认识他。 虞听泉把这句话记下，她有个猜测，或许那是电锯鬼在试图唤醒邻居们。 电锯鬼的力量在第七天达到最强，叶玲玲说她第六天夜里听见那个声音，其实那个时间段应该是第七天的凌晨。 邻居苏醒，鬼怪横行。 不止是前面出现过的剥皮鬼和长发鬼，梦境边缘的怪物也更加活跃。 这些危险源组合起来，就是玩家逃到生门的障碍物。 叶玲玲说完了。 三双眼睛同时转向雷江。 虞听泉问他还有什么可补充的，雷江像社恐一样缩了半步，“没有了……她说得很全。” 叶玲玲诚恳感谢她的慷慨。 “谢谢你提供的档案，我已经把图片传到小群了，接下来我们要去拜访这些邻居，试试能不能弄到礼物。” 两人并肩离开台阶空间。 档案室里的天平还在工作。 虞听泉找到冯云霁，开门见山：“你说……小汤圆家的那道门，不能传送活人，那死人行不行？比如，用梁进宝的脑袋，换这些冤魂的安息？” 冯云霁大惊：“不是，你……真当咱们国家没有刑法啊？” 开口就敢要人脑袋，那又不是菜市场的大白菜！ 第384章 美梦公寓46 虞听泉一怔，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这场火灾引起过比较大的社会关注，而且你人在这里，又能和外界联系——假如这边能给出梁进宝的犯罪证据，外界有没有可能加急处理这件事？” 冯云霁慢慢明白过来：“你是说，梁进宝被执行死刑之后，把他的尸体通过那扇门送进来？” “对。” “唔……”冯云霁为难地搓搓手，“想法很好，我也赞成，可是事情没那么简单……” “时间来不及吗？” 虞听泉微微失落。 她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发问，想争取一个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法律是神圣的，就算这边拿出了铁打的证据，另一边还要走流程，核实情况再抓人。 梁进宝心里有鬼，现在他发财了，一定会格外留心，察觉到风吹草动很可能立即逃跑。 一来一去，不是短短几天就能出结果的。 “想法是丰满的，现实就很骨感了……”美女接待员一脸准备下班的愉悦感，神采飞扬，哼着歌，随口指点道： “知道天平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冯云霁飞快地答道：“称重。” 不过在场的人基本上都知道，由于天平的尺寸和承重能力有限，只能承载一些小计量的物品，一般用在课堂、实验室、药店等场所。 档案室里这架三只手的天平，怕是放不下梁进宝……哪怕他是散装的。 虞听泉的目光在接待员和天平之间来回移动。 天平……均衡…… 公平…… 交易…… “这个天平是不是还有别的用法？” 按理说，档案室的npc只需要回答一个问题。 可是没规定她不能继续回答！ 看在大家是熟人的份上，而且还有丹药的吸引力，虞听泉相信她会说的。 美女接待员听到这个问题，整理头发的那只手悄然比了个手势。 见到虞听泉微微点头，她笑嘻嘻地说： “这个用法呢，相当于出厂设定之一，你们是第一个找到这个路子的人！ “是这样的，某个居民手里有一个能把天平放大的道具。 “你们找到它，放大天平，把新鲜的肉放在左边，用纸条写出一个活人的名字放在右边。 “左右两边的质量相等，交换成立，那个人就被拉进来了，简单吧？” 虞听泉摸摸下巴：“简单，但是新鲜的肉……” 接待员接着说：“不限制种类哦，猪肉牛肉羊肉，只要是肉都可以……” 她顿了顿，笑容神秘中带着危险的暗示。 “人类是高等动物，当然也算在内。” “……” 冯云霁立即反对：“那怎么行，梁进宝做了太多坏事，活该进来赎罪，可是现在楼里的人不一样！” 让冯云霁觉得不适的红方出局了，剩下的是相对温和的蓝方。 要用新鲜的肉，岂不是诱导她们去杀人？ 虞听泉扯扯她袖子：“没事，我有办法。” 