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吟武门》 第一章 小辫子 八四年暑假,村里突然来了一个戏班子。 没想到,它成了我一生的梦魇。 戏班子搭好台,魔术、杂技、气功,免费演了一周,引得偏僻乡村热闹如过大年。 尤其是气功,主演是一位扎着小辫的中年班主,铁抢刺喉、掌断青石、徒步上房…… 最绝的是,小辫子在晒谷坪烧了一大锅开水,将衣服全脱了,露出健硕肌肉,直接跳锅中洗澡,火熊熊燃烧,水花翻滚,他洗得浑身赤红、雾气袅袅,笑容淡然而迷人,还吩咐人继续添材。 演出期间,戏班子借宿在村里。 小辫子住在了我家。 当年我八岁,视小辫子为传说中的大侠,开心的要疯。 我认为能乘机学到他一两招绝技,从此在学校可以像螃蟹一样,横着走。 当然,小辫子也待我不薄。 他在我家免费吃喝一周,不仅把家里钱全给薅光,还把我貌美如花的亲妈给骗走了。 戏班子离开,我受到了严重精神创伤,坐在门槛上,哭得稀里哗啦。 几天后,一直在隔壁县采石灰的父亲匆匆赶回家。 他没有理会被带走的钱财,也没问母亲情况,转手拎了一把柴刀,像一头发狂的狮子,上了阁楼,一刀劈开了藏在阁楼里太爷的骨灰盒,疯狂翻找着东西。 找了半晌,父亲脸色腊白,浑身发抖,神情绝望地坐在了地上,开始抽烟,一抽一晚上。 转过天。 父亲脸沉若深潭,塞给我一枚小玉佩,拉着我进行了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谈话。 “怀风,你太爷是个大人物,他传给家里一件绝世宝贝!” “小辫子把它弄走了,我不去找回来,死了没脸见祖宗!” “房子已经卖了,钱全给了你姨丈,你去他家先住着,等我回来!” 父亲抽出一把黝黑发亮、刻着金纹的古刀,顶着深夜凄风,踏着遍地桃树落叶,拎刀走了,再也没回来。 春节前。 村里在外打工的邻居,带回来一个惊悚消息:父亲披头散发,已经疯了,在广市车站前手脚乱舞笑嘻嘻打拳。 我不信这事,可姨丈一家信了。 他们迅速变卖了自己房子,抛下我搬去了外地。 不过,他们人还怪好的,走前在我小书包塞了一张去广市的火车票。 一个寒风凌冽的夜晚,我在路灯下翻开书,声情并茂朗诵了一遍自己最喜欢的课文《小马过河》,将书塞进了绿油油邮箱,让长大后成为一名作家的梦想递送至远方。 我揣着票,登上了南下绿皮火车,脑中坚守一个顽固、幼稚的念头:找回父亲、打死小辫子、抢回大宝贝。 上车时骄傲且自信的模样,犹如父亲。 可我终究没找到他。 没人教会我在钢筋水泥如猛兽一般的都市丛林该怎么生存,接下来便是两年饥寒交迫、备受欺凌的流浪日子。 最惨一次,因我不肯拱手相让捡到的铝饭盆,被几个浑小子打得好惨,他们还把我丢在废弃养蛇沼泽地里,几十条饿极了的蛇差点将我撕咬成渣,我浑身是血,费劲全力才爬出去,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 醒来之后,瞅着远处鳞次栉比都市高楼,反观湖水中自己连狗都不如的倒影,我哭着哭着就笑了。 若无一身飞天翼,九羽凤凰不如鸡! 我要学艺、复仇、出人头地,拿回宁家的东西,捡起父亲和自己碎成了渣子的尊严! 八六年秋一个清晨,雾色迷蒙。 命运的齿轮开始疯狂转动。 公园池塘边。 我见到了一位穿青袍、扎马尾、背木剑的十六七岁漂亮姑娘。 她坐在岸边,赤着一双漂亮小脚,俏皮地拍打水面,水花四溅,嘴里还发出如黄鹂般清脆响亮的声音。 令人瞠目结舌一幕出现! 池塘里不少鱼竟被她的声音给震死,鱼肚翻白,浮了起来。 而我在呆若木鸡之余,被她声音震得脑瓜嗡嗡作响,像鱼一样,昏死过去。 醒来之时,我人已躺在床上。 她拿着我的玉佩,掐手算了几下,又转头怔怔地瞅着我,用略带粤语腔的普通话问:“玉佩,你从哪儿弄来的呢?” “给我!” “就不给。” “……” “你是下元节寅日卯兔生人,父离母弃、旁亲不待、背乡流离之命,对不对呀?” “关你什么事!” 她见我承认,先愣一下,尔后竟哇一声哭了。 哭了好一会儿,她抹了抹泪痕,抬手狠抽了我一大耳刮子。 “大清早你跑池塘边做什么?!” 她蛮不讲理,还欺负小孩! 流浪几年,我学会一个生存法则:先打后跑,跑不了再加入。 我起身准备揍她,但人刚动弹,眼前阵阵发黑,身躯倒了下去。 她格格直笑,眨着古灵精怪的大眼睛:“小屁孩,你倒是来打我呀!” 后来我才知道。 她叫阿米,专修黄门九宫术。 当时她在池塘边练功,把误闯进去的我,魂给震伤了,还是治不好的那种。 至于她为什么要哭? 因为阿米的师父,曾算准了她会收一位卯兔魂伤的男徒弟,她心中一直认为是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没想到却是脏兮兮的小乞丐,少女心作祟,根本接受不了。 然后…… 在被阿米反复虐了好几次之后,我假装受不了,果断加入,拜她为师了。 但她不让我称师父,说听起来很老,让我叫她阿米或者米姐。 黄门九宫术为道家秘术,主修传武,兼习卜筮。 阿米说我受了不可逆的魂伤,卜筮太伤神,学一些理论就行,主攻传武,养魂练身。 我记着仇恨,咬定超过小辫子的目标,练得很苦。 九宫十八手、旋盘肘、小棉掌、八卦缠身刀、乾坤棒、吞云吼…… 十九岁那年秋天。 阿米带我来到后山喂招。 满山枫叶浸染天地,柿香沁鼻入心。 一身青衫竭力掩饰阿米熟胜美杏身姿,和煦微风撩起她鬓间妖娆青丝,淡扫峨眉愈显她迷之自恋。 “宁怀风,上次我们对练什么时候?” “大约去年冬季。” “姐姐十五岁那年,一人横挑华南武协六位五祖拳高手,扛牌问鼎,深感高处风寒--” “……” “你怎么不说话?” “呵呵。” “死衰仔,竟敢嘲笑自己师父!” 阿米娇躯一拧,似拜月之凰,凌厉无比地朝我攻击。 几十招之后,我撂倒了阿米,把她死死压在了身下,鼻尖几欲触及她弯月美额。 “姐,还敢吹牛吗?” 阿米又羞又急,俏脸通红:“放手!你弄疼我啦……” 我可不敢放。 一放她绝对会偷袭揍我! 几十秒后,这位吹牛单挑华南武协的女侠,竟然呜呜哭了。 我吓得赶紧起身放开她。 “砰!” 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疼,我双目阵阵发黑,倒在地上。 阿米手中拿着一块破砖头,一张风姿不可方物的鹅蛋脸,尽管泪痕犹在,却得瑟无比。 “出师前教你最后一招!” “对手的眼泪,是害死自己的毒药!” 我简直要气疯了,想从地上爬起来干她。 “咔、咔、咔!” 手脚被阿米无情掰脱臼,接下来又承受了一顿凶狠恶毒的王八拳。 在她变态的嘻笑声中,我硬生生被打得晕死过去。 醒来后已经深夜。 阿米不见了。 我忍着全身痛楚,用仅剩未脱臼的右手,给自己接了腕,咬着牙,一瘸一拐摸黑下山回家。 也许阿米担心我揍她,竟然没回来。 翌日大早。 家门口突然来了一位裸着上半身的中年和尚,肩膀上站着一只火红大怪鸟。 他浑身札结肌肉,脚步铿锵有力,用四轮板材拉着一副瘆人的大红棺材,而棺材的正面,则放着我师父的照片。 照片里的阿米,美丽如仙子,笑容灿若桃花…… 第二章 火红大怪鸟 当时阿米不在家,我正吃饭,见这情况既不明所以又心中窝火,冷声问:“你谁啊?” 和尚微笑着双手合十,普通话惨不忍听。 “阿弥陀佛!小施主,我来接黄门阿米女施主归西啦,请通报一声哦。” 我寻思这不是江湖寻仇么? 不过,能看出来和尚是一位讲究人,还给我姐准备好了棺材和遗像。 阿米收我为徒之后,一直租住在破败的城中村,偶尔带我外出,要么在车站公园支个小摊给人卜筮赚生活费,要么带我去附近杂技班客串演员松筋练骨,大家都很喜欢她,没听过她有什么仇家。 那时没手机,没法给她打电话。 和尚走路两腿分虚实,迈步如猫行,运劲若抽丝,呼吸深且慢,典型练霸道内家功夫之人,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我打算先忍一波,继续干饭。 “我姐不在家,有事我来转告,你改天再来。” “对了,你回去之前,自己把棺材砸掉、相片撕了!” 和尚依然笑眯眯:“哦,这样子啊?” 随后,他嘴里打了一声呼哨,肩膀上火红大怪鸟扑棱翅膀飞进了屋,竟然将阿米和我的衣服全抓了起来,堆成一堆。 和尚在衣服堆上丢了一张符纸,又从板车上拎了一桶汽油,开始浇在屋角,神情真诚而淡然:“我先念一段往生咒,提前超度两位施主去西天极乐哦!” 紧接着,他划了一根火柴,直接丢衣服上,火腾腾燃烧起来,口中开始念经。 先烧衣服、后烧房子、再弄死我们…… 是这样吗? 除小辫子之外,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阿米常说,武养三分脾,道养七分心。 脾,专指脾气。 修武之人,几分脾气一定在体内长期滋养着,没了这东西,人也就废了。 心,专指涵养。 一个人有了道行,才能压住体内脾气,收放自如、恬淡自然,不会像愤怒小鸟般到处发飙。 不过就我当时年纪,这情况要还能压住火气,无异于赶骆驼进鸡窝--没门。 我冲他招了招手:“大师,你过来。” 和尚探过头:“小施主有什么事?请不要打扰我念……” “啪!” 饭盆狠盖住他的脸! “嘭!” 旋盘肘凌然击出! 黄门九宫术讲究“慢拉架子快打拳”,意思对战之前,松筋拔骨要慢,让身子彻底放松、血液流通,但一旦出手,追求雷霆一击,不给对手反应余地。 和尚进来之时,我其实已经在拉架子了。 但这货显然没把我一个小年轻放眼里,自顾自地点火念经,没料到我会突然袭击,猝不及防之下,他甚至来不及惨呼,直接倒在了衣服堆,身子把火压灭了,嘴角溢出了血,满脸糊着饭,眼神布满了憋屈、愤怒,颤抖着手指着我。 “你个屌毛……” 头一歪。 他不再动弹了。 火红怪鸟吓极了,吱嘎两声怪叫,逃命似地飞了出去。 人生第一次出手。 我感受到了黄门九宫术强大威力! 难道阿米说她曾一人单挑六位五祖拳高手是真事? 本来想俯在和尚身前,来几句装逼的台词,但我一探他呼吸,脑瓜子嗡嗡作响。 第一反应是,自己杀人了! 正在此时。 阿米舔着一根糖葫芦,甩着马尾进来了,她见到和尚的样子,糖葫芦掉地上,赶紧附身检查,接着对他又掐人中又压胸口。 折腾好一会儿,她脸色蜡白,一拉我的手。 “扑街啦!快跑!” 对生命的敬畏、铁窗的恐惧以及未来的绝望,跑是这种情况下的慌乱选择。 后来我才知道,和尚压根没死,当时他就是被顶岔气了。 等懂得了一点法律,才知道在和尚拉棺材浇汽油烧房子准备弄死我们的情况下,出手将他给撂倒,根本不算啥事。 可命运的玄妙在于,无论你愿不愿意,它就在那里,刮风又降雨。 我们在跑的过程中,火红怪鸟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发出叫魂一样的怪声,在我们头顶不断盘旋。 阿米火了,手指放嘴巴,对着天空准备发出当年用来震鱼的绝技。 火红怪鸟通人性,它吓得拉了几泡稀,没待她发出声音就慌张遁逃而飞。 阿米带着我往海边跑,慌里慌张上了一艘船。 在船上,我情绪稍微和缓,曾试图问她,和尚到底是什么人,与师门存在什么仇恨。 她火冒三丈地狠拍了我几下脑门,硬是不回答我。 船靠了岸,我见到了灯火通明、鳞次栉比的高楼,才知道来到了港市。 阿米带我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小巷,里面有一家卖龙虎油的小铺子,墙壁贴满了波浪卷发、玫瑰红唇女星大海报,一台收录机还放着音乐。 “人生于世上有几个知己,多少友谊能长存……” 至今我仍对铺面简单粗暴的广告语印象深刻--“龙虎油,强硬派,好嘢!” 老头见我们进店,将音乐关了,推了推老花镜问道:“两位来点什么?” 阿米用粤语和店主交流了一会儿,付了钱,带我去了一间出租地下室。 进了房,阿米舒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双手当枕,望着水管混乱、老鼠乱窜、蛛网遍布的天花板。 “宁怀风,你可真够英雄的哈!” “我正准备让你出师滚蛋呢,结果你却带我亡命天涯,这辈子算缠上我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 投胎转世响当当。 我绝不能把阿米连累了,第一次当面叫了师父。 “师父,你没动手,该去哪儿去哪儿。” “无非跟和尚换条命,多大点事。” “我被枪毙后,你权当放掉一个憋了多年的臭屁,别留恋!” 阿米闻言,瞅了我几眼,又恢复之前混不吝的状态,格格直笑。 “啧啧啧!这死到临头还忍不住装逼的艺术,竟然玩得比我还溜了?” “还好,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阿米拿起枕头就冲我狠狠砸来。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准叫师父,我没那么老!” 紧接着。 她拿着硬币开始在地面卜筮。 结果出来之后。 阿米神情讶异,大眼睛忽闪。 “咦!宁怀风,你旋盘肘功力不到家啊,秃子怎么没死?” 我亲眼见和尚没气了,即便他有佛主保佑也没这么刚吧,有些不大信。 “师……姐,结果准确吗?” 阿米表情不屑地切了一声,念了一句她平时摆摊算命的广告语。 “九宫卜筮,上算天、下算地、中间算空气,不准不要钱。” 讲完之后。 她起身便走。 我问:“你去哪儿?” 阿米得瑟地撩了一撩秀发,冲我眨了一眨眼:“买烤全羊和酒,高低得喝上一顿!” 我:“……” 倒不是我不信九宫卜筮。 阿米曾告诉我,卜筮伤神,还泄天机,不能常用。 这些年她在大街摆摊算命,大部分靠一张伶牙俐齿在骗人,我严重怀疑她业务生疏,对和尚的测算结果存在重大谬误。 直到凌晨一点多。 阿米才回到地下室。 她手捂着胸口,衣衫凌乱,脸色腊白,浑身颤抖,嘴角上还有血痕没擦干,气息微弱。 “怀风,扶我……” 话音未落。 她便晕了过去。 第三章 青龙偃月斩妖猴 我不知道阿米外出之后发生了什么,赶紧扶她上了床,紧急检查了一遍。 她身上并没有任何外伤,可眼里却布满了血丝,五官皆有浅浅的血痕。 见此情况,我顿时头皮阵阵发麻。 她被克泄阴功给重伤了! 什么叫克泄阴功呢? 当年我在鱼塘边,曾亲眼见阿米用声音来震鱼,鱼死我晕,她还说把我的魂给震伤了,会对我负责。 阿米用来震鱼的招数为吞云吼,属克泄阴功中的一种。 可能有人觉得这事儿离了个大谱。 事实上。 国术分四种境界,劲、技、气、道。 擒拿格斗、器械招式为劲。 点穴上梁、暗器飞镖为技。 气又分为两种。 一为罩体,影视剧上常见的胸口碎大石、过刀山火海,包括小辫子在开水里洗澡,其实就是体内有一股罩体玄气憋着,身若磐石、外力莫侵。 二为克泄,一种用掌拍、用声镇的以气克敌阴柔功夫,比较少见。掌拍气功轰山轰水,多见于古武传说或影视小说里,现实中见不到。但像阿米吞云吼功夫,倒是有少数高手会。 若非要用科学来解释,她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像鱼害怕的某种动物吼叫,拥有独特频率的波段,波频能让鱼发晕,有点类似新闻上噪音让人发疯或晕厥。 不少练武之人在打斗前,嘴里会发出“哈呀”、“阿打”之类怪音,究其根源,就是古武克泄之音,只不过很少人能吼出特有频韵。 普通人能练成一两项罩体或克泄之气,已经很不起了。 至于道…… 道可道,非常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大千世界,多得是我们不知道的事。 从眼前阿米情况看,显然中了对方某种古怪克泄之气,费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回地下室! 之前找我们麻烦的和尚是练内家硬功的,现在她又被克泄阴功所伤,属于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仇家。 对手相当厉害。 事情非常诡异。 可我没工夫去考虑内情,立即背起阿米,急匆匆去了医院。 医生对她检查了一遍之后,神情纳闷不已,说像这种多个脏器细微往外渗血的情况,实在太罕见了,到底怎么弄伤的。 我只好回答:“她跑酷的时候,不小心撞树上了。” 医生满脸无语,将阿米推进了治疗室,进行紧急救治。 其实我心里明白,现代医学顶多只能治标止血,却治不了本。 阿米身体若要彻底恢复,需要大量名贵中草药调理,倘若像我一样有了魂伤,将更加麻烦,有可能一辈子都好转不了。 当下面临最大问题为,交完当晚治疗费用之后,我身上没啥钱了。 医生催我赶紧去凑钱。 阿米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其他事权且放一边。 当务之急,哪怕我豁出命去,必须得先把她救回来! 在医院陪了阿米一晚,翌日大早,我离院出门,准备搞钱,盘算了一下,找工作肯定来不及了,来到门口小卖铺,给老板发了一支万宝路,问附近哪里有稍微大一点的赌场。 老板嘴里叼着烟,一片好心劝我。 “后生,不好去赌钱的。” 不赌肯定不行。 没有什么比这事来得更快! 阿米教我功夫时,按开筋立桩、身心合一、招式套路、练劲化气几个步骤,循序渐进。 怎么练身心合一呢? 她带我去杂戏班学各种表演套路,舞狮、杂耍、魔术--其中就有专练眼力手法的玩牌耍宝伎俩。 因为小辫子的缘故,我学这些东西尤为认真,技巧臻熟。 不过,阿米严禁我真的去赌,说一旦发现了,彻底绝交。 可眼巴前屎都拉裤裆了,我哪儿管得了这个? 按小卖铺老板指点,我快速往赌场走去。 路刚行至一半。 见到前面小广场围了不少人,耳朵传来阵阵叫好之声,还听到八六版《西游记》的劲爆配乐。 “--擎开如意金箍棒,打他个地覆天也翻--” 走近一看。 场地中间围着一老一少。 老者戴着一副孙悟空面具,一身青袍,手掐道礼,闭目打坐,像一位世外高人。 旁边站着一位漂亮姑娘,年纪比我还小几岁,身着淡黄色休闲功夫衫,头戴一顶黄色棒球帽,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材娇小玲珑,浑身上下洋溢着邻家清纯小妹的既视感。 地面摆放着一对功放音响,竖着一杆彩旗。 彩旗上书几个大字:“南天门斩妖猴”。 前面还用木架子架起了一柄锋芒毕露的青龙偃月刀。 姑娘冲大家抱了一抱拳,讲话脆声脆气。 “走南闯北寻好汉,脚踏贵地觅英雄!” “今天我们爷孙俩,来宝地摆一场艺擂!您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反正千万别冷场!不然老猴子要发了飙,去你家偷桃子可不得了啦!” 她青春可人的模样,却摆出了一副老江湖混子架势,反差极大,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我那时并不知道。 眼前这位姑娘,不仅擦亮了我生命的火花,还让我一生难以释怀。 这是一场江湖互动杂耍。 老者演妖猴。 观众演斩妖猴的天兵天将。 姑娘口中吹嘘,老者身上拥有逆天神功,他坐立在原地不挪位置,观众只要能拿起木架子上的青龙偃月刀,触碰到老者身体奖八千,架在老者脖子上奖两万,伤了老者身体奖三万。 但只要你来玩了,不管成功与否,先交上两百块。 戏班子杂技戏法我见得多,像这种青龙偃月斩妖猴戏法,倒闻所未闻。 一位肥头大耳男人问道:“小丫头,要是我把老猴子给斩死了,不得坐牢?” 姑娘闻言,嘻嘻一笑,露出了两个好看小酒窝,眼睛弯成月牙。 “大哥,玉皇大帝都斩不死大圣,讲大话了不是?” “你要真能斩了老猴子,你坐牢、我送饭,出来后还给你养老送终!” 胖子闻言,当时就不服了,立马交了两百块。 “今天我就赚一个漂亮丫头回家捏脚!” 他挽起了袖子,跨前一步,抬手就去拿刀。 谁知道,胖子憋得满脸通红,刀刚被抬离木架子,“咔嚓”一声,竟然连人带刀翻倒在地上。 青龙偃月刀很重! 初步看来最起码有四十来斤,拿刀时头重脚轻,非常容易摔倒。 胖子满脸尴尬又懵逼。 大家全被逗得哈哈大笑。 “还想让姑娘捏脚呢,自己脚先崴了吧?”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这奖金还得像我这种猛男来拿!” “……” 姑娘笑着让大家帮忙,将青龙偃月刀重新抬上了木架。 紧接着。 又有人为了奖金前去挑战。 其中有几位,倒是费九牛二虎之力,青筋暴凸地耍动了刀,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当他们呼喝着抡起大刀向老猴子身上砍去时,老猴子身上像是真的有妖法,他们要么砍偏、要么掉刀、要么摔跤,连他的衣服角都碰不到。 诡异、神奇、惊险的场面! 一众看客啧啧称奇,百思不得其解。 有人真信“老妖猴”身怀神通,说今天大概率是遇见逆天高人了。 姑娘赚得盆满钵满,开心不已。 “天上神仙,法力无边!” “哪位哥哥姐姐还要来玩啊?” 别人看不懂,我却已完全窥透其中道道。 本来还想去赌,看来用不着,今天这一老一少给我送住院费来了。 缘份呐! 我走前一步。 “我来!” 姑娘闻言,打量了我几眼,俏皮地说:“小哥,交钱无悔哦。” 我会反悔? 等下你别吓尿! 第四章 有眼不识真佛 我立马掏出来两百块钱。 姑娘伸手想接钱。 我手却停了下来,问她:“我一千块玩一场,你们能翻倍赔么?” 姑娘闻言,神情一顿,接着“噗呲”一笑,嘴角上扬。 “咦!我不会碰到了爱吹牛的骗子吧?你想得美!” “小哥,但凡你要能赢下三万,我叫你一声佛祖!” 这丫头脑子还算清醒。 可这一声佛祖。 她叫定了! 我大踏步走到了到刀架子旁。 刀为百兵之帅。 青龙偃月刀又名冷艳锯,乃大刀中的皇冠。 不得不说。 老少两人虽然是练摊玩杂耍的,但这把刀却丝毫没含糊,仿古款制、锻造精细、寒芒毕露、触手雄浑。 靠近之后。 我鼻尖顿时闻到刀柄传来一股保养黄油加药香的味道。 微一沉气。 我单手猛拎而起,刀链轻微晃动,发出了金属叩击清脆而迷人的响声! 姑娘见状,一对眸子顿时瞪得老大,樱唇微张,满副今天是不是见到了鬼的模样。 就连一直坐地上稳如泰山的“老妖猴”,面具后的瞳孔骤然紧缩。 我由衷赞叹了一句。 “好刀!” 之前来玩刀之人,全都是双手死扛刀,有人甚至直接架在肩上冲“老妖猴”捅去,此刻一众看客见我竟然轻若鸿毛单手拎重刀而起,全惊奇万分。 “卧槽!这年轻人!” “今天碰到了练家子的吧?!”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 转眼瞥见。 姑娘眸子立马闪过一丝慌乱,她转头快速地瞥了身后“老妖猴”一眼,似乎用眼神紧急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而“老妖猴”却几不可察地冲她摇了一摇头,估计是向她表示先不要慌。 他们还在赌。 赌我破不了戏法! 姑娘咽了一口唾沫,往后退了两步。 “小哥,请了!” “献丑!” 我不着急,没有直接动手斩人,而是脚步一跨,单手执刀,呈关公闭目状,摆了个横刀立马式。 “哗!” 青龙偃月刀发出了一声金属啸吟!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他们即便不懂功夫,也应该知道今天碰到了硬茬。 身跃刀动! 我嘴里两声呼喝,虎虎生风先耍了太极青龙长刀中两招漂亮招式--“上三刀吓许褚”、“下三刀惊曹操”。 这玩意儿实在是太重了,用来作为武器压根没鸟用,但拿来表演,却达到了出奇不意的效果。 刀风雄浑、铿锵有力、杀意腾腾。 观众不由自主地爆发出阵阵叫好之声。 现场气氛被彻底点燃了! 两招耍完。 我手中长刀猛然一收势,依然关公闭目,回刀高举上抡,口中发出一声响彻全场的惊天爆喝。 “哇呀呀!妖猴!看刀!” 手中青龙偃月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雷霆万钧回马下斩,朝“老妖猴”身上砍去! “高台!莫要吹捻子!!!” 危急万分时刻。 姑娘慌张万分地开口了。 哥们等得就是她这句话! 青龙偃月刀陡然收势停下,睁眼一看,刀锋离“老妖猴”面具仅仅十几公分! 我假装脚步一个趔趄,手中长刀顿时往侧方脱手飞出,打了一个大回旋,“哐啷”一声,它掉在了地面。 姑娘那句话为卖艺人江湖春典,也就是黑话。 旧社会江湖卖艺,开场白叫做捻场子。 她让我不要吹捻子的意思是:好汉,不要砸我们的场子。 当然。 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 她的潜台词为:请高抬贵手,等下一切都好商量。 观众自然听不懂。 现场懵了半晌,随后爆发出一阵惊呼且惋惜之声。 众人注意力全在我身上,场地比较嘈杂,姑娘语速又极快,没人知道她刚才在说什么,更没人知道我为什么马上就要砍到人了,刀却突然脱手,估计还以为全是坐地上那位“老妖猴”法力在作怪。 小丫头脸色蜡白,胸口微微起伏,额头上沁着绵密的汗珠,而旁边那位“老妖猴”,已明显见到他身上青衫湿了,面具后的双目,劫后余生一般盯着我。 青龙偃月刀斩妖猴戏法,看起来神奇,其实原理不复杂。 “老妖猴”没任何法术。 刀身太沉,又头重脚轻,普通人抡起来踉踉跄跄,掌握不了方向。 更关键为,每次收刀上架,姑娘会用手去摸一下长刀柄,抡刀之人鼻子都能闻到一股诡异芳香味道,大家会以为是保养刀的黄油味,其实它是一种古怪江湖药。 这种药可以让人眼睛失去对空间的准确判断,指东打西、往南走北,像醉了大酒。 用科学来解释。 它可以瞬时扰乱人前庭功能。 两者一结合。 别说砍到老者了,能扛着重刀不摔跤,已经算平衡能力顶尖。 旧社会彩门戏法,大多都会玩类似手段,表演之人有的是让你眼见为虚的绝技。 解决之道也简单粗暴。 它迷惑你眼睛,你就扮一个瞎子! 这局本来挺难破的,因为来玩的人要会武艺(随心所欲控制重刀)、懂杂戏(直接窥破药的奥秘)、能破法(快速反应过来瞎眼抡刀)。 可惜他们今天碰到了我。 江湖卖艺不容易。 砸人饭碗,犹如杀人父母。 我本来就没准备掀人家摊子,所以一开始并没直接动刀斩妖猴,而是闭上了眼睛,先玩几招刀法,不是耍帅扮酷,而是在特意点他们。 他们若懂行规,应该马上会反应过来,今天碰到拔杆挑旗之人了,一定会主动求放过,悄悄给我一笔酬金。 否则。 我一刀砍下去,“老妖猴”就直接下去跟阎王爷打麻将了。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我冲姑娘竖起了大拇指。 “术法厉害!我认输了!” 姑娘见状,拍了一拍胸口,长松一口气,语调略带一丝后怕。 “我们收摊了,下次再来玩吧,小哥帮忙收拾一下东西?” 她不仅懂事,反应也快。 观众尽管远没有看过瘾,但最终还是怀着满脑子的大问号,闹哄哄地散了。 我帮着她拆刀柄收摊。 见人群已经全部远离,“老妖猴”立即摘掉面具迎了过来,不仅没有怨怪,一张老脸反而布满欣赏与激动,冲我一抱拳。 “小兄弟,我孔老三有眼不识真佛,多谢高抬贵手!” 我回道:“三爷客气!” 他立马转头对姑娘说:“小可,拿钱来!” 小可挠了一挠头:“三爷,这事咱以前也没碰到过啊,拿多少?” 三爷说:“三万!” 小可闻言,转身从箱子里拿了钱出来。 够意思! 直接给上限酬劳了! 没什么好扭捏的,我伸手接过了钱,朝他们一抱拳。 “三爷,我既缺钱又爱财,却之不恭了,得罪勿怪!” 三爷罢了一罢手。 “小兄弟这是说哪里话来着!” “你今天不仅给足了老夫面子,还免得我溅一身血,少了你别嫌弃--” “对了,你一身太极长刀功夫匪夷所思,师从何处?” 黄门九宫到底隶属哪个大派系,阿米从没告诉我,只说能打赢就行。 我没正面回答。 “三爷见笑,三脚猫而已。” 小可闻言,白了我一眼,冲我露出了一副看把你臭屁成啥样的古怪表情。 “哼!不愿说就拉倒,有啥了不起?” “骗子,刚才还想诓我十倍钱,幸好我没上当!略略略!” 她这表达不满的方式,配合娇小长相,反而显得奶凶奶凶的。 三爷抬手制止了小可,冲我点了点头。 “我们住三叉巷八号,若你缺钱,有需要可尽管来找我。” 我谢过了他,快速离开。 小可估计对我感到很好奇,在后面喊了一句。 “喂……你到底叫啥名?” “你可以叫佛祖。” “叫你个头!” 我叫宁怀风,但不可能告诉她这名字。 因为那时我并不知道和尚其实没死,担心向别人讲出真实身份会早出问题,毕竟阿米还没治好。 我大步流星离开,打算返回地下出租屋,将我和阿米的衣服带到医院去。 一个小时后来到龙虎油铺子。 店主老头脸上盖一本《龙虎.豹》杂志,躺摇椅上呼噜震天响。 刚到地下室口子。 我突然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迟疑了几秒,往前再走了几步,见到五个人在地下室走廊里,像在寻找什么。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立马竖起了衣领子,转身背对着他们,对着旁边墙面的电表,假装进行检修。 “喂!修电表的,你是房东吗?” 我没吭声,感叹这帮人睁眼瞎,房东就在门口睡觉都看不见。 他们朝我越走越近。 “这十来间地下室,哪间住着前几天从北边来的一对年轻男女?” 我没有转身,抬手往地下室最深处一指,用粤语腔回道。 “大佬,他们在最里面那间啦!” 他们闻言,点了点头,几人快速往最里面那间房走去。 我准备马上离开。 忽然! 一声凄厉尖叫传来。 转头一看,之前和尚肩膀上那只火红色的大怪鸟,它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直接扑向了我。 我与对方几乎异口同声地大骂了一句。 “卧槽尼玛!” 我撒丫子往外狂奔。 他们带着怪鸟朝我狂追! 第五章 油炸 阿米身上的伤肯定是这几个人弄成的,和尚虽然被我打倒了,但那只大红怪鸟不知从哪儿找来了帮手,闻着我们的气息,竟然追到了这里! 九十年代初期,港市治安不大好,老百姓司空见惯大街上你追我打场面,也没人觉得诧异,全微缩在门里,嗑瓜子笑着看热闹。 我穿街跑巷,被这帮人追得好苦。 幸好这里巷道都比较狭小,又堆了不少杂物,我一边跑一边脚踢手砸,将杂物纷纷抛向他们,阻挡他们前进步伐。 功夫港片里主角被坏人追的名场面,没想到我刚来没几天就遭遇了。 人倒还好,我与他们始终保持着距离。 唯独那只恶心的大红怪鸟,不管我跑与不跑,它就在我头顶,不离不弃。 有几次,我想停下来跟他们干一场算了,可连那位单挑华南武协六位高手的阿米都没扛过他们,我能不能打赢另说,自己又有命案在身,万一碰到巡逻人员,那可就彻底完犊子。 更关键为,阿米人还躺在医院等钱救命,我要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办? 我曾受过魂伤,用吞云吼震鸟会脑袋发晕,也不敢用。 “小子,你跑不了!把偷得东西还给我们,饶你们一条狗命!” “可以考虑把你们师徒卖给维多利亚会所,一个做鸭、一个做鸡!哈哈哈!” “……” 我不知道他们要什么东西。 大概率是阿米拿了。 可我姐凭自己本事辛苦偷来的,还你们大爷呢?!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 我见到了旁边屋子虚掩着一扇大窗户,立即一跃跳了进去,抬手将窗户关了。 “呱!” 鸟撞在了窗玻璃上,发出了一声鬼叫。 乘此空隙。 我疯狂往房子外跑,发现房子竟然是一个小作坊,做衣服的,不少工人正在踩缝纫机,由于跑得太急,我弄翻了桌柜,里面堆积衣服哗啦啦掉落,干脆顺手抓了几件衣服,边跑边换了外套,还把头给包起来了。 作坊里的人怒了,抄起东西就来揍我。 “冚家铲!站住!” 站住是不可能的! 我出作坊门又跑了半个小时,总算没见那帮犊子的影子了,累得够呛,停下来大口喘息休息。 此处有一家早茶铺。 外面摆了十几张桌子,不少人坐在那里悠闲饮茶吃点心聊天。 一位阿婆站在一口大锅面前,用一把大铁漏勺煎油炸果,满锅全是滚烫的热油。 我情绪稍定,寻思红鸟能找到地下出租屋,它极有可能还会找到医院,必须赶紧把阿米给藏起来。考虑到阿米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我进店里买了一份猪肝瘦肉粥,打包好,准备立即回医院。 可刚从店里出来,我脑瓜子嗡嗡响,见到五个家伙带着大红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早茶铺,他们正在一桌一桌地认人。 我心中大骂了几句对面几人的娘。 这怪鸟必须死! 它要不死,我和阿米都得完蛋! 转头瞅见阿婆手中的大铁漏勺,顿时有了一个玩命的想法。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我低头走到阿婆旁边,冲她笑一笑,示意我来帮她煎一下。 阿婆人还挺好的,笑呵呵地将大铁漏勺给了我,转身进店里面端粥了。 我将头巾给扯了,转头冲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哥几个,你们在找我么?” 几人见状,脸色大变,全冲了过来。 我将旁边空桌子猛然一翻,朝他们砸去,桌上油水四溅,他们纷纷躲避。 怪鸟愤怒嘶鸣朝我扑来。 来得正好! 我大吼一声:“去死吧!” 手中大铁漏勺像捞鱼一样,往空中凌厉一抄,将它抄在了大漏勺里,反手把它给死死扣进了油锅! 劈里啪啦油炸声响动! 怪鸟的惨叫响彻了整个早茶铺。 它秒熟了! 真特么香! 几个家伙瞬间懵了。 我心中顿时爽得起飞,将勺子一丢,撒丫子转身疯逃。 斜眼瞥见,为头的家伙仰头望天,双目猩红,青筋暴凸,发出一声愤怒而憋屈的嘶吼:“撕烂这小子!” 新一抡猛烈追赶来了。 糟糕的是,十几分钟之后,我跑到一条转角巷,转过去一看,发现前面竟然是一条死胡同! 耳听着后面呼啸追赶而来的脚步声,我索性放弃。 反正大红怪鸟现在已经见了阎王,最起码他们找不到阿米了。 我全身放松,凝神沉气,身子微倾,架了一个扣摆步,准备直接对抗,胜则加刑,败则入土。 什么叫扣摆步? 李小龙出手之前常用的那种姿势。 忽然之间! 旁边门开了。 一只手将我给拽了进去,我反手想打,可眼比手快,见到拉我人之后,立马停住手势。 “三爷!” 他立即将门给关了。 “藏地窖!” 小可已经提前打开了院子里地窖的盖子。 “快进来!” 当真是无巧不成书。 我躲避仇家跑了半天,兜兜转转竟然会来到了三爷的住处。 我听到院子外呼啦啦脚步声正往前方奔,不再多想,直接躲进了地窖里面,小可马上将盖子盖上,好像还在上面压了一件重东西。 脚步声经过院子后往前追,没找到人,他们好像又折返回来。 “砰砰砰!” 敲门声传来。 三爷若无其事地问:“谁呀?” 门被一脚踹开了。 我在地下模糊听到上面对话。 “老头,刚才有没有见一个家伙从门前跑过去?” “几位说哪里话来?我大门一直关着,都是被你们踹开的,怎么能见着人?” “当真?” “当然。” “搜!” 小可急道:“你们这是干嘛呀?我要报警咯。” “滚开!” 紧接着,传来他们悉悉索索搜房子的声音。 好一会儿之后,他们没找到目标,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三爷并没有第一时间放我出来。 我懂他的意思,三爷是在担心这几个家伙会突然杀一个回马枪,心中不由地佩服老爷子心思缜密,自己也安心地在下面待着。 果然! 十几分钟之后,门再一次被他们踹开了,又一阵搜房声。 我在下面足足待了四十来分钟,三爷和小可才将盖子给拿开。 三爷说:“安全了,出来吧。” 我上去之后。 小可冲我嘻嘻直笑,大眼睛忽闪:“喂!僵尸脸,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 三爷皱眉问:“小兄弟,你怎么得罪了小生门的人?” 小生门? 我肯定没得罪他们,但阿米必然曾经招惹过这帮人。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三爷又自言自语道:“奇怪……小生门那只火红大鸟呢,难不成他们没带来?” 我坦诚道:“刚才被我给油炸了。” 此话一出。 三爷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说啥?!” 我把之前在早茶铺的事说了一遍,他们听完之后,瞠目结舌,满脸不可思议。 就在此刻。 门外再次传来令人心惊肉跳的敲门声! 我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第六章 红喜神 我猛然一个滚身,直接翻到院子角,将放在那里的杂戏狮子头盖在身上,缩在里面。 从外面肯定是看不出来了。 但为免遭不测,我开始暗自调匀呼吸,一旦被发现,出其不意强攻。 门“吱嘎”一声打开。 “三爷在吗?叼佢老母……” “丛老板,刚见面就骂人?” “擦,我不是骂你啦,今天请你帮忙来了!” “我事多,你简单点讲。” “中港码头来了一个叫颂帕的混蛋摆擂呢,你知道的,整个码头就我开了一家国术馆,他这不是来扯我大旗吗?我用脚趾头都想到了,他是壶山请来搅黄我武馆的!擦,我不教训他,壶山还以为我是怂包!” “你让馆里师傅上擂了?” “擦,别提了!颂帕为泰国春武里人,专练欧泰,师从塔卡象龙王。我馆里三个师傅轮番上阵,竟全都没顶过三回合,两个养伤、一个准备辞工。枉我专门从闽省请他们过来教拳,水货,全特么是水货!” “……” “三爷,我武馆都闭门两天了!你路子宽,最近就别出去演杂耍玩了,三天内给我请一个好手,收拾了颂帕!” “好说!但你知道我的收费标准。” “擦,我不缺钱啦!” 丛老板聊完很快离开了。 我从狮身下出来,拍了几下身上的土,长吐一口浊气。 小可已经沏好了茶,向我招了招手,笑意盈盈。 “小僵尸,快过来喝茶呀。” 三爷对小可皱眉:“不许没礼貌!” 小可闻言,撅了一撅嘴:“三爷,我们帮了他,可他到现在都没告诉我们名字呢,更没礼貌!” 我忙一抱拳:“抱歉!我叫阿风。” 本想说自己叫阿强。 可一来三爷刚才救了我一次,再隐瞒下去太不够意思了,二来粤语中凡名为阿强的,总给人一种大傻子的观感。 小可闻言,闪着一对大眼睛问:“疯癫的疯吗?” 我:“……” 三爷沉下了脸:“小可!” 小可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冲我挑了挑眉毛,进屋忙了。 我坐下来之后,心中既兴奋又忐忑。 “三爷是红喜神?” 江湖红喜神,专门给各种江湖偏门人士牵线搭桥的皮条客。 人脉极广,信息灵通,人财物均可搭桥,中介费用奇高。 从刚才丛老板的话语来判断,估计演杂耍只是他一个爱好。 此话一出。 三爷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顿,目光灼灼。 “怎么讲?” “门外贴着一张破旧租房告示,院中有小孩推车却不见孩子,证明你俩不是主人,这是短租的房子。你能一眼看出我那几位仇家的来路,眼界非凡。丛老板让你一个外地人三天内请武师,除了红喜神,没人有这本事!” 三爷闻言,哈哈大笑。 “厉害!实不相瞒,演杂耍只是我平时一个爱好,我确实是江湖红喜神。” “我孔老三最喜与聪明人打交道!阿风,你突然点我身份,有事要问吗?” 我没正面回答:“三爷,你收费如何?” 三爷吹了一吹茶水面上碎茶末,微品一口茶,语气淡然,但身份点明后,他整个人气质与玩戏法时完全不一样。 “你玩戏法时放我一手,咱们算朋友,不谈钱。” 我年纪小,但懂事早。 江湖上从没有免费的面包。 如果有,要么发了霉,要么糊了毒药。 我嗅到了三爷一丝试探人品的味道。 我回道:“玩戏法之事你给了酬劳,这事儿两清。你刚才解我之围,我还倒欠你一大人情。如果我请你帮忙,你再不收费,我干脆不说了。” 三爷闻言,神情顿时一喜,露出满副欣赏的表情,似乎彻底抛开了对我的顾忌,将杯子猛然往茶几一放,茶水四溅。 “好汉子!冲你这几句话,但凡我能办到的,绝无二话!” “三爷,那我直说了。总共有两件事,第一件,请把小生门的来龙去脉告诉我。” “小生门信息不算秘密,不收费,等下直接告诉你。” “第二件,我想找两个人。” “什么特征?” “一人叫宁定山,虔州人士,曾在云县隆达石灰厂当工人,会耍金龙刀,农历八四年七月二十七日离开虔州,同年十二月十五日最后一次出现,在广市车站广场疯癫打拳。” “另一人呢?” “这人名字不详,扎一条小辫子,八四年曾跟‘坤达杂戏团’跑江湖卖艺去过虔州,有一身刚猛的八门地支炮拳功夫,会罩体绝技‘怒龙滚油’。” 少得可怜的线索。 可单这些信息,也是阿米和我针对当年的情形,复盘推测多次才得出来。 当时我对前程迷茫而焦虑,想着乘自己出事之前,最好尽快有一个结论,将希望全寄托在了三爷身上。 三爷听完,眉头直皱,环臂后靠,老脸皱纹能夹死蚊子。 “三爷,信息太少了?” “若是信息全,你自己就能找到,何必来麻烦老夫?” “收费太高怕我承担不起?此事无需多虑,稍给阿风一点时间就可!” “也不是。” “哪三爷的意思?” 三爷冲我笑了一笑,手指了一指茶杯。 “阿风,你先喝口茶。” 我一口将茶给干了。 三爷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若我提其它要求呢?” “三爷请讲。” “老夫不会武,却还算有点见识。你破戏法时一身惊人长刀功夫,刚才滚地而躲又彰显地趟拳绝技,你是有大本事的。条件为替我帮丛老板击败了颂帕,佣金你二我八,如何?” 就这?! 我瞪大了眼睛:“……” 三爷给我续了一杯茶:“不算过份吧?” 我回道:“不过份,好的离谱,可我有一个顾虑。” “哦?” “赢了好说,输了也算自己没本事,唯独怕会折了三爷的口碑。” 这不是谦虚。 丛老板刚才说颂帕专练欧泰的。 泰拳主分传泰(传统泰拳)、古泰(古法泰拳)、欧泰(欧式泰拳)。 传泰专踏三宫步,讲究单足吊马,腿膝攻击,打法较单一,但劲道凶狠。古泰专注套路,类似武术表演,适合防身自卫。欧泰则综合上述两种优点,且融入自由搏击术,最为狠辣,拳拳到肉、脚脚见血。 影视剧里的泰拳手,绝大部分打法都是欧泰。 我虽学多年黄门九宫术,真正对抗却仅为对付和尚,可当时顶多算偷袭,对自己水平怎样并不清晰。 “哈哈哈!老夫一生阅人无数,难得碰见情商智商身手如此出类拔萃的俊后生--”三爷听完后大笑,抬手轻拍我肩膀,语调一顿,目光坚毅:“阿风,你必须相信一位江湖红喜神的眼光!” 我急需要钱,更需要答案。 这交易划算,没什么可犹豫的。 我起身向三爷一抱拳:“好!三天后,中港码头见!” 临走之前,三爷让小可送一下客。 在院门外,小可扯了一扯我的衣袖:“你到底行不行呀?” 我问:“什么行不行?” 小可捏着一对小粉拳,冲空中俏皮地比划了两下:“打拳啊!你别被颂帕给锤死了!” 我反问她:“你也是江湖红喜神吗?” 小可摇了摇头:“我不是啊。” 我揶揄道:“难怪你没眼光。” 小可:“你……” 转身大步离去。 来到医院已经是晚上了,我先将钱给交了,仅留下了几天伙食费。 可到病房之后,却发现阿米不见了! 第七章 吹牛 我浑身血都凉了,立即转身跑出门,抬眼见到了值班护士。 “十八床病人呢?!” 护士被我的吼叫吓坏了,双手死死抱着输液盘,退后了两步,不敢说话。 “老子问你,病人呢?!” 她咽了一口唾沫,颤着手指向走廊角落,结结巴巴回话。 “她是重症患者,转到了独立病房……” 我顿时觉得全身转暖:“抱歉!” 来到病房。 我见到阿米正躺在床上,肤色苍白,漂亮的脸蛋脏兮兮的,还有丝丝血迹,心头传来阵阵刺疼。 她到底拿了小生门的什么东西呢? 三爷告诉我,小生门其实是一个专业盗墓团伙,里面除了风水堪舆师、盗墓贼,为防止黑吃黑,还有不少身手顶尖的武师。 追我的几个浑球,就是小生门的一流武师。 而那只红鸟叫噪喉鹰,专吃腐尸长大,经过特殊的训练,下墓寻棺、闻味找人、危险预警,可谓全身绝活儿满满,属于小生门元老级的功臣,殿堂级的大宝贝。 三爷还说,单纯得罪小生门,若能找大佬说开,尚有一丝回旋余地,但把他们的噪喉鹰给油炸搞死了,死梁子算是彻底结下,这些人绝对会不死不休。 我倒无所谓。 过往的生活经验告诉我,这世界本来就没打算给我留什么好路走,得罪小生门无非就是在布满鲜血的伤脚上再浇几勺滚油而已,才多大点事。 至少我还搞了一个和尚、外加一只鸟。 一加一等于二。 我算是赚了。 关键是阿米。 她是我生命中仅存的一道美丽彩虹,我一定要为她挡住仇怨,让她在洒满金色阳光的天空继续绚烂下去。 刚才那位女护士进了病房。 由于我之前态度恶劣,她心中憋着气,冷若冰霜地告诉我,阿米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但症状很重,最起码要再住十天院,让我必须继续筹钱。 尔后。 她甩给我一条毛巾、一套病号服、一支体温计。 “家属记得给病人擦洗身子、换衣服、监测体温!” 这是昂贵的高档病房,本来她该做的事,现在全丢给我了。 听我说谢谢你! 我打了一盆温水,开始给阿米擦身子。 可当我解开阿米的上衣,鼻尖闻到一股迷人馨香,眼底晃过一抹动人心魄的雪白绵延,才突然反应过来。 卧槽! 我姐是女人! 色香味一齐涌入脑海,我感觉脑瓜子嗡嗡叫,呼吸节奏全乱了。 我赶紧将被子给她盖了上去。 这可怎么办? 思维里两个小人在疯狂打架,一个说这是在服侍病人呢,姐一定不会怪你,一个说等姐醒来知道了,以她的臭脾气,非得把你剪了不可。 顿了好一会儿。 我一咬牙,转手扯了一块黑色桌布,扎在眼睛上,调匀呼吸,给阿米擦洗。 在这过程中,我好像出现了幻觉,总觉得阿米醒来了在盯着我,吓得好几次颤抖着手不敢动。 一身冷汗地处理完,给她换上了病号服,方才松了口气。 正准备去倒水,手突然被阿米抓住了。 我吓得立马蹲下,双手抱头。 “姐!苍天为证,我戴了眼罩的,不信你自己看--” 阿米声若蚊蝇。 “……快吃呀,好不容易才抢来……” 我摘下眼罩看向她,阿米并没有醒,嘴巴在呢喃地说着胡话,也不知道讲得是什么,问了她好几句,也没什么反应。 到最后,她牙关颤抖,嘴唇发白。 “……冷……怀风,我冷……” 我将空调开到了最大,但她还是一个劲说冷。 无奈之下,我只好上了病床,背靠在床头,像抱婴儿一样抱起她,将被子给加厚,捂了好一会儿,她才趴我怀里安静地睡着了。 她倒睡得挺香,玉雕一般的脸颊逐渐被温度暖成了一片红晕。 我却一晚上燥热的没怎么休息。 如此照顾到第三天。 阿米虽然一直没醒,但气色却一天比一天好,我放心了不少。 当晚下大雨。 我安顿好阿米,打了一辆计程车,来到了中港码头。 三爷、小可、丛老板已经打着伞在等了。 丛老板是一个矮胖子,见到我之后,肥脸顿时拧巴成像长歪了的倭瓜。 “擦,三爷,有没有搞错啊,这就是你请的高手?” “颂帕!专练欧泰的!一腿可以把这小孩子踢死啦!擦擦擦!” 丛老板一边说着,手还激动的胡乱比划,身上肥肉一颤一颤。 三爷立马抬起了手,脸沉若深潭,回话言简意赅。 “丛老板,请不要置疑我孔老三办事水准!” “输了,我倒贴钱!赢了,你为刚才的话再加百分之二十佣金!” 尽管我之前对小可有点臭屁,但这丫头性格是真棒,见丛老板质疑,立马站我们身边撑台。 她推了一推头上那顶标志性的黄色棒球帽,在旁边不满地回怼。 “就是!我风哥踢遍十八省武馆,从无败绩,颂帕算什么东西!” 讲完之后,她还冲我俏皮地眨了一眨眼。 说真的,小可吹牛不要钱,但却有点要命。 我感觉自己就是那头牛,快被她吹得臊死了。 丛老板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无奈地罢了罢手:“算了,将就着打吧!” 几分钟之后。 来到了一片晒鱼场。 混乱的鱼架、老旧的船只、废弃的工具、拥挤的工棚、腥臭的海味,无一不彰显着中港码头鱼龙混杂的社会符号。 正前方的海滩边,搭着一个简易木台。 木台之上,一位外形精瘦、身材修长、双目深凹的男人,赤着上半身,坐在台子中间,淋着大雨,呈瑜伽入定状。 台子周围簇拥着六七十位或撑伞、或穿雨衣、或戴斗笠的渔民,一个个笑嘻嘻地聊天,等待着一场好戏开场。 我出现之后。 渔民神情既不可思议,又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们大概率预想到了我无法击败颂帕的最终结果,觉得今天又迎来一个收工后难以点燃激情的无趣长夜。 狗日的丛老板,带我们来到这里之后,人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阿风,上去吧。” “风哥,我看好你!” 我点了点头,几个踏步跃了上去。 江湖规矩。 我冲颂帕微微欠身,左手四指并拢,掌心盖住右拳,行抱拳四指礼。 “虔州阿风,请赐教!” 可没想到,颂帕完全无视我,任大雨浇身,紧闭着双眼,依然坐原地岿然不动。 台下渔民情绪激昂起来,高举着双手大喊。 “颂帕!颂帕!颂帕!” 在好一阵迎呼之后,他终于开始动了,微微晃动一下脖子,发出格格的响动,缓慢起身。 服了! 这家伙竟然比我还能装! 忽然之间! 颂帕冲我狠“呸”了一口,一坨带着南洋腥臭味的口香糖陡然向面门袭来! 紧接着。 这货凹陷的双目精光暴射,高凸的颧骨皮肉抽动,猛然一个高蹬,直劈我面门! 第八章 童子挂帘 我侧头让过哄臭的口香糖,附身弯腰,迫使他的腿踢空。 阿米说过,每一种功夫都值得尊重,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尊重! 颂帕极端轻蔑和侮辱人的做派,彻底激荡起了我心中武者三分戾气! 他采取了欧泰经典打法,右腿横扫面门,左腿微不可察地迅疾变动步伐,接下便是左腿狠踹下盘,紧接着会用肘攻脑,一旦成功,将会迎来他暴风骤雨一般的肘压膝跪,让人趴地求饶。 可未待他左腿攻出。 我猛然拧腰上劲,鬼魅一般先从他的右腿膝下钻了过去,反手一拳攻颂帕的右肩。 颂帕没料到我步伐如此诡异,顿时脸色大惊,紧急侧身向左避让。 来得正好! 出拳之前我已料到他定然左避,右掌已提前蓄力等待,运劲凌厉一拍,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后背。 颂帕身躯猛然一个趔趄,整个人呈狗吃屎状趴在了地上。 全场瞬间安静了! 瞬息骤变的打斗,难以置信的反转,观赛渔民一时半会儿竟然反应不过来。 小可欣喜万分,双掌放嘴边,呈喇叭状。 “风哥!太牛啦!” 我缓退了两步,用大拇指擦了一擦鼻子,等待着颂帕从地上起身。 台下全开始躁了起来。 “卧槽!这小子竟然学李小龙擦鼻子!” “他到底哪儿来的?颂帕大意了啊!” “颂帕!颂帕!起来!赶紧干他啊!” “……” 我并不是在学李小龙,擦鼻子完全是因为刚才这货吐口香糖,口水溅到了我的鼻翼,实在太恶心了。 颂帕从地上起身,脸上表情极为丰富,恼怒地甩了甩头上的雨水,狠咬着牙,双目又惊又怒地死剜着我,前后微微弹跳蓄力。 我依然架着扣摆步,神情淡然,岿然不动。 要说刚上来之时,心中多少有一点忐忑,现在我已经完全清楚了他的斤两。 颂帕一身欧泰功夫确实刚猛凶狠,但他属于阿米口中形容的典型力大无脑型选手,以为速度和力量足以碾压一切。但黄门九宫尤最讲究阴柔巧劲,对付这种对手,算是斗地主开局就拿了两王四个二。 “啊--” 一声惊天怒吼。 颂帕浑身带着滚滚水花,如一辆重型坦克凶狠冲来,双手起拳微勾,朝我颈脖子暴然攻击。 我看姿势已猜出他本意,拳击为虚,目的是打算对我固颈顶膝! 泰拳号称五百年不败。 诸多高手就是折在了这招之上。 打拳是需要脑子的。 我假意中招,双手紧急护头,往外格挡。 颂帕见状大喜过望,深凹的眸子闪过浓浓杀意,立即化拳为掌,猛箍我的颈部。 他身上门户大开! 未待他开始顶膝,我猛然一个旋盘肘,正中他的膻中。 颂帕呼吸一窒,顿时手脚呆立。 我下躯猛缩,脚若窜云惊龙,直踹颂帕下颌,后续几个连环蹬腿,连续四脚直踹他胸口! 颂帕嘴里啊呜了四声,身躯不由自主往后疾退,最后竟然翻下了擂台,“啪”一声,摔在了下面的水滩之中。 下面传来三爷情不自禁的喊声。 “童子挂帘!好样的!” 我一个漂亮翻身,单手扶地,抬头、起身、整袖、甩手上雨水。 赢了! 要说下面看客没一个懂,也不是,有几人开始疑惑讨论。 “童子挂帘不是八卦刀打法么?” “对呀!用在脚法上还是第一次见!” “竟然是传武?有没有搞错啊!” “……” 有人急忙跳下了水滩,扶颂帕起身,开始架着他往外走。 他们大概率是丛老板对头壶山的人。 颂帕双眼猩红,身躯不断地挣扎,转头一边冲我狂吐痰,一边呜呜哇哇地怒吼着,不知道他讲得是什么,但估计是一万个不服气,还想上台再比,但他终是没扭过身边的几个人,被硬生生地拖走了,声音在雨水中远去。 颂帕可以不要脸,但他后面的老板壶山要脸,摔台属于输到姥姥家了,怎么还可能让他再来? 我不疾不徐地下了台子。 丛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人群中出来了,腆着大肚子哈哈大笑,对着众人喊道。 “阿风!我中港码头‘雄鹰国术馆’荣誉武师!” “擦,颂帕算什么!不够看!真特么的不够看!” 小可急忙朝我跑了过来,给我撑起了伞,并将上擂前脱给她拿着的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有人从身后涌了过来。 三爷见状,立马挡在了我身后,犹如老塔,脸色肃穆,对他们朗声说:“江湖老规矩,下擂之后不许靠近武师!” 这规矩我曾听阿米讲过。 老一辈江湖武师,上擂之前、下擂之后,闲杂人等均不得靠近。 因为混乱之中,极容易被别人耍盘外阴招搞出事来。 小可则像一位称职的经纪人,一手替我撑着伞,一手扒拉开围过来的人群。 “让开!全都让开啦!” “有什么事可以找丛老板,别围在这里!” 我在他们的带领下迅速离开。 丛老板像一个肉葫芦,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来,到了停车之处,他亲自开车当了驾驶员,带着我们飞速离开。 在车上,丛老板先是大声狂笑,手不断地拍着方向盘,等笑好了,转头对我说:“阿风呐,洗浴按摩还是宵夜哦?等下我们好好聊一聊啦!” 没待我回话。 三爷开口了:“丛老板!” 丛老板闻言,神色顿了一下,尔后笑着说:“擦,看我激动的都忘规矩了!” “我懂!有事一定先要给三爷讲啦,我先送你们回去哦!” 皇冠车犹如一头猛兽,在夜幕大雨中狂奔。 小可双手撑着脸,露出嘴角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瞅着我。 我从她眼神中读到了欣赏。 类似小姑娘对学习成绩好、又会打篮球学长那种心思单纯的欣赏。 可我被她瞅得很不自在,转头白了她一眼。 小可却嘻嘻直笑:“就看!” 本来我可以让丛老板送到医院,但我不想他们知道阿米的存在,便先一起到了三叉巷。 丛老板下车跟我用力握手。 “阿风,等我和三爷谈好后,咱们再会啦!” 他走了之后。 我想马上打计程车离开。 三爷却说:“阿风,你不先喝一口热茶么?” 我摇了摇头:“不了三爷,我还有点事。” “可你的衣服全湿了,先换一身干爽衣服再走呀,我现在就去拿--” 小可拉住了我,可她突然神色一顿。 我问:“怎么了?” 她秀眉紧蹙,手指赶忙下沉到了我脉搏上,指诊了两下,诧异万分。 “风哥,你身体有重病?!” 第九章 当马 我疑惑不已:“啊?” 自己身体一向健康,也不知道小可为什么突然会这样说。 小可又认真把了一会儿脉,神情震惊,像见了鬼一样上下打量着我。 “风哥,你胎光稀碎……怎么还能活着?” 我转头不解地望向三爷。 三爷说:“小可自小师从齐云山一位隐世道医,岐黄之术属丹溪先生一脉正统传承,她应该没有诊断错误。” 我回道:“三爷,我不是问这个,胎光是什么?” 三爷和小可对视了一眼。 小可说:“道医看病,先不瞧症,第一眼看得是人的三魂七魄。” “三魂为胎光、爽灵、幽精,七魄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换一句话说,你以前曾被人伤过魂,对吗?” 我顿时讶异无比,还真没看出来,眼前这位邻家妹妹一样的小姑娘竟然有这等本事,便回道:“我小时候确实曾被人用克泄阴功伤过,有不可逆的魂伤。” 小可回道:“不应该啊,胎光支离破碎成这样,要么你当场就死了,没理由还能活到现在的……” 她还想说什么。 三爷却罢了罢手制止。 “天色晚了。让阿风先回去,明后天你再认真诊断一次吧。” “对了,这是今晚分成的钱和一部新买的手机,里面有我们的联系方式,有事给我们电话。” “你托我办的事,我一定会尽全力,但时间上不能把控。” 三爷递了一沓钱和一部手机给我。 手机是诺基亚1011,九十年代初不少人还在用大哥大,这是新款手机,能发短信,很贵。 钱为五万港币,当时的汇率差不多一比一点一左右,我一场拳下来,相当于大部分人好几年的工资了。 我谢过了三爷,离开了三叉巷。 出门打了一辆计程车。 雨很大。 璀璨霓虹、街面污水、流浪猫狗,互相交织成一副迷离无比画卷,让人不免产生一丝迷茫和孤寂。 港市是我人生中从来没预想过的一站。 但人的命运就如同大海中的小舟,风浪将你推向何处、经历何种风景、何时才能靠岸,完全由不得自己作主,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死死地扼住舟沿,争取不在靠岸前溺水而亡。 我微闭着眼休息。 可前面的司机却颤声说:“大佬,有人一直在跟啊!” 我睁开眼,往后视镜看了几下,确实发现有两辆凌志在后面死死地跟着,心中顿时一紧,难道小生门的人跟上来了? 不应该啊! 他们的火红怪鸟都被我给油炸成渣子了,这么大的城市,还能找到我? “你下车吧,混社团的我惹不起啊!” 我抽出了两张钱:“拿去按摩。” 司机将钱塞进了口袋:“靓仔,你坐稳了!” 他油门猛然一轰,巨大的推背感袭来,雨中的计程车像狼一样在街巷穿梭狂飙。 可才开了一公里不到,正准备彻底甩开后面的凌志,前方远光灯猛然一闪,刺得司机根本睁不开眼,猛然一个急刹车。 适应光线后往前瞧去。 一辆皇冠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眼见我们被前后夹击,司机立马熄了火,打开主驾车门,疯一样跑了。 反正我也走不了,干脆拿了一把车上的伞,下了车,站车边冷冷地等着他们。 前后车上的人全都下来了,一共七位。 为头的是一位红毛,花衬衫、大喇叭裤,满副屌不拉几的模样。 竟然不是小生门的人。 他们将我给围了起来。 红毛皮笑肉不笑,拿出了万宝路,抽出一支,塞在我嘴里,客气地替我点着了,讲话倒是开门见山。 “阿风是吧?你把山哥的擂台打散了,山哥很生气。” 我抽了两口烟:“壶山?” 红毛点了点头:“山哥了解了你打颂帕的情况,他这人很爱才的嘛!让我们来请你当他的马,钱、女人、地位,都是小事,听明白没?” 马,就是马仔。 我去打拳,一半为了挣钱救阿米,一半为了让三爷给我找出当年的真相。 如果我跑去给人家当马,阿米醒来之后,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我说:“感谢抬爱,我没有跟你们成为同事的打算。” 红毛闻言,罢了罢手,冲我脸上吹了一口烟。 “后生仔,你先听我说完。” “你折了山哥的台脚,山哥让你去当马补偿,算非常给面子了。你若不愿意,山哥让我们今晚将你双腿给折了,公平不?” 我瞪大了眼睛:“这么吓人?” 红毛嘿嘿一笑,拍了拍我肩膀:“看样子你挺识相的,也省得兄弟们见血了,跟我们走吧!” 我说:“行,但得先跟孔三爷打一声招呼,毕竟他是我经纪人。” 红毛闻言,神情一愣,回道:“孔老三那边,山哥会亲自跟他讲。” 这么一诈。 我心中算有谱了。 打拳之事是三爷牵的线,他敢接下这摊子事,晚上还公然出现在台下,证明他根本不怵摆台的幕后老板壶山。 理论上来说,壶山被人给砸了台子,他第一时间应该去找丛老板或者江湖红喜神孔三的大麻烦,但壶山没这样做,反而让人截住了我,这只能证明,壶山对三爷存有忌惮。 但我如果被红毛等人恐吓了几下,主动去签协议当了壶山的马,按照江湖规矩,三爷也不能说什么。 哥们虽然嫩,但不傻。 我张嘴将烟头给吐了。 “几位还有事吗?” “咦!这是不给脸?” “不然呢?” 耳后突然传来一声爆喝,一道凌厉的棍气朝我后背袭来。 “死衰仔!不听话去食屎啦……” 我身躯猛然微侧,反手一磕,空心铜棍“哐当”掉地上,再腾手猛抓他的头发,将他头往计程车a柱上一磕,一声惨呼传来,偷袭我之人捂住头蜷缩在地上嚎叫。 其他人一见,勃然大怒,纷纷抽出了空心铜棍,就要对我来一场群殴。 红毛突然伸出了双臂,阻止了他们,脸上肌肉直抽搐,瞅了瞅在地面哀嚎的同伴,倒呲了一口凉气。 “别动!都别动!” 他晃了一晃脖子,从身上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啪!” 匕首拍在了引擎盖上。 “你很能打,我们知道的。” “刀就在这里!要么你现在把我给捅死,要么自己捅废了双腿,这事就算了。” 红毛没有完成壶山的任务,看来今天不准备善罢甘休了。 我冷眼瞅着他们,没吭声。 红毛突然目呲欲裂,面容狰狞,咬牙大吼。 “死扑街!给你在港市扬名立万的机会啦!” “来啦!捅我啊!” 第十章 乌合之众 我还是没吭声。 红毛见状,反而将脖子抻得老长,凑了过来,像一头嗷嗷待宰的大公鸡,再次对我大声嘶吼。 “来呀!捅啊!” 他周围的同伴也大喊立威。 “没本事就跪下磕头!艹!” “粉肠!有种下手捅啊!” “……” 雷声轰隆。 大雨倾盆。 这是一副光怪陆离的画面,但不得不说,此处码头文化确实独树一帜,用粤语来讲,就是好犀利! 我拿起了引擎盖上的匕首。 红毛见状,嘴角微翘,冷笑了一声,猩红着双眼,满脸不屑和鄙夷,抬手捏着我手中的匕首,反而主动对准了自己喉结的位置。 他这是有多看不起我? “我数到三!你来捅!准一点、快一点、狠一点!” “三--” 剩下两个数字没数出来。 我一匕首猛然前刺,刀锋若银蛇穿云,贯脖没入。 “噗呲!” 金属刺透的声音传出! 声音不大。 但在空气中回荡,就像惊天霹雳一般,闪过了他们的头顶。 红毛脸色腊白,瞪大了眼睛,身躯一动不动,仅仅停顿了二分之一秒,整个人摊倒了下去。 我俯下了身子,问道:“李尧臣前辈的无极刀法,快不见血,你死时应该不会疼吧?” “……” 我抬手去抹他尚未闭合的双眼。 周边的几个人全懵了,没待我拔出匕首,他们瞳孔紧缩,转头撒丫子就跑,连那位刚才头砸a柱晕晕乎乎的家伙,也连滚带爬冒雨狂奔而逃。 “死人了!快回去告诉山哥!” “疯了!这小子是疯子!” “……” 我抽出了穿透红毛衣领子的匕首,拿匕首拍了拍他的脸。 “你不是不怕死么,怎么还尿了一裤子?” “看你身边的几位兄弟,出一点事撂下你就跑,这种乌合之众,你让我去当马?” 红毛方才反应过来,伸出湿漉漉的手,摸了一摸脖子,见连皮肤都没被割破,又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裤裆,喘着劫后余生的大粗气,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 但凡耍兵刃之人,虚指实刺为技法核心,否则一出手便让人看出来刃锋的走向,剩下就是一个死字。 无极刀向来讲究“刀为刀可劈、刀为剑可刺、刀为刃可挑”,变幻无穷、神鬼莫测,乃刀法中翘楚,快速出手造成刺死红毛的假象,将一群外强中干的混子吓得屁滚尿流,全是预想中的事。 我将匕首猛然一插在地。 刀锋离他的裤裆仅仅一寸余。 红毛吓得身躯疾速往后缩了两下:“你……” “你回去告诉壶山,今晚之事,我不会告诉三爷。” “一位非职业拳手敢上台打擂,证明这人根本不怕死,让壶山别再惹我!” 之所以要讲这两句话。 因为我手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想再跟这群混子有任何纠葛。 夜色迷蒙。 我撑着伞离开,路灯拉长了自己的影子。 行了二十来步,我转到了一个便利店的雨棚下面,对空货柜说。 “出来吧!” 货柜后面走出来一位年轻女子。 模样神似周慧敏,瓜子脸、大长腿,明眸善睐,柔发披肩,青春与淑雅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但在她身上却契合的无比完美,不过她神情很冷,浑身透出一股似乎与生俱来的孤傲。 女人手中拿着相机,完全不惧,一双灵动大眼反而傲气地盯着我。 我问:“你刚才躲这里拍照还是录像?” 她淡然地回一句:“录你们打斗的场面,不让吗?” 我摇了摇头:“不让。” 她闻言,嘴角微翘,撩了一撩头发:“可是我叫黎沫夏唉。” 我当时以为她是某小报或电视台的记者,没好气地反问:“名记?” 也许我的表情让黎沫夏误会成了“名妓”,她神情顿时冷了下来:“痴线!” 她转身就走。 我不是来这里度假的,可不想登上快餐小报或者街头见闻类电视节目,让小生门等人顺腾摸瓜找到。 “小姐,把刚才拍的东西删了再走。” 黎沫夏一副恍若听到远古传说的讶异神情,双手环抱胸前,更加彰显一抹山栾延绵动人。 “你混街面的不认识我,但总认识我哥吧,敢叫我删东西了?” 我觉得这女人有点逗:“你哥是黎明么?” 黎沫夏抬手晃了晃手中的相机:“我哥是警务处黎沫锋。你若不知道,给你一分钟时间打电话问问自己上面的老大。” 警务处几个字一出,我更不敢让她带东西走了。 “我要不呢?” “有种你就来碰一下试试!” “好,我试试。” 我抬手就去摸她溜光水滑的下巴。 黎沫夏俏脸顿时一惊,往后微仰了一下,右手抬起拍我的手。 可一位无任何功夫的女人,怎么可能摆脱我? 我乘机手掌微沉下粘,直接捏住了她颈脖处的衬衣扣子,电光火石地解开了一枚。 黎沫夏惊叫一声,脸红若滴血,又急又怒,双手去抓自己的衬衣,如此一来,手中相机“吧唧”一下,掉在了地上。 我抬起一脚,将它踩得稀碎,转身离开。 斜眼瞥见。 黎沫夏先是懵了,尔后像一头被逼急了的兔子,轮起手中的雨伞,冲过来就朝我的头猛砸。 “臭混蛋!!!” 这女人实在太没礼貌了! 我得小小惩戒一下她,连躲都没躲,反手一指,指尖轻轻落在了她劲动脉窦上。 黎沫夏手中的动作立马一顿,双腿发软,人瘫坐在了水中。 大雨倾盆中,不能动弹的黎沫夏很快成了落汤凤凰。 我说:“几十秒后你能行动自如!但我得劝你一句,玩归玩、闹归闹,街上乱逛别拍照,容易搞出事。” “……” 在她恨不得将我剜心刮肉的眼神中,我快速离开。 回到医院,将身上的钱再次交了,问了一下医生,账户里的资金已经足够阿米住院费用了,我稍微舒了一口气。 瞅着安静睡在病床的阿米,我轻轻地拉起她的手,低声跟她讲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舞刀、油炸鸟、打擂台、对付红毛一群瘪三…… “姐,你到底拿了小生门的什么东西呀?” “小可说我身上的胎光支离破碎,根本没活下来的可能,你当时又用什么办法把我给救回来的?” 说其他事的时候,阿米没什么反应,但我讲到魂伤之际,她睫毛微微动了一动。 我以为她醒了,忙叫了几句姐,但阿米又继续沉睡。 人摆脱不了原生家庭的影响。 见到向来俏皮又爱得瑟的阿米,如今却变成这一副安静睡美人的样子,我心中恐慌而焦虑,非常担心会失去她,就像那一年暑假,我莫名其妙失去了母亲和父亲。 迷迷糊糊中,我在床沿睡着了。 可翌日醒来。 我却发现白色的床单布满了殷红斑斑的血迹! “医生!!!” 第十一章 中大第一美女 这是昂贵的高档病房,我的呼叫声很快引来了脚步匆忙的医生和护士。 他们进来之后,见到满床的血迹,均吓了一大跳,立即对阿米进行紧急检查。 可检查了一遍,却没发现什么问题。 一位护士面容惊悚地指着我:“你……怎么满脸全是血?” 我?! 瞅见他们讶异无比的眼神,我赶紧去卫生间照镜子。 一照镜子,才发现自己鼻子、嘴角全都是血痕,瞳孔布满了红丝,整个人就像一头吸血鬼一样狰狞恐怖。 床单上的血竟然是我流的! 出了卫生间,医生给我简单查了一下体,皱眉问:“血不是病人的,是你自己流的,你怎么回事?” 我哪儿知道怎么回事! 医生扯出一张单子,在上面刷刷写了几下,让我赶紧去检查一下。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感觉自己的脑袋发晕、四肢无力,寻思不会是红毛给我耍了什么阴招吧,心中忐忑不安,赶紧去检查。 可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翻着一张张单子,说道:“你身体非常健康,没损伤、没中毒。” “可我好端端怎么会流血?” “后生仔火气这么大,多喝一点凉茶,或者去马杀鸡降降火啦。” 火气大我是不信的,身体的异状自己有感觉。 我突然想起昨晚小可说我胎光支离破碎的话,也不敢再耽误,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给了护士一点钱,让她依然像前几天一样好好照顾阿米,除了我,陌生人一概不让进病房,立即前往了三叉巷。 到了院子,三爷和小可正在下象棋。 小可今天换了一套白色的休闲服,没再戴之前那顶用来遮挡头发的黄色棒球帽,秀发垂肩,青春洋溢,温婉可人。 那场面像极了青春靓丽的大学生跟老教授在对弈。 见到我来,小可本来很开心,露出两个好看的小酒窝,但一瞅我的模样,笑容立马敛了。 “风哥,发生什么事了?” 我简要地把昨晚突然流鼻血之事说了一下。 三爷闻言,让出了位置,让小可赶紧给我诊脉。 小可这次诊脉的时间很长,时不时还翻看我的眼皮,额头还沁出了不少汗珠。 诊完脉之后,这丫头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进了屋,拿纸笔出来,开始闷头写处方。 处方里的药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紫河车三副、夜明砂五十克、城隍庙下元节香灰一百克、尸参娃娃一株……” 药方写完。 小可将纸条给了三爷,焦急万分。 “三爷,十天之内必须凑齐这些药,否则风哥--” 她不敢再说下去了。 三爷拿着药方,瞅了好一会儿。 “其他东西虽然有难度,但问题不算大,唯独这尸参娃娃……” 我见他们神情凝重万分,知道大事不好。 “三爷、小可,你们别打哑谜,直接告诉我实话。” 三爷转头对小可说:“阿风是江湖儿女,没必要遮掩。” 小可幽叹一口气,在茶桌上了拿了一只瓷碗,上面倒满了茶。 “风哥,人的胎光呢,就是命魂,等于碗里的茶水。” “我之前说你胎光支离破碎,就像这茶碗,四周全是细细裂纹。这些裂纹是当年你受魂伤时导致的,裂痕之碗一定不能长久保存,会很快散裂成瓣,茶水就会流光,人也会死去。” “你能活到现在,我猜测应该是有一股强大的外力,硬生生地将茶碗给箍住了,所以碗没裂、水一直没漏。” 讲到这里。 小可拿一块石头敲了一下茶碗。 