转头说了声谢谢。 “啊，这下真的可以下班了……”美女接待员打着哈欠，腰肢扭转，慵懒地离开。 踏出档案室的一瞬间，她的脚在虚空中踩出波纹，身体一寸一寸地消失，像是进了另一个空间。 冯云霁瞪大了眼。 这诡异的景象大概要在她脑子里保存很久了。 ? 大约一个小时后，虞听泉提着滴血的大号黑塑料袋回来了。 白皙的手指被勒出红痕，一看就知道袋子里的东西不轻。 余敏在档案室门口等候，忽然发现她侧脸有血点子。 “你的脸……” 还有她身后同样提着塑料袋的蒋诚英，竟然套着油腻的厚围裙，满身血迹，好像刚结束工作的屠夫！ 虞听泉不在意地用手背擦擦脸。 杀生取肉，哪能不沾半点血呢。 “档案都称完了吗？” “嗯嗯，都记下来了，小捷和孟自秋用手机下了表格，在做数据表呢。” “好。” 两袋鲜肉整齐码放在档案室门外，黑袋子上隐约能看见圆滚滚的头颅轮廓，好像里面藏着被肢解的尸块，越想越瘆人。 余敏咽了口唾沫小声问：“你们找的是谁啊？” “不认识，也不用认识。” 虞听泉略微挑开塑料袋口给她看。 腥气冲鼻，寥寥一眼，余敏认清了里面深红色的肉质纹理，相当有辨识度，因为它没有皮肤！ “剥皮鬼？！！” 与袋子里那双无神的眼睛对视，余敏下意识倒退一步，撞到门上。 喘了几口粗气，忽然笑了。 有一种差生旁观学霸解题的感觉，这边还在琢磨题目，那边人家已经把答案捧出来了。 是啊，剥皮鬼不是虚幻的鬼，它有血有肉，还是现杀的！ 怎么不算新鲜的肉呢？ 被要求坐镇档案室、没跟他们一起出去的冯云霁在屋里支起耳朵，听到这里才放心，跑出来翻看袋子里的肉。 估摸着两个袋子加起来有一百五十斤。 影象里的梁进宝不是胖子，这里的肉应该够用。 “肉有了，可是该怎么让天平变大？” 虞听泉狡黠一笑：“我来讲个童话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很喜欢画画的孩子，他父母双亡，家穷，买不起画笔……” 冯云霁听了几句：“神笔马良？” “没错，这栋楼里就有这么一位小马良，而且你是认识他的。” 虞听泉先卖了个关子，等着冯云霁自己琢磨过来。 “你说的是……小汤圆？！这……” 冯云霁第一反应就是向蒋诚英身后张望。 幸好他们没把孩子带过来，不然眼前这两袋新鲜血肉，别把孩子吓出噩梦了。 “你和我一起去找他。” 虞听泉对着手机屏幕整理仪表，还跟余敏借了一件干净的外套，最后拿起天平，拉着冯云霁去了九楼。 小汤圆蹦蹦跳跳来开门。 “小汤圆，你能把这个东西画出来吗？” 小孩好奇地摸摸天平：“能呀！” “要把它画得很大，很大，盘子里能装一个大人，能画吗？” 小汤圆犹豫了：“很大很大……那我能在墙上画吗？我怕妈妈凶我……” 叶子在旁边劝：“是啊，这不合适吧，这么好的白墙，涂坏了多可惜……” 冯云霁当机立断：“可以画，坏了算我的！” 小汤圆顿时高兴起来：“那我要画，让我试试！” 第385章 美梦公寓47 小汤圆的绘画水平还做不到一比一复刻。 勉强可以说形似。 墙上的天平乍一看歪歪扭扭，却是他踩着沙发用尺子认认真真画出来的。 托盘直径放大到一米五，足够让一个成年人站在里面，躺着也行。 “这能行吗？”冯云霁很没信心。 她知道这里是小汤圆的梦，按理说，谁的地盘谁做主。 可是冯云霁也知道小汤圆是个敏感羞怯的孩子。 他太过稚嫩。 就连恐怖电影里一闪而过的怪物都能变成他梦里的鬼怪素材，让人怎么相信他能主动改造这个梦境？ 虞听泉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试试看吧，反正不会亏。” 冯云霁还想说什么，被她轻轻打断： “小汤圆是你的亲人，在这栋楼里，你们是最亲密的人，我们应该试试相信他，不要把他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好吧，那就试试。”冯云霁摆烂了。 自从档案室出现，事情好像更复杂了，她都不知道出去之后该怎么上报这段经历……哦不，还是先祈祷她能平安回到现实世界吧。 冯云霁苦笑着摸摸腰间的铜钱，转身卜了一卦。 结果竟然还不错。 “好了吗？”虞听泉柔声询问小汤圆。 孩子没有回头，含糊地嘀咕道：“两边，要一样长……” 他再次探出身子，将大号三角尺贴在墙上。 肉眼几乎看不出差别，用尺子这么一比对，原来右边略微长出一点。 白墙上的蜡笔图案即便擦去也会留下痕迹，只能加，不能减。 小汤圆想了想，扶着墙壁走到左边，照着刻度小心翼翼地添了两厘米。 他跳下来欣赏自己的画作，又上去添改了几次。 最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转头寻找虞听泉的身影。 “我画完了！”他双眸发亮。 虞听泉唇边泛起笑意：“真厉害。” 这孩子可能还不懂天平的工作原理，不过他的观察能力很强，第一时间把握了这种工具的精髓，就是均衡。 小汤圆刚说出这句话，墙上的图案就开始颤动。 线条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力，每一根彩线都闪烁着流光。 巨大的天平穿过这面墙，先落在沙发上，即将砸向地面！ 虞听泉连忙去挡，把这东西实打实地握在手里，凉冰冰的。 天平很大，所以重量有点坠手，却让人出奇地踏实，她知道，这条路已经走对了一半。 另一半的关键在梁进宝身上。 她一转眼，对上小汤圆疑惑的眼神。 “姐姐，你在干什么？” 虞听泉还保持着倾身抓住天平的姿势，她微微一怔，随即意识到一件事： 经过小汤圆的手，创作出来的物品，小汤圆本人竟然看不见！ 这倒也好，省得她们编理由安抚这个孩子。 冯云霁疾步过来，惊喜地抚摸天平臂：“还真成了！” 小汤圆又问了一遍，两个大人就像在跟他演故事里的“皇帝的新衣”，他确实看不见那件“新衣裳”。 无聊。 孩子扁扁嘴，跑出去找保姆叶子玩了。 这边的两人对视一眼，窃窃私语。 “接下来怎么办？写纸条吗？”冯云霁期待地说。 虞听泉说：“先叫人上来，把这东西挪走，你也不希望滴着血的肉块抬进这里吧。” “也是。” 不久，蒋诚英带人出现在门口，顶着叶子和小汤圆如同看神经病的眼神，他们强装镇定，弓着背，叉着腿，把沉重的天平抬到楼下。 “那两个叔叔好奇怪哦。”小汤圆小声蛐蛐。 叶子把他拉进去：“回屋，咱不跟他们玩，我给你放动画片看哦。” 又过了一会，卧室里走出两个人，虞听泉和冯云霁背上是大包小包，踢着行李箱出来，像搬家一样。 里面全是从彩虹门另一边供应过来的物资。 小汤圆在背后说：“小姨和姐姐也好奇怪哦……她们会变魔术！” “……” “……” 虞听泉捏在背包带子上的手指紧了紧。 “喂，我们听得见啊！说谁坏话呢，削你哦！”冯云霁朝外甥挥挥拳头。 换来的是小孩清脆的笑声。 档案室中。 冯云霁找出一次性手套分给最近的人，当先从塑料袋里拿出半截没有皮的手臂，在手上掂了掂重量。 众人忍着不适，也上去帮忙。 一块又一块，剥皮鬼的血肉被放进托盘。 天平的另一边空空荡荡，翘得很高。 虞听泉郑重地写下梁进宝的名字，纸条放进托盘里。 没有动静。 “哎，你们看上面，第三个！”余捷提醒道。 第三个托盘里出现了字迹。 第386章 美梦公寓48 墨迹在盘子中间缓缓浮现，笔法很抽象，看得所有人眉头一皱。 虞听泉仔细辨认了一会，判断出这字迹写的应该是…… “还，不，够……？” 她当机立断，说：“继续加！” 残肢断臂被码放在银色托盘上，形成一座颤巍巍的小山。 重量逐渐增加，肉山左右摇晃的幅度也加大了。 底下的大块形状不一，凹凸不平，导致整个建筑体摇摇欲坠，顶层的碎块总是想滚落到山脚。 孟自秋本来不敢碰，他一看见血色就心慌。 