茶碗壁顿时裂纹密布,但因小可用手紧紧箍住了碗壁,茶水依然没滴漏出来,尔后,她手突然放开,一片裂片立即脱落,茶水顿时从那个口子全涌了出来。 “但现在呢,外部保护你的力量不见了,等于茶碗便裂开了一道口子,你胎光开始泄露。不出十天,将全部流逝干净。” “药方上的药材,我制好后你服用,顶多也就是拿了一块泥,暂时将口子给堵起来,能保住命。若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得将茶碗彻底补好才行,暂时我还没想到办法。” 解释通俗易懂。 箍住茶碗的力量,毫无疑问就是阿米。 这些天阿米伤重在床,我没了保护,才出现裂片掉落的情况。 即便过几天她醒过来,现在碗壁已经裂开了口,用原来的保护之法,肯定也阻止不了茶水泄漏。 可阿米之前用什么保护我的呢? 这么多年也没见她给我吃啥药啊。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 我转头问三爷:“这些药材都是什么?” 三爷向我解释,紫河车为胎盘、夜明砂为蝙蝠粪便、香灰要用我生日同天城隍庙炉子里烧剩下的,至于说尸参娃娃,则是某些纳了地气长久未腐烂尸体上长出来的一种古怪的小人参。 我听完都傻眼了。 三爷说:“不急!我来想办法!” 他出院门去打电话,半个小时之后,才返回到院子。 小可急问道:“三爷,怎么样?” 三爷回道:“其他东西都有货,几天之内可送来,但尸参娃娃太罕见了,只有江湖憋宝人才有。时间太紧,我们临时北上去找江湖憋宝人肯定来不及,港市倒是有一位好佬,我打听到他家中有一株。” 小可将秀发一盘,戴起那顶黄色棒球帽:“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位好佬买!” 三爷回道:“这家伙早已金盆洗手,尸参娃娃相当于传家宝了,别说买,见都不会让我们见。咱必须先找到一位能逼他出手之人才行……事不宜迟,阿风,你跟我来!” “小可,你去收集其他药材,联系方式我发信息给你。” 三爷带着我紧急出门。 出门之前,小可塞给我一粒黑色药丸,让我先吃下去,说能阻止胎光流失的速度。 我心中袭来阵阵暖意。 在车上。 我说:“三爷,萍水相逢……” 三爷立马抬手制止,语调坚毅而果决:“我孔老三向来只帮自己看得起的人!” “再说,我还有一件大事,需要你帮我去办。” 我问:“什么事?” 三爷说:“等你病治好了再说。” 车来到岛边一栋庄园式别墅门口停下。 三爷敲了几下庄园的大门。 一位管家模样的老头开了门。 “两位是?” 三爷递上了一张黑色名帖,上面还放了两张钱作为小费。 “这是灿爷当年给我的名帖,烦请拿进去通报一声,就说老朋友孔老三来访。” 佣人见了黑色名帖,不敢怠慢,抬手请进:“两位先进凉亭稍等。” 我们跟他进去。 到里面才发现,庄园远比外面看起来要豪华壮观,廊亭阁榭赏心悦目、假山活水灵动俊逸,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拥有如此规模的私家花园,怕不是数一数二首富? 佣人让我俩在假山旁一座凉亭暂坐,他前往正屋去通报。 他走之后,我耳朵比较尖,隐约听到佣人在远处向人问好。 “大小姐!” 好奇之余,我微侧头往远处一看,顿时头皮麻了。 佣人问好的大小姐,正是昨晚我解扣子、踩相机、点穴位的黎沫夏。 此刻。 她穿了一身水蓝色的漂亮裙子,头发典雅而精致地上盘着,手牵了三条威猛的大狼狗,正在庄园不远处遛弯。 我赶忙别过头,低声问三爷:“三爷,灿爷全名叫什么?” “黎荣灿。” “他有一儿一女吗?” “你怎么知道?儿子黎沫锋为警务处探长,威名显赫,混社会的看到他都绕路走。女儿黎沫夏,据说为中大第一美女,最年轻的特聘国学教授,港市一众阔少疯狂追求对象。” “三爷,我身体吃不消,快要晕了,咱们还是改天……” 话还没说完。 却听黎沫夏在问佣人:“家里来客人了吗?” “是的,客人正在凉亭呢。” 黎沫夏闻言,往前走了几步。 我与她之间,距离只剩下十几米,四目开始迷之对视! 第十二章 剑拔弩张 我硬生生挤出来一个笑容,让自己看起来尽量阳光、正派一些。 “黎小姐,雷猴啊!” 三爷很诧异:“认识?” 我说:“不算太熟。” 黎沫夏那张赛若天仙的脸表情极为丰富,惊讶、不解、羞恼、气愤…… 仅仅几秒钟宕机后。 她银牙一咬,吹了一声口哨。 “晴雨、春雪、水雷!上去咬他!” 本来呆在黎沫夏脚边憨态可掬、乖巧无比的三条大狼狗,此刻却像见到了杀父仇人一般,猩红着眼,呲着大獠牙,大声咆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向我们跃扑而来。 我心中有所准备,但三爷完全没有。 他还以为我们互相认识会更好办事,脸上的微笑方绽放出半截,第一条狼狗已经向他扑到,张口就去咬他的腹部。 我大惊失色,猛一拉三爷,横扫一腿。 “啊呜!” 这条狼狗被我给精准地踹中狗头,惨呼一声,身躯若离弦之箭,“吧唧”掉在了旁边的水池里,它非常痛苦,身躯在水里疯狂蠕动,癫狂直叫。 黎沫夏大声惊呼:“水雷!” 另外两条狼狗也已扑到,同时朝我大腿处咬来。 我嘴里一声爆喝,单脚高抬,倒没踹它们,脚掌直接顶在了它们面门的几公分之处。 狗最具灵性,对气息尤为敏感。 我那一声爆喝,溢出了腾腾杀意,加上之前那条落水狗的现状,它们一瞬间不仅刹停了,而且还带着深深惧意,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在蠕动着脚步往后退。 “三爷,快走!” 我扯起三爷就走。 其实刚才踢水雷那一脚,属于戳脚腿法。 戳脚名气虽不如潭腿,却有“北腿之杰”之称(据说武松醉打蒋门神,就曾使用戳脚里的玉环步、鸳鸯脚),它分为武趟子和文趟子,武趟子放长击远、厮杀刚猛,文趟子架小紧凑、绵里藏针。 为了不加深与黎沫夏仇怨,我特意用了文趟子,已经尽量收力了。 绕是如此。 水雷依然受不了,在水池中凄惨呜叫,身躯不断下沉。 黎沫夏已经跳入水池中去抱它。 我和三爷快速度飞块,离开了凉亭,往门外跑。 黎沫夏转头见我们伤了水雷要跑,声带哭腔,连吹了三下呼哨。 让我万万没想到。 在她三声呼哨声过后,十五六条体型硕大、面目凶残、毛色各异的狼狗,恰似万马奔腾,嗷嗷吠叫着朝我和三爷奔袭而来,一副要将我们撕巴成骨头渣子的态势! 我与黎沫夏有过节,但三爷并没有。 何况他今天是来帮我的,如果三爷出了什么事,哥们这辈子都将活在内疚的泥潭中无法自拔! 本来我身带魂伤,阿米曾反复交待不能用克泄阴功吞云吼,而且目前又正处于胎光泄漏的发作期,用了之后人到底会怎样,完全未知。 可此刻我根本管不了那么多,迅疾拧身一转,将三爷挡在身后,双手若翅,陡然张开,嘴里发出一声具有独特频率的嘶吼,空气中瞬间传来若深山野兽的诡异鸣叫。 声响之后。 一群狼狗若陡然见到一匹下山猛虎,吓得嗷嗷惊叫往回奔逃。 我小时候跟小伙伴去隔壁村玩耍,有时互相打闹追逐,邻村不认识我们的土狗见了,会疯狂追过来咬人。 别的小伙伴吓得哇哇大哭,可他们越逃,土狗追越凶。 唯独我不怕,往往捡起一块大石头,大声吼叫着,凶神恶煞一般往土狗冲去。 这招一出,它们几乎都会夹尾巴逃跑。 当时的场景,恍惚之中让我回到了孩童时代。 紧接着。 我只觉脑袋阵阵发晕,喉咙一阵咸甜,眼前漆黑一片,瘫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 发现人已经在一个颇具中式古韵的偌大客厅,斜靠在一张红木太师椅上。 主人位坐着一位头发半白,方脸浓眉,目光锐利,一身中山装的老者,手中捏着两枚大铁核桃,脸沉若深潭。 他旁边坐着三爷。 而黎沫夏则站在老者的身后,眼睛都哭肿了,尚在微声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 “爸,我本来只想吓一吓他,谁知道他竟然……呜呜。” 老者脸色一沉:“你还有脸说!我平时怎么教导你的,来者是客,你这样对待客人?亏你还是中大国学教授!” 黎沫夏豆大的泪水噗呲呲直掉:“可他昨天欺负我!” “怎么欺负你了?!” “他……反正他就是欺负我了!今天他还发出怪叫声,把水雷给震死了!” “若你不唤那么多狼狗围客人,人家岂会发声自救?” “爸,你知道我可以最后关头制止它们咬人的。” “客人知道吗?!别再说了,下去反省!” 她带着恨不得对我剥皮抽筋的眼神,满腔憋闷委屈地下去了。 我算明白了情况。 饶是我仅发出一声吞云吼,但所有狼狗均被吓得四散而逃,再也不敢出来,而水雷因为受伤,跑不动,也不知道它是被震还是被淹,反正这条狼狗挂了。 黎荣灿手中咔嚓咔嚓地把玩铁核桃,语调不咸不淡。 “孔三爷,小女自小娇纵,失于管教,还望海涵。” 三爷闻言,连忙欠身。 “灿爷这是说哪里话来?今天全是我们不对,我代阿风真诚道歉。” “该怎么赔偿,我们一定照价支付,只恳请黎小姐能够消了气,原谅我们的鲁莽。” 江湖红喜神虽一贯独来独往,但由于极广的人脉和资源,三爷其实拥有非常高江湖地位,从几次接触来看,他对谁都不卑不亢,甚至骨子里还带有一丝孤傲,还从来没像今天这样低三下四,可见黎荣灿的来头极大。 我心中不是滋味。 黎荣灿罢了罢手:“严重了。水雷是异域纯种贵犬血统,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即便是能,它乃小女最钟爱的一条家犬,感情无法用财物来衡量,此事作罢。” “多年之前,我曾欠三爷一个人情,今天贵客登门,想必有要事,不妨直说。” 话滴水不漏,却绵里藏针。 黎荣灿明面上训斥女儿、揽下责任,但显然对狼狗水雷被弄死之事极为恼火,专门点出这玩意儿无法赔偿,尔后,立即提出要还三爷多年前人情,实则在堵死三爷的嘴。 但凡三爷要一丁点脸面,也不会开口。 三爷果然神色无比尴尬,一时语塞。 我忍住身体不适,起身对黎荣灿微鞠一躬。 “灿爷,三爷今天带我来,无非想提携晚辈见识一下江湖前辈风采,并无事相求。” “但奈何黎小姐与我之间存在些许误会,造成了黎家不可逆的损失。灿爷大度不予计较,晚辈深感佩服。江湖日远,灿爷若不嫌弃,今后用得上晚辈跑腿扛旗之处,阿风将衔环以报。” “打扰了,告辞!” 话语同样绵里藏针。 主打一个无请求、无道歉、无赔偿。 躬,我心中是鞠给三爷的。 客气,无非是维护住三爷的脸面。 至于黎家父女,我始终认为自己没任何过错,他们还没资格让我供桌插香。 这里获得不了取尸参娃娃的帮助,另寻别处,它处若没有,终是命有此劫。 但三爷为了我差点殒命,现在还让他卑躬屈膝地求人,我做不到。 人活几十年,有没有骨气是自己的事,若拉着别人陪你一起变low,就很没逼数。 此话一出。 黎荣灿手中转动的铁核桃突然停了,本来微闭的眼睛陡然睁开,双目寒光一凌,死死地盯着我,一股江湖大佬才具有的浓烈压迫感袭来。 老狐狸听懂了! 我也不惧,与他冷冷地对视着。 一会儿之后。 黎荣灿捏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冷声说:“孔三爷说要赔偿,黎某必然卖面子不深究。” “但后生你既然开口了,黎某也就不图什么江湖日远了!” 这是要今天算一个明白账了。 三爷闻言,脸色一变,想说话。 我立马制止了他。 “好!请三爷先行离开,阿风留下来听灿爷教诲!” 气氛剑拔弩张! 第十三章 七级浮屠塔 “哈哈哈!” 黎荣灿突然仰头放声大笑。 我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三爷见状,有些着急,一扯我的衣服,从座位起身:“灿爷--” 黎荣灿也起身了,对三爷态度竟然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笑道:“孔三爷,还真的要请你到旁厅稍等片刻,我与这位后生聊两句就行。你放心,黎某一生戎马,还没你想得那么不堪。” 三爷看了看我们,几不可察地微叹口气,稍一作揖,转身离开。 见他离开了。 黎荣灿上下反复打量了我几眼。 “阿风,师从何处啊?” “三脚猫,不值一提。” “你很有个性,像我年轻时候!沫夏与你年轻人之间的玩闹,我不想管。既然你留下来了,老夫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先替我办一件事,我也替你办一件事,咱们互相帮助、互不相欠,怎么样?” 我都有些懵了。 本来以为他留我下来是清算狼狗水雷之死账本的。 可现在突然说彻底撇开这件事不再谈,反而提出让我先帮他一个忙,他再还我一个人情,到底在搞什么鬼? 黎荣灿明知我们这次有求而来,难道他会因为我刚才的一番话对上了自己脾气,主动向我抛出橄榄枝? 我不信。 江湖不是影视剧,没那么多洪七公看郭靖老少对眼的桥段。 不管如何,先搞明白他目的再说。 我回道:“请讲。” 黎荣灿点了点头。 “想必孔三爷也同你讲过,黎某毕生以马为事业,东南亚百分之五十的赛马场,我都有股份的。生平锦衣玉食、儿女双全,别无它求,但唯一缺点,就是爱马如命。” “香埗头有一家伙叫韦沱,去年初他走狗屎运,从甘省购得一匹河曲马,为古波斯纯红种,身艳若残阳之血,威风似古之神将,实乃马中美髯公,天下神骏!可惜啊,无论我出多高的价钱,韦沱就是不肯割爱!” 讲到此处,他双目熠熠生辉,神情极为惋惜,端起茶杯喝一口茶,强压内心激动。 我问:“然后呢?” 黎荣灿继续说:“人都有缺点的!韦沱好武,他在香埗头摆下了‘七级浮屠塔’,每层立一位守塔悍将,对外放出来话,只要有人将七级浮屠塔打通关,河曲神马将无偿送给通关之人。” “一年多来,不少人或为天价宝马,或为扬名立万,曾试图打浮屠塔,却无一人可通关。黎某也请过几位高手尝试过打塔,最高仅打到第四层便败下阵来。” 七级浮屠塔是旧江湖一种摆擂形式,一共七位守塔神将,功夫按层数由低到高。 金主给出惊天高价或者稀世重宝,引人前来打塔。 打塔之人必须先交上一笔攻塔赛金,每天打一场,只有击败低一层级的守塔神将,才有资格与高一层级守塔神将会面较量。 可这玩意儿几乎很难打通关。 设七级浮屠塔的金主,无外乎为两种人,一是功夫超级发烧友,二是赚打塔之人攻塔赛金的富商,无论属于哪一种,他们都不想塔被人给攻破。 一旦见到打塔者满身绝技之时,他们会迅速更换无比牛逼的高手,作为下一层级的守塔神将进行阻挡,这也是规则允许的。 对手未知、实力未知、结局未知,守塔、攻塔变得极度刺激,不少人乐此不疲。 我问:“灿爷想让我去打塔,帮你赢下河曲神马?” 黎荣灿闻言,老脸抹过一丝笑意。 “没错!阿风,我不仅亲耳听三爷介绍过你的一身武艺,更亲眼见识过你奇特的发功震兽本事。攻塔赛金由我来出,若你能通关七级浮屠塔,有什么需要黎某办的事,绝无二话!” 我心中骂了一句老阴匹! 若我一路所向披靡打赢了,他美滋滋地牵上心爱的河曲神马。 若我浑身溅血打输了,他笑嘻嘻地替女儿报了狼狗水雷被弄死之仇。 所谓主动抛橄榄枝是不存在的,在不折三爷面子的前提下,一箭双雕实现他目的才是正解。 从目前形势判断,我如果不答应,尸参娃娃之事肯定彻底没戏,若答应了,尚还有殊死一搏给自己增添点人间岁数的曙光。 既然黎荣灿给我挖了一个大坑,自己左右都要跳下去,倒不如在跳坑之前,给他裤裆点上一把小火,也让他难受一会儿。 假意沉吟了一会儿。 “好!不过,我要让灿爷帮忙办的事,也挺麻烦的。” “无妨,请直说。” “我听说灿爷是一位江湖憋宝人的大恩人,他手上有一株尸参娃娃,请灿爷让他无偿赠送给我。另外,我最近被一群高利贷追着砍杀,沫夏小姐昨晚也见到了情况,急需要一百万还债,也烦请灿爷给一笔钱,让我能把债给平了。” 没错,就是无偿赠送尸参娃娃,外加一百万现金。 三爷带我来求黎荣灿,本意是想让他牵一条钱,以便我们能花钱购买尸参娃娃。 可我感觉尸参娃娃的价值不比河曲神马低,即便那位憋宝人迫于黎荣灿的压力愿卖,别说我们不一定买得起,就算买了,估计这辈子也要背上如山债务。 干脆狮子大开口,顺便再要一百万现金,让我好好感谢三爷和小可,再给阿米买几斤排骨补一补身体。 此话一出。 黎荣灿老脸肌肉抽搐,一对浓眉直跳,不可思议地盯着我。 他为难了! 显然我提的要求大大超出黎荣灿的预期。 我抱拳道:“灿爷,钱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是不是搞不定那位憋宝人?” “罢了,可能河曲神马与你无缘,尸参娃娃与我也无缘,晚辈先告辞。” 讲完我转身离去。 才走了十来步。 “阿风!” 我回过头。 黎荣灿眼神中抹过一丝狠戾,对我说道:“成交!” 我点了点头:“好!明晚九点,我去香埗头打第一塔,请灿爷提前联络好!” 出了会客厅。 三爷正在大门口来回踱步,他见我出来,舒了一口气。 “阿风,他没为难你?” 我摇了摇头,借着出门的工夫,把情况同三爷讲了。 三爷听完之后,脸色大惊:“阿风,你不要命了?!” “韦沱七级浮屠塔我略有耳闻,这不是正常打擂,听说守塔人当中有国外犯了事逃过来癫狂嗜血的疯子!” 我没吭声。 三爷一甩袖子,转身返回。 “我去跟黎荣灿讲,约定取消!” 我一把拉住了三爷。 “三爷,阿风学本事,为得就是向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博一条命!” “七级浮屠塔,我打定了!” 翌日晚上九点。 香埗头,漫步会馆。 三爷和小可瞅着富丽堂皇、流光溢彩的大门,眉头紧锁,神情忐忑而担忧。 我对他们笑道:“今晚才打第一塔而已,你们别紧张啊。” 小可闻言,将自己头上黄色棒球帽给拿了下来,解长了帽带,让它变得更大一些,轻轻地戴在了我头上。 “风哥,这帽子给我带来了很多好运,你戴着它打!” 我紧了紧带着小可香味的帽子:“好!” 大踏步而入! 第十四章 黑脸尉迟 会馆外为欧式风格建筑,可里面的装修却古朴典雅,全按中式戏台格局来布置。 下面摆了几十张八仙桌,桌子上放了花生瓜子、港式甜点、凉茶。 据三爷了解的信息,漫步会馆虽申办了打擂资格,但平时大部分都是表演赛,门票还挺贵,重头戏七级浮屠塔已经几个月没人敢来打了,因为之前来打的几批最后都挺惨的。 今天再次开塔,引来了不少武迷,将台下桌子挤得满满当当。 我进门之后,没见到黎荣灿,倒却见到了黎沫夏,她身边还有几位漂亮姑娘。 黎沫夏淡妆素雅,今天倒没有一见面就冲我发飙,反而俏脸戏谑,嘴角微翘地走了过来,附在我耳边,语调充满了报复的快感,对我轻声说。 “我爸今天没来哦,他说如果你打通了三关,让我不许再追究之前之事,所以前三塔由我来当你的经纪哦。” “缘份呐。” “可你怎么可能打通三塔呢?我特地带了医学院的好朋友,随时准备对你进行紧急抢救啦,嘻嘻嘻!” “谢谢啊。” “不客气哦!乖,赶紧把字给签了吧。” 我心中大概有了谱。 三爷说一百个人来打塔,大概只有十人能打到第四塔。 黎荣灿心中对我实力的判断,大概认为我前三塔绝对能赢,打第四塔却胜败未知,所以他先让自己女儿来看前三塔,好让她亲眼见证,从此不再找我胡闹,到第四塔时,老狐狸应该会亲自来。 我身体越来越虚弱,再过几天,牛头马面都要找我下去打麻将玩了,也不怕什么暴露真实姓名,刷刷几下签好了名字。 黎沫夏瞅了几眼名字,纤眉微挑:“宁怀风?篁篠怀风,蒲陶结阴,取自这里吗?” 我回道:“你懂个屁!” 事实上,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名字到底啥意思。 人家好歹是一位国学教授,应该懂。 可我就是不想给她好脸色。 黎沫夏与我之间的纠葛,完全来源于她对我录像。 后来我才知道,那晚她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是她对街斗感到很好奇,二来她哥哥作为警务处探长,手头有不少街斗案子没破,她想录下来想给哥哥提供一些线索。 黎沫夏闻言,气得胸前一抹风姿上下起伏,银牙咬红唇,一副等下看你到底有多惨的表情,转身去交塔书了。 小可好奇地问:“风哥,她就是中大第一美女黎沫夏啊?长得可真漂亮呀!” 我回道:“没你一半漂亮!” 小可闻言,撇了一撇嘴,白了我一眼。 时间到了九点。 戏场灯光突然全灭了。 唯独一束强光打在了戏台中间。 主持人拿话筒开始用粤语渲染气氛。 大意是第一塔的守塔神将素有“黑脸尉迟”之称,来自漫步国术馆特聘武师查拳高手张虎。 张虎大约二十五六岁,肤色确实比较黑,在聚光灯的照耀之下,犹如行走的煤炭,赤膊上身、肌肉札结,几个蹬踏跃上了台,先虎虎生风打了一套六路转。 查拳乃传统长拳五大流派之一,打起来姿态舒展、发力刚猛、节奏紧凑,又潇洒又好看,在竞技武术比赛中受到热捧。 但张虎并没引起台下太热烈反响,众人只是象征性地欢呼了几声。 毕竟老武迷都知道,首塔的实力一般不会太强,很多金主甚至在第一塔专门派实力较弱,但拳脚观赏性较好的武师上去,目的就是放松打塔者的戒心以及吸引不懂武的客人。 “今天的攻塔好汉为--”主持人话语突然顿了一顿,看了看手中纸条,无比拗口地念道:“来自虔州的摩斯塔法·开罗,阿风!” 灯光打在了我身上。 全场顿时爆发出一片哄笑,有些人甚至笑得忍不住拍着桌子。 我无语到了极致。 九十年代初,有一款风靡大街小巷的街机游戏《恐龙快打》,其中有一位戴黄帽子的角色叫摩斯塔法·开罗。 介绍打塔人的台词,一般由经纪写好递上台,内容主要为传承、江湖称号、战绩,主持人照着纸在台上念出。 可悲剧的是,我的经纪为黎沫夏,而恰好小可今天又给我戴了一顶黄色的棒球帽。 黎沫夏为了羞辱我,故意将江湖称号写成了街机游戏的角色摩斯塔法,那年代也没流行cosy文化,在一众看客的眼中,我一身打古怪装扮、逗比称号,成了相当变态而搞笑的存在。 我转头看了一眼。 不远处那张神似周慧敏的脸,下巴微扬,还冲我挑衅地眨了一眨眼,一副打了人脸我又不敢还手的奸计得逞傲娇模样。 “这后生仔太逗了!” “张虎可是老虎,不是游戏里的恐龙啊,哈哈哈!” “我看他脸色腊白,亏虚相啦,怕是头脑发热的混仔或负债的学生,想来打塔赚大钱?” “没意思啦,就当看木偶剧喽。” “……” 我上了台,微颌首,行礼拳。 张虎瞅了我两眼,抽了几下鼻子。 “你发癫啊?这是打真拳,不是在学校边上游戏厅打街机!” “虔州,阿风!” “你赶紧主动认输,滚回去食冬阴功汤啦!” “虔州,阿风!” “信不信我能一拳打死你?” “虔州,阿风!” 张虎见我油盐不进,有些怒了,嘶吼一声,一记猛拳直锤我的胸口! 但他以为我只是头脑发热的街面青年来玩,压根没有用擅长的查拳打法,只用了两成力道的胡乱王八拳,想一拳崩服我。 我微扭身形,拳擦肩而过。 架子一拉,功夫到家。 仅这一让架子,便立即让他脑中的误判得到了纠正。 张虎见状,神情震惊而诧异,瞬间一跃,急退了几步。 为什么要急退? 因为他刚才打得是街头混混干仗的王八拳,全身门户大开,但凡我立即出手还击,他必倒台无疑,见识到我并不是菜鸟后,谨慎为上,他只得先退。 张虎可能感觉被耍了,更加恼怒,嘴里爆喝一声,黄莺架子一起,查拳十路抄滑手凌厉无比地朝我攻击而来。 八成功力出来了! 查拳确实漂亮! 我闪转腾挪,不断避让,就是不出手。 在下面的观众看来,我肯定处于极为凌乱被动的状态,但对手张虎表情却越来越惊悚,因为在我诡异无比的步伐之下,他一套抄滑手攻下来,不仅没摸清我的实力,甚至连我衣服都没碰到。 我余光瞥向了台下。 一众看客笑嘻嘻地磕瓜子喝凉茶,等待着我被打飞的最终结局出现。 三爷神情淡定。 小可秀眉紧蹙,神情紧张不已。 而黎沫夏则和身边几位闺蜜一起,兴奋地大喊着加油。 别人可能以为她在为我助威,实在她内心是在支持张虎。 一位经纪,不撑自家拳手,反而撑对家,非常诡异的一种场面。 我让了张虎这么久,完全是为了回馈他刚才善意的提醒,但现已足够了,因为他久攻未果,开始暴走,对我用全力痛下杀招了。 反攻开始! 第十五章 踹虎击山 “弧行掌回马一腿,青龙翻身刷爪探!” 张虎心态彻底崩了,嘴里竟然念出了一句粤语武诀,猛然高扫腿击我面门,乘身躯跃起之际,他双爪迅疾一探,直拧我双臂。 我猛架一个后仰铁板桥,双手陡然接住他抓来的手掌,往后狠拽,将他拽离了地面,上半身再迅疾反弹而起,一个凶猛无比的顶胸肘,撞得张虎发出一声痛苦闷哼,他身躯不由自主地倒退几步,乘他还反应未及,我人已高跃而起,一个旋踢腿横扫。 张虎背部中腿,嗷呜一声,翻下了台! 台下几位医护迅疾跑了过去。 “好样的!” 三爷和小可异常兴奋地大喊。 台下其他人却静寂了几秒。 “冚家铲!打假拳?!” “张虎你搞什么?一招都撑不住,扮反骨仔啊?!” “有没有搞错!这小子用的竟然是摩斯塔法绝招旋踢腿?!” “……” 神特么旋踢腿! 我用的是黄门九宫术中“大圣踹丹炉”。 只不过,它看起来确实与游戏中摩斯塔法绝招旋踢腿差不多。 黎沫夏不是拿我当成游戏角色来羞辱我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我反手就打她脸! 没想到,张虎竟然还挺有老一派习武之人风范,在台下挣扎了几下,被人扶起来后,一抹嘴角溢出来的血,冲我抱拳,咬牙大喊道:“够意思!阿风,等你打完塔请你喝酒!” 再转头看黎沫夏。 这娘们眸子瞪得老大,嘴巴微张,一副自己是不是见到了鬼的夸张表情。 我转头对主持人说:“宣布吧!” 主持人也被突如其来变化整得有一些懵圈,咽了一口唾沫,一手拿着话筒,一手举起我右手。 “所有人一齐来撑!阿风,好劲!” 漫步会馆布置在台下的气氛组发挥了作用,开始齐齐大喊:“阿风!” 在灯光闪烁及劲爆音乐下,场下观众被带动了情绪,按照观拳的旧习惯,他们高高举起双手,开始一起有节奏地拍着手,同时高喊:“好劲!” 气氛组:“阿风!!!” 观众:“好劲!!!” “……” 虚幻而迷离的场景。 在那一瞬间。 我脑海中竟没来由地涌现出了两幅场景,一副是十年前的夜晚,父亲怀揣着一柄金文古刀,踏着满地落叶离去,一副是阿米脸色腊白地躺在病床上,低声呢喃说自己好冷。 两副场景互相叠加交织,怅然若失的心绪若云雾般萦绕全身,一句歌词袭心而至。 “--我终于失去了你,当我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光荣--” 我曾失去过父亲,会失去阿米么? 甚至,几天后会失去自己吗? 这热闹显得多么不真实! “风哥,你傻站着干嘛?领下一场塔牌啊!” 小可开心地上了台,眼睛笑成月牙状,在扯我的衣袖。 我从那股莫名的状态中回过神,将主持人手中的塔牌接过来,下了擂台,与三爷和小可一起快步离开。 出了漫步会馆的大门。 身后传来一句声音。 “姓宁的!站住!” 回头一看。 黎沫夏俏脸憋屈而恼火地站在我们后面。 我问:“沫夏小姐,今晚打算怎么给我醒身?” 按照旧时拳行老规矩,在拳手赢拳之后,经纪必须对拳手进行心理和生理双重按摩,处理伤口、伺候吃喝、抚慰情绪,甚至带拳手去洗浴中心放松,以利于迎接下一场比赛,因此也叫做醒身。 黎沫夏双手环抱胸前,一抹风姿高耸,冷哼了一声。 “醒你个头!今天算你走狗屎运,明天你要哭爹喊娘!” “……” 讲完之后。 黎沫夏转身上了一辆红色轿跑。 临走之前,她还特意摇下了车窗,探出头,对我扮了一个无比嫌弃的鬼脸。 “你戴帽子的样子,真的好丑!” “呜”一声响。 跑车排气管冒出一股青烟。 小可瞅着红色轿跑远离的影子,吐了一吐舌头:“帽子一点也不丑!” “风哥,你去泡她上床,省得她对你吆五喝六的!” 我将帽子重新戴回小可的头上,轻拍了一下:“你瞎寻思什么呢?!” 三爷说:“阿风,接下来会越来越难打,你得注意了。” 我点了点头:“晓得了,三爷。” 打计程车回到了医院。 医生告诉我,阿米身体已无大碍,她任何时候都有可能醒来。 这是近些天我听到最为开心的消息了。 只要阿米醒来,小生门的秘密、我身体魂伤的秘密,全能弄得一清二楚。 更关键是,又有人会管我了。 倒不是我一个人无法在社会上立足,但童年的经历,让自己对阿米有着胜过亲人的依赖。 我戴上了黑色眼罩布,笨拙地给阿米换了一套新买的衣服,在床头柜上放了几串她最爱吃的糖葫芦。 穿着新衣躺床上的阿米,像极了睡着的美丽公主,完美无瑕。 我静静地瞅了一会儿,对她揶揄道:“姐,你快一点醒来啊。” “我马上要赚大钱了,到时买一间厂房,雇专人在里面做各种糖葫芦供你造--对了,再给你专门请一位牙医。” 第二天傍晚离开之时,我特意在阿米枕头边留了电话号码和一张纸条,让她醒来千万记得要打给我。 漫步会馆。 大门口已经印刷出了我的第一张大海报,标志性的小黄帽、坚毅的眼神、夸张的动作,旁边还有极富冲击力一行红色广告大字:“素人阿风,踹虎击山!” 踹虎是指一塔我打败了张虎。 击山是指七级浮屠塔第二塔对手名叫希吉尔山。 当时我看海报并没啥感觉,但没想到,后面它却给我惹出来了大麻烦。 会馆观战人数比昨晚多出来不少。 我到达之时,感受到不少人目光中没了昨晚的鄙夷与嘲笑,反而增添了一丝热情。 想要让别人嘴软,你自身必须得足够硬! 黎沫夏走了过来,竟然递给了我一套质量上乘的手脚护腕。 我问:“黎经纪,这么贴心?” 黎沫夏神情冰冷中带一丝揶揄。 “我爸给你的,他说二塔是一位蒙跤高手,专门喜欢将人手腕脚腕弄脱臼后再暴揍,但凡跟他对擂之人,都会提前准备一套。” “不过,我认为宁大侠一身奇绝武艺,根本用不着这些东西,对不对呀?” 我回道:“对!” “啧啧!你这种苍蝇找屎(死)的风格,真的很迷人啊!”黎沫夏格格直笑,转手将护腕给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又从身上拿出了一张塔书:“来来来,把字签了吧!” 我说:“不签!” 黎沫夏闻言,一对黑曜石般的眸子瞪得老大。 “宁大侠,你不会怕了吧?不能这样哦,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的嘛。” 我摇了摇头:“黎经纪,麻烦你同会馆知会一声。” “今天晚上,我准备二、三、四塔连打!” 第十六章 花瓶 此话一出。 身边几人脸色陡变。 三爷:“阿风!你在搞什么?” 小可:“风哥,千万不要乱来啊!” 黎沫夏:“……” 三塔连打,确实是疯了。 能在漫步会馆当守塔神将的,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否则,也不会一年多来都没人通关。 打擂不是玩游戏。 游戏若输了,可以重来。 可擂台要输了,人可能就如掌中飞花,被风瞬间吹散,连丁点声响都没有。 但我没有乱来。 虽然小可给我喂了防止胎光快速流失的药,但今天早上我起床之后,发现又流了不少鼻血,稍微站了一会儿混元桩,感受到身上的气息虚弱无比。 自己身体心中有数。 如果再这样拖下去,我很担心熬不到最后一塔,人已先见了阎王。 必须快打快了,才能争取时间! 这事不能跟三爷和小可细说,怕他们担心。 我信心满满又斩钉截铁地对他们讲:“你们把心放肚子里,我有盘算!” 黎沫夏像看大怪物一样看了我好一会儿。 “你确定?” “确定!” 她转身去通知会馆重出塔书,可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 “其实你如果为了跟我怄气,完全没这个必要。” 卧槽! 在黎沫夏一贯对我怨恨又鄙夷的双目中,此刻竟然闪现出了一丝内心深处的善良和温和。 这还是她么? 我回道:“但凡脑子正常的人,绝不会跟一尊花瓶怄气。” 黎沫夏闻言,紧抿了几下红唇,强压下火气:“那你这个穷鬼是因为太缺钱才发疯喽?” 我回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去啊,痴线!” 黎沫夏气得不行,一副活该你自己作死的表情,转身去了。 她过去跟主持人表达了诉求。 主持人听完都懵了,他示意黎沫夏稍微等一等,拿着电话开始报告,应该是在请示上级韦沱。 好一会儿之后。 主持人挂了电话,冲黎沫夏点了点头,重新回后台去打印新塔书。 看来韦沱已经同意了。 到现在为止,韦沱作为幕后老板还没出现过,估计他对七级浮屠塔的牢固程度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当主持人重新回到戏台,向众人宣布我今晚将一人连挑三塔的消息之后,整个会馆先是沉寂了几秒,目光比聚光灯还要集中,齐刷刷地朝我看来,接下来,他们呈现类似一张门票竟然能看三场电影的兴奋,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说什么的都有。 大体意思为,阿风要么是没见过擂台死相的武疯子,要么是酒还没有醒。 尽管笑吧。 我来博命,不丢人。 二塔正式开始! 希吉尔山是一位体重近四百斤的大胖子,像一个巨婴,呲着大牙,恶狼一般死盯着我。 我见到他双腿如大象一般粗壮,两只脚腕上面的一寸之处,有像铁链子一般凸起的狰狞老茧,人踏在台上,感觉能将戏板子给晃散架。 蒙摔最重要为底盘。 旧时不少蒙摔手启蒙便从千斤坠开始,脚绑重物趟泥潭,后拴桩拉力跑,再脚系粗绳与牛马进行对刚,练到极致的能搞得动物嗷嗷翻滚嚎叫。 希吉尔山脚上两圈厚老茧像勋章一样熠熠生辉,足以证明他曾吃了不少苦。 而且,他身上的肌肉,并不像有些蒙摔手一样若水袋一般不断颤动,反而显得很结实,应该还专门练过一段时间的内家功夫。 一眼可知。 希吉尔山守塔主打两大绝技:顶级扛揍、强力暴击。 等同于游戏中的超级肉王,血条值拉满。 能够硬抗硬的选手,最容易调动起人的肾上腺素,也极有观众缘。 果然。 他刚一出场,漫步会馆不少拥趸开始冲他激情高呼。 “希吉尔山!希吉尔山!” “塔林巴忑(草原英雄)!” “……” 我站在希吉尔山的旁边,有一种蚍蜉撼树的既视感。 “虔州,阿风!” 希吉尔山突然咧嘴冲我憨笑:“抱抱!” 话音刚落,他人像坦克一样冲了过来! 我迅疾单起一掌,直拍他右肩。 “啪!” 掌心若打在了一面墙上。 希吉尔山身上的肉微微抖动了两下,人却纹丝未动,继续对我憨笑着,嘴角甚至还流出了哈喇子。 “抱一抱!” 我假意神情惊悚,疾速往后退。 希吉尔山目光陡变,袭出凶意,根本不给我后撤机会,狠扣我的右手,腕子往后迅疾一捋,掌心直达我的咯吱窝,嘴里发出一声爆喝,将我猛然扛起,凌厉无比给我来了一个背摔。 二郎担山! 希吉尔山不仅是一位蒙摔高手,身上还有不少传武东西! 我整个人被他拽得离台飞起。 台下顿时发出了一阵揪心惊呼! 眼见即将被他狠摔入地之时,我突然灵活无比倒脚反扣,一个蹬凳跃马,骑在了他的脖子上。 希吉尔山恼怒不已,双手疾抓我双腿,欲图将我再度掀翻。 他中计了! 我借助他手臂拽脚的强大力量,脚跟凶狠反磕,一道凌厉无比的暗劲,正中希吉尔山胸前的鸠尾穴,他顿时一声闷哼,待在原地愣了几秒,手突然若面条一样软了下来。 乘此大好机会,我猛跃而下,地堂腿陡然横扫。 “咔嚓!” 希吉尔山如山一般摔倒。 “啪!” 戏台板被他体重砸得裂了一条缝。 “吱嘎嘎!” 缝隙变得越来越大! 希吉尔山方才缓过劲来,他憋屈而愤怒地从地面爬起,野兽一般的吼叫从嘴里发出,双脚猛跺地面,再次向我袭来。 我速退几步,重新起架,准备再次迎战。 “嘭”一声响! 几块本来已裂的木板在他不顾后果的暴怒狂跺之下,竟然全都断了,他整个人硬生生给摔了下去,顿时鼻青脸肿、鲜血直流,挣扎了好几下,想爬起来,但奈何体型实在太重,而且被摔岔了气,竟然起不来了。 蒙跤乃真汉子练的功夫,希吉尔山水准一流,其实很难对付。 今天算有一些意外了。 不过,规则为摔台即输,何况他现已彻底起不来了。 漫步会馆几个工作人员赶紧过去拉他。 我单手捂胸,微微鞠躬,向他表达了歉意。 毕竟,这场比擂有点类似足球比赛,开场就送了一个点球给我,赢得稍微轻松了一点。 希吉尔山尽管表情苦闷又不服,但还是冲我回了一个大拇指。 我转头瞅着旁边傻了眼的主持人。 “二塔已破,请上三塔!” 第十七章 酒醉不耍字 “阿风先生,请稍微休息片刻,给我们一点时间修戏台--”主持人望着破损的戏台板,脸色些许尴尬,又转头冲下面工作人员大喊:“你们傻站着做咩耶?快修台子啦!” 见此情况。 我只好先下了台。 小可欣喜不已,赶紧小跑迎了过来,眼睛弯成月牙状,递毛巾给我擦汗。 “风哥,喝水!” 我喝了两大口水,转头瞅见不远处嘴里正叼着半根高丽酥,满脸不可思议的黎沫夏,冲她得瑟地挑了一挑眉毛。 黎沫夏见状,将剩余的半根高丽酥塞进了嘴里,也不看我,目光转向了戏台,像是在嚼我的骨头一样,嘴里恶狠狠地咬着高丽酥。 台下嘈杂不已。 等了好一会儿。 戏台早就修好了,几位上去暖场的姑娘已连续跳了好几支啦啦舞,可却始终不见三塔的守塔神将出现。 搞什么?! 我有一些不耐烦了,准备让黎沫夏去催会馆。 可三爷却拉了一拉我的手:“阿风,不着急。” 我回道:“三爷,这都快过去半小时了……” 三爷闻言,嘴巴朝一个方向努了努。 我顺着他的提示看去,擂台角落暗处,主持人脸色非常不好,手拿着电话,似乎正在紧急报告着打擂情况。 三爷笑了一笑,附在我耳边,低声解释。 “漫步会馆,根本没料到竟有人胆肥敢一晚冲三塔,今晚大概率只准备了一位守塔神将。” “当你提出连打三塔要求后,韦沱太过自信,认为你不可能跨越希吉尔山,后两塔其实等于空塔!” “打塔还得继续,为了不砸漫步会馆的招牌,他们现在肯定在紧急调度两位武师前来守塔。由于临时起意调人,接下来两位武师的实力绝对一般,甚至可能还不如张虎!” 我心中不由大赞三爷的江湖经验。 三爷意味深长地问:“阿风,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点了点头:“潜龙勿用!” 既然接下来两塔形同虚设,我就悠着点,打两场表演赛玩一玩,尽量少暴露自身实力,为后面的大硬仗攒一点人品、多积蓄能量。 三爷赞许地拍一拍我肩膀,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喝着热茶。 守塔神将迟迟未能出场,戏台上啦啦舞表演没完没了,观众不耐烦了。 精彩的夜生活,永远是给生活无忧之人准备的。 大晚上有闲情逸致观拳观马观赌的人,几乎没一个是好惹的,果盘、矿泉水瓶、茶杯,呼啦啦全都砸上了戏台。 “搞咩鬼?卖骚的女人快滚下去啦!” “我们要看阿风上台!漫步会馆是输不起么?” “不行让韦沱那个蛋散自己过来打!” “……” 眼见再不开打就要引起骚动了。 场内灯光突然灭了。 戏台上终于传来了主持人的声音。 “诸位!三塔马上开始!” “再次有请攻塔好汉,阿风!” 我几步蹬上台。 观众欢呼声雷动。 三塔对手为一位精瘦汉子,专打船拳的。 明清时期,不少渔民为求生存加入漕帮,习拳练武,强身御敌,因其争斗区域多为船舶码头,施展空间相对有限,武师以南少林拳法为纲,融合多家贴身近斗技法,创造出稳马硬桥、短打寸劲、手法多变的船拳,极具地方特色。 很多人乍眼一看,可能会以为是咏春。 三塔汉子身手挺不错的,我悠着力打,两人你来我往过了二三十招,姿态漂亮、动作飘逸,如同影视剧打斗场面,引得台下连连叫好。 最终。 精瘦汉子被我一个旋盘肘击倒下擂。 主持人见状,一张驴脸拉得老长,压根不给我任何喘息机会,连开场词都免了,第一时间召唤了四塔守塔神将。 守四塔的家伙浑身布满了酒味,好像刚从哪个宵夜场所临时被调过来江湖救急,上台之后,他态度非常豪横,先冲地面狠淬了一口浓痰,大拇指向下,冲我挑衅。 “字拳,余河茂!” “虔州,阿风!” 在避让了他十几招之后。 余河茂以为我彻底不行了,猩红着双目,嘴里发出声声呼喝,将我逼到了擂台的死角,一记凶狠无比的开山笔,当头向我猛锤。 “艹!老子还以为哪儿来的宗师,回娘胎重造吧!” 打拳可以,但骂人就是他不对。 何况,哥们最烦别人提我娘。 忍不了! 我屈膝立举十字叉手,挡住他袭来之臂,迅疾拧手下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拳连击他胸口,乘余势未减,毫不停留,一腿猛踹他侧肋。 孔郎拜月! 余河茂被打得狂倒退数步,身躯撞在拦绳上,弹了几弹,“噗通”一声,双膝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捂胸垂头,半晌动弹不得,唯独一张臭嘴张开,开始哇哇狂吐。 一地掩臜物。 恶心的酒气四处飘荡。 “酒醉不耍字,陈开太宗师为你蒙羞!” 我甩了甩衣袖,负手而立。 瞬间 全场炸了! “阿风!阿风!” “……” 一晚连掀三塔。 这可能是漫步会馆有史以来最强悍的攻塔记录了。 应景的聚光灯,突然全照在我身上。 劲爆的音乐,在耳边陡然炸响。 我有一些目眩神迷,不是被现场气氛烘托的,而是在连打三塔之后,身体精气神衰减极为迅速,抬手一抹鼻子,掌心竟带有丝丝血痕。 定了一定神。 我目光寻找小可,想让丫头帮忙递一块毛巾上来。 突然看见。 三爷和小可俩人神情非常着急,在台下不断朝我使眼色,他们的目光都指向了擂台边的工具篮。 工具篮只有我上台前放的手机和几瓶水。 他们让我看手机么?! 三爷一向沉稳冷静,我极少见他呈现这样的神态,内心预感很不好,没理会主持人让我先绕场一周接受大家欢呼的要求,对他说了一声:“抱歉,我得先喝口水。” 脚步匆匆拿起工具蓝的手机,假意喝水。 见到屏幕里显示一行字。 “从洗手间速离!会馆后巷口汇合!” 抬眼一看。 三爷和小可已经不见了。 习武之人身上对气息尤为敏感,我隐约感觉到,观众席有人正朝我包夹挪动,一人从正门的方向来,一人从后门的方向来。 灯光太刺眼,观众情绪太激昂,场面太混乱。 一时之间。 我判断不出包夹而来的人是谁、准确位置在哪儿、离我距离多远。 不再多想。 我直接去了卫生间,但没去男厕所,反而进了女厕所。 进去之后,我发现一位打扫卫生女服务员站在里面,手中还拿着一条擦墙的长毛巾,正瞠目结舌地看着我。 我立即冲她作了一个禁声手势。 此刻。 耳边传来男厕所无比凌乱的脚步声,好像有几个人正在往里面冲。 我紧急倚着女厕所的门框,微侧头,透过缝隙往男厕所门口一看,他们的背影顿时令人头皮发麻。 两位小生门的人! 他们怎么突然来了?! 我瞬间想起了漫步会馆门口的大海报。 完犊子! 小生门的几个鸟人,这些天在港市四处晃荡没找到我,大概率今晚他们歪打正着见到了会馆外的大海报,兴奋无比地进来找我玩耍了! 我抬眼见女厕所窗户很大,迅疾一个腾跃上了窗,跳出去。 正是会馆后巷! 人刚跳一出去,耳朵听到卫生间女服务员一声尖叫。 回头一看。 两位小生门的家伙,他们也跟着翻窗跳下来了。 “王八羔子!别跑!” 第十八章 神秘女老板 不跑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又不是特意来请我吃饭。 我抬手将一辆靠墙自行车给砸了过去。 两个货刚跳窗落下,站势尚不稳,见状脸色一变,紧急滚地而躲。 我撒丫子疯奔,以最快的速度转到了大街上,却见到一辆皇冠车挡在了路口,后座车门还提前打开着。 小可在车上冲我焦急万分地招手:“风哥,快上车啊!” 来不及想别的。 我立马上了车,关上车门,皇冠车“嗷”一声窜了出去。 透过后视镜,我见到小生门两个货刚追出了路口,他们见我上车溜了,气得咬牙切齿,狠踹旁边的垃圾桶。 真特么没素质! “擦,三爷,你们有仇家啊?”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开车司机竟然是雄鹰国术馆的丛老板。 我惊魂方定,问道:“丛老板,你怎么来了?!” “漫步会馆重新开打七级浮屠塔,我怎么可能不来?”丛老板笑眯眯回话,边开车边冲我竖起了大拇指:“我还以为哪儿来的高手呢!过来一看,擦,这不是我好兄弟阿风吗?可还没看你打完第四塔,三爷突然走过来跟我说,让我赶紧发动车在巷口等你们啦!” 原来如此。 真惊险! 我长呼了一口气:“确实遇到了点麻烦,多谢丛老板。” 丛老板回道:“擦!这么讲见外了,谁还没几个仇家?我请你们去宵夜啦!” 三爷没有回话,转头问我:“阿风,不如去吃点宵夜,商量一下怎么办?” 我心中憋闷到了极点。 本来阿米身体快好了,我现在也已打通了四塔,只要再过三关,就能拿到尸参娃娃,获取活命的机会。 可小生门的人竟然找到了漫步会馆,接下来所有计划全乱了! 确实得商量应对之策。 我回道:“听三爷安排。” 路上。 黎沫夏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全被我给摁掉了,手机传来滴滴之声,收到了她发来的信息。 “宁疯子,你死哪儿去了?会馆人全都在找你!” “按摩中,勿扰。” “神经病!你塔牌不要了吗?” “请黎经纪代领,好人一生平安。” “天呐!祝你马上风!” 什么虎狼之词! 这是一位国学女教授可以讲的么? 隔着手机屏幕,我都能强烈感受到黎沫夏抓狂的状态。 几人来到了码头。 丛老板带着我们上了一艘由旧货轮改装成的宵夜船。 船四周点缀着绚丽灯光,岸边是城市漂亮夜景,微风捎来大海的气息,热闹享受的饕客与夜宵蒸炒弥漫味道交织成一副人间烟火画面,给人一种舒适而惬意之感。 丛老板点了一大桌子海鲜烧烤,端起了酒杯。 “阿风,恭喜恭喜!” 我不怎么喝酒,加上心情不大爽利,浅尝辄止。 “丛老板客气。” 小可见我情绪有一些低落,柔声安慰。 “风哥,你放心,三爷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三爷喝了一口茶。 “阿风,明日我让老黎跟韦沱去交涉,暂时休战一天。” “天大地大,肚皮最大,今晚别管其他的,吃饱喝足再说。” 丛老板也笑呵呵说:“擦,仇家而已,小意思啦!” “我在港市别的不多,就是乱朋友多哦,阿风你只要讲一句话啦,我让人找他们麻烦去!” 事实上,他们没猜透我郁闷的真正原因。 我倒不太担心安全。 因为现在正处打塔期,别说黎荣灿了,就算是韦沱,我只要提出有人暗中阴我,阻止我打塔,急需保护,漫步会馆为了不落一众看客的口舌,绝对会出手保护我,以他们的势力,保我几天,问题不大。 关键在于,纵使有人护着,若中间出现与小生门对抗受伤、他们无端来闹擂等状况,七级浮屠塔就不可能顺利打下去。 我身体越来越差,时间来不及。 生活总是先给人一颗甜枣,再来一个大耳刮子。 万幸。 这种状态,我早已习惯。 我压下心中情绪,端起酒杯。 “福祸无定事,一笑风云过!不管他们,吃饭喝酒!”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 三爷开门见山:“丛老板,上次你说愿花高价聘请阿风为雄鹰国术馆的武师。我回话是,这得问阿风本人意愿,你现在可以直接问他了。” 丛老板闻言,咬了一大口烤腰子,嘴里滋滋冒油。 “我不请了。” 三爷觉得诧异。 “怎么呢?” 丛老板罢了罢手。 “擦,三爷,我识相的!就阿风的水准,雄鹰国术馆想请他来当武师,等于蚂蚁日大象,我搞不动啦!” 小可正喝着汤呢,被逗得“噗呲”一口喷了出来。 “擦,小妹妹你不要笑哦,我讲得真心话。”丛老板也不嫌弃,笑着拿纸巾擦了一擦身上的汤,紧接着,又神秘兮兮地将头靠近我们:“你们可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押注阿风赢?” 我大为好奇。 “漫步会馆申办了正式打擂资格,里面还明目张胆开注么?” “不在里面啦!外面有庄家开台子!” “那也不对啊!我一个没名气新人,他们怎么敢?” “擦!阿风,你以为观众全是傻子啦?台下坐着几位懂行的老板,第一场就看出了你实力,他们出来后立马下了重注!今晚你连打三塔后,更加不得了啦!更有一位神秘大佬,在你还没打塔之前就撑你,从一塔一直撑到七塔,各押注了五十万!” “不能吧?!” 我被彻底惊到了,转头看向了三爷。 三爷手中捏着茶杯,转了几转,面带微笑,神态淡然。 “我没这么多钱的。” 我脑海中闪出来一个名字:黎荣灿。 无论从经济实力,还是对我个人的了解,他押我可能性最大。 可丛老板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我瞠目结舌。 “当然不是三爷啦!据我掌握的信息,神秘老板是一个靓女哦!” 第十九章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莫非是黎沫夏? 不应该啊。 她现在都烦死我了,巴不得我输个底裤朝天,怎么还可能押我赢? 三爷皱眉问:“阿风,你在这里有熟悉的女老板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 丛老板笑道:“不一定要熟悉啦!阿风上次在中港码头打颂帕,说不定当时下面就有很懂行的靓女哦,人家赌你能打通七级浮屠塔很正常啦。” 这个解释相对合理。 可眼下我没工夫深究。 如何解决小生门的问题,尽快打通七级浮屠塔取得尸参娃娃,才是当前的头等大事。 丛老板说:“阿风,我也下注押你通关哦!” 我们问他下了多少钱。 这家伙神秘兮兮地不肯说。 三爷笑道:“丛老板,你是懂赚钱的。” 丛老板咕咚咚大口灌着啤酒,拍着肚皮:“肯定的啦!不然肚子怎么有油水?” 几人正聊着天呢。 耳朵听到旁边传来吵闹声。 “艹!你们在作死?!” “秃驴,你脑门灯泡灭了,看不见人?!” 转头一看。 我腹中狂骂了几句老天爷的娘。 诸葛亮上方谷火烧司马懿失败之后,有一句经典台词: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这与我当时心情毫无二致! 一位戴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溜光水滑能摔死苍蝇的中年男人,身边跟着二十来位臂刻龙虎狮豹纹身的家伙,其中一人为那天晚上逼我去当马的红毛。 而与他们对峙的,竟然是小生门的六位家伙! 让我更加惊诧的是,在广市曾被我一肘顶飞的死秃驴,竟然也在小生门等人里面! 两帮人对峙的原因非常简单。 小生门等人上船之时,有人不小心踩了金丝眼镜一脚,红毛为了维护自己的大哥,怒气冲冲地对着小生门几人破口开骂。 阿米卜筮太准了,秃驴还真的没死! 我本以为离开了漫步会馆,今晚暂时没事了,谁想到简单吃一场宵夜,缘份竟然能让我与小生门等人再次奇妙相遇。 今后出门必须得先看黄历! 我祈祷两帮人能赶快打起来。 可秃驴竟然笑呵呵,双手合十,对着红毛等人颌首道歉。 红毛见对方怂了,骂骂咧咧几句,方才罢休,找了一个位置,伺候着眼镜男坐了下来。 小生门的几个家伙也找地方落了座。 离了个大谱的是。 我们四人的位置,最为靠近夜宵摊的烧烤区域,此处恰好处于一个暗角,他们暂时都没发现我们的存在。 可他们两帮人落座的地方,却好死不死位于暗角的两端,无形之中与我们构成了等腰三角形图案,形成包夹之势。 换一句话来说。 我们莫名其妙被敌人给包围了! 小可见状,赶忙将头上的棒球帽给摘了。 我迅疾脱了外套。 丛老板瞥了眼镜男等人几眼,肥脸肌肉直抽搐,抬手抹了不少番茄酱在自己的双颊,弄得红扑扑的。 “擦,活见鬼,壶山这帮王八羔子来了!” “三爷,你们先走,这情况我今晚恐怕走不了了,得马上调人过来!” 他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 三爷立马一压丛老板的手:“先等一等!” 我眉头直皱。 如果现在走,我们必然要经过两帮人的落座区域,百分之百会暴露。 小生门几个家伙实力太强悍了,暴露后自己既要逃又要保护好三爷等人,压根没这个可能性。 三爷转头瞅了一瞅周遭的形势,脸沉若深潭。 “阿风,两个办法,一是咱们先低头忍着,等他们吃完走人,我们再离开。二是我们来打掩护,让你先离开。” 丛老板不清楚我和小生门等人之间的情况,他开车带我们逃离之时比较急,也没见着小生门两位追我家伙长什么样子,神情讶异无比。 “擦,犯不着吧?三爷,这是我和壶山之间私人恩怨,与你们无关!” “再说了,壶山知道你的,以你面子,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动你们。” 小可低声解释:“不是啦!和尚那群人就是在漫步会馆追我哥的仇家,他们好厉害的!” 丛老板闻言,瞪大了眼睛:“擦,竟然是他们?!” 就在此刻。 一位小生门的人突然走了过来,前往烧烤区域点吃的,我们只得赶紧假装埋头吃东西。 斜眼瞥见。 这货在点菜的时候,目光竟然不断往我们这边瞟来瞟去,似乎发现了什么。 糟糕透顶! 我对他们低声说:“三爷,等下一旦打起来,你们只管跑,别管我!” 没一会儿。 他点完了菜,朝我们桌子大踏步走了过来。 我抱着一大碗汤,低头慢条斯理地喝着,但已然调匀了呼吸,准备动手了。 谁知道。 这货竟然伸手拿了我们桌上的啤酒瓶启子,转身离开了。 多少有一点没礼貌了! 刚刚松了一口气。 红毛又嗑着瓜子,一晃一晃地走了过来。 他来到我们的桌子边,指着桌上的一盆烤鱼,转头对远处正在专心烤肉的店老板说:“就这种烤鱼!先来上四盆--” “咦!这不是雄鹰国术馆的那头肥猪吗,你脸这么红啊,嘴里喷大姨妈了?!” 当真怕什么来什么。 红毛第一时间认出了丛老板! 一旦闹起来。 和尚等人绝对会发现我们! 红毛发现了仇家,非常开心,本想仰头哈哈大笑,但他嘴角刚上扬,却笑不起来了,整个人傻在原地。 我已经用外套裹住了手,里面藏了老板给我们专门用来点酒精灯烤鱼的喷火小铜棍,此刻正顶住了红毛的腰子。 他站立的位置离我最近,之前目光又一直聚焦在丛老板身上,不仅没注意到我,而且一时之间,根本没弄清楚自己腰部位置顶着的到底是真枪还是其它武器,彻底吓懵了。 “嘘!” 我对他轻声示意。 红毛脸色一片腊白,声音像蚊子。 “大佬,我错了--” 我点头表示赞许。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来,乖乖低头,张嘴!” 红毛不敢造次,乖巧地张开了嘴。 我迅疾丢了一粒小可之前给我准备用来阻止胎光泄漏的药丸进去。 药丸的臭味明显,吃下去之后,不出几秒四肢百骸会剧烈酸疼,可足足持续十几分钟。 但小可说这属于正常情况,对人体无害。 我目光陡然一凛。 “马来疯狗丸,专门耍盘外阴招给对家拳手吃的神药,三天后人会癫狂自残而亡!” “……” “你给我办一件事,办成后可给你解药。当然咯,你也可以选择不信!” 药丸在红毛体内已经起剧烈变化了。 这货疼得额头沁出了豆大的汗珠,神情惊恐莫名,语调带着一丝丝哭腔,颤声回道。 “大佬,我信,不要搞我啦……” 第二十章 一群没用的东西 “哭什么?你先假装点菜,别让你大哥壶山看见了误会。” 红毛闻言,抖着手指着我们桌子,转头对烧烤店老板大声说:“老板,再来五十串烤腰子、二十份烧猪脑、六炮老德扎啤,全要跟这桌子一样的品种……” 我很欣赏红毛的演技。 “任务!点完菜之后,你过去拍两下那桌秃驴的头,对他说一句话‘你们最近弄出来的鬼货(盗墓出来的古董),我大哥壶山看上了,乖乖交出来,否则你们今晚下不了船’,不管他们什么表现,你接着给秃驴一个大耳刮子,目的是让你们两帮人彻底打起来。” “时间!不管你们能不能打赢,必须拖住他们十五分钟不下船,不然你将神仙难救!事情办完后,你偷偷去雄鹰国术馆找丛老板拿解药,清楚吗?” 红毛咽了一口唾沫:“清楚了!” 我将小铜管喷火器再往前狠顶了一下。 “我现在放开你?” “谢谢。” “要不我放开你之后,你立马喊同伴来围攻我们,逼我拿出解药?” “……” “你智商跟头发的颜色一样扎眼!但前提是,你得赌我不具备一弹爆你头的能力!” 此话一出。 红毛眼神中本来闪出来的一丝诡谲思考小火苗,瞬间全熄灭了。 我放开了他。 红毛抹了一抹额头的汗,喘着大粗气:“我不赌的。” 讲完之后。 这货双腿若踩棉花,一抖一抖地离开了我,前往烧烤区继续点菜。 宵夜摊环境嘈杂。 我们之间的动作、对话,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凡世间之事,解决过程无非是接化发。 直面迎接困难、设法化解矛盾、开创发展新局。 小生门等人是一群挖鬼货的盗墓贼。 壶山等人上船之时,曾与他们发生过摩擦,若等下红毛过去对和尚讲出这句话,小生门等人一定会误以为,他们早就被壶山等人给盯死了。 红毛接着再一个大耳刮子过去。 双方矛盾必然彻底引爆。 两帮人一旦打起来,我们被他们莫名其妙包围的危机将迎刃化解,可以第一时间离开。 当然,除了解决这个问题,我还想乘此机会开创一个全新局面,但这事得稍微拼一点运气。 我立即拿起手机,快速拨通了黎沫夏电话。 对面传来她忿忿而鄙夷的声音。 “哼!千万别说你按摩之后身上没钱了?” “长话短说!给你哥黎沫锋探长一个立功好机会,沙田附近浅水码头宵夜船,上面有两帮人斗殴,一帮为盗墓流窜重刑犯、一帮为本地混仔。切记让他务必在十五分钟内赶到,否则人全要跑。” “……” “说话!” “你洗浴时脑子进了多少水,大晚上发什么癫呢?” “黎沫夏!作为探长家属,我劝你做一位好市民!” 我将电话挂了。 至于这女人信不信、会不会给她哥去电话、黎沫锋能不能及时赶到,一切只能看天。 如果黎沫锋真的带人来了,这两帮家伙斗殴,好歹要被关上调查几天。 不管小生门等人进去之后最终结局怎样,我至少能打完七级浮屠塔。 这就是新局面! 三爷几人见我这一顿骚操作,全都傻眼了。 小可咬了一口滋滋冒油的羊肉串,冲我竖起个大拇指,嘻嘻直笑。 “风哥,你太坏了!” 我说:“等着看大戏吧。” 红毛点完了菜,手中还端了一盘烧茄子,表情拧巴地返回。 他路过我们身边之时,眼神无比幽怨地瞅了我一眼,似乎在对我说:“大佬,我去干了,你可一定得讲话算数给我解药。” 红毛到达小生门等人桌边的时候。 这帮家伙正在专心致志地吃着东西。 红毛深吸了一口气,迅疾抬手去摸和尚的光头。 忽然! 和尚连眼皮都没抬,抬手猛地抓住了红毛的手腕,腾一下从位置上坐起来,双目冷冷地盯着红毛。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如此嘈杂的环境,和尚还能背后长眼似地感受到有人准备摸自己,他乃真高手! 红毛手突然被和尚抓住,吓了一跳,但他强作镇定,咬牙切词对和尚说了一句话。 和尚等人闻言,顿时脸色大变,瞬间几人全从座位上起身了。 红毛端着烤茄子的手呼啦一下朝和尚的面门砸去。 “啊!” 一声惨呼。 茄子还没糊到脸,和尚已然出手了,红毛被他一掌给拍翻,倒滚了好几米。 这可能仅仅用了和尚的一层力道! “山哥!!!” 手捂着胸口,鼻子喷着血的红毛,在甲板上哀嚎着发出了尖锐的求救声。 不远处壶山等人正喝着扎啤聊着天呢,见到此情况,先愣了一下,尔后全员勃然大怒。 “卧槽!” “秃子食屎啦?!” 二十来个人,像一群下山猛虎,一窝蜂全冲了过去。 和尚见状,猛然掀桌,抬脚一踹。 桌面在空中不断地翻滚,砸向了壶山等人。 一时之间。 碗杯瓢盆碎裂、混仔荷尔蒙狂飙怒吼、人群惊恐尖叫等声音,齐齐爆发,宵夜船甲板一片混乱,不少食客纷纷往外面蜂拥离开。 我们顿时大喜过望,不再逗留,起身往外跑去。 丛老板一边颤着肉跑,一边兴奋无比地说:“擦!过瘾!打得好啊!” 没一会儿。 我们四人就已随着混乱的人群,顺着登船梯,匆匆下了甲板,来到了岸上。 已经安全了! 我往上面一望。 甲板斗殴情况却有点超出预料。 以小生门六人的身手,他们对付壶山等人应该不费吹灰之力才对,但他们竟然收了力,看样子只发挥了三四成。 而壶山也是开国术馆的,他有五六位下属实力不错,手中钢棍、酒瓶、条凳等家伙什,对着小生门的人一通猛造。 如此一来。 小生门六人竟然节节后退。 小可神情诧异:“风哥,小生门这么差吗?!”” 我瞅了瞅小生门几个家伙的步伐,解释道:“小生门都是吃阴饭的,他们不敢在港市太造次,怕惹上公门,没用全力,看样子准备擒了壶山先离开!” 小生门等人在不想将事搞大的情况下,擒了壶山为最佳选择。 因为只有带走壶山,才能彻底弄清红毛刚才对他们说得那一句话真假。 否则,他们晚上肯定会睡不着。 果然! 和尚突然猛一挥手,身旁几人陡然开始拉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撂翻了身边几位壶山的人。 一位颧骨高凸的家伙,向前疾踏了几步,手若鹰爪,一把拎起了壶山的衣领子,拖着他往下船的口子边冲,而其它小生门的人迅疾跟上。 他们准备带壶山撤了! 我一看时间。 离刚才打电话才过去六七分钟。 一群没用的东西! 三爷说:“阿风,别看了,我们也走!” 我心中憋闷,转头急道:“三爷,你们先走,我必须阴一下小生门的家伙!” 第二十一章 狼魂骨牌 小可见状,急忙扯住了我衣服。 “风哥,太危险了!” 丛老板也劝道:“阿风,这帮人确实厉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啦!” 正在此刻。 一直不见人影的红毛,突然从下船处的口子旁杀了出来,他手中还拎了两个大桶,冲小生门等人怒吼一声:“放开山哥!” 这货手陡然一翻。 一桶黄豆哗啦啦全倒在了甲板出口的附近,豆粒四处滚跳。 手再一翻。 一桶满满食用油全部泼出,浇在了豆子上。 由于小生门等人离开太急,压根没料到出现这情况,猝不及防之下,有两人脚下打滑,摔倒在地上,一人因为冲得太快,脚下几个趔趄,竟然直接从甲板上“噗通”一声,翻到了下面水里。 红毛转头冲同伴大喊:“救山哥啊!” 壶山的手下再度一窝蜂全冲上去,手中家伙什暴风雨一朝他们狂砸。 在这种情况下,小生门等人的功夫打了大折扣,而壶山手下为了抢回老大使出了便秘拉屎的劲,双方差距急速缩小,甲板上顿时人仰马翻。 我欣喜异常,转头对丛老板说:“红毛来拿解药之时,给他加鸡腿!” 如此一耽搁。 我们听到了呜呜鸣笛的声音,转头看去,灯光闪烁,几辆公车风驰电掣一般驶来,车开到了渔船面前,它们经验极为丰富,迅疾呈包围夹角之势停下,公车将船下面的出口给彻底堵死了。 车上立马下来一群阿sir。 有人拿着大喇叭严厉喊话。 “不要乱动,蹲下举手!” “否则我们可以采取任何措施!” “……” 天色比较黑。 我不知道他们当中到底哪个是黎沫锋,但心中不得不为他的神速点赞,希望他能从小生门等人口中撬出大收获,立功升职。 “走!” 几人快速离开,上了丛老板的皇冠车。 今晚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大家都开心不已。 丛老板一边开着车,一边手拍着方向盘,哈哈大笑。 “壶山这个王八羔子,开武馆就开武馆喽,膀胱里没有几泡尿,还学人家当社团佬,顶他个肺!擦擦擦!” 三爷一张老脸依然古井无波。 “阿风,这事办得精彩,稍晚一点记得找黎小姐跟踪情况。” 我点了点头:“知道了,三爷。” 小可坐在我身旁,双手撑着下巴,闪着眼睛盯着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风哥,你文武双全,都是跟谁学的呀?” 我回道:“我平时读春秋的。” 小可闻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车拐过几条街,来到了一个路口。 三爷突然对丛老板说:“丛老板,我们还有一点别的事,你先送到这儿吧。” 丛老板点了点头,停好了车,回头对我说:“阿风,打完塔记得到雄鹰国术馆饮茶啊。” 他离开之后。 三爷又马上招了一辆计程车,对司机说了一个地址。 车开到了一家破败小诊所模样的老楼前停下。 楼房连门牌都没有,台阶上长了不少草,门框锈迹斑斑,看起来好像已经很久没住人了。 我不明所以,问三爷大半夜来这儿干嘛。 三爷神情意味深长,没有回话。 小可神神秘秘地说:“给你加大鸡腿呗!” 我:“……” “笃笃笃!” 三爷敲了几下门。 好一会儿之后。 门“吱嘎”一声,拉开了一条缝,里面探出来一颗头,满脸皱纹、白发苍苍,一只眼睛瞎的,像是刀剜之伤,眼眶周边全是狰狞无比的老肉。 午夜荒楼怪人。 我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三爷对单眼老者客气地说:“乌先生,我们来要货。” 乌先生闻言,将目光定格在了我身上,单眼闪过一丝诧异,但嘴上没说什么,拉开了门,让我们进去。 屋子里面只有一盏白炽灯,灯泡四周蜘蛛网遍布,泛出暗黄色的光亮,依稀可见墙壁上挂着不少模样狰狞古怪的神佛画像,鼻尖还闻到一股类似发霉檀香燃烧时的诡异味道。 我感觉像是进了一家尘封已久的老旧工艺品店。 乌先生带我们来到后间,让我们稍坐,他爬梯子上了阁楼。 我们坐了下来。 由于三爷一直没说来干嘛,我也不便多问。 安静等了一会儿。 乌先生从阁楼下来了,手中拿一块古怪的骨牌,递给了三爷。 骨牌镂空雕花工艺,外形像一匹狼,里面有若琥珀材质的粘土,呈半透明状,能依稀见到了粘土中间有一簇白色的毛发。 乌先生嘶哑着嗓子,手指着我。 “这小子胎光暗淡,半人半鬼的,用这东西效果最好。” “需要的时候,让他用指尖血滴在骨牌里的油膏上。” “不过,我得提醒你们,它效果太霸道,非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用,否则容易遭反噬。” 三爷闻言,从身上掏出来一个大红包,递了过去。 “辛苦乌先生了!” 乌先生接了红包,又转头对小可说:“你这丫头!三爷我拒绝了,你竟然拿齐云山邋遢道士来压我,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小可眨了一眨大眼睛:“乌先生请放心,我下次不会再找你啦。” 乌先生冲我们罢了罢手:“你们走吧。” 我们向他告辞。 临走之前。 乌先生突然在后面说道:“小子,你身边姑娘可是你今生大缘主,值得好好珍惜。” 小可闻言,回头白了乌先生一眼:“老爷子,你别胡说八道!” 到了门外。 我再也忍不住了:“三爷,到底什么情况?” 三爷背着双手,反问:“阿风,你信鬼神吗?” “不信。” “你信玄学吗?” “信。” 不信鬼神,是因为我从来没见过。 信玄学,是因为黄门九宫术中的卜筮便为玄学,而且非常准。 小可心直口快,直接向我解释起来。 “乌先生呢,是一位有大本事的萨满老巫师,身上背了一点事,来到了这里。以前他在东北老家,捕过一匹白毛狼王,白毛狼王曾咬死过九个人,戾气极重。老爷子逮到它后,用狼王的头骨制成了狼魂骨牌,肉熬成了胶油,拘了它的胎光聚在毛发里面。” “若你滴血进去,会引诱出狼王胎光与你通神,可最大限度激发身体潜能,让你瞬间杀气倍增,届时,你就是擂台上的狼王!三爷说,韦沱设七级浮屠塔压根就没想让人通关,后面肯定有嗜血如命的疯子,我们担心你的身体状态,所以费尽手段将狼魂骨牌给请了过来。” “风哥,三爷和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你可一定要打通关啊!” 三爷点了点头:“阿风,人到了绝处,试一试不同手段,或许会柳暗花明。” 我瞅着那枚古怪的狼魂骨牌,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如果它真有小可讲述的效果,岂不是比兴奋剂还牛? 小可将狼魂骨牌小心翼翼地戴在了我脖子上。 刚一戴上。 我耳朵突然若蝉翼抖动般一闪,好似幻听一般,从遥远深山传来一句微不可察的嘶吼。 这是-- 狼给的诱惑? 第二十二章 打探情况 阿米以前曾说过,东南亚有少数武师会请佛牌,上擂之前,他们神神叨叨地拜祭,请神佛庇佑,搞得自己在台上能刀枪不入一样。 我问阿米效果如何。 阿米得瑟地挑了一挑眉毛:“有个屁效果!姐姐能一掌将拳手与神佛的魂一齐拍飞喽!” 狼魂骨牌的作用有点相似了。 只不过,别人请神佛庇佑,而小可给我请的却是一匹兽王。 不管它有没有效,三爷和小可的倾心相助,让我压力陡增。 毕竟,除了阿米,我从小就没感受过这世界有如此大的善意。 三爷一眼看穿了我的想法。 “阿风,你别有压力。我说过,等你病好了之后,要你替我办一件大事。” “你应该谢小可,这丫头为了你,连自己师父邋遢道士都给搬动了。” 邋遢道士就是齐云山那位隐士道医。 小可人生经历多少与我相似。 这丫头三岁之时,父母病亡,她跟着仅大自己几岁的亲哥开始四处流浪。 五岁那年,兄妹不小心走散,小可在齐云山脚下呜呜直哭,遇见了邋遢道士。 邋遢道士见小可粉雕玉琢、聪明伶俐,便收了她为徒,传授她道医之术。 小可天赋奇佳,学了九年之后,邋遢道士见她已艺成,赶她独自下山去云游行医。 丫头心心念念自己走散的亲哥,一边行医一边找人,恰巧碰到了酷爱杂耍,正在一个村子里表演的三爷,一老一少非常谈得来。 为了找到亲哥,当年才十四岁的小可,硬是扯着三爷的衣角,不让他走,吵着要跟他闯荡江湖。 三爷素喜独来独往,奈何这丫头实在太对他的脾气,便带着她一起玩了。 在给人牵线搭桥的过程中,三爷常会碰到一些社会大佬有疑难杂症,小可往往一出手便治好,反倒给红喜神丰富、巩固人脉提供了极大便利,两人感情愈发像一对亲爷孙。 唯一遗憾,几年来三爷用尽了所有手段,也没找到小可亲哥任何线索。 后来三爷曾告诉我,当时小可提出要搬动自己师父联系乌先生,弄狼魂骨牌给我,他心中觉得很好奇,问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小可理由就一句话。 “他揉我头的时候,好像我哥。” 人与人之间奇妙缘份,恰如青萍之末,风一吹,微澜乍起,直至翻滚缠绕一生。 小可闻言,一双小手直摇晃,忙不迭地解释:“也不用谢我哈!医者仁心,我见不得自己病人死的。” 我挠了一挠头,问道:“三爷,大缘主又是什么意思?” 三爷刚想回话。 小可小脸突然红欲滴血,若盛开的玫瑰,转头瞪了三爷一眼。 三爷笑呵呵地说:“就是你快要饿死了,去化缘碰到了小可,她能给你一碗饭吃。” 小可立即补充道:“对呀对呀!你的病不就是我看出来的么?这就是医缘啦。” 大恩不言谢。 我告别他们俩人,转身准备打计程车离开,可走了几步,又折了回去。 “三爷,你们身上还有钱吗?” 三爷不明所以:“啊?” 我说:“你们跟着丛老板一样去下注,我一定能通关!” 小可格格直笑:“风哥,三爷虽然没那位神秘靓女富有,但江湖红喜神肯定不会有钱不去赚,他现在都已经连赢四场喽。” 三爷抬手轻拍了一下小可头上的小黄帽。 “就你嘴快!” 我:“……” 离开他们之后。 我在计程车上,给黎沫夏打了一个电话。 必须打探清楚今晚两伙干仗人的具体情况,才能确定明晚还能不能继续前往漫步会馆打塔。 黎沫夏接通了电话,态度烦躁不已。 “现在几点了?” “凌晨三点。” “啧啧!你还认识钟啊?不知道人家要睡觉的?” “起来撒一泡尿,清醒一下。” “……” “我想了解今晚那两帮人会被关几天,你得马上问一问你哥。” “不问!你凭什么指挥我?!” 她气得讲话声音都大了不少。 当时手机音量奇大,弄得计程车司机都忍不住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回道:“行!那我现在给黎老爷子打电话,让他去问吧。” 黎沫夏一听这话,可能担心我会打扰她父亲休息,音调憋闷的都快要炸了。 “我哥晚上在公署值班,他办案期间不开电话的,问不到!” “这样啊?