可是在肉块第八次滚落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那啥，我也来帮忙吧……我大伯是建筑学教授，我看过他编的书。” 余敏的医用口罩后面传出口哨声：“嚯，家学渊源啊，你不早说！快来。” 说着，姐妹俩给他让出一个缺口。 冯云霁朝旁边努了努下巴：“包里有手套，你自己拿吧。” “诶。” 众人拾柴火焰高，又有孟自秋这位准建筑师的指导，这次就搭建得很稳定。 再也不用他们着急地把肉块捡回盘子里了。 第三个托盘里的字又发生了变化。 这次只有两个字，线条简洁，相对好认。 “多了！” 虞听泉把最上面那段大腿骨拿下来。 托盘里的字瞬间扩大，又回到之前那三个：还不够！ “……” 再来！ 他们在袋子里挑挑拣拣。 此时，剥皮鬼还剩一个头颅和几块不成型的碎肉。 依次尝试组合，不是多了就是少了。 “把这个剁开试试吧。”蒋诚英捡起那段大腿骨，右手伸向斩骨刀。 先前就是他充当分割师的角色，把剥皮鬼当猪一样拆成零件。 杨峰却在他前面抢先拿走了刀： “这活儿我熟，从前在部队，连着好几年都是我杀猪！” 虞听泉默默看着他们争抢，心里清楚，这些人憋着一股气，那是不愿意在别人的庇护底下吃白食的心气。 所以他们会抓住机会展现自己的价值。 这是好事啊。 一个优秀的团队不怕队员想表现，怕的是挑出来单看每个人都是精英，可惜力气不往一个方向使，反而互相拖累。 眼前这个年轻的队伍，看似不够紧密，其实内核很稳定。 大家都想活到通关，都愿意奉献自己的力量。 这就很好了。 那边杨峰已经动手，下刀利落。 目光所到之处就是刀锋落处，没多久，他把剥皮鬼的大腿骨抽了出来，旁边是剖成等份的肉。 杨峰松开刀柄，揉着手腕请大家验收。 “老杨，你不厚道啊，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藏着这一手呢！好刀工！”狄淮猛拍他后背。 杨峰嘿嘿一笑。 狄淮开了这个头，其他人也跟着夸，把这个小伙子弄得耳根泛红。 虞听泉也赞他心细，这里每块肉的重量差别不大，就像一块块砝码，很适合一点一点地测试。 她添到第四块肉。 托盘里的字迹快速消退，又迟疑着没有出现新的字迹。 按照等量交换的规则，这边准备的肉应该跟梁进宝的体重相等，交易才能成立。 “……成了吗？” 虞听泉手里还捏着肉块的尾端，沉着道：“再等等。” 大约过了二十秒，托盘里显现出“还不够”。 字迹却比之前淡了许多。 虞听泉把肉块切成两份，只放了一份进去。 原地突然起风了。 天平左右两边忽高忽低，像小孩在玩跷跷板。 一边是沉甸甸的肉山，另一边是轻飘飘的纸条。 有时候，纸条竟然能把肉撬到天上！ 飞沙走石遮住他们的视线，四周暗了下来，几乎看不清同伴的脸！ 大家围在一起，在狂风中抓住彼此。 虞听泉撸掉一次性手套，拉住最近的冯云霁，用右手挡在眼皮上遮蔽这股奇怪的风沙，同时也在观望天平那边的动静。 风呜呜咽咽，纸条被卷走了。 那堆肉块却纹丝不动。 像是被难以形容的力量固定在托盘里，已经成了供养它的血肉，是不允许被人剥夺的祭品！ 昏暗的沙幕尽头多了一抹人影。 他从天而降，毫无防备，手上还端着一个空空如也的高脚杯！ “梁进宝！” 虞听泉暴喝一声。 这个名字仿佛按住了暂停键，风沙瞬间止住，天光大亮。 黑影掉在原本放着纸条的那个托盘里，捂住摔疼了的后背，嘴里蹦出一声满是疑惑的—— “嗯？” “什么情况，这是哪？你们……绑架我！？” ? 梁进宝懵了。 他没想到世上竟然有这样匪夷所思的绑架手法。 跟他一样发了偏门财的人很多，被绑过的兄弟也不少，梁进宝听过很多阴损的法子，可是像今天这么诡异的……还真是头一遭！ 偏偏就让他撞上了！ 十秒钟前，他趴在自家的豪华浴缸里享受按摩，跟漂亮的按摩师共享红酒，互道cheers。 十秒钟后，他衣不蔽体，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狼狈地夹紧双腿。 “你可别缩了，这儿没人馋你那一两肉。”余敏对待这种人渣言辞格外犀利，“更不要脸的事你都做够了，这时候才想起来装体面人啊？迟了！” 余捷被孟自秋挡住了双眼。 坚决保护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 “你别拦我，瞧不起谁啊，我又不是没见过裸的……” “嗯？”堂姐余敏雷达一动，立即回过头，“什么裸的，你在哪见的？” “……书上，插图……外国雕塑艺术欣赏。”余捷僵着脸憋出一句。 余敏对此表示怀疑，不过现在不是管教妹妹的时候。 梁进宝大概看出这些人不太像绑匪。 不像就更糟糕了——绑匪要的只是钱，这群不像绑匪又有特殊手段的人，他们想要什么？ 该不会是要他的命吧？ 趁着姐妹斗嘴的时候，梁进宝想跑，被蒋诚英一脚飞踢，按在地上。 “不许动！” “哟，泡澡呢？还戴上金丝眼镜了，装斯文。”虞听泉取下他鼻梁上的眼镜，毫无疑问，是无镜片的装饰款。 梁进宝很尴尬，他被扣住后颈，像一条匍匐在地上给人舔鞋面的老狗。 “你们找错人了吧，这么多人围着我，我一个也不认识啊……” “你不是梁进宝？” “不是，哎，别瞪我啊，我真不是……不信你们看我身份证，我不姓梁，姓周！” “你这副打扮，哪有放身份证的地方？跟我装糊涂？” “我真……”梁进宝一脸无奈，“我叫周穗扬，家里是有点小钱，可你们好歹要给我机会联络助手啊，不然谁给你们送钱？” 他在试探，想知道他们到底要钱还是索命。 虞听泉略微思索，轻嗤一声，指甲陷进他肥厚的下巴，扎得他哎唷喊疼。 “梁字，以木为底，上面是三点水和一个刃字。 “舟上戏水剑穗扬——周穗扬，通的就是梁字！ “你给自己改了名，却脱不开祖宗传给你的姓，你以为改个名字就能逃开报应吗？” 梁进宝瞪圆了眼。 这确实是他的一点小心思。 他以为现在没那么多闲人去琢磨猜字谜，偏偏被这个女人一语道破。 女人用绳子绑住他手脚，像拖死狗一样把他带出档案室。 出了第十三层台阶。 这坨又肥又白的肉在虞听泉手下跌跌撞撞，连下十二个楼梯，摔得鼻青脸肿。 “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这个地方是不是很眼熟？” 第387章 美梦公寓49 梁进宝向四周观望，愣住了。 眼前的楼道格局，他是认得的。 这层楼让他觉得分外熟悉，有一段时间它经常在他梦里出现，那不是魂牵梦萦，而是因为亏心！ “你认出来了。”虞听泉肯定道。 梁进宝试图装傻充愣。 他刚露出抵制的表情，甚至没来得及开口，虞听泉从旁边鞋柜里抄起一只高跟鞋。 巴掌大的鞋前掌就这么水灵灵地扇在他脸上。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用手打他会痛，还会弄脏自己的手。 这时候就需要借助外物，不但不伤手，还能让他更疼。 一声钝响，梁进宝的牙被打松了，嘴角渗出血丝。 “起来，跪着。”虞听泉简短地下令。 梁进宝捂着疼痛的侧脸，恍惚之余还有屈辱。 叶子的死让他得到了发家的本钱。 凭借伶俐的口舌和一副黑心肠，梁进宝的财富像滚雪球一样迅速增长，买地置业，又赶上几次风口，他终于成了理想中的人上人！ 他过上了养尊处优的生活。 走到哪里都有人叫他周先生。 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人物在他面前也会微笑着同他握手。 差一些的小企业家更是追着车尾气求他投资。 他都记不清上一次挨打是什么时候了。 十几岁的时候，他能嬉皮笑脸地对着初恋女友下跪，那是浪漫； 二十几岁的时候，他舔着脸给追债大哥下跪，那是求生； 他今年四十多了。 莫名其妙从自家浴缸来到这个鬼地方，被一个陌生女人揍了一巴掌，她还逼他跪着？！ “不服气？”虞听泉倒提高跟鞋，还想再给他一下，弄个两边对称。 她明明没动手，梁进宝已经下意识把脸撇开。 身体在哆嗦，冷是一方面原因，另外还有逐渐加深的恐惧。 泛黄墙壁，光线昏暗，紫红色的厚木门乍一看就像棺材板。墙体有轻微的渗水痕迹，有个不讲公德的居民用黑色水笔在墙上写了一串手机号。 156……xxxx…xxxx……勇仔。 梁进宝抖得更厉害了。 一段陈旧的记忆突然插入。 那时候他也住在这栋楼。 从一个海员手里花400块钱租到的小公寓，有电，没燃气，生活不便。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去叶子那里蹭饭，一天不落。 墙上这串号码属于房东的儿子。 那天他接到房东电话，让他下次交租给勇仔就行了，电话号码是…… 他从地上捡了一根快用到底的笔芯，顺手写在旁边。 号码早就记不清了，这件事他是有印象的。 他跟勇仔见了面，脾气合得来，一起吹牛喝酒，渐渐就熟悉了。 再后来，勇仔跟着他去沿海闯荡，得罪了当地一个家里有关系的富二代，被几个人拉上车去了荒郊野外，狠狠打了一顿。 梁进宝找到他的时候，脾脏破裂，大出血，送到医院已经救不活了。 勇仔是跟着他混的小弟，是第一个死在外面的人，梁进宝当然记忆深刻。 但现在不是缅怀兄弟的时候。 号码是对的，字迹也是他的……说明他真的回到那栋楼了…… 是闹鬼吗，真是要索命吗？ 那栋被火烧穿的公寓楼，里面散落着多少人的骨灰……听说公寓旧址发生过不少灵异事件，每隔几个月就有和尚道士去做法事，一直没能化解楼里的怨气。 梁进宝缩成一团，他无意间碰到过女人，皮肤是温热的，她应该是人。 “你到底是谁啊……我们不认识，我没害过你，为什么带我来这？” 虞听泉晃了晃麻绳，拽得他向前一摔！ “不认识我没关系，接下来带你去见一些人，你肯定都认识。” ? 第一家，是一对老人。 这家的男主人耳背，虞听泉敲了好一会才等到他过来开门。 老人一脸诧异，想不到这时候会有人来拜访他们。 当虞听泉让出自己身后的梁进宝，老人立即认出了他，呸了一口唾沫！ “小畜生，你还敢来！！” “谁呀？”屋里传来低弱的声音。 人稍微靠近门口就闻到一股膏药味。 虞听泉说：“这一家的李老太太，邀请她的外孙女暑假过来住，小孩在电梯里踩脏了你的鞋，于是，你故意在他们家门口扔香蕉皮，倒胶水，害得老太太摔跤骨裂。” 梁进宝的目光凝固在老人脸上，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说不出话。 他应该心虚，更应该恐惧。 出事之后，老太太的老伴去找物业，跑了一趟又一趟，始终没找到是谁扔的。 就算外孙女提出最近只得罪了梁进宝一个人，但因为没有证据，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当初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楼道里没有监控，更没有人看见。 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用管我为什么知道，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女人仿佛能看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梁进宝底气不足地辩解：“是……我就是跟他们闹着玩……没想到她会摔倒。” “你要是不做这些，她摔倒就和你无关，可你做了，那么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无需狡辩。”虞听泉训斥道。 他那点阴暗的心思，旁观者清。 档案里没提到小孙女当时的反应，即便小孩踩了他鞋子，没道歉，或者给他造成了损失，一个成熟的大人完全可以去跟家长沟通，而不是半夜三更去做这些小动作。 