我还是来你家吧,把黎老爷子叫起床,让他直接带我去办案点问。” “宁疯子你别乱来!我爸心脏很不好,一点夜都不能熬!” 心脏不好熬不得夜? 真的太好了! “问题不大,我顺路买一点强力醒神药,刺激一下老爷子就好了,先挂了,待会儿见。” “师傅,麻烦捎我去带湖山庄--” 黎沫夏快要被我给逼疯了,以目前她对我性格的了解,绝对相信我会干这事。 “喂!!!” “什么事?见面聊啊。” 她在电话那头顿了好一会儿,估计在强压心头的愤怒。 “你人在哪儿?” “李氏仁心大药房门口。” “半小时后办案公署门口见。” 计程车带我到了办案公署门口,我下车之后,点了一支烟抽着,等着那位美得冒泡的中大国学教授赴约。 夜色朦胧,城市灯光璀璨,晚风拂来丝丝凉意,烟圈飘荡绕身,映衬的地面影子迷蒙而孤寂。 来此多日,直到今晚我才稍放松一些。 秃驴并没有死,心头压着的几块大石,其中一块算是落地为安了。 等我打通七级浮屠塔,拿到了尸参娃娃,阿米身体彻底痊愈,我们肯定要尽快离开此地,不管它有多繁华而热闹,但并不好玩。 半个小时后。 黎沫夏开着红色轿跑准时赶到。 她竟然穿着一套淡黑色的西服短裙,胸口别着中大校徽,扎干脆利落的马尾,化了淡淡的妆,装扮像是要去授课。 见到我之后。 黎沫夏俏脸沉若三冬冰霜,怨恼地瞥了我一眼,连招呼都没打,径直进了公署。 我也不敢惹她。 这女人要真发起飙来不进去问情况,其实我也没什么办法。 十几分钟之后。 黎沫夏从里面出来了,毫无表情地对我说:“我哥说了,手上暂时没任何证据和线索证明他们盗了文物,何况他们不是港市身份,顶多属于街头斗殴,明天一早就要放了。” 我瞪大了眼睛:“不能吧!打架也得再拘留几天啊!” 黎沫夏回道:“两帮人都有人保释的,没人受重伤,互相也愿意谅解,这答案还满意吗?” “相当不满意!这种处理方式不是置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不顾么?” “你想怎样?” “查!查秃驴等人来这里有没办正规手续,即便不能再关他们了,明天一早高低得送他们回广市去!” “痴线!” 黎沫夏冷哼了一声,转身就想上红色轿跑。 我一把拉住了她:“大姐别走啊,再聊两块钱的!” 黎沫夏用力挣扎了两下,没甩脱,另一只手拿起包就冲我头砸来。 “谁是你大姐!弄疼我啦……” 我只得放开了她。 她揉着自己葱段一般白皙的手臂,气呼呼地说:“人家有手续!” 这事就麻烦了。 我想了一想,对黎沫夏说:“黎大教授,壶山等人随便怎样都行,但秃驴那帮王八羔子跟我有大仇的,如果放出来了,明晚他们一定会来漫步会馆闹擂台弄死我。作为经纪,你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吧?” 谁知道。 黎沫夏一听此话,黑曜石般的眸子突然放光,上下打量我几眼,满副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欣喜神情,笑意溢满了脸庞。 “哇塞!原来这样子!我说你晚上怎么会无私报公!” “宁大侠那么能打,我正愁没人可以教训你呢!” “我得赶紧进去跟我哥讲两句,让他现在就放他们出来!” 她撒丫子就往办案公署跑。 卧槽! 她怕是脑子有问题! 我赶紧几个箭步,拦在了她前面。 “你疯了?” “呐!我可警告你,立即让开,不然等下我哥可会带着整个公署的人出来喽。” “黎老爷子开黑庒押了我两千万,赌我打塔通关,你这是想让他输得心脏病发作?!” “……” 黎沫夏彻底傻眼了。 我让开了半个身位,抬手一指办案公署的大门,冷哼一声。 “来!快进去!放秃驴几人出来弄死我!” 第二十三章 乐于助人 “……” “哑巴了?要不我陪你一起进去,让你哥把我和秃驴几人关一起,他们直接在里面废了我,更省事!” 小样! 哥一个从小经历社会毒打的混子,还忽悠不了区区大学教授? 黎沫夏懵了老半晌,满脸犹疑。 “我爸不是让你帮他打河曲神马么?他还说你大概率通不了关,怎么会开庒押注?再说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真话?” 我神情不屑地切了一句。 “你们兄妹,一人为一身正气堂堂探长、一人为教书育人国学教授,老爷子自己却干这种开庒黑吃黑的脏事,讲出来今后他怎么还有脸教育你们?” “韦沱的七级浮屠塔设立一年多了,老爷子又不是没派人去打过塔,他之前给打塔人多少酬劳?为何唯独这次,他不仅对我弄死水雷毫不在意,还答应我天价尸参娃娃加上百万现金?证明他对我的实力完全了解,寄予厚望!” “但凡你智商有颜值十分之一的水准,就能觉察出老爷子在玩鬼!” 黎沫夏:“……” 我见她已经被彻底忽悠瘸了,罢了罢手。 “行了!言尽于此,爱咋办你随便!” “老爷子牵神马、赚大钱的目标,你非要一泡尿浇灭它,气死自己爹,我也没办法。” 讲完之后。 我转身就走,心中默默倒数了三个数。 还没有数完呢,身后传来了黎沫夏的声音。 “喂!别走!” “还有事?” “我怎样……才能让我哥再关他们几天?” 我吸了一吸鼻子:“你进去之后,别跟你哥说老爷子开庒黑吃黑之事,只需对他说,这帮人手续是假的,让你哥申请延长调查时间,至少要关他们到我打塔结束。” 黎沫夏反问:“我哥不会觉得我讲这话很奇怪吗?” “肯定会呀!但你不会编一个理由么?” “什么理由?” “就说他们当中有一个家伙摸了你好几次屁股,可你手上却没任何证据,必须要关他们几天才解气。你哥听到这话,别说关他们几天了,可能恨不得打他们一个屎尿失禁!” 黎沫夏闻言,俏脸腾地一下红了,不可思议地盯着我,银牙咬唇,憋半天骂了一句。 “宁疯子!你可真猥琐!” 她转身重新进去了。 这次时间要稍微久一点。 等了她半个多小时才出来。 我忙问:“怎么样?” 她白了我一眼:“我哥正在打他们。” 探长这爆脾气,我喜欢! 黎沫夏如此听话乖巧,办事又爽利,我打算对她态度好一点,揉了一揉疲惫不堪的脸,压下心中兴奋。 “靓女,你穿一套工作服,本来准备办完事后直接去中大上班吧?” 黎沫夏没好气地回道:“要你管呢?” 我说:“不要这么凶,天已经亮了,我请你吃早餐啊。” 现在已经清晨六点多了,尽管这里上班族习惯晚起,但诸多为银两奔波的人已经忙碌起来,不少商贩开始贩卖生活,大街上人流渐多。 黎沫夏闻言,朝我靠近几步,凑到我耳边,语带挑衅和鄙夷。 “我吃的东西你连听都没听过,怎么请啊?” “总不能是粪便?” “你……” 她又准备发飙,可眼睛无意中却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脸色顿时变了,放了手,反而立马挽住了我,堆出一脸灿烂绿茶笑。 “亲爱的,我们去吃早餐吧。” 这一下把我给整不会了。 斜眼往后一瞥。 我见到后面几十米处有两辆车,为首为一辆奔驰敞篷,车引擎盖上坐着一位粉面小生,穿戴像富家公子哥,嘴里叼着一根雪茄,双目阴冷地瞅着我们,他身边还有几位模样屌不拉几的同龄人。 黎沫夏小鸟依人往我身上贴,胳膊紧紧地搂住我,将我往红色轿跑里拽。 “走啦走啦。” 身体传来柔软的触感,鼻尖闻到沁人的体香,眼中裹满温柔而甜美的笑脸。 要不知道她正在演戏。 我还以为她真的坠入了爱河。 上车之后。 还没等我系好安全带,黎沫夏一脚重油门,车直接飙了出去。 虎娘们可真猛! 我朝后视镜瞄了几眼,粉面小生也带着身边的人快速上了车,在后面死死地追来。 黎沫夏也看见了,脸都绿了,一边开着车一边气呼呼地说:“真倒霉!一大早还能碰到太子桓这个烂货!” 我心中觉得好笑。 太子桓大概率为她身边众多阔少追求者之一。 人与人之间,无非恩仇怨。 黎沫夏见到他马上就跑,对方肯定不可能为恩人。刚才她就站在警署门口,若有仇恨,直接进去找自己哥就行,可她还要演戏匆忙离开,证明也不是仇家。同龄男女之间存在怨结,可不就是感情那一丁点破事。 她一直疾速开车。 我没吭声,也不管她去哪儿,闭目养神。 可足足转了快一个小时,太子桓的几辆车就在后面不离不弃地跟着。 黎沫夏眼见完全无法摆脱,有些着急了,抬手推了一推我。 “喂!宁怀风,别睡了。” 第一次叫了我名字,她接下来肯定有事要求我了。 果然! 她表情出乎寻常柔和,一副又娇又嗲的样子,轻声请求。 “宁大侠,你帮我一个忙好不?等下我停好车,你下去替我教训后面那几个家伙,我以后再不跟你怄气了,咱们做好朋友。” “……” “你笑什么?说话啊!是不是要钱?我可以给的。” 我拧了一拧眉头。 “黎大教授,太子桓明显是你的追求者,但以黎家大小姐身份,即便在你哥单位大门口,你都惊得像兔子一样跑,说明无论你还是你哥,都不敢开罪他,太子桓的势力起码等于或者大于黎家。” “你给一点钱让我下车去揍他们,这不等于怂恿老鼠舔猫比,找死(屎)么?不带这样溜傻小子的!” 黎沫夏计谋失败,俏脸顿时一红,又急又恼。 “你讲话可真恶心!” “吱嘎”一声。 她把红色轿跑停在了一家早茶楼大门口,熄火直接下车,拉我出了副驾驶,又一把挽住了我的手臂。 “你不愿武戏,那就来一场文戏,扮我男友陪吃早餐,让他知难而退,总可以吧?” “……” “一场戏给你两万!” “钱不钱倒没所谓,我乐于助人--记得给现金。” 我一把搂住了她纤细无骨的腰,大踏步进了茶楼。 第二十四章 谁敢碰一下试试 我本以为,黎沫夏作为中大第一美女,家境又如此优渥,生活环境必然高端复杂,她即便不是换男友如换衣服,最起码也经历过不少风月。 可当我反客为主搂了她腰之后,黎沫夏姿态竟然扭捏的不行,在我怀里像一条小虫子一样蠕动,脖子红得都要滴出血来,呼吸异常急促,手无处安放,竟然无意识地在我腰间抓挠几下,又触电一般立即弹开。 “你再乱摸,得加钱。” “神经病吧……” 黎沫夏低着头,声音尴尬又羞恼到了极点。 后来我才知道。 黎沫夏看起来嚣张骄横,实则连恋爱都没谈过。 太子桓这家伙自己虽然渣如狗,玩女人无数,但这货对未来的老婆要求倒还挺高,美貌绝伦、家世丰厚、高知有才、纯洁无暇,缺一不可。 这几条标准,黎沫夏简直不要太吻合。 为此,太子桓第一次见到黎沫夏之后,便笃定她是自己老婆,对她展开了疯狂追求。 当时黎沫夏无比天真地认为,我只要扮了她男友,纯洁无暇这一条算彻底无了,她就可以甩了太子桓这一副恶心的狗皮膏药。 我们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服务员拿单子让我们点单。 黎沫夏根本无心看单,只好由我来点,两笼蒸饺、鱼生稀粥一份、两碟蟹黄卷、椰丝球若干、叉烧包两屉。 我肚子快饿坏了,立马启动了狂吃模式。 黎沫夏手里捏着调羹,在粥碗里搅来搅去,忐忑不安。 一会儿之后。 她突然夹起一个蒸饺,递到了我嘴边,笑容甜美。 “亲爱的,尝一尝饺子。” 我转头往门口一看。 太子桓带着四个人进来了。 这货先环视了一下四周,瞅见我们甜蜜地落坐在角落,目光闪过浓浓的阴狠和不爽,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我一张嘴,吃了热气腾腾的蒸饺。 黎沫夏扯了一张纸巾,替我轻轻擦着嘴角,温柔而又略带嗔怪地说:“瞧你,吃得满嘴都是油--” 她再这样演下去,我都快要当真了。 “咦,古会桓,你们也来吃早茶么?真的好巧呀!”她露出一副诧异无比的神情,礼貌地笑了一下:“你们吃过了没?要不今天我请客喽?” 太子桓没有回话,将凳子一拉,大刺刺地坐了下来。 我瞅见这几个家伙眼眶黑眼圈像大熊猫,一副肾亏药难补的死相,身上还袭来一股精油香味。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们昨晚肯定去哪家风月场所耍了一整夜,一大早出门便遇上了我们。 太子桓翘起了二郎腿,右手放在桌子上,露出手腕上能晃瞎人眼的绿水鬼手表,两根手指头像马蹄一样,踢踏踢踏的,慢悠悠地敲击着桌面。 一位服务员拿菜单过来问他们要点什么东西吃。 太子桓身边一哥们对服务员吼了一句。 “食屎啦!滚!” 服务员吓得立马小跑离开了。 太子桓抽了一抽鼻子。 “黎小姐,这个衰仔是谁?” 黎沫夏说:“哦!我都忘记介绍了,这是我男朋友阿风。” “阿风,他是古会桓。” 我继续埋头啃着香喷喷的凤爪,没搭理他们。 太子桓掏出了一枚精致的鼻烟壶,放在鼻孔上,深深地吸了两下,脸色陡然一沉。 “黎小姐,你知道的,我一直好中意你。给了你三个月时间,考虑做我女朋友,昨天日子到期了,可今天一大早,你却找了一个男朋友,我很不开心的。” 黎沫夏闻言,回道:“不好意思,我配不上你--” “阿风,你吃饱没呀?我们走啦。” 她拿起了包,起身准备离开。 可旁边几位家伙却笑嘻嘻地拦住了她去路,有一位脑子有坑的,手摁住黎沫夏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下。 “大嫂,桓哥想同你聊一聊天。” 黎沫夏可不是好惹的,突然变脸了,反手狠甩了摁自己肩膀的家伙一个大耳刮子。 “啪!” 好响! “你什么东西,也敢碰我?!” “黎--” 太子桓见状,极度装比地罢了罢手,让身边那位挨了打的小老弟别再吱声,双手交叉搭起,放后面抱住自己的脖子,微微晃动了两下颈椎。 “黎小姐,聊天又何必动手呢?我好有素质的,你今天给我一个满意交待,互相聊开心了,不就没事了么?” “古会桓,我说过好多次了,对你没任何感觉,你别再来烦我。” 太子桓一听这话,陡然变脸,双目凶光毕露,从座位上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 “对我没感觉,你就找这种货色?!”太子桓手指着我,一张肾亏脸怒不可遏:“他身上穿得什么东西?地摊货!早茶吃得什么鬼?猪食!脖子上戴得什么垃圾?塑料佛牌!艹!你是脑子进了水还是眼瞎啊?!” 我举起手,捏起狼魂骨牌晃了一下。 “报告桓哥,这是骨头做的,不是塑料。” 旁边一位家伙冲我大喝一声:“闭嘴!” 我假装吓得身子一抖,赶忙低头喝粥。 黎沫夏见状,将手中调羹猛然丢进了粥盆,汤水四溅。 “太子桓!我就是喜欢他!请你对他放尊重一点!” 太子桓瞅了瞅衣袖上被溅到的粥汤,竟然伸出了舌头,舔了一舔自己的衣袖,呲了一下牙。 “放尊重一点?好啊!”他竟然从身上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递到了我面前:“死衰仔,里面有二十万,密码在贴条上,不想死马上给我滚蛋,听懂了吗?!” 苍天啊! 我宁怀风何德何能,电视剧里给钱逼迫离开某人的狗血桥段,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泼天富贵来之不易,咱必须得接住啊! 我伸手默默地接过了银行卡。 “桓哥,我懂事的!” 黎沫夏见状,一双美眸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盯着我,一副快要疯了的神情。 他们几人顿时哄堂大笑。 太子桓更是将脖子抻得像鹅一样长,笑出了驴叫声。 忽然! 他笑声猛地止住了,抬手拍了一拍我肩膀,双目暴凸,死咬着牙。 “黎小姐,我现在马上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还是不是雏。” “如果你不是了,这小子从检查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将再也长不出一根胡须!” 此话已将黎沫夏的人格侮辱到了极致。 看来我之前的判断还是保守了一些。 太子桓势力不仅不低于黎家,可能还是足以将黎家摁地上摩擦那种,否则他根本没胆做这种事。 黎沫夏彻底忍不了了,她端起桌面上那盆鱼生粥,呼啦一下,冲太子桓当头倒了过去。 太子桓想往侧边躲。 我几不可察地迅疾出手,单手勾了一勾他的衣袖。 这货估计以为衣服被桌角给挂住了,脚步顿了一下,竟然本能反应低头去看。 如此一来。 他完全躲避不及了。 “啪!” 一盆粥当头全泼在了太子桓的脸上。 “啊!” 粥仍有余温,烫得太子桓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旁边几个家伙见状,大惊失色,一瞬间全都冲过去。 “桓哥!你怎样?!” 太子桓一边拼命扒拉着脸上的鱼片,一边大声怒吼:“把这妞带上车!” 两人去扶太子桓。 另外两人迅疾转身,快步走到了黎沫夏的身边。 “走吧!黎小姐!” “我看谁敢动我?!” 黎沫夏芊手死捏着一柄吃饭用的锋利小叉子,气得胸前山峦上下起伏,露出一副老娘今天将这条命同你们拼了的架势。 他们闻言,也不再客气了,准备直接动手去扭黎沫夏。 我一口喝完了碗里剩下的粥,从座位起身,反手将黎沫夏拉到了自己身后。 几个家伙一直以为我就是一位见钱眼开的穷酸大怂包,此刻见我竟然挡在了黎沫夏前面,诧异不已。 “小子,你在找死?!” 我懒得回话,抬起了手,筷子夹起了太子桓刚才给我的那张银行卡,若魔术表演一般,转手抖劲,猛然一夹。 “吧嗒”一声脆响。 银行卡立马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瞬间。 几人全愣住了。 我神情古井无波,对他们冷冷地撂了一句话。 “我女人,谁敢碰一下试试?” 第二十五章 要不陪我一起睡 太子桓等人狂、阴、疯,但并不蠢。 他们就是一群仗着家里势力四处横行霸道的公子哥,没人身上有功夫,见此情况,但凡这几个家伙眼睛要不瞎,都知道一旦动起手来,今天他们一定会像银行卡一样被我给废掉。 瞬间。 没人敢动,也没人敢再吭声了。 我蹲下了身子,戳了戳太子桓的肩胛骨。 “你还要聊吗?” “……” “不聊我们走了,记得把账给结了。” 讲完之后。 我转身出门。 直到此刻,黎沫夏方才回过神来,神情欣喜不已,拎起包撒丫子跟跑出来。 两人上了车。 黎沫夏开心极了,格格直笑。 “宁怀风,我刚才泼太子桓粥的时候,你故意用手指勾了他衣服对不对?” 当时她所处的位置不错,但能看清我短暂出手动作,眼神属实敏锐了。 “给钱。” 黎沫夏又闪着大眼睛问:“你用筷子夹银行卡那招,真的好帅啊,是不是内功?” 内功个屁。 银行卡的材质虽然为塑料,但它着力面积大且宽,别说用筷子了,就是用手指,像这样横向夹,也不可能硬生生夹断,我其实之前偷偷用手给折好了,再用筷子猛然抖劲,让它瞬间断裂。 这种小把戏,以前我去戏班子客串演员,耍得不要太多。 不过,既然已经装了逼,咱也没必要去揭穿它。 “给钱!” 黎沫夏闻言,满脸无语。 “你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钱钱钱--”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把后半句话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钱在手套箱里,自己拿啦!” 我打开了副驾驶手套箱。 好家伙! 别人车里手套箱都是放纸巾或者资料,她车的手套箱竟然全都是一捆捆的钞票,黎家到底是有多富? 有一点后悔只要黎荣灿一百万打塔酬劳了! 我也不客气,从里面拿了两万块钱出来,冲她晃了一晃。 “两清!” 黎沫夏见状,噘起嘴白了我一眼,也不知道在低声嘟囔着什么,手还不爽地猛摁了几下喇叭。 我懒得理她,继续闭目养神。 谁知道。 正当我将睡未睡之际,这妞竟然抬手狠拍了一下我的大腿,惊得我差点从副驾驶跳了起来。 我大恼道:“你发神经了?!” 黎沫夏满脸报复得逞的兴奋模样,嘴角微翘,得瑟浅笑。 “我去中大上课啊,难不成你要跟着去当学生?我叫醒你是要送你回去,凶什么凶?” 我这才回过神来。 昨晚连打三塔、对付小生门、拿狼魂骨牌、去公署打探消息、帮黎沫夏摆脱太子桓,实在是太折腾了,一时之间,我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要干什么,上车就脑子发昏。 当务之急,必须赶紧回医院休息。 否则今晚根本没有精力再去打塔。 “停车,我要去休息。” “我送你去啊。” “不用了。” “其实我上课不着急的,你用不着客气。” “没客气。” “那你倒是说一下你到底要去哪儿啊--” 我本来就没休息好,被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絮叨弄得心情极为烦躁。 “我现在要睡觉!听不懂人话么?” “你这么好奇,要不陪我一起睡?!” 黎沫夏被我凶得先是表情一懵,紧接着俏脸一红,一脚狠踩刹车,“吱嘎”一声,车停下了,她抬手猛地一拉手刹,气得不行。 “下车!” 我打开车门下去了。 她立马从副驾驶捡起一个东西,从窗户丢了出来。 “臭混蛋!你了不得吗?!” 东西差点砸到我,我赶紧一让。 黎沫夏铁青着脸,油门猛踩,红色轿跑排气管甩出来一道青烟,迅疾消失在眼前。 我低头一看。 靠! 她丢出来的竟然是我遗漏在副驾驶上的手机。 幸好是诺基亚,仅仅只是背后电池盖被磕开了,屏幕竟然还没碎。 我打了一辆计程车,返回了医院。 病床上的阿米气色愈发好了,但人竟然还没有醒。 我有一些不大放心,去问了医生。 医生也觉得有一些难以理解。 “理论上来看,她住院快十天应该醒了,至于为什么还在昏睡,我也搞不大清楚。” 我说:“别理论上啊!想一想用什么药能让她快点醒来,我不缺钱的。” 医生闻言,满脸无语:“吴护理告诉我,她对病人每天健康监测正常、补水补食正常、生活护理正常,从体征指标来判断,病人属于正常人,我怎么用药?” 我:“……” 其实我心里清楚。 像阿米这种克泄之伤,中医疗效可能比西医疗效要显著一些。 但一来医院对她内脏止血的效果非常好,而且,医生一直向我强调她已经快好了,二来我之前并不想让别人知道阿米的存在,所以即便在了解了小可道医传承人的大本事之后,也没有让小可来看诊的念头。 此刻我已经打定了主意。 今晚打塔回来,如果阿米还没醒,必须得让小可来了。 再次回到病房。 我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在陪护床很快睡着了。 等我醒来,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 九点就是打塔时间。 必须马上赶到漫步会馆! 我披上衣服,准备离开,可无意间转头一瞅,却察觉出了古怪。 几串糖葫芦不见了! 我在房间四处找了一下,连垃圾桶都翻看了,硬是没见到吃剩的竹签与果核子。 哪儿去了? 我没吭声,出门悄悄打了一个电话给吴护理,问她见没见过病房里的糖葫芦。 “昨天一大早护理的时候看见了,可后面就再没见到,也觉得奇怪--”吴护理回道,但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反问:“宁先生,你不会认为我偷吃了吧?这可是高档病房,再说你平时给我的小费够买多少串糖葫芦?我不至于吃病人的东西!” 我回道:“不是这意思,我在担心有没有别人来过病房。” 吴护理解释:“你交待过我盯着的,除了我陪王医生进去查过一次房,连卫生都是我自己打扫的,没其他人进去过。” 挂掉电话。 我折返回病房,揉了一揉脸,走到阿米床前。 “姐,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阿米依然在睡。 “这些天我急得像傻子一样,你千万别玩我啊。”我嘴里一边说着,手开始轻轻地捏着她好看的鼻头:“你要醒了就别闹,赶紧给我笑一个,我可以大度点放过你!” 阿米完全没任何反应。 “还装死?我可给你换衣服了,不戴眼罩!” 还是没动静。 我见状,狠一咬牙,掀开了被子,动手去解她胸前睡衣的扣子。 一枚。 两枚。 …… 第二十六章 古柔术真扬流 当捏住第三枚扣子时。 一抹雪山般的迷人炫白直晃人眼,我呼吸无比急促,完全不敢直视,指尖微微颤抖着,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解下去。 “当啷当当……”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惊得差点魂都飞出去了,赶紧给阿米睡衣扣子系好,颤着手接通了电话。 “三爷。” “阿风,发生什么事了?你声音不大对劲!” “没事,刚睡醒呢。” “才醒?马上要开打第五塔了,你赶紧过来啊,灿爷等着你签塔书。” “来了。” 我给阿米重新盖好了被子,寻思等晚上打完塔回来再说。 出门招了一辆计程车,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漫步会馆。 这次黎荣灿亲自给我当经纪,看来我之前通关了四塔,给了他极大的震撼,老阴匹亲自出马了。 漫步会馆的装扮焕然一新。 门前张灯结彩,竖立着比上次更加夸张的戴小黄帽巨幅海报,背景采用了传统水墨画法,无比写意地画上了一尊七层支离破碎的塔,会馆门框两边挂上了两串红色的大灯笼,每个灯笼都写有一个毛笔大字,组成了一副对联。 十年霜雪淬一身神奇筋骨。 一朝霁虹耀七级巍峨高塔。 横批:跃塔迎风。 漫步会馆的营销经理文化底蕴不赖! 对联不仅把攻塔内容点明,还把我的名字给含了进去。 我要是老板韦沱,怎么着也得给他加鸡腿,起码两个。 会馆里面灯光明暗交织,已经爆满了,热闹非凡。 由于人太多,原来供客人喝茶吃点心的八仙桌已全部撤掉,让大家站着观看,戏台上不知有一群从哪里请来剃着光头的小朋友,正在一板一眼地表演少林功夫,音响里传来歌声。 “少林,少林,有多少英雄豪杰都来把你敬仰……” 刚一进去。 有几人立马迎了过来。 黎荣灿、三爷、小可。 让我意外的是,黎沫夏竟然也来了。 前几塔打完之后,她本来当经纪的任务已经结束,估计今晚特意跑来看我的笑话。 黎荣灿手中捏着两枚大铁核桃,满脸热忱。 “阿风!” “灿爷。” 黎荣灿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我。 “这是第五塔对手的资料,你先看一看。” 我接过了信封,抽出里面的资料。 除了若干张对手技击图及一张全身照之外,还附有一些介绍。 照片上的男人精瘦、个矮、双目狠戾,穿一套练功服,赤着双脚,腰跨一把武士刀。 元山哉,二十五岁,樱花国静冈人,三年前因与大嫂私通暴露,将亲哥击瘫在床,被家族追捕,仓惶来港,未挂武馆。主习古柔术真扬流,擅撇身锤、反身二起脚、上步挫,打法无定式、狠辣无良,曾四次守六塔,未尝败绩,皆五分钟内结束比赛。 尽管短短几行字,但对手来历、技艺、特点、战绩,已全部打探清楚。 大多数人对柔术的理解,可能仅限于摔跤锁拿。 其实不对。 古柔术最早为战场上你死我的攻击技,技战特点复杂多变,后发展为柔术,再改良为柔道,又延展为巴西柔术。 大家在电视上看到的,主要为比赛竞技的柔道或巴西柔术。 为此,资料里还特意点到了“古柔术真扬流”,以示区别,提醒我注意。 我将资料转手交给了小可,对黎荣灿说:“灿爷,你这个经纪,与之前那位相比简直天壤之别,谢了!” 旁边黎沫夏闻言,挺了一挺胸口,冷哼一声:“切!” 黎荣灿呵呵一笑。 “韦沱七级浮屠塔设立至今一年多,七塔尚未开过塔门。” “此前元山哉一直守六塔,仅有四人曾冲到六塔与他交手,但全败阵而归。现在韦沱突然将元山哉前调至守第五塔,摆明了不想让你再继续前进。” “不过,我看好你!” 这些话从现场的氛围得到了印证。 七塔从未开过塔门,大家都不知道守七塔之人到底是谁、有何种实力。 等于说。 之前一直守六塔的元山哉,实际为漫步会馆最大的咖。 当主持人报出他的名字之时,全场轰动。 我本以为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完全是被哥们昨晚连挑三塔所吸引。 看来终是错付了。 “风哥,继续戴着它打。”小可又把小黄帽递给了我,又附在我耳边,悄声而担忧地说:“你要记得用狼魂骨牌啊!” 我低声回道:“暂时用不着。” 黎沫夏见我和小可窃窃私语,撇了一撇嘴,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九点时间到! 热闹的现场顿时安静的不像样子,落针可闻。 上台之后,我见到了元山哉。 他穿着一套宽松的练功服,个子比我足足矮了一个头,抱臂冷视着我,目光阴鸠。 让我有一些意外的是,这货竟然有相当厚实的背翼。 背翼,就是两侧背肌肉札结往外鼓起,从正面看起来像肋侧长了一对小翅膀。 “虔州,阿风!” 元山哉斜了我一眼,非但没有回礼,反而背过身去,脸朝观众席,两个大拇指放在嘴里,像哈巴狗一样吐出了长舌头,屁股高高拱起,冲我放了一个响屁。 正儿八经的屁! 他在骂我臭狗屎! 尽管今晚大部分人冲元山哉的武艺而来,但如此不讲礼节侮辱人的做派,还是引起了场下不少人观众的不满,顿时嘘声一片。 可元山哉却毫不在意,侮辱完我,准备转身。 还是那一句话。 每一种功夫都值得尊重。 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尊重! “啪!” 元山哉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趴倒在台上,脸部磕到戏台,顿时鼻血往外狂飙。 我对他的臀部出脚了! 在对元山哉抱拳报名号之前,主持人其实已经宣布比赛开始,我本等着他回礼之后开战,但他硬要弄妖作死,我就满足他愿望。 我甚至后悔刚才对他行礼了。 一位通嫂弑兄的混蛋,何况还是樱花国人,我特么跟他客气个蛋?! 现场在瞬间懵逼之后,立马发出了爆炸式的惊呼声。 正当我想乘此机会冲上去揍趴他之时。 主持人脸色大变,横插在了我们中间。 “宁先生且慢!” “规则变了?!” “没变……但请你为漫步会馆考虑一下,比赛观赏性。” 比赛观赏性? 不想被轻而易举破塔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现场嘈杂异常,主持人没啥底气,讲话声音又小,台下根本没人听到我们到底在说什么,还以为发生什么状况了。 可不管怎么说,主持人成功了。 元山哉已经小宇宙爆炸般愤怒起身。 主持人见状,迅速将舞台交还给我们。 我冲元山哉挑衅地勾了一勾手指头。 第二十七章 大明南擒手 “哈几!!!” 元山哉口中爆出一声惊天怒吼,冲我陡然袭来。 他右拳猛然击出,直打我肋下! 我迅疾抬手格挡,左腿如惊龙腾窜,跃然而上,反脚劈他面门。 这货屈膝沉肩侧头躲过,双手探爪猛扣我的左腿,想对我来一个扛摔。 我单拳陡然击他前胸,元山哉神色一惊,硬生生地与我对了一拳。 “砰!” 双方各退两步! 扛摔倒是化解了。 可我的拳头真特么疼! 元山哉与前四塔对手完全不同量级! 仅对了两招,我已从元山哉的目光里感受到了蔑视消失,惊诧涌起。 两人冷峻而萧杀地对峙着。 皆未再动。 这种一身硬功又有古柔术加持的对手,刚柔并济、打法狠辣,极为难缠。 孙子曰: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我决定暂不擅动,先守上若干招,从瞬息万变的交手过程中,抽丝剥茧找寻出他的缺点,再致以雷霆之击。 元山哉显然想速战速决,身躯猛然一拧,再次疯狂冲上,对我招招下狠手,毫不留情。 我闪转腾挪,全力死守。 时间已超过了五分钟。 之前元山哉守塔,均在五分钟内解决战斗,可今天他却拿我没任何办法,神态逐渐从凶狠变得极度躁狂,眼球暴凸充血,目呲欲裂。 在台下人看来,我无疑像一只被动挨打的小弱鸡,满副即将被元山哉击飞下台的颓势,为他助威喊叫声开始愈发响亮起来。 可我心里清楚,一直所向披靡的元山哉,几乎已将擅长的招数悉数放出,却连我进攻实力都没有摸透,时间正在一点点给他灌注压力、蚕食耐心。 再交手十几招。 “哈几!!!” 元山哉已经彻底忍不住了! 他突然单脚金鸡独立,飞腿朝我腹部猛踹。 我双掌下击格挡。 骤然之间! 元山哉抓住这一电光火石的间隙,猛然收腿出掌,疾然抓向我的双臂,身躯后仰下沉。 飞身十字固! 这货主动后仰倒地,看起来像是在自废武功,可一旦我双臂被他给扯住,身躯便会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压,届时他将以雷霆万钧之势用膝腕绞住我的头,再第一时间柔身坐起,可直接将我卡死在地,动弹不得、任他宰割。 可元山哉实在太着急了,身躯下坠之势太过凶猛,妄图一招致我于死地。 机会来了! 我敏锐地逮住了他抓向我双臂时露出来的毫秒破绽,不仅未按常理退后予以摆脱,反而步伐鬼魅地主动欺身上前,冲他来了一个无比凶狠的滑撞。 “嘭!” 主动飞身下沉之力、横肘陡然滑撞之威,两者成倍地叠加在了元山哉的身上。 他猝不及防地后背倒地,摔出了短暂的脑懵,一时竟未能反应起身。 我反爪迅疾下探,猛然抓起他的衣领,一声爆喝。 “大明南擒手在此,倭人还不跪拜祖师?!” 一招南擒手“飞鹰戏凤”,将他从地面硬生生给拎起,猛摔于戏台上。 复又拎起。 再狠狠摔下。 三次拎起。 “啪、啪、啪!” 连续击出三掌! 一击面门、二击胸肋、三击下腹。 三声凄厉无比的嚎呼过后,元山哉已被彻底打懵,面门鼻血狂飙,站立在台上完全动弹不得,双目惊异又绝望地死瞅着我。 我冷哼一声,松手放开了他。 元山哉已经非常努力地想站稳了,但身体却完全不听他的大脑指挥,膝部颤颤微微地晃了几晃,“噗通”一声,不由自主地曲膝跪了下来,头无力地垂下,鼻腔传出沉重、憋闷、难受的呼吸声。 工作人员见状,立马冲上了台,将元山哉带了下去,紧急查伤止血。 仅仅皮肉伤而已。 可能重创却选择轻描淡写地给予轻惩,让他双腿支撑不住下跪于地,方才是对他最大的羞辱! 犹如学霸考场控分。 我刚才让元山哉跪拜祖师,并不算充大。 明朝时期,当时捕快江湖盛行一种叫南擒手的功夫。 大明武师陈元赟、博转等人,传授了爱学习的樱花国人南擒手技法。他们学完之后,结合自身特点,在樱花国形成“起倒流”,“真扬流”等古柔术流派。 后有一位叫嘉纳治五郎的人,糅合各古柔术的特点,综合大成,脱胎形成柔道,又延展为巴西柔术。 反对无脑国术吹,但绝不能妄自菲薄。 现今很多人痴迷国外武技,对自己传武却弃之如敝履,属实诡异且令人费解。 转头一瞅。 主持人前胸后背全是冷汗,仅仅简单几句宣布结果的话语,念得磕磕巴巴。 全场氛围随着元山哉的失败而山呼海啸。 下了台之后。 主持人走了过来,双手递上了塔牌,问道:“宁先生,今晚可还要打六塔?” 毫无疑问。 为避免上次空塔乌龙事件的重演,漫步会馆显然已作好了我可能会连番踹塔的准备,主持人主动前来问话,无非是想乘我刚打完元山哉消耗大,尽快让下一位守塔神将出场来锤翻我,企图稳住摇摇欲坠的塔身。 三爷等人立马冲我摇头。 “阿风,不急一时之功。” 可今晚我感觉自己身体状态非常好,气机流畅、反应灵敏,若等到明晚,会出现什么状况,犹未可知。 我转头对主持人说:“打!” 主持人闻言,眼神露出一丝诡谲的兴奋,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宁先生,祝你好运!” 他转身去准备塔书了。 “阿风,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掌握对手信息。”黎荣灿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神情急恼地连转了几下手中的大铁核桃:“盲打,完全没有必要!” 他着急不是在担心我,而是焦虑心心念念的河曲神马。 河曲神马就像天上的月亮,黎荣灿眼看就要伸手触到了,若我盲打失败,等于天突然亮了,前面的努力全白费。 “灿爷,信息难弄的。”我灌了几大口水,抹了一抹嘴:“七级浮屠塔守塔神将可随意更换,元山哉属于漫步会馆之前亮过最大的底牌,他失败之后,韦沱手上仅剩最后两张大小鬼,不会让你轻易掌握情况。” 黎荣灿说:“这个我知道--” 我罢了罢手,不再聊了,坐下来闭目养神。 十几分钟之后。 主持人却满脸遗憾地过来。 “宁先生,对不住,对方拒绝了你的连打请求。” 我们全瞪大了眼睛。 主持人解释:“他的意思是,今天你身体消耗太大,即便等下他守塔成功,也胜之不武,等你明天休息好之后再一决雌雄。” 黎荣灿老脸顿时闪过一抹喜色。 可我却心中戚戚然。 若对手应战倒还没什么,可他直接拒绝,彰显出了非常好的武风,越是这种对手,实力愈发深不可测,六塔绝对是一场硬仗。 人家不打,没什么可说的。 我点了点头:“行!” 主持人又侧头问黎荣灿:“灿爷今晚是否有空?韦老板来了,带了上好的明前茶,想请您与宁先生上楼共饮。” 塔主现身邀约? 有点意思! 第二十八章 横插一杠子 黎荣灿闻言,表情意味深长。 “韦老板老朋友啦,正想见一见,叙一叙旧。” “阿风,我们上去饮茶了。” 这茶还真得去喝。 打塔如踢馆。 塔倒招牌砸。 我估摸着,韦沱现在内心慌得一匹,可能会向我背后的经纪人黎荣灿,提出一些终止打塔的条件。 旧社会武师踢馆,主家见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为了保住武馆的招牌与颜面,会私下给出优厚条件,让踢馆者赶紧离开,这种事例不要太多。 甚至,有的主家还会故意砸下重金,专门请叱咤江湖的踢馆者前来假打一场,造势邀请一众同行观战,上场之后三拳两脚秒掉对方,来彰显自己震慑武林绝世高手大风范。 打打杀杀只是江湖表象。 虚虚实实方为天下文章。 不管黎荣灿与韦沱之间怎么聊,让我装受伤弃赛、当演员假打,甚至嫖到失联,我其实都没所谓,但那枚尸参娃娃,一定要从老黎的手中拿到。 我只想活下去,仅此而已。 三爷作为老江湖,显然也咂摸出了个中的味道,拍一拍我肩膀,冲我点点头:“去吧!” 小可说:“风哥,我们等你。” 我和黎荣灿往楼上走。 黎沫夏竟然也在后面跟了过来。 老黎回头问:“你跟来做咩耶?” 黎沫夏说:“饮茶啊。” 老黎反问了一句:“谁请你了?” 黎沫夏闻言,顿时愣住了。 老黎脸色肃穆,冷哼一声,背负着双手,继续往楼上走。 我瞅着黎沫夏一副天真无脑的模样,顿时觉得好笑,忍不住嘴角上翘。 黎沫夏见状,脸立马臊得通红,拿起手中的包就想打我。 老黎回过头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黎沫夏只得硬生生停止了手中动作,表情极为丰富,低声嘟囔了一句:“你拽什么拽!” 来到楼上包间。 主持人先敲了一敲门。 “韦哥,黎老板和宁先生来了。” “快请进来!” 包间很大,装修奢华,古色古香,茶气袅绕,里面总共坐了三个人,其中一位穿唐装的中年秃子,见我们进去,立马从座位上起身,满脸堆笑,主动迎上来热情握手。 “黎老板、宁先生,荣幸荣幸!” 黎荣灿笑道:“多日不见,韦老板风采依旧!” 韦沱说:“嗨!风采早无了,我天生操心命啦,可比不得黎老板家大业大--” “两位请上坐,先尝一尝我请人专门从黄山带来的茶哦。” 我注意力没有放在他们之间的寒暄上。 除了韦沱,另外两人皆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位二十八九岁的女人,波浪卷发,略施粉黛,凤眼恰似一汪荡漾的秋水,身段丰满妖娆,从上到下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媚。 她用打量大卫雕塑一般的眼神,一寸一寸地审视着我。 站在女人身后为一位剪着男士头型的短发女子,俊眼凤眉,穿一套灰色中山装,神情冷酷异常,双手背在身后,两腿呈外八字微张开,目光锋利似饿鹰,一丝戾气呼之欲出。 习武之人对气息尤为敏感。 这短发女对我很不友好! 而且,我还能强烈感受到,她身手不凡。 这两位女人反差实在太大了。 一位柔媚蚀骨。 一位刚武萧杀。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万铭集团董事卓希小姐。”韦沱给我们一人倒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又手指着身后那位短发女子说:“她叫小朱,卓希小姐的贴身保镖。” 黎荣灿一听到卓希小姐的名字,老脸骤变,但稍纵即逝,立马起身笑呵呵。 “万铭集团乃本埠巨兽级企业,卓希小姐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万幸得见,比老夫预想中风姿卓越的模样更胜上万分!就连卓小姐身后的小朱,也飒爽英姿,巾帼不让须眉!” 不愧是江湖老阴匹,几句客气话讲得滴水不漏,热情又不失礼节。 小朱面无表情地冲我们微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卓希却主动起身,婷婷袅袅地向黎荣灿双手合十,微微摇动。 “灿爷可真会说话,去年我还在你的大北马场耍过马来着,有趣得紧。” “哎呀!此事老夫不知,真是失陪少礼了!” 卓希目光灼灼地转向了我,浅浅地撩了一下额前秀发,伸出了手,笑意盈盈。 “宁先生,你好呀。” 她指腹温润似玉,软糯黏棉。 这是养尊处优到了极致才能养成的手感。 “卓小姐好!” 几人重新落座喝茶。 他们虚头八脑地聊了好一会儿经济形势、本埠奇闻。 从几人聊天中得知。 万铭集团主营三大产业,金融地产、赌城生意、国际安保,而卓希作为集团董事,还兼有具体职务,她主要负责国际安保,触角竟然能伸到大洋彼岸的八角笼。 难怪黎荣灿刚一见面就脸色顿变,神经反应一般先给对方来了一通连环马屁。 在玩这几种产业的万铭集团面前,黎荣灿显然比位居金子塔顶端的卓希低了好几个档次,根本得罪不起她。 我也不着急,安静地喝着茶,等着韦沱切入正题。 果然。 茶过三昧之后。 韦沱摸了一摸光滑可照镜的秃顶。 “漫步会馆是一座小庙,我韦沱也是瞎玩,一年前用河曲神马做塔珠,设七级浮屠塔,本意打算结交一些江湖好朋友打牌喝茶。没想到,竟然引来了卓小姐、黎老板两尊真神,当真惶恐不已。” “几天之前,卓小姐无意之间见到河曲神马,爱入骨髓,向我提出了打塔事宜。我告诉卓小姐,黎老板已经派人在打了,且攻塔好汉宁先生实力非凡、所向披靡,预计不久塔将破、马被牵。卓小姐心中惋惜不已,提出想与两位见上一面,商量一件事。” 黎荣灿闻言,脸色顿时不大好了,但没吭声,静待着后面的正事。 卓希声音软糯,礼貌客气,脸上虽然挂一丝浅笑,言语却带着一股浓浓压迫感。 “哎呀!我内心也挣扎许久,最终还是受不了神马诱惑,冒昧来叨扰黎老板。” “我开门见山吧!宁先生目前已通关五塔,我想派人向他讨教一下,若我们胜了,接下的六、七两塔,由我的人来打。若我们失败了,请宁先生继续玩。不管我们输赢,我都将给予两位一笔丰厚酬劳。若黎老板还想要其他条件,也请尽管提,我将全力满足。” “小卓性子太直了,不会讲话、更不会办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黎老板海涵呀。” 不讲江湖规矩插横插一杠子? 这娘们可不像好人呐! 第二十九章 见阎王 韦沱喝了一口茶,满脸虚情假意。 “呵呵!卓小姐爱马、黎老板也爱马,我韦沱深感左右为难。” “漫步会馆这座小庙,河曲神马肯定是留不住喽。正所谓宝马配英雄,只要几位商量好了,不管你们谁最终牵马而走,皆为实至名归,韦某将甘当马镫,躬身目送。” 秃子也不是好鸟。 本来他作为塔主,打塔规矩定好了之后,无论谁横插进来,他都应该直接拒绝。 但这家伙明显得罪不起卓希,不仅同意了,还特地组了一个和稀泥局,将矛盾全甩给了我们。 黎荣灿铁青着一张老脸,手中两枚铁核桃捏得咔咔响动。 半晌之后。 他转头问我:“阿风,塔还是要你来打,我的意见不重要,你觉得如何?” 见鬼! 黎荣灿同样不是啥好货色。 他转手又将烫手山芋抛给了我! 我若不答应,卓希会将怨气全撒我身上,他倒摘了个一干二净。 我若答应了,凭白无故塔外多打了一场,累死累活是自己。 如果我赢了卓希的人,黎荣灿仍有希望牵到心心念念的河曲神马。 即便我打输了,他不仅能多一份丰厚酬劳(肯定要比他给我的一百万多太多),还跟卓希结交了朋友,能与势力逆天的万铭集团交好,老阴匹此行根本不亏。 我瞅了瞅他们,也喝了一口茶。 “黎老板既已授权,我就斗胆说了。” “卓希小姐如此爱马,我若占一个先机不给任何机会,未免太不尽人情,本人同意切磋。” 此话一出。 卓希神色顿时欣喜不已,笑得花枝乱颤,冲我挑了一挑秀眉。 “宁先生真的好爽利!” 韦沱点了点头。 “英雄不问对手,唯求一败而已,宁先生有自信的实力和资本!” 黎荣灿手转着铁核桃没有吭声。 我神情古井无波,继续说道:“但是,若让外人知道我阿风明打七塔,实则却横生变故塔外加了一场,这种不讲江湖规矩之事,无论卓小姐还是韦老板,都容易让人耻笑。” “守塔神将,本就可随韦老板心意来更换,倒不如让卓小姐的人,直接来守第七塔!我若赢了,马我牵走。我若输了,韦老板可直接将马给卓小姐,两全齐美!” “还有,黎老板之前曾承诺过我酬约的,本应我打七塔成功后再兑现。如今打塔对手却从单一的漫步会馆突然又加入了万铭集团,等于条件也变了。” “我也提一点小要求,无论七塔我能否最终打赢,希望黎老板都兑现酬约,这不算过份吧?” 他们全将屎盆子扣在了我头上。 我干脆直接抱紧他们。 让大家身上都沾上臭粪! 何况,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我提的方案都合情合理。 卓希一定会最先答应。 因为从她的出发点判断,此方案对她没任何影响。 只要眼前这位女大佬答应了,韦沱与黎荣灿等于被架在了火坑上,这两个家伙根本不敢得罪卓希,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矛盾而已。 解决过程无非接化发。 “这个方案非常棒啊,宁先生心思缜密,考虑可真周详!”卓希轻轻地鼓起了掌,转头对他们说:“不知韦老板、黎老板,两位意下如何?” 韦沱脸上肌肉猛烈抽搐,低头去拿杯子,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窝火,狠咽了一口茶。 本来我与卓希的人额外加打一场,如论我们谁赢,韦沱都还剩下六、七两塔共两次阻拦的机会,可这个方案一出,等于他仅剩下第六塔最后一道防止河曲神马旁落的防线了。 最终。 韦沱说:“卓小姐同意,我没任何意见。” 黎荣灿冷冷地瞅了我一眼。 “就按阿风的意思来吧。” 三方约定形成! 卓希闻言,开心地笑了,再次朝我伸出了手。 “宁先生,终塔见喽!”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握手之时,她指尖竟然在我的手心轻柔地挠了一挠。 我有些不自在。 斜眼瞥见。 小朱一双似饿鹰的双眸,闪过了一丝愠怒和不适。 我寻思这女保镖怕有毛病吧? 卓希主动挠得我,哥们又没挠回去,她对我如此苦大仇深干嘛? 黎荣灿和我离开了包间。 到了楼下。 三爷和小可快步迎了过来。 “阿风,情况怎么样?” 他们还以为韦沱找我们喝茶是提出终止打塔的条件。 事情可比这严峻多了。 我说:“回去再讲。” 出门之时。 黎荣灿背负着双手,铁青着一张老脸,一声不吭,走到了门口台阶,竟然脚步微微拌蒜,差点摔跤,他身旁的司机只得一把扶住了他手臂。 可他好像嫌弃司机扶自己太慢,气得将手中大铁核桃“喀嚓”一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气呼呼地钻进了车。 司机吓得赶忙捡起地上的铁核桃,开车带着他走了。 黎沫夏在后面看得有一些发懵。 “怎么回事?” “问谁?” “你啊!你和我爸一起上去的,他现在气成这个样子,不问你问谁?” “我不知道。” 我转身离开。 黎沫夏一对美眸瞪得老大,一把扯住了我的手。 “姓宁的!你最好给我讲清楚喽!” 我拧了一拧眉头。 “黎大小姐,你现在应该立马追过去,劝你爹别气得心脏病发作,而不是在这里纠缠我!” 黎沫夏一听,立马上了自己的红色轿跑,回头冲我撂下了一句话。 “你牛!姐姐明天找你算账!” 黎荣灿生气发飙,并非因被卓希所压迫,也不是因打塔之事突然发生了变卦。 他在气自己作为戎马一生的老虎,最后竟被我一位初出茅庐的家伙,牵着他的鼻子遛了好大一道弯,心里难以接受。 小可瞅着黎沫夏离去的背影,格格直笑,眉眼弯成好看的月牙。 我问:“你笑啥呢?” 小可说:“风哥,凭女人的直觉,我觉得黎大小姐被你拿捏死死的,她很快就会对你沦陷啦。” 我将小黄帽戴在她头上,揉了揉她的头。 “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可吐了吐舌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真像我哥啊……” 我反问:“你说什么?” 小可小手忙不迭地直摇:“没什么,没什么!” 几人上了计程车。 我将刚才茶楼发生之事简单讲了一遍。 三爷听完之后,惊讶万分。 “万铭集团卓希参与进来了?!” 我点了点头。 三爷眉头紧皱,神色揪心。 “阿风,卓希我有所耳闻,她乃港市顶级霸王花,背景深不可测、势力蔓延若藤,社会名士、三教九流、字头混人,听到她名字都发怵,更无人敢开罪她。” “卓希名下的国际安保产业,更是不知道汇聚了多少国内外顶尖高手。如今你却要在她的虎口里夺食,无异于九死一生。” “我要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步田地,当初就不该带你去见黎荣灿!”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 “三爷,人走到了断头路,她就算是地府阎王,我也得去改了生死簿!” 讲完之后。 我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模糊之中。 突然传来了小可惊慌之声。 “师傅!我们回三叉巷,你带我们去哪儿?!”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却听计程车司机阴瘆瘆地回了一句话。 “带你们见阎王!” 第三十章 心意拳极速步 车已经来到海边。 “唔”一声响动! 司机将方向盘猛打,车身急剧右拐,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一股刺鼻的焦味,竟然直接从岸板上了一艘船,强烈的失重倾斜感让我们彻底清醒! 小可坐在副驾驶,我和三爷皆坐后排,前排与后排之间,被又粗又密的铁栅栏隔断了,连手都伸不进去。 我即便想第一时间阻止司机也没任何办法。 更何况。 此刻司机已经拿出了一把匕首,对准了小可。 几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三爷脸色异常冷峻:“朋友,有事可直说--” “吱嘎!” 车突然停了下来。 司机立马打开了主驾车门,仓惶下车离开。 我们见状,迅疾开车门,却发现车门像被铁水浇筑一般,纹丝不动。 “咔嚓嚓”几声响动传来! 三人回头透过车后玻璃一看,船尾搭在岸上的搭岸板正在缓慢地升起,有几人在那里紧急起锚。 他们早有准备! 我一声爆喝,横肘侧身猛撞,“喀嚓”一声响,后车门顿时被撞开一条大缝隙,抬腿猛然一踹,门被踹开了。 三爷立马跟着我出来。 小可这丫头反应也快,她身躯比较娇小,满脸腊白地从主驾车门弯身逃出车。 “你们躲边上!” 我转头冲他们喊了一句,立马准备冲向船尾处正拉锚的几个人。 忽然之间! 船两侧若潮水一般涌出来十多人,他们并没包围我,反而乘我冲向船尾之际,将三爷和小可两人给团团围住了。 “姓宁的!站住别动!” 我立马不敢再动了,停住脚步,转身乖乖地举起了双手。 “诸位!我不动!先放了我两位朋友!” “艹!放了他们让你放手来揍我们,当我们痴线啊?先把一老一少给绑了,再来陪姓宁的玩耍!” 危急之刻。 耳边猛然传来“轰隆”一声响动。 本来船尾的搭岸板已经升到了一半距离,即将要合拢,可此刻下面不知道谁用了一道流氓勾,甩上来死死卡住了搭岸板的边沿,用极大的力量往下猛扯,搭岸板疾速下坠,复又重重地砸在了河岸上。 船上众人见状,皆大惊失色。 点光火石之间。 我抬脚猛踢了甲板上一块石头,石头顿时若弹出膛,精准无误地击中一位围住三爷和小可且位置最靠近我之人,这货疼得嘴里发出嗷呜一声,人急速往后倒去,一时弄得其他人出现了短暂的慌乱。 乘此机会。 我人已鬼魅一般挪动,急速靠前,陡然打出几掌,将几人给硬生生拍退,把三爷和小可拉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们脸色大变,再次迅疾合拢,将我们三人给团团围住。 正待拉架对峙。 一声汽车油门咆哮传来。 正在船尾拉锚几人纷纷惊呼躲避。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像弹簧一般冲上了甲板。 “截住它!” 拉锚几个家伙以及三位本来围在我们身边的人,立马重新组成七人小队,冲越野车飞奔而去。 整个过程讲起来慢。 实际也就发生在几秒时间。 尽管此刻围我们之人已少了几位,但仍有十多人,且他们手上执有家伙,三爷和小可全然不会武,一时之间,我只能死死地挡在他们面前,对方未动,我也不敢擅动。 可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越野车上甲板后猛然刹住了,驾驶室冲下来一人。 卓希的女保镖小朱! 她穿着一套黑色劲装,手执一根人高的粗钢管,脸色一片萧杀,未待那群人冲到身前,她手中的钢管已横向飞出。 钢管带着破风呼啸之声,径直砸向了冲在最前面的四个家伙。 几个家伙完全顶不住,身躯被钢管砸得趔趄晃动,全猝不及防摔倒于地。 小朱像一棵倒地大树,脚扎甲板、重心前倾,上半身急速倾斜下坠,在将倒未倒之际,她一条腿陡然向前迈出,乘脚掌尚未落实踏在甲板,另一条腿已然弹出,双脚诡异的几组蹬踏,人若离弦之箭向前滑动,已然来到几位尚未倒地之人身旁。 “砰、砰、砰”几声响动。 剩余几人全被她瞬间放倒。 小朱手却重新抄起了地面那根长钢管,猛喝一声。 “卓希小姐交待,谁敢动他们,就是跟万铭集团作对!” 围在我们身边的家伙,一听到这话,顿时懵了。 本来他们见小朱如此勇猛,想故技重施抓住我们威胁她来着,此刻众人手举到了半空,全都顿住了,若画面定格了一般。 小朱脸色冷峻异常,拿长钢管回指越野车的车牌。 “你们不认识我,应该认识这车牌!”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我心中震惊不已。 小朱迅雷不及掩耳的几招,给我冲击太大了。 尤其是她人如倒地松一样的诡异加速步伐,乃正儿八经心意拳绝技“极速步”! 练成了这种功夫,这女人无疑已位居顶级高手之列。 我能明显看出,小朱刚才出手之时收力了,她目的在于击倒人,并没让他们受到重伤。 这是我出道以来见过最牛的人物! 对方一位为头的瘦高个开口了。 “朱小姐,不用看车牌,我认识你的--” “我们真不知道姓宁的和卓希小姐是朋友,其实本也没打算对他们怎么着,就是不想让姓宁的继续……” 他正待要再讲下去。 小朱却立马挥手制止了。 “卓希小姐对你们目的和幕后老板没任何兴趣!” “现在我要带人走,放还是不放?!” 瘦高个闻言,狠一咬牙,竟然立马挥手。 “放!” 我顿时无语到了极致。 除了小生门,我在此处并没任何仇人,但他们几人已经被公署给关起来了。 要说我得罪了人,只能是因为攻塔。 从刚才瘦高个的话语来判断,他们今天提前设计来坑我们,大概率是不想让我继续攻塔。 最不想让我攻塔的人,必然是韦沱。 但在万铭集团卓希介入了之后,谅韦沱也不敢这么做。 剩下会是谁呢? 极有可能是外面某位给漫步会馆守塔神将押了大注的老板。 一旦我没按约定时间前往漫步会馆攻塔,规则将会直接判定我输。 只要这位幕后老板让人带我离开出海,啥也不用干,让我们在船上喝茶看几天风景,他便能赢上大钱。 不过,他对能否顺利单独带我走心中没谱,所以才乘今晚三爷和小可陪着我,以他们作为要挟,让我投鼠忌器,乖乖地跟着船离开。 利益牵扯出来的尔虞我诈! 本来瘦高个马上要说出干此事幕后老板的名字了,但显然卓希已提前交待过小朱,不让对方讲出来。 别无它因。 盖因这地方不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若知道了对方名字,今后反而不好相处或做生意。 我对卓希谋虑长远的思维能力刮目相看! 小朱不让他们讲,这帮犊子肯定不会再讲了。 今晚到底哪位老板在干如此没品之事,估计将石沉大海。 为头瘦高个示意人全散开,放我们走。 我心中憋闷无比,一口气没处撒,转头冲瘦高个笑了一笑。 瘦高个不明所以:“……” 我一巴掌朝他那张驴脸狠扇了过去! 第三十一章 撩骚 瘦高个猝不及防,捂脸“嗷”一声痛苦叫唤,人差点摔倒在地。 旁边几人赶忙去扶住他,并立马想冲过来揍我。 瘦高个却马上抬手制止了。 “你……” 在他们的眼中,我们三人已然是万铭集团卓希的朋友,谅他们也不敢再放肆。 狐假虎威谁不会玩? 我冷哼了一声。 “请我们出海喝茶就好好说话,刚才特么吓死老子了!” 瘦高个闻言,面容扭曲,神情极度憋闷:“……” 小可也气恼不已,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也吓死你姑奶奶了!” 她不抬脚踹还好,这一踹,不仅没让对方感到丝毫疼痛,反而显得她奶凶奶凶的,像极了小孩子生气干仗。 对方阵营里有几位没脑子的傻叉见了她的样子,想发笑,但可能又觉得气氛不大合适,忍不住别过了头去。 小可瞅见他们的表情,瞪大了眼睛,估计内心倍感歧视和羞辱,气得又扬起了小手掌。 为了不让严肃冷峻的场面朝着搞笑方向跑偏。 我抓住了小可滑溜溜的手臂,对瘦高个说:“回去告诉你们老板,等我空下来,一定会找他好好聊一聊!” 小可撅着嘴,气呼呼地放下了手。 撂完了这一句话。 我们转身离开,走到黑色越野车旁,本想对小朱致谢来着。 小朱却冷冷地说:“卓希小姐无论做生意还是打塔,最喜公平竞争。” “她不希望你有任何意外,为保证打塔期间不出岔子,这两天安排了专门地方供你休息。” 公平竞争只是一句场面话而已。 卓希必须派人在终塔与我对决赢下,她才能牵到河曲神马。 我若连第六塔都没打,人就出了问题,今晚三方协议定下来的方案也就废了。 正因如此,在我们离开漫步会馆之后,卓希才会特意安排小朱跟在我们的后面。 当然,按照我与黎荣灿变更之后的约定,我也至少要赢了六塔,才能顺利拿到尸参娃娃,内心同样不想在此关键节点出任何问题,若有万铭集团的保护,倒百利而无一害。 双方目的完全一致。 我也不打算客气,转头问小朱:“我两位朋友安全呢?” 小朱闻言,满脸我欠了她几千万没还的样子。 “你不待在他们身边,他们自然安全。” “我不要推测,要保证。” “卓希小姐没交待。” “那我也不劳她费心。” 小朱闻言,眸子顿时闪出一丝戾气,死盯着我,双手还紧了一紧钢管。 我没再搭理她,招呼三爷和小可大踏步下船。 “等一下!” 我回过头望向了小朱。 小朱说:“我打一个电话!” 她背过身去,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打了一会儿。 小朱挂完电话对我们说:“卓希小姐说了,打塔期间你两位朋友的安全,我们也会想办法保证。” 三爷闻言,拍了一拍我的肩膀。 “阿风,你去吧。” 小可却满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风哥--” 我笑着揉一揉小可的头:“没事。” 转身上了黑色越野车。 小朱开车带着我往市区里走。 车在一栋欧式漂亮大别墅前院停了下来。 进去之后。 一位用人立马递上了一套崭新的睡衣,请我去洗漱。 小朱则对我摆着一张臭死鱼脸。 “你在这里休息,有什么需要,直接跟他讲!” 她转身出了门。 既来之,则安之。 洗漱更衣完毕。 用人第一时间端来了水果、红酒、糕点过来,让我吃一些点心垫一下肚子,态度显得极为谦卑而恭敬。 我拿了一块高丽酥丢进嘴里。 “这是谁的住宅?” “回先生,这是卓希小姐的私人别墅。” “私人别墅?卓小姐今晚还回来住么?” “回先生,小姐回不回来住,我不清楚的--您是否需要吃宵夜?” “这些不是吗?” “它们只是开胃点心,宵夜需要现做的。” “都有什么?” “八大菜系或者本埠特色宵夜,您喜欢哪一种口味?” “不麻烦了,我要休息。” 我转身进了卧室。 里面装修风格典雅精致,柔软奢华床铺早已整理好,房间传来一股淡淡的馨香,似檀香又似古龙水,令人非常舒适。 野猪吃不了细糠。 我不大适应,翻来覆去折腾好久才睡着。 中途。 我曾给医院的吴护理去了一个电话,问阿米的情况怎么样了。 吴护理告诉我:“病人一切都很好,就是一直在睡。” 我说:“劳烦你了。” 吴护理回道:“宁先生,您给的价钱足够高,无论是医院还是我,一定严格按您交代,将病人当成最重要的贵宾伺候着,请放心。” 我打定了主意,等打塔事情结束后,无论如何都得让小可去给阿米看诊。 电话刚一挂完。 收到了黎沫夏给我发来的信息。 “姓宁的!你们在楼上喝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爸回家之后一直不说话?” “想知道?” “废话!” “你礼貌点叫一声宁哥,我告诉你。” “神经病吧!你别太过份!” 过份? 自打认识黎沫夏以来,她对我一张口不是“喂”就是“姓宁的”,成天露出一副富家大小姐牛逼哄哄的臭模样,让她叫一声哥就选择原谅,算我大度了。 我不稀得搭理她,直接关机睡觉。 翌日。 醒来开机。 两条信息赫然在列。 前一条为我们聊天后十几分钟发过来的,内容仅为两个字:“宁哥。” 后一条言辞显得极为愤怒:“姓宁的!你讲话到底算不算数?!” 我还是没搭理她。 早餐、中饭,我独自一人在诺大的别墅里享用。 既没见到卓希,也没见到小朱。 我也乐得自在,大快朵颐,将肚子填了一个大饱。 午休之时。 卧室外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 卓希来了。 她穿了一套淡水蓝旗袍,更加衬托的山峦延绵起伏,肤若凝脂白玉,熟似深秋蜜桃,本就柔媚万分的眉眼几欲滴出水来,笑意盈盈地问:“宁先生,我们聊一聊?” 我点了点头。 小朱也跟着卓希一起进了房间,她依旧摆出一张僵尸臭脸,背负着双手,双脚微微呈外八字跨,无比尽责地站在卓希的身侧。 卓希婷婷袅袅地坐在了椅子上,双腿礼貌微微交叉,屋子里顿时散发出她身上一股摄人心魄的香味。 “宁先生,昨晚休息可好呀?” 我摇了摇头。 “不大好,床太软了,空调又凉。” 卓希闻言,格格直笑,抬手轻拢了一拢波浪秀发。 “我倒忘了给宁先生找一位暖.被子的姑娘了,太失礼了。” 我:“……” 卓希见我被她一句话噎得没吭声,竟然露出来一副八卦脸,饶有兴致地问:“宁先生可有女朋友?” 我反问:“卓小姐大中午找我,不会仅对我私生活感兴趣吧?” 卓希挑了一下秀眉:“我倒真的很感兴趣呀,你愿意讲么?” 话刚聊到这里。 我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气。 微一抬眼。 却瞅见站卓希侧旁的小朱,双目若锋刀,似乎恨不得将我给千刀万剐。 卧槽! 卓希进来之后仅简单地同我撩骚了几句,也没有讲其他的啊,小朱在发什么疯呢? 我故意问道:“朱小姐,你有事?” 小朱立马低眉,腮帮子紧咬。 卓希回头瞅了小朱一眼,脸色顿时一沉。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小朱忙不迭回话:“小姐--” 卓希冷声道:“出去!没见我跟客人聊天么?!” 小朱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但却丝毫不敢忤逆,赶紧躬身退了出去,还把门给悄悄带上了。 卓希给我发了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了一支,深深地吸了两口。 房间烟雾朦胧。 遮得她脸愈发迷蒙和神秘。 半晌之后。 她意味深长地盯着我。 “宁先生,昨晚你见过小朱身手了吧,觉得如何?” 我实话实说。 “一流!” 卓希语调云淡风轻。 “小朱三岁拜心意拳顶尖高手为师,学拳期间遍访各地名家,后又去了某著名安保公司接受了三年秘训,去年我曾带她去美丽国擂台小试牛刀,仅三招便ko了泰国拳王,当之无愧万铭集团本埠第一武师。” 我回道:“佩服!” 卓希目光灼灼。 “实不相瞒,我会让她来守终塔!” 此话一出。 我太阳穴顿时猛地一跳。 若卓希派小朱来守终塔。 我真的不一定是对手。 可转念一想。 我特么担心个锤子啊! 之前黎荣灿已经答应了我的变更条件,只要越过了六塔,不管七塔最后输赢如何,老阴匹都要兑现给我尸参娃娃的承诺。 咱打不过小朱,终塔上台之后直接大刀阔斧地表演几招,再主动摔下台装死不行么? 客串演员我擅长啊! 丢人? 这才多大点事! 我回道:“卓小姐,河曲神马是你的了。” 卓希闻言,却摇了一摇头:“我目的不在马。” 我反问:“哦?” 她竟然从座位上起身,俯在了我耳边,吐气若兰,声音甜糯魅惑。 “我要你哦。” 第三十二章 过江龙 我安静地抽着烟,瞅着她没回话。 卓希嘻嘻一笑,重新坐回了位置上,表情略带些许嗔怪。 “哎呀!为什么你一点也不激动,难道我不够漂亮吗?” 我说:“卓希小姐,我读书虽少,却也没蠢到认为自己能够引爆你荷尔蒙的程度,有什么话不防直讲。” “哈!我就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卓希将手中的烟头给灭掉,神色突然变得冷峻又急不可耐:“你打败小朱,再跟着我揾食!” 我皱眉问:“当马?” 卓希秀眉微簇。 “啧啧!这话讲得!万铭集团为正规大企业,我又不是字头佬,哪里来当马一说?” “你要能赢了她,小朱位置就是你的,钱、女人、地位,应有尽有!” 我摇了摇头。 “我不会跟任何人揾食。” 钱、女人、地位。 谁都想要。 但在我眼里,只有合作,没有依附。 判断两者之间的区别为,你要吃得不开心,能不能随时翻桌子走人。 小朱的角色显然不行。 卓希嘴角微微上翘,立马再抛出来一块香喷喷的饵料。 “你知道,我干国际安保的,八角笼也有大生意。” “我有能力让你成为港市之巅,乃至天下第一的男人!” 我拧了一拧眉头。 “更没兴趣。” “为什么?” “因为会有一堆天下第二想干掉我。” 卓希闻言,格格直笑,胸前山峦跌宕起伏,风姿迷离动人,表情戏谑无比。 “天呐!我怎么那么喜欢你?” “长得标致、身手又棒、讲话又有趣,真的好想包养啊!” 我懒得再跟她扯下去了,将手中烟头给掐灭。 “卓小姐,没什么要紧事的话,能不能让我休息?我晚上还要打拳的。” 卓希兴趣盎然地打量着我。 “宁先生,你睡你的,姐姐给你讲一个温馨的睡前故事。” “……” “我一位家财万贯的好朋友,得了不治之症,快死了。他好有本事,寻一千古奇方,说有一样稀奇宝贝,吃了至少可再活十年。可这东西呢,只存在一处西周古墓,朋友委托一伙顶级盗墓贼,费尽千辛万苦下墓取来了。盗墓团伙兴冲冲前来交货,结果你猜怎么着?” 我顿时太阳穴狂跳。 卓希昨天请我来私人别墅,果然不止为了保护我,以便最终赢取河曲神马那么简单。 这不是故事。 而是事故! 我神情古井无波:“怎么着?” “东西不翼而飞了呀!盗墓贼正准备从广市转道来港呢,不知道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在广市将稀世宝贝给偷了!” “然后?” “偷东西的人不仅盗艺堪比燕子李三,智商还犹如诸葛孔明,不仅摆脱了盗墓贼,还按最危险地方就最安全的思维,来港藏起来。可盗墓贼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并没有中计待广市原地转圈苦寻失物,不知采取什么手段,找到了小贼踪迹,也来了这里。” “最后东西拿回来了?” “没有呀!不仅稀世宝贝没抢回来,偷东西之人没逮到,盗墓贼们还痛失神鸟,且他们竟被人设计莫名其妙地关进了警公署,你说好不好笑?我那位好朋友听到了消息,勃然大怒,发誓不仅要拿回东西,还要将偷东西的人丢香江里喂鱼!嘻嘻!” 我心中震惊万分。 哥们与小生门之间这点不能说的秘密,竟然全被卓希给掌握了。 这女人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我的?! 我在漫步会馆就觉得不太对劲,像卓希这种层次的高端人物,竟会完全不讲江湖规矩,横插一杠子来夺马,敢情是另有隐情。 瞅了她几眼。 我说:“卓小姐睡前故事不错,讲得我眼皮快打架了,先睡了。” 讲完之后。 我准备往床上躺。 卓希也不恼,反而莞尔一笑,起身拉住了我。 我没再动。 她含情脉脉地瞅着我,抬起双手,无比温柔地给我解衬衣的扣子,手指还轻轻地滑过我的胸膛,俏脸微红、媚眼带水。 最后。 卓希手指呈一把枪状,指甲最终顶在了我心脏位置,撅起了红唇,低声学了一声枪响。 “piu--” 我抓住了她柔滑如玉的手。 她反而侧过头,无比暧昧地将脸颊靠在我肩上,若一只温柔粘人的小猫咪,吐气若兰。 “臭弟弟,你还睡得着呀,当真不怕死?” “卓小姐,如果你想我死,我早见阎王了。” “所以--你准备怎么谢姐姐呢?” “互相帮助而已,用得着谢么?” 卓希闻言,抬起头来,眉头微微挑动。 “哦?此话又从何说起?” 我冷声说:“开门见山吧!你早盯上了我,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以你在香江翻云覆雨的逆天实力,却没对我这条过江小鲫鱼采取任何措施,反而温婉又古怪地将我给网了起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故事里生病的那位大哥,并不是你什么好朋友,而是大仇家,你巴不得对方快点病死。” “你无非是想从我手中取得从西周墓里带出来的东西,对么?” 卓希将我衬衫扣子一枚又一枚地慢慢给扣起来,眸子放出异样神采,显得非常开心。 “阿风,你聪明的有点可怕呀!” “不过,小鲫鱼可没有让小生门等人连续翻船的能力,你是一条凶猛的过江龙!” 她承认了我的猜测! 我后背却沁出了丝丝冷汗。 刚才那几句话。 自己完全在赌。 鬼才知道眼前这位若千年妖精一般的女人到底什么目的! 一旦猜错,估计我很快就要对这个绚烂的世界深情告别了。 万幸赌对了! 卓希似乎在征求我意见,柔声开口:“我也开门见山喽?” 我回道:“当然。” 卓希脸突然沉了下来,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两口,语调一片萧杀。 “你说得没错,那家伙得了不治之症后,我巴不得他赶紧去死!为此,前段时间他委托小生门下西周墓去找救命神药的整个过程,我暗中调查的一清二楚!” “现在形势为,截至目前,那家伙只知道东西被人给截了胡、小生门等人全莫名其妙被关了,暂时还没调查出来是你们干的。可要不了多久,也许几天、也许几小时,他一定会全盘掌握!” “届时,若没有了我的庇护,你和那位躺病床上天仙一般的姑娘,绝不可能有囫囵身离开港市!” 我安静地听着。 瞬时间,心中袭来一股强烈的感觉,我和阿米已经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卓希意味深长地瞅了我几眼,继续说道。 “从客观层面来说,你们帮了我,我不想让你们出事。” “不过,你刚才只猜对了一半。对你们截胡的东西,我没任何兴趣,但看着那个病鬼因为拿不到救命神药而憋闷死去,我却乐见其成。” “当然,能不能达成两全其美的结果,取决于你!” 我问:“所以你打算?” 第三十三章 罗汉遁地 卓希目光灼灼:“阿风,如果你是我,会怎么做?” 我回道:“逼我们交出东西,偷偷将东西毁掉,让对家病死,一劳永逸。” 卓希闻言,摇了摇头:“你太善良了,这一点也不刺激呀。” 我:“……” 卓希眉飞色舞,神情若小孩子在一个玩极为痛快的恶作剧。 “对方呢,现在就是一匹苦寻救命神药的疯狼!” “若我保护着一位身上藏了神药的人,成天在它眼前晃啊晃,还拿神药不断去撩拨它,既不使用、也不毁掉、更不给它,让它在痛苦绝望的深渊中死去,它是不是喝了孟婆汤都不会忘记我?” 我顿时有点毛骨悚然。 “这就是你让我跟你揾食的原因?” 卓希闻言,格格直笑。 “对哦!不过,我其实也很爱才的嘛!” “你只要跟了我,一来,我可以替你撤去不少艰难阶梯,从此一步登天,二来,那位躺病床上天仙姑娘,相信我可以请最好的中西医,让她几天之内醒过来。” “阿风,这生意划得来啊。” 从聊天情况来判断。 卓希与对家的实力应该差不离。 应该属于互相之间谁也动不了谁那种。 她比对家提前获知了我们截胡小生门东西的秘密,却并没第一时间出手夺来毁掉,反而让东西继续留在我们身上,还让我大张旗鼓地跟她做事,这等于主动去撕裂对家的伤口,再狠狠撒上一把恶心、痛苦、绝望的毒药,让对方不敢动、拿不着、瞅着死。 难以想象。 如此阴狠毒辣的计谋,竟会在眼前这位看起来柔媚似水的女人嘴里讲出来。 阿米到底偷了小生门什么东西、藏在哪里、有何用处,我完全不知道。 但我敢肯定,小生门等人从西周墓里面带出来的东西,绝对不会是尸参娃娃。 因为小可曾告诉我,尸参娃娃只是一种比较怪异的人参。 若这东西是尸参娃娃,一位势力能与卓希匹敌的大佬,但凡稍微花上一点时间,还是可以轻松弄到的,并不至于因为它丢了,就彻底绝望无救。 但在卓希的面前,我绝不能讲自己啥都不知情。 否则。 祸水会全泼向阿米。 我必须扛下来,将所有的矛盾全聚焦在自己身上。 眼前的局势可谓四面楚歌,自身疾病、小生门等人、病鬼大佬、卓希-- 它们全在虎视眈眈地要寻我晦气,稍有不慎,我将万劫不复。 心中连念了三句接化发。 我拧了一拧眉头。 “好像我已经没得选了?” “应该是的。” “可以提条件吗?” “你说说看喽。” “第一,你肯定也在医院监控着我姐喽?等她醒来,第一时间护送她安全离开港市。第二,我可以跟着你假揾食,但等实现你目的之后,让我无条件离开。第三,阿风不怕死的,我既然截获了东西,就绝不会让它溜走,事情结束后,希望卓小姐不要对它有任何想法。” 阿米人躺在病床上,处境实在危险。 我得先答应卓希要求,借助她这张网将阿米保护起来。 等我打完了塔,再想办法将网给扯烂,带着阿米迅速离开。 卓希闻言,瞪大了眼睛,又恢复了之前风情撩拨之态。 “医院那位姑娘是你姐啊?!可她和你长得也不像啊,我还以为你们是情侣--” 我冷冷地瞅着她。 卓希俏脸嫣然,白了我一眼:“姐姐就八卦一下嘛,何必这么严肃!” “不过,你真的只是假揾食吗,不认真考虑一下?” 我立马抬手制止。 “没有商量余地!” 卓希微叹一口气。 “行!三个条件,都冇问题,我全答应了!” 我点了点头:“合作愉快!卓小姐,请问我可以睡了么?” 卓希笑了一笑,从座位上起身,伸手感受了一下空调口的凉风。 “会冷么?我倒是有空的,要陪一下你咩?” “接待超标了。” “嘻嘻!漫步会馆见!” 她冲我抛了一个媚眼,抬手飞吻,婷婷袅袅地离开了。 不愧是万铭集团董事! 卓希性格大鸣大放,无论招猫逗狗还是杀猪宰羊,都能玩到极致! 我瞅着她身后漂亮的波浪卷发,眼前不禁闪过一丝恍惚,它犹如漩涡里的丝丝蔓藤,将自己给不断地扎牢、箍紧,让人挣扎不得。 在没有救生圈之前,我得先让她拴一会儿,静待挥手一剑斩断挣脱之时机。 卓希离开房间之后,在外面对小朱讲了几句什么。 没一会儿。 小朱进了房间,怀中还抱着一床蚕丝被,没好气地丢在了床上,看都没看我一眼,转身走了。 她不看我。 我却观察了她。 小朱眼眶红红的,应该是在外面哭了,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觉得有一点古怪。 刚才卓希不想让她打扰我们聊天,呵斥她出去,小朱作为一位贴身保镖,性格又极其强悍,怎么可能这点职业素质、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至于哭么? 晚上八点半,漫步会馆,第六塔。 卓希带着小朱、三爷带着小可、黎荣灿父女,他们全都来了。 本场由韦沱亲自主持,几番热场过后,他笑咪咪地走下了台,先同他们客气地打了几声招呼,最后来到了我面前。 “阿风,六塔打算文比还是武比啦?” 假惺惺的! 塔主相当于开盘的庄家,文比或武比类似赌场上赔率,按规矩全都由他来决定,攻塔者只能被动接受,何必多此一问? “韦老板定。” 韦沱闻言,摸了一摸秃头。 “你已武比五场,肯定很累的嘛,今晚咱们来轻松一点的文比哦。” “多年之前,韦某曾在闽省见闾山宗道士玩‘罗汉遁地’,印象深刻,非常有趣。” “今晚看客们都非常热情,六塔我们来玩上一场给大家助兴喽!” “罗汉遁地”几个字一出口。 身边众人顿时脸色陡变。 大家见过胸口碎大石没有? 街头上胸口碎大石卖艺表演,人一般直接躺在地面。 稍微牛逼一点的,人背躺在一块满是倒刺钢钉的大板子上,一锤子下去,石碎、人无碍,彰显一身硬功。 罗汉遁地截然不同! 地面先立两根小短柱子,倒刺钢钉板平架在短柱上,人仰躺于倒刺钢钉板,胸口再放上一块大石,由别人抡起大铁锤来砸石,一锤又一锤,若嵌钉子一般,必须将下面两根短柱子硬生生地怼入地面完全看不见,方算大功告成。 也就是说。 罗汉遁地玩得不是碎石,而是遁地。 但凡学过初中物理的人都明白,胸口碎大石表演本质为压强分散效应。 p=f/s。 人体与身上规整长方大石块接触面积越大,作用于身的压强越小,冲击力会急速向四周分散开,可最大程度减少对人伤害。 但在罗汉遁地表演中,人身上石块为完全砸不烂的大硬石,地面短柱也无法分散冲击压强,还要让它们完全怼入地面,等于人体必须坚硬如铁,死扛下所有力道。 顶不住怎么办? “八十、八十、八十……” 一声噗呲-- 恭喜你变身为刺猬! 有人可能会问。 这世界真有人运气后身硬如铁板刀剑不能入? 绝大部分人都会说要相信科学,根本不可能。 我告诉你可能! 但有一个前提,就是刺入身体的刀剑,力度不足以穿透罩体气功的硬度。 比如说,一个小孩子拿一把铅笔刀,刺一位皮糙肉厚鼓起肌肉的猛男,结果可能是铅笔刀断了,肌肉猛男毫发无伤。 相信科学不是否定一切。 任何事物都要讲究相对论。 事实上,会玩罗汉遁地之人,他完全掌握了短柱的最佳受力点,身体用来压柱子上方钢刺板的肌肉部位,经过千万次淬炼,一锤下去,他可将力道通过某种特殊方式,传导至两根短柱上,让它们迅速怼入地面(旧社会有一些街头艺人,甚至地面用软泥作假来掩人耳目)。 讲白了就是一种技巧绝技。 当然,漫步会馆的六塔对手,用软泥作假的可能性不大,人家一定是有真功夫的。 但他可以玩,别人却不能玩。 好比有人可以用手火中取栗。 即便人家告诉了你技巧,你没练过,手伸入火中,定然秒熟,撒上一点孜然,再开一罐啤酒,都可以当烧烤开整了。 黄门九宫术专练阴柔巧劲,不是罩体硬功。 我若上去玩,必死无疑。 韦沱显然详细分析了我的特点,他特意提出六塔文比罗汉遁地,就是为了不让我继续前进。 这是他为留住河曲神马进行的最后疯狂阻击! 一旦我输了或者放弃比试。 无论黎荣灿还是卓希,都只能望马兴叹。 “不比了!我们不比了!” 小可急得小脸通红,率先冲韦沱发飙了。 “风哥,这烂光头欺负人的!我们走,回去我再来想其他办法!” 讲完之后。 小可一拉我的手,不管不顾地往外走。 第三十四章 本性善良 三爷脸沉若深潭,深邃双目无比冷冽地剜着旁边的韦沱,再冲我微摇了一下头。 他意思很明显:别玩,一玩必死! 黎荣灿手中依然咔嚓嚓地把玩着大铁核桃,一张老脸没有任何情绪,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卓希则双手环抱在胸前,大眼睛忽闪,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我,一副非常想知道我到底会怎么接招的求知若渴脸。 我并没跟着小可离开,因为裤袋里手机突然传来了几声震响。 掏出来一看。 竟然是黎沫夏发过来的信息。 “你小子别逞能玩命啊!尸参娃娃和一百万,我可以给你想办法。” 正看着呢。 另一条信息又发过来了。 “当然,前提得姑奶奶看你爽!” 我抬头瞅了站不远处的黎沫夏一眼。 她将自己手机迅疾给收了起来,漂亮小下巴微微上扬,目视着别处,露出一张若无其事的孤傲脸。 瞬间。 我觉得这姑娘真不错。 本性善良! 韦沱笑呵呵地开口了。 “小妹妹,打塔而已啦,不存在什么欺负人的嘛。” “我韦沱从不占便宜的,按照老江湖规矩,塔主提出来的比试项目,自然会由漫步会馆的守塔神将先玩罗汉遁地,锤手可以让阿风来当哦。” “如果你们就这样走了,大家多扫兴?要是实在不敢玩,阿风当完了锤手之后,可以直接宣布自己放弃比拼的嘛,好歹能让大家观看一场守塔神将的精彩表演。” 极具挑衅、羞辱意味的话语。 守塔神将先向大家展示一场罗汉遁地,还让我来当锤手,不仅充分表明了韦沱对守塔神将实力的极度自信,还算死了我在当完锤手之后一定会被吓尿,不敢挑战。 韦沱有嚣张的资本。 我一个从来没练过罗汉遁地之人,要真敢躺在钢钉板上玩,对方一锤子下来,极有可能会将我直接销户。 现场如此多观众,若我上去当了锤手,自己却认输不敢再玩了,今后连漫步会馆的苍蝇都要嘲笑我。 韦沱在逼我直接放弃! 小可一听此话,顿时怒了,小手叉着腰,挺着胸,仰着气得通红的小脸,像一只被逼急了的小兔子。 “你设人家从来没练过的关卡,还有脸说不占便宜?!” “真有本事你让人跟我风哥硬碰硬开打啊,打不过就玩阴招,算什么英雄好汉!” 韦沱闻言,摸了一模秃顶,双手一摊,露出一张无辜脸。 “小妹妹,你有一点不讲道理哦。” “打塔有打塔的规矩,想要硬碰硬,你干脆让阿风去玩ufc,那里的规则比较多啦!” 这里简单解释一下。 功夫打擂无外乎分两种:有规则、无规则。 有规则主要为:拳击、跆拳道、散打、自由搏击、泰拳、综合格斗。 看起来是不是名目繁多? 其实区分起来比较简单。 用拳的叫做拳击,用腿的叫跆拳道,拳腿加摔的叫散打,拳腿加顶膝的叫自由搏击,拳腿肘膝带摔的叫泰拳,拳腿膝摔拿锁地面技叫综合格斗。 综合格斗又称之为全能斗,就是我们常说的mma。 韦沱口中的ufc,为mma最顶级赛事(两者的关系,类似nba之于篮球)。 无规则打擂就更容易理解了,什么攻击手段都可以用,对具体被攻击的部位也无相应限制。 它也有不少种类,街头格斗、闭门比武、上门踢馆、兵器交锋、舞台演练…… 在无规则打擂里面,凡是一旁没有正规医护、不设立比赛终止触发条件、无站旁边控场主持人等保障武师安全措施的,皆可称之为黑拳。 漫步会馆其实游离于两大类之间。 要说它纯粹为无规则吧,它又申办了正式打擂资格,还有专门保障医护、约定了终止比赛的触发条件、站有控场主持人,对外表明仅限武师之间切磋,不能攻击要害部位,并禁止人公开押注。 要说它属于正规比赛吧,事实上对交手双方招式套路又无相应限制,而且还有文比、武比、兵器斗、套路表演等,各种旧江湖形式都有。 三爷对它有一个准确定位:漫步会馆就是传统武术约战套了一层现代擂台的假皮。 小可被韦沱反驳,很不服气,还想说什么。 我抬手制止了她。 没什么好说的。 敢上就上。 不敢上就走人。 韦沱这种人,你即便给他讲一万遍的道理,他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动摇半步。 “我玩!” 此话一出。 身边众人全瞪大了眼睛。 就连卓希也露出了满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风哥,你不要玩啊!” 小可见我竟然答应,人都快要急傻了。 她像一位不让哥哥去跟别人打架的小妹妹,双手死死地拽着我衣袖,冲我直摇头。 “他肯定算计好了的--” 我晃了一晃脖子。 “韦老板刚才已经说了,观众这么多,好歹要表演一场罗汉遁地给大家看,我上去抡一下大锤而已。” “自己技不如人不敢玩,就光明正大上台学习,再给观众鞠上一躬,才多大点事。” 可能我这话讲得不大符合自己的性格。 三爷满脸不解地瞅着我:“阿风--” 我对三爷斩钉截铁地回道:“三爷,请相信我!” 哥们不蠢。 玩命我肯定不干,但剑走偏锋飘上一把,倒必须尝试一下。 韦沱闻言,嘴角不屑地抽了两下,鼓起了掌。 “阿风光明磊落,真汉子!” 我转手拿起了塔书,果断签上了字。 黎沫夏站在不远处,惊讶无比地瞅着我签字。 我冲她挑了一挑眉毛。 黎沫夏见状,咽了一口唾沫,嘴里似乎在呢喃说什么。 从唇语来判断。 她好像在说:“疯了吧!” 会馆四周骤然暗了下来。 一束聚光灯打在了会馆中间戏台位置。 漫步会馆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块床大小的厚夯土砖(与农村的夯土墙同一材质),夯土砖上面,立着两根成人手臂粗的柱子,高度约为三十公分左右,柱上安置了一块大木板,板子上全是狰狞锋利的倒刺钢钉。 钉子的锋芒在灯光照耀之下,映射出犬牙交错的强烈反光,整个会馆上空似乎咧着一张张嶙峋诡异的野兽獠牙。 当知道今天将进行罗汉遁地文比之时,台下看客的情绪比之前更加激昂。 小可眸子泛着红丝。 她肯定心中委屈,觉得我们被人家欺负到了极点,同时又替我的安全揪心不已。 “风哥--” 我冲她笑了一下,揉了揉她的头。 “没事。” 大踏步走上了戏台。 对面为一位身穿道袍、龙眉凤目、面容清瘦的中年道士。 不管韦沱的人品如何,我对眼前这位对手内心却充满了尊重。 昨晚他断然拒绝了我连打的要求,让我好好休息一天,彰显出来了良好的武品。 中年道士非常礼貌,主动迎了过来,冲我行了一个道礼。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未青子,见过宁居士。” 打塔多次。 这是我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恭敬回礼。 “虔州宁怀风,有幸与道长切磋,请不吝赐教!” “承让。” 未青子道长转头向工作人员示意。 漫步会馆四位臂圆膀粗的魁梧大汉,立马吭呲吭呲地抬来了一块大青石。 讲真的。 我还从没见人玩过罗汉遁地,心中那一抹期待,其实并不比观众少。 绝技即将开演! 第三十五章 筋膜鼓动 未青子道长仪态非常潇洒,展手一撩道袍,向四周观众分别作揖,最后又向我行了一个礼,彰显一派道家大师风范。 末了。 道长开始半闭凤眼,双手摊开呈掌,从腹部丹田处往上提气,至胸口之处,又覆掌将气往下压,随着气息不断起伏,他胸腔如水浪翻卷,一波一波滚袭。 如此反复若干次。 我瞅见他本来正常肤色的脸,此刻若喝醉了酒一般,涨得通红,且紧贴于身的道袍,背部、腰部竟然全都微微隆了起来。 观众大概率会以为他的体型有一些含胸拔背。 其实不然。 身上道袍之所以微微隆起,盖因未青子道长将体内的气息鼓荡凝聚了起来,形成一股强劲的筋膜缠。 什么叫筋膜缠呢? 一匹湿毛巾,如果让人捏住四个角,尽全力撑开,一针猛刺过去,它必然被穿孔,可如果将湿毛巾像拧麻花一样,死死地拧成一团,再用针去刺它,就无法刺穿。 人体的血肉筋膜就如同湿毛巾。 面对拳头等非锐物攻击之时,运气将身上筋膜肌肉若湿毛巾一样鼓荡展开,拳头去攻击毛巾,力量会被最大程度分散,人就不会受到大伤害,这叫筋膜展。 面对刀剑等锐物攻击之时,运气将身上筋膜肌肉像湿毛巾扭麻花一样缠紧,便可最大限度抵抗刀剑的锋芒,将锐物对人伤害降至最低,这叫筋膜缠。 传武真实不虚。 不少绝技都可用科学来研究、解构、总结。 毫不讳言。 我没有未青子道长鼓动筋膜的本事。 他是一位有真才实学的道家高手! 未青子道长缓步走上了夯土砖,在布满了倒刺钢钉的板子上仰躺了下来。 漫步会馆工作人员见状,立马将大青石板压在了他身上。 一位大汉冲我一抬手。 “宁先生,请开锤!” 我深呼吸一口气,走上了夯土砖,手中捏着旁边的大锤柄,环视了一下四周。 漫步会馆安静的若一片坟地,落针可闻,观众全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期待着一场惊世艳艳的绝技表演。 全世界恍若唯我独存。 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和呼吸声。 躺在倒刺钢钉板的未青子道长尽管运功后满脸醉酒状通红,但他紧闭着眼睛,神情一片淡然,似乎玩罗汉遁地就如去菜市场买菜一样稀松平常。 我心中默念了一句。 “未道长,抱歉了!” 忽然之间! 我口中爆发出一句惊天怒吼,音调极端古怪、频率无比诡异,手中大锤猛然抡起,韧劲十足的锤柄拉出了夸张的弧度,若满月弯弓,千钧锤头就要冲未青子道长身上那块大青石板凶狠砸去。 瞬间! 未青子道长骤然猛睁双眼,龙眉一拧、凤眼紧缩,之前一片淡然脸疾速闪过了惊骇巨浪,紧急抬起了手。 “停下!” 我猛然收势。 大锤由于惯性使然,在我手中晃动了两下,锤头往旁侧旋去,重重地砸向了夯土床,夯土床西南边角顿时被砸出来了一条大裂缝,泥土坍塌了一块,掉在了地面,戏台顿时飞扬起了细细尘土。 聚光灯照耀下,若漫天飞沙,眼前一阵迷蒙。 未青子道长张嘴大口急促喘息,酒红脸色若退潮一般疾速散去,眼睛劫后余生一般死盯着我,瞳孔布满了错愕、惊悸、慌乱。 他已经散功了! “宁居士,我认输!” 此话一出。 全场一片哗然! 我身躯摇摇欲坠,双眼阵阵发黑,已经听不大清楚下面看客唾骂祖宗十八代的激烈言辞,手死死地抓住长长的锤柄,尽量保持身架不倒,用尽力气回了一句。 “承让!” 三爷和小可立即冲了上来,快速扶我下台。 由于六塔未成功展示罗汉遁地绝技,未青子道长便已主动认输退赛,现场看客弥漫着恼怒情绪,一片嘈杂混乱,大概率也没啥人发现我身体状况异常。 韦沱只得匆忙跑上了戏台,紧急救场。 在答应韦沱玩罗汉遁地之时,我已下定决心用一次吞云吼。 以我目前的功力,想要像阿米一样把人直接给震成魂伤,不太可能。 毕竟因为身体问题,平时自己不敢多练。 但从上次对付黎沫夏家中一群狼狗的情况来看,扰乱对方运气闭功,问题不会太大。 玩罗汉遁地是需要一口气闭到底的。 未青子道长闭功之时的状态,类似于人将睡未睡之际,一般人的嘶吼呐喊,他足以完全屏蔽无视,可吞云吼诡异古怪、惊悚贯脑的频率钻入耳朵,他气息绝对会大乱,功必破。 破功后猛一抬眼,瞅见我正凶神恶煞地抡大锤死命砸下,未青子道长只要不想变为刺猬而死,绝对会立即喊停。 开弓没有回头箭! 塔主韦沱主动提出来文比,可漫步会馆的守塔神却将连比赛都不敢进行下去,等同于足球比赛开场便退赛,可直接判我三比零赢球。 我在上台之前,为避免自己发出吞云吼之后在戏台上晕倒,偷偷连吃了三颗小可之前给我防止胎光快速流失的药。 当然。 若未青子道长未及时喊停,或者说,他因没有被我吞云吼给破功而不喊停,我自然也不可能真的抡锤砸下去,毕竟把握不准会死人。 我会直接放弃认输。 万幸。 他第一时间喊停了。 用这种扰乱对方气息的做法,稍有一些不大地道。 可还是那句话。 我只想活下去,仅此而已。 下台之后,漫步会馆场面比较混乱,我整个人迷迷糊糊,具体后面发生了什么,细节已记不大清楚了,只依稀感觉,当时自己鼻腔、嘴角咸甜不已,身旁三爷和小可语调显得非常焦急,快速带我离开了。 等我醒来之时。 发现自己身处三叉巷。 人躺在床上,粉色的被子很软,灯光非常柔和,房间无比温馨。 这是小可的房间。 半躺起身一看。 小可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撑着自己下巴,头像钓青蛙一样一点一点的,正在极力地抵抗瞌睡虫袭脑。 “小可。” 小可闻言,睁开了眼睛,见我醒了,神态迷蒙地笑了一下,露出来两个小酒窝,抬手抹了一抹嘴角。 “风哥,你总算醒了!” “你先别动哈,我去给你端药去。” 她快步出门去端了药进来。 药很苦,心很暖。 “我晕了多久?” “三个多小时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三爷人呢?” 门“吱嘎”一声开了。 三爷笑呵呵地进来。 “我刚才出去取东西了!” 他手中端着一个长方形小瓷盒子,瓷盒子外形非常古怪,像一副小棺材,釉面画有精美无比的图案,看模样好像为鬼谷子下山图。 三爷小心翼翼地将小棺材瓷盒放在了桌子上,一张老脸兴奋无比。 “阿风,你猜一猜里面是什么?” 我心脏顿时一阵狂跳。 “尸参娃娃?!” 第三十六章 耍弄 小可在旁边开心的格格直笑。 三爷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尸参娃娃!” “罗汉遁地比拼一结束,我就向黎荣灿提出来要东西。老家伙还有一些不情愿,说他一定会兑现诺言,但让我们不急于一时,干脆等你把塔全部打完再给。老夫一听到这话,当时就火冒三丈。” “不过,黎小姐很不错,她见我要发火,对我们说,她爹其实昨天已将尸参娃娃给取来了,放在了带湖山庄,马上带我去拿。黎荣灿尽管对女儿搂自己的老底气恼不已,但当着大家面没了推脱说辞,只得带我去了。” 三爷是有智慧的! 按照三方的新约定,但凡我翻过了六塔这座大山,无论终塔最终输赢如何,黎荣灿都要将尸参娃娃给我。 三爷在六塔一结束就直接向他摊牌,目的就是当着卓希等人面逼宫黎荣灿立即兑现诺言。 作为港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老阴匹自然不会直接拒绝,一定会想出各种理由推三阻四,但黎沫夏精彩的一记助攻,让他连拖延的理由都消失殆尽。 小可说:“风哥,我就说黎小姐被你给彻底拿捏住了吧?她都背叛自己老爸了!” 我回道:“我没那么大魅力,也许她只是单纯无脑而已。” 小可闻言,撅起了嘴,切了一声。 “人家堂堂国学教授,脑子不比你差的!” 我没有再接这个小八卦王的话茬,转头问三爷。 “能打开来看看吗?” 三爷说:“当然可以!” 小可闻言,立马拿了三个口罩出来,让我们全戴上,接着又转手将房间的灯给关了。 我不明所以。 小可向我解释。 “尸参娃娃虽然是一种人参,但它为墓地里汲取特殊灵气生长出来的东西,对环境的要求极为苛刻,不能见光、不能干燥、不能纳阳气,否则它立马会死掉。” 我瞪大了眼睛:“难不成它还是活的?” 小可回道:“当然是活的啊!” “尸参娃娃可神奇了,遇土会遁地而逃、遇风会萎靡消散、遇金会化为石块、遇火会泣血变水、遇木会干瘪成皮。” “所以你看,必须要用裹满了釉面的小棺材瓷盒给装着,还要用尸水泡养着它,不然它就死啦。” 我:“……” 咱也不知道真假。 但这丫头讲得头头是道,姑且信之。 她戴起了一双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小棺材瓷盒的盖子。 我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静待神物呈现。 太不容易了! 查拳张虎、蒙跤手希吉尔山、船拳瘦子、字拳余河茂、古柔术元山哉、未青子道长,我一路横冲直撞,像翻越高山一般全部艰难跨过。 若仅仅单纯打塔还好。 可在此期间,小生门等人、下注老板、韦沱、万铭集团卓希……基于各种不同原因,像一只只凶猛的拦路虎,全在给我设置障碍。 万幸的是。 自己牢记接化发的精髓,见招拆招、不断化解,终于获得了救命的东西! “吧嗒”一声响。 小棺材瓷盒盖子上的机关打开! 房间很暗,仅有窗外洒进来的丝丝月光。 可小棺材瓷盒打开之后,它所处那片漆黑的角落,竟然向外散出了一丝光晕。 光晕非常独特,淡淡的,似有似无,呈朦胧无比的水蓝色。 大家孩童时期玩过一种叫夜光表的玩具没有? 白天将玩具表拿在太阳底下晒上几个小时,到了晚上,再将玩具表拿到黑暗角落,它会呈现出来一种水蓝色的光晕,柔和而漂亮。 小棺材瓷盒里面散发出来的光晕与此类似,只不过它淡了很多,不仔细看,捕捉不到。 除此之外。 我耳朵还听到了水声,估计就是小可说得泡养尸参娃娃的尸水。 鼻尖还闻到了一股奇异香味,像是进入了药房的参库,本草香扑鼻,令人心情极为舒适。 小可转头冲我们招了一招手。 我和三爷赶紧凑了过去。 一看之下。 我顿时吓了一大跳。 小棺材瓷盒里面有半罐子粘稠无比的液体,液体中间,泡着一株类似水萝卜一样的东西,白白胖胖的。 凝神观察。 它外形是一株大参,但更像人,胖胖头颅、短促的四肢,还能明显看到像桃子一样圆润的屁股,参体长着不少微小的绒毛,对外渗出来淡蓝色的光晕。 一个背对我们趴在棺材水里睡觉的小参娃娃! 实在太震撼了! 小可转头瞅着我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淡蓝色光茫映衬着她的小脸,闪出来一丝狡黠。 她竟然闭着眼睛,抬起了手,先掐了一个指诀。 尔后。 这丫头若抚摸玉雕一般,隔空抚动着小棺材瓷盒,嘴里还轻轻地念叨着古怪咒语。 “一请仙来二请神,三请天灵地宝显真身,北方无风安四季,南方无水不长藤……” 咒语毕。 小可睁开了眼睛,停下手势,对小棺材瓷盒轻声讲。 “小家伙,要起床了哦,太阳快晒屁股啦。” 忽然之间! 尸参娃娃身子竟然滚动了一下,荡得小棺材瓷盒里面的液体泛起了阵阵涟漪。 但它似乎不愿意起床,身体还故意往水下钻了一钻。 “咦!还不肯起床?你爸爸阿风来看你了,带了好多零食,快起来吃呀。” 此话一出。 它竟然咕噜一下,直接翻身了,像是要立马跃起来抢零食!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直接不敢再看了,迅疾退后了两步,甚至还肌肉反应地架了一个扣摆步防守的姿态。 简直离谱它妈给离谱开门。 离谱到家了! 我的三观被彻底颠覆了! 小可见我满脸懵逼而惊恐的样子,开心极了,笑得手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直不起腰。 三爷将小棺材瓷盒的盖子给扣了上去,打开了房间灯,瞅着蹲地上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的小可,皱了眉头。 “臭丫头!你好端端的吓唬阿风干嘛?!” 我:“……” 好一会儿之后。 小可才笑完缓过劲来,冲我俏皮地说:“风哥,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还会怕这东西?” “刚才我叫它的时候,其实另一只手在偷偷晃动小棺材瓷盒啊,你是不是以为它真的醒了?” 我去! 这丫头果然是一位半专业的杂耍演员,太坏了! 胆小我是坚决不认的。 关键是她之前营造的氛围实在太诡异了。 它为墓地腐尸身上长出来的东西,被小棺材尸水给泡养着,长相极为像小人,小可又将它描述的神奇无比,还信誓旦旦告诉我这玩意儿是活的。 昏暗的环境之下,我内心本来就忐忑不安。 这丫头突然来了一套招鬼的动作和古怪咒语,当时即便它真坐起来喊我一句爸爸,我都不会相信有假! 三爷说:“你俩再聊一会儿吧,我年纪大熬不得夜,先去睡了。” 他走了之后。 小可还冲我扮了一个鬼脸,一脸嘲笑地看着我。 我一位老杂戏演员,竟然被眼前蠢萌的小丫头耍弄成这样,心中一万个不服,抬手就过去拎起她耳朵。 “关公面前耍大刀,你敢骗我?” 小可见状,笑嘻嘻转身就躲。 意外发生了! 小可转身太快,不小心撞到了桌子。 桌子上面摆放的小棺材瓷盒晃了两晃,刺溜一下,从上面掉了下来! 第三十七章 萍水相逢 我顿时全身血都凉了,眼疾手快,迅疾一个抄滑手,将它给死死捏住了。 小可也大声惊呼,抬手去抓它。 如此一来。 我为了保护小棺材瓷盒不因两人同一时间抢篮板被误砸,急忙往后一退,脚不小心伴倒了小可。 两人立马一个趔趄,全倒在了地上,小可被我死死压在了身下,忍不住嘤咛了一声。 因我仅仅只用拇指和食指抓住了小棺材瓷盒的一角,非常不牢靠,只得死命用手指像小钳子一样牢牢钳住它,生怕它掉落,也不敢挪动位置,小可在下面疼得想起身。 我大急道:“别动!它快掉了!” 小可只得不敢再动了。 我慢慢地蠕动着身子,尽量保持着手部平衡。 两人的姿势诡异无比。 小可瞅了一眼姿势,脸腾一下红了,双手不知所措,竟然非常搞笑地一把捂住了自己眼睛,似乎看不见就一切没发生似的。 “吱嘎”一声响。 门打开了。 三爷突然进来,瞅见屋子里的情形,神情立马一愣,随后他立马将眼珠子转到了别处,从身上掏出来一张银行卡。 “阿风,这是黎荣灿给你的一百万报酬。” “那什么……我什么也没看到,年轻人继续玩,以后记得反锁门。” 他将银行卡放在了门边的凳子上,转身出了门。 小可赶紧撤掉了捂住眼睛的手,黑曜石般的眸子瞪得老大,脖子红欲滴血。 “三爷,你误会了!我和风哥--” 可三爷这个懂事的老头,把门都给关死了,如何能听见? 这是掉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我费劲扒拉将小棺材瓷盒给拿牢了,从小可身上爬了起来,赶紧将它给放在了牢靠的角落。 小可起身后坐在地上,脸上红韵未消,神情一片懵逼,满是被误会的委屈和百口莫辨的羞急,轻轻地说了一声:“哎呀……” 讲完之后。 她双手抱着头,将脸深深埋在了膝盖之间。 这姑娘真是单纯的若一汪清水! 我安慰道:“没事,明天向三爷解释一下。” 小可依然埋着头,低声呢喃:“你去……” 像卓希这种大开大合的女人,我倒能顺利应对。 但面对小可这样单纯的姑娘,我总觉得自己犯了啥大错似的,也不知道该说啥,只好点了一支烟,心中暗笑着,瞅着她那一副羞涩不已的模样。 刚抽几口。 小可估计觉得气氛有一些尴尬,抬起了头,双目望向天花板,像自说自话一般。 “风哥,明天我会把药给做好,争取在晚上打塔前给你。” 她一说这话。 我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心中猛地一个激灵。 “糟糕!” 小可不明所以。 “风哥,怎么了?” 我想起了白天卓希的话语。 她那位死对头病鬼大佬,当前正四处调查到底谁截胡了他的救命神药。 在这种情况之下,我打完了六塔之后,理应立马回卓希的私人别墅,可却因突然昏迷被带来了三叉巷。 若病鬼大佬已经调查清楚了神药是被我和阿米截胡的,暗中派人跟踪我来到此处,按这帮人的恶心尿性,病鬼大佬绝对会拿三爷和小可来要挟我交出神药。 这无异于将他们推入了火坑! 事情因阿米和我而起,与三爷和小可没任何关系,我绝不能拖累他们下水,还必须让卓希全力护好他们。 眼前也没法跟小可详细解释。 我迅速穿起了外套。 “小可,我有一点急事,得马上去找卓希!” “对了,你和三爷终塔就别去看了!” 小可冰雪聪明,一把拉住了我,神情狐疑。 “为什么?风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我回道:“没呢!我哪儿有什么难事?” 小可白了我一眼。 “你别骗我了!打完六塔之后,卓希小姐一路护送我回三叉巷。三爷去带湖山庄拿东西,也让朱小姐跟着往返。朱小姐送三爷回到这里,卓希小姐才放心离开,但她离开前,吩咐让朱小姐在外面一直候着,说等你醒来再接你去她的私人别墅。” “卓希小姐还对我讲,打塔期间她会派人保护好我们,但希望我们在你打完塔之后立即离港!” 我去! 卓希还挺讲义气啊。 她知道我很在乎身边这两位朋友,竟然与我想一块去了,主动派了人进行保护。 但卓希不这样做还好,一这样做,我却更加焦虑了。 可以预见,接下来卓希与病鬼大佬之间肯定会是刀光剑影的残酷交锋,我已经成了漩涡中的棋子,倘若三爷和小可继续待在这里,绝对逃不过被牵扯进来的命运。 正是基于这种严峻的形势,卓希今晚才有此动作和要求。 安全起见。 三爷和小可确实必须尽快离港! “风哥,你怎么不说话?” 我反应过来:“哦,这样啊。” 小可闻言,鼓起了嘴。 “什么这样啊!我问你到底遇见啥难事了?” 这已经不叫难事了,而是脑袋悬在裤裆的活计。 为避免他们担心,我不能讲实话,必须要哄骗他们离开。 我挠了一挠头,脸色尴尬。 “小可,我说了,你可能会不信。” 小可瞅见我的样子,“噗呲”一笑,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你说出来我就信!” 我向她解释。 “万铭集团卓希看上我了,她想包养我。但这女人呢,心眼比针尖还小,见我经常跟你混在一起,还以为我俩之间有什么关系。我向她解释,说你在为我治病,她将信将疑,但提出了一个要求。” 小可问:“什么要求?” 我回道:“她说,你给我治病期间,她可以保证你和三爷安全,但药制好之后,让你们必须立即离开,她不想我与你再有任何层面的接触。” 小可瞪大了眼睛,懵了好一会儿,竟然吃吃一笑。 “我才不信呢!” “怎么就不信了?” “卓希小姐看上你什么了?” “我如果说自己长得帅、能打、有才,不算太过份吧?” “倒也不算太过份--可我就是不信!嘻嘻!” 我只好转过头,往窗外喊了一句。 “小朱!你进来解释一下……” 小可一听,吓得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立马捂住了我的嘴。 “风哥……” 她双眸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我问:“信了?” 小可:“……” 半晌之后。 小可低声弱弱地问:“你答应被包养了吗?” 我回道:“我能不答应么?再说了,卓希有钱有势,长得也漂亮,八角笼还有大生意,我如果跟了她,后半辈子几乎不用奋斗了,也不算坏事。” 此话一出。 小可俏脸顿时闪过了一丝黯然。 “可是--她跟你不对等的。” “各取所需吧,她贪图我身子,我贪图她权势,两人又不结婚,不用对等。” 小可低着头,不再吭声了。 我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表情一片凝重。 “小可,你知道卓希的势力与脾气。” “她提出让你们立即离开,仅仅是相对客气一点的说法。” “如果你们爱答不理,你应该明白后果?” 小可一听此话,突然恼火了,像一位被人无端赶下了滑滑梯委屈无比的小孩,冲我大声嚷了一句。 “我不怕她!” “这与怕不怕无关呀!三爷和你,本来演完那场‘南天门斩妖猴’杂耍就准备离开,却因为我耽误了不少时间,既然迟早都要走,又何必与她结怨?三爷年纪大了,你也不想因卓希误会我俩的关系,给他带来大麻烦吧?” “我……” 小可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顿了好一会儿,声音怯怯地回了一句。 “可尸参娃娃才拿到,你的药还没制好。” “来得及!明天有一天时间,你制好药,后天走刚好。” 小可没再说话了,眼帘低垂,手局促地插在口袋里,一只小脚在地上搓啊搓,像是在踩地面的蚂蚁。 可房间里并没有蚂蚁。 我披起了衣服,拿起了刚才三爷放在门边凳子上的银行卡,转身交到了小可的手中。 “小可,风哥这条命是你和三爷一起救下来的。” “今后需要,我随时可以还--” 小可一听,眸子顿时湿润了,立马制止我说下去。 “风哥!” 我不再讲了,转身离开。 小可却追上两步,将银行卡塞回我口袋。 “不要!” 我转过了头。 “小可,这钱不是报恩,因为我报不了!” “那也不要!” “我托了三爷找人,三爷也说有事要我去办。这一百万是风哥身上仅有的东西,你当成经费交给三爷,可以看不起我,但不能看不起钱。” “反正就是不要!” 我见这丫头硬是不收,只得作罢,拿起卡离开。 待走到门口时。 “哥--” 声音不大,脆脆柔柔,楚楚可怜的。 我心中顿时像是针尖芒刺般,猛地一颤,脚步一顿。 小可一直称呼我“风哥”,现在却改口直接叫“哥”了。 她已经把我视为了亲人。 回过头。 见小可拿了小黄帽,递给了我,眼眶噙着泪,语带一丝颤音。 “帽子送给你,明晚我不去看打塔了,它一定会给哥带来好运的。” “明天我制好了药,让黎小姐转给你。” 一股难以言述的情绪萦绕全身。 脑海中袭来一句当年很火的歌词:萍水相逢,你却给我那么多。 我有姐姐了。 现在又多了一个妹妹。 我轻轻地揉了一揉她的头,无比认真地对丫头说:“小可,等事情处理结束,我一定会来找你们,等着我。” 这话是对她说的。 也是对自己说的。 小可依然低着头,没有看我,似乎犹豫了一下,声带哭腔。 “拉勾。” 她伸出了小指头。 我与她郑重地拉了一下,接过了小黄帽,出了房间。 隐约听见。 小丫头好像在房间里抽泣。 我出门的时候,将银行卡放在了三爷挂在门外的衣服口袋里面。 人站在院子里。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光,很美、很圆。 它不会一直圆下去,但一定还会圆的。 出了院子门。 见到了外面几辆车,小朱和几个人正在站在车边等我。 小朱见我出来,打量了我几眼,毫无表情地来了一句。 “上车!” 我上了车,心中深深感到,暴雨,可能很快要来了! 第三十八章 跳梁小丑 小朱手握着方向盘,安静地往前开了一段路,一声不吭。 我正准备闭目养神,却见小朱从车内后视镜往后瞥了我一眼,主动对我开口说话了。 “六塔结束后,韦沱下台对卓希小姐说,你身怀鬼术,擂台上那一声无比古怪的嘶吼,可能为某种咒语,控制了未青子道长的魂魄,对吗?” “你觉得呢?” “哼!韦沱狗屁不懂,你却骗不了我眼睛!我看过你前几场比赛,你打法阴柔、招式驳杂、诡计多端!尽管判断不出你身上技艺传承于何门派,但我认为,你在擂台上用了某种古武的克泄阴功!” 我没回是,也没回不是。 小朱眼力非常不错。 阿米曾告诉过我,八十年代之时,原国体委以“源流有序、拳理明晰、风格独特、自成体系”为标准,对全国开展了一轮拳种全面挖掘工作,共核定了一百二十九个拳种(如,太极拳就认定了陈、杨、吴、武、孙五派)。 黄门九宫术根本不在里面。 甚至。 我有时瞅见阿米穿一身好看的青袍,焚香占卜、背诵道经,还会恍惚认为自己入了某一个隐秘的道家门派。 小朱见我没吭声,目光突然变得冷峻异常。 “歪门邪道!明晚终塔,我一定会让你这种偷奸耍滑之人一败涂地!” 我简直服了。 哥们从来没得罪过她。 卓希让我打败、替代小朱的言语,仅为我和她之间私聊。 小朱肯定是不知道的。 可为什么她每次见到我就露出一副月经不调的死样子? 这女人心理指定有毛病! 我淡淡回道:“朱小姐,心意拳、太极拳、八卦拳,自古被称为上三门拳法。” “你开口就贬低别人的技艺,莫非光学了拳法,没学一点上三门的拳礼?” 小朱闻言,冷哼一声。 “拳礼?你来告诉我,什么叫拳礼!” 此刻刚好遇见了一组红灯。 小朱刹停了车,侧过头,鄙夷无比地瞅我一眼,神情极端不屑。 “你嘴中的拳礼,莫非是见面先假惺惺地来一句‘请赐教’,赢了之后喊一声‘谢承让’?你打倒了对方,心中大骂对方垃圾,将人家祖师都鄙视了一千遍,却仍口是心非地惺惺作态,不觉得恶心么?” “既然喜欢温良恭俭让,去学儒家穿长衫念之乎者也啊,练什么武!我明明有足够实力站在世界之巅,可天下人凭什么说传统功夫不行?整天让我守道、让礼、藏锋,非得别人把屎盆子扣我头上,将我羞辱到尘埃才出手反击,玩这种蹩脚情怀给谁看?” “今天我明确告诉你,只有我朱白凤,才是港市第一高手,才有资格呵护卓希小姐!你宁怀风,一个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不是对手!” 有个性! 武养三分脾,道养七分心。 小朱却有十分脾。 到底什么样的师父才能带出这样的徒弟? 实在难以理解。 不与疯子争长短,我丧失了任何反驳她的兴趣。 “朱小姐,绿灯了。” 小朱一脚油门将车给轰了出去。 我点燃了一支烟。 小朱大恼道:“车上不许抽烟!” 我特么会听她的? “我不想做口是心非之事,必须抽!” “……” 车来到了卓希的私人别墅前院。 这么晚了,卓希竟然还没睡,正站在宅子门口等我。 她身上穿了一套真丝睡衣,笑意盈盈地冲我招了招手。 小朱见了卓希,态度变得无比谦卑,谨小慎微地低下了头。 我故意转头问小朱。 “朱小姐,要不一起进去喝一杯茶?” 小朱闻言,恼怒不已,在卓希面前又不敢回怼我,腮帮子紧咬,双目似乎在喷火。 很明显。 在万铭集团,卓希说一不二,她若没有开口让小朱进屋坐一会儿,小朱连踏进门的胆子都没有。 我没再理会她,直接进了屋。 用人直接将别墅大门给关了,并无比识趣地躬身退了下去。 卓希神色关切地问我:“阿风,你下台之后突然口鼻流血,现在还有没有事?” 我回道:“谢谢关心,没大碍。” 卓希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好!我吩咐人提前做好了宵夜,一起尝一点?” 我拒绝道:“不用了,我需要休息。” 肚子倒是真有一点饿。 可今晚卓希的穿戴,更加彰显了凹凸玲珑完美身材,极尽纯欲而魅惑。 我懒得去受她勾引。 卓希却说:“你稍等一会儿休息,随我来一下,非常重要。” 瞅见她一脸郑重的样子,我只得跟她去了。 穿过大厅,走楼梯,来到地下一层。 地下一层挺多房间的。 卓希伸手在一个稍大点的房间密码门上摁动了一组数字,大门自动打开了,她带着我进去。 当房间里的灯打开之后,四周忽然袭来一股强烈的光芒,闪耀得让人根本睁不开眼。 适应过来之后。 我惊讶无比地发现,这竟然是一座异常丰富的冷兵器库!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十八般兵器样样皆有。 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兵器的锻造水准、工艺品相皆属上品,而且它们全都被保养的极好。 “这是?” 卓希抬手拢了一拢波浪秀发,冲我挑了一挑眉。 “去看一看。” 干一行,爱一行。 如此绚烂夺目的冷兵器放在我的面前,就像一堆真品古玩呈现给了鉴宝人。 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我靠近它们,满心欣喜地一一鉴赏起来。 “可以摸一下吗?” 卓希闻言,格格直笑,咬了一咬红唇,声软气柔,糯糯甜甜。 “别说兵器了,人都可以哦。” 这是真的烦。 她为什么老喜欢调戏我?! 我没有接她的话茬,将墙壁上一柄古意盎然的斩马剑给拿了下来。 斩马剑又称尚方斩马剑。 据说,以前皇帝专门赐斩马剑给自己的亲信大臣,外人见剑若见帝王,可上斩奸臣、下斩流寇,为此民间也称它为尚方宝剑。 “铮”一声响! 宝剑出鞘,龙吟回荡,寒光阵阵。 武师见剑。 若遇心魔。 我内心瘙痒,忍不住手掐了一个剑诀,凌厉舒畅地舞动了几招,剑花朵朵似飞蝶,耍完之后,全身上下惬意通泰。 剑的防身格斗属性其实不如其它冷兵器,但它的耍帅属性却天下无敌。 以前佩剑之人多为君子。 君子宝剑出鞘,一般会手掐剑诀,无名指与小指曲起,大拇指压在这两指的指节上方,食指与中指并拢伸直。 剑诀一出,表示了两大含义:一是将自身的气脉功力全灌注于剑身之上,剑即是我,我即为剑,人剑合一,蓄势待发,二是向对手礼貌地示意,哥们马上就要出招来干你了,你特么怕不怕? 讲白了。 就是古人在装逼。 不过确实帅! 卓希满目星光地瞅着我,像在欣赏着一尊流动的艺术品,鼓起了掌。 “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阿风,这柄斩马剑为晚清铸剑局仿古款精锻而成,属兵器室内最珍贵宝贝了,你可真会挑!” 我皱眉问:“古董?” 古董这玩意儿咱也不懂,可却知道价格昂贵,搞坏了裤衩子都要赔得不剩,赶紧收剑入鞘,挂回了墙上。 “你要喜欢,我可以让它主人马上变成阿风。” “不用了,谢谢!” “你必须得用。” “为何?” 卓希脚步踏前,抬手将墙上的斩马剑给重新取了下来,递给了我。 “终塔!小朱与你兵器斗!” 第三十九章 兵刃藏锋 兵器斗,就是双方拿自己趁手的兵器厮杀比拼。 斗,不是表演。 弄不好就直接开席了。 我冷冷地瞅卓希。 她似笑非笑地回盯着我。 半晌之后。 我问:“可以上台打两招就认输么?” 卓希闻言,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回道:“不可以哦。” 我问:“为什么?” 卓希让我跟他假揾食的目的,在于气死病鬼大佬,这事我已经答应,且终塔如果我打输了,她还可以顺利牵走河曲神马,现在却非要让我赢下小朱,实在令人费解。 “万铭集团为一家大企业,我是分管国际安保业务的,站我身边负责安全之人,我不能一个人做决定的嘛,他必须要展示出足够的硬实力,才能取得董事会一致同意。” “换一句话来说,你只有赢下小朱,我才有正当理由换她留你,只有你留在了我身边,死病鬼才不敢动你和医院那位天仙姑娘哦。” “至于说河曲神马嘛,就送给黎荣灿好了,姐姐本来目的就不在它。” 不容反驳的解释。 可我估计,这仅为主要原因。 丛老板对我说过,有一位神秘女老板,以每一场五十万的大价钱,压我一直赢到终塔,而且她的玩法不是赌单场胜负,而是博大串胜。 什么叫大串胜呢? 七场必须全赢,她才能赢到钱,但凡有一场输了,三百五十万全打水漂。 但大串胜一旦押注成功,赔率为压单场胜负的数十倍,一个不敢想象的数字。 我猜测神秘女老板为卓希。 她归根结底为一位生意人,干国际安保绝不会仅靠培训一些保镖接业务赚钱,各种武门五花八门的做局卷钱手段,必然也玩得极为顺溜。 这可能是卓希一定要我终塔赢下小朱的另一个原因。 生意场有些老板比较迷信,很忌讳别人点破自己的财路。 我也看破不说破。 “也行!你提前交待一下小朱,让她来演。” “不可以。” “……” “万铭集团很多人会来看决赛,他们都懂行的。如果我让小朱演,他们一定会看出来啦。” 真谨慎! 无论是用我作为一枚棋子来对付病鬼大佬,还是靠我来赚钱,她力求滴水不漏,不露出丝毫破绽。 也就是说。 她需要正儿八经的厮杀。 我说:“卓小姐,兵器斗会死人的。” 卓希闻言,“噗呲”一笑,微微侧头,好奇地打量着我。 “你是没有信心,还是天生这么善良?” “都不对!我只是没你变态而已!” 无论她想实现什么目的,其实都可以打拳来定胜负,却非得用兵器斗来定生死。 不是变态又是什么? 卓希白了我一眼。 “讨厌!干嘛这样说人家?” 她要玩其他的,我都可以奉陪。 可让我玩命,她还不够资格。 我回道:“卓小姐,请你认清自己位置,我们之间是合作!” “中途有任何不爽,我随时会撤场!” “我宁怀风,现在就很不爽!” 撂下这一句话。 我转身准备离开。 卓希见状,却伸手一把拉住了我,语带嗔怪。 “哎呀!不逗你了,就是兵刃藏锋斗一场而已啦,我怎么舍得让你上台去博生死!” 兵刃藏锋,就是在利刃上糊一层透明轻薄的蜡胶,执兵器之人手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蜡胶还能有效地阻利刃的锋芒,不至于伤到人要害。 这女人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拿捏人的嘴脸。 迟早有一天。 我会让她哭着求我不要再玩了! “小朱用什么?” “钢棍!你喜欢用什么可在这里随便挑,但我个人感觉,剑最为符合你的气质。” 既然确定了兵刃藏锋,用什么兵器区别都不太大了。 这种方式可以继续合作。 我把剑穗给解开,将斩马剑拿给了她。 “让人去包刃吧。” 卓希见状,满脸好奇。 “剑穗这么漂亮,为什么要解掉?” 她不懂。 文人佩剑才会有剑穗。 而武士佩剑,绝不会有剑穗。 不过,我也没心思向她解释,直接离开地下室,回了房间休息。 卓希瞅见我心情有些不大爽,今晚也没有再来调戏我,倒让我踏实睡了一个好觉。 翌日晚上。 我与卓希早早地来到了漫步会馆。 七级浮屠塔开设一年多来,第一次有人冲到终塔,算一件破天荒的大事。 本以为漫步会馆外面会旌旗招展、锣鼓喧天,可令人意外的是,不仅没有,连大门口的海报都撤掉了。 这什么情况? 卓希瞅见状,笑了。 “昨晚你赢下了未青子道长,韦沱布下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坍塌,河曲神马实已易主。据说,他在闭馆之后突发心梗,被紧急送往了医院,现在人还在里面监测着,所以今天会馆门口才会如此寂寥。” “……” “漫步会馆可以不热情,但观众却不会让你觉得孤单,票早已卖爆。另外,今晚姐姐同样不会让你寂寞。” 我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也懒得去想。 两人下了车。 刚走到漫步会馆门口。 我突然感到四周脚步声一片嘈杂,灯光不断闪烁。 扭头一看。 几十位电视台和小报记者,手中拿着照相机、录像机在疯狂抓拍我们。 卓希对此似乎早有准备,身躯还特意靠近了我,露出一副迷人微笑,展示自己最美一面给他们。 “阿风先生,请问你来自虔州哪里、师从何门派、高艺为何名?” “漫步会馆七级浮屠塔一直被称为港市国术界难以逾越的高山,你今晚对打赢终塔有没有信心?” “卓希小姐,能不能向大家解释一下,你与阿风先生到底什么关系?传闻阿风先生这几天与你成双入对在私人别墅约会,是否属实?” “万铭集团是不是准备推阿风作为公司明星拳手进军ufc?” “阿风先生,你有没有入行影视圈成为武打巨星的打算?” “……” 卓希带着礼貌而优雅的微笑,撩了一撩波浪秀发。 “我与阿风只是好朋友,传闻不可信的。” “其他问题暂时不方便回答,谢谢各位记者朋友对阿风的关心。” 我心中直骂卓希的娘。 用脚趾头都想出来了。 眼前一众记者全是卓希特意请来的,难怪她说今晚不会让我感到寂寞。 这女人的手段可真狠! 卓希在提前故意造势,目的就是为了演给那位病鬼大佬看。 病鬼大佬本来正在调查到底谁截胡了他的神药。 卓希这一番骚操作,等于直接将我这个最大的嫌疑犯曝光在了对方面前,我就是想不被对方关注,悄摸离开卓希都行不通了。 我抬脚直接进了漫步会馆。 众记者一窝蜂全涌了进来。 刚一进门。 率先映入眼帘的为一匹惊世艳艳的河曲神马! 第四十章 苏秦背剑醉杨柳 会馆里面右侧位置,架起了一台伸缩大铁架,约十来米高。 铁架子外面特意像糊灯笼一样,糊上了一层漂亮的窗花纸,纸褶皱层峦叠起,制成了活灵活现七层高塔的形状,而在塔顶的平台,则栓着一匹马。 它体躯舒展、筋骨强健、肌肉扎结、鬃毛飘逸,浑身若血一般通红,唯独四只蹄子,全是白色的,头顶正中间还有一簇修长而浓黑的毛,脖子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红绣球,眼眸如龙,威俊异常。 该怎么形容呢? 它活脱脱就像马中关二爷,头顶一片黑色纶巾,脚塔登云白靴,红威傲然冷目,俯视着会馆芸芸众人。 我虽然不懂马。 但以前在戏班子客串演员,曾听过不少英雄豪杰戏本,知道像这种浑身赤红,唯独四蹄雪白的马种,属于极品神俊。 它有一个专门的形容词:日照雪山。 好像罗成骑的神马就是这种。 漫步会馆里三层外三层已经挤爆了。 马台正下方站着黎荣灿,老家伙连手中的铁核桃都忘记揉了,仰头怔怔地望着上面的河曲神马,一副世间之事与他全然无关,眼中唯有它的痴傻模样。 他身旁黎沫夏转头瞅见我来了,脸色顿时一喜,赶忙拉着他,快步迎了过来。 黎沫夏对我的神情柔和了许多,掏出来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宁怀风,这是三叉巷那位小丫头给你的!” 这是用尸参娃娃制成的药! 我顿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尽管自己仍处于大漩涡当中,但最起码经过一段时间不服命的顽抗,性命暂时算保住了。 我转头四处望了一望,没有见到三爷和小可,心中怅然若失。 像是最亲密之人因急事突然出了远门。 不知归期。 我对她说:“你帮我保管好,我打完塔再来拿。” 黎沫夏见我神情一片凝重,明白这东西对我非常重要,赶紧给收了起来。 她身上的包是那种带小锁的,我见她将小木盒子放进了包里,锁了起来。 黎荣灿见了河曲神马之后,情绪激动万分,已经有一些语无伦次了。 “阿风,今晚一定要好好打!” “你要打赢了,有要求尽管提,都可以满足!” “没错!尽管提,什么都可以!” 卓希问:“黎老板,你猜一猜今晚我们两人,谁能牵走河曲神马?” 黎荣灿远没有了之前一贯的镇定自若,沉声回道:“阿风一定能赢,一定!” 卓希闻言,意味深长地嫣然一笑。 “今晚我们都会赢的。” 黎沫夏却扯了一扯我的袖子,示意我过去说话。 走到旁边。 黎沫夏问:“宁怀风,你今晚准备兵器斗?” 我点了点头。 黎沫夏闻言,秀眉微蹙。 “你不知道兵器斗很危险吗?” “我爸已经给了你尸参娃娃和一百万,为什么还要拼命?” 哥们也不想拼命啊。 人生三大无奈:自己做不到、变化想不到、环境不得不。 有些事不凭主观意志转移的。 “主要想为老爷子赢马。” “得了吧!” “刚才你没听老爷子说么?赢了他会答应我任何要求。” “你还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要,无非就是不能讲实话,随便敷衍一下她而已。 可当时心中却无来由地涌起了一股打击一下她傲娇公主脾气的恶趣味,故意意味深长地反复打量了几眼她傲然的身段,嘴角上扬,邪魅地笑了一笑。 黎沫夏瞅见我一副古怪的表情,先是瞪大双眸,长睫毛微颤几下,尔后俏脸竟然滕地一下红了,满是气恼地咬了咬嘴唇,白了我一眼。 “神经病吧!” 她转身不再理我了。 由于韦沱已经被气住院,今晚仍由之前那位主持人在暖场。 他激情四射地总结了之前打塔的情况,浓墨重彩地介绍了我,可轮到介绍终塔守塔神将之时,他却只说来了一位顶尖神秘武师,相信今晚比赛将载入港市国术界史册。 现场气氛早已经爆炸了。 卓希请来的记者疯狂拍照,将氛围烘托得像世界杯决赛现场一般。 我悄悄摸了一下挂脖子上的狼魂骨牌,寻思今晚要不要用。 最终决定放弃。 萨满老巫师乌老板曾说过,这玩意儿的反噬力量太强,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用。 若我还没拿到尸参娃娃,小可没制好药给我,兴许为了博命就用了,但既然药已制好,眼下没这个必要。 至于卓希说让我今晚一定要赢下小朱。 我并未太往心里去。 即便我赢不了她,相信卓希大概率也会想其它办法留我在她身边。 毕竟我是她用来让病鬼大佬气绝身亡的棋子。 她的损失撑死就是不能赢钱。 可相比于复仇来讲,钱对卓希来说显然算小问题。 九点到! 我上了台。 “阿风!阿风!阿风!” 全场像疯了一样,山呼海啸高呼我的名字。 今晚我是漫步会馆最大的咖! 小朱也从另一侧上了台。 她身穿一套黑色劲装,脸上蒙了一层黑纱,双目如刀般剜着我,整体造型显得神秘莫名、霸气外漏。 今晚小朱没与我们同行前来,主持人刚才也没介绍她名字,现在脸又故意蒙着黑纱,显然是不想让普通观众认出她身份。 我猜测这应该是卓希提前交代的。 原因无它。 七级浮屠塔为漫步会馆设立,塔宝河曲神马也是漫步会馆出的,可终塔却变成了万铭集团和黎荣灿派来的人进行pk,与漫步会馆完全无关了。 这等于韦沱娶了一位漂亮媳妇儿,本来准备让媳妇儿跳舞收门票赚钱来着,可现在却由隔壁老王和老李比赛来定他媳妇儿的使用权,若让外人知道了,韦沱会很没面子。 卓希特意让小朱隐藏身份,考虑周全,作风老辣。 主持人宣布打塔开始。 工作人员将一柄钢棍拿给了朱小姐,将包了锋的斩马剑拿给了我。 小朱抬眼瞅见我用斩马剑,眉头一拧,半张脸呈现出一副被夺了心爱东西的神情,双目简直要喷出火来。 “展剑!” “亮棍!” 双方各自向台下展示了一下手中的兵器。 未待我完全反应过来,耳朵突然传来一声爆喝。 “哈!” 棍风若哀嚎的狂风,势大力沉直接朝我脑门扫了过来。 我顿时大惊失色。 这女人果然如她自己所说,连“请赐教”都懒得讲! 真没礼貌! “咣!!!” 一声爆响。 棍和剑格挡交锋,溅起了星星点点火花,武器同时向两旁荡开。 小朱什么感受我不知道。 我的手臂传来阵阵酸麻! “呼!!!” 未待收势。 眼前冷光陡然乍闪,小朱手中钢棍如同蛟龙腾海,自下而上直挑我的下颌。 我立马仰头急躲,手中斩马剑似蚯蚓钻地,急速粘棍下滑,剑摩擦钢棍表面发出了刺耳的咔嚓嚓声响,锋刃直切朱小姐执棍的手指。 没待剑切上去。 她突然甩棍脱手,长棍抛向了天空。 剑斩了一个空! 小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脚狠揣我拿剑的手腕。 我剑如蛟蛇,拧腕抖转,反手一撩,直奔她的面门。 “铮!!!” 剑尚未击到她面门,空中坠落的钢棍已然被朱小姐重新抄在了手中,她势大力沉猛然下磕,将剑身给荡开。 小朱执棍在手,乘我余势未稳,棍花一抖,三棍连捶暴击而至。 “啪、啪、啪!” 三声裂响。 随着我闪转腾挪躲过,钢棍皆砸在了木板戏台上,怼出了三个拳头大小的空洞,木屑飞舞,状若雪花。 看客群情亢奋,激昂呼啸。 难以想象。 若这几棍击中了自己,将会出现何种后果。 这女人怕不是疯了! 小朱见我人已退避三舍,竟然收棍于肩,鼻子一声冷哼,摆了一个潇洒的大圣扛棍式。 我不会让她装! 脚尖猛然点地,身躯几个纵跃,一招“哪吒戏水”陡然袭出,剑尖裹风,分上中下三路,狂风骤雨一般朝她刺去。 “来得好!” 朱小姐嘴里发出一声爆喝。 她猛然一个背身,非但没躲,竟然反手执棍放于身后,人像喝醉了酒,若柳絮一般不断摇摆,身后的钢棍若长了一双眼睛,棍花舞动似京剧老生插在背后的风旗,飘然晃动着左右格挡。 棍剑碰撞之声裂响阵阵。 小朱竟然全都给防了出去! 苏秦背剑醉杨柳! 她不仅故意对我用了剑招,而且玩了一手杂耍演练才会玩的招数! 这是极端讽刺、藐视和侮辱我! 不得不说。 她玩得既惊险又漂亮。 剑花、棍花齐齐飞舞,在戏台耀眼灯光的映照之下,流光溢彩,潇洒异常。 台下看客估计已经看得全身寒毛直竖,齐齐发出了若足球场上扑出了点球一般的呼叹声! 我心中武师三分戾气,彻底被激荡起来,迅速弥漫全身。 手劲一抖。 斩马剑倏忽脱手。 它若离水苍龙,猝然飞出,直取她的后脖! 第四十一章 背刺 剑歌云:君子脱剑,人头立现。 甩剑当镖,一种赌命的玩法。 要么一剑直接废了对方。 要么因剑离手对方反过来废了自己。 兵刃藏锋当然不会伤人性命,但小朱也必须得躲,但凡她慌忙侧躲,我赢下她的机会就来了。 果然。 小朱神色一惊,目光一凌,侧头疾让,反手执棍磕剑。 瞬间空隙! 我步伐若鬼魅,迅疾欺身抢攻,探手去抓她手中钢棍。 要是一般人,必然会被我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拧住。 可她是小朱! 这女人不魁为万铭集团本埠第一高手,令我诧异的是,她竟然直接丢了棍,双脚猛踏几步,往后狂撤。 我本来准备拧住她手中钢棍后,一个借力滑肘撞倒她。 可因她突然撤棍后退,我倒是抓到了钢棍,但手肘根本没撞出去。 心头顿时袭来一股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空荡感。 小朱却完全不给我任何回旋余地! 她身躯一跃,探手直接抄起了刚才被她磕向了空中,正不断回旋的斩马剑,剑风陡然一凌,一招力劈华山,朝我的脖子直接斩下。 我只得屈身疾躲,回棍格挡。 “铛!!!” 一声响动过后。 双方各退了数步。 我们两人手中的兵器已经替换。 这一切讲起来慢。 实则发生在呼吸之间。 要看不懂内情的,可能还会以为我与小朱是演练了多年的老搭档,在表演武斗中换兵器的经典套路。 实际上。 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刚才有多么惊险。 “亮棍!” “展剑!” 两人异口同声地再次吼了一句。 我用钢棍,她用剑。 双方再次挟裹上前,厮杀。 瞬时间! 戏台上剑棍交接火花四溅,两人闪转腾挪呼喝阵阵,灯光聚焦兵器光影狂曳…… 不过,由于我们都不是使用自己擅长的兵器,压根没法击倒对方。 冷兵器四大名兵,刀(百兵之帅)、枪(百兵之王)、剑(百兵之君)、棍(百兵之祖)。 刀求猛虎出山,枪寻腾龙翻海,剑逐灵蛇吐信,棍寻群狼猎兽。 不同冷兵器有不同特点,在不同人的手中又呈现出完全相异的气质、打法、杀机。 我倒不急。 可小朱急了。 作为万铭集团本埠第一高手,她接受不了用自己不擅长的剑与我长时间缠斗,这就如同让一位肉王跑去打野,极大限制了她的发挥。 “换兵器!” “不换!” “无耻!” “过奖!” 这女人可以用钢棍玩苏秦背剑醉杨柳的花活儿,足以说明在长棍上浸淫多年,以我的实力,几乎不可能赢下来。 我必须让一位擅长跳芭蕾的人去跳霹雳舞,才有获胜的机会。 这也算对她刚才羞辱我的回击! 小朱表情极端愤怒,气得肺都要炸了,手中斩马剑狂风骤雨一般朝我袭来。 我拎着钢棍疯狂舞动格挡。 然而。 事情并没有按我的预想顺利发展下去。 小朱实在太狂躁了,没一会儿就将我硬生生逼到了戏台围栏角落。 好死不死。 由于我退后的速度实在太快,一直在戏台角落观赛的主持人已经完全看傻了,他竟然忘记第一时间撤离到别处去,而此刻正值我挥棍横扫的时候,长棍恰好顺着主持人的头边飞过。 我心中顿时大惊,立马收势。 因为若继续扫下去,主持人的脑袋绝对要被开瓢了。 就这么一眨眼工夫。 我想反应已经来不及了,手中钢棍瞬间被小朱给夺了回去,胸口挨了她重重的一脚,呼吸顿时一窒,人被她踹得倒飞撞到了护栏上。 尚来不及稳住身形。 小朱手中斩马剑已经向我飞来。 虽然它被包了锋,但如果被击中,我必然受伤倒地,接下来就别想打了。 无奈之下。 我用尽了全身力气,身形一拧躲过,顺势抬手一拉拦绳,绳子急速形成一个弧度,将飞过来的剑给弹挡下来,乘它尚未落地,顺手抄起了剑柄。 正待再斗。 可小朱压根不给我机会,钢棍猛然一扫。 “咔嚓”一声响。 我左臂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肩骨脱臼了! 脖子立马感到一阵冰凉。 小朱已经将钢棍死死顶在了我喉结位置! 她神情萧杀冷峻,双目带着极端蔑视与报复之后的快感。 “要么跪下认输!要么残废住院!” “卡哒!” 一声细微的响动。 我脖子传来锋刃刺入之感。 小朱刚才手部摁动了钢棍底部的机关! 她竟然暗中在钢棍一端藏了利刃! 兵锋藏刃斗,这是不允许的! 她实在太可怕了,为了赢不择手段。 我不肯还她兵器,顶多算武斗当中一种计策,这是规则范围之内允许的。 刚才我为了不伤及主持人,果断收棍不战,但凡小朱要讲一点武德,因为牵扯到了第三方,就理应第一时间停手,等主持人撤离至安全区域,让我重新准备好再战,但她并没有,反而选择伺机制服我。 小朱如此没品。 我忍了。 无非输擂而已。 可我万万没想到,她为了打赢,竟然会钢棍藏刃。 此事已完全脱离了打擂的范畴,变成了恶毒无比的背刺! 我双目冷冷地盯着她。 理论上比赛仍未结束。 一来我没摔下擂台,二来我没倒地不起,三来我没主动认输。 可谁都知道,就眼前这种钢棍顶喉结的局面,我反败为胜的几率为零,甚至不用加前缀“略等于”。 全场上下没人知道她在钢棍里其实还藏了可怕的东西,全屏住了呼吸,静待着最终结果的到来。 小朱眸子无比阴狠,压低声调,咬牙切齿。 “跪下!” “我朱凤白,才是港市第一高手!” 会馆滴答转动的大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死死摁住,时间像彻底静止下来。 我微微一笑。 “朱小姐,你喜欢卓希?” 此话一出。 小朱脸色大变,瞳孔猛缩,执棍的手竟然剧烈抖动了一下。 老子猜对了! 那天在车上,小朱曾咬牙切齿地说,只有她“才有资格呵护卓希小姐”。 我注意到她用词。 用的不是保护、守护、维护,而是呵护。 只有长辈对晚辈,或者情人之间,才会用这个词。 结合之前她一直对我恨不得扒皮吃肉的表现,我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机会已来! 我猛然一声爆喝,右手斩马剑疾然上撩,磕开了钢棍,一个快步蹬踏,人已跃至小朱的身前,横肘凶狠一撞! 她猝不及防,身躯往后摔倒,手中钢棍“哐啷”一声,掉在了戏台上! 小朱顿时大惊失色,从地上起身。 可我怎么可能再给她机会?! 第四十二章 纵马啸江湖 还未待她完全站稳。 我人已再次疾跃袭至,曲腿顶膝,将她再次给顶翻在地。 小朱反应极快,嘴里痛苦嚎呼一声,立马手捂住胸口,摇摇晃晃从地面又一次艰难起身。 我连环三掌拍出。 她被打得节节倒退,毫无招架之力,人已踉踉跄跄退到了拦绳边沿。 这是找抽的位置! 一招大圣踹丹炉! 小朱整个人像被踢飞的葫芦,撞在拦绳上晃了两晃,脚下一个趔趄,突然踏空,从拦绳的下方翻滚下了擂台! 我一拧肩膀,将脱臼肩关节给接了回去,翻过拦绳,飞身下擂。 一手拎起了小朱。 另一手握拳朝她的面门猛然击去。 可拳到了她鼻尖的位置。 我终究还是停住了,没再动。 “阿风!不要再动手!” 卓希在远处大声惊呼。 小朱想挣脱开我的手,再进行抵抗,但手脚已经彻底没力了,大口喘着粗气,神情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双目猩红一片,头发凌乱无比,整个人就像疯子。 “我不服!我不服!” 一群工作人员慌忙围了过来。 “阿风先生,对手摔擂既输,你不能再动手!” “传统武术点到为止!” 我压下心中腾腾怒气,放下了手,冷声问小朱。 “你不懂武德,也不懂养棍魂么?!” 任何兵器都是有魂的。 你用天地正气来灌注它,行侠仗义,就像奉养一尊神佛傍身,关键时刻它能救你的命。 你用阴狠戾气来滋养它,成天打杀无辜,犹如培育阴毒小鬼,危机时分它能反噬主人。 小朱这种扭曲疯狂的心态,迟早要出事。 工作人员见我不再动了,顿时大松了一口气,迅疾将我俩给分开,架着手脚发软的小朱去了后台。 小朱拼命地挣扎,转头撕心裂肺地大喊。 “我不服!韦沱,半个小时后重开一场!” “阿风,有种不要走,我不服……” 再打一场是不可能的。 打游戏重新发出邀请,也得获得对方同意才行。 我这辈子都不想与她再交手。 漫步会馆氛围已经彻底被引爆。 有不少人开始自主或不自主地冲我涌来,呈现出一副全员追星场面。 主持人估计担心看客们太过激动而出现踩踏事故,神情非常紧张,在戏台边焦急冲我伸出了手。 “阿风,你快上来!” 我借主持人的力重新上了台。 主持人开始大声强调请大家遵守会场秩序,马上将宣布攻塔结果。 他说什么我没注意听。 我转身默默地捡起戏台上的斩马剑和钢棍,悄悄将钢棍上的机关给摁掉,让它端头小匕首缩了回去,再把开关给拉坏。 这种事情若被人给发现。 小朱以后在港市国术界别想混了。 她可以没品,但我还想给她留一丝面子。 毕竟,我来港市为活命,不是为了四处结仇。 有工作人员过来收了兵器。 “轰隆”一声响动。 之前灯笼纸糊成的假七级浮屠塔,突然四散爆裂! 里面飘出了五颜六色的氢气球,它们迅速升空,装扮的漫步会馆色彩缤纷。 铁架子塔顶的河曲神马被突如其来爆裂之声惊吓,一双前脚立即高高抬起,昂首发出了长长的嘶鸣,带机关的铁架子开始“咔嚓嚓”响动,像电梯一样朝地面合拢,河曲神马也随着架子逐渐往下。 要放马了! 应景的爆裂废塔、升七彩气球、马受惊嘶鸣,再配上一旁主持人语调激昂,极具感染力的获胜台词,现场气氛再一次被推到了巅峰。 充分调动人肾上腺素的劲爆音乐声响起,场内灯光开始变暗,工作人员已经清理出来一条供河曲神马出会馆大门的通道,将仍在昂首嘶鸣的河曲神马从铁架子上给牵了出来。 主持人:“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诸位!让我们一起恭送塔王阿风,纵马啸江湖!” 气氛组:“阿风!!!” 观众:“好劲!!!” “……” 韦沱还行啊。 尽管自己正伤心欲绝躺在医院病床上,但场面上的事还真没差事,仪式感满满。 气氛都已经到这儿了。 我只得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之下,翻身上了马。 斜眼一瞥。 人群中卓希魅惑的脸布满了娇笑与欣喜。 黎荣灿已经激动的不行,抬手不断地扒拉开拥挤的人群,匆忙往大门外走去。 老家伙要在门外等我骑马出去。 黎沫夏估计担心自己老爸被刺激的心脏病突发,正着急地追着他,回头瞄了我一眼,冲我竖了一个大拇指,继续往前追去了。 红灯聚焦、红毯铺地、红马离馆。 这本来应当是哥们威风凛凛的高光时刻,可由于我不大会骑马,生怕从上面摔下,心中紧张的一匹,双手死死地抓着缰绳,出门过程整个人在马背上歪东倒西。 不仅没有任何英雄气概,反而跟屎壳郎滚粪球一般,糗极了。 会馆不少人见了,哈哈大笑。 大意了! 早知如此,我应该提前去黎荣灿的马场先学一两招帅气的骑马姿势! 好不容易出了会馆大门。 黎荣灿站在不远处,像一位终于买到心心念念玩具的老小孩,踮起了双脚,冲我兴奋无比地疯狂摇手。 “阿风,这里!来这里!” 我想从马背上下来,将马给他。 可卓希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小报记者。 她笑意盈盈地对我说:“阿风,别下马!” 我正不明所以。 谁知道。 卓希抬手一拢头发,用头绳扎紧,接着快速踏了几步,来到河曲神马面前,手一扯马绳,无比熟练地一跃而上,竟然直接坐在了我身后。 她脚一磕马肚子,口中娇喝一声。 “驾!” 河曲神马突然猛窜向前,开始撒蹄狂奔。 我吓了一大跳,差点摔下去。 卓希在身后格格直笑,反而张开了双臂,紧紧地抱住我。 “兜风喽!” 身后闪光灯劈里啪啦不断响动。 我方才从懵逼之中反应过来。 卓希曾说过,她以前还在黎荣灿的马场玩过马,可见她骑马技术相当熟练。 耳边风啸阵阵,马蹄声不断,四周路灯往后疾飞。 我无语到了极致。 “卓小姐,别玩了!” 卓希一听,双手反而抱得更加紧了,还将头靠在了我后背。 “有姐姐在,不会摔跤哦!哈哈哈!” 