他就是又怂又坏。 梁进宝哑了声。 虞听泉其实没把故事说完。 后来公寓着火，李老太太腿脚不便，老伴没有放弃她，而是背着她跑。 可是他们年纪太大了，体力不支被落在后面。 眼看楼梯上的人推推搡搡，前路不通，生机渺茫。 二老叹着气，索性拐回家里，手拉着手坦然赴死。 梁进宝做贼心虚，事后一定会去确定死亡名单，所以他在看见老人开门的时候，脸色极其难看。 他们已经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体弱老人了，那是死在火海里的鬼！ 虞听泉踩住他，对老人说：“这个人也得罪了我，我带他过来供二老出气，不管他之后有什么不测，都有我担着。” “在火海里求救无门，被烧遍全身的痛苦，您不会想尝试第二次了，对吧？” 她点点梁进宝。 “罪魁祸首就在这里，您留他一口气，我稍后过来带他走，等着他道歉的人还有很多。” 老人的眼神渐渐变化，从茫然到清醒，怨恨和苦涩在眼中交织。 枯瘦的手腕掉下大块皮肉，一道道皱纹里流出油污。 他张开嘴，口中没有舌头，只有被熏黑的残缺的牙齿。 浓重的烟味和焦糊味源源不断地从那个黑洞里散发出来。 不过他的所有恶意都绕开了虞听泉，只针对梁进宝一人。 屋里爬出来一个四肢着地的老妇，同样满身焦黑。 李老太太的头骨有两个黑乎乎的窟窿，原本该是存放眼珠子的位置，对准梁进宝，找对了目标，加速爬向门口！ 梁进宝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救命，救命啊！有鬼啊！！” 虞听泉让开路，上身靠在墙上淡淡地瞥他一眼。 “你把活生生的好人逼成恶鬼，还想苛责他们意图伤害你，哼，自作自受，没有人能救你。” 受着吧。 第388章 美梦公寓50 梁进宝年轻的时候也算是身强体壮，他会仗着这个优势震慑弱势群体。 他眼里的弱势群体很杂。 年迈的老者，稚嫩的幼童，没成年的学生，流浪的傻子，翻垃圾桶的穷人…… 有时候也包括上有老、下有小的失业中年人。 他对不起的人太多了。 虞听泉从李老太太手中接过梁进宝。 这个男人此刻就像被抽了骨头的破布娃娃。 四肢瘫软，提在手里像个肉袋子，捏一下皮肤就能感觉到底下的血肉混合物在滚动。 她一直在楼道里等着，并不知道梁进宝遭受了怎样的报复。 被弄成这个样子，都快没气了。 老太太收起鬼态，是一位戴着眼镜的清秀老人，目光慈爱。她羞涩地抿嘴： “姑娘，对不住，说好了把他还给你，但是我家老头子脾气不好，一不小心就过火了。” 虞听泉不在意地说：“没关系，我能治。” 她有灵植空间和一身医术。 若真是顶好的东西，她也舍不得糟蹋在这个畜生身上。不过如果只是用灵果和针法，暂时吊住他一条命，那就没多少难度了。 梁进宝灰暗的眼珠动了一下，眼角流出一行泪。 他一时间说不出话。 不是身体原因，而是惊吓过度，精神上的冲击让他急于逃避痛苦。 这种时候，死亡反而是他的解脱。 可是虞听泉不想让他这么舒服地躲开。 她接好梁进宝的骨头，重塑他的血肉，再把这个被扎成刺猬的人拖去找下一家。 ? 第二户住着一位单亲父亲和他的儿子。 父亲在村里是木匠，到了大城市才发现这门手艺不好找客户。 他去给家具店打工，因为情商太低得罪人而不自知，莫名其妙被辞退，暂时只能接一些上门维修的散活挣钱。 儿子是高三考生，性格沉闷，埋头苦学，在班上总是排名靠前，是他的骄傲。 那孩子很有自知之明，看得清自己并没有一颗聪明绝顶的脑瓜，只是比别的同学更加勤奋，能吃苦，这是他成绩好的重要原因。 学校离公寓有点远，为了挤出更多时间复习，儿子选择住校，只有周末才回家。 “我儿子可厉害了，上次考试又是班里第一名！” “老师还让他上台演讲嘞，跟同学分享学习方法！嘿嘿，真给我这大老粗脸上添光！” “让他给你家小宝补课？