摔跤我不怕的。 问题在于,黎荣灿见我们突然纵马狂奔,可能会以为卓希不讲信用夺马,以他的身体,还不得心脏猝死而亡? “黎荣灿要气得心脏病复发了!” 卓希闻言,顿了一下,笑道:“是哦!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 她嘴里吆喝一声,赶紧策马调头,骑了回去。 小报记者在漫步会馆大门口还没走,又拿着长枪短炮对着我们一顿狂拍。 我感觉非常怪异。 因为小报记者越疯狂拍照,卓希在我身后的姿势越发暧昧,搞得我俩越像一对甜蜜恋人。 黎荣灿果然气得脸色蜡白,手死死地捂住了胸口。 司机和黎沫夏已经慌得不行,正在给他紧急喂药。 我们赶紧下了马。 卓希语笑嫣然。 “黎老板,我就是玩一下而已,不会将马抢走啦。” 黎荣灿硬生生地吞下了药,大口喘着粗气,脸部肌肉扭曲,对身边司机说:“去……牵马!” 老半天之后。 他才缓过了劲,拽着缰绳不再放手。 黎沫夏见状,气得不行,转头开口怼我。 “很好玩吗?!差点把我爸给气死!” 我:“……” 卓希解围道:“小黎教授,不是阿风要玩,是我让他陪的。” 黎沫夏闻言,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盯着卓希,一点也不怵,傲然挺胸。 “卓小姐,我和阿风说话,与你有关系吗?” 第四十三章 晴天霹雳 卓希也不气恼,双手环抱胸前,彰显一抹起伏山峦,露出礼貌、优雅的淡笑。 “没关系,你与阿风聊吧。” 黎沫夏冷声回道:“麻烦卓小姐回避一下。” 卓希闻言,撇了一撇嘴。 “哦,这样子啊?” “阿风,我先回别墅等你哦,千万别回来太晚。” 讲完之后。 卓希转头交代几位下属等一会儿务必接我回别墅,再朝黎沫夏主动挥了一挥手,婷婷袅袅地上了车。 黎沫夏瞅着卓希离去的背影,铁青着脸,神情忿忿。 “有什么了不起!” 我转眼瞥见,黎荣灿竟然连自己女儿都没管,在司机搀扶之下,欣喜万分地牵着河曲神马走了。 黎沫夏见自己老爸的身体并无大碍,也没追过去,转头瞅了我几眼,一副打量茅坑里蠕动小蛆的表情,满脸鄙夷。 “姓宁的,你不会被卓希给包养了吧?” 上次玩罗汉遁地,这妞在关键时刻发来了两条信息,本来我已经打算从今往后与她好好相处了,可今天她这一副鄙视的神态,再加上一句趾高气昂的“姓宁的”,令人实在不想跟她好好说话。 我反问:“这事好像与你没关系吧?” 黎沫夏回道:“当然没关系!我就是觉得你很恶心!” 我拧了一拧眉头。 “黎大教授,你让我留下来,该不会就为了羞辱我两句?有事赶紧说!” 黎沫夏冷哼了一声。 “恭喜你答对了,我就是为了恶心你两句!” “祝你身体倍棒、财源滚滚、不被抛弃!撒油那拉!” 讲完之后。 黎沫夏转身准备上那辆红色轿跑。 我说道:“站住!” 黎沫夏回过头,没好气地问:“干嘛?!” 我问:“东西呢?” 上台之前,我把小可用尸参娃娃制成的药交给了她保管,她还没给我。 黎沫夏闻言,反应过来,掏出小钥匙,打开了背包外面的锁,拉开拉链,伸手进去摸小木盒子,可一摸之下,她脸色顿时变了,忙低头在里面翻来覆去地找。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抬手抢过她手中的背包。 紧急翻看了好几遍。 没有! 头顶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闪过! 我手拎着包,傻了眼,抬头瞅着她。 黎沫夏咽了一口唾沫。 “东西……好像不见了……” 在生命面前,我身上所有素质和涵养都消失殆尽-- 不对! 这些东西哥们本来就没有! 我一把将背包凶狠无比地摔在地面,冲她大吼。 “东西哪儿去了?!” “喂!你凭什么摔……”话刚讲到一半,黎沫夏可能见我脸色变得极端吓人,忙把后半句话硬生生给咽下去了:“宁怀风,你先别着急啊,我进去找一找!” 她撒丫子跑进了漫步会馆。 不可能找到的。 我交给她保管之时,亲眼见她将小木盒子放进了背包,拉链闭好,还上了锁。 刚才检查背包,我发现包外表完好无损,不存在任何缝隙与漏洞。 正常情况之下,小木盒不可能掉出来遗失在漫步会馆。 唯有一个解释。 有人暗中撬开了背包外面的小锁,打开拉链,将小木盒给取了,再无比贴心地拉好拉链、重新落锁。 雁过无痕! 手法一绝! 在会馆人挤人的环境之下,对方能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却让人毫无知觉,根本不是普通小贼能做到的,偷东西的一定是一位绝世神偷。 而且,他必然早有预谋! 为什么说早有预谋? 因为小盒子里面是药。 拥有如此高超技艺的贼盗,一般不会轻易出手,更不可能去偷对自己毫无用处的药,除非对方就是想玩死你。 人家一旦出手了,也绝不可能让你找到,即便让黎沫夏哥哥调动警署资源全城排查也无济于事。 会是谁呢? 小生门不可能,这几个家伙到现在都还在警署里面挨打呢。 病鬼大佬么? 别说是他了,即便是卓希,她也仅知道我可能需要药来调理身体,但并不知道尸参娃娃是唯一能救我命的东西,病鬼大佬不可能如此精准、狠辣地利用这东西来掐我的脖子。 莫非小朱? 这女人就是一个武疯子,且对自己的身手迷之自信,玩手段她脑子还不够,作风也不匹配。 知道我需要药来吊命的,世上唯有三爷和小可。 他们使了浑身解数来救我,深知此事重大,也绝不会向外人泄露任何消息。 如果在身体有状况的最初几天出了事,兴许找小可还能想到其它办法,但打完第五塔之后,小可曾对我说,时间已经不够了,只剩下用尸参娃娃吊命这一条道,还让我务必用狼魂骨牌,无论如何要取得胜利。 何况,现在三爷和小可也离开了港市。 狼魂骨牌没用,我也打赢了,可现在药却突然丢了。 等于说,不找回它,我必死无疑。 脑袋都要想炸了。 却一点答案都没有。 我瘫坐在地上,点燃了一支烟,望着璀璨的夜空和夜晚悠闲散步的男女,心中袭来一股莫名的悲怆与绝望。 我只想活下去,仅此而已。 为什么会这么难? 卓希留下来的几位下属走了过来。 “宁先生,我们要回别墅了。” “滚!” 回别墅? 算一算时间,我好像只有两天可活了,回尼玛的别墅。 什么攻塔夺马、假揾食、气死病鬼大佬、出人头地-- 全特么见鬼去! 几个家伙闻言,神情一愣,但他们又不敢得罪我,只得退后了几步,负手而立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继续等待。 黎沫夏从漫步会馆里面出来了,脸色很不好看,沮丧无比。 “东西没找到,漫步会馆工作人员说,也没有摄像头。” “不过你放心,我马上给我哥打电话!” “我哥一定会协调全港最优秀阿sir过来破案,绝对能找到的!” 她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我灭了烟头,从地上起身,往前走去。 “宁怀风,你去哪儿啊?” 去哪儿? 我要去医院找阿米。 最后的时光,我只想待在她的身边,哪儿也不去。 前两天,因为有卓希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着阿米,为避免不因自己去医院而引发病鬼大佬对阿米的关注,我都没有去,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好想见她! “喂!宁怀风,你等一等,有信息啊!” 我没反应过来她话语什么意思,脚步也没停。 身后传来急匆匆的奔跑声。 手一下被黎沫夏给牢牢抓住了,她满脸通红,气喘吁吁,拿着手机在我眼前晃动。 “信息!小偷发来的信息!” 第四十四章 鬼飞居 我愣了一下,赶紧拿过了她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了几行字。 “黎小姐,东西在我手里,来元朗洪水桥三十三号左手边弄堂‘鬼飞居’找我。” “不要找阿sir、不要带人、不要藏家伙,你和宁拳手必须一起来!” 我抬头瞅了她一眼。 黎沫夏说:“刚准备给我哥打电话,就看到了信息。” 我问:“电话号码认识么?” 黎沫夏摇了摇头。 我用她的手机立马回拨过去,对面传来关机的提示音。 九十年代初,手机号码无需绑定身份证,可随便替换。 这种顶级贼盗都比较谨慎,大概率发完一次信息后就不会再用这个号。 黎沫夏问:“要不要告诉我哥,让他带人一起去?” 我回道:“没用,走!” 黎沫夏闻言,赶紧转身小跑去开车。 卓希几位下属也跟着我们过来。 对方已经明确提出不能带人,这帮家伙一起跟来,只会坏事。 我回头手一指他们。 几人立马顿住了脚步。 “你们转告卓希,我有急事,让她今晚别烦我!” “我脾气很不好,如果不想让我废了你们双腿,尽管大胆跟!” 他们一听这话,顿时不敢再动了。 我上了红色轿跑。 黎沫夏油门猛踩,车疾速往元朗开去。 路上等红灯之时。 黎沫夏侧过头瞅了一瞅我,一副生怕惹我发火的乖巧女生模样,小心翼翼地试探发问。 “宁怀风,你能告诉我小木盒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还真得告诉她这东西的重要性。 一般来说,拿东西来威胁人,只会叫事主单独前往,可盗贼发来的信息里,却指名道姓要我和黎沫夏一起去。 这要求非常怪异。 不管怎么说,今晚我和黎沫夏算是捆绑在一起了,若不向她点明小木盒里东西的重要性,一旦遇见紧急情况,眼前这位傲娇大公主要是拎不清轻重就完了。 “我只能告诉你,没有了它,我活不过周三。” 此话一出。 黎沫夏彻底傻眼了,一双美眸瞪老大,红唇微张,绿灯已亮,她甚至忘记了踩油门。 后面车辆连续鸣了好几次笛,她才反应过来,傻傻地开车往前走。 半晌之后。 “对不起。” 我感觉她的声音有一些发颤。 转头一看。 黎沫夏眸子竟然红了,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我反问:“内疚了?” 黎沫夏闻言,两行清泪噗呲噗呲往下掉,抬手抹了一下,转头幽幽地看了我一眼。 “不是,我就是有一点害怕。” “我长这么大,从没害死过人。” 我:“……” 这女人脑回路实在太清奇了,九转大肠么? 不过讲实话。 这事情也怨不得她。 打终塔之时,由于三爷和小可不在,我身边其实没有可信任之人。 相对于其他人来讲,黎沫夏虽然总是露出一副公主尿性,但家世清白、性子单纯、为人善良,反而最值得信赖,小木盒子只能交她保管。 我没再吭声。 黎沫夏抽了一抽鼻子,强忍住下坠的眼泪,对我说:“如果你身体不舒服,我可以在港市给你请最好的医生。不行我马上带你去国外,你一定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回道:“不用了,今晚找回东西就行。” 黎沫夏郑重无比地点了点头。 “宁怀风,不管对方想要多少钱,我都会答应!” “哪怕逼我爸卖掉一家马场,也一定要帮你拿回东西!” 我寻思对方恐怕不是要钱那么简单。 大千世界三教九流,其中,捞偏门被称为五花八门。 八门又分内八门与外八门。 盗门历来位居外八门之首。 不是说在大街上偷别人几个电瓶就属于盗门中人,有传承名号、江湖绝技、门派规矩之人,方算登堂入室,才属于江湖中认可的盗门中人。 盗门技艺达到巅峰的,从来不屑于盗窃财物。 人家玩得全都是高端局,出手就盗天灵地宝、奇珍绝品,乃至偷天换日。 从对手展示出来一流盗窃手法看,显然是一位处于盗门食物链顶端的人物,讹我们钱财的可能性并不太大。 可黎沫夏能讲出这种话,彰显出极佳的担当与人品,倒真让我感到意外。 我说:“我知道你孝顺。” 这妞本来正对我满腔热情地表着决心呢,此话一出,顿时憋得她脸都紫了,一时之间,她压根不知道怎么接话茬,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回怼我,一对眸子怨恼又无语地盯着我。 我说:“别看人,看路!” 讲完之后。 我开始闭目养神。 不到半个小时,车已经来到了洪水桥三十三号。 黎沫夏停好了车,转手拿了一个大塑料袋,抬手准备打开副驾驶的手套箱。 “你做什么?” “拿钱和银行卡啊。” “不用!” “……” “对方不会要钱。” “那他要什么?” “不知道,但不管要什么,我一定会让他乖乖把东西还回来。” “人家要是不肯呢?” “我大概率会弄死他!” 我将烟头甩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下,转身大踏步往前。 黎沫夏愣了一下,赶紧关上车门,小跑追了过来。 “宁怀风,你千万不要冲动啊,为了这种小贼犯不着!” “我知道你很能打,可你要真要弄了他,自己也得坐牢,没任何意义!” 坐牢? 我倒还真想去,感受一下里面人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讲话那么好听,但也得给我机会去坐! 黎沫夏估计看我现在身强体健,认为如果能约到最好的医生,我不至于出啥大问题。 可她所不知道的是,我身体毛病并不是现代医学能解决的,对方今晚要不还药,两天之后我就得嗝屁。 洪水桥三十三号像一个大鸽子笼,总计三十来层高,应该是一栋出租公寓。 从外面来看,灯光密密麻麻的,不知道里面切割了多少个如厕所大小的房间供人居住。 左手边为一条小巷子。 人还没走进去,鼻尖就闻到一股臭泔水的味道。 巷子地面垃圾遍布、苍蝇乱飞,几只野狗正在刨食。 黎沫夏立马捂住了鼻子。 我们沿着巷子往前行了百来米,右手边出现了一栋老旧棚户建筑。 外墙还是三四十年代的小青砖砌成,门为盖板木门,窗户破烂不堪,大门口用歪歪扭扭的毛笔字书写了“鬼飞居”几个字。 字写得极差,像小学生涂鸦。 黎沫夏深呼一口气,敲了一敲门,谨小慎微地问:“请问,里面有人吗?” “砰!” 我抬起一脚,直接踹开了木门。 西装领带、礼貌涵养,这些都是对朋友展示的。 面对一个要我命的家伙。 他不配! 黎沫夏吓了一大跳,转头怔怔地看着我。 我大踏步而入。 第四十五章 将计就计 鬼飞居为一个残破小院。 家具老旧破损,摆放凌乱无序,蜘蛛网遍布,地面积着不少灰尘,四周还飘荡着一股久无人居住的呛鼻霉灰味。 我借着从窗户破洞疏漏进来的星点月光,瞅了一瞅地面,心中既诧异又稍有了一点谱。 两人往前走了十几步。 来到了一处老式天井小院的位置。 耳朵突然传来了诡异无比的声音。 “--老汉三更上了山,寒风呼啸冰冻天,一间破观现眼前,姑娘唤我进观眠--” 老式唱片机里传出来一曲惊悚鬼戏唱段。 屋子幽深、杂物堆积、环境昏暗,也弄不清楚它到底从哪个角落发出来的。 深夜、破宅、鬼飞居、唱片鬼戏…… 几个极具灵异特征的元素互相交织,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黎沫夏明显害怕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脸色蜡白。 我拉了一拉她,示意她跟在我的正后方。 黎沫夏死死地扯着我的后衣角,亦步亦趋地随我继续往前,还颤声向里面发问。 “有人吗?我们来了,有事可以当面谈。” 没任何回应。 刚才进来之时,我特意观察了一下,老宅地面积满了灰尘,却隐约有一对浅浅的脚印,证明此处并不是一个大贼窝,可能为某位盗门人的单独藏身点。 不过让我觉得难以理解的是,脚印仅仅有成年人一半大小,难不成会是一个小贼? 单人小贼、放诡异音乐、藏身迟迟不现。 对方在玩行为艺术么? 不是! 这几种情况足以表明:盗贼对我的身手有清晰认识,没胆量直面我们,接下来他想要拿捏住我们,大概率会用三个手段,暗器机关、恐怖惊吓、江湖幻药。 前两种方案我倒不太怵,唯独担心最后一种。 毕竟它简单、高效、易行。 尽管已经判断出了下一步大体走向,但我们又不得不往对方设下圈套里面钻,因为他身上有我要取回的东西。 唯有倍加小心! 这些判断是我根据现场状况一瞬间作出来的,也没法向黎沫夏解释,只能让她在我正后方跟着,身子尽量护着她,争取不让她着道。 走一步。 看两步。 再谨小慎微前行了五六米。 一股古怪的檀香味道钻鼻。 对方果然用了第三种方案! 味道来的太突然了,我立马闭上了气,但提醒黎沫夏已经来不及。 这蠢妞可能还觉得还比较好闻,竟然忍不住深呼吸了两口。 吸完之后,她娇躯一软,嘴里嘤咛一声,顿时倒了下去。 我转头一瞅,脸色大惊,第一时间抬手去拉她,可自己身躯左右摇摆,晃荡了两下,支撑不住,立马瘫倒在了黎沫夏的身旁。 “哈哈哈!” 一阵尖锐无比的笑声传来。 要说是小孩声音,音色又不稚嫩。 要说是大人声音,音调又尖锐无比。 我并没有真的晕过去,见黎沫夏倒下之后,干脆将计就计,假装上当,闭着气倒了下去,目的就是引藏在里面的盗门枭贼出来玩。 当演员谁不会? 哥们在戏班子也算专业的! 微微抬起了眼帘。 破旧的横梁上突然倒垂下来了一个人,根本看不清楚他样子,因为对方戴了一副狰狞无比的傩舞面具! 他个子很矮小,大概只有一米一二左右,手脚如同小孩,身躯异常灵活,六七米高的房梁,竟然绳子都不用,直接从上面翻身下来。 我算明白了。 盗贼为侏儒! 难怪脚印奇小! 他下了房梁之后,冲地面上的我们嘻嘻笑了两声,行事非常谨慎,先远远地观察了一下,并未第一时间上前。 紧接着。 这货竟然拿起了一杆长竹杆,冲我俩身上狠狠地抽了两下。 很疼,但我能忍。 关键你特么倒是快一点过来,让我好收拾你,毕竟哥们快憋不住气了! 侏儒用力抽了我们好几下,见我俩没有任何反应,有些放心了,将手中的长竹竿给丢了,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像欣赏尸体一般,先在我俩身边转了一大圈,又掏出了两根大拇指般粗的绳索,准备来绑我们。 特制牛筋绳! 这玩意儿若用上“绞刑结”的打结法,越挣扎越紧,根本无法挣脱。 侏儒嘴里哼着小曲先过来绑我。 “--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 脑子还挺好使的。 这货知道我才是最大的威胁,把我给捆住,接下来就一切无忧了。 正待侏儒要动手绑之时,我抬手猛地一扯他的傩舞面具,面具后露出来一张老小孩的脸,皱纹密布、肤色黝黑、小眼贼溜溜,留着两撇长长的八字胡,像极了一只修炼多年老鼠化成了人形的模样。 他傻在了原地,彻底懵了! 待反应过来之后,侏儒立马去掏腰间,一柄木头制成的,类似小箭弩的武器拿了出来。 “啊!” 一声惨呼之后。 侏儒人已经倒飞了几米。 未待他爬起。 我人已经冲了过去,将侏儒从地上拎起,再猛然往前院一甩。 “噗通!” 侏儒像飞着的大皮球,精准无误地砸在了一口鱼缸里面。 这鱼缸安放在我们进来之时路过的走廊角落。 我必须将他往门外打。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脱离檀香,不会被烟弄晕。 否则一旦吸多了檀香之后,无论身手再好,也要手脚发软,接下来一样会被侏儒给摆布。 我憋着气冲到了鱼缸面前。 侏儒小手小脚在鱼缸里面不断扑棱着,从不知道多久没换的恶心脏水里发疯一样往外急钻。 我猛地一摁他的头,将他给重新摁下了水面,随后,抬手一翻鱼缸,将它给硬生生倒扣了过来,再抡起一脚,对着鱼缸来了一个飞射。 鱼缸往外溅着水,伴着侏儒的大声嚎呼,像足球一样咕噜噜滚动着往门外飙去。 我疾踏几步,来到了门前,深呼吸了两口,一掌朝鱼缸凶猛拍去。 “咔嚓”一声。 鱼缸裂了! 水哗地一下全洒了出来。 眼前鼻血狂飙、晕晕乎乎的侏儒,像极了一个喝多了的小宝宝,卷着舌头,吭呲吭呲往外面吐水。 “饶……饶命……” 我左手将侏儒给拎了起来,将他身子死死地抵在门框上,一掐他的喉咙。 “香的解药!” 第四十六章 一指没 侏儒像一只大青蛙,憋得满脸通红,双目翻白,舌头若哈巴狗一样往外伸出,小手小脚划水般乱蹬。 见他光划水却没搭理我,我目光一凌,手指加大了力道。 侏儒无比艰难地用手指了一指口袋。 我伸出一只手,朝口袋掏了一下,真有一个透明的小塑料罐,罐子里装有像六味地黄丸模样的药。 “如果解药没用,你连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都失去了!” 我像拎小鸡一样拎着他,开始往天井处走。 快到之时,我再次闭住了口鼻,来到黎沫夏的身边,俯下身子,单手将药瓶给打开,转头看了一眼侏儒。 侏儒已经被我掐得快要咽气了,但为了保命,他反应极快,冲我竖起了三根手指。 我喂了三粒药给黎沫夏。 侏儒现在被我给死死拿捏着,谅他不敢乱来给假解药,但我也不能在天井处闭气太久,本来准备拎着侏儒再回到鬼飞居门口去,等着黎沫夏吃完药醒来之后再说。 可刚往回走了几步。 黎沫夏竟然醒了。 她满脸难受,手揉着自己的脖子,还不明所以,抬头一见到我们的样子,吓了一大跳,眸子瞪得老大。 这解药效果奇佳! 我直接打开吃了三粒下去。 入口即化。 原本稍微有一些昏沉的脑袋,顿时恢复了正常,变得一片清爽。 不用再怕香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瞅见旁边有一块破旧的桌子,将侏儒像甩猪上案板一般甩了上去,一把捋开了他短小的脖子,仔细观察着。 侏儒不知道我到底要干嘛,吓惨了,瞳孔紧缩。 “宁老板,你这是干嘛?” “我找一下从哪处下刀更顺畅!” “别!千万别动手!我这次栽了,大佬提任何要求都行,求放我一条生路……” 我没理会他,转手将一个破瓷瓶给磕碎,捏了一块锋利无比的瓷片,朝它吹了一口气,狠一咬牙,将瓷片往他脖子里凶猛刺去。 “呜……” 侏儒-- 竟然哭了。 瓷片锋利端已经顶到了他喉结处,仅仅划破了皮,我停了手。 侏儒呜呜地嚎哭着,越哭越大声,无比伤心和绝望。 半晌之后。 他突然止住了哭声,低头看了一看我捏瓷片的手,又抬头惊惧无比地瞅着我。 “大佬--我没死?” “只能说暂时。” 侏儒憋红了老脸,抻长了脖子,立即开启了自我救赎的疯狂模式,张嘴以念相声贯口的速度大声禀报。 “不是我要偷你们的东西,是有人指使我干的!东西没有任何损坏,我连木盒子封蜡都没碰伤!宁老板、黎小姐,你们但凡饶了我,以后我万死不辞、鞍前马后为你们效劳!恭祝两位福如东海、情比金坚、早生贵子!” 黎沫夏一听,俏脸顿时红了,嘴里嘟囔了一句。 “胡说八道什么!” 我见侏儒不仅乖巧上道,讲话还比较好听,点了点头。 “偷来的东西在哪儿?!” “在黎小姐车的后备箱放备胎之处!” “你说什么?!” “它真在!我就没打算要你们的东西,偷完之后直接塞回了车里--” 现在也不是深究个中内情之时。 我必须要尽快拿回救命药! 转头看了黎沫夏一眼。 可她竟然傻站在我们身旁,像在看一场精彩的杂技表演,见我转头瞅她,她也疑惑地瞅着我,还露出一副“你为什么不继续威胁他”好奇宝宝神情。 我无语到了极致。 “你杵这儿当门神呢?!快去拿东西啊!” 黎沫夏闻言,方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赶紧转身跑出了鬼飞居。 一会儿之后。 她气喘吁吁地回来了,神色一片欣喜。 “宁怀风,东西真在车后备箱!” 我赶紧一手抢了过来。 小可为了防止小木盒里面的药散失药味,特意用蜡细心封了口。 侏儒没有撒谎,他确实没有打开过。 当然,以他目前所面临的局面,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骗我。 我单手将小木盒给启封了。 里面药一共两枚,若肉丸子大小,黑乎乎的,溢出来一股浓郁无比的药香,还留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一段字。 “两粒药丸和水吞服,三天之内不得饮茶酒、同房、用吞云吼,身体出疹后忌洗澡,待疹子痊愈,可恢复正常饮食。” 下面还画了一颗可爱的心,心中间写着三个小字。 “哥,加油!” 面对失而复得的救命药。 我都快激动的要哭了。 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和水同服,直接抓了起来,一齐放进嘴里,大口嚼动着。 口感黏黏的,苦、辣、呛。 由于药丸的个头比较大,我差点被呛死,不断地咳嗽。 黎沫夏见状,赶忙过来拍我的后背。 她不拍还好。 一拍之下,药丸哽在喉咙口,反而更吞不下去了,呛得我直翻白眼。 我被呛,但嗷嗷叫唤的却是侏儒。 低头一看。 由于之前我做任何动作,手中的瓷片始终没离开他的脖子,刚才吃药行事太过疯狂,持瓷片的手不受控制,竟然在他脖子处划出来好几道血痕,溢出血来,吓得这货疯了一般嚎叫求饶。 好一会儿之后。 我才将药给吞了,彻底缓过劲来。 经过这么久艰苦卓绝斗争,我的命终于暂时保住了! 接下来,就是考虑如何完美地摆脱卓希,带着沉睡的阿米离开港市,找三爷和小可会合。 阿米身上的克泄阴功之伤要靠小可。 我要完全补好稀碎的胎光,也还得靠这丫头。 抬手放开了侏儒。 侏儒趴在桌面上,开始急促无比地喘气,又低下头拼命呕吐。 这家伙偷盗技艺一流,可身手较次,在我们已吃檀香解药的情况下,他现在根本没本事再耍任何阴招。 宅子里面很黑,但我的心情却彻底顺畅了。 我掏出了烟,自己点着了一支,给侏儒发了一支。 侏儒瞅了一瞅烟,压根不敢动。 “抽!” 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颤抖着手,拿着烟放到了嘴边。 我礼貌地给他点着了。 “接下来你好好说话,若我怀疑有半句假话,你知道后果。” “咳咳咳……宁老板,我不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我点了点头。 “名字。” “乔大。” “师门、绝技、江湖称号。” “我为贵省‘鬼手乔’一脉传人,绝技为‘摘桃芯’,江湖上都称我为‘一指没’。” 一指没? 要不要这么嚣张! 沫夏听到这里,竟然没心没肺地“噗呲”一笑。 我转头瞅了她一眼。 她立马抬手捂住了嘴。 我倒曾听阿米说过,盗门中人有各种绝技。 摘桃芯,徒手从别人身上取财物的绝技。 此招练到极致之人,据说两根手指能瞬间穿透桃子,将里面的果核取出来,桃子外表还看不出任何损伤。 夹米虫,借助镊子等工具盗窃的手段。 一缸大米之中,往往有个头小小、跑动飞快的小米虫,盗贼能用筷子精准无比地夹起小米虫,虫还不会被夹死,形容使用工具偷盗技巧之熟练。 换戏袍,瞬间替换别人贵重物品的功夫。 假若你外套的内口袋有钱,捂得很紧,盗贼用其他手段无从下手,他仅需撞你一下,让你短暂懵逼,眨眼之间,盗贼与你的外套已经互换,你还毫不知情。 诸如此类,神乎其神。 可我关心的不是他身上绝技,而是他的名字。 “你敢叫乔大,莫非还是‘鬼手乔’一脉头把交椅?” 一般来讲。 这种玩暗活儿的手艺门派,一旦入了门,从此就与过往俗世身份完全切割了,连带姓都会改掉,后面的字通常按字辈或者地位来排序,侏儒属“鬼手乔”一脉,他姓乔不奇怪,可竟然敢叫“乔大”,属实让我惊诧。 乔大拧巴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哑巴了?!” 乔大拿烟的手猛一哆嗦,神色略带尴尬。 “实不相瞒,前年家里严打,门里十几号人全被逮进去蹲了号子,就剩我一人刚好在外地躲过一劫。家里回不去了,我便来了港市。” “本来我排名第五,但前四位全进去了,他们估计要蹲死在号子里,所以我将名字改为了乔大,租了这一套棚户房,称为‘鬼飞居’,想着能重整门派旗鼓。” 卧槽! 还挺有理想! 我问:“谁指派你偷东西的?” 第四十七章 二人夺 乔大回道:“古会恒。” 此话一出。 黎沫夏惊得下巴都掉了。 “你说谁?!” 乔大咽了一口唾沫。 “就是太子恒!” 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当初为了几万块钱,帮了黎沫夏一个小忙,得罪了太子恒,没想到竟然差一点把自己命给搭进去了。 我说:“讲详细点!” 乔大小心翼翼地问:“宁老板,能再给一支烟么?” “刚才我实在太害怕了,没抽出味来。” 咦? 他这是看我比较和善啊! 我冷冷地瞅着他。 乔大见状,身子哆嗦了两下,忙不迭地摆动了小手。 “乔大不识抬举,不抽了,您千万别生气!” “前几天,太子恒找到了我,给了我二十万,吩咐我死盯着黎小姐,说要看到她和你单独在一起,找机会用一点手段,弄晕你们,他好来报复你们。可我接连盯了好几天,没发现你与黎小姐有什么接触。” “倒是黎小姐白天去了一趟三叉巷,找一位姑娘拿了一个小木盒,接着去了漫步会馆。在会馆,我见到宁老板吩咐黎小姐将小木盒收好。黎小姐不仅把东西给牢牢锁住了,在整个观赛过程中,手还一直死死捂住包。” “以我从业多年的经验判断,这东西对你们必然非常重要。所以,我马上将情况向太子恒电话报告,他出了一个馊主意。” 讲到这里。 乔大神情惴惴不安地抬头瞅了我们一眼,一副不敢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吧嗒!” 我玩了一下打火机。 乔大惊得一双小手立马死死抱住了头。 半晌之后。 他见我也没动手揍他,试探地问:“宁老板,我继续说?” 我反问道:“你觉得呢?” 乔大抽了一抽鼻子,谨小慎微地接着讲。 “太子恒非常兴奋,他让我马上偷了包里的东西,发信息引你们两人来这里,用江湖手段弄晕你们,再将你们的手脚绑死,他会过来。” “他说过来要--” 我恼道:“你特么说书呢,还放钩子?!” 乔大狠一咬牙。 “这混蛋说,他要当你的面玩了黎小姐,再拿一把刀将你给阉割了!” 此话一出,多年贫血的我,血压一下就飙高了。 黎沫夏听完之后,简直要气疯了,抡起手中的包狠砸乔大。 “畜牲!猪狗!无耻!” 乔大也不敢动弹,硬着头皮承受黎沫夏的疯狂暴击,嘴里苦苦哀求。 “黎小姐息怒啊!我根本没打算这样做,要不然怎么还会把偷来的东西放在你车的后备箱?” 这事确实古怪。 我抬手制止了黎沫夏。 乔大赶紧向我们解释。 “我们鬼手乔做事门规第一条,谋财不害命!” “太子恒给了我二十万,我确实拿了,但他要干这种绝种倒灶害人性命之事,我肯定不会配合他做的!否则就是犯了门规,死后没脸见祖师!” 我问:“难道你刚才没弄晕绑我们?” 乔大回道:“宁老板,我确实弄晕准备绑你们,可目的是用太子恒要搞死你们之事进行威胁,讹你们三十万。拿到钱之后,我再把你们放了,然后远走高飞。” “我与太子恒约定,让他凌晨一点来鬼飞居,可十一点我就让你们提前过来了,为的就是给自己讹诈你们三十万争取时间,不信你们可以看信息。” 他用小手掏出了手机,打开信息界面,毕恭毕敬地递给我。 手机里确实约定太子恒凌晨一点来鬼飞居。 我无语到了极致。 这侏儒实在太坑了。 要说他不讲规矩,他又牢守鬼手乔谋财不害命的信条。 要说他讲规矩,他却两头通吃,一点江湖信誉都没有。 我问:“有什么还没交待的吗?” 乔大回道:“有!之前我放小木盒回黎小姐车后备箱的时候,顺便把她手套箱里的四万块给取了,它们就在神龛里面。” 黎沫夏闻言,赶紧走了过去,从神龛里面掏了四万块钱出来,见到钱之后,满脸惊悚。 “真是我的钱!有几张还是缺了角的!” 太特么卧槽了! 包上了锁、车也上了锁,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皱眉问道:“你咋这么牛逼呢?” 乔大缩着身子,没再吭声。 “哑了?!” “这么说吧,大街上路过一个女人,我但凡与她一擦肩,能把她胸前的罩子给取了,对方还不知道。” “……” 黎沫夏闻言,脸一红,淬了一句。 “无耻之徒!” 我冲乔大笑了一笑。 乔大见状,估计以为我又要动手打他,吓得脸都白了,立即挪动小脚往后退。 我给他丢了一支烟,再瞅了一眼手机。 “现在十二点半,离你与太子恒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你帮我一个忙。” 乔大闻言,睁大眼睛。 “宁老板,你不会准备报复他吧?” 我回道:“恭喜你,答对了!” 乔大着急忙慌地说:“你千万别啊!太子恒最近请了一个贴身保镖,专门玩拐杖的,身手非常厉害,今晚他一定会带保镖一起过来!” 我皱眉问:“玩什么的?” 乔大回道:“拐杖啊!” 我拧了一拧眉头。 看来遇到玩奇门兵器之人了。 拐杖也叫二人夺。 它外形虽为一柄平平无奇的拐杖,平时用来拄地行走,但一遇见危险,立马可变为兵器与敌人缠斗。 冷兵器交锋,第一时间抢夺敌人手中武器,向来为速战速决首选。 为此,有许多不清楚其中道道之人,会动手去夺拐杖。 一旦去夺拐杖。 对手基本要向美好的世界作别了。 因为拐杖为空心棍,弯头下往往暗藏有一把利刃在棍里面,对手一动手来抢,己方乘对手死抓住棍子之机,一拧弯头,迅疾抽出里面利刃,猝不及防给对手致命一击,二人夺由此而来。 传说,全世界最早用二人夺来防身之人为孔子。 大家都知道国外绅士比较喜欢用手杖,几乎人手一把。 可很少有人清楚,在十九世纪欧洲,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学到了咱老祖先的智慧,手杖里全都藏有兵器,这玩意儿在国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手杖剑。 如此看来。 上次在早茶店,我露了一手筷子夹银行卡的手段,把太子恒吓得够呛,这货都已经开始随身带保镖了。 太子恒要不惹我,咱也不想与他再有瓜葛,可今天他不但惹了我,还差点把我命给玩没了。 不教训他出不了这口恶气! 我说:“你的意思,我打不过玩拐杖的?” “宁老板你误会了,我去漫步会馆看过你比赛的,你连挑七塔,天下无双--”乔大见我毫无表情地瞅着他,忙停止了拍马屁:“我的意思是,你身边有黎小姐,保护着她施展不开拳脚,再说太子恒他们可能会带武器。” 我问:“谁说我要跟他们动手了?” 乔大闻言,傻眼了。 第四十八章 疏通祠堂暗沟 我问:“你不是有香么?” “你弄一些新的来点燃,太子恒进来直接晕,然后我来慢慢玩!” 乔大:“……” 我捏起了地上一块小石头,对着十来米外的神龛,抖劲甩腕,石头若子弹出膛一般飞了出去。 “啪”一声响动。 石头贯穿神龛牌位,穿出了一个小孔。 不是我有多厉害。 神龛木牌本来就腐朽不堪了,只要准度、力度足够,穿透它不成问题。 这一手。 我主要为了震慑住乔大,让他乖乖地配合我。 “作为盗门中人,你逃跑手段应该不错吧?” “你当然可以假装配合,逮住机会马上逃走,或者乘我对付太子恒的时候,暗中使绊子。” “但前提为,你要能躲得过我的手镖!” 乔大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颤声哀求。 “宁老板,你放过我吧,我就是一个小贼!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转头瞅见我一脸萧杀的表情,立马不敢再说下去了。 “行!但等你弄晕了他们之后,我马上走,这事与我无关,行吗?” “可以。” 乔大闻言,从桌子上起身,小手抹了一抹脸上的血迹,想从桌子上跳下去。 “干嘛呢?” “我去点香啊。” “万一你去点另外一种香,再搞晕我们呢?” “……” “香在哪儿?” “八仙桌下的包里,黄颜色的。” 我转头对黎沫夏说:“你去点。” 讲完之后。 我一拎起乔大的后衣领,大踏步往外面走。 乔大在我手里像一只小鸡,小手小脚在空中不断舞动。 “宁老板,你要相信我啊,我没胆再敢坑你们……” 这枭贼太狡猾。 我必须威胁着他的性命,他才不敢耍诡计坑我们。 否则他要真搞出另外一种江湖香来,我们之前吃的解药无用,一闻之下必然再完球。 黎沫夏秀眉紧蹙,满脸无语。 “喂!你让我去点,意思让我当小白鼠了?” 我回道:“嗯呐!” 黎沫夏恼道:“嗯你个头啊!你不怕我被迷晕吗?” 我拎起乔大,在她面前晃了一晃。 “要不你来威胁住他,我来点喽?” 黎沫夏:“……” 我带着乔大到了鬼飞居门口。 没一会儿。 黎沫夏从天井处出来了,兴奋不已。 “点燃之后我还待了一会儿,香没问题,还是原来的。” 我点了点头:“你马上离开。” 黎沫夏闻言,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我说:“男人打架,你一个女人待这里干什么?” “万一我打输了,太子恒让你停掉大姨妈怎么办?” 黎沫夏脸一红。 “你那么厉害、还有香,怎么可能打输?” 打不赢只是吓她而已。 真实原因为,之前我答应卓希假揾食,只是为了给自己争取安全打塔取得尸参娃娃的时间,以及保护病床上阿米的缓兵之计。 如今我胎光泄露的毛病已经暂时无碍了,等收拾完太子恒,我会马上赶往医院,想办法甩了卓希派在医院里监控阿米之人,带着阿米立即离开港市,北上去找三爷和小可。 黎沫夏待在这里太碍事。 我毫无表情地伸出了三根手指。 “我数到三,赶紧给我消失!” 黎沫夏:“宁怀风你……” “三!” “……” 我直接将乔大丢在了地面。 “乔大先生,这事既往不咎,我也不再管了!” “你要想弄晕黎小姐送给太子恒赚钱,随你便!” 讲完之后。 我转身准备离开。 乔大闻言,神情一喜,立马露出了一张狰狞脸,双手紧抓拳头,小脚一剁,冲黎沫夏呲了一下獠牙。 他这副样子实在太丑了,像地府小鬼一样。 黎沫夏见状,吓得脸都白了,迅速转身,跑到了我前面。 “神经病!我走行了吧?!” 我站住了脚步。 “别从来时的路走,从反方向出巷口,打车回!” “你车停在原地,别让太子恒误会你没来鬼飞居。” 黎沫夏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最后憋出一句。 “祝你平安!” 瞅见黎沫夏气呼呼转身离开了。 乔大腆着一张脸,冲我讨好笑道:“宁老板,你让黎小姐走是为她安全着想,我刚才配合表演还算可以吧?” 我没搭理他,俯身开始收拾地上因为刚才教训乔大而造成的凌乱场面,别等下太子恒一过来,见到环境不对,直接转头撒丫子跑路。 乔大一边帮我收拾,一边拍着马屁。 “宁老板,你不仅身手顶尖,还是乔大见过最为心细之人!” “我觉得一百个太子恒都不是你对手,之前我太蠢了,竟然来动你。” “这是我的名片,今后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记得随时call我。” 我问:“你一个贼还有名片?” 乔大讪笑着,忙不迭解释。 “有的。除了偷盗,我还会接一些栽赃陷害、偷拍明星私生活、代人捉奸、送肮脏货等暗活儿。” “以后如果黎小姐给你戴了绿帽子,我免费--啊呸!我这说得什么屁话!见谅见谅!” 我拿起名片一看。 上面只印着两行字。 “鬼飞居士。” “专业疏通各种祠堂暗沟,量大价优,电话xxx。” 疏通祠堂暗沟属于江湖黑话,表示处理解决一些江湖偏门事。 我说:“你小子外号为‘一指没’,难道凭偷盗手艺养不活自己,这么卖命干嘛?” 乔大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黯淡,小手一摆。 “不说了不说了!” 我沉声道:“说!” 乔大表情有一些无奈,叹了一口气。 “‘鬼手乔’一脉全进去了,可他们的家人还要张口吃饭,不少孩子还得读书呢,我得替弟兄们养着他们,太花钱了。” 我一时愣住了。 乔大不算啥好鸟,干得事也脏,可他这种老一派江湖人倒灶不饿弟兄家人的义气,却让人高看一眼。 我将名片给收了起来。 “行了!这事了结后,你该干嘛干嘛去。” 乔大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多谢宁老板!” 两人回到了天井处,各点了一支烟,等待着太子恒到来。 凌晨一点刚到。 外面传来了声音。 “乔大!乔大!人都逮住了吗?哈哈哈!” 太子恒来了! 第四十九章 一沉二升三飘 乔大一听这声音,转头看了看我,似在咨询我意见。 我冲他点了点头。 这货立马几个疾速蹬踏,刺溜一下,沿着柱子上了梁,活脱脱像一只猴子。 “古老板!逮到他们了!你快进来!” 乔大在房梁上冲着外面喊道。 外面传来太子恒癫狂欣喜的笑声。 “好好好!狗男女!今天老子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我将烟头给踩灭,抬脚踢到了天井里面,转身躲在了一根柱子后。 抬眼往外望去。 太子恒正兴奋无比地从鬼飞居门口走进来,他身后还带着一位脑门凸起像寿星一样的保镖。 保镖年纪不大,但手拄着一根弯头拐杖,相当谨慎地黏在太子恒的身后,双目瞟来瞟去。 还别说。 就他寿星公的长相再配上一根古朴拐杖,真有一些江湖游侠味道。 寿星公走路脚后跟几乎不着地,也没啥声音,显得非常轻盈。 我心中顿时一愣。 这货除了会使奇门兵器二人夺,轻身功夫可能也厉害。 南派诸多武师练轻身功夫,讲究一沉二升三飘。 一沉,双腿绑上重物,登山下水趟泥,吃饭睡觉不摘掉,锻炼腿部负重能力。 等力量练足够了,再训练跳跃、凌空踏步、翻树上房,这叫二升。 所谓三飘,专指在第二步功成之后,端一个大水盆子放地面,人踩在水盆子的盆沿走路,要求越走越稳、越走越快,再练到能闭上眼睛走不摔跤,最后甚至要求闭眼站在不同水盆子之间,灵活变位躲避师兄弟的刀剑袭击,还不能溅出一滴水在地面,方乃大成。 太子恒雇来的寿星公不敢说已经练到了顶尖水平,但从他走路姿态来看,轻身功夫非同凡响。 这样不行。 对手的实力我摸不透,不能等香发挥了作用再动手,必须第一时间先擒住太子恒,再将他往弥漫着药香的天井处拖,只有手中拿捏住晕了的太子恒,才有百分之百胜算。 暗中凝神运气。 二十米、十五米…… 他们离天井处的距离越来越近。 正待我准备动手的时候。 意外忽然发生了。 “宁怀风,我好担心你!” “你就骂我吧,反正我不走了!” 黎沫夏的声音从鬼飞居门口传来。 寿星公反应极快,立马抬手扯住了太子恒,呼啦一下往门外跑。 完犊子! 他们竟然连香都没闻到,之前设下的圈套彻底废了! 我简直要疯了,撒丫子跟着冲了出去。 可寿星公本来距离鬼飞居门口更近,而且轻身功夫顶尖,只见眼前残影阵阵,他不仅带着太子恒出了大门,还用手杖的弯头,一把死死地箍住了正往里面傻乎乎冲进来黎沫夏的喉咙。 苍天! 女人果然影响拔刀速度。 古人诚不我欺也! 黎沫夏站在原地,脖子被死死地箍着,俏脸憋得一片通红,一边咳嗽,一边大急道:“古会恒,你个王八蛋,放开我……” 寿星公闻言,脸色顿时一沉,手稍微一用劲,拐杖弯头箍得更加紧了。 黎沫夏顿时涨得满脸铁青,连话都说不出来。 太子恒见状,双目暴凸,表情极为狰狞愤怒,咬牙切齿大骂。 “我挑!乔老鼠收钱不办事,竟联合你们坑老子,好特么犀利啊!” “姓宁的,你要再向前一步,老子弄死她!” 眼前这种状况,寿星公甚至都不用出二人夺里面的利刃,就黎沫夏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他稍微再一使劲,都可以箍断她脖子。而且,一直藏在宅子内的乔大,也不知道会不会反水背袭。 局面非常糟糕! 我只得无奈停住了脚步,不敢再向前,举了双手。 “太子恒,我不动的,你别冲动。” “你最近让乔大跟踪黎小姐,想必也知道了情况,我与她接触几乎为零,怎么可能是男女朋友关系?” “那天早茶店之事,有特殊原因的嘛,要不要同你讲一下?” 太子恒朝地面狠狠地啐了一口痰。 “蛋散!你臭嘴想岗咩耶?” 我尽量一脸真诚。 “其实吧,当天为你给黎小姐答应做你马子的最后期限,她为了考验你诚心,故意请我演一场戏来着,还给了我两万块。” “你通过了考验,黎小姐很开心的,正苦恼你最近怎么没去找她呢,结果你却来了这一招,实在太吓人了。你放了人家,然后带她走,今晚两人就可以来一场浪漫的约会。” 这话我特么自己都不大信。 无非就是将矛盾爆发时间往后拖一下。 黎沫夏若能明白我的意思,马上同意跟他走,安全暂时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届时我再来想其它办法。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 太子恒听了这话,一张肾亏脸闪过一丝犹疑,转头问黎沫夏。 “这小子说得是真的?” 色令智昏。 精缺脑残。 或许太子恒太想要得到黎沫夏,或许他玩女人太多已经伤成重度脑残,竟然有点信了。 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本以为黎沫夏会顺着我的话说下去,可她竟比太子恒还要脑残,用劲全力憋出来一句话。 “真你个死啊,臭杂碎……” 此话一出。 太子恒开始暴走了,面目变得扭曲可怖。 “死三八!你不仅耍老子,还敢骂我?!” “老子今晚就干了你,让你识得什么叫登上极乐和生不如死!” “姓宁的你等着,等空了老子再来割你那坨肉炒菜!彭公,带她走!” 太子恒心里也发怵。 因为今晚他身边只带了彭公一人,估计担心真打起来不一定能干得过我,实现不了玩黎沫夏、阉割我两大目标,先撤走完成一个心愿也将就了。 我心急如焚。 “等一下!” 可他们压根不再理我,开始快步往后退。 尤其是彭公,这家伙的定力极好,不管我们在一旁说什么,他手中拐杖始终死死地箍住黎沫夏,双目若夜鹰一般防备着我,一动不动。 我只得快步往前跟着。 太子恒见状,双目喷火。 “彭公,他要敢再跟前一米,弄废这女人,责任我担着!” 忽然之间! 彭公执拐杖的手猛然一收,立马将黎沫夏捋到了自己身前,一手掐她脖子,嘴里发出像金属摩擦一般难听的声音。 “再往前一步,她必废!” 若面对其他人还好,但面对太子恒这种脑残疯子,我还真不敢赌。 我再次停了脚步。 没其他办法了,唯今之计,只能用吞云吼试一试。 尽管我不知道能不能起效,且小可曾在纸条里千叮万嘱,让我服了药之后,三天之内不能用吞云吼。 但说一万遍,黎沫夏也是因为给我送药,才让太子恒钻了大空子,陷入了今天这种局面。 我必须要管她,否则对不起自己良心。 双臂开始微微展动。 我打算仰天长啸! 第五十章 它可以不是戏 正当我准备用吞云吼之际。 眼前忽然人影一片晃动,从巷子外匆忙来了七八个人,为头的竟然是卓希。 这条巷子不大,卓希带人快速前来之后,立马变得拥挤起来。 我心中顿时一阵欣喜,马上停止了发功。 因为人一多就有变化,往往一瞬间会发生重大转机,没必要用吞云吼来博一个风险极大的不确定结果。 太子恒扭头一看,神色大喜过望。 “表姐!你怎么来了?!” “我挑!你来得太好了!这咸湿佬抢了我未婚妻,给我戴了绿帽子不说,还搞大了她肚子,我都要疯癫啦!” “快让人制服他,我好弄死他出气!” 太子恒开心的简直要蹦起来,一副马上就能动手术阉割我的兴奋模样,手指着我,激动的全身颤抖。 当真是巧极了。 港市不少大企业都是家族性质的,帮衬互相、一起发财。 太子恒与卓希为表姐弟关系,无论这货的家境能不能比得上万铭集团,但一定也属牛气冲天的存在。 难怪黎沫夏之前一直不敢得罪太子恒。 这事情有一点超出我预想。 我瞅了一眼黎沫夏,她惊惧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诧异,显然在此之前她也不知道太子恒与卓希为亲戚。 卓希淡淡地瞄了几眼局势,脸沉若深潭,一声未吭。 太子恒见状,急躁起来。 “表姐!你快下令啊!他欺负到你弟弟头上了,这口气不能咽!” 卓希走到了太子恒的面前。 太子恒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啪!” 一记响亮的大耳刮子突然扇了过去。 不仅太子恒被打懵了。 连旁边挟持黎沫夏的彭公也傻眼了,站原地完全不明所以。 “吧嗒!” 乘此机会。 我手心里本来准备对付乔大的小石头已然出手,精准无误地弹中了彭公掐着黎沫夏脖子的手。 彭公手陡然吃疼,忍不住撤开了。 “砰!” 黎沫夏竟然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包狠砸在了彭公的头上。 彭公再想出手去控制黎沫夏,我人已拍马赶到,一记重拳朝他面门击去。 这家伙大惊失色,脖子一扭躲过,反手硬生生与我对了一拳。 我退了一步。 他连退五步。 不过,彭公反应极为灵敏,乘连退几步之机,脚步犹如鬼魅,残影一晃,人已经跃离七八米开外,“锵啷”一声,他拔出了手中拐杖里面的细剑,呈一副悍然防守之姿。 也就是说。 在片刻之间,彭公已远离了卓希包围的人群,确保了自身足够的安全距离。 这是他眼见形势骤然反转,一种自保的做法。 头上长大包,智商就是高! 我一把将黎沫夏拉在了身后。 直到此刻。 太子恒方才反应过来,手捂着肿了半边的脸,满眼不解而恼怒。 “表姐,你干什……” “么”字还没说出口。 卓希反手又一巴掌狠扇了过去。 太子恒吃疼,哎呦一声,踉跄了几步,眼睛瞪老大。 “卓希,你疯了吧?!” “啪!” 卓希再一巴掌过去! 太子恒鼻血顿时像喷泉一样狂飙而出。 “姓卓的……” “给我打!” 随着卓希一声令下,她身边几位下属立马如猛虎一样扑了上去,摁住太子恒开始一顿暴揍。 哀嚎之声惊天动地。 我突然感觉头顶有一些异动。 抬眼一看。 发现乔大不知什么时候通过宅子顶部的某个洞口,人已爬到了屋顶,他瞅了一眼下面情形,与我对视了一眼,露出一张鬼佬笑。 “大佬,有事call我啊!” 尔后。 他沿着屋顶疯狂攀爬奔逃,像极了一只在屋顶飞窜的大老鼠,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站在不远处的彭公,见到太子恒正在挨打,冲他说了一句。 “古老板,你们一家人之事,我不好参与,告辞了!” 他转身一拧,步伐飘荡几下,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卓希脸部表情极冷,瞅了一眼在地面不断嚎叫的太子恒。 “古家几代人辛苦创下一片家业,你没出息败家就算了,还出来丢人!” “我今天替姑父姑姑教训你,让你涨一点记性!” 打了好一会儿。 卓希才挥手让下属停止了动作。 太子恒鼻青脸肿,满头满脑全是血,身躯蜷缩在地上,哀嚎连天,嘴里仍旧在断断续续地日爹骂娘。 他既然还能骂人,证明打得并不重,全是一些皮外伤,只不过看起来有一点狰狞可怖而已。 毫无疑问。 卓希故意在做给我们看。 果然。 卓希又对太子恒来了一番警告。 “睁开你眼睛瞧清楚了!宁先生是我的身边人、黎小姐为我的好朋友,今后你要对他们有任何不敬,纵使姑父姑姑在,我也一样翻脸!” 太子恒在地面吭呲吭呲地喘着大粗气,咬牙切齿地回道:“好好好……姓卓的,今天你牛逼……” 卓希没有再搭理他,转过头来,冲我露出了一副妩媚娇俏的神情。 “阿风呐,小古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来教训一下他就行了。” “你是干大事的,犯不着为这点玩闹事计较,给我一个面子好吗?” 这是玩闹? 他今天差点让我绝后了! 黎沫夏气得不行,张嘴想说什么。 我眼睛一瞪她。 她只得气呼呼憋住不说话了。 有仇不报不符合我性格。 但看不清形势也不符合我智商。 眼下我自身状况堪忧,卓希又出来当了和事佬,我还真不便对太子恒再做什么,俯下了身子,拎了一拎太子恒的耳朵,低声说了一句话。 “希望我们都平安无事!” 本来今晚我准备想办法带阿米走的,但因为太子恒让人偷了药,我火急火燎从漫步会馆离开,卓希的下属肯定跟她紧急汇报了情况,卓希不放心带队寻来,导致暂时走不了了。 假若因此阿米后面出了什么问题,我肯定要新仇旧恨与太子恒一起算总账! 我起身对卓希说:“今晚黎小姐陪我来拿东西,我得送她回带湖山庄。” 卓希闻言,笑了一笑,落落大方。 “嗯!黎小姐长太美,晚了确实不大安全。” “你们在后面护送着宁先生和黎小姐,完事后接宁先生回别墅。” 我带着黎沫夏离开。 出巷口上了红色轿跑。 黎沫夏不愿开车,直接坐在了副驾驶。 我只好去主驾开车。 车一发动。 黎沫夏竟然呜呜哭了,梨花带雨的。 之前我出手用石子弹彭公,她能抓住瞬间时机用包去砸他,显示了不错心理素质。 在卓希等人面前,她也没哭,一副坚强无比的模样,看来现在实在忍不住了。 我转头瞅了一瞅她。 还别说。 她哭起来楚楚可怜的,比平时样子要动人多了。 “还好意思哭!” “怎样?!” “你都走了还跑回来干什么?活该!” “江湖儿女讲义气,我就要回来!呜呜!” “好!这事不提了!但我本来快骗太子恒那个脑残成功了,你为什么不顺着我的话说下去,还张口去激怒他,脑子突然窜稀了?!” “我顺着你的话,让太子恒搂着我的腰先去约会,忍受恶心让他亲上几口,再等你逮到机会来救我喽?我黎沫夏宁愿死,也不想让粪便涂满身子!” 我都快要被她给气自闭了。 “行!黎小姐不愧为国学教授,铮铮风骨、高洁耀世!” “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今后这事与我无关。” 黎沫夏闻言,两行清泪噗呲呲直掉,银牙紧咬,憋出了一句话。 “你收了我两万块,必须负责到底!” 纳尼? 这是打上赖皮了? 我回道:“钱还给你行不行?” “不行!约定已成,生死无悔!” “我们立什么约定了?” “约定你扮我的男朋友!” “大姐,戏早已杀青,我还得赶其它通告,麻烦你搞一搞清楚啊!” 黎沫夏眼眶噙着泪,死死地盯着我,咬着嘴唇,不吭声了。 “干嘛?想咬死我?” 她转过头,眸子怔怔地望着挡风玻璃。 “它可以不是戏!” 第五十一章 雄鹰国术馆倒闭 我愣了一下。 难道她因戏生情了? 转念一想。 哥们又不是爽文男主,哪儿来这么多美女倒贴的故事! 黎沫夏今晚肯定被太子恒给吓着了,一时之间心头涌上了急需一个依靠的不安情绪,以她的性格,等明天醒来必然会被自己这句话恶心的吐出胆汁。 这种状态下的莫名行为,没必要回应。 我没说话,继续开着车。 车内气氛安静的有一点诡异,只听到耳边风噪声。 “说话!” 黎沫夏见我一直不吭声,满脸委屈,冲我大声说道。 我反问:“说什么?” 黎沫夏一听,神情羞急,竟然直接拉了手刹。 车“嘎吱”一声响动,急速地抖动了几下,熄火了。 她显得非常不服气,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将稍显凌乱的头发给整理了一下,略带一些傲娇地挺了一挺上半身。 “我身上哪一点不如卓希,或者说不如小可?” “……” “你说不出来么?那就是没有喽!我不比别人差,你为什么不中意我,配不上你咩呀?” 我拿出了打火机,将车窗户给打开,点了一支烟。 还没来得及抽呢。 黎沫夏突然将我手中的烟一把给抢了过去,甩手就丢到了窗外。 “不要装深沉,回答我问题!” 我皱眉说道:“黎大教授,如果你害怕了,以后雇几位保镖跟着自己上下班!” “我再说一遍,戏已经杀青了,没人有兴趣接着演!” 黎沫夏闻言,怔怔地盯着我,眸子闪过一丝不甘与黯然,长长的睫毛开始湿润起来,模样竟有些像受气小媳妇儿。 好一会儿之后。 她抹了一抹眼睛,头靠在椅背上,深呼吸几口,望着天窗,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转头瞥了我一眼,轻轻拍了拍我肩膀。 “好了!我开个玩笑而已,你别当真!” “你不演拉倒,我找一位更专业、更便宜、更爱岗的人来!” 身后传来一片喇叭鸣叫声。 有人在后面大骂。 “冚家铲!大晚上堵路,玩车嗨啊?” 黎沫夏火气出奇的大,她竟然抬手抄起了仪表台上玻璃香氛盒子,头探出窗外,挥手往后面一砸。 “咔嚓!” 出奇的准! 后面车的挡风玻璃立马裂了。 “哎呀卧槽!哪来的蛋散?!” 后面那辆车立即开了车门,气呼呼地冲下来几个打赤膊的中年男人。 我无语到了极致,只得立马发动车,甩掉要跑过来揍我们的汉子,往带湖山庄狂飙。 一路上。 黎沫夏没再说一句话。 到了带湖山庄大门口,车还没停稳,她径直下了副驾驶,那张神似周慧敏的脸拉得老长,将我一把从主驾驶给狠狠地拽了下来,一脸嫌弃地抬手扫了一扫座位,还往上吹了两口气,娇躯一拧,上了车,一脚油门冲了进去。 我透过山庄大门打开的自动栏杆,见到里面一群狼狗,它们瞅着主人的车回来了,狂吠着追车进入了山庄深处。 这女人疯了吧?! 转身走了几步。 卓希派来的一直跟我们后面的几辆车,正打着双闪在等着我。 今晚带阿米离开的计划落空,只能后面再作盘算。 我上了其中一辆车。 车带着我朝卓希的私人别墅驶去。 到了中港的时候。 我透过车窗,见到了一位熟悉的身影。 丛老板。 这胖子正坐在台阶上,嚎啕大哭,一手抱着一块木质大招牌,一手拎着一瓶酒,低头哭几声,又仰头咕咚咚喝上两口酒。 他身后一栋房子大门打开着,里面灯火通明,有人正进进出出在搬东西,不远处还停着一辆装货的大卡车。 我来港之后深入接触的第一位本地人就是丛老板,对他印象挺好的。 他这是碰上什么事了? 我对司机说:“停车。” 司机一脚刹车,停了下来。 我下了车,走到丛老板的身边,先瞅见了他手中抱着的大木牌,竟然是“雄鹰国术馆”的招牌,再抬眼一看后面的房子,里面乱七八糟,像是已经倒闭了,一些有用的器械桌椅全被一群工人往外面搬。 “丛老板,出什么事了?” 我拍了拍丛老板的肩膀。 直到此时。 丛老板才反应过来,抬头一看见是我,嚎哭得更加大声了。 “擦!阿风,你来了?擦擦擦!” 我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手指了一指后面的房子。 “国术馆怎么了?” 丛老板没有正面回话,将手中酒瓶子递给了我。 “擦!你先别问了,陪哥喝一口啦!我苦啊,命太苦了!呜呜!” 酒是玉冰烧。 据说这酒酿造之时浸泡过肥肉,口感醇厚、舌尖回甘,但我不大敢尝,将酒瓶子推了回去。 “你自己喝吧。” “擦!见我落魄了,看不起我?!” 丛老板红肿着双眼,嘴里喷着浓浓的酒气,冲我不满地大嚷道。 我闻言,接过了他手中的酒瓶,一仰头,咕咚咚几口,全给干了,将酒瓶口朝下,向他示意已经喝完了。 真别说。 这酒滋味独特、层次丰富、香气浓郁,挺好喝的。 丛老板见状,一时之间好像傻了眼,连哭都忘记了,瞪大眼睛瞅着我。 半晌之后。 他又开始呜呜哇哇大哭起来。 “阿风,你小子真的太坏了!擦!” “叫你喝酒,没让你全给干了,起码给我留两口嘛!” “我全身上下就这一瓶酒了,真命苦啊!呜呜!” 我:“……” 眼见他嚎个没完,又不肯说事,我只得作罢。 “丛老板,明天酒醒之后,打电话给我。” 起身准备离开。 丛老板见状,却将木招牌甩在地上,一把抱住了我的大腿。 “擦!阿风,你别走啊,陪我聊聊天好不好啦?” 我只得再坐下来,给了他一支烟。 丛老板点着了,狠狠抽了两口,抽了一抽鼻子,脸上肥肉不断抖动。 “阿风,雄鹰国术馆倒闭了,我欠了一屁股债,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 我诧异不已,之前丛老板的雄鹰国术馆经营一直挺不错的,怎么好端端就倒闭了? “壶山给你下套了?” “壶山?四眼仔没有这种本事啦!” “点回事?” 丛老板抬头瞅了我一眼,将手中的烟头掐灭,露出了一副幽怨表情。 “擦!阿风,都是你害得我啦!” 第五十二章 担保客 我寻思这家伙今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讲话颠三倒四的。 可经过丛老板断断续续的解释,我才恍然大悟。 真要讲是我害了他,也不为过。 漫步会馆开打七级浮屠塔,里面虽然不提供押注,但外面有人开庄坐台,港市不少国术界的人都进行了下注,其中就包括丛老板。 最初都是押守塔神将赢的人居多,可他们没想到,我竟然能一路狂飙,导致这些人一直输到第四塔,庄家赚得盆满钵满。 第五塔守塔神将为樱花国人元山哉。 由于七级浮屠塔此前第七塔从未开过塔门,守六塔的元山哉一直为漫步会馆最大的咖,他突然被韦沱前调至守第五塔,被所有人看热,庄家给我开出了惊人的一比三十赔率。 也就是说。 我要赢了元山哉,押我之人将赚三十倍的钱。 丛老板的胆子挺大,果断押了我,狂赚了一大笔。 可后来,这货便不再看好我了。 丛老板认为,接下来我绝不可能再闯关成功。 他第六塔下重注给未青子道长,一夜回到了石器时代。 开打终塔之时,丛老板已经彻底杀红了眼,完全丧失理智,将自己国术馆、房子、车子全部抵押,还借了一大笔高利,再次下重注押守塔神将赢。 结果就出现了今天的悲惨局面。 我听完之后,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赌狗不如狗! 我极端无语。 “当初在夜宵摊,你怎么说来着?” “你信誓旦旦表态会撑我到终塔,后面脑子进大便了?” 丛老板闻言,神情痛苦地呜咽了几声,双目像饿狼一样剜着我。 “擦!客套话而已啦!谁知道你个扑街这么变态!” “阿风,你赢拳倒是风光了,可却把我一辈子积攒钱财都给打碎了!” “现在好多像我一样的人,恨不得打死你啊!” 我吓了一大跳。 “你不会也想打死我吧?” 丛老板醒了一把鼻涕,在鞋子上擦了一擦。 “当然想啊!可我打不过你,你还有卓希护着,也不敢打啦!呜呜!” “我这脑子,真是连猪都不如!擦擦擦!” 这货转头瞅见了酒瓶子,一把抡起来,就要砸自己的头。 我赶紧给他夺了下来。 “要不,你打我两拳出一出气吧?” 丛老板一听,咽了一口唾沫,捏起拳头就想揍我,但手举到半空,又停了下来。 “擦!还是算了!” “这事不能怪你,我们是朋友嘛,为你赢拳感到开心喽!” “你走吧,我一个人再哭一会儿……呜呜。” 我与丛老板交情不算太深,但救阿米那笔关键的钱是从他身上赚来的,后来我被小生门几人追着砍,也是丛老板开车救了我,眼瞅他沦落成这个样子,属实有一些于心不忍。 “丛老板,你欠了别人多少钱?” “我变卖完所有资产,还欠四百来万吧。” “如果国术馆保留下来,你能翻身吗?” “擦!它要还在,四五年翻身没问题啦,可不是被我给赌飞了么?” “我找一个担保客,替你先保下来,你慢慢还债吧。” “现在谁特么敢替我一个喝玉冰烧的人担保--擦,阿风,你什么意思?” 我想到了黎荣灿。 老头已经牵到了心心念念的河曲神马,正开心的要疯,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让我有任何想法都可以提。 以黎荣灿的实力,让他当一家小国术馆房产的中间担保客,无非就是从中协调一下,让丛老板的债权人稍晚几年再收走国术馆而已,要求不算过份。 丛老板目光灼灼。 “阿风,你刚才哇咩耶?!” 我把自己的想法对他讲了一遍。 丛老板听完之后,简直要疯了,双目圆睁,腾地一下从地上起身。 “擦擦擦!我那个债权人,他以前跟黎荣灿合伙做过生意啦,两人感情不错!” “你要能请动老黎出面,这蛋散肯定会同意过几年再来找我收债啦!” 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事情就更加简单了。 我点了点头。 “行,明天我给你回消息。” 丛老板拽着我的手,激动不已,肥脸直哆嗦。 “阿风呐,你要真能保住这家国术馆,就是我再生父母。” “我要翻了身,这辈子再也不做赌狗啦。” “你先别走,我请你去马杀鸡!” 我问:“你不是穷得都已经喝玉冰烧了么?” 丛老板闻言,挠了一挠头。 “维多利亚洗浴城我肯定请不起你喽,但钵兰街日租公寓,我有一个老相好啦。” “让她免费给你马杀鸡一次,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就是她年纪有一点偏大,你别嫌弃。” 卧槽! 死变态! 我心中一阵恶寒。 “算了,等你发达后再请我吧。” 丛老板回道:“擦!也行!我也没别的东西感谢你,亲你一口吧。” 说完。 他立马撅着一张肥嘴,抱着我就准备啃。 我全身顿时寒毛炸起,猛地对他抬起了拳头。 丛老板只得笑呵呵停住了。 我转身走了。 斜眼瞥见。 丛老板颤着一身肥肉,冲着那些正搬家具的工人开始大嚷。 “擦!都特么别搬了,老子这房子要留下来的!” “死扑街,叫你们别搬了听见没?!” “……” 上了车之后。 我看了一看时间,已经比较晚了。 黎荣灿的心脏不好,晚上打扰,他会失眠,寻思明天再说。 正准备靠车上眯一会儿。 可司机电话却响了,一见屏幕的来电人,满脸郑重而严肃。 “卓小姐好!” “我带着宁先生正从中港回您别墅的路上。” “好的,明白了!” 电话一挂断。 司机立马开始调头往左转,往另一条路疾速驰去。 我朝窗外看了一下,竟然不是去卓希别墅的路。 “去哪儿呢?” 司机没有回话。 很显然,卓希没让他讲,这家伙根本不敢说。 咱也不为难他。 我拿出手机打给了卓希。 “卓小姐,你准备让人带我去哪儿?” 卓希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会儿,讲出了一句让人全身如坠冰窖的话。 “阿米姑娘不见了。” 第五十三章 人离床空 我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怔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劲。 “怎么回事?” 卓希回道:“不大清楚,我也在赶去的路上,医院会合!” 挂完了电话。 我脑瓜子嗡嗡响动。 卓希因为神药之事介入后,她一直派人暗中在医院守着阿米,再加上自己担心已经被病鬼大佬给盯上了,去了医院反而会连累阿米,为此这几天我都在卓希的别墅住,没去医院,每天仅通过电话询问吴护理情况。 今天下午吴护理还告诉我,病人一切都非常好。 谁知道晚上竟然出事了。 难不成卓希的死对头病鬼大佬发现了医院里的阿米,将她给掳走了? 极有可能! 我说:“停车!” 司机愣了一下。 我再次大吼一句:“停车!” 司机只得将车给停了下来。 我立马下车来到主驾驶室,将司机一把拽了下来,一脚油门,往医院狂飙而去。 在后视镜里瞥见,司机都懵了,抬脚朝车狂追,但根本追不到。 就他这种严格遵守交通规则的驾驶速度,恐怕人没到医院,我就急成心肌梗塞了。 我一路疯狂超车,完全不管红绿灯,冲到医院之时,瞅见卓希带着人刚刚停好了车。 卓希见我竟与她同时赶到,神色诧异。 “阿风,你怎么这么快?” 我没理会她,直接往贵宾住院楼跑。 来到七楼,却见到十几位身穿病号服之人,全坐在走廊上,一个个鼻青脸肿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径直冲到了阿米住的病房。 人离床空! 整个人觉得手脚皆麻,呼吸发窒,强稳心神拿出手机,第一时间给吴护理打电话,可打了好几个,吴护理竟然都没接。 我气得将手机狠砸在了病床上,转身出病房门。 此刻卓希也上来了。 她正对着那群坐在走廊上,穿病号服鼻青脸肿之人冷声喝问。 “我包下了七楼整一层贵宾病房,让你们在这儿死守客人,点回事?!” 我这才明白过来。 十几位穿病号服之人不是病人,竟然全是卓希派来监控并保护阿米的人。 难怪他们不仅全为男人,而且一个个看起来年轻精干。 卓希可算下了大血本! 其中一位年长一点的人回道:“卓老板,我们……我们也不清楚。” 卓希一听这话,脸顿时沉若三冬寒潭,眸子异常冷峻。 她发怒完全可以理解。 在卓希的心中,她一直认为神药被我给藏在了某处(事实我没有这东西)。 如果是病鬼大佬带走了阿米,对方必然会以晕着阿米的性命来威胁我交出神药。 以卓希对我性格的了解,我哪怕死,也一定会上交。 那么,她精心设下的让对方气绝身亡局几乎要宣告失败。 一众下属见状,顿时吓得脸色都变了,根本不敢作声。 年长一点的人硬着头皮开始解释。 “大家一直守好好的,凌晨时分,却听到了急促火警的声音。我马上让大家集合,命令一部分人去带客人离开、一部分人去寻找失火的原因。可大家出了房间后,发现走廊上浓烟密布,迷迷蒙蒙的,不仅没发现着火点,烟也有一些古怪。” “我心中有一些慌了,感觉这事好像有人在故意搞鬼,立马让大家聚拢一起,全扑向了客人病房。可还没走几步,大家就猛然遭到了诡异袭击,所有人都被打得晕头转向,短暂懵了两分钟。” “等我们反应过来之后,发现烟散了,到病房一看,客人不见踪影,我就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汇报。” 卓希转头瞅了一瞅四周,蹲下身子,又检查了一下他们身上的伤口。 不仅没有重伤,连皮肉伤都没有,鼻青脸肿完全是因为这帮家伙脑子发懵摔地上磕成的。 对方显然采取了某一种能瞬间点穴制服众人的功夫。 卓希秀眉紧蹙,瞳孔缩起,俏脸极端不满。 “梁济!你带的这些人,皆为万铭安保公司最出类拔萃的队员,竟然有人能一瞬间将你们全给制服,带走客人还悄无声息?!” “我需要你们给出合理的解释!” 梁济神色无比尴尬,憋闷的讲不出话来。 他旁边一位年轻人接茬解释。 “卓老板,我们遇见的可能不是人。” 卓希问:“你说什么?!” 年轻人咽了一口唾沫。 “当时我见到了一个模糊无比的影子,穿青衫扎马尾戴面纱,步伐若鬼魅,刚想动手,但对方好像有分身,十来道残影在眼前疾速晃过,兄弟们后背全被对方瞬间点了一下,大家眼前一黑,全摔倒在地。” “卓老板,我从小习武的,见过的高手也多,可这种手段根本不是人能做出来的!而且,人也不可能幻化成数十道分身。” 卓希再问:“你觉得会是什么?” 年轻人回道:“可能--是鬼。” “啪!” 一道响彻走廊的耳光响起。 卓希抬手狠扇了年轻人一巴掌,气得脸色铁青,胸口一抹山峦上下起伏。 “鬼这么闲的?为什么不拉你们下地狱一起玩十三点啊?” 她在万铭集团威名显赫,一发怒,所有人脸色皆一片蜡白,现场沉寂惶恐。 卓希冷冷地环视了他们一眼。 “技不如人,拿鬼神来晃点我?” 从他们的描述来看,对方确实近乎妖孽一般的存在。 但鬼是不可能的。 别说世界上没有这东西,就算是有,它好端端的劫持阿米干嘛? 我感觉之前走廊里突如其来的一阵迷雾,应该属于某种可以让人出现幻觉的江湖药,对方将众人搞得迷迷糊糊之后,再出手全部给撂倒,这个可能性最大。 但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卓希派出来这些人,显然全是久经沙场的老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人给蒙混了,病鬼大佬到底招了哪位天才前来办事? 正在此刻。 病房内传来了声音。 我刚才砸在病床上的手机响了,赶紧跑进去接。 吴护理回过来的。 “宁老板,我刚才没听见手机响,有什么事吗?” “你最后一次见到病人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十一点半,我打扫完病房就去楼下休息房休息了,刚眯了一个多小时,本来准备上去再照看一下病人,你电话就过来了。” “你一直在楼下,听到上面什么动静没有?” “没有啊。楼上除了住着那位漂亮姑娘,还有十几位院长亲自接过来的疗养病人。不过,他们住这里好几天了,一直都很守规矩,不会吵闹的。” 十来位疗养的病人,就是梁济等人。 今晚十一点半吴护理离开病房之时,阿米人还在,梁济等人在凌晨十二点突然中的招,看来对方非常清楚医院的护理规律,在吴护理最后一次打扫完卫生半小时后,动了手。 动手过程描述起来动静很大,实则非常隐秘,连住在楼下的吴护理,也没听见有任何异常。 我问道:“医院楼道有监控吗?” 吴护理回道:“有的。” 我再问:“有没有坏?” 吴护理说:“没坏,监控终端在走廊角落的仪器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说:“你别休息了,赶紧上来一趟!” 吴护理很快上来了。 她见到走廊上如此多怪异的病人全聚集在一起,满脸懵逼,吓得都不敢向前走。 我说:“没事!快带我去查监控!” 吴护理闻言,只得惴惴不安地瞅了他们几眼,带着我们来到了监控室。 调开监控终端显示器。 我见到了凌晨十二点的画面,惊得下巴都要掉出来了。 第五十四章 造谣 九十年代初的电子设备,与现在差距甚远。 但因这层楼为特护贵宾病房,安装的监控较为先进,还是能相对清晰地还原走廊的情景。 十一点半,吴护理清洁完卫生,手里拿着工具,走出了阿米住的病房。 隔壁几间病房门微微打开了。 他们为梁济等人,在谨慎地观察情况。 见吴护理正常离开,梁济等人又将自己的病房门重新给虚掩了起来。 十一点五十五分,阿米病房里突然往外冒出了一阵诡异的浓烟。 紧接着。 几声急促火警响动乍然响起。 声音非常古怪,不像是火警设备发出来的,反而有一点像人的口技。 梁济等人反应极为快速,纷纷从不同病房涌了出来。 他们神情显得慌乱,迅速分成了两批人,一批人往阿米病房冲去,一批人往走廊后面奔跑寻找火源。 “全部过来保护客人!” 梁济好像觉察出了不对劲,冲众人张口大喊。 全员果断合拢,立马摆出探迷屋阵型(一部分人正对着前方,一部分背靠着队友防止偷袭),皆冲向阿米住的病房。 惊悚莫名之事发生了。 梁济等人其实离阿米住的病房很近,可仅仅十来步路的距离,这些人却走得歪东倒西,像喝醉了酒一般,前进极为艰难,而且透过浓烟,我还见到一些人目光迷离。 忽然之间! 一道残影从浓烟中窜了出来,在人群中闪转腾挪。 没几下工夫,梁济等人全都倒在了地上,像是晕了。 由于此时烟雾比较大,监控的画质也一般,我们看不清动手之人的模样。 一会儿之后。 浓雾逐渐散去。 一位身穿青袍,发扎马尾,脸戴面纱,背一把木剑的姑娘出现在画面里。 姑娘目光轻蔑地扫视了一下晕倒在脚边的梁济等人,潇洒地拍了一拍手。 尔后。 她抬起头来,瞅了一瞅走廊天花板的监控,似乎不仅知道监控的存在,还猜出我们后续一定会调监控画面找她,竟然主动将面纱给摘了,露出来一张美若天仙的脸蛋,对着监控嫣然一笑,如同给自己拍照一般,伸出了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ok”的胜利手势。 由于角度奇佳,我们能清晰地看见她浅浅的酒窝、细白的牙齿、得瑟的眉眼。 姑娘再朝监控轻轻地挥一挥手,像在冲我们作别,甩着马尾,蹦蹦跳跳、无比欢乐地离开了。 我差点笑出声来。 因为她是阿米! 在梁济解释半夜突发火警信号之时,我就感觉有一些怪异。 现在算是明白了。 火警为阿米的口技作了假。 阿米会吞云吼,这种学警报声的技巧,对她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监控画面里所有迷惑行为,完全符合阿米一贯来的性格尿性。 只不过,这中间有太多谜团。 她到底什么时候醒的、从哪儿弄来的江湖药、突然甩开人离开想干什么、现在人跑哪儿去了…… 我既开心又气愤。 开心在于,阿米身体好像并无大碍,只要身体没啥问题,这个世界能拿捏住她的人并不多,安全无忧。 气愤在于,她之前骗得我好苦,而且到现在还有不少事瞒着我。 当然。 开心的情绪占了主导! 我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起来。 本来我还寻思,该怎么费劲巴拉地甩开梁济等人的眼睛,尽快带着晕着的阿米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现在可好,她自己先屁颠颠撒丫子跑路了。 剩下我一个人,简单太多。 整个局面可谓豁然开朗。 我为阿米感到骄傲! 转眼一瞥。 卓希脸色相当难看,都快呈青紫色了,双目如锋刀,死死地盯着我。 我朝她摊了一摊手,满脸无辜。 “卓小姐,这事儿我真不知道。” “这几天我一直在你眼皮子底下做事,你清楚我没机会做小动作的。” 卓希派梁济等人在医院保护阿米,实质无非就是将我和阿米给彻底监控起来。 截至目前,她并不知道从小生门等人处截获来的神药,到底在我身上,还是在阿米身上,我们两人其实都是她用来对付病鬼大佬的棋子。 现在眼睁睁溜掉了一枚。 且阿米离开的手段还如玩游戏一样轻描淡写、机灵搞怪。 这对从事国际安保业务的卓希来说,无比耻辱。 更关键为,倘若阿米把神药给带走了,卓希的全盘计划都崩盘了。 她现在肯定杀了我的心都有。 “宁先生,阿米姑娘聪明又可爱,但我很不喜欢!” “……” “梁济!带宁先生回家!” 卓希撂下了这句话,转身气呼呼地离开了监控室。 我走的时候。 吴护理瞅着我,满脸懵逼又内疚万分。 “宁老板,我--” 我回头冲她笑了一笑:“辛苦了!” 吴护理:“……” 回到卓希的私人别墅。 卓希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 我瞅见院子外面多了不少人。 他们应该全是卓希派来守我的。 这娘们担心我也会像阿米一样,不翼而飞。 我不着急。 在病鬼大佬没挂掉之前,卓希绝不会将我怎样。 前些天我打塔消耗挺大的,正需要补充能量和休息,这里吃喝不愁,还有专人伺候,哥们乐得当几天被圈养的小金丝雀。 卓希离开后再也没搭理过我。 那几天我安心吃饭、睡觉、看电视,日子过得不要太爽。 途中我给黎荣灿打了一个电话,请他给雄鹰国术馆做担保客。 黎荣灿表示小意思,一口答应,还问我想不想开一家国术馆。 “阿风,前期投资、内部管理、营销亏盈,我全权雇人来负责。” “你现在风头劲,一堆人想拜你啊,包括湾仔不少混字头的扑街仔。” “不用你真教拳,挂个名就好了,年薪随便提,赚钱不丢人的嘛。” 老黎年纪一大把了,竟然还这么努力钻营,让人敬佩。 可惜我身不由己,赚钱也不是当前急需要做之事。 我回道:“谢灿爷,暂时没这个打算。” 黎荣灿闻言,音调透过一丝遗憾。 “你认真考虑一下,有想法打电话给我。” “对了,有空来带湖山庄饮茶,我喜欢跟年轻人聊天啦。” 我寻思可真不敢,但凡自己踏进带湖山庄半步,黎沫夏绝对会再次放狗咬我。 第三天早上。 我正在吃橘子,用人拿着最新的报纸放到了书架上。 无聊之余。 我让他拿几张报纸来看一下,看完之后傻眼了。 全是一些小报,新闻标题辣眼睛。 《漫步会馆七级浮屠塔被攻破,攻塔者一身鬼术引热议》。 《万铭集团美女董事卓希包养功夫小白脸》。 《霸王花卓希疑似早孕,不惧流产与情人共骑河曲神马》。 …… 小报拍摄照片选取的角度非常好,内容连编带猜,描述的煞有其事,但凡智商不超过一百四,很容易相信里面的故事真实不虚。 我拿着报纸问用人。 “港市造谣不犯法吗?” 用人压根没正面回答。 “宁先生还想吃点什么?” 我:“……” 正在此时。 卓希神色匆匆地来了别墅。 我将报纸丢一边,给她掰了一半橘子。 “挺甜的,卓小姐来一点?” 卓希没接我话茬,瞅了一眼报纸,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瞅着我,满目萧杀。 看吧。 反正哥们这阳光帅气的模样,她也看不了几天了。 卓希盯了我好一会儿,开口了。 “阿风,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都行。” “先讲坏消息,我已经不信任你了!” 第五十五章 和头酒 不信任我是对的。 卓希肯定认为,阿米突然神不知鬼不觉从医院离开,一定是我从中搞了什么阴谋诡计。 否则,以阿米一直在床上晕着的身体状态,身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古怪的江湖药?而且,她还选择了我刚打完塔取得了自己想要东西的最佳时机,杀伐果断予以离开。 天可怜见。 阿米做事向来不按套路出牌,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捏起一颗橘子,准备剥皮。 “如果这都算坏消息,那它一直都在。” 卓希没搭话,伸出纤手,将我手中的橘子给拿了过去,轻轻柔柔地剥着橘子皮,慢条斯理地讲着话。 “橘子皮,我可以把它留下来做成陈皮,珍藏若干年,价格堪比人参。” “我也可以把它丢进垃圾桶,让它一两天之内就腐烂、臭掉。” “你觉得,我现在会怎么做?” 她冲我晃了晃手中的橘子皮,美眸一凛。 卧槽! 这娘们在威胁我! 我摇了摇头。 “不知道,但我觉得,你既不会珍藏,也不会丢掉。” 卓希闻言,眉头一挑。 “哦?” 我拿起了手机。 “卓小姐,之前我给医院交的钱,到前天就用完了。但昨天医院前台还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催我继续交住院费,还备注了这几天产生的药物费用明细。我姐人都已经走了,费用哪儿来的呢?” “这说明,你对外封锁了我姐离开的消息,这几天还派人守着空病房,并让医生继续开药,再加上报纸上大肆渲染我俩的关系。你在向自己的死对头故意营造出无论神药、还是偷神药的人,一切全在你掌控之中的假象。”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今天突然急匆匆过来找我,应该到了马上要用我之时。你的选择应该是,橘子皮既不留存、也不丢弃,马上吞下肚,治好你突如其来的咳嗽。” 卓希笑了,双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瞅着我。 “可你有毒,我有一点不敢吃。” “但你没别的止咳药。” “嘻嘻!我直说了!死病鬼知道了西周墓神药来港之后的来龙去脉,据说今天早上气得连吐了几口血。” “然后呢?” “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找了一位中间人,今晚摆下了一场和头酒,请我带你一起过去,想要获得救命神药,这就是好消息!” 和头酒,解决双方重大矛盾的宴席。 一位中间人牵线,求和的一方摆酒席,被求和之人若点头同意既往不咎,便为和头。 港市摆和头酒挺多的,主要是以前社团多如牛毛,利益纷争大,需解决的矛盾较多,传承下来的一种江湖习惯。 病鬼大佬主动摆和头酒,点不点头全看卓希。 对她来讲好像已经赢了,算好消息。 可对我来说,却有一点糟糕。 因为我身上根本没有西周墓神药。 假如卓希点头答应了对方求和,让我将神药交出来,一旦我交不出,两帮人发现全都被耍了,他们不得联合起来丢我进香江喂鱼? 我不动声色。 “你准备赴宴?” 卓希拢了一拢头发。 “中间人乃德高望重的长辈,又于我有恩。” “人家牵了线,我当然要去喽,不然显得我多小气?” 我点了点头,提醒道:“卓小姐,别忘了你曾答应我的三个条件。” 三大条件:等打塔结束安全护送阿米离港、病鬼死后让我无条件离开、绝不逼我交出神药。 “不会忘的。不过,阿米姑娘突然摆了我一道,自己离开了,算不算违约呀?” “不算,反而省了你不少事。” 卓希没再搭话,将橘子肉丢进嘴里,轻轻地嚼动。 吃完之后。 她拿湿纸巾擦了一擦手,冲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 “好好休息,晚上我来接你,古德拜!” 这娘们什么意思? 不会已经准备答应病鬼的求和了吧! 她走了之后。 我一口将橘子籽给吐了,心中默念了几句接化发,打定了主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来以卓希之前对病鬼恨不得生吞活剥的恨意,她答应的可能性不大。 二来即便她突然心理变态答应了,我也乖巧地同意交出神药,但推脱东西暂时不在身上,等取到了再交,拿药的过程,再来想办法脱身。 可事实证明。 局面远比我想象的要糟糕万分。 晚上七点。 用人过来告诉我,卓小姐已经在别墅门口等着了,还给我拿来一套崭新的高档西服。 “穿这个?” “卓小姐特意为您赴宴挑选的,应该合身。” 无所谓。 反正穿什么都遮盖不了自己的帅气。 我将衣服给换了。 出了门,见到一辆商务车在院子里等着,卓希站在车边,正笑意盈盈地冲我招手。 她本来长得就很漂亮,今天打扮尤其精致。 一袭嫩黄色的丝绸长裙,波浪卷发已经拉直,几缕鬓发微垂,扎长马尾,精致昂贵的珍珠耳坠微微晃动,眉眼妆容典雅迷人,一改往日的魅惑形象,妥妥书香门第大家闺秀。 恍惚之间。 我感觉她不是去参加和头酒,反而像是去参加婚宴。 结合之前报纸的内容,我寻思卓希怎么好像有一点因爱生恨,故意拉我来气死对头的意味。 卓希主动过来挽着我的手。 “啧啧!阿风,你这一打扮,真像帅气的功夫明星!” “功夫男星帅气的不太多。” “倒也是,等空下来我给你量身打造一部电影,让你颠覆影迷偏见!” “话很假,但听起来很舒服。” “嘻嘻!上车吧!” 胳膊传来柔软的触感,鼻尖袭来高档香水的香味,我却没觉得舒适。 毕竟对我来说,接下来是一场生死未卜的鸿门宴。 车上坐满了人。 除了我和卓希之外,还有五个人。 他们清一色黑色西装,坐姿端正,目光冷峻,气质不俗。 毫无疑问。 这些人都是万铭集团的顶尖高手。 正常情况之下,和头酒里面一般不会动手干仗,因为有中间人在压镇,双方都要给面子,但谈崩了之后,双方离席出门,立马开始狂躁起来互殴的情况也不少见,带高手是为了以防万一。 车一直往海边开。 路上。 卓希突然转头问我。 “我漂亮吗?” 我回道:“漂亮!他一定会后悔的!” 卓希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格格直笑,整理了一下衣领,白了我一眼。 “你真是个大妖怪。” 她这算是变相承认了我的猜测。 病鬼果然与她存在感情纠葛! 我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如果她对病鬼完全没感情了还好说,倘若旧情不断,之前横刀夺神药只为了故意气一下对方,极有可能和头酒过程一和好,立马逼我交出东西。 一个小时之后。 车在一艘游轮前停了下来。 这就是摆席地点了。 众人下了车。 卓希抬眼一瞅游轮,立马牵了我的手,十指环扣,娇躯紧挨着我,呈一副幸福小女人样。 迄今为止,她一分钱都没给过我,真当包养我了?! 要玩干脆玩大一点! 我反手将她一把给搂进了怀中,捏起她的下巴,张嘴亲了下去。 第五十六章 如履薄冰 海风轻抚。 夜色朦胧。 卓希青丝逸动,长裙摇曳。 我英姿挺拔,霸总附体。 怎么看都像一对意乱情迷的情侣在海边拥吻。 旁边几位保镖见我竟然敢主动去亲卓希,都特么吓傻眼了。 卓希先愣了一下,但她反应极快,微一侧头躲避开,手立马放在了我的唇边,目光凛冽冷峻。 “你敢?!” 我就知道她会这样。 她与我扮甜蜜,无非是想气死对家而已,与我牵手拥抱都不算啥事,但一旦亲吻,她肯定接受不了。 我反问:“是你不敢吧?” 卓希问:“阿风,你真不怕死咩?!” 我笑了一笑。 “正因为我怕死,所以等下上了船之后,请你别演过头。” “拿我当枪玩可以,但要有一个度,一旦被你撩拨大了,我控制不住容易炸膛。” “我与你死对头本无仇怨,可如果他对你还残留感情,发现我动了他女人,对方发起疯来往死里砍我,我找谁说理去?” 卓希冷冷地瞅着我。 好一会儿之后。 她问:“你会不会想太多?” 我回道:“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放开了她。 我转身往上船梯子走去。 卓希这次很听劝,不再牵我的手了,与我稍微保持了一点距离,呈一种亲昵但又尚未突破男女关系底线状。 她情绪拿捏的很好。 上了船甲板之后。 我见到舰仓旁边站了不少人,似乎全在等待我们的到来。 天色有一些暗。 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但卓希见了,立即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快步走了过去。 待到了跟前。 我发现站在最中间的为一位鹤发童颜老者,苍苍白发与圆润泛红的脸庞形成了鲜明反差,他穿一套质感很好的对襟褂子,脚踩一双舒适布鞋,脖子上还挂着一串被盘出了包浆的佛珠。 有一个词语叫势不可挡。 老者长相衣着看起来无特别突出之处,但身上的霸道之势扑面而来! 我站他面前,就像面对了一只趴着的猛虎。 它可以不动声色,但你根本无法忽略、抵挡它袭来的一股王者之气。 “高伯,您怎么能在外面等呢?!这不是在教训我不懂事么!” 卓希神态虔诚恭敬,俏脸满副歉疚不安又惶恐自责的模样。 高伯微微颌首,露出了笑容。 “小希,高伯已经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出来迎你也是应该的。” 卓希闻言,连忙欠身过去,晚辈撒娇似的拉着高伯的手。 “您老这是说哪里话来?高全峰三个字一亮出,整个港市都要抖上好几抖!” “我们晚辈全受您的庇荫,如今才有一口稳妥饭吃呢。” 当时我对卓希如此谦卑的姿态非常诧异。 后来捋清了他们的关系,才知道她此言极为妥帖。 六七年代,高全峰可是港市一流角色。 九龙城寨曾有一句响当当的口号:肚子没了油,当拜高卓刘。 意思是如果你饿得没吃了,想要吃饱饭混出头,就去跟高卓刘三人揾食。 高卓刘三人名字为:高全峰(城寨赌场的头)、卓贡(城寨出租屋的头)、刘博云(女,城寨地下拳台的头)。 城寨是什么地方? 恶鬼进去都要喊阎王爸爸救我出去的地盘。 三人能在里面死死把控着一个产业,本事和手段就无需赘述了。 他们祖上同为苏省人,基于抵御本地字头佬侵蚀,抱团一起发财的目的,两男一女烧了黄纸,结拜互助,好一阵风光。 你要说三人的感情有多深,也不是。 港市结拜之风极盛,不少字头佬都喜欢认干爹拜义兄妹,一遇见事,翻脸捅义父义兄也常见,无非利益结盟而已。 可高卓刘因产业不同,三人尔虞我诈之事倒也犯不着,明面上关系维护一直挺不错。 八十年代,因各种因素,三人先后退出了城寨。 高全峰可能觉得自己搞了一辈子赌场,弄得太多人倾家荡产,退出江湖后信佛了。 刘博云虽为女流,但她是做拳台的,有一身好功夫,却莫名其妙被人锤死在一条臭水沟,肝胆俱裂,死相凄惨,产业也分崩离析。 唯独卓贡,他撤离城寨时将地租屋头全部抛售,转而进军港市地产,逐渐发展壮大。 由于高全峰、刘博云两人产业已无,之前追随两位揾食的人才无处可去,卓贡对义兄妹的老跟班颇为照顾,只要愿意,皆安排他们一份工做。 后来,卓贡以这一批老人为班底,不断拓展生意范围,最终竟形成商业地产、赌城生意、国际安保三大产业。 它的名字叫万铭集团。 卓贡在九零年去世,死因为考察工地之时被脱落建筑砖块砸头。 他名下的三大产业,分别交给了两儿一女管理(作为女儿的卓希,接管了国际安保行当)。 等于说。 当年叱诧风云的高卓刘,搞拳的被人锤死、弄地产的被砖块砸死,唯独玩赌后来信了佛的高全峰至今健在。 几人结局属实让人唏嘘。 不管怎么说。 卓希作为高全峰的义侄女,尊敬他为应当之礼。 高全峰对卓希满满欣赏。 “小丫头,你可比自己两位哥哥更加玲珑、更难对付,不愧被人称为港市霸王花呀。” 卓希忙不迭地摆手。 “您老可别听别人瞎说啦!” “小希但凡有一点混饭吃的本事,全因小时候听爸爸讲您的英勇故事太多,学了一点风清扬的皮毛,出外面装大侠呢。” 我心中直呼卧槽。 无论卓希话语是否发自真心,这女人的情商可不是一般的高。 高全峰露出一张长辈慈祥脸,拍了一拍卓希拉着自己手臂的手背。 “好样的!高伯看好你!” 尔后。 他转过头来,目光定落在我身上。 我感觉他的双眸像猎豹在死盯着一只兔子。 卓希想介绍我。 高全峰却抬起手打断。 “不用介绍,我最近有听闻的。” “后生仔,你叫阿风呐?” 我点了点头:“高伯好。” 高全峰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句。 “听说你好能打的,我恍惚见到了一位故人的样子。” “不过,他的结局很不好,令人惋惜。” 话语意义不大,却颇有一些敲打后辈的意味。 我没吭声。 高全峰再无任何表情,挥了一挥手。 “进去吧!” 一行人进入了诺大的船舱。 刚一进门。 呈现在众人眼前为一尊高大威猛关二爷木雕,红脸美髯、一身绿袍、脚踩黑鞋、腰配黑剑,腾腾霸气令人胆寒。 旁边有两位下属立马小跑过来。 一人手端着脸盆,盆里还有清水。 一人手捏着几支燃香。 高全峰见状,转头看向卓希,老脸变得一片严肃。 “小希,江湖老规矩,喝和头酒之前先拜关二爷!” 第五十七章 和衷共济 卓希闻言,点了点头。 “高伯,我懂的。” 她先探身到洗手盆里面净手,再拿过燃香,点着,踏前几步,虔诚地朝关二爷雕像鞠了三躬,口念拜香词。 “头香燃起透天门,拜请武圣观言行。二香举起忠勇义,同袍弟兄无异心。末香点上仁智信,季布一诺值千金。今饮一杯和头酒,祈愿朝夜湖海宁。” 尔后。 卓希将三支香插在了香炉里,双手合拢,指头浅浅捏一起,高举过头顶,意思为若违背刚才的拜香誓言,在和头酒不讲规矩打杀干仗,愿接受关二爷刀劈身首异处的惩罚。 极具码头特色和头酒拜香词。 古朴又郑重的老江湖规矩。 尤其是一位长相美丽、声音甜糯的女子,用粤语念出拜香词,行此重仪,非常带感。 关二爷在港市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上至公差、中到混子、下及百姓,几乎无人不拜,但不同身份之人所拜的关公像又不大一样,主要区别为关公身上的武器和鞋子。 公差拜的关公像,脚穿红鞋,手提青龙偃月刀,寓意为踏入红门,长刀跨马,拜一股正义忠职、仕途长红。 江湖人拜的关公像,脚踩黑鞋,身配宝剑,寓意为身入偏门,黑剑辟妖邪,拜一股义气千秋、出入平安。 百姓拜的关公像,脚踏花鞋,手捋美髯,无任何武器傍身,寓意为脚踩莲花,四方见喜,拜一股财运亨通、万事顺遂。 反正关二爷在这里挺忙的。 大家去港市人家中,见到屋内供奉关二爷的穿戴,其实不用问都知道主人做哪一行。 拜关公起誓这种仪式,有些人估计会不当回事,但对于高全峰等人来说,却等同于不可逾矩的信仰。 香炉里面除了卓希的拜香,之前还插有六支香。 说明在我们来之前,高全峰、病鬼大佬已经提前拜过了。 卓希拜完之后,高全峰也再次虔诚地冲关公像鞠了几躬,方才带着我们进去。 到了里面。 一间偌大的豪华宴会大厅,摆了三桌,服务员正在上菜肴酒水。 从摆布来看,这三桌显然是给双方随行下属吃饭的地方,和头酒的主场应该在包厢里。 包厢门口站着一位穿黑色中山装的汉子,身材精干、目光矍铄,龙行虎步快速迎了过来。 “高爷、卓小姐,刘副会长正在包厢等诸位。” 高全峰微点头,侧过脸对卓希说:“丫头,和头酒是盛雄摆的,按道理应该出来迎你,但他的身体状况你也清楚,就别拘礼了。” 我第一次知道了病鬼大佬的名字:刘盛雄。 好像还是什么副会长? 卓希笑道:“高伯,您在这里,我怎么敢摆礼呢?” 几人朝包厢里走。 我懒得进去听那些烦事,直接停下脚步,坐在外面大厅一张桌子上,打算与卓希的下属同桌吃饭。 卓希往前走了两步,发现不大对劲,转头见我已经落座了,秀眉微蹙,回身径直走了过来,低声问:“你做咩耶?” “食饭饮茶啊。” “这是你坐的地方吗?” “哦,那等下我打包去车上--” 话还没说完。 卓希一把扯起了我的胳膊,死挽着我,往包厢里走。 拉拉扯扯的。 实在太不像话了! 中山装汉子打开了包厢门。 一位三十五六岁的男人,坐在轮椅上,长相倒清秀冷峻,气质也不错,可惜满脸蜡白,瘦骨嶙峋,手中还拿着一块手帕,捂住嘴在不断咳嗽,一副快要病死的感觉。 他见我们进来,艰难地从轮椅上起身。 这应该就是刘盛雄了。 中山装汉子赶紧过去扶他。 “高伯、小希,你们来了……咳咳。” 高全峰见状,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招手让他坐下。 我注意到,卓希在见到了刘盛雄之后,挽我胳膊的手在微微颤抖,眸子神色复杂,痛苦、愤怒、怨恨、怜悯…… 高全峰、卓希、刘盛雄、我、中山装汉子,五人皆落了座。 酒菜已经上齐,山珍海味一大桌,昂贵洋酒香味沁鼻入心,丰盛到了极致。 和头酒菜肴丰盛与否,彰显了摆酒人的诚意,但几乎很少有人会真正吃饭。 因为大家是来谈事的,是和是敌,聊完就散。 高全峰信佛,位置前摆了小盘,上面是素菜。 作为牵线人,他先简单动了几下筷子,主动给卓希、刘盛雄各倒满了一杯酒,给自己杯子斟满了茶。 “小刘、小希,你俩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当年高某与小希父亲、小刘母亲,在鱼龙混杂的城寨辛苦打拼,三人烧黄纸、结金兰,至今仍被码头巷尾捞偏食的朋友称道,靠得是什么呢?无非四个字,和衷共济。” “震云妹子离世后,当年小刘你年龄小,刘家在城寨搞拳台的,树敌又多,不少人要拿捏你。由于我已不管江湖事,卓贡老弟便把你接到他身边,帮你挡灾祸、供你吃好米、送你去学拳。盛雄你自己也争气,靠天赋与拼劲,成了港市国术协会的副会长。” “小希呢,你打小就聪明伶俐,接手了父亲留下的国际安保产业后,打拼出了名气,发展的红红火火,全港也难寻你这般出色的奇女子。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前几年还订了婚,我作为长辈,本来非常高兴,可惜……” 话讲到此。 卓希眸子变得一片黯然,连忙制止。 “高伯,不提往事了。” 我心中惊诧不已。 刘盛雄随了母姓,竟然是刘震云的儿子! 从高全峰话语来判断,当年高卓刘三人齐齐退出城寨,由于搞拳的刘震云离奇死亡,儿子刘盛雄年幼无人管,被人寻仇,卓希父亲将他接到身边培养成才,卓希与刘盛雄之前还订过婚,但显然后面不知什么原因,两人反目成仇,成了你死我活的对头。 难怪今天和头酒会请高全峰来牵线。 因为他是唯一能让两位俯首的长辈。 我心中预感更加不好了。 这种青梅竹马的感情,鬼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最糟糕情况为,两人在长辈高全峰的劝导之下,心结打开,下了酒桌、入了洞房,再一齐逼我拿出神药,届时我将插翅难飞! 我赶紧喝了一口酒压压惊,不管他们,埋头吃菜。 高全峰点了点头。 “好!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感情选择,过去了就不讲了!” “小刘,酒是你摆的,你先表一个态,至于小希怎么答复,也由她自己作决定。” “但我还是那一句话,希望你们晚辈能像父辈当年一样,和衷共济。” 单刀直入的开场。 要进入正题了。 在身旁中山装汉子的搀扶之下,刘盛雄从轮椅上起身,手里端起了酒杯。 “小希,当年我临场悔婚,后来又出手重伤你,确实错到了极点,今天向你诚挚道歉--” 话还没说完。 卓希眸子陡然一寒,猛一拍桌子,菜汤、酒水四溅。 第五十八章 设伏 卓希声音颤抖。 “我已经说了,不要再提往事!” 信佛的高全峰修性挺不错的,微闭着双目,手中转动着脖子上那一串大佛珠,没有吭声。 刘盛雄皱了一皱眉头,似乎也在强压心中的怒气,但姿态依旧放得很低。 “小希,道歉之话,我就是说一万遍也冇用,不再讲了。” “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也清楚,希望你能看在往日的情份之上,高抬贵手。” 讲完之后。 刘盛雄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咔嚓”一声响动。 他将手中酒杯给摔了,朝天伸出了三根手指。 “老妈、卓伯,今天盛雄对着你们的魂灵、当着高伯的面起誓,小希若能放我一马,我将与心机女张芝瑜全盘切割、马上离婚!” “我余生不多,但皆愿用来报答小希的恩情,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卓希本来没有吭声,可当她听到刘盛雄突然打出了长辈牌,又起誓要与“张芝瑜”马上离婚切割之后,眸子竟然红了,娇躯微微颤抖,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旁边一直气定神闲、双目微闭的高全峰,听到刘盛雄起重誓,斜眼瞥了他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鄙夷的神色,但稍纵即逝,立马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态。 我特么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刘盛雄口中的张芝瑜,必然是当年他与卓希悔完婚之后,奔赴入怀的对象。 这屌毛有点渣啊! 他为了活命将身段放低,完全可以理解,但在宴席伊始,便第一时间起重誓甩掉老婆,是不是有点太没品了? 等我弄清了个中原委,才知道刘盛雄其实不能叫没品,简直就是垃圾中的战斗机。 当年刘震云死在暗沟之后,树倒猢狲散,不少人要拿刘盛雄来出气祭旗。 卓贡念义妹往日旧情,带他来到卓家,挡灾避祸、锦衣玉食、倾力培养自不必说,见女儿卓希很喜欢他,还专门立下一纸婚约,将唯一宝贝女儿许配给了刘盛雄。 这小子心机颇深,一心想恢复昔日母亲在世时的荣光,借助卓家的资助,开了多家拳馆。可刘盛雄又嫌弃从底层江湖一步一脚印拼杀上去实在太慢,梦想站在至高平台,降维收割,快速成神,于是,尽管有婚约在身,他暗中勾搭上了港市一位超强背景大佬的女儿张芝瑜。 卓希与刘盛雄订婚宴当天,张芝瑜来闹场。 刘盛雄不仅当场悔婚,一个月后还与张芝瑜火速成婚,令一向尊荣的卓家颜面扫地。 鉴于张芝瑜的超牛背景,卓家将这一口气给忍了,只要求返还之前卓家资助刘盛雄开的拳馆。 可当卓希带人找刘盛雄讨要之时,张芝瑜仗势欺人,狠扇了卓希一耳光。 以卓希的脾气,这当然忍不了,果断还了一巴掌回去。 刘盛雄见状,丝毫不念旧情,亲自出手将卓希打成了重伤。 卓希肝胆脾俱裂,住了半年院才捡回一条命。 尔后,刘盛雄在超强背景的张家支持之下,大肆吞并卓家产业,万铭集团旗下的国际安保产业几乎全被打死。 卓希一度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两年之前,张芝瑜的父亲病死,一直被压榨的下人反抗,刘盛雄又得了一种怪病,张家势力开始疾速溃退。 刘盛雄眼见形势不对,明里暗里曾多次表示,愿意抛弃张家,重回到卓家怀抱。 卓希怎么会答应? 新仇旧恨交织。 她开始收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并出手报复。 可在和头酒当天,我并不知道如此复杂曲折的内情,当见到卓希濒临崩溃的情绪,以为她会念过往旧情放刘盛雄一马,吓得我小心肝噗通噗通直跳。 为不让自己被仍下香江喂鱼。 我当时横下一条心,坚决阻止和头酒朝双方达成重要共识的趋势走下去! “卓小姐,你长这么漂亮,刘会长为什么会悔婚重伤你啊?” 我大口嚼着菜,露出一张好奇宝宝脸。 此话一出。 刘盛雄如瘦狗般的脸闪过一丝阴毒,满副恨不得将我剥皮吃肉的状态。 卓希闻言,身子陡然一震,银牙紧咬,转头对高全峰说:“高伯,今天和头酒我已经吃饱了,有点事先回去,改天再来拜会您。” 她抬手将杯中酒全洒在了地面,一把将杯子倒扣在桌上。 我长舒了一口气。 酒杯反扣,证明谈崩了。 卓希不理会刘盛雄的请求。 高全峰见状,满脸遗憾。 “唉!你们真是--” 未待高全峰把话说完。 “哗啦”一声响。 刘盛雄竟然倏地将桌子给掀了,酒菜溅满地,目光无比阴鸠。 “卓希!这是没得谈喽?” 咱也不知道一个快病死之人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 忽然之间! 包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嘈杂声。 “不要动!全特么站好!” “别逼我们动手!” “……” 包厢门被人撞开了。 往外一看。 敢情刘盛雄以掀桌为号,他几位下属往包厢门口冲,卓希下属见形势不对,也往包厢门口冲,就在此时,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多冒出来不少刘盛雄的人,将卓希带来的五位下属像包饺子一样死死地全围在了正中间。 外面的大厅,已经不是吃饭场景了,变成了两群人对峙。 这王八犊子早有准备! 高全峰仍旧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岿然不动。 卓希气得声音发颤。 “刘盛雄,你拜了关二爷,竟然和头酒设伏?” “关二爷?!老子都要见阎王了,识得他算哪根葱啊!”刘盛雄阴狠无比地呲了一呲牙,剧烈咳嗽了几声,又转头死盯着我,咬牙切齿道:“阿风是吧?大佬,你不仅把我耍得团团转,还把这蠢女人耍得团团转,你玩得好犀利啊!” 他神经病吧?! 哥们一直没跟他说话,好端端的怼我干嘛? 刘盛雄开始剧烈咳嗽。 好一会儿之后。 他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血,讲出了一段让我大跌眼镜的话。 第五十九章 保规矩 刘盛雄松了一松衬衣领,晃一晃脖子,面目狰狞无比。 “我委托小生门下西周阿山鬼姥墓,千辛万苦取来了珍宝孢虫玉膏。他们兴冲冲来港市找我交易,结果左等右等没动静。一位叫黄阿米的女人突然找了我,她竟然拿出了孢虫玉膏,让我给她三百五十万。” “老子本来就准备付给小生门三百五十万辛苦费,从谁手上买不是买喽?我付钱给了黄阿米!本来我算好了日子,前几天准备拿来炼药,结果孢虫玉膏却不翼而飞。紧急一调查,真的让我开了天眼呐!” “真相是,黄阿米在广市夺了小生门手上的孢虫玉膏,跑过来卖药赚了我三百五十万。为躲避小生门追击,她装重伤藏进了医院,期间还闲来无事偷溜出去,用三百五十万去赌阿风这个死扑街赢拳,狂捞了一大笔!” “拳打完、钱到手,她从医院大摇大摆跑路,溜了之后,又来我家把孢虫玉膏给偷走了,还对监控冲我做鬼脸呐!卓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玩了一手好牌,把这对扑街姐弟控制在身边,就能用孢虫玉膏来恶心死我?” “你被他们卖了还帮忙数钱啊,痴线!当真以为今晚老子是来请你们饮和头酒啊?我要抓住阿风这个死扑街,逼黄阿米回来把药还给我啊!” 此话一出。 不仅是我,连卓希也傻眼了。 等于说。 阿米偷了小生门的孢虫玉膏,卖药骗钱、拿钱赌拳、赢钱跑路,最后又去把孢虫玉膏给顺走了? 她不仅耍了小生门、耍了刘盛雄、耍了卓希,还耍了我。 整个过程,我其实就是一直在外欢快蹦跶,专门用来吸引这群人注意力的假猴子,而真正孙大圣却是躺病床上装死的阿米。 这是什么骚操作?! 阿米留我在港,难道不怕我被这几帮人给联合锤成肉饼?! 我甚至完全理解、相当同情刘盛雄今天癫狂的情绪。 自从这王八犊子的老丈人倒灶了之后,他一直想再次投靠卓家,本来打算借和头酒的机会,放低姿态,取得卓希谅解。 若能成功,一来他可以顺利重返卓家,二来他与卓希和好之后,便能顺理成章地控制住我,以我的性命相胁,逼阿米将孢虫玉膏给送回来。 一箭双雕。 可卓希今晚却完全不领他的情,眼见目标已无法实现,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摊牌,打算在和头酒上动手了。 卓希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满脸萧杀,转头问我。 “阿风,这是真的吗?” 这大概--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真的! 这种不讲武德的办事作风,与阿米风格简直不要太贴合。 可我不能对卓希说这是真的。 刘盛雄在外面的人有十几位。 卓希带来的人,加上我一共才六人。 如果我说是真的,卓希心中肯定无法接受自己被耍弄。 最糟糕的状况为,刘、卓两方加起来共二十来人,今晚联合起来群殴我。 我大概率不会死。 毕竟,刘盛雄还要靠我的性命来要挟阿米将孢虫玉膏送还给他,但被他弄成一个人彘,肯定是跑不了了。 我必须抱紧卓希那双美丽动人的大长腿! 只有抱紧了她,让她今晚死保我,接下来战斗人员的比例会变成六比十几,尽管实力有一些悬殊,但尚存在囫囵身离开的可能性。 这是目前仅存的、唯一的选择。 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卓小姐,你觉得他说得是真的吗?” 卓希闻言,愣了一下。 她犹疑了! 站在卓希的角度,她必然不会全盘相信反复小人刘盛雄,会怀疑这可能是姓刘的为了让她放弃我,从而顺利带我走而编排出来的一个故事。 我再添了一把火。 “如果这个神话故事是真的,我姐算计又如此妖孽,她为什么不带我走,留下我给你们当死蛇玩么?” “接下来,刘会长肯定会拿出这些天精心化妆拍摄而成的监控小视频、赌拳款单等等一堆证据,来证明这件事喽?” “我看不用这么麻烦,只要卓小姐愿意,我马上跟你走,反正在谁手里我都是一盘菜,无所谓的。” 直接把刘盛雄的后手全给堵死! 我特地在“只要卓小姐愿意”几个字加了重音。 因为卓希目标为恶心死刘盛雄,假若今晚将我交给了他,刘盛雄拿我威胁阿米换回了孢虫玉膏,她等于白忙活了。 卓希一抹山峦微微起伏,眸子冰冷,冷哼了一声。 “刘盛雄,若真如你所说,我当然不会放过阿风,但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他现在是我的人!” “今天和头酒没得谈了,请你的人让路!” 我后背冷汗直冒。 这条大腿算抱紧了! 刘盛雄简直要疯了,气得手死死捂住胸口,说不出话来。 旁边那位中山装立即掏出了药,喂给他吃。 这货吃完了药之后,脸色更加苍白了,五官扭曲可怖,竟然开始哈哈大笑。 “死衰仔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是身材好、长得靓,还是裤裆大啊?!” “罢了!你们这么情深意切,干脆一起留下来好了!” 他拍了一拍额头。 旁边那位中山装见状,脸色一变,一把将刘盛雄护在了后面,朝一直在脚边的酒瓶子猛地踢去,并拖着轮椅上的刘盛雄往包厢外跑。 “咔嚓”一声响。 酒瓶子四碎。 这是信号! 外面刘盛雄的下属开始蜂拥而上,立马围剿卓希的下属。 在中山装护住刘盛雄的时候,我已猜到他们要动手了,提前将卓希拉到了身后,准备扑上前制服中山装,劫持刘盛雄。 意外突然发生了! “高爷有话!不许动手!” 外面的动静突然停了下来。 往外面大厅一看。 卓希的五位下属在最中间,刘盛雄的十几人在第二层,第三层人却是二十来位轮船服务员打扮的人,将两帮本来准备动手火拼的人全给围住了。 毫无疑问。 第三层全是高全峰的人。 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全转头看向了一直气定神闲的高全锋。 刘盛雄见状,脸上肌肉直抽搐。 “高伯!你早已不问江湖事,这是做什么?!” 高全锋方才停止了手中把玩佛珠的动作,睁开眼睛,扫视了一下众人。 “高某老了,不参与年轻人的争斗,面子却还要的。和头酒是我牵的线,你们都拜了关二爷,却在这里打闹,我老脸往哪儿搁呢?” “这艘蓝鲸是我多年前一位门徒的产业,他今天下午告诉我,有人在船里悄悄伏了人。我让他提前准备一些小兄弟晚上劝架,本以为会用不上,没想到还是用上了。” “小刘,你这样做不应该啊!” 他讲最后一句话之时,语气失望至极,又极为严厉。 高全峰显然对刘盛雄今天做法非常不满。 刘盛雄目光阴毒无比。 “高伯!你这是要保卓希喽?!” 忽然之间! 高全峰豹眼圆睁,若一把锐利的锋刀,凛然之气溢出,盯向了刘盛雄,像一头恼怒低吼的老豹。 “我只是保规矩!” 第六十章 水鬼斗 这一瞪,似乎有千军万马突袭而至。 我感觉整个包厢突然变得逼仄而阴寒起来。 几句诗在我脑海中闪过:晚桂溢香色不老,霜菊点黄弄潇遥,一妆红镜谁怜上,风釆依旧领风骚。 刘盛雄身躯竟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惶恐,没再吭声了。 卓希转过了身,向高全锋致歉。 “高伯,小希今天不懂事,惹您不开心了,改天再来赔罪。” 高全锋摇了摇头。 “你一直很乖的,没有不懂事,快回去吧。” “小付,客人是我请来的,双方你都得安全送到家啊。” 外面一位叫小付的人回道:“高爷,我晓得!” 前面曾解释过,和头酒宴席里面不打架为老江湖规矩,但离席之后互相干仗,却不受这规矩限制。 高全锋刚才特意嘱咐小付要送“双方”安全到家,这是要确保即便离开了船,也不再出事。听起来他好像对刘盛雄和卓希一视同仁,但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老高今晚偏心要保卓希到底了。 毕竟,目前双方人员的实力,只有卓希才可能会出现安全问题。 卓希鄙夷地扫了刘盛雄一眼。 “阿风,我们走!” 我准备跟卓希离开包厢。 可刚走两步。 身后传来了刘盛雄的声音。 “等一下!” 几人转头盯着刘盛雄。 不知道他还要搞什么幺蛾子。 高全锋眼底更是怒气翻滚,一副豹王将怒的神态。 “小刘,你还有什么话?” 刘盛雄一张瘦得皮包骨的脸狰狞扭曲,咬牙切齿。 “高伯,你讲规矩,今天我也讲规矩!” “和头酒,无非是摆酒人、点头人、中间人拜了关二爷,其他人没拜。不厮杀干架犯关二爷的冲,也仅仅是对我们三位拜香人的规矩,对不对?!” 高全锋闻言,浓眉一挑,手指了一指外面自己派来“劝架”的二十几人。 “哦?你的意思,让你下面的人跟小付他们打上一场喽?” 刘盛雄摇了摇头。 “不敢!高伯你是长辈,小付他们是你的朋友,我只想和他们交朋友,没有胆子得罪!” “卓希今天带来的人少,我如果吩咐自己手下以多打少,高伯你那么关照她,自然也不会允许。可今天和头酒并没解决事,下次麻烦高伯重新牵线,不仅麻烦,还很无趣。不如按老一辈的规矩好了,双方各派一人出来,来一场水鬼斗!” “我若赢了,让卓希将阿风这个死扑街仔留下来给我,她不能再插手孢虫玉膏的事。我若输了,生死由命,今后也绝不骚扰她!” 水鬼斗,最初源自争码头地盘。 矛盾双方想尽一切办法谈不拢,互相也搞不死对方,问题一直悬而未决,为避免因长期僵持互斗大家都没办法好好揾食,双方各出一人,拼武定胜负。 赢家吃肉,输家让利。 一切既往不咎。 由于比拼结果关乎己方重大利益,双方往往会全力厮杀,容易造成生死,所以旧社会水鬼斗时间多为晚上,地点一般在水面船头,若人被拼无了,对外宣称半夜下海被水鬼给抓走了,以此避免官府找麻烦,水鬼斗的名称也由此而来。 只不过,今天要斗得不是地盘,而是我。 刘盛雄这几句话,从姿态、规矩、方式,倒真让人无从反驳。 显然这是他的最后杀手锏,提前做了万全准备。 刘盛雄拿不到孢虫玉膏会病死。 高全峰为刘盛雄的义伯,面对一位故人之后、垂死之人提出的水鬼斗要求,他肯定不能拒绝。 如果连这种符合规矩的要求都拒绝,外人甚至会猜疑高全峰联合卓希,故意做死晚辈义侄刘盛雄。 尽管最终能不能斗成,还需看卓希愿不愿意接。 可高全锋一定会先表态,一来这是他作为长辈应有的风范,二来不管他有多偏心卓希,能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保全刘盛雄的性命,他也乐见其成。 果然! 高全锋点了点头。 “我这个做长辈的,永远希望晚辈们健康平安!” “小刘,这个办法我看可以,但接不接斗,在于小希。” “但是,小希你千万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和衷共济!” 卓希即便是再恨刘盛雄,无论是从遵从长辈意志,还是对刚才高全峰保全自己的回馈,必然没办法驳面子。 “高伯,我听你的。” 靠! 这娘们果真准备牺牲我! 如果她水鬼斗输了,我到了刘盛雄的手底下,还特么有好果子吃? 此话一出。 高全峰微微颌首。 “好!你们双方各出一人!” 卓希却一摆手。 “高伯稍等!我同意斗,却还有一个要求。” 高全峰问:“什么要求?” 卓希对刘盛雄说道:“如果我斗输了,你可以通过阿风拿回自己想要的东西,但你别弄人,否则我会与你不死不休!” 讲完之后。 她转头看向了我,露出一副“你且放心,输了也不会受到伤害”的神情。 我放心个屁! 由于她在我身侧,我悄悄冲她竖了一根中指。 卓希见了,瞪了我一眼。 刘盛雄阴笑一声。 “行!” 他转头瞥了身旁的中山装一眼。 中山装跨前一步,双手抱拳,目光冷冽。 “吴浩!接水鬼!” 卓犹豫了一下,向大厅的几位下属望了一望,寻找哪位能与中山装斗。 水鬼斗可不是打擂。 这玩意儿弄不好要废人的。 没待卓希确定好人选,我走前了一步。 “阿风!接水鬼!” 不是我大度,也不是不怕死。 一来水鬼斗的输赢,直接决定了我今晚睡觉之时,到底是接受卓希的调戏,还是接受刘盛雄的戏弄,把命运交在别人手里,我不放心。 二来孢虫玉膏之事归根结底因阿米而起,若今晚能彻底解决,结束后我可以向卓希提出,从此互不纠葛,一拍两散。 三来我上去玩的话,即便中山装比我厉害太多,他大概率不会真的打死我,毕竟还要靠我来弄药,可如果别人上,一旦搞红了眼,结果就真不一定。 无论从哪儿方面来说,我来斗最合适。 卓希没想到我会主动出场,满脸意外。 高全峰眼底倒露出一丝欣赏之色,点了点头。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样最好!” “小付,你在大厅划拉一个斗台出来。” 一场决定命运水鬼斗即将开始! 第六十一章 借刀开道 小付在大厅里划出了一个诺大的场地。 几方人员在外面围成了一个大圈,像极了观看打野拳。 五人全都出了包厢,来到大厅。 高全峰问:“今天你们都是来参加和头酒的,想必都按规矩身上都没带兵器来,那就拳脚上见胜负喽?” 刘盛雄的人明面上倒没看出他们带任何兵器,暗中有没有带却不清楚,但卓希的人肯定没带。 拳脚见胜负当然更好,至少输了一时半会儿挂不了。 可刘盛雄却阴瘆瘆地说:“高伯,今天斗兵器!” 这王八犊子竟然主动犯忌讳说他们带了兵器,明目张胆惹高全峰不高兴? 此话一出。 高全峰眉头顿时一拧。 刘盛雄不屑地瞅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地解释。 “你们别误会,我刘盛雄不敢犯关二爷的冲,没让人带家伙赴宴。” “不过吴浩是专门玩凳子的,凳子就是他的兵器。” “至于这个扑街仔想用什么打,水鬼台附近的东西,随便挑一样来喽!但听说你好能打,想必赤手空拳也有的赢啦!” 刘盛雄身旁一位下属拿了一张条凳过来,递给了吴浩。 凳子也叫折登,与拐杖一样,属于奇门兵器的一种。 凳功为南拳的一种独特功夫。 以前官府禁止民间私人拥有刀剑等兵器,不少跑江湖之人,为了防身,苦练凳功。 无事拿来坐下休息,有事抡起来当武器,灵活机动,简单易学,方便好使。 自己身上没带凳子也不打紧,一旦打斗起来,酒馆、茶楼、家中,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凳子,可谓放眼四海皆兵器也。 更关键为,即便是打架斗殴被官府给抓住,这玩意儿也不算持械行凶,在古代可以极大减轻罪责。 拳歌有云:一条板凳三尺长,四腿八叉赛霸王。上山敢同猛虎斗,下水敢打海龙王。 对方用凳子与我水鬼斗,还没开始打就已经不公平了。 这里是吃饭的大厅,除了桌椅之外,连一根长棍子都没有,让我在附近挑一样兵器来打,难不成拿啤酒瓶与吴浩玩? 可更可恶的还在后头。 一位下属又递给吴浩一个像面霜盒大小的罐子。 吴浩打开了小罐子,探手往里面抹了一些膏药出来,均匀涂抹在手上,又用手在条凳上抚摸,弄得整张长凳表面溜光水滑的。 “凳蜡油,等下耍起来更滑溜一些。” 鬼才信这只是凳蜡油! 罐子里的玩意儿绝对是加了料的诡异江湖药! 吴浩拿凳子与我打,我身上没任何兵器,必然要用手去格挡或者夺凳,一旦碰上那玩意儿,明面上可能看不出什么,但随着打斗的进行,绝对会头晕或慢慢变得手脚发软,届时必败无疑。 江湖药由各种古怪成份制成,只有发明配方之人,才知道里面各种神奇中草药组合会产生什么样的效用,即便我们质疑这药膏存在问题,拿去化验,仪器也只能分析出里面包含的分子成分,无法证明这些成分相互加成后一定会让人头晕或者手脚发软。 等于你吃了大亏还不能说对方有问题。 我心中大骂了几句刘盛雄的娘! 这家伙实在太阴毒了,不仅钻漏洞占大便宜,还一点尾巴都不留。 见我们震惊的不吭声。 刘盛雄一张臭嘴开骂了。 “死扑街,你到底出兵器还是用拳脚啦?” “你千万别说要下船去找家伙来,如果这样,我可以让他们出去搞枪来崩了你啊!” 这是在直接堵我的后路了。 卓希气得脸色发青,想说什么。 我一把拉住了她。 说什么都没用。 刘盛雄也没讲错,既然约定了今晚就斗水鬼,必然不能说等我出去明天拖三米长的迫击炮来对轰,想要用兵器,只能就地取材,赶紧迎战。 高全峰迄今为止一声不吭,就是他明知道刘盛雄在玩鬼,却也讲不出他任何不是。 现在的形势是,我身体绝不能碰到吴浩手中的凳子,一碰必输。 但我不碰它,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刘盛雄已然算死了我所有的路。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根本没有可用来当武器的东西,只得转身往后踏了几步,来到了小付的身前,冲他一抱拳。 “付兄弟,借刀开道!” 卓希的下属参加和头酒身上没带任何家伙,可小付却是第三方前来“劝架”的人员,我见他身上带了一把镇场的长西瓜刀。 小付闻言,愣了一下。 他转头看了一眼高全峰。 高全峰半闭着眼,完全无视。 这态度表明,此事与他无关,借不借刀完全是小付自己的事。 小付等人本来就是邀请过来帮忙的第三方人员,不属于高全峰的下属,借刀后发生任何纠葛,与他自然没关系。 刘盛雄见状,睁大了眼睛。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向小付借刀。 小付仅略微犹豫了一下,瞄了一眼吴浩手中油光锃亮的凳子,对我说:“宁兄弟,借刀开道可以,但得交宝印或金饼。” 这哥们可以! 我手捂住胸口,朗声开口。 “三山五岳剑门关,猛虎当关莫敢前!手无寸铁人无志,欲借宝刀扛上肩!两袖空空无金饼,却有宝印过君眼!左宝,水泊梁山扛大旗!右印,神行太保迈腿行!江湖救急,谢过谢过!” 小付闻言,眉头一挑,脸色冷峻。 “好!千锤百炼义气刀,借与好汉蹬天高!兄弟你讲规矩,刀拿去用,用坏了你留着!月黑风高,一路平安!” 我接过了小付腰间的长西瓜刀,拿手轻轻擦拭了一下刀身,转身面对吴浩,单刀一指。 “水鬼!来!” 第六十二章 敢做敢为 借刀这种事其实挺啰嗦的。 你遇见了麻烦,人家借刀给你用,很容易沾上你的仇怨。 所以一般别人不会借,即便是与你看对了眼想借给你,借刀人也会让你交金饼或者宝印。 金饼就是钱财,宝印就是承诺将来报答。 如此一来,相当于人家只是为了利益出租刀,做了一笔赚钱的临时生意而已,道上之人就不会去找借刀人的晦气。 可不管怎么说,人家要是不肯借,你即便愿花天价或承诺将来报答会助对方白日飞升也无用。 我告诉小付自己身上没钱,但愿意为他扛一次事(水泊梁山扛大旗)、跑一次腿(神行太保迈腿行),至于代价是大是小,就要看小付要求我以后怎么兑现了。 不过刚才他特意提了一嘴“用坏了你留着”,既然肯让我留刀,潜在意思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既然成了朋友,就不会支使我干太过份的事。 西瓜刀快一米长了。 不仅用来抵抗吴浩手中的凳子没任何问题,而且刀为利器,凳子为钝器,打斗起来具有非常大的优势。 刘盛雄自以为布下了天罗地网,可在我借刀成功的一瞬间,不仅彻底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而且形势急剧反转。 卓希眸子闪过了一丝得色,轻轻地冷哼一声。 吴浩解开了外面的中山装,再将里面衬衣给脱了,露出了满身虬结肌肉,后背布满了瘆人的纹身,纹身图案为一位满身是血、威武狰狞的古代武将,脚踩着若干骷髅头。 杀神白起,诸邪退避! 他拿起了凳子,准备跨入战圈。 刘盛雄却大为恼怒,狠拍了一下轮椅扶手。 “吴浩你在装咩耶?!人家拿的是刀啊,你真用凳子去玩?你是没有嘴吗?!” 吴浩闻言,满脸无奈,只得将手中凳子先放下,走到了小付面前,冲他一抱拳。 “兄弟,我也借刀一用。” 小付双手环抱胸前,脸上毫无表情。 “没了!” 有肯定有。 即便小付身上没刀了,他的手下肯定也有。 人家就是不愿借。 小付开口回绝,他的属下更不可能有人会借兵器给吴浩了。 刘盛雄气得脸色发紫,牙关紧咬,死盯着小付。 小付却完全不以为意,低头点上了一支烟,深深吸上两口,一副悠闲等待好戏开场的模样。 这是一位敢做敢为真汉子! 卓希开口了。 “你还有完没完?不斗就认输!” 高全峰冷冷地说:“开斗吧!” 话音刚落。 吴浩突然猛一踩凳脚,地面凳子呼一下弹跳向空中,他身躯跃起,手抄凳子,嘴里大声暴喝,一记力劈华山,冲我当头砸来。 凳风凌厉万分,带着呼啸,犹如山崩。 我心中一惊。 吴浩的功夫不敢说能比得上小朱,但一定比元山哉厉害! 万幸我借了一把刀。 否则今天必败无疑。 我丝毫不敢怠慢,身躯猛然侧拧躲过,反刀朝他一劈。 他借势一个滚地,凳脚横扫我的双腿。 我往后迅疾一跃,横刀架了一个守身势。 本以为吴浩会从地上翻滚起身与我再斗,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不仅没有起身,嘴里还发出尖锐无比的呼喝声,且最大限度地缩小了身躯,人蹲在地上,像杂技表演里的小丑演员一般,呈一种异常古怪的姿势,疾速挪动步伐,抡凳狂攻我下盘。 这一副什么样的场景呢? 吴浩凳子举过头顶,人凳一体,舞出来朵朵凳花,在地面疯狂滚动朝我进攻,看起来就像一只发了疯咬人的大刺猬。 变幻无常的凳花,狰狞的白起纹身,诡异莫名的喝叫…… 绝妙凳功外加地趟拳神技! 连一直冷眼旁观的小付都忍不住叫起好来。 吴浩好聪明! 他这种打法,整个人几乎蜷缩在凳花下面,不仅最大限度地压缩他身子被刀攻击的范围,而且极为有利地发挥了凳子短促攻击的长处。 我如同面对着一个滚动的凳球,手中西瓜刀根本无从下手,只得节节后退。 周边观战圈随着我们打斗范围扩大,不断地往外扩散挪动。 形势急转直下! 若再不采取办法,我估计很快要被吴浩给撂翻。 卓希表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刘盛雄在轮椅上拍着扶手,咬牙切齿。 “弄翻这个死扑街!”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倒提醒了我。 我假装力有不逮,踉踉跄跄往后退,但步伐已经开始往刘盛雄的旁边挪动。 吴浩见我颓势渐显,攻击更加快速而凶猛。 眼瞅已经快到刘盛雄的身边了,我手中西瓜刀往地面吴浩身上凛然一刺,吴浩神色大喜,举凳过头,用凳脚陡然一卷。 “啪!” 我借助凳脚卷来的力度,手腕稍抖一道巧劲,西瓜刀被磕飞,径直飞向了旁边的刘盛雄! 一声惊呼。 刘盛雄身边下属见刀突然飞来,为了保护他不受伤害,猝不及防之下只得一脚狠踹轮椅。 “咔嚓!” 飞刀躲过了。 刘盛雄惨呼一声倒在了地上。 吴浩短暂懵了一下。 乘他懵。 要他疯! 我一脚狠踹过去。 凳飞,人倒。 吴浩大惊失色,仓惶从地面起身。 他已经没机会了! 我人已跃至,连环腿猛然踢出,打得他毫无招架之力,嘴里惨呼阵阵,连续几个大翻滚,最后人竟然滚出了大厅,倒在了外面的甲板上。 他还想起身,但挣扎了两下,身上实在没力,再次倒在甲板。 “浩哥!” 有人立即出去扶他。 吴浩被人给扶了起来,想再次冲过来继续斗,可颤颤巍巍地走了两步,膝盖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脸色一片蜡白,双目死死地盯着我,神情布满了不甘与愤怒。 刘盛雄彻底懵了。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高全峰终于睁开了一直半闭的双眼,停止了盘佛珠的动作。 “输局无悔!小希,你们赢了!” 卓希点了点头。 “多谢高伯,我先告辞了。” 我正待捡起地面的西瓜刀还给小付。 耳朵突然传来了刘盛雄歇斯底里的喊叫。 “死扑街耍奸计,这局不算!” “把他给老子拿下!” 刘盛雄身边十来位下属,像一群下山猛虎,瞬间全扑向了我! 第六十三章 谁来陪我梭哈 “哐啷啷!” 刘盛雄一众下属全拔出了藏腰间的短刀。 他们果然暗中带了家伙! 刘盛雄眼见带走我无望,已经彻底变态了。 不仅暴露了自己从上船来一直没守过规矩,还不履行水鬼斗的承诺,甚至连今天对自身实力如何都已经判断不准了。 我感觉他在作死! 他丧失了理智,但我还有。 高全峰刚才已经对水鬼斗的胜负定了性,绝对不会允许任何意外在船上发生。 为此,当刘盛雄一众下属扑向我的时候,我一动不动。 心中祈祷他们赶紧来打我,惹怒高全峰,老头再下令狠揍这帮犊子一顿,替我好好出一口恶气。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在刘盛雄发命令之际,小付已经提前做出了预判,嘴里呼哨声猛然响起,他身边人员哗啦一下全围了上来。 几乎与此同时。 卓希喊了一声:“保护阿风!” 她竟然不顾安危,第一时间冲了过来,护在了我身前。 变化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几帮人已然对峙上。 小付身姿无比矫健,迅疾探手,拧住了一位冲在队伍最前头的刘盛雄下属,往身前一拉,一拳朝他当胸锤去,对方猝不及防,嘴里嗷一声叫唤,倒飞过去。 对方扑上来的阵型立马乱了。 乘此机会。 卓希一帮人、小付一帮人,立即将我密不透风给团团围住了。 这是我从来没有享受过的高端待遇! 小付眉头一拧,将身上外套直接给甩了,像挡在前面的一尊天神,抬手接过了身旁人手中的刀,往前一指,目光凛然,霸气外露,暴喝一声。 “谁来陪我梭哈?!” 刘盛雄头发凌乱,双目猩红,脸部肌肉狰狞。 “付东,你特么同我作对,不想在港市混了?!” “一群叉烧!干他们啊!” 师出无名、实力不济、士气受挫。 对方一群下属又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动手完全就是找抽,尽管刘盛雄在大声咆哮呵斥,却没人敢再向前一步。 高全峰一张老脸沉若三冬寒潭,缓慢地走了过去,冷冷地瞅着仍在歇斯底里的刘盛雄。 “啪”一声响! 他抡起了蒲扇一样的大手,竟然一巴掌狠甩了过去。 刘盛雄之前满目星辰皆是我,对高全峰走过来压根无视,更没预料到他会打自己,猝不及防哀嚎一声,整个人翻下了轮椅,头狠狠地磕在了地面,身子像蛆虫一样抽搐了两下,双眼翻白,竟然直接晕了。 高全峰闭上了双眼,头微微往上仰,长长哀叹一口气。 “老一辈,血流干,架不倒,宁死不折脸!” “义妹,你怎么会生出这么没出息的儿子啊!” 音调中透出一股浓浓的悲怆与绝望。 高全峰再也没有看众人一眼,迈开了腿,独自缓步走出了船舱。 月光洒落下来,映衬他孤单的背影,苍老而稀薄。 老虎虽走,余威仍在。 一直到高全峰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对方的下属才敢过去扶地面刘盛雄起来,给他摁人中,见总是弄不醒,他们不敢怠慢,慌里慌张将刘盛雄给带走离开,送去医院了。 我将地面那柄水果刀捡了起来,转手递给了小付。 “刀还给付兄弟,有事可随时来取宝印!” 付东抬手接过了刀,冲我笑了一笑。 “放心!需要时我自会找你取!” 他转头问卓希。 “卓小姐,用我送你们回去吗?” 卓希摇了摇头:“不用了,多谢!” 付东回道:“客气了!” 我们几人离开了船,乘车离开。 一路上。 卓希美眸怔怔地望向窗外,盯着外面飞驰倒退的建筑,似乎思绪漫天飞扬,一声不吭。 这女人性格向来杀伐果断、大开大合。 像今天这般模样,我还是第一见到。 我感觉自己还是不惹她为妙。 车路过庙街的时候。 卓希突然对司机说:“停车!” 司机将车给停了下来,下了主驾驶,小跑绕到了侧边,给卓希打开了车门。 卓希下了车,对我说:“你下来。” “干嘛?” “陪我吃宵夜。” “我胃不是很舒服--” 话还没有说完。 卓希抬手狠拎住我的耳朵,死命地往车下拽。 “你到底下不下?!” 我疼得不行,又不敢揍她,只得下了车。 卓希见我下车了,转头对几位下属说:“你们回去!” 一位下属皱眉道:“卓小姐,庙街不大安全--” 卓希反问:“我再说第二遍?” 几位下属闻言,看了一看我,不敢忤逆她,只得上车快速驶离。 庙街位于港市油麻地。 八九十年代不少港剧以庙街作为背景,导致它的知名度非常高,许多南下旅游的客人,一来这里就跑庙街去玩。 事实上,从四十年代开始,庙街便已是江湖人物的落脚之地,看相算命、摇铃贩药、唱歌卖艺、吃摊杂货,各色人等嘈杂不堪,鱼龙混杂,治安较差。 这也是刚才几位下属见卓希大晚上要在此处吃宵夜,面露出难色的原因。 卓希拉我往街道里面走,来到一处卖碗仔翅的大排挡前,对正忙得满头冒汗的老板喊了一句。 “范叔,来几份碗仔翅,一大叠肉串,三斤烤生蚝,两瓶酒。” 赤着上半身,脖子上挂着毛巾的店老板,拿毛巾擦了一擦脸上的汗水,透过腾腾的热气,见到了卓希,脸色一喜。 “姑娘,你可有一两年没来了!” 卓希露出了一副甜甜的笑容。 “我去菲地做了一年多的工,刚回来,想念这一口了。” 老板说:“你坐边上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碗仔翅虽然有一个翅字,但与鱼翅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其实它就是高汤浇在粉丝上,加些许鱼肚、蘑菇、肉丝,吃起来口感爽滑,类似鱼翅入口的滋味。 来吃碗仔翅之人,大多都是为了垫饱肚子,又没钱吃饭店的贩夫走卒。 此处应该属于我这种有烟火气穷人的主场,很难想象卓希也会来吃东西。 可她显然是这家大排档的老熟客,我们坐下来不久,老板就已经吩咐帮工把吃食全给端了上来。 我一看盘子里的料,比其他客人碗中明显多了不少,都快冒尖了。 卓希也不管我,像饿死鬼投胎一般,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我刚夹了两筷子粉丝,却感觉出了怪异。 抬眼一看。 卓希一边大口吃着碗仔翅,眼睛里若黄豆大小的泪珠,根本噙不住,噗呲噗呲掉在碗里,肩膀在微微抽搐。 卧槽! 这娘们哭了? 第六十四章 摆天擂的小朱 我有一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确认了一遍。 卓希确实在哭,悲伤的难以自抑。 这特么可咋整? 我们之前的相处模式,一直为猫和老鼠的关系,可现在猫突然在我面前哭起来了,我要不要安慰她一两句,如果话讲不到位,她会不会张口咬死我? 犹豫了好一会儿。 我说道:“这碗仔翅也不辣啊,你怎么眼泪都出来了?” 卓希没有理会我,继续大珠小珠落玉盘。 没多久。 她将自己那份碗仔翅给吃完了,拎起了酒瓶子,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酒下肚,见我面前的碗仔翅没怎么动,红着眼睛问:“你吃不吃?!” “……” 她一把将我身前的碗仔翅给端了过去,仍旧边吃边哭,碗仔翅吃完之后,倒是没有再哭了,开始疯狂撸串、豪放灌酒。 可卓希的酒量显然太过一般,半瓶白酒下肚之后,脸颊通红、呼吸急促,浑身上下泛出来浓浓的醉意。 “陪我再喝一杯!” “阿风,你打拳喜欢玩诡计,喝酒也玩么?赶紧干了!” “范叔,换两个大杯子来,小杯子不过劲啊!” “……” 我瞅着眼前这位港市霸王花一副人设彻底崩塌的醉态,心中满是无语。 斜眼一瞥。 打着赤膊的店老板嘴里叼着一颗烟,正在不远处看着我们,与我对视之后,他竟然冲我招了一招手,似乎有悄悄话要对我说。 我对卓希说:“我再去叫一点吃的来。” 来到店老板面前。 他将锅给了身旁的帮工,拿毛巾擦了一擦脸上的汗,递给了我一颗烟。 “后生仔,你是这位姑娘的男朋友吧?” “……” “我同你讲,这姑娘两年前几乎每天都来我店里吃碗仔翅,人长得靓、打扮也好、又礼貌客气,可每次吃东西她都要哭。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叔是过来人,我女儿也这般大,像她这种年纪的女孩,成日哭哭啼啼的,多半是为情所困。” “叔你懂得太多了。” “为情所困,安慰没用的啦,要靠自己走出来。所以我每次尽量将碗仔翅做得好吃点、料足一点,希望她吃了有一个念想,能再来吃,不会想不开。可有一天晚上,她喝了好多酒,收摊了才独自一人摇摇晃晃走,我不大放心,跟在后面,结果她竟然要跳河自杀啊。” “不能吧?!” “我把她救下来,送到了公署,当时她醉成那样子,自己也不知道啦。后来她好久没再来过,我心里还一直担心念叨,今天再看到她,我好开心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与她刚交往,但同你讲这些,是让你珍惜她啊,即便不中意了,也不要伤害人家。人命关天,识得不识得?” “我知道了,谢谢叔!” 店老板闻言,点了点头,拍了一拍我肩膀。 “这姑娘好单纯的,你好好对她。” “今后你们要是能一起来吃碗仔翅,我可以给你免一年的单啦。” 也不知道为何。 耳听这位满脸油渍、一脸憨厚的店老板说要给我们免一年单之时,我心中那根弦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强烈地拨弄了一下。 讲实话。 今晚其实是我离开的最好时候。 刚才我都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卓希再喝醉一点,自己立即转身离开,回头都不再望这半边天。 卓希与我,认识的时候就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她利用我来恶心死刘盛雄,我利用她保护病床里上的阿米。 如今,刘盛雄被高全峰给打晕了,神药他也拿不到,算是实现了她的目的,而阿米也自己安全离开,我的目标同样也达到了。 我们之间的牵扯应该到此结束。 但想起在船上之时,当刘盛雄下属扑上来集体围攻我,尽管卓希根本不会武,却非常义气地挡在了我的身前,刚才又听到店老板讲了她以前酒后想自杀之事,我寻思今晚自己肯定是走不了了,别这女人想不通又准备去找阎王玩。 卓希如此难过,显然还是因为刘盛雄。 今晚一场和头酒,算是给两人彻底画上了一个句号。 她大概率不是为了刘盛雄而哭,但哭声中一定有对自己过去那段愚蠢感情、美好爱恋、唯美青春的祭奠。 我回到了桌前。 卓希媚眼迷离,格格直笑,纤手微抬,戳了一戳我的前额,舌头有一些打卷。 “你……与范叔讲什么悄悄话……不会打算给我酒里下药,今晚打算睡了我,嗯?” 我端起了酒杯,先一口干掉,手指着她面前酒杯。 “给我干了!你养鱼呢?” 卓希闻言,开心坏了,端起了杯子。 “阿风,你这么霸气……我好喜欢……” 她仰头将酒一口给喝了。 喝完之后。 卓希想说什么,可又讲不出来,娇躯晃了两晃,只得双手撑着下巴,尽量让自己不倒下去,但她酒喝得实在太多了,仅支撑了短短几秒,头一歪,倒在了桌子上。 我转头将刚才喝进嘴里的一口酒给吐了。 小样! 跟我喝? 我让店老板结账。 店老板说什么也不肯收钱。 我只得作罢,背起了软绵绵的卓希,见时间已经太晚了,打算在附近找一家酒店住下,等她明天酒醒再说。 可刚准备穿过庙街,却发现前面围了不少人。 抬眼一看。 街道中间摆了一个简易的木台子,上方挂着一条大横幅,写着几个字。 “全港第一高手摆天擂,谁敢一战?” 在某地最繁华之处摆一擂台,不知天高地厚公开挑战全城武师,称为天擂。 这种摆擂的做法太过狂妄,一般只有初出茅庐、脑子进多了水的武师,为了博大名气去玩,但绝大部分摆擂人的下场挺惨的,毕竟强中自有强中手,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上来一个脾气暴、功夫高的人,秒得你魂飞魄散。 现场一片叫好之声。 一位挑战者被打飞下台。 可当我看清了摆擂人的时候,顿时觉得膀胱一紧。 她竟然是小朱! 这家伙输了终塔,被万铭集团给解雇,一直没听到她消息,谁知道竟然来庙街摆起了天擂! 就在此时。 擂台手执钢棍的小朱眸子一片狠戾,朝台下众人看来。 “今晚还有谁?!” 我赶紧背着卓希转身就跑。 如果被小朱这个疯女人瞅见我背着她的心上人在逛庙街,她绝对要用钢棍碎了我脑袋! “艹!赶去投胎啊?你特么撞到老子了!” 几位街头醉熏熏的古惑仔死死地扯住了我。 一众观擂的人群全转过了头来,包括擂台上的小朱。 当真是出门忘看黄历! 第六十五章 可以开始了么 回头一瞥。 小朱脸色陡变,人已经从擂台上跳了下来,手中拎着一根钢棍,火急火燎地扒拉开人群,犹如大圣追妖怪一般向我这边冲来。 几位混混笑嘻嘻地打量着卓希,目光一片邪恶,都快要流哈喇子了。 一位穿花衬衫的胖子拍了一拍我的肩膀。 “死衰仔,竟然背这么靓的妞?!” “算你今天走运啦,我是恒林的头马,外号老猫,庙街人都知道我比较好色的,你把妞给留下,今天这事就过了--” 这也太直白了! 恒林大概是庙街某一个字头的称号。 字头里的老板一般叫大佬,头马就是大佬手下最有权、最能打、最狠戾的人物,一般社会上拼杀的事情,都叫头马去做。 一个混字头的,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没待他话说完。 我一口痰吐了过去,糊了老猫一脸。 他们可能从来没遇见过这种回应的手段,全都懵了。 乘他们懵逼的时候,我人已经跑到了十来米开外。 老猫第一时间竟然没来追我,抬手摸了一摸脸上拉丝的痰,还放在鼻子上闻了一下,方才勃然大怒。 “我挑!好恶心!弄翻他!” 几位混混撒丫子向我追来。 