哈哈，没问题！” “现在可不行，得等他高考过去，到时候我带他回村里住一阵子，然后你来我家，我肯定给小宝安排妥当咯。” “哈哈哈哈！” 门里传出男人的狂笑。 笑得太久，嗓音变得嘶哑，反而像是在哭。 他在打电话。 还在电话里跟同乡炫耀他儿子有多优秀。 可是虞听泉之前拜访过六楼和八楼的家长，在他们家里，她看见日历上的时间…… ——高考的日期早就过了。 那个本来应该用高考实现人生转折的孩子，并没有参加考试。 事情要从某个周末说起。 男孩回家拿衣服，被梁进宝撞见了。 梁进宝刚和叶子吵过架，被赶了出去。 他在楼下看见两个年轻学生——男孩给女孩讲题，红着脸把女孩头顶的树叶摘掉。 简直是比校园文艺片还纯情的生活片段。 梁进宝发出恶意的嗤笑。 他心情不好，也不想看见别人心情好。 眼珠一转就来了坏点子。 他回到小汤圆家，假装认错，趁机偷拿了叶子晾在阳台的内裤。 下楼跟那家的儿子擦肩而过时，梁进宝动作飞快，把内裤塞进男孩的书包里！ 男孩高度近视，恰好从家里拿了一条抹布回学校参加大扫除。 两种布料混在一起，男孩粗心大意，没有及时发现。 第二天，他从书包侧兜里当众抽出那条奇怪的“抹布”。 出了大洋相！ 班里的人对他议论纷纷。 同学们都知道他母亲早逝，家里只有父子俩，没有女主人。 这条女士内裤是谁的？ 又是怎么出现在他包里的？ 男孩也懵了。 他也不知道事情原委，甚至连梁进宝这个人都不认识！ 解释不清。 有人起哄说他肯定偷了邻居家的内裤，是个变态。 还有好事者看向他暗恋的女同学，挤眉弄眼，怀疑他俩昨天是不是一起过夜了。 那个女生又震惊又尴尬，哭着跑出去。 他不敢去追。 面对那块三角碎花布料，他的脸红得滴血。 无法辩解的情况下，他选择鸵鸟式的逃避，沉默，还是沉默。 谣言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停息，而是加速扩散。 从班级扩散到年级，再到整个学校。 就连旁边的初中部都知道了——有个高三男生很奇葩，书包里偷藏女邻居的贴身衣物。 谣言渐渐演变成霸凌。 他的书桌被塞满垃圾和臭袜子，书本被撕碎，生活用品被扔进厕所。 没有人愿意跟他当同桌。 老师把他叫去询问，他否认自己做过这种事，却看见老师略带怀疑的眼神。 本来和他约定考同一个大学的暗恋女生也毫无意外地远离了他。 短短两个月，男孩精神压力过大，在一个夜晚离开宿舍，溺死在观景池里。 他的父亲赶到学校为他收尸，看见他书桌里的垃圾，桌面刻的辱骂文字，还有宿舍门上的油漆……这才知道孩子遭遇过什么。 他想给儿子要个公道。 校方却把孩子匆匆开除，对外说是品德不佳。 没有人能说清楚那条花内裤的来源。 就像没有人看见害李老太太摔倒的香蕉皮是谁扔的。 …… “别敲了……” 虞听泉的右手悬在门边，屋里那个疯男人还在打电话，假装他优秀的儿子还活着。 身后传来梁进宝虚弱的恳求。 “他们都是鬼，里面那个，活着的时候就是疯子，死了更是疯子！ “……厉鬼杀人，根本控制不住的…… “你要是把我交给他，他一定，不会放过我……” 虞听泉说：“关我什么事？” 梁进宝嘴角挂着淤血，竟然笑了，挤在一起的眯缝眼透出少许狡黠。 “你不是还想带我去见别的鬼吗？我死在这层楼，你拿什么给他们？” “……” 虞听泉安静了。 两人无声地对视。 没过多久，楼梯间疯狂颤抖，周围温度骤降。 在前面引路的是冯云霁。 她手持金铃，被冰冷的煞气冲得脸色发青，朝虞听泉挤出一抹微笑表示自己没事。 后面是奇形怪状的厉鬼们。 每一个都尽力克制自己，为了把力气集中在罪有应得的人身上。 “你看，他们都来了……” 虞听泉收回手。 敲门还是太文雅了，她选择用脚踹。 “里面的，出来！ “害你儿子的人我给你带来了，再不开门就没你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