小朱也在他们的后面紧追着,冲我大吼。 “姓宁的!你怎么把卓小姐弄成了这样?!” 快要跑到街口时,我打算将卓希给放下来,回头教训一下老猫等几个字头混子。 不是我吃饱了没事与混混打架,这是我提前设计好的。 只要我放下了卓希,小朱必然第一时间过去察看地面上卓希的情况,根本不会管我与老猫等人打架,我简单与老猫玩上两招,便可以乘小朱不注意,重新钻入庙街拥挤的人群中,从此溜之大吉。 吃宵夜时我临时决定不走,主要是担心卓希今晚喝得烂醉如泥,丢她一人在庙街会不安全。 既然小朱来了,把卓希交给小朱,绝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正当我准备放卓希下来的时候,前面突然冲来了五位穿西装的人。 卓希的下属! 他们竟然没走,一直留在庙街附近暗中保护着卓希。 几人立马冲了上去,对着老猫等人一顿拳打脚踢。 小朱一见自己的几位前同事来了,大概知道卓希不会有啥大问题,立马停住了往前追的脚步,目光怨怒无比地盯了我几眼,将钢棍架在肩头上,转身走了。 老猫等人哪里是卓希下属的对手,没两下便屁滚尿流地跑了,边跑还骂骂咧咧让我们报出字号。 我将卓希交给了他们。 “你们卓小姐喝醉了,回别墅比较颠簸,在附近给她找一家酒店住下来吧。” 一位叫王平的下属问道:“宁先生,你呢?” 我回道:“我去给她买一点葡萄糖来解酒啊。” 王平摇了一摇头。 “不用劳烦了,我们先送你俩去酒店休息,葡萄糖等下我们会去买。” 话还没讲完。 他们五人已经呈包围状将我给围住了。 我皱眉问道:“几位,大家在和头酒刚一起共过生死,这是干嘛?” “宁先生对不住,你走还是留,要等卓小姐酒醒之后再说。” “可喝酒的时候她让我滚啊!” “我们没听见。” “你们几人确定拦得住我?” 王平闻言,抬手悄悄指了一指庙街口不远处。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四五辆鬼鬼祟祟的面包车正停在街口。 “我们大概率拦不住宁先生,但刘盛雄的人肯定不会失败。” 见了鬼! 刘盛雄虽然人被打晕送去了医院,但他的下属却不敢轻易让我离开视线,敢情从船上下来之后,他们一直派人在暗中跟着我们。 没有刘盛雄的命令,这帮人不一定敢动卓希等人,但如果我单独离开,他们一定敢动我。 我拍了一拍王平的肩膀。 “行!睡觉去!” 几人带着卓希,来到了庙街口一家酒店。 路上。 我问王平:“你们就这样让他们监视着?” 王平回道:“电话已经打了回去,我的同事在赶来的路上,但卓小姐醉了,没有她的命令,我们也不敢乱做事的。” 到了酒店前台。 服务员说只有十一楼一间客房了。 我本来说干脆换一家住。 王平说:“换来换去更不安全,让卓小姐休息,我们陪宁先生在房间门口打一晚上牌。” 到了十一楼,将卓希放到床上,正准备出去。 卓希却迷迷糊糊地醒了,醉眼迷蒙地瞅了一瞅众人,抬手指了一指我。 “你们走……阿风别走,陪我睡。” 我们同时愣了一下。 卓希有气无力地用手拍了一下床。 “我要睡了阿风……王平,耽误了我好事,我让你吃不了,呕,兜着走。” “砰”一下。 我胸前猝不及防挨了王平一脚,人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 王平等人迅速将门给关上了。 我过去拉了一拉门,纹丝不动,显然被他们从外面给死死拽住了。 “喂!你们脑残?!她讲醉话也听?!” 王平在外面没搭理我,却吩咐旁人:“让服务员上来,从外面给锁死。” 我:“……” 倒不是我不想睡床,也不是卓希不漂亮,可一来她勾搭起人来,实在太难抵抗了,二来万一她酒醒之后发现我真的动了她,红颜大怒,让人立马阉了我,我特么找谁说理去? 我转过去看了一看床上的卓希,发现她又睡着了,烦躁稍解,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坐在椅子上看电视。 白天折腾得够呛。 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半夜时分。 我感觉身上像丝绸一般柔滑,睁开眼一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到了床上,卓希整个人像小猫一样窝在我身边,双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 瞅了一眼两人的衣服。 还好。 两人衣服都非常完整。 我依然纯洁的! 小心翼翼地扒拉开她的手,正当以为要成功之时,怀中却传来嘻嘻笑声。 低头一看。 卓希仰着头,一双艳魅无比,醉眼朦胧的眸子盯着我,嘴里呼出来浓浓酒气。 “你终于醒了,可以开始了么?” 第六十六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我:“……” 卓希见我不吭声,将脸靠在我胸前,眼睛瞅着左手边卫生间的磨砂玻璃,低声回道:“我刚才洗过了澡的。” 我问:“所以脑子进水了?” 卓希闻言,忍不住呃了一下,抬手捂了一下嘴,强行压住酒袭身的不适,又加大力度抱紧了我。 “脑子进没进水,不影响开不开心。” 天! 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鼻尖沁来酒香与女子馨香交织的味道,体感软糯如玉,美人主动投身入怀,谁能受得了。 感觉整个人都要炸了。 我心中默默地分析了一下“色”字的结构,深呼吸了几次,咽了一口唾沫。 “你如果采取这种方式报复渣男,一定会后悔的。” “他连狗都不如!我晚上哭是觉得自己当年太蠢!” “你现在乘醉酒对我行凶,难道就不蠢么?” “不蠢,但我真凶吗?” “嗯。” “到底哪个凶字啊?” “……” 卓希调戏得逞,格格直笑,一手轻轻拢了一拢秀发,另一手柔柔地摩梭着我的衬衣 “呃……你最好别再说话了,越说话越刺激我的多巴胺,请你做一个行动派。” 她明显还处于七分醉的状态。 我说:“行!王平,你先出去吧。” 此话一出。 卓希腾地一下从我身上弹开,一拉被子,死死地裹住了自己,眼神一片恼怒而惶恐。 我笑了一笑,赶紧起身,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烟,递给了她一支。 “抽一支?” 卓希这才反应过来被我给耍了,又羞又急,抬手将我手中的烟给打掉了。 “人家都说事后来一支,你事前就来?!” “我卓希想动的男人,不可能得不到!” 她将我衣领子猛地一扯,把我狠拽了过去,大口喘着粗气,银牙咬红唇,眸子带水,一双纤手开始动手拽身上衣物。 我也没理会,随她而去。 可当掰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来,不敢再动了,手在微微地抖动,抬眼望着我,怔怔盯了好一会儿。 “阿风,你这样真有点过份了。” “你不是很强势么,继续啊!” “……” “孬了?又菜又爱玩!” 卓希被我的话语刺激的可能酒一下全醒了,气得一抹山峦上下起伏,恢复了之前高高在上霸王花的姿态,转手抡起了床头柜上的烟灰缸。 “我今天废了你个混蛋!” 她抡起烟灰缸就冲我的头砸来,但要砸到脑门上之时,终究没落下去,将烟灰缸甩在了地面。 “咔嚓”一声响。 烟灰缸磕碎了。 她手抱着头,脸埋于自己双臂下,肩膀耸动开始哭起来。 哭了挺久。 卓希钻进了被子,盖住了全身。 我将灯给关了。 “睡吧。” 躺床上眯了一会儿,卓希悄悄地转过身来,带着询问口气试探着说。 “就抱一抱可以吗?” “嗯。” 我转手塞给了她一个枕头。 她怀中抱着枕头,黑暗中我都能感受到女人眸子里冲我闪出羞恼而怨恨的寒光。 天亮之后。 卓希比我先起床,洗漱完毕,她去拉门,但门被王平在外面给锁住了,便叫王平开了门。 见我依然大爷一样躺在床上。 卓希返身走进房间。 “起床吃早茶。” 我伸了一个懒腰。 “不饿,你们去吃,我睡一个回笼觉先。” 转身准备继续睡。 其实我是在紧急考虑今天该怎么抽身。 刘盛雄绝不会善罢甘休,若不赶紧离开,事情将没完没了。 卓希转头对王平冷冷地说:“叫人进来,把这家伙拖进马桶里喝两口水清醒一下!” 卧槽! 无情! 酒醒后的卓希又是一朵冷眼无比、带着毒刺的玫瑰! 王平立马带着几人快速走了进来。 我吓得赶紧起身,穿戴好、洗漱完,跟着卓希乖乖出了门。 在电梯里。 卓希交待王平等人:“昨晚之事,如果你们五人有嘴巴多的,当心自己舌头!” 王平:“……” 卓希转头盯着王平。 “为什么不说话?” 王平咽了一口唾沫,神情忐忑不安。 “卓小姐,昨晚……除了我们五人之外,另外专门调了不少安保公司的同事前来,他们都在下面大厅,现在几乎整个公司都知道了你与宁先生共度良宵。” 此话一出。 卓希美眸瞪得老大,半晌不吭声,最后脸竟然红了,恼火不已。 “你吃饱了撑呐?!调他们过来做咩耶?!” 王平满脸无奈,向卓希解释了昨晚被刘盛雄的下属盯梢了一整夜之事。 卓希情绪更加崩溃了。 “你的意思,除了我们公司,国术协会被刘盛雄把控的一群混蛋也知道了?!” 王平低头回道:“应该是的。” 卓希:“……” 我瞅着她那一副抓狂的样子,本来想忍,却实在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卓希斜眼一瞥我的模样,脸色一变,神情大急。 “王平,拿一刀来!” 王平顿时懵了。 “啊?” 正在此刻,电梯门开了,门外一众万铭集团国际安保公司的下属,齐刷刷地全站在了电梯口,朝卓希鞠躬。 “卓小姐好!” 卓希只得忍住了怒气,点了点头,毫无表情地朝外面大踏步走去。 众人上了几辆车,朝外面开去。 通过后视镜看到,昨晚那几辆面包车依然紧紧地跟在我们后面,看来刘盛雄暂时还是没醒,所以这些人也一直没采取任何动作。 卓希根本不怵他们,冷哼了一声,转头吩咐王平。 “找一家最热闹的早茶铺,我们就在大街上吃!” 车行驶了半个小时左右,来到了一家顾客盈门、热闹非凡的早茶铺。 王平吩咐人在早茶铺外面支开了六张桌子,招呼大家全坐下来,大张旗鼓地吃早餐。 事实上,王平桌子的方位安排挺讲究的,卓希吃饭的桌子在最中间,其他人则呈包围状,将她给死死地保护了起来。 一行人正吃着东西呢。 我转头瞥了一眼,见到了一副场景,觉得呼吸都要停滞了。 不远处有一位老头,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乱而脏,正在翻一个垃圾桶,他身上背了一个大大的布包裹,包裹的一角破了洞,洞口处探出来一样东西。 几寸长的刀把。 刀把虽仅露出了几寸,但它即便是化成了灰我也认识。 这是我父亲当年离开之时,带走的那一把金龙古刀! 踏破铁鞋无觅处! 第六十七章 汗巾豹 我再仔细观察了好几遍。 宁家的金龙古刀,确认无疑! 拾荒老头从大垃圾桶里面翻出来一个已经烂了一半的凤梨,转过身来,坐在台阶上,开始抱着啃。 这人年纪应该与我父亲差不多,但估计生活条件所迫,脸上又脏又黑,布满了皱纹,一双手满是污渍,他显然比较饿,大口啃着已经发霉发臭的烂凤梨,露出了一副享受美食的愉悦表情。 我强压下心中翻滚若波涛的情绪,没有吭声,也没有动作。 卓希的人就在我面前,刘盛雄的人也在不远处盯着,今天他们的目光焦点全都在我身上,如果我这个时候有奇怪的举动,一定会引起他们的疑惑,给接下来我调查父亲当年之事带来不可预测的大变数。 可眼下我又必须立即接近拾荒老头,至少今天要搞清楚他的具体身份、窝在什么地方、平日习惯在何处活动。 否则,一旦他吃完烂凤梨离开,港市这么大,我根本不知道上哪儿再找他去。 短暂思考过后。 我从座位上起身。 卓希问:“你去哪儿?” 我抬手指了一指不远处的拾荒老头。 “太可怜了,我去给他送一份肠粉。” 卓希不疑有它,嘴角微微上扬。 “你还挺有爱心--去吧。” 我走到了早茶店老板的面前,让他做一份肠粉。 正在此时。 拾荒老头身前来了一位四五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粉雕玉啄,头上扎着一个朝天辫,胖墩墩的像个大皮球,模样挺可爱的,手捂住了嘴,满脸嫌弃地对拾荒老头开口。 “咦!汗巾豹,这东西臭臭的,唔好食的。” 汗巾豹?! 老头以前还是混社会的么? 港市混社会的很流行花名文化,有一句俗语为“有起错别字,冇安错花名”。 花名往往代表了一位社会人的主要特征,港片电影里大家耳熟能详的鬼脚七、猪肉荣、牙擦苏、丧飙、山鸡等等,全都是花名。 打江湖名号,不是打真名,打响的大多为花名。 如果我继续在港市混下去,极有可能别人会给我取一个花名:黄帽风。 拾荒老头闻言,咧开了嘴,露出满口黄牙,流着哈喇子笑了一笑,一边说话一边喷着嘴里烂凤梨渣子。 “胖墩!你想吃就想吃喽,它不臭的。” 汗巾豹将剩下三分之一烂凤梨从嘴边拿出来,笑嘻嘻地递给了小胖墩。 小胖墩却生气了,双手叉腰,撅起了嘴。 “烂汗巾!我不叫胖墩啦!” 汗巾豹冲他吐出了舌头。 “略略略!你就叫胖墩!大胖墩!” 小胖墩气得不行,小手一扬,将汗巾豹手中的烂凤梨给打了。 烂凤梨滚了两滚,掉进了臭水沟。 汗巾豹瞅了一眼,满脸痛苦。 “挑!我的早茶啦!” 小胖墩冲汗巾豹做了一个鬼脸,嘻嘻笑着,转身撒丫子就跑。 汗巾豹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起身抬脚就追,才两步就追到了小胖墩,像拎小鸡一样将他给拎了起来,气呼呼地说:“大胖墩你发癫啊!快给我再找出一个凤梨来。” 他一把将小胖墩给塞在了大垃圾桶里。 小胖墩浑身挂满了脏东西,在垃圾桶里小手小脚乱扒拉,不断挣扎,哇哇大哭。 旁边一群食客一阵哄笑。 早茶店老板呵斥道:“汗巾豹,你敢惹小胖墩,担心他妈妈堵房门骂你祖宗十八代啊!” 汗巾豹一听,吓得身躯一哆嗦,赶忙将小胖墩从垃圾桶给拎了出来,手捏着他的朝天辫,左右晃动着,满脸惶恐。 “呼噜呼噜毛,吓不着,千万不要告诉你妈妈啊。” 小胖墩恼怒地扒拉开他的手,一边哭一边骂。 “臭汗巾!烂汗巾!死汗巾!等你上茅房我点炮炸你,你等着食屎啦!” 小胖墩浑身脏兮兮的,哭着跑了。 汗巾豹也不再理会,继续埋头翻垃圾桶找吃的。 我心中欣喜万分。 从刚才的情况来判断,附近人对汗巾豹非常熟悉,他并不是四处流浪,居无定所之人! 我决定先不打草惊蛇,转头问:“老板,这老头咋还欺负小孩呢?” 店老板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回道:“汗巾豹是疯子喽,那小孩跟他很熟悉的,平时他们就这样打闹,算不得欺负啦。” “老头疯成这样没子女管啊?” “汗巾豹以前是一个码头帮工,老婆生病没钱,被医院拒诊死了。他发誓要揾大钱,加入了字头,一开始别人都看不起他,结果他什么武器都不要,仅用一条臭汗巾,硬生生替上面大佬打下七条街,成了当时安兴的头马,汗巾豹的名字在八十年代响遍社团,好威风的!” “后来怎么成这样了?” “我唔知啦!安兴倒闭之后,他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重新出现就疯了。他一直住在前面屋坪的棚户区,整天翻垃圾桶捡东西吃,别人去惹他,也不知道还手。所以人一定要学好的嘛,当初混字头到处砍人多风光,如今就有多惨啊。” 我将老板刚做好的肠粉拿了,加了两个水煮蛋,一瓶牛奶,来到了汗巾豹的面前,拍了一拍他的肩膀。 汗巾豹回过头来,笑嘻嘻接过了东西,还冲我非常客气地唱了一段莲花落。 “后生仔!屋里冇米又冇油,拎棍要饭享自由,官人给我三两饭,祝你丁财满家游!” 我将这一副五官深深地刻在了脑海中,转身回到桌边。 不能离开了! 我必须要将当年之事调查清楚,拿回宁家的金龙古刀! 卓希已经吃完了,拿纸巾轻轻擦了一擦嘴:“你还吃吗?” 我回道:“饱了。” 卓希闻言,点了点头,朝王平要了一辆车的钥匙。 “这车我来开,阿风坐副驾,你们在后面跟着。” 讲完之后。 她上了车,我坐上了副驾。 开了一段路。 我见车不是往别墅的方向走,便问她:“去哪儿呢?” 卓希淡淡地回道:“送你回老家。” 我问:“晚上想做了我,白天又想做了我?” 卓希闻言,拿出了一张船票,甩给了我,转头瞅我一眼。 “留不住的人,我不会强留!” 第六十八章 过挡 我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张回广市的船票。 她这是真打算送我到码头,让我乘船离开。 这一下倒把我给整不会了。 尽管她实现了让刘盛雄拿不到孢虫玉膏的目的,和头酒也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但一来我和阿米前些天狠狠摆了她一道,霸王花卓希能忍?二来刘盛雄现在毕竟还没死,孢虫玉膏之事理论上还存有一定的变数,她就这么送我离开千里之外? 我问:“你确定自己酒醒了?” 卓希手握着方向盘,冷哼了一声。 “如果我说,比起让刘盛雄见阎王,我更不想你被他们给活捉弄废,你信么?” “不信。” 卓希眼见前面出现了一组红灯,停下了车,打开了一半主驾窗户,拿出一支女士香烟点着,吐了几口漂亮无比的烟圈,那张媚入骨髓的脸,此刻冷峻而决绝。 “刘盛雄醒来,为了活命,一定会殊死反扑。” “你害怕?” “笑话!他那位姓张的老丈人死后,张家气象早已不在。这一年多来,我对他疯狂打击,吞并了张家多少产业,他又能奈我何?可我不怕他,却怕你。” “……” “现在圈内人尽皆知,认定你就是我枕边人。但实际上,你却是一只不服管教的孙猴子。你随时会倒反天罡出去蹦跶,你在港市无人无钱无势,万一你在外面玩跳脱了,刘盛雄将你抓住废掉,我脸面何在,卓家、万铭集团岂不是又要像几年前那场退婚风波一样,再次让全港嘲笑?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你赶紧滚蛋!” 我忍不住笑了。 “卓小姐,你让我留就留、滚就滚,阿风脸面又何在?” 卓希闻言,俏脸顿时一沉,手狠一拍方向盘。 “宁怀风!我没跟你逗乐,护送你上船安全离开,从此你死活与我无关!” “你要觉得好玩,麻烦看一看跟在后面那群杀气腾腾的混蛋,等你上船之后,我还要让王平他们为你打架,很麻烦的啊!” 我也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侧头看了一下后视镜。 “我现在告诉你,我不走了。” “后面那群人杀气腾腾?我可以让他们马上滚蛋,你信不信?” 卓希冷哼了一声,毫不理会。 “痴线!” 绿灯已亮。 她踩油门往前走。 我抬手一把将她的车钥匙给拧了,车突突两下,熄了火。 卓希一脸恼火地瞅着我。 我没搭理她,打开了车门,直接下车,往后面走去。 刘盛雄一众下属不明所以,车也停了下来。 我走到他们车前,冷冷地瞅着他们。 “话事的出来!” 这帮家伙全都懵了,坐在车上,没人下车,也没人吭声,甚至没人开窗户。 斜眼瞥见。 后面卓希等人也全下了车。 王平见情况不大对劲,想带人跟过来,却被卓希抬手给阻止了。 对面冷场了好一会儿,终于下来一位脖子上带着佛坠的暴凸眼,他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横眉冷对。 “点解啦--” 话音未落。 “砰”一声响。 我一拳过去。 暴凸眼身躯直接倒在了车的引擎盖上,脖子上佛坠子甩动,砸到了挡风玻璃,“咔嚓”一下,玻璃竟被砸裂了。 不仅刘盛雄一众下属懵了。 连不远处的卓希等人也懵了。 对方反应过来之后,呼啦一下,十三四人全下了车,立马将我给死死围住了,但他们全都没动手,皆愤怒无比地盯着我。 我解了一解衬衣上面的几枚扣子,晃了一晃脖子,冲他们招了招手。 “来!我保证万铭集团不会参与!” “只要打赢了我,我跟你们走!” 他们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睛要喷出火来,纷纷看了一看捂住胸口蜷缩在引擎盖上的暴凸眼,没人说一句话,也没人向前一步。 现场死一般的沉寂。 我心中冷笑。 卓希等人的实力不比他们弱,我突然发抽,主动前来撩拨,他们根本搞不清楚什么状况,绝对会猜忌是不是一动手就中了我们设下的啥圈套。在刘盛雄人不在的情况下,这种时候到底该怎么办,一定要话事佬拿主意,他们犹豫不上,属于正常反应。 可我刚才那一拳,黄门九宫术暗劲发力,直接怼在了话事佬暴凸眼胸前的穴位上,没有十来分钟,暴凸眼根本说不出话。 “来啊!动手啊!” 等了五六秒。 仍然没人动,但他们的包围圈朝我紧箍了好几步。 我得赶紧结束装逼,万一刚才那一拳功力不到家,暴凸眼突然张口命令他们马上干我,可就糗大了。 我俯身趴在了引擎盖上暴凸眼的身边,故意压低了一点声音,对他咬牙切齿地讲了一番话。 “刚才那一拳,卓小姐特意让我过来赏给你的!” “其他人全都谈好了愿意过挡,只有你不同意,瞒着自己一帮兄弟为一位死鬼卖命!刘盛雄都要见阎王了,指望他在下面做法罩你们一辈子么,你是不是脑残啊?” “卓小姐还让我来告诉你,万铭集团的大门始终敞开,依然欢迎你带兄弟们过档来喝酒吃肉,但同样也欢迎脑子不清醒的人继续跟着我们,见识一下她等下怎么烧纸溅血!” 过挡,就是蜀将投身曹营。 话音落下。 对方一群人纷纷互相对视,露出一副震惊万分的神情。 暴凸眼更是瞪大了眼睛,蜷缩着身子,嘴里呜呜直叫,他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我转身对他们说。 “让开!” 他们全傻在原地,一时半会儿竟没反应过来。 我一手系着衬衣扣子,一手扒拉开人群,大踏步往回走去。 王平等人见我一顿操作猛如虎,全都惊成了二百五,一个个瞠目结舌,满副见了鬼的神情。 我上了副驾驶之后。 卓希重新发动了车,往前开了老长一段距离。 她往后视镜看了一看。 暴凸眼一群人站原处一动不动,像送客人一样目送着我们大摇大摆地离开。 卓希脸上表情异常精彩,转头瞅着我。 “阿风,你刚才到底跟他们讲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让他们要以和为贵。” 我不会告诉她,靠武力撑死打倒十来人,但如果会接化发,却可以征服一群人。 卓希突然炸毛了。 “你是不是耍我成习惯了,真要我发飙啊?!” 正在此时。 我手机突然响了,收到一条信息。 阿米发过来的! “动吆!动吆!你在干嘛?” “阿米呼叫,收到请回答。” (你们一直不说话,我一个人写书好害怕,求评论。) 第六十九章 暗号 我和阿米来港的时候,两人身上都没手机,后来三爷给我买了我一部,我曾将自己号码写纸条上放在了阿米病床头,让她醒来借别人电话打给我,当时来不及给她也买一个,所以这几天我一直没法与她取得联系。 毫无疑问。 阿米赌拳赚大钱后,竟然有钱买手机了,简直岂有此理! 一想到自己这些天像砧板上的鱼一样提心吊胆,她却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我一股怒气从脚底板往头上直涌,多年脑血栓瞬间被冲通畅了。 可卓希在身旁,我又不敢给阿米打电话,只得发了一条信息回去。 “!!!” 阿米很快就回了。 “动吆!动吆!请先对暗号哦!” “黄阿米,你死哪儿去了?!” “你不对暗号,我可要关机喽。” 我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反复告诫自己,她一直就这副德行,千万不要与她计较,先弄清楚她人在哪儿再说。 “全天下最美的女人,你为何还拥有一身惊世才华?” “嘻嘻,这样对暗号才乖嘛。” “乖个屁!我现在火气很大!” “啧啧,不生气啊,气出病来无人替。” “你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 “?!” “我正乘火车北上长白山的路上啊,具体到了哪儿我也不知道。” “你好端端去长白山干什么?” “为了救你这个衰仔呗!那位叫小可的丫头医术可真棒!她竟然能用尸参娃娃把你胎光泄露的毛病暂时给控制,你至少可以再好好活一年啦。这算是给了我充足的时间,姐姐现在拿着孢虫玉膏,再去长白山找一味珍贵的配伍药,调制好之后,你就可以彻底恢复正常啦。” 我顿时懵了。 小可倒曾跟我解释过,我胎光泄露的毛病犹如大碗裂了一道口子,尸参娃娃仅相当于用泥把口子给暂时堵漏,但要想彻底痊愈,还需把碗给修好才行,但医术高超如小可,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彻底解决之法。 敢情阿米偷孢虫玉膏竟然是为了我,她现在还要去长白山再找一味配伍药?! 我瞬间原谅了阿米之前的一切作妖。 “什么时候能取到?” “配伍药太罕见了,我尽量一年之内找到,这期间我很忙的,号码不会再用,别打扰我。” “一年?!” “宁怀风,你一定要答应我,活着等我回来!” 阿米最后一句话一改往日的风格,语调相当严肃,可以想象在电话那头她郑重其事的模样。 足以证明。 她要去长白山找的那一味配伍药,其难度丝毫不亚于取孢虫玉膏。 我再给阿米发信息。 她已经不再回了。 现在看来,从一开始阿米就知道我胎光破碎活不了多久,可她用某种办法(小可形容为用箍子来捆碗)硬生生让我撑到了现在,尔后,她又偷天换日将小生门手中的孢虫玉膏搞到了手,现在又为了我启程去长白山。 阿米臭屁的性格有时挺让人讨厌的,可她却像天空中那一束光,照亮了我晦暗前行的道路。 我坐在副驾驶上,眼睛望着前方,怅然若失,不知道如何言说当时的心情。 卓希见我发愣,没有继续纠结我之前为什么能从刘盛雄一众下属中全身而退之事,反而戏谑地问:“阿风,你这表情很罕见啊,一定是与哪位姑娘发信息吧?” “你这么八卦?” “要离开了,舍不得黎家大小姐么?” “我已经说了不走。” 卓希闻言,冷哼了一声。 “我卓希决定的事,没人有本事更改!” 换成以前,我倒还真有一点相信,但经过昨晚一役,她这话我权当放屁。 我没再搭理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路上有一些拥堵,快中午时分,车才来到了码头。 不过,我的船票出发时间为下午一点,时间倒还来得及。 本以为卓希会请我吃餐中饭,结果她却吩咐王平拿了一袋面包、两瓶水。 卓希转头瞅了一瞅四周,见刘盛雄一众下属确实没人跟来,神情无比冷淡。 “进去吧!” 我皱眉问:“真这么无情?” 卓希闻言,一拽我的衣领子,嘴附在了我的耳边,语调低声又严厉。 “阿风,你识得自己这些天做了什么吗?在医院玩诡计耍我、和头酒开席前调戏我、吃夜宵看我出大丑、酒店拒绝羞辱我!” “你最好乘我昨晚对你的那一丝觊觎与放纵之心仍有余温,立即在我面前消失!” “请永远别让我见到你,否则我一旦恢复理智,砍起你来,自己都会觉得害怕啊!” 讲完之后。 她放开了我,嚣张跋扈地去了旁边的卫生间。 “宁先生,走吧!” 王平等人一个个凶神一样盯着我。 卓希不说这几句话还好,一说彻底惹火了我。 我说道:“行!我也上个厕所。” 转身进了卫生间。 我直接去了女厕所。 卓希正在拉其中一个隔间的隔离门,转头见我竟然跟进去了,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宁--” 话音未落。 我手一点她颈脖子前的哑穴,她顿时花容失色,手脚发软,张口说不出话来。 软香入怀。 我背起了她,转身去了男卫生间。 码头公共卫生间的私密性做得非常不错,男女卫生间外面有一道廊,廊外则用一堵墙遮挡着,外面王平等人根本看不见。 刚进男卫生间。 一位汉子正在系皮带呢,见我竟然背一个女人进来,都懵了。 我说:“没见过字头佬卫生间耍靓女啊?滚!” 他吓得立马跑出去了。 我将卓希放在了马桶盖上,给她嘴里塞了一支烟,再点着了。 “卓小姐,本来我可以离开之后,自己再悄悄回来。” “可你刚才既绝情又嚣张,还说再见到会砍死我,这让我很不爽。” “你先在这里闻一闻大便的味道,阿风出去展示一下如何片叶不沾身摆脱王平等人。撒油那拉!” 我不管她又惊又怒的表情,将隔间门给带了起来,出去在洗手池洗了一下手。 到了外面。 我给王平等人发了一支烟,表示抽完烟就走,刚了两口,嘴里烟突然掉在了地上。 王平问:“怎么了?” 我大惊失色:“王平,你快跟我来!” 讲完之后。 我转身就往女卫生间跑。 第七十章 包穷金刀见 王平等人见状,先懵了一下,但瞅见我慌张无比的样子,立马跟着我跑,到了女卫生间门口,他们稍微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硬着头皮进来了。 我不断去推隔间门。 其中一间还有一位妇女正如厕,她大声尖叫,一边死拽门,一边狂骂我们变态。 他们见到卓希竟然不在里面,全都傻眼了。 王平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 我一脸惊慌。 “刚才我上厕所的时候,见到一位女人跟卓小姐进了女卫生间,模样非常怪异,现在想起来,那人有喉结!” 转头再一瞅卫生间的窗户。 “卓小姐一定是被女扮男装的家伙从窗户给掳走了!” 王平等人犹如五雷轰顶,眸子里布满了惊怒。 我喝道:“你们还愣着干嘛?!卫生间后面只有一条巷子,王平带着几人朝巷子追,其他人跟我从码头广场绕前头去堵人!” 我转身就朝码头广场跑去。 斜眼瞥见。 六七人跟着我往广场疯跑,王平则带着几人朝巷子追去了。 我刚才的声音很大,在男厕所的卓希肯定听得一清二楚,完全可以想象她一张柔媚噬骨的脸扭曲成啥模样。 码头广场人很多。 我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没两下就把他们给甩了。 瞅着他们心急如焚往前奔跑的背影,我拍了一拍手,转身来到了路边,打了一辆计程车,对司机说:“带我去屋坪!” 我要去找汗巾豹! 屋坪在中湾沟附近,以前为码头搬运工人聚集的贫民区,后来不少货物靠机械卸载运输,许多工人失业,他们没有工做,但生活还要继续,造成此处站街、赌档、偷盗、拐骗等灰产遍地开花,鱼龙混杂,治安奇差。 路上还遇见了治安公署封路,说是盘查逃犯,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我到达屋坪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半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在街口简单吃了一碗混沌,往既拥挤又脏乱差的居民区走去。 顺路问了一下人,他们倒全都知道拾荒人汗巾豹,皆给我指路。 可我忽视了屋坪居住区的复杂性,日租公寓、棚户房以及私搭商铺林立,我竟然迷路了好几次,直到四点多才找到叫“水喉口”的地方。 我问一位炸油果子的老太太汗巾豹住在哪里。 老太太告诉我。 “前面那间挂满了烂塑料袋的破木棚就是啦,不过他经常不住里面。” “不住家住哪里?” “破木棚漏雨啊,他不舒服就到处住喽,桥洞、水管、废建筑等地,破木棚主要用来堆放他捡回来的垃圾。你去看一看嘛,今晚不在,明天汗巾豹一定会捡垃圾回来啦。” 我来到了一间狭小的破木棚屋前,门关着的,外面系着不少脏兮兮的塑料袋,迎风飘扬,色彩斑斓,汗巾豹人果然不在。 一直等到晚上七点多,依然没见人回来。 天色已经很晚了。 我寻思今晚可能要睡这门口了。 正百无聊赖,转眼却见了一位扎冲天辫的小男孩,他站在一家卖香烛鞭炮的小店铺门口,探头朝里面张望,满眼馋。 我心中顿时一喜,赶紧走了过去。 “小胖--小靓仔,你好呀。” 小胖墩闻言,回过头来,一双乌黑闪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瞅着我。 “边个?” 我拎起了手中提前买好装有水果牛奶等礼品的袋子。 “我是福利社的义工,来看一看汗巾豹,你知道他人在哪儿么?” 小胖墩瞅了一瞅袋子,撅起了嘴。 “当然知道。” “那你告诉我行吗?” “不行!” “为什么?” “你不要骗小孩啦!福利社义工都是漂亮小姐姐,不可能像你这么丑!你肯定跟上次那个衰佬一样,拿一点吃的就骗死汗巾干了十几天的苦力。坏人,我是不会带你找他的!” 我被他给噎了个半死,赶紧再解释了一遍。 小胖墩却不耐烦了,挥着藕节一般的手臂。 “丑鬼!快走开啦!” 我只得摇了摇头,抬脚走进了香烛店。 “算了,我改天再来看他吧。” “老板,买一百块黑寡妇,马上要过中秋了,我给福利社的小朋友弄点炮仗玩。” 买完炮仗,我拎着袋子准备离开,衣角却被拉住了。 小胖墩笑嘻嘻:“靓仔,你真的是福利社义工?” “对呀!” “我带你去找死汗巾,你给我一点黑寡妇好嘛?” 我掏了几串出来给他。 小胖墩开心极了,将炮仗收起来,让我跟他走。 转过几条巷子,来到河边一个桥墩下面,地面堆有一些破烂的衣服,但汗巾豹人不在。 我说:“炮仗还我,你个小骗子!” 小胖墩晃着头上冲天辫,忙不迭摆手解释。 “我不骗人的,他人不在这里,肯定在另一个地方,你跟我来。” 接着。 他又带我走了一段路,竟然来到了一处仅仅木板当墙,上面盖油毡布,门才半人高的男女共用露天茅房面前。 半门关着的,依稀能感觉里面有人在如厕。 小胖墩对茅房说:“死汗巾!福利社人来找你啦!” 还没待里面人回应。 我耳听呲呲响动声,回头一看,却见小胖墩已经点燃了手中的黑寡妇,嘎嘎直笑。 “死汗巾!食屎啦你!” 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他将黑寡妇给甩了进去。 我只得撒丫子跑开。 “砰”一声响! 脏物四溅。 里面冲出来一个浑身冒着黑烟,脖子跟腰一样粗,穿一条大红裤衩的妇女,她已经气疯了,大声怪叫着,抄起了旁边的木棍子,冲我们玩命追来。 “你们两个死扑街!别跑!” 小胖墩见状,脸色陡变,撒丫子就跑,小屁股一扭一扭的,速度还挺快。 我简直要崩溃了,只得转身逃命。 幸好转过几条巷子,把妇女彻底给甩了,可小胖墩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他娘的! 今天算是跟厕所给杠上了。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再次转回到破木棚屋前面。 让我意外的是。 汗巾豹竟然回来了! 他正在认真地系塑料袋。 我欣喜万分,躲旁边抽了一支烟,压了一下心中的情绪,走了过去。 “汗巾叔,你还记得我吧?” 汗巾豹闻言,停止了手中动作,转头瞅了我几眼,咧嘴笑了。 “官人,我今天晚上吃饱了,不讨饭。” 我将袋子递给了他。 “留着明天吃呗,我就是过来看一看你。” 汗巾豹将袋子接了,打开看见里面香蕉苹果牛奶,欣喜不已,一把推开了木门,竟然冲我做了一个满族请安的姿势。 “大佬!请上座!” 我进了屋子。 他也跟了进来,站在我旁边,傻呵呵地乐着。 我问:“你系这些塑料袋干嘛呢?” 汗巾豹一听这话,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而认真。 “万国旗啊!我是大佬嘛,各个国家都要派人来开会听我讲话的!” “对了,你是哪个国家的代表?” 我寻思就他这种精神状态,再聊下去我估计也快要学着系塑料袋了,干脆开门见山吧。 “你背包里有什么东西,给我看一眼呗?” 汗巾豹却摇了摇头。 “不可以。” “为什么?” “你要能回答出我的问题,才可以给你看。” “什么问题啊?” 汗巾豹子突然手放在额头边,学了一个孙悟空观路的姿势,张口唱道:“刀是什么样刀?” 我皱眉回道:“金丝大环刀!” “剑是什么样的剑?” “碧月羞光剑!” “招是什么样的招?” “天地阴阳招!” 汗巾豹笑嘻嘻,满意地点了点头,卸下了背包。 “你答对了,看吧!” 幸好他没再问下去,否则我特么也答不出来了。 随着包裹打开。 宁家金龙古刀若画卷展轴一般,逐渐呈现。 我双目放光,呼吸急促,整个世界恍若只有它存在。 “包穷金刀见!” “啪”一声响! 我胸口突然遭袭,眼前顿时发黑,呼吸一窒,整个人翻倒几米远,口中溢出一阵咸甜,手捂住胸口,紧急从地面翻滚起身。 抬眼一看。 汗巾豹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捏了一条拧紧了的毛巾,双目若刀,犹如天神一般,一脚踏在凳子上,死死地盯着我! 第七十一章 一指定江山 我被一条毛巾给攻击了! 有一句谚语为:兵器越怪,死得越快。 意思是刀枪剑戟等常见的兵器,大家都知道该怎么进行攻防,但若对方突然使用一些古怪的家伙什,你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挂了。 刚才自己的注意力全聚焦在金龙古刀上面,被汗巾豹突如其来一招偷袭,疼得够呛。 八十年代安兴的头马,果然够暴躁! 可之前我曾听早茶店的老板说过,汗巾豹疯了以后,别人去招惹他,他根本不知道还手,怎么今天竟然主动打起人来了? 我不确定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擦了一擦嘴角溢出来的血。 “豹叔,你怎么打人呢?” 汗巾豹将那柄金龙古刀重新给收回了包裹里,又背了包裹,再将毛巾扎在了自己的头上,看起来就像一个老农,冲我咧开嘴笑了。 “金龙古刀,上斩仙孽、中斩昏君、下斩奸贼,当然要打人啦!你到底属于哪一种?” “我都不属于,咱们是朋友的嘛。” 忽然之间! 汗巾豹猛然抬起一脚,朝旁边的一块木板踢去。 “咔嚓”一声响! 木板被他硬生生给断成了两截。 紧接着。 他双目暴凸,面容扭曲,嘴里发出了无比古怪的音调,开始疯狂地用拳脚砸四周的破罐子、水瓶、旧书报、烂桌椅等物件,各种东西被砸得稀碎,在逼仄的木棚屋里上下翻飞。 我惊得后退了几步。 汗巾豹拳脚姿态硬马长桥、舒展大方、态势刚猛,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强烈的劲道,尤其是他砸东西之时,嘴里发出来“挖、嘀、噫、哈、卟”五种声音,太具有标识意味了。 蔡李佛拳! 作为岭南武术流派中的神奇拳术,蔡李佛拳练功之时,习惯以声吐气,嘴里会发出独特的音节,而每一种音节又代表了一种招式,虎爪(挖)、豹扑(嘀)、龙啸(噫)、蛇攻(哈)、鹤立(卟)。 就汗巾豹刚才打出来的一股老辣气势,实力深不可测。 高手在民间! 他对周围一堆杂物发泄完了之后,双目变得一片猩红,抬头瞅着我,一副见到了杀父仇人的表情,摆出了厮杀架势,五指弯曲,关节响动,亮起了蔡李佛拳标志性的虎爪。 “我认识你的,你是清朝大奸贼!” “今天,我要反清复明!” 汗巾豹满脸通红,开始全身运气。 他要打我? 这可咋整! 一来今天我是来拿金龙古刀,并搞清当年父亲之事真相的,对汗巾豹是敌是友没搞清楚,根本不想与他打。二来就他刚才展示出来的水准,加上昏暗逼仄的木棚屋场地,我真不一定能打赢他。 必须让他赶紧停下来! 我听见他刚才说得话后,脑子突然一闪,迅疾退后了两步,立即朝他摆出了洪拳当中最经典的“一指定江山”架势。 什么叫一指定江山呢? 左手握拳放于腰间。 右手拇指展开向下指着地(代表地),食指竖立朝着天(代表天),其余三指弯曲起来指向自己的胸口(代表人)。 左手握拳为日,右手曲掌为月,合起来为“明”。 据说这是洪熙官反清复明的秘密暗号,江湖上称之为“一指定江山”。 但凡见到摆这种姿势打洪拳的,便为自己人。 蔡李佛拳的始祖陈享支持自己的师兄洪门陈松年反清,历来就有天下洪门为一家的说法。 我用摆架姿势向汗巾豹表示,大家是自己人,别打错了! 果然。 汗巾豹见我架势一出,立马停止了运气,眼睛睁得老大,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张口说道:“大鹏展翼反天乎,魁星踢斗清名留!” 我朗声回道:“供拜五湖复四海,日月拱照明当头!” 这是蔡李佛拳的一首名诗。 每句第五个字加起来就是“反清复明”。 汗巾豹闻言,仰头哈哈大笑。 笑了好一会儿。 他过来紧握住我的手。 “小兄弟,你从哪里来?” 我长松了一口气。 “从北边来,到豹叔这里落个脚、聊聊天。” 汗巾豹手一指凳子。 “请坐,有事说话!” 我刚想坐下来,汗巾豹却一把扶住了我的肩膀,表情严肃地问。 “小兄弟可带了小黄鱼给兄弟们当经费?” 我掏出了几张钱:“身上不多,请收下!” “砰!” 汗巾豹猛然一拳打了过来。 我胸口若遭卡车突然撞击,人倒飞了几米,脚步趔趄,身躯倒在了一堆废纸当中,顿时感觉四周全是星星,压根起不来身。 汗巾豹再次仰头哈哈大笑。 “康熙!还想来骗我?!” 我简直要疯了! 刚才自己也是脑子进了水,与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玩接化发计谋,这不是纯纯找抽吗?! 我手捂住胸口,紧咬着牙,艰难从地上起身。 汗巾豹见了,解下了头上的毛巾,上面竟然全都是汗水。 毛巾作为一种古怪的软兵器,讲究“击、缠、抽”三字诀,如果它上面浸透了水,击身若锤、缠躯似蛇、抽人像鞭,简直令人疼不欲生。 他这是准备与我死斗了! 汗巾豹说了一句:“还不错,够劲!” 紧接着。 他嘴里突然一声爆喝,人若猛虎一般扑了上来。 我也彻底恼火了,强忍身上的疼痛,拎起了旁边一根废钢棍,准备今晚制服他。 可我发现自己错了。 这不是打擂。 我对面是一位蔡李佛拳顶尖高手,曾为安兴打下七条街的头马,血池中搏杀出来的汉子,而且他现在脑子有大问题,估计已把我当成了当年你死我活的字头对手,冲我招招下死手,毫无留情! 惊骇之余。 我不敢露出丝毫破绽,使出了浑身解数,拎起棍子与他的毛巾缠斗。 两人在狭小的木棚屋里,打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 坦白来说。 这是我来这里之后打得最势均力敌、酣畅淋漓的一场! 几十招过后。 我手中棍子已经飞了。 他手中毛巾也不知所踪。 两人滚倒在了地上,已经完全不讲章法,双方死死地掐着对方的脖子,互相憋得双目暴凸、脸颊青紫、面目狰狞,却都不敢放手,因为一旦有毫秒松懈,可能会立马被对方给掐废! 第七十二章 阴烛龙 简直无语问苍天! 我今天可是拎着礼物、带着诚意客客气气来的。 没想到,刀没拿到、事情没弄清楚,最后竟然沦落至如此境地。 谁能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应对一位精神错乱、功夫奇高,还把你当成了死对头来搏命的对手? 危机万分关头。 门外突然冲进来两个人。 由于我的脖子被对方给死掐着,视线已经模糊,屋子又黑,根本不知道来的人是谁,而汗巾豹身子背对着门口,他不敢放手,更不敢回头去看。 两人都无法分心,尽全力对付对方。 忽然之间! 我脖子猛然一松。 汗巾豹的身躯扭动了两下,憋屈地骂了一句。 “我挑!康熙,你不讲武德,竟然叫帮手--” 话还没讲完。 他身躯竟然软软地瘫在了我身上。 我脑袋极度缺氧,嗡嗡作响,大口喘息,根本来不及弄清眼前的状况,只觉得耳朵听到好似有人在叫我,随后两位进屋来的人将汗巾豹从我身上给挪开了。 足足十几秒后。 我才听清楚了声音。 “阿风!” “哥!” 我定睛一看,顿时懵了。 竟然是三爷和小可! 三爷和小可见我没事了,皆松了一口气,赶紧扶我从地上起来。 小可急得不行,小手拍着我的后背。 “哥,你怎么样?快说话呀!” 我被她一拍,刚才卡在脖子上的那口气总算给顺过来了,剧烈地咳嗽了几句。 尔后。 我惊诧万分地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三爷说:“说来话长,带着东西、背着人,赶紧离开!” 小可立马解下了汗巾豹身上的包裹,抱在了怀里。 我指了一指地面的汗巾豹。 “刚才他怎么突然晕了?” 小可露出两个小酒窝,眼睛弯成了月牙,嘻嘻直笑。 “给他嘴里捂了一点江湖药啦,人没事的,后半夜就会醒。” 这江湖药肯定是小可调制成的。 眼前也来不及问情况,我赶紧将汗巾豹给背了起来,跟着三爷和小可往外面走。 外面的天色很黑。 屋坪这种贫民区,连路灯都没有安装,再加上晚上治安向来不大好,大家都早早关门休息,外面一个人都不见。 三爷和小可似乎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带着我在不同的巷子七转八转,一个多小时之后,来到了一处老旧的民房。 小可赶紧拿钥匙开了房门,让我们进去后。 她探头看了一看外面,见没人跟着,将门给反锁了。 一看里面晾衣杆上晒着的衣物,全都是三爷和小可的。 之前我被卓希给困住,卷进了她与刘盛雄之间你死我活的斗争,为了不连累三爷与小可,在打终塔之前,我故意骗小可说自己被卓希给包养了,卓希很不想见到她,让三爷与小可立即离开,可从目前情况来看,他们显然并没有走。 我将汗巾豹放在了地面。 “三爷、小可,你们不是离开这里了吗,怎么还在屋坪这地方租了房子?!” 三爷坐了下来,笑了一笑。 “你问这丫头喽。” “问我干嘛--”小可闻言,脸颊微红,白了三爷一眼,又转头问我:“哥,你肚子饿不饿,我去下面给你吃。” 没待我回话。 这丫头转身就进屋子去了。 三爷喝了一口茶。 “那天你跟小可说了情况,我觉得反正迟早都要走,便带小可离开三叉巷,准备回去。” “可在上船之前,小可却突然说,她绝不相信你会接受卓希的包养,不见到你服用完尸参娃娃制成的药身体无恙,绝不离开。我见这丫头都快急哭了,只得答应了。但我又担心你说的事是真的,便提了一个要求,不回三叉巷,在猪猡角住了下来。” “你后面打终塔以及服药后性命保住了的情况,其实我们都暗中托人打听了。” 我又问:“可你们今晚怎么又突然出现在汗巾豹的家里?” 三爷回道:“这事情说来可太巧了!之前你委托我找你父亲的情况,我一直没有松懈。我们住在猪猡角之后,突然接到了一个同行电话,他给我提供了一条线索。” 此话一出。 我浑身顿时血气上涌。 “他怎么说?!” 三爷解释:“那位同行告诉我,咱们描述的金龙古刀造型比较独特,黑爪金身、火眼红嘴,此为阴烛龙,刻刀上很罕见。前些年有人曾在港市国术协会的兵器库见过一把类似的刀,还有老板想出高价买,但被拒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把刀。” “根据这一条线索,我让人从国术协会了解情况,得到的消息为,两年前,这把刀突然莫名其妙从国术协会的兵器库丢失了,线索就此中断。我很不甘心,便让人从黑市及古玩市场打探刀是否曾出现过,你猜最终的结果如何?” 我挠了一挠头:“三爷,屎都拉裤裆了,你就别卖关子了。” 三爷说:“一位湾仔铲地皮的胖子,说半年前见到屋坪附近有一位老疯子,曾用类似的刀削过苹果,胖子想去拐骗过来,结果被老疯子给打个半死,但胖子也不知道他是谁。” “我前往屋坪一打听,这里的老疯子倒是挺多的,但符合条件的好像只有汗巾豹,暗中调查了他一下,我发现他身上果然有这把刀。为了后续查方便,前几天我和小可立即从猪猡角搬到了屋坪,租了这一家民房。” “今天早上,我跟踪汗巾豹,竟发现你跟卓希在吃早茶!不仅如此,你还接触了汗巾豹,当时我人就在不远处。回来后,我与小可一分析,感觉你接触汗巾豹的举动非常古怪,我们认为你应该发现了什么,大概率这几天会来屋坪找人,但预计今天不可能来,最早也要明天。” “鉴于汗巾豹非常能打,为了以防万一,小可提前调制了一点江湖药。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小可突然对我说,她感觉你今晚应该来了屋坪,我不大信,还说她神神叨叨的,结果这丫头硬拉着我前往汗巾豹的家门口。 “到了之后,感觉里面动静很大,悄悄一看,发现你们已经打上了。可由于你们打斗之时太疯狂,我们根本不敢进去,怕你分心受伤,直到你们两人同时倒在地上互掐,我和小可才敢进来帮你。” 听完之后。 我震撼不已。 如果说我能碰见汗巾豹,凭的全是运气,或者说,凭冥冥之中那一双看不见的命运推手。 可江湖红喜神三爷,真的太牛逼了! 如此错综复杂的情况,他竟然能精准找到刀的下落,这需要多强的人脉和智慧? 小可更奇葩。 她竟然还能预感到我今晚一定会来! 我咽了一口唾沫,颤声问道:“三爷,我父亲的情况呢?” 第七十三章 缘起缘灭 我父亲在八四年暑假拿着金龙古刀离开了家,同年冬天,村里外出打工的邻居带回来他的消息:在广市车站前,他披头散发手脚乱舞笑嘻嘻打拳。 这消息透露出两点情况,父亲疯了、金龙刀不见。 也就在那年冬天,我离开了老家,踏上了南下的绿皮火车。 多年过去了。 没想到我竟然会在港市遇见金龙古刀。 父亲当年是否也曾来过港市、宁家的古刀为什么突然丢了、他现在还活着吗、如果活着人在哪儿……一连串的问题,萦绕脑海,袭裹全身。 我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一些发紧,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内心处于极度紧张与矛盾当中,既想马上得知父亲的消息,又担心这是一个糟糕的结果。 三爷瞅了一瞅我的样子,拍了一拍我的手,示意让我放轻松。 “你父亲宁定山,暂时没有任何消息。” 没有出现自己期待的局面。 也没出现难以接受的状况。 遗憾、失落,夹杂一些许小确幸。 我又问:“小辫子呢?” 当时我委托三爷帮忙找两个人,除了父亲之外,另外一个就是小辫子。 三爷摇了一摇头。 “他的情况,暂时也没有任何进展。” 我点了点头,再一次恳请。 “可能还要辛苦三爷继续。” 三爷闻言,吹了一吹搪瓷茶缸水面的茶叶末,淡定地饮了一口茶,抬手指了一指汗巾豹的包裹。 “阿风,我给人牵线搭桥了一辈子,经历的事情不计其数。但最终却发现,万事万物都摆脱不了一个缘字。” “缘起,日月星辰都会为你轮转。缘灭,未见微风却能让一切烟消云散。” “既然这把刀能出现,证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的消息,一定会很快有结果的,请相信孔老三的能力,也相信那双命运之手。” 三爷永远都是这么云淡风轻,哲思满满。 几句话,将我内心所有忐忑与悸动彻底消弭于无形。 我点了点头。 三爷笑问:“你不去看一看宁家的宝刀?” 还真是。 迄今为止,我还没认真端详过。 走过去解开了汗巾豹的破包裹,里面除了那把金龙古刀,任何东西都没有。 我拿了出来。 一条金身黑爪的龙,蜿蜒盘旋布满了整个刀鞘,龙头即为刀把。 刀把尾部居中的位置镶嵌了一对红宝石,雕刻成火红怒目的龙睛模样,顶端做了微微开叉处理,涂上了猩红的釉面,像一张吞吐天下的龙嘴。 拔刀而出。 寒光四射,龙吟回响,杀意凛然,一股真龙王霸之势陡然呈现! 以前阿米教我耍八卦缠身刀法,杂耍铁片、木头、玩具刀,甚至树枝,皆让我拿来比划招式。 我有时向她提出质疑,认为兵器能否耍好,除了自身的力量和招式外,还需要对武器重量与质感的适应,这样耍根本练不出来,让她好歹买一把真刀回来。 阿米永远一句话回怼。 “人间哪儿有真情在,能省一块是一块!不练滚一边去!” 尽管我用真刀较少,但金龙古刀一入手,脑海中却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这刀已经跟随了我多年,它天生与我一体。 心中抑制不住一股冲动。 我抡起了刀,在院子里闪转腾挪,舞了一套八卦缠身刀法。 刀花朵朵、风啸阵阵、战意绵绵,伴着把柄火红的龙头,金龙古刀似一条阴烛龙,肆意翱翔翻腾于云端。 三爷忍不住叫起好来。 “老夫听说,任何兵器都存有一股魂,你好像与刀魂融为了一体。” 小可手中端着一盆面,外加几副碗筷出来了。 “哥,你耍起这把刀,好像变了一个人。” 我收刀入鞘,放了起来。 小可招呼我们吃面。 三爷摆了摆手。 “我年纪大,晚上吃不得宵夜,你们吃。” 他起身进屋去睡觉。 我和小可坐下来吃宵夜。 简单的面条,加了一点瘦肉葱花,香喷喷的,令人食指大动,我连吃了几大碗。 可我却发现她筷子夹着面条,小口小口默默地咬着,也不讲话。 我问:“小可,你怎么了?” 小可回道:“没什么啊--哥,你快找到自己父亲了,我为你高兴。” 我一下明白过来了。 小可这么多年都没找到自己亲哥的任何线索,今天有一些触景生情了,尤其是她在里面可能也听到了三爷关于缘起缘灭的论调,估计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我安慰这位心思纯净若水的丫头。 “你也会很快找到你哥的。” 小可闻言,低头瞅着桌子上的面条,没吭声。 一时之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好一会儿之后。 小可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 “可我要是一直找不到他,怎么办呢?” “嗯--这也许说明,他过得非常好,不想被打扰。” “他连我都不想见吗,这么狠心?” 我见她的眼泪快要滴出来了,抬手轻轻揉了一揉她的头,柔声说道。 “一点也不狠。有天晚上,我梦见了一个人,他过来对我说,看你小子孤苦伶仃的,有一位又漂亮又可爱还会神奇医术的妹妹,你想不想去照顾她啊?” “我在梦中一下跳起来了,恶狠狠地对他说,你要是敢骗我,我可打扁你啊,然后梦就醒了。过了几天,我在广场晃来晃去,竟然见到有个丫头跟梦中那人描述的妹子长一摸一样,她还玩杂耍想骗我两百块钱花,你说古怪不古怪!” 小可像听到了一个神奇的故事,愣了半晌。 尔后。 她“噗呲”一笑,抬手擦了一下快流出来的眼泪,撅起了嘴。 “哥,我要不要信你?” “随你信不信喽,反正这事是真的。” “我信!” 小可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冲我认真无比地点头,然后埋头开心地哧溜着面条。 有时候,黑暗之中编织一个梦,会赢得一片绚烂阳光。 正当我们吃得心满意足之时。 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狗皇帝!你果然骄奢淫逸,吃葱花面竟然加肉丝!” 我嘴里一口面条喷出来了。 第七十四章 全靠同行衬托 回头一看。 汗巾豹不知道啥时候已经醒了,他正站在我们背后,金刚怒目地死盯着我们,一副即将要发飙诛杀暴戾帝王的模样。 之前我们聊天太过投入,完全忘记了汗巾豹的存在。 小可说他后半夜才会醒,估计他的身体素质太好,竟然没到十二点就醒了。 我立马从位置上蹦了起来,一把抡起了桌面上的金龙古刀,将小可挡在了身后。 汗巾豹见我拿起了金龙古刀,怒气更盛了,眸子闪出了浓浓的杀意,咬牙切齿。 “刀还我!” 还他? 怎么可能! 刀本来就是宁家的。 何况我现在有刀在手,他身上没了汗巾,赢面大了不少。 “我不是康熙,你搞错了。” 我对汗巾豹说道,又转头示意小可。 小可一张小脸吓得煞白,但这丫头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赶紧转身小跑进了屋。 汗巾豹脑子极不清爽,我现在拿了他的刀,跟他讲道理肯定行不通,他必然会发狂与我搏杀,小可待在这里只会影响我发挥,争取可以像之前在木棚屋里一样,暂时先与他斗着,再如法炮制弄晕,最后绑了他。 我内心极端不想与他打。 这玩意儿像打游戏,总匹配到与自己装备技术战绩差不多的对手,玩起来倒是刺激了,可实在烦心又紧张。 谁都喜欢虐菜。 汗巾豹没理会小跑而逃的小可,冲我大声喝问。 “你是谁?!” “鄙人乃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地镇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 汗巾豹闻言,立马懵了,一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不可思议地瞅着我。 我慢慢挪动了脚步,寻找一个最佳方位,打算对他一击而成。 本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与我接一句口号。 可谁知道。 汗巾豹子竟然仰头发出了一声狂躁呼啸,神情显得难受无比。 我被他给硬生生吓了一跳,刚挪动的脚步立即停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挑!陈近南到底是谁?!” 靠! 他不看小说的? “刺啦”一声响! 汗巾豹一把将身上衣服给扯了下来,手将衣服拧成了一团,露出了一身肌肉,上半身到处布满像蜈蚣一样狰狞的刀疤,无一不呈现出他作为安兴头马的那段浴血岁月。 他要用衣服当汗巾! 正待汗巾豹准备扑上前与我搏斗之时。 小可突然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他是大明崇祯皇帝,不要动手!” 一个装满液体的塑料袋朝汗巾豹身上抛去。 汗巾豹反应贼快,抬手迅疾一抓,将塑料袋给抓破了,哗啦一下,里面液体溅了出来,弄了他一脑袋,一股刺鼻无比的气味传出。 他晃了一晃脑袋,立马像喝醉了酒一般,身躯左右摇摆几下,手指着小可。 “我不打女人--” “噗通”一声。 汗巾豹倒地了。 我赶忙想过去拿绳子绑了他,小可却冲我摇手制止,让我等药味散了之后再过去,她自己跑回屋子拿出来一根粗绳子,将汗巾豹给绑了。 等药味散完之后。 我再过去加固了一下。 小可揩了一揩额头的汗珠,秀眉紧蹙。 “哥,豹叔疯成这样,估计问不出来刀的来源啊。” 我回道:“今天太晚了,等明天再说吧。” 两人进屋子休息。 他们在屋坪租的这一套民居,只有两个房间。 我打算先跟三爷凑合一宿,可一推三爷的房门,这老头竟然将门给反锁了。 小可见状,脸腾地一下红了,神情又羞又无奈,急得小脚轻跺。 “三爷误会我们了!” 我只好对她说:“你进屋睡,我在客厅长椅上凑合一晚。” 小可声音若蚊子,低头噢了一句,赶紧快步进了房间。 翌日一大早。 三爷对我说,早几天他已经跟别人约好了,今天要去治疗对方几十年的顽固通风,带小可过去面诊,可能要稍微晚点才能回来。 两人临走之前,嘱咐我务必要小心一些,千万不要松绑,也不要去激怒他,如果要问话,等他们回来一起问。 我说:“等你们回来问话,他的精神状态不还是一样么?” 三爷向我解释。 “阿风,你太小看丹溪先生一脉正统道医传人了!” “昨晚也就是小可来不及给汗巾豹把脉问诊,说不定等我们今晚回来,她仅需几枚银针,就能把他疯病给彻底治好。” 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这么牛吗?!” 小可冲我俏皮地吐了一吐舌头。 “妹子全靠同行衬托啦。” 院子里只剩下了我和汗巾豹,也许小可昨晚用的药比较猛,汗巾豹在地上睡得挺香,呼噜声震天响。 百无聊赖之余。 我开始在院子里站混元桩,刚站了半个小时,正准备进入状态呢,门外突然传来嘈杂无比的脚步声。 “治安公署,里面人蹲下举手!” “不要试图反抗,否则我们会采取一切措施!” 我傻眼了。 治安公署怎么来了?! “阿sir!我看见死汗巾昨晚被三个家伙带到了这里,他们一定想谋财害命!” “小细佬先别乱说啦,汗巾豹身上连毛都快没有了,哪儿有什么财呢?” “有啊!死汗巾还有一把宝刀呢,可拉风啦!” 竟然是小胖墩报了公! 估计这小屁孩昨晚瞅见了情况,跟踪我们,他对屋坪要比我们熟悉太多,竟然没让我们察觉。 眼下做其他事情已经来不及了,我立即拿出了手机,快速编辑一条信息发出去,再将它给丢到了角落。 “砰!” 门被踹开了。 几位阿sir非常有经验,迅速呈战斗队形闯了进来。 “就是这个衰仔!他冒充福利社的义工绑架抢刀啊!” 小胖墩甩着头上的冲天辫,跳了起来,愤怒地用小胖手指着我。 他们转头见到地面被绳子绑着、衣衫褴褛的汗巾豹以及那把金龙古刀,眉头顿时皱成了川字。 “顶你个肺!我一开始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大佬,一个拾荒佬的东西都去抢,你还有冇一点人性啊?” 我:“……” 完犊子! 今天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第七十五章 义工证 我和汗巾豹被带去公署。 临离开的时候,小胖墩还了跳起来,踹了我两脚,表示以后再见到我,一定要点炮炸我一身臭粪。 这小子真没良心! 亏我还给了他不少黑寡妇玩。 到公署之后,由于汗巾豹的精神不正常,问话主要针对我。 我只能一口咬定,自己出于一片好心,送吃的给汗巾豹,但他突然发疯要打死我,我为了自保,才想办法将他给弄晕,带他到我们住的地方是想给他治病,而绑住汗巾豹主要担心他暴起之后再伤人,刀其实我根本没想要,只是觉得非常好奇,拿出来看一看。 前一部分为真,后一部分为假。 阿sir听完之后,非常生气,对我说,人证、物证俱在,不老实交待,等刀的价值鉴定出来,如果价钱很高,让我这些年别想再出去吃烧猪了。 我被关到傍晚时分,门突然开了,对方抬手让我离开。 出门之后。 我见到一个妙曼倩丽的身影。 黎沫夏正在红色轿跑旁等我。 我在被逮之前,用手机发出的那条信息就是给黎沫夏。 因为她哥哥是探长,协调斡旋让我出来,会比较方便一些。 黎沫夏像瞅怪物一般上下打量着我。 “请问这位是宁大侠吗?” “你好。” “啧啧!前脚攻塔打遍全港高手意气风发,从我爸这赚走一百万,接着又傍上霸王花卓希当贴心小白脸,妥妥走向人生巅峰的剧本,到底是哪位脑残的编剧突然给你换了故事线,后脚就让你当下三滥去屋坪抢拾荒老头的一把破刀?” “我就问你这操作骚不骚吧?” 黎沫夏闻言,恼怒不已,抡起包狠捶了一下我。 “骚你个头!你现在案子还没有结,不是我去求我哥给你保释,你现在已经在陪一群咸湿佬唱《友谊之光》了!” 她今天确实帮了我大忙,让她打两下也没啥要紧,反正也不疼。 上了车。 眼见已经到晚饭时间了,我抽了一抽鼻子。 “也没什么好谢你的,晚上请你吃一顿大餐吧。” “吃什么?” “你觉得猪脚饭怎么样?” 黎沫夏转过头,满脸无语地瞅着我。 我说:“如果你担心太贵重吃起来有压力,咱改天……” “我吃!” 黎沫夏银牙紧咬,气乎乎地回道。 两人来到一家卖猪脚饭的小店门口。 哥们请客从来不抠抠索索,非常大气地让老板给两份猪脚饭各多加了一枚卤蛋,再一人来了一瓶小饮料。 黎沫夏用吸管慢条斯理地吸着饮料。 “吃完饭你干嘛去?” 我用勺子大口扒着饭。 “回屋坪。” “你还回屋坪干什么?” “找汗巾豹拿刀啊。” 黎沫夏一口饮料差点被呛出来了,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表情满是不可思议。 “你怕是脑子有毛病吧?今天能保释你出来,无非就是公署对你是否真的去抢刀无法准确定性,在我哥斡旋之下,暂定为互相斗殴,让汗巾豹带着刀先回家了。” “如果你现在再去拿人家的刀,这事铁板钉钉变成抢劫了。抢劫你知唔知啊?!不仅立马把你逮捕起来重判,连我这个保释人也会受牵连啊!” 咱虽然不懂港市律法的运行规则,但黎沫夏分析的结果肯定精准无误。 金龙古刀是宁家的,可我却无法提供相关证明,一旦动了,指定算抢。 可我又必须去拿回来,还得从汗巾豹的嘴里撬出刀的来龙去脉,从中获知父亲的线索。 事情突然一下陷入了僵局。 现在该怎么接化发? 黎沫夏见我吃饭的手势都停下了,问道:“作为你的保释人,应该有权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拿刀吧?” 这事还真的告诉黎沫夏。 一来案子还没彻底了结,下一步该怎么与公署斡旋,她不知道情况,没法做事。二来省得她觉得我发神经。 我简明扼要地将金龙古刀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黎沫夏听完之后,傻了眼,美眸怔怔地盯着我。 半晌之后。 她竟然低头默默扒了一口饭,语带怜悯,轻轻地说:“你真的太可怜了。” 我瞅着她一张母爱泛滥的脸,非常无语,挠了一挠头。 “黎大小姐,我告诉你这些事,是因为你对港市的司法情况熟,让你帮我想一想办法。” “我一个衰佬,这种经历很符合自己的身份呐,你没有必要同情我。” 黎沫夏闻言,将饮料咕咚咚全给喝完了,冲我笑了一笑,拍了一拍我的肩膀。 “这次姐姐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天使,我帮你啊!” “怎么帮?” “你不能抢刀,又不是不能让他送刀喽,让汗巾豹送给咱不就行了?” “这不是扯犊子吗?刀可是汗巾豹的逆鳞,别说让他送人了,以前湾仔有一个铲地皮的胖子想买刀,结果被他打个半死!再说了,汗巾豹现在认准了我就是康熙,一见面就要反清复明捅死我,我连靠近他都困难呐!” “可以让他送给我,我再转赠给你啊!” 我感觉黎沫夏的脑子应该与汗巾豹差不多同一水准,有一点后悔向她咨询意见了。 “那什么……你赶紧吃,我先去结账。” 黎沫夏见状,“噗呲”一笑,抬手扯住了我。 “你急什么嘛?等下我陪你去一趟屋坪,到时你躲远一点,别吭声。” “第一,我会在小胖墩等邻居的见证之下,让汗巾豹心甘情愿把刀送给我,这样公署也没啥话可说。第二,完事之后,我再带汗巾豹去精神病医院,你让神医小可前往精神病医院给他安心治病,然后再从他嘴里慢慢获得你父亲的线索。” “这两步都完成,你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我:“……” 黎沫夏说:“去结账啊,傻站着干什么?” 计划算是相当完美。 可一点操作性都没有。 我也懒得反驳她,转身去结完了帐。 两人再次上车后,我本想劝黎沫夏回去,这事我自己可以想办法,结果这妞一脚重油门,直接往屋坪飙。 到了水喉口,黎沫夏拿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然后让我滚远点。 我下了车。 “你别发神经啊!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你赶紧回家。” “汗巾豹以前可是安兴的头马,暴力血条值拉满,如果伤了你,我可承担不起!” 黎沫夏扬起了漂亮的下巴,一脸傲娇,坐在车上不理我。 等了一会儿。 她还不走。 我恼道:“大姐,你到底想干嘛呢?” 正在此刻。 一位女人带着不少小孩,从远处走来,一个个开心不已,里面竟然还有满身肥肉的小胖墩。 黎沫夏打开了扶手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张证件,挂在了脖子上,还拿出一堆超市的购物卡。 证件竟然是港市福利社的义工证! 第七十六章 心理学专家 黎沫夏见我傻站在原地,转头对我急道:“想要刀就快躲开啦,你在这里耽误事!” 我瞅了一瞅正奔过来的小胖墩,尽管心中犹疑万分,但还是转身站到了巷子一个暗角处。 一群孩子见到黎沫夏从车上下来,似乎见到了自己亲娘,全欢呼着撒丫子跑了过去。 “黎姐姐,我好想你呀!” “你再不来,我们长高了你都不识得我们啦。” “……” 尤其是小胖墩,他一马当先跑在了最前面,猛地扑到了黎沫夏的怀里,异常亲昵地抱着黎沫夏亲了起来。 小朋友们全围在黎沫夏的身边,叽叽喳喳,开心的不行。 带孩子出来的那位女人,乐呵呵站在一旁瞅着。 黎沫夏与小朋友们亲昵了一小会儿,刮了一刮小胖墩的鼻子。 “小圆乎,你们屋坪有一位叫豹叔的啊?我以前都唔识得。” 小胖墩闻言,点了一点头:“有啊有啊,我和他的关系可好了。” 黎沫夏转手将购物卡给了那位女人。 “改天你带孩子们买一点礼物……小圆乎,你们带我去看一看他呗。” 小胖墩非常听黎沫夏的话,晃荡着头上的冲天小辫,在前面屁股一扭一扭地带路。 众人簇拥着黎沫夏往前而去。 我也是醉了。 黎沫夏竟然是福利社的真义工,而且与屋坪这些人简直不要太熟悉。 不过,我仍然很担心她一旦对汗巾豹提刀的事,会惹出麻烦。 乘他们走了一段距离,我在后面跟着,快到破木棚屋之时,见他们进去了,犹疑了一下,决定先在外面等一等看。 汗巾豹能在屋坪住这么多年,显然与大家相处不错,属于人畜无害的疯病,否则治安公署早把他送暴力疯人院给关起来了。 黎沫夏与一群屋坪人在一起,汗巾豹想伤她,其他人必然也不能答应。 果然。 破木棚屋里面欢声笑语的,像是许久没见的一众亲人唠家常。 足足聊了一个小时。 黎沫夏才带着大家从里面出来了,她身上竟然背着那个装刀的破包裹,汗巾豹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性情显得非常温顺。 一群人簇拥黎沫夏回到红色轿跑旁边。 黎沫夏笑着对其他人挥了一挥手。 “大家都回去吧,我带豹叔去治病,空下来再过来看你们哦。” 小胖墩抬脚踹了一下汗巾豹的屁股。 “死汗巾,你要敢不听我姐姐的话,我回来点炮炸你啊!” 汗巾豹抡起手就要去抽小胖墩。 黎沫夏说:“豹叔,他在跟你开玩笑呢,走吧。” 汗巾豹闻言,乐呵呵地挠了一挠头,坐上了黎沫夏的车。 车路过我躲藏角落之时,黎沫夏还特意放慢了速度,摁下了车窗,眼睛朝我这边瞥了一瞥,无比傲娇地抬手甩了一甩秀发,还向我竖起了一根中指。 我被她给鄙视了! 瞅着红色轿跑离开,我独自在风中凌乱。 回到三爷和小可租住的房子,他们刚给人治病回来不久,见我回家,神情讶异无比。 三爷问:“阿风,发生什么事了?” 小可也急道:“豹叔不见,你也不见,给你打电话,却发现你的手机在院子里!” 我将今天之事简要阐述了一下。 他们听完之后,愣了好一会儿。 尔后。 三爷笑呵呵说:“阿风,你真是吉人有天助!” 我疑惑不已。 “不是--三爷,我拼死拼活制服汗巾豹,结果却惹了一身官司,还差点出不来,这黎沫夏三言两语将问题给解决了,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小可闻言,格格直笑。 “三爷曾告诉我,黎小姐除了是一位国学教授,她在国外还拿了心理学硕士学位,导师为一位权威心理学专家。” 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就她的智商,还心理学专家?” 三爷说:“术业有专攻,心理学是一门科学,与智商关系不太大。” 我:“……” 晚上十一点左右。 黎沫夏发来了一条信息。 “请叫我一声黎姐!” 别说叫姐了。 她帮我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叫姥姥都行。 “叫姐多没诚意,我给你升几辈,太奶好!” “滚蛋!明天九点来福康精神病医院,取刀、治病。” “好的好的!” 翌日。 我们三人在九点前赶到了福康精神病医院。 黎沫夏在大门口等我们,背着双手,挺着傲然的上半身,脸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颐指气使。 “宁怀风,你先别进去,省得惹豹叔不高兴,我带三爷和小可进去先给他治病。” “好的好的。” 黎沫夏见我态度谦卑,将肩上的破包裹递给我,可我抬手想去拿,她又立马将包裹给收了回去。 我:“……” 黎沫夏冷哼一声:“今天中午你必须请我们到海鲜楼吃一餐,酒菜全由我来点!” 我忙不迭地回道:“好的好的。” 黎沫夏见状,得瑟地挑了一挑眉毛,若拨云见日一般长吁了一口气。 “真爽啊!姐姐我也有今天!” 小可在旁边看着我们位置极不平等的对话,捂嘴吃吃直笑。 三爷说:“黎小姐,请带我们上去吧。” 黎沫夏收起来之前的傲娇,点了点头,带着我们往后院走,来到了一栋独立小楼前。 “我已经跟社长说了,把一层楼给让了出来,给小可提供一个安静的治病环境。” 小可说:“这样最好了,我扎针的时候,可能豹叔会有一点疼,省得吓到别人。” 一位心理学专家、一位女神医、一位老江湖。 三人拾阶而上。 我在下面抽着烟等待。 之前我听三爷的意思,以小可的神奇医术,汗巾豹的病,解决起来问题不会太大。 我倒没有幻想今天就能针到病除,哪怕等一两个月,乃至半年都可以。 十几年我都过来了。 也不在乎这一点时间。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不知道上面的具体情况,担心打扰他们治病,也不敢打电话过去,百无聊赖之余,打开了包裹,再次拿出刀来端详。 可一看之下。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这不是宁家的金龙古刀! 我立马掏出手机,给黎沫夏发了一条信息,让她赶紧出来一下,有急事。 等了一会儿。 黎沫夏却没回我。 我一咬牙,直接拨通了黎沫夏电话,电话没有接,再打给三爷和小可,他们同样没接。 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心头。 我撒丫子往楼上跑。 到楼上打开病房门一看,一副惊人场景呈现在我面前! 第七十七章 猎豹 病床白色的床单被撕扯得支离破碎,房间一片狼藉。 三爷与小可已经晕了,两人躺在地上,人事不省,他们的手脚被扯烂的白色床单绑死死的,嘴巴塞上了布。 黎沫夏倒是没有晕,人缩在墙角,手脚同样被绑着,俏脸蜡白,眸子露出惊骇之色,盯着汗巾豹。 汗巾豹打着赤膊,露出了一身腱子肉和若蜈蚣一样的恐怖刀疤,神情极为狰狞,手里还捏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针管,正不断地往针管里灌注药液。 “你们一老一少前天来骗我的刀,今天又想拿针来谋害我,我先给你们各打上一针,如果你们疼得叫唤,我咔嚓一下,拧断你们的脖子!如果你们疼得不会叫唤,我就……我就咔嚓两下,拧断你们的脖子!” 对晕着的三爷和小可讲完,他又转头冲黎沫夏笑了。 “小姑娘,你昨晚给了大胖墩买零食的购物卡,我就不拧断你的脖子了,拧断你的手脚吧,你看这样好不好?哈哈哈!” 黎沫夏极度惊恐,眼泪都吓出来了,朝汗巾豹不断摇头。 汗巾豹见到黎沫夏摇头,姿态变得异常癫狂。 “不要怕!不要怕!拧手脚真的不疼的啦,不信我拧给你看!” “咔嚓”一下。 他直接把自己胳膊给拍脱臼了,像荡秋千一样,晃荡着手臂,展示给黎沫夏看。 “是吧?一点也不疼!” 尔后。 这货又“咔”一声响,将自己的胳膊重新给接了上去。 黎沫夏哪里敢看? 她紧闭着双眼,嘴里呜呜咽咽,身躯瑟瑟发抖。 汗巾豹将手中的粗针管灌满了药水,拿起针头,就准备去插三爷的脖子。 “汗巾豹!!!” 我冲他大吼了一声。 汗巾豹闻声,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过头来,瞅见是我,神情非常兴奋,手舞足蹈起来。 “哈哈哈!康熙,你来了?” “看!我已经帮你擒住了鳌拜,还有两位你最爱的妃子,只要杀了他们、再杀了你,我反清复明是不是就要成功了?” 我全身上下阵阵发麻,呼吸急促,脑子疾速地运转着。 汗巾豹就在黎沫夏、小可、三爷的身边,不要说我的实力与他势均力敌,即便是我高于他,他现在手中拿着一根恐怖无比的针管,稍有不慎,三人将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关键是这货弄出大事之后。 我还奈何不了他。 汗巾豹是众所周知的精神病,而且没办正规的入院治疗手续,他在医院里癫狂发疯,完全算我们擅自给病人治疗咎由自取,连判都没法判他! 形势危如累卵! 在未想出万无一失的施救办法之前,必须尽量先拖住这家伙。 我双手举了起来,拎起了装有那把假刀的包裹。 “你不要乱来。” “谁乱来了?我在替天行道!” “朕现在把刀还给你,你放了他们!” “哈哈哈!狗皇帝!那刀是假的,你还想骗我?” 我靠! 汗巾豹是疯,却不是傻! 其他时候他完全疯疯癫癫的,可一旦涉及到金龙古刀的问题,这家伙竟还懂得用狸猫换太子的手段! “骗子!大骗子!你们全是死骗子!” 汗巾豹突然双目暴凸,愤怒不已,一脚又一脚地狠踹着病床,床木屑翻飞,被他给踹得稀巴烂。 我大声喝道。 “住手!你既然不要刀,朕就把自己人头送给你,让你名扬天下!” 此话一出。 汗巾豹停止了脚上的动作,脸露欣喜,上下打量着我,一拍额头。 “对呀!我要是擒住了狗皇帝,那可真不得了--” 他万分兴奋,直接丢了一条破床单给我,再拿针管比在了三爷的脖子前,冲我咬牙切齿。 “快点!把自己给绑住了!” 我眼睛盯着他,将手中包裹慢慢放下,捡起了地上的破床单。 “咦,你手怎么流血了?” 我刚才放假刀的时候,故意用刀锋割了自己的手指头,当然会流血。 汗巾豹与我势均力敌,硬与他打,再救人,肯定没卵用。 用吞云吼,也只能让他一瞬间发懵,我无法确保在这一瞬间制服他,等他一旦恢复,我用完吞云吼脑袋发晕了,所有人都得完蛋。 眼下只剩一个办法:押宝于狼魂骨牌! 小可曾说过,狼魂骨牌一旦沾了我的血,自己的杀气与战力会成倍增长。 希望它能给我逆转当前危急万分的局势! “不小心割到了伤口呗。” 我云淡风轻,拿起了烂床单向他示意,表示自己正乖乖地按他的要求去做。 汗巾豹见了,哈哈大笑起来。 我已经将血抹在了胸口的狼魂骨牌上。 忽然之间! 一阵熟悉蝉翼煽动翅膀的鸣动声传来,我双目突然变得一阵血红,眼前所有景物似乎瞬间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正在对我大笑的汗巾豹,胸腔袭来一股浓浓的莫名杀意。 我感觉自己似乎是一匹饥饿无比的白毛苍狼,山巅寒风呼啸,一头凶狠的豹子与我死死对峙着。 这山巅只能存在一个王者! 脑海中仅萦绕着一个念头:猎杀时刻。 我嘴里爆发出一声嘶吼,躯体已如离弦之箭,猛然弹射了出去。 汗巾豹笑声骤停,顿时懵了,眸底闪过一丝惊慌,抬手想做拿身边人来威胁我的动作。 可我已然袭至! “砰!” 一声惨呼传来! 汗巾豹已经被我甩到了病床的另一边墙角! 我记不大清自己当时的动作了,好像全凭肌肉记忆,打出了远超自己水准的拳脚招式,耳朵一直嗡嗡响动,反复出现一个词:猎豹!猎豹!猎豹! 可能交手了几招。 也可能十来招。 汗巾豹已被我死死给摁在了地上,毫无反手余地。 以我的性格,此时应该制服他不能动弹,就已经达到了目的。 毕竟阿米平常教导我,莫争为上品、止戈为中品、杀伐为下品。 但当时自己完全不受控制,像疯了一般,抡起惊天一拳,直接向汗巾豹的胸口死穴锤去。 “定山哥!” 躺地上已经彻底放弃反抗,满脸绝望的汗巾豹,好像突然看见了什么,冲我大吼了一声! 第七十八章 稻草人帽子 这一声喊叫。 犹如当头一棒,将我给彻底唤醒。 我整个人猛然一激灵,从刚才疯狂不受控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感觉呢? 就好像人本来在床上睡觉做着梦,突然有人过来给了你一大耳刮子,你从床上窜起,满脸懵逼的那种虚无与不真实感。 一时半会儿。 我站立原地,竟然没任何动作。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汗巾豹浑身伤痕、鼻青脸肿,竟然一把抱住了我的大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定山哥,我是你小弟阿豹啊,呜呜……” “你怎么不记得我了,这些年你到哪儿去了?!” 宁定山是我父亲! 汗巾豹果然认识他! 我大口喘着粗气,恢复了理智,转头瞅了一瞅混乱不堪的病房。 黎沫夏美眸瞪得老大,一副惊吓过度的姿态,似乎对连番反转的变化给整懵了。 我丝毫不敢怠慢,抬起了手,猛地拍了一下汗巾豹的劲动脉窦。 汗巾豹顿时松开了抱住我大腿的双手,身躯立马瘫软在地,但嘴里却仍然在大声叫着定山哥。 这家伙的暴力值实在太满了,我赶紧拿了一张破床单,将他给死死绑了起来。 在绑汗巾豹的过程中,他一点也不生气,好像我做什么他都愿意承受,且嘴里还逼逼叨叨地说着话。 “定山哥,我按你的交待去照顾了阿媚,每月给一千五百块,可她不要,说我当马赚来的钱不干净!她一直在城寨等你回来!” “我早劝过你开香堂立山头了,城寨那些死扑街哪里是你对手?我在安兴还有一百来号小弟,他们都愿意过档来跟你啊,连合、乐丰、九马这些破社团,咱们全都去插旗,他们肯定要吓尿的嘛!” “对了!金龙古刀我给你找回来了,等下我就带你去拿!最近有几个家伙,老是想来弄刀啊,我要砍死他们。” “……” 情感、事业、传承。 汗巾豹嘴里讲得全都是一位男人最看重之事。 我发现了一个非常古怪的状况。 他在说话之时,眼睛不是对着我,而是一直盯着我胸前的那一枚玉佩。 这玉佩是当年父亲临走之前塞给我的,我一直带在自己身上,刚才打斗的过程中,衣服被扯烂,露了出来。 父亲身上是否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玉佩,我并不知道。 但毫无疑问,汗巾豹曾见过这玉佩,他把玉佩当成了我父亲。 眼下也不是去理来龙去脉的好时机,我将汗巾豹给绑好之后,嫌他逼逼叨叨实在太烦了。 “喂!阿豹,你话太多了。” “嫌我话多啊?呐,你安排事让我做喽,我只做事不说话行不行?要不今晚我们去钵兰街饮酒啦,你知道我喝多了就睡,不会吵你的--” 卧槽! 阿豹你小子是没完了? 我一拳将他给干晕了。 赶紧转过身,去给黎沫夏解开捆住手脚的烂床单。 直到此时。 黎沫夏方才反应过来,竟然一把抱住了我,哇一声哭了。 我推了她好几下。 她还是死死地抱着我,哭得我肩上的衣服都湿了。 “大姐,你先放开我啊,三爷和小可还晕着呢。” 听了这话,黎沫夏才抽泣着放开了我,帮着我一起解开绑在三爷和小可身上的烂床单。 我察看了一下他们情况,心中舒了一口气。 他们仅仅是被汗巾豹给打晕了。 抬手反复推了几下他们身上的血脉,两人方才悠悠转醒,表情难受无比地揉着脖子。 估计他们刚进病房不久就被汗巾豹给打晕,压根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见到满目苍痍的景象,两人惊得合不拢嘴。 我转头对黎沫夏说:“帮个忙,去叫医生上来,就说病人突然发疯,让他们给汗巾豹上手铐脚铐,然后打上一针镇静剂。” 先保证大家安全,再来谈其他事。 黎沫夏没挪动脚步。 我问:“吓坏了?” 黎沫夏点了点头。 我只得自己转身出门。 黎沫夏见状,撒丫子跑了出去。 “算了,你不在病房,三爷和小可更不安全。” 她离开之后,三爷和小可忙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简单解释了一下。 他们听完之后,面面相觑。 小可满脸委屈,鼓起了嘴。 “黎小姐跟他讲话,他满脸笑呵呵顺从无比的样子,我才刚拿起银针,就突然晕过去了,真是气死我了!等下扎针的时候,我一定要扎哭他!” 三爷摇了摇头。 “祸兮福之所倚!阿风,我看汗巾豹刚才把你误会成了你父亲,指不定还是大好事,省得等慢慢治好他的病再来套话了!” 三爷看待事情,永远这么一针见血。 我深以为然,心情变得舒畅起来。 福康精神病院几位医生来了。 为首医生是一位高鼻子老外,见到了病房的情况,一拍额头。 “哦!上帝!黎女士,你不是说让中医师来治疗病人,让我们别插手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黎沫夏:“……” 高鼻子老外招呼几位助手换了新的铁架子床、上了铐子、给汗巾豹打了镇定剂。 做完这些,他走到了小可面前,耸了一耸肩。 “美丽的女士,病人的情况非常糟糕。” “你们中医师,喜欢用树叶子和银针,它们可以编织成非常漂亮的稻草人帽子,但绝不能治疗任何疾病。” “我和我的团队比你要职业,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工作,昂德思蛋?” 小可闻言,瞪大了眼睛,转头问我。 “哥,他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鬼佬的话确实比较刺耳。 我强忍住笑,故意揶揄道:“大概在骂你是小笨蛋吧。” 小可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小手叉着腰,毫不客气地飙出了满口东北话。 “你跟谁俩呢?!瞅你那欠儿登似的,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象?!” “这病人我还真治定了,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老外被彻底弄懵了,转头问黎沫夏:“黎女士,我听不懂。” 黎沫夏挠了一挠头。 “史蒂文先生,这病人我们坚持要用中医治疗,不麻烦你们了,谢谢。” 老外闻言,一脸无奈与痛苦,转过身对着床上的汗巾豹,摊了一摊手。 “哦!我亲爱的朋友,愿神保佑你!” 他们离开了。 正在此时。 躺床上的汗巾豹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话。 “定山哥……阿豹陪你去掀了刘震云的拳台……” 刘震云?! 第七十九章 失而复得 肚子没了油,当拜高卓刘。 当年城寨曾有三位大佬:高全峰、卓贡、刘震云。 搞赌城的高全峰,我在和头酒上曾见过。 搞地产的卓贡,我在庙街酒店曾与他女儿卓希一起睡过。 搞拳台的刘震云,我曾坑过他的儿子刘盛雄。 汗巾豹嘴里讲得刘震云,会不会就是那位最后死在了暗沟里的女拳台大佬? 难不成我父亲当年去过城寨,与她还有过交集? 我与三爷互相对视了一眼。 三爷对我之前的经历一清二楚,皱了一皱眉头。 “阿风,要么一步到位,让小可给汗巾豹治病,等彻底治愈后,一次性全部问清楚。” “要么分两步走,从他嘴里获知一些重要信息,我们根据这些信息调查,病让小可边治着。” 我没任何丝毫犹豫。 “弄醒他!” 小可拿起了一根银针,在汗巾豹的脖子后面轻轻刺了一下。 汗巾豹顿时“嗷呜”一声惨叫,瞬间醒了过来,本来他的躯体反应是要跳起来的,但因为手脚被铐子死死铐住,起不来身,表情立马变得恼怒,可当他转眼瞅见了我之时,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笑呵呵问:“定山哥,你把我绑起来搞什么?” 我挥手让他们几人先出了病房,开始对汗巾豹问话。 汗巾豹倒是挺实诚的,几乎有问必答。 可他毕竟脑子有问题,讲话总是颠三倒四,不是说让我去开堂口立字头,就是说带我去钵兰街找漂亮姑娘。 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我获得了金龙古刀的情况。 汗巾豹鬼主意挺不错,从治安公署拿刀回去之后,他竟然将刀悄悄藏在了屋坪茅房的油毡布下面,自己则背着一把假刀四处晃荡。 此外,我还获知了另外一条关键线索。 当年城寨有一位名叫阿媚的女人,我父亲去城寨办事之时,就住在她的家里,两人关系好像很暧昧,要不然我父亲也不会让汗巾豹照看她,现在她人还活着,就住在清水湾。 “我挑!定山哥,你脑子也跟我一样坏了吗,怎么什么事都要问我?” “你别再问了,我头快要晕了……” 我一拳将他直接给干晕。 出了病房门。 我对他们说:“三爷、小可,你们在医院给他治病,我先去拿刀,再去清水湾找一位叫阿媚的女人。” 汗巾豹人晕着,不扎特定的穴位醒不了,手脚被铐,还打了镇静剂,三爷和小可的安全不会有任何问题。 三爷闻言,点了点头。 “你去吧。” 我转身离开。 黎沫夏见状,撒丫子跟了出来。 “宁怀风,我陪你一起去!” 我回头问:“你不用去上课的吗?” “本来要!但上次你气了我之后,我就不想上课,请了一个月的假。” “一个月?不会被开除?” “无所谓喽,我上课只是爱好,又不为赚钱。” “……” 好吧。 有钱人的世界我也不懂。 两人先去了屋坪,在茅房油毡布下面顺利拿到了金龙古刀。 我欣喜不已。 汗巾豹之前可是当着屋坪一众邻居的面将刀送给了黎沫夏(尽管送的是一把假刀,但邻居并不知情,皆认为他送了真刀),现在真刀到了手,有邻居作证,我从此算是告别抢劫犯的嫌疑了,接下来只要找到阿媚,应该能将当年之事弄清楚。 还别说。 黎沫夏当时所提出的两步走战略,虽然过程不尽如设想,但也算给我彻底打开了局面。 “谢谢!” 在车上,我摸着失而复得的金龙古刀,真诚地对黎沫夏说。 黎沫夏性格属于典型的没心没肺,之前她在病房里都快被吓晕过去了,现在又恢复了大大咧咧的状态。 “真要谢就以身相许喽。” “……” 话一出口。 她可能觉得失言了,俏脸顿时一红,忙不迭解释。 “我习惯了跟姐妹开这种玩笑,你别当真。” 眼见车上气氛有一些尴尬。 我故意引了一个话题。 “向你解释一下,我没被卓希包养。” 黎沫夏闻言,先是愣了一下。 半晌之后。 她表情竟然略带一丝羞赧,眸子有些不安地瞥向后视镜,假装认真开车。 “哦,知道了。” 我靠! 她不会误以为我向她表示自己单身可撩吧? 哥们仅仅只是想引一个话题来缓解尴尬气氛而已,在当年秘辛没弄清楚、自己命没彻底保住之前,我可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的心思。 车到了清水湾。 两人下车后往里面走。 清水湾名字虽好听,但它与屋坪为港市两个典型的蜗居之处,只不过一个是码头工人的聚居地,一个为城寨后人的聚居地。 历史因素使然,清水湾汇聚着不少无所事事的烂仔、躲灾祸的猛人、寡居嚼舌的师奶。 沿途打听了一下,阿媚住的地方挺好找的,她在清水湾开一个小洗衣铺。 快到洗衣铺的时候。 我们见到一个压水井旁边,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体型消瘦、脸无血色,穿着浆洗的发白衣服,吃力地抱着一大盆衣物进行漂水。 女人眉眼真的很标致,即便一副营养不良、肤无光泽的状态,但五官灵动韵味,可以想象年轻时候必然为一位绝美女子。 她旁边站有一位瘸着腿的醉鬼,见女人抱不动已浸透了水的衣物,笑嘻嘻地去帮忙。 “阿媚啊,我说过让你跟我的嘛,以后再不用这么辛苦洗衣服,你却偏不听。” 女人好像很害怕醉鬼,赶忙将衣服放下了,转身想走。 醉鬼见状,却一把扯住了她,立马恶心无比地占便宜。 女人尖叫一声,羞恼的满脸通红,甩开醉鬼的手,急急退后了两步。 “跛脚龙,你不要乱来!” 跛脚龙得寸进尺,拽着女人就往旁边走。 “去我家玩啦,免了你这个月五百块贷款利息!日租公寓那些二十来岁的年轻阿妹,我才给她们三百,你的年纪已算师奶了,这个价钱很赚啦。” 女人神情极度恐慌,死命地挣扎,却完全摆脱不了,哀求道。 “龙哥,利息我结完洗衣账会足数给……求你放开我。” “不行啦!你已经欠我好几个月了。” 黎沫夏见状,顿时气得不行,当时就拉开了随身携带的包,准备拿钱出来。 我抬手制止了她,示意她先站一边去,别吭声。 “跛脚龙!” 跛脚龙一听,愣了一下。 乘此机会。 女人一把挣脱了他,急匆匆小跑着逃了。 “边个?” 他摇晃着身子,翻着猩红的眼,醉熏熏地问。 我走了过去,笑着递了一支烟给他。 “他们都说清水湾龙哥,放高利贷好犀利的,谁想却强迫中年师奶,你这么下三烂啊?” “你知道个屁!她可是阿媚啊,当年城寨一枝花啦,我做梦见到她都忍不住!” “是吗?没看出来哦。” “切!她年轻时候如果愿意下水,上t台港姐要靠边站,做小姐能红透半天!谁知她就是蠢呐,非要守着一个脑瘤没救的儿子,洗了十来年衣服……不是,你哪儿来的?”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她儿子今年多大?” “十三岁……我不识得你,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港市一般讲虚岁,十三岁也就是八二年出生的。 我父亲是八四年来的这里。 还好,不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可吓死我了。 我将他嘴里的烟拿走,转手甩到了旁边的臭水沟里。 跛脚龙瞪大了眼睛,一副懵逼的表情。 我冲他笑了一笑。 “你这只脚是好的?” “死扑街你做咩……” 他话音未落。 我抬起一脚,直接将他踹翻在了臭水沟里。 跛脚龙嘴里惨呼一声,在臭水沟里不断扑腾,浑身又脏又臭,对我破口大骂,想爬起来干我。 我俯下身,狠抽了他一个大耳刮子,打得他找不到东南西北,再一把拎起了他的头发,恶狠狠地警告他。 “阿媚是我姨,她欠你的账,我来顶了,改天来还你。” “你记清我的样子,再敢对她动手动脚,老子一定让你变成断脚虾!” 我放开了他,转身朝洗衣店走去。 黎沫夏小跑追了过来,笑意盈盈捏起了小拳头,做了一个鼓劲的手势。 “你的女人不让动,你爸的女人也不让动!” “专踹瘸子的好腿,你太帅了!耶!” 我非常无语,转头瞅了她一眼。 黎沫夏见状,顿时放下了手,有点不好意思,没再吭声了。 “我的女人谁敢动”这句话,是当时黎沫夏让我扮她的男友,我对着太子恒装逼说的,亏她今天还能联系起来。 人还没到洗衣店门口,鼻尖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 洗衣店大门紧闭着。 估计阿媚担心跛脚龙追过来,将门给反锁了。 为了避免她多心,我让黎沫夏去敲门。 “笃笃笃!” “请问有人在吗?” 黎沫夏连敲了好几次。 门才拉开了一条微小的缝隙,阿媚露出了半张脸,瞅见是我们,表情略微放松。 “先生、太太,有洗衣服要洗吗?挂在门口绳上就好,明天过来拿。” 透过门缝。 我见到她手中还死死抓着一根棍子。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瞅着她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内心忽然涌起来一股奇妙的感觉,亲切、信任、心疼……这是一种晚辈对长辈才有的独特观感。 我叫了一句。 “媚姨。” 她愣了一下了,但手仍然紧紧地顶着门,丝毫没有让我们进屋的意思。 “你是?” 我拿出了胸口的玉佩。 “哐当”一声响。 她像是如遭雷劈,手中的棍子掉了。 第八十章 投名状 尽管如此。 媚姨还是没有打开门,极力压制着颤抖的声音。 “你是?” 她在进一步确认! 我长得不太像自己父亲,像母亲多一些,她不敢光凭一枚玉佩就认定我的身份。 “我叫宁怀风,虔州人,下元节寅日卯兔出生,无兄妹。” “父亲宁定山,肚脐左三寸有一颗红痣,左肩上一寸有一条烧石灰时被砸伤的老疤。” “这是他随身携带的金龙古刀,屋坪豹叔给我的。” 三条信息。 一条属于自己的,父亲与媚姨的关系这么好,一定会告诉她关于我的情况。 一条是父亲的,她应该对父亲身体的隐私很了解。 一条则为汗巾豹的,媚姨与汗巾豹必然相熟,将刀的来路讲明,她就不会对我的身份再怀疑。 果然! 几句话一出口。 她身躯晃了两晃,手一松门把手,差点支撑不住。 黎沫夏赶紧踏前几步扶住了她。 媚姨站稳之后,上下打量了我好几眼,轻轻地说:“你们进来讲。” 我们进了房间,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房间比较暗,到处堆满了洗干净正准备熨烫的衣物,一张缺了角的木沙发上铺了薄薄的被褥,显然她平时就睡这张破沙发上,而屋子角落的另一端,则放着一张小铁架床,床上躺着一位骨瘦如柴、脸色蜡白、双目无神的少年。 少年见有人进来了,仅仅眼珠子冲我们转了一转,又偏头睡过去了。 屋子没地方可坐,媚姨显得有一些不知所措,赶紧将木沙发上的被褥给卷了起来。 “你们先坐……我去倒水。” 她转到屋子一角,拿出了两个搪瓷杯,拎起保温瓶,给我们倒热水。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她倒水之时,手在颤抖,竟不小心将杯子给打翻,热水洒了一地,转头满脸惊慌又内疚。 “你们稍等一下,我去洗一下杯子。” 我朝黎沫夏示意。 黎沫夏走了过去,捡起了地上的搪瓷杯,轻轻地拉着她的手,一改她往日的讲话方式,笑着柔声讲。 “姨,你先别忙了,我们不渴的,看刚才一摔,反倒浪费了开水。” “你也不要担心,阿风这次来没别的事,就是想知道一些关于他父亲的过往,他心里可认你为自己的亲人呢。” 媚姨闻言,略微有一些局促地用手擦着衣角,神态倒放松了不少。 紧接着。 黎沫夏立马端了两张小凳子,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先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另一张凳子上,还像朋友一样轻轻拉着她的手。 “姨,我陪着你,你与阿风慢慢聊。” 我冲媚姨点了一点头。 媚姨想张口说什么,但突然眼眶泛红,似乎话哽在了喉咙,压根说不出来。 黎沫夏见状,摩梭着她的肩头。 “姨,你先哭一会儿,不打紧。” 没想到。 此话一出。 媚姨真的将头埋在了膝盖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好像想起了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极为伤心。 黎沫夏脑子虽然傻,但心理学本事倒真不错啊。 我本想出言安慰两句眼前这位女人,但黎沫夏却瞪了我一眼,还冲我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媚姨哭了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来。 “阿风,你爸爸在哪儿?” 我一时被问愣住了。 他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 媚姨见我不吭声,顿时呼吸急促。 “他是不是已经……” 我摇了摇头。 “我也在找他,十多年没见了。” 媚姨闻言,愣了一下,抬手抹了一抹眼泪,起身走到了柜子旁,用钥匙打开抽屉,从最底下夹层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两张照片,递给了我。 一张是我父亲和媚姨在香江边照的。 父亲满脸凝重,手中夹着一支烟,凭栏远眺,显得心事重重。 媚姨年轻的时候非常漂亮,胳膊挨我父亲很紧,神情略带一丝羞赧,但眼里却有光。 再拿起另一张照片。 我立马呼吸急促,喉咙发紧,牙关紧咬。 父亲躺在病床上,除了脸部之外,皮肤大面积溃烂,像是中了毒,身体还有十几条深见骨的刀伤,满身皆是血,奄奄一息。 见我情绪快要绷不住,黎沫夏赶紧将照片给收了起来,转头问媚姨。 “姨,你能告诉我们情况吗?” 媚姨点了点头。 一桩往事完整地呈现了出来。 媚姨是一位苦命的女人,由于家境贫困,从小被卖到了一户人家,给人家当小保姆,后来长大了点,因为出落的太水灵,被主家男人强迫,稍敢反抗就被毒打。 某一次恰巧被正妻碰见,尽管媚姨当时在疯狂反抗,但正妻仍认为是她勾引了自己的丈夫,把她打得奄奄一息,转手将她卖进了城寨当小姐。 眼见马上要被迫接客,媚姨想逃,不幸却被抓住,手脚被吊了起来,饿了几天几夜,此时碰到了一位烂佬。这家伙见媚姨长得漂亮,又听见老板说她是刚收过来的妞,便花了一笔钱,带她出去。从此她成了烂佬养在日租公寓的工具,糟糕的是还怀孕了。 她不想要这孩子,但烂佬正妻一直没生养,威胁她,如果孩子没了,要将她重新弄回城寨,让她生不如死。 媚姨摆脱不了烂佬,为了活下去,只得硬头皮将孩子给生了下来。 可在孩子刚出生一个月,烂佬因为社团争斗,被人给弄死,她一个人带着出生便患了重病的孩子艰难生活。 直到某天,她在大街上遇见了一位浑身是伤的男人。 他是我父亲。 我父亲当年一路追着小辫子,来到了港市。 小辫子极为害怕,为了自保,跑港市后投奔了一位朋友,加入了字头,名字叫连合。 我父亲胆子也大,孤身一人硬闯了进去,却被连合的人一齐给砍了出来。 媚姨好心救了我父亲。 我父亲伤好之后,考虑到有连合撑腰,永远都不可能揪出当缩头乌龟的小辫子,他转身投了连合的死对头安兴,也就是汗巾豹当头马的字头。 那一年,我父亲与汗巾豹联手做事,替安兴立下了汗马功劳,打出好大的名头,逐渐取得了安兴老板信任。 他们去连合插旗了! 一举将连合控制的场子全给夺了过来,连合顿时作鸟兽散。 我父亲与汗巾豹追着如丧家之犬的小辫子,准备手刃了他。 小辫子逃无可逃,躲进了城寨。 为了活命,这王八犊子以一样东西作为投名状,拜了城寨拳台的大姐大刘震云。 听到这里。 我脑瓜子嗡嗡响。 “小辫子用来当投名状的是什么?” 第八十一章 有礼有节 媚姨摇了摇头。 “听你父亲说,好像是宁家的一个传世之宝。” “他来这里目的就是为了拿回它,但具体是什么东西,你父亲没跟我说。” 我强压下心中的情绪,示意媚姨继续说下去。 媚姨继续讲述着。 刘震云获得了这样东西,极为激动,答应死保小辫子。 父亲与汗巾豹两人,带着安兴一百多号人,围了刘震云的拳台,与城寨一群亡命拳手对峙着。 当时那场面,轰动了整座城寨。 可关键时刻,安兴老板却送来了消息,命令所有下属不得妄动。 这中间的原因不言而喻。 安兴老板与父亲之间,无非就是互相利用关系,之前为了利益,他可以死撑我父亲去夺连合的场子,但面对城寨大姐刘震云,安兴老板并不想得罪。 可不管怎么说,父亲当时毕竟还算是安兴老板的下属,他如果不撑自己人,会被江湖上的人耻笑一辈子,于是他放了一句话出来,让刘震云派小辫子与父亲来一场水鬼斗,以输赢来了结此事。 刘震云也深知,为了奇宝去保一位盗宝夺妻的混蛋比较理亏,一口答应。 父亲同样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身旁弟兄与一群亡命拳手厮杀受到伤害,表示同意。 在港市期间,父亲与媚姨产生了很深的感情,水鬼斗之前的晚上,他将自己在安兴所赚到的钱,全部交给了媚姨,嘱咐她拿钱去给孩子治病,若他出事了,让她不要再想他这位过路客。 媚姨一生凄苦,父亲的到来,点燃了她生命的光,怎么可能做到? 但她崇拜、深爱着我父亲,也不敢忤逆他,只得哭着答应了。 “那天晚上,大雨漂泊,定山肩背一把金龙古刀,左手拎礼包、右手执竹节,前往了城寨。由于安兴老板下令,所有人不得参与,当晚除了铁哥们汗巾豹,没人敢陪着你父亲去,他像是一匹孤独的狼……” 媚姨声音颤抖,情绪激动,眼泪噗呲呲掉。 左手拎礼包,右手执竹节。 这是旧江湖武门规矩,表示有礼有节。 父亲在向城寨乃至整个港市江湖宣告,自己守江湖规矩,希望对手也能牢守江湖规矩,祸不及亲朋兄弟。 媚姨焦急万分地守到后半夜,却见到汗巾豹全身刀伤,背着皮肤已经大面积溃烂,血水随着雨水不断下淌,人事不省的父亲回来了。 汗巾豹像一头彻底疯了的豹子,双目猩红,眼球都要凸起来了,对媚姨说了两句话。 “定山哥是一位顶天立地的汉子!城寨五鬼不讲规矩,暗中下毒夺刀!” “阿媚,你马上送定山哥去医院,我去抢回刀!” 讲完之后。 汗巾豹往城寨深处踉踉跄跄地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高唱着洪门义气歌。 媚姨吓疯了,赶紧送父亲去了医院。 可几天之后,媚姨离开病房去打饭,回来之后却发现人去床空。 我父亲好像突然人间蒸发。 她从此再也没见到过他。 至于那天夜里,城寨发生了什么、五鬼是谁,她一概不知。 后来,媚姨听说消失了好几年的汗巾豹突然出现,但人已经疯了,她曾去找他问情况,可汗巾豹胡言乱语,牛头不对马嘴。她见汗巾豹可怜,曾接他到清水湾,想给他一口热饭吃,但每次汗巾豹都自己疯癫溜走。 有人曾暗中警告媚姨,让她不要再与汗巾豹接触,也别再提当年之事,她与汗巾豹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当年宁定山背礼包、执竹节,让恶毒无比的对手都折服了,才放过了他们,否则他们两人早已经喂了香江的鱼。 媚姨坚信我父亲还活着,一直固守着这间洗衣铺,艰难无比地养活着自己脑瘤的儿子,期待有一天,她心中那位顶天立地的男人,能够回来。 听完之后。 我脑子一片空白,说不出任何话,甚至没法做任何躯体动作。 媚姨讲完,又将脸埋在膝盖上,肩膀耸动着哭泣。 黎沫夏只得轻拍着她的背,再次柔声安慰。 好一会儿之后。 我缓过劲来,瞅着眼前这位曾救过我父亲两次的女人。 “谢谢!” 媚姨闻言,怔了一下,久不吭声。 黎沫夏问:“姨,怎么了?” 媚姨回道:“阿风,你讲谢谢的样子,与定山好像。” 我指着床上的少年。 “弟弟现在怎样?” 媚姨转头瞅了瞅,眸子泛红,长叹了一口气。 “活不了多久了。” 我又问:“你欠了多少钱?” 正在此刻。 门外传来了一片嘈杂声。 “刚才打我的小子就在里面!红哥,我不知道他是哪个山头的,但一定是咱对头派来砸场的!” “扑他老母的!老子的场子也敢来挑?!去把那个蛋散给叫出来!” “……” 媚姨一听,本来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更白了,若惊弓之鸟。 “跛脚龙带人来了,不管发生什么千万别出去,我多答应他一点利息算医药费,实在不行,我……反正你们记得,等下逮到了空,就往死里跑,我会拖住他们!” 一位善良温柔的女人! “砰”一声响。 门被撞开了。 媚姨立马将我们给挡在了身后。 跛脚龙冲我大吼。 “扑街仔!出来!” 我没理会媚姨焦急扯衣角,将她给拉到身后,抬脚出去了。 哥们现在火气正在燃烧。 这帮沙袋来得非常及时。 “红毛哥,就这小子!” 我一看,跛脚龙的上头竟然是壶山的手下,也就是那位让我当马却被吓尿,后来在夜宵摊被我威胁之后与小生门打架的聪明家伙。 腹中一腔火气顿时像被浇了一泼冷水。 太没意思了。 “噗通”一下。 红毛见到我之后,杀伐果断地跪下了,双手高举过头顶,一声不敢吭。 跛脚龙本来还仰仗着自己大哥出头呢,见此情况,顿时懵逼了。 我抬起刀一指红毛。 红毛非常乖巧,开始一下又一下地狠抽自己耳刮子。 “我真不知道洗衣媚……媚奶奶是风哥的姨,她欠的钱全免了!” “跛脚龙眼瞎了,我马上带他回去好好治眼病,请风哥原谅。” 跛脚龙闻言,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红哥,这小子不会是传说中的黄帽风吧?“ 黄帽风? 我的花名已经打响了? 红毛勃然大怒,从地上跳了起来,抡起一拳狠狠砸在了跛脚龙的脸上。 “你特么嘴巴也得治!把他给带回去好好收拾!” 他身边的几位家伙立马拖着跛脚龙走了。 我问满脸露出舔狗一般微笑的红毛。 “红哥,刚才免钱的话算数么?不算也行,欠债还钱,我讲规矩的……” 红毛立马打断了我。 “算数!绝对算数!风哥慢慢聊,我不打扰了,祝您在清水湾一切愉快!” 这家伙转身撒丫子跑了。 我回头对媚姨说:“姨,我认识一位很厉害的大夫,弟弟的病可能会有治。” “你如果还欠其他钱,千万先别还,转过天我给你全顶了。” 没再管瞠目结舌的媚姨,我招手让黎沫夏离开。 出了清水湾,我没有上车,站在栏杆旁,眼望着毫无涟漪的香江,默默地抽着烟。 黎沫夏则安静在旁边陪着我。 半晌之后。 她问:“你打算怎么做?” 我说:“希望他们全都还活着。” 黎沫夏不解:“啊?” 我将烟头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灭,冷声说:“城寨五鬼,必须魂飞魄散!” 第八十二章 有缘又有份 丢完烟,我转身快步返回,打算上车回医院。 媚姨只是对我讲出了父亲在城寨经历之事的大体轮廓,但由于当晚她并没有亲历,对城寨五鬼到底是谁并不清楚,唯一的亲历者为豹叔,但很显然,他当晚返回城寨去对付找五鬼,并没有拿回金龙古刀。 因为根据三爷之前的调查,金龙古刀后面还出现在了港市国术协会,直到近几年才莫名奇妙地丢失,最后才出现在了豹叔身上。 这中间必然还有许多曲折复杂的故事。 所有的疑惑,只有豹叔才能够解开。 我一刻也不想再等。 豹叔讲话虽然颠三倒四的,但现在有了媚姨告诉我的大框架,再从豹叔嘴里获知一些信息碎片,应该能像拼图一样,凑出一副完整的画。 黎沫夏见我心情不大好,在后面快步追着,故意逗我开心。 “喂!黄帽风!你走慢一点啊,大佬走路一定要稳重的嘛。” 我:“……” 两人刚准备上车。 突然从清水湾里面冲出来六个人,他们越过了我们之后,跑到我们前方,迅速搬起了堆放在清水湾出口墙边的废弃桌椅、棍子等杂物,将口子给彻底挡死了,并留了两个人守在了口子上。 车已经开不出清水湾了。 我们不明所以。 另外四个人折返了回来,冲我们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其中一人低声对我们开口。 “你们两人,待在原地不要动,也别作声!” “我老婆大白天偷人,等我们逮到了奸夫之后,会放你们出去。” 还没待我们回话。 他们迅速朝后面跑去,大概跑了三十来米,停了下来,所有人全围在了一个窨井盖的旁边,眼睛死死盯着井盖。 仅仅过了十来秒。 窨井盖竟然开始晃动。 有人正从下面推开盖子,准备爬出来! 他们一脸紧张,全神贯注地盯着地面的动静。 别说黎沫夏了,就连我一个大男人,见到这一幕都觉得八卦心爆棚。 “咔哒”一声响动。 窨井盖被推开了。 一句声音从下面传来。 “哎呦卧槽!差点把你大爷给吓缩了!” 一双小手先扒拉住了井口,从井下爬出来一个人。 人刚一出现,我和黎沫夏互相对视了一下,都傻眼了。 这家伙是我们的老朋友。 鬼飞居士乔大! 乔大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眼睛已经被脏水给糊住,完全也不清楚周边的情况,上来之后,他还用小手扒拉自己脸上的一堆腌攒物。 旁边几人见状,齐齐一声爆喝,立马将乔大给摁在了地面。 众人对着乔大开始了一顿凶狠无比的拳打脚踢。 乔大猝不及防,被打得痛苦嚎叫,小手小脚不断地颤抖。 他们打了好一会儿,方才解了一点气。 刚才那位让我俩不要作声的家伙咬牙切齿地大骂。 “扑街!竟敢偷老子老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啊?!” “帮我把这死侏儒送给光头文,他在菲地的马戏团还缺一个熊宝!” 旧社会一些无良马戏团,会把个子矮小的人弄傻,套上各种动物皮,让他们扮成动物去表演,简称各种动物宝,这比训练一头真实动物的成本低多了。 乔大一听此话,苦苦哀求,表示愿意出大钱赎自己的身,下次再也不敢了。 几人根本不听他的话,怒气冲冲地拎着乔大离开。 饶是乔大为一位绝世神偷,在强大的拳头力量碾压之下,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小手小脚乱舞,不断挣扎。 在路过我们身边之时,鼻青脸肿、满脸惊慌的乔大瞅见了一脸懵逼的我们。 与我们对视了一眼后,这家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即仰头冲着天空大喊。 “老天爷派一个人来救我,我乔大今生一定舍命追随,至死不渝!” “兄弟们,恕乔大无能,你们的家人我不能照顾了!” “哎呦卧槽,别打别打……” 对方见乔大像发了疯一样仰头鬼叫,又狠狠地锤了他好几拳。 乔大刚才对空气讲得话,摆明了就是讲给我听的。 这家伙之前偷我的药两头通吃,被我给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但他乘我与太子恒掰扯的间隙,破瓦溜了,本以为从此再无交集,谁想今天竟能以这样的方式遇见。 当真算有缘又有份。 他求救,我本不想理会。 毕竟乔大也没请我吃过饭。 可当听到那一句不能再照顾兄弟家人的话时,我心念竟然触动了一下。 我感觉乔大也没那么坏啊。 偷人虽不大光彩,但如果他从此变成了一个熊宝,是不是太惨了一点? “喂!你们赶紧走!” “今天的事当没看见,多了嘴,你们将彻底变成哑巴!” 对方已经将清水湾出口堵住的杂物给挪开了,示意我们赶紧离开。 我转头对黎沫夏说:“车钥匙给我,我来开!” 两人上车之后。 我打开了轿跑车顶的敞篷,将车发动,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灰烟直冒。 黎沫夏见状,满脸讶异。 “宁怀风,你准备……” 我瞪了她一眼。 她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不吭声了。 轿跑的声浪太大,车又不开走,搞得几十米前的六人全不解地回过头来看。 我探出了头,满脸惊慌,冲他们大吼。 “让开啊!车不受控制了!要撞死人的!” 这话是对他们说的。 也是对乔大说的。 我猛一踩油门,车立马飙了出去,猛打几下方向盘,它歪歪扭扭疯狂乱窜。 清水湾的出口是两面高墙,他们见状,全都吓懵了,一瞬间惊慌失措,三人疯了一样跑外面躲避,两人贴着墙根往回闪,唯独剩下那位手拎着乔大的人,由于跑不快,踉踉跄跄,左躲右闪,一时竟不知怎么办才好。 车呼啦一下冲到了他面前。 “吱”一声刺耳的急刹。 几乎同一瞬间。 乔大猛地抬手插了一下对方的眼睛。 对方猝不及防,“嗷”一声叫唤,松开了手。 “上车!” 我冲乔大说道。 第八十三章 高歌 乔大身手极为灵活,一下跃上了车。 我开着车飙出了清水湾。 由于轿跑为双人座,他没有位置可坐,只得双手死死地抱着驾驶位的椅背,身躯缩卡在椅背与后车背之间,幸好他个子矮小能卡住,换成正常人,速度如此之快,估计会像拴着的气球一样飘荡起来。 后视镜里,对方反应过来了,嘴里大骂着冚家铲,疯了一样追来,手中的棍棒、石头朝车猛砸。 车开出了十几公里。 我停了下来。 黎沫夏捏着鼻子,瞅着车内饰沾上了乔大身上脏兮兮的东西。 “好恶心!真的好恶心啊!这车都被你给毁啦!” 乔大惊魂未定,依然呈双手死抱着车椅背的姿势,脸色蜡白,大口喘息。 我对他说:“下车!” 乔大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瞅了一下,见确实没人跟来了,一骨碌翻下了车,趴地上冲我们连磕了几个头。 “宁老板、黎小姐,两位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今后只要你们说话,咱事上见……” 我忍不住嘲讽。 “你可拉倒吧!我一共见了你两次,你特么战绩失败率百分之百,还事上见呢?” 乔大闻言,尴尬地挠了一挠头。 “宁老板,上次我碰到你不算!” “你的本事,天王老子来,不输光底裤都算他走狗屎运!” 倒还挺会拍马屁的。 黎沫夏一脸嫌弃地反驳。 “这次呢?他们可都是清水湾的普通居民,你竟然被逮住,太丢人了。” 乔大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这次吧……怎么说呢,我其实已经预感到了危险,可事办到了半途,又不舍得离开,所以才着了他们的道。” 黎沫夏闻言,俏脸顿时一红,眼睛瞅向了它处,撇起了嘴,轻轻地淬了一口:“真无聊。” 我瞅着乔大的五短身材,实在忍不住了。 “就你这样的,还能勾搭上人家的婆娘呢?” 乔大感受到了我异样的目光,可能觉得受到了歧视,竟然有一些不服,冲我露了一露肱二头肌。 “宁老板,你不能以貌取人啊!别看我长得瘦,我骨头里是肌肉!别看我个子矮,我床上有点拽!” “卧槽!你真这么牛逼……”转眼瞅见黎沫夏一张脸红红的,眼带气愤,一副你们当女人的面能不能不要这么低俗的表情,我只得转了口:“行了,你走吧!” 乔大闻言,冲我们拱了一拱手。 “还是那句话!这次我乔大没变成熊宝,命是你们给的,有事你们说话!” 这家伙转身快速离开了。 我开着车回到了医院。 黎沫夏有点洁癖,说受不了车上的脏东西,要马上去洗车,再换一身衣服再回来。 我上了楼。 豹叔已经在床上睡着了,打着呼噜。 三爷和小可在旁边悠闲下着象棋。 他们见我回来了,停下了手中动作。 三爷问:“阿风,情况怎么样?” 我回道:“收获挺大的,等下再细说,豹叔如何了?” 小可向我解释。 “豹叔病情实在拖太久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不过也不打紧,我打算对他用休眠疗法。” “这一两个月,让豹叔吃了睡、睡了吃,再加上扎针用药,预计他身体能彻底恢复,只不过……” 我问:“不过什么?” 小可脸上满满全是担忧。 “他脑子倒可以恢复正常,但他能不能完整地回忆出以前的事,这个不敢打包票。” 我:“……” 小可对自己的医术一向自信,她讲不一定能回忆出来,百分九十九就是不能。 “哥,我真的尽力了。” 小可语带内疚地说道。 我对她摇了摇头。 “不要太担心!事情我已经有了大体的轮廓,这几天我再从豹叔嘴里获知一些信息,外加自己去调查,绝对能水落石出。” “小可,你现在把豹叔给弄醒,我有一些话得马上问他。” 小可闻言,点了点头,拿起了银针,刺了一下豹叔的穴位。 豹叔呼噜声骤停,人立马醒了,满脸发懵。 为了不扰乱豹叔只认识玉佩的脑子,三爷和小可转身离开了病房。 我拿出了玉佩,在他面前晃了两下。 豹叔说:“定山哥。” 我瞅着他的眼睛,再看见他身上狰狞无比的刀疤,脑海中浮现十多年前的那一晚,他陪着我父亲冒雨进入城寨的场景,声音顿时有一些发颤,喉咙发紧,眼眶泛红。 “阿豹。” “我挑!你得沙眼了,眼睛怎么红了?” 我深呼吸两口气,缓和一下情绪,在床边坐了下来,紧紧地握住了豹叔的手,开口唱道。 “江湖惊雷一声吼,谁家兄弟唱锵歌?!” 洪门义气歌! 音调一出。 豹叔身躯猛然一震,瞳孔骤缩,手脚开始剧烈颤抖,死咬着牙,双目若电一般盯着我,一下将我的手给拽死死的,似乎一股血脉从他的体内觉醒,嘶哑的声音、古朴的音律、沧桑的唱腔,从他口中飘出。 “古来男儿洒热血,插香拜祖义气和……” 我开始与他一起高歌! 病房内飘荡着激情澎湃、萧杀铿锵的歌声,余韵萦绕,韵动心弦。 那一刻,我仿佛成了自己父亲,回到了大雨漂泊的夜晚,手拎礼包、竹节,与豹叔一起,毫不畏惧朝着黑暗走去。 歌声毕。 我猛地甩开豹叔的手,突然起身,一甩袖子,背负着双手,双目凛然一瞪。 “阿豹!城寨五鬼何在?!” 豹叔闻言,突然双目暴凸,咬牙切齿,手脚不断地挣扎,弄得铁床架卡啦啦响动,一副马上要疯了的表情,声音几乎从嗓子眼里嘶吼出来。 “五鬼!他们不讲规矩,半路杀出来害了定山哥,抢了刀!” “他们后面还锤死了刘震云,夺了宝……” 我脑瓜子嗡嗡响动。 五鬼不仅害了我父亲夺了刀,竟然还锤死了拳台大姐刘震云,最终夺走了宝?! 我强压心中的震撼,再次大声喝问。 “五鬼是谁?!” “他们戴了面具……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放开我!我要替定山哥夺回东西!” 豹叔的神态已近癫狂,整个铁架床猛然晃动着,欲图从床上起身,但因手脚被铐子死死铐住,根本起不来。 再这样下去。 他必然会将自己的手脚弄伤,甚至搞断! 三爷和小可冲进了病房。 小可见到眼前的情况,大惊失色。 “哥,你不能再问了!” 第八十四章 羊入虎口 小可赶紧冲了过去,给豹叔身上快速扎了几针。 豹叔被扎针之后,双目无神,大口喘着粗气,眼瞅着天花板,身躯抽搐了两下,闭上了眼,昏了过去。 我长吁一口气。 小可满脸惶恐。 “哥,豹叔对当年之事有强烈的应激反应,你这个办法不能多试。” “如果试得不好,他情绪一激动,以目前身体状态很容易造成脑血管破裂,人彻底废掉倒是其次,可能还有生命危险。” 这几句话把给我吓到了。 豹叔是我父亲的生死兄弟,我还打算治好他之后,好好给一笔钱让他养老善终,如果因为我调查当年之事导致他出了什么问题,我下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三爷显然在外面之时听到了我和豹叔的对话,了解了相关情况,对我说:“明后天你采取和缓一点办法试一试,我先去调查一下城寨五鬼的情况。” 眼下也只能这样。 接下来两天。 三爷外出了解情况。 我和小可待在医院。 为了以防万一,我让小可待在自己身边,尝试着用了几次和缓的办法问豹叔,但完全问不出来任何情况。 小可对我说:“哥,干脆先等一等三爷的消息吧。” 到了第三天。 三爷回来了,先咕咚咚喝了一大搪瓷缸的凉茶,抹了一抹嘴。 “阿风,这些天我走访了不少当时在城寨混的老人,摸出了一些情况。” 我心中激动:“辛苦三爷!” 三爷说:“城寨五鬼为城寨五位神秘的顶尖高手,八十年代初他们突然来到了城寨,深居简出,身份未知、住所未知,以接各种脏活儿为生,但他们向来只接大活儿。” “无论多惊天的大事,只要价钱给到位,他们都敢办、能办。由于几人办事的时候,习惯全戴着傩舞鬼面具,出手极为阴毒狠辣,城寨称他们为五鬼。” “这几人好像完全游离于世俗,就连当时城寨三巨头高卓刘都不敢惹他们。当年你父亲前往城寨与小辫子水鬼斗,很少人知道当晚的事,更没人知道五鬼为什么突然会在水鬼斗之前出手去对付你父亲。” 我问:“小辫子怕打不过我父亲,出钱了?” 三爷闻言,摇了摇头。 “这个可能性不大!我问过当年混过连合社团的人,他们记得当时确实有一位扎着小辫的人加入了连合,这家伙从没说过真名,大家都叫他小辫子。他们还告诉我,连合倒闭之后,小辫子逃进了城寨,身上分文没有,根本不可能请动五鬼。” 我:“……” 三爷继续说:“你父亲出了事之后,没过多久,刘震云又被五鬼给弄死在暗沟,宁家的东西丢了,城寨五鬼从此不知所踪,小辫子也不见了。” “作为刘震云的两位义兄,高全锋与卓贡曾反复调查当年之事,他们调查进行到了何种程度、获得了什么信息,无人得知,后来随着城寨的拆除,卓贡在工地被砖块砸死,高全峰心灰意冷,也不再调查了,转而信了佛。” “我只能获知这些情况,其他的就没有办法了。” 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尽管最终结果没出来,但缺失的拼图,又补上了几块。 我没吭声。 三爷问:“阿风,你打算怎么办?” 江湖红喜神调查到的结果,肯定是从外部所能调查到的最终信息。 三爷说他没有办法了,表明剩下的,全要靠自己。 刘震云已死、卓贡已死,现在最接近当年真相之人便是高全峰。 我说:“我必须得去找一下高全峰。” 三爷闻言,眉头紧皱:“高全峰信了佛,且早已不问江湖之事。这种老顽固,你即便去找他,也不一定会告诉你。” 我回道:“这情况我清楚的,我得先去找一位能让他心甘情愿开口之人帮忙。” 三爷问:“你打算找卓希?” 我点了点头:“对。” 小可一听,连忙扯了一下我袖子。 “哥,你上次把人家丢男厕所里闻大便味道,已经把她给得罪死了!” “我听说她最近正在疯狂找你,你这时候再去找她,等于羊入虎口啊。” 我说:“不要紧,她这只老虎,我已经摸过好几次屁股了。” 小可一听,瞪大了眼睛。 我赶紧改口解释:“我的意思,对付她,我有心得。” 当天下午。 我打了一辆计程车,直接去了位于湾仔的万铭集团大楼。 富丽堂皇的建筑、来往进出的人群、忙碌有序的工作人员,无一不彰显着万铭集团强悍的实力。 我想进去之时,被礼貌微笑着的前台给拦住了,问我要办理什么业务。 “我找你们卓老板。” “请问先生有预约吗?” “没有,麻烦你给她的秘书室通报一下,就说阿风找她。” 前台点了点头,替我打完电话,倒上了一杯咖啡,请我在旁边坐着稍等。 几分钟之后。 电梯里呼啦一下冲出来十来个人,为头的是王平。 他们一下将我给团团围住了。 前台见到这一副阵仗,都吓傻了,手中的文件夹掉落在地上。 我笑着说:“王哥,好久不见。” 王平神情非常紧张,一挥手,几个下属迅疾冲过来,把我胳膊给死死地扯住了。 “宁先生,请你不要动,别让我们为难!” 我无语道:“王哥,你这是干什么?” 王平狠狠地咬着后槽牙。 “上次在码头,回来之后我们被卓老板惩罚的相当惨!” “这次如果再出什么岔子,我们就别想干了!” “你们过去!先把他打晕再说!” 几位下属闻言,立马掏出了电棍,就准备击我的头。 我一见他们竟然来真的,立马喝道:“等一下!” 他们停住了手。 我问:“王平,卓希叫你这么干的?” 王平被我这句话给问得愣住了。 “卓小姐在开会,她还不知道你来了,我在秘书室接的电话。” “哦,我知道了。我来了就不会跑的,你们别扯这么紧,我躺地上让你们搞晕总行喽?但动手之前,我得提醒你们好好想一想我和卓小姐之间的关系!” 此话一出。 旁边有人轻轻扯了一扯王平的袖子。 王平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吩咐下属。 “地上凉,宁先生别躺,容易感冒了!” “大家礼貌一点,送他去卓小姐办公室。” 几位下属闻言,将扯住我胳膊的手给松开了。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拍了一拍王平肩膀。 “靓仔,你刚才真的吓死我了!” 王平:“……” 众人围着我,上了电梯,来到了十七层,送我进了一间大办公室。 他们全在外面死守着。 我瞅了一瞅卓希的办公室布置,清一色的红木办公桌椅,软垫全是图案典雅的苏绣,墙上挂着好几副名人字画,左手角落竖立一个小兵器架,上面摆着十来样古朴的兵器,右手边角落里还有几盆娇艳盛开的花。 文武布置相得益彰。 高端典雅又显温馨。 我正拿着兵器架上的一把匕首欣赏呢。 门突然开了。 卓希走了进来了,本来冷若冰霜的脸,见到我之后,竟然笑了。 “阿风。” 我一见到她的笑容,顿时预感不妙。 这娘们不大对劲啊。 她如果冲我发飙,我还可以理解,但莫名其妙冲我笑,这事就有点吓人了。 我将匕首给放下。 “卓小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卓希闻言,拢了一拢波浪秀发,解开一粒衬衣上方的扣子,山峦傲然耸立,露出了一副都市女强人回到家之后的松弛感。 “真的好看吗?我开了一天会,累得很啊,皮肤肯定没啥光泽吧?” “对了,你别拘谨啊,赶紧坐,我先给你泡一杯好茶。” 讲完之后。 她还冲我妩媚地眨了一眨眼,婷婷袅袅地亲自去泡茶。 我寻思情况好像越来越严重,干脆开门见山吧,踏前了两步,扯住了她葱段一般的手。 “先不忙的。” 谁想到。 卓希竟然乘此机会一下瘫软在我的怀中,一手温柔黏人地揉着我的脖子,冲我耳朵边吐气若兰。 “亲爱的,抱紧我!” 我:“……” 她目光陡然一凌,抬手就往某处阴毒无比抓去! 第八十五章 补偿 如果卓希是拳台或者平时打架的对手,她这偷袭的动作,在预备之时就会被我扼杀在摇篮里。 可一来卓希不会任何武功,我对她毫无防备,二来我压根想不到一个女人,竟然会有如此大胆且豪放的动作,三来这娘们前一秒还情深深雨朦朦向我求抱抱,后一秒就动了杀心,让人防不胜防。 我被吓了一跳,抬手下沉,立马抓住了她的手。 距离仅差二分之一寸,她就要得手了。 脖子突然传来一阵刺疼。 她竟然张口开始死咬我的脖子! 我们这一系列动作,导致茶几上的水杯哗啦啦全摔了下去,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砰”一声响。 门打开了。 王平带着一群人,慌里慌张冲了进来。 我忍着疼对他们说:“没见过打啵啊?滚!” 王平见状,立马垂下了头,带着人退了出去,还乖巧地将门给带上了。 卓希与我的动作,在他们眼里看来,我搂着她的小蛮腰,她搂着我的脖子,两人几乎死贴在一起,哪里还像是厮斗,妥妥一副久未见面的情侣疯狂拥抱亲吻的模样。 估计此刻王平在外面会非常庆幸之前没有拿电棍来揍我。 见他们走了。 我稍一用劲,在她腋下像弹珠子一样弹了一下。 卓希嘴里嘤咛一声,顿时全身发软,人瘫坐在地上,满脸通红,大口喘气,美眸中溢出了腾腾杀意,死盯着我。 “我只要大喊一句,王平他们会立即冲进来把你给废了!” 我摸了一摸脖子上溢血的牙印。 “你怎么不喊呢?” 卓希伸出了舌头,舔了一下刚才咬我脖子弄出来的血。 “这血和你人一样,辣、甜、劲,不过我已经不想享用了。” “王平!!!” 我靠! 她这是没完了?! 听到外面一片嘈杂的脚步声,我立马扑了上去,将卓希给摁在了地上,一手压着她的哑穴,一手开始扒衫。 王平等人再次冲了进来。 卓希简直要气疯了,急得满脸通红,身躯不断蠕动挣扎,但手脚被我给挟制住,嘴巴说不出任何话,手脚又攻击不了我,反而在地面显得哼哼唧唧的,给人一种娇羞到了极致的错觉。 我抬头问王平:“卓小姐想问,有计生用品吗?” 王平:“……” 我说:“算了,不用那玩意儿了!你们全特么到电梯口去,没我招呼不要进来了!万一看到了不该看的,当心眼瞎!” 王平闻言,身子一哆嗦:“知道了!” 他们再次退了出去。 卓希的办公室外面就是大厅,大厅里本来有不少男女正在办公,耳听王平以卓希的名义告诉他们今天提前下班了,一众男女欢呼雀跃地收拾东西离开,王平等人应该全离开大厅到电梯口候着了,外面很快一片寂静。 我彻底放心了,松开了卓希。 卓希躺在地上,脸上恼怒余韵未消,美眸死盯着天花板,气得胸腔上下起伏,也不说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坐了下来,自己拿起水杯倒了茶,喝了一口。 “我们好好聊会儿天不行吗?非得玩这种游戏!” 卓希从地上坐了起来,双目冷冷瞅着我。 “给我喝一口。” 我将杯子递给了她。 她也不嫌弃,咕咚咚将茶全给喝完,一抹嘴巴。 “宁怀风!你现在想玩随便玩,有本事马上做了我,再像上次一样摆脱王平他们潇洒离开。” “但你在这个办公室玩不了多久,今天我绝不会让你囫囵身走出万铭大厦!” 我见茶几上有烟,拿起来抽出一支,准备点燃。 卓希怒道:“不许抽!” “吧嗒。” 烟点着了。 我吸了两口,对仍然坐在地上傲娇而凶狠的卓希说:“不要这么吓人!如果你觉得上次的事伤了自尊,我可以吃点亏,让你睡一下,当作补偿。” 卓希冷哼了一声:“你真以为我对你感兴趣啊,细佬?” 我笑道:“我从不自恋的,无非就是开个玩笑,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你要心里有其他补偿方案,也可以提。” 卓希闻言,拢了一拢头发,整理了几下自己的衣物,从地上起身,坐在了我旁边,也拿出一支烟点着了,冲我吐了一口烟圈,恢复了妩媚动人的模样。 “我还真有三个方案,你完成了,可以既往不咎。” “说一说看。” “第一,我也不想让王平他们把你弄得满身是血,脏了地方不说,到时我去差佬那里解释斡旋也挺烦的。你自己从十七楼跳下去,这事咱们就算了。” “还有呢?” “第二,你好有本事的,年纪轻轻人没了很可惜,干脆你剥下自己所有衣物,走下楼,然后冲着万铭集团大门喊‘姐姐,我错了,下次再也敢了’,完事后,我请你去庙街吃碗仔翅。” “……” “第三,这把水果刀你看到了?它很锋利的,你给自己那玩意儿捅上一刀,咱们一笔勾销!” 当初我对她耍弄的有多狠。 她现在报复我就有多凶残。 我完全相信,以卓希的性格,如果今天不让她解了气,请她帮忙找高全峰绝不可能,而且她一定不会让我安全离开。 “跳楼太惨了,第二个侮辱性实在太强,我选第三个吧!” 卓希闻言,格格直笑,婷婷袅袅地走到了办公桌旁边,打开了抽屉。 “啧啧!弟弟,你真的能屈能伸,我好喜欢!” “我先打开摄像机,记录一下,这可是你自己动手的哦,不关我事。” 她拿出了摄像机,低头打开。 我几乎没待她反应,抡起了水果刀,一刀朝自己那地方捅去。 “噗呲!” 水果刀进去了,把柄还在不断晃动。 卓希顿时傻眼了,连开摄像机的手都停了下来。 我双目死死地瞪着她,艰难地冲她抬起自己满是血的手。 卓希瞅见我手里血,咽了一口唾沫。 “你--真割了?” 我双目凸起,咬牙说道:“要不要……过来检查一下?” 讲完之后。 我身躯摇摇欲坠,就要栽倒。 她见状脸色陡变。 “你疯了,玩真的?!” “我算是服了你个死扑街!” “王平!!!” 见外面没人答应,她开始拿起手机,紧急翻找通讯录,准备打电话。 第八十六章 杀猪分肉 我忍不住笑了,拿起桌面的纸巾,擦了一擦手上的血,拔出了插在红木椅子上的水果刀。 只是割得手掌心出血而已。 这种刀法转换的微豪之差,卓希根本不知道,从她的角度看来,刚才我好像真的动手凶狠地阉了自己,弄得鲜血四溅一般。 卓希傻了眼,反应过来被我耍了之后,手机呼一下冲我当头砸来。 我头微偏。 “咔嚓”一声响。 手机砸在了墙上,碎成了几瓣。 我问:“解气了吗?” 卓希站在办公桌旁边,阴冷无比地盯着我,没吭声。 我认真地说道:“我今天真的是来谈正事的。” “你和我有什么正事可谈?!” “我想让你一个帮忙。” 卓希闻言,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屑地皱了皱眉头。 “阿风,你是不是痴线啊?!你今天在我面前胡作非为,我竟然还能忍下来,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你下了降头脑子发了颠啊!你还想让我帮忙?” “你赶紧给我滚!你再不走,我真的会改变主意!” 卓希神情非常冷,坐在了太师椅上,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暴躁小人。 我说:“不白帮的!帮完后有大礼送你!” 卓希闭着眼睛,头靠着椅背,没吭声。 我说道:“据我所知,刘盛雄因为身体状态极差,上次从医院醒来后,被老婆张芝瑜紧急带往龙虎山找一位神医吊命,但他在离港之前,公报私仇,借国术协会名义连发几条大禁令,条条针对万铭集团,导致你最近业务几乎没法开展,他还发誓回来要彻底弄垮你,对吗?” 这事是三爷告诉我的。 卓希睁开了眼睛,满脸不在乎。 “对呀,但我没所谓的!顶多就是业务暂时退缩而已,损失一点钱喽?工人我养得起啦,等他病死了,钱还不是一样赚!至于他说回来要弄垮我,你是觉得我会怕,还是觉得我能力没他强啊?” 我摇了摇头:“都不是,我就觉得你目光短浅。” 卓希脸色立马一冷:“……” 我说:“张家老头虽然死了,但刘盛雄依仗老丈人起势,这些年来开设了多少家拳馆、笼络了多少人才?这是一头冒香流油的烧猪,卓小姐难道就不想咬上几口肉?” 卓希闻言,美眸闪了闪,秀眉微挑:“你什么意思?” 我起身走了过去,双手撑在桌子上,附在她耳边,冷冷说道:“乘刘盛雄不在港,我替你夺了他所有产业,宰了这头猪,送给万铭集团过肥年,礼物够大么?” 此事我本来就要做。 当年要不是刘震云死保小辫子,我父亲就没必要前往城寨进行水鬼斗,也不至于被城寨五鬼半路给坑害,最终落到疯癫不知所踪的下场,我也不会遭受颠沛流离的日子。 刘震云已经死了,我不能下阎王殿去找她算账。 但她儿子还在,而且还是一个死人渣。 我必须让刘盛雄当一个孝子,替母还债,充分感受一下一无所有、四面楚歌的绝望。 卓希嘴角带一丝戏谑。 “阿风,有梦想很好啦,但要照进现实。” “我倒想扛起这头烧猪,但张家不是猪,是一匹瘦死的骆驼啊,不是你想动就能动。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要跟那个人渣反复纠缠呐!” 我盯着她的眼睛:“你只要回答,想不想要?” 卓希微扬起漂亮下巴:“当然想要!” 我点了点头:“他这次去龙虎山最少要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杀猪分肉!” 卓希满脸犹疑地盯着我。 好一会儿之后。 她说:“行!我且信你一次,谈一下你的条件吧。” 我说:“你帮我联系上高爷,我要找他问事。” 卓希一听,秀眉紧蹙,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来回踱步。 “阿风,事情看起来简单。但高伯早已不问世事,上次和头酒他会出来,完全因为他与我们的长辈曾义结金兰,眼见那人渣快要死了,才答应了刘盛雄。” “若不是和头酒,我已五六年没见过他了。不瞒你说,你要想见他,我撒泼打滚卖萌,他会答应的。但你的目的肯定不止于此喽,想要从高伯嘴里套出话来绝不可能,百分之百白跑一趟啦。” 她的分析与我预想的差不多。 以高全峰当时的势力,他曾深入调查过刘震云的死因,但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些晚辈对个中内情却一点不知,不管他是否调查清楚了,这都是不正常的。可见他一定有某种不敢说或不能说的理由,我现在要他开口,必然非常困难。 饭要一口一口吃。 先见到他,届时怎么撬开他的嘴,再来想办法。 我回道:“无妨!你带我去见到了他,就算完成任务。阿风也会说到做到,将大礼送你。” 卓希闻言,意味深长地瞅着我:“你找高伯咩事啊?” 我说:“无可奉告。” 卓希也不再多问了,伸出了手:“成交!” 我与她握了一下手。 谁知道。 她竟然用自己长长的指甲,对着我刚才被水果刀划伤的伤口,狠狠地剜了进去! 我疼得发出了猪叫声,忍不住扬起了另一只手掌。 卓希见状,胸口朝我一挺,头上扬。 “打啊!有种打我啊!” 除了打擂比赛或涉及生死,我从不动女人,忍住了。 她放开了我,抬起了自己的手,轻轻地剔了一剔指甲上剜下来的血肉,格格直笑。 “我们已经血肉相连的嘛,现在原谅你了!” 事情解决。 我不想再耗下去。 “等你好消息!” 讲完转身离开。 来到了电梯口,王平等人还在尽责守着呢。 见我出来,王平主动摁了电梯,并送我下去。 我故意问王平:“我还可以吧?” 王平闻言,抬手看了一看表,没吭声,应该是默认我很强。 离开万铭集团的时候,王平快步走上前,对我低声说:“宁老板,以后有事您说话!” 我拍了一拍他的肩膀。 “小王,好好干、等等看。” 王平恭敬地替我拉开了计程车门。 我上了计程车,往医院奔去。 路上遇见了大堵车,司机建议我干脆在此处下车,右手边的一条街道就有巴士,坐巴士直达反而会更快一些。 我听从了建议,下车找到了站台,上了巴士。 人刚坐下来,却感觉有几位乘客像看怪物一样盯着我,我寻思自己也没奇装异服啊,便抬眼往对方回瞅去。 一看之下。 我脑瓜子嗡地一声。 五位小生门的家伙,他们正坐在巴士上,冲我露出了一副终于见到打工过年回来亲爹一般的表情。 我咽了一口唾沫,尴尬地冲他们挥一挥手。 “几位,啥时候出来的?” 第八十七章 跌打十绝 我依稀记得小生门这次来港一共有六个人,可眼前却只有五人,他们坐在巴士不同的位置上死盯着我。 不管对方几人。 我感觉今天算是一脚踏进阎王殿了。 他们好不容易下西周阿山鬼姥墓弄到了孢虫玉膏,却被阿米给阴走,损失了三百五十万不说,靠着噪喉鹰来港市找到我们,但这只殿堂级的大宝贝却被我给油炸了,好不容易漫步会馆寻到了我,谁想又被我送进了公署被暴打一顿。 不仅死仇,还是极致羞辱。 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不能忍。 和尚瞅了一瞅我,脸带微笑走了过来,冲我礼貌地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宁施主别来无--” “砰”一声响。 我一记鞭手甩了过去! 鞭手击打,讲究抖劲,仰仗手的柔韧性,击出的一瞬间犹如重锤,势大力猛,手骨节还发出了犹如竹子丢入火坑燃烧时的爆裂声响。 和尚猝不及防,嘴里惨呼一声,脚下猛地几个趔趄,在车厢内翻滚了几下。 他是真不涨记性! 巴士里的乘客不多,突然其来的变化导致众人全大声惊呼。 司机见状,一个急刹车,直接摁开了巴士中段的下客门,他自己也跳车而逃。 其他乘客纷纷尖叫着往下狂窜,没一会儿全逃光了。 小生门几个家伙怒气腾腾,一把将和尚从地面给拉了起来,瞬时间全冲我围了过来。 我手中抡起了灭火器,往驾驶室旁疾退,人已经退到了中控台处。 九十年代初的港市巴士共有三道门。 驾驶室一道门,司机与乘客区域用不锈钢栅栏进行了隔离,只允许司机上下,现在这一道门虽开着,但我无法从这道门逃出。 乘客上车门,它现在关着的,司机将钥匙给拔走了,根本打不开。 巴士中段乘客下车门,要从那道门出去,必须击败围堵着我的小生门几位家伙。 等于说,我现在唯一能逃离的地方,就是砸开身后车头的前挡风玻璃跃出去。 这也是我击倒和尚之后,第一时间拿起灭火器往中控台疾退的原因。 但小生门的人并不蠢,在我抄灭火器之时,已经有两个家伙猜出了我的意图,随同乘客一齐冲下了车,他们转到了车头的正前方,守株待兔。 后路也被堵死。 我出不去了! 和尚人晃晃悠悠的,抹了一抹肿起来的半边脸,冲地面狠淬了一口夹杂着碎牙和血沫的口水。 “屌毛!你们师徒都喜欢搞偷袭!” 阿米曾被这群人集体围攻过,尽管刘盛雄说她受重伤在演戏,但她当时身体内脏细微出血之事假不了,只是程度没我想象的那么严重而已。不管怎么说,阿米肯定没干赢过这几人,现在我独自面对车厢内三位家伙,胜率如何,完全未知。 本来我身上有一枚像游戏bug一样存在的狼魂骨牌,但今天出门之前,小可说替我给它供一下香,将它拿了下来,卡bug也行不通了。 万丈高楼平地起。 活命全得靠自己。 “大师,你口业很重啊,骂了我两次屌毛!” 我紧绷着神经,调动起全身每一个细胞,冷冷地说道。 和尚闻言,目光陡然一凛。 “老衲今天还要犯杀业!” 话刚一出口。 三人如狼一般全扑了上来! 我手中灭火器猛然打开,对着他们一顿狂喷,干冰溢出来的雾急速冲击,瞬时弥漫四周。 别说他们了,连我也看不清楚他们的样子。 三个家伙只得急急先退。 我要得就是你们后退! 不管能不能看清,我将手中的灭火器猛地砸了过去! 盲打保龄球,先砸傻一人再说。 “咣!” 灭火器应该是砸到某个人的头了。 从惨叫声来看,应该还是和尚! 我脚步疾挪,探手呈爪,也不管前面到底是谁,直接一抓衣领,猛地将对方一人给扯了过来,一记反劈手,朝对方的脖子砸去。 按道理,在干冰弥漫视力模糊的状态之下,我毫秒之间出手探爪,对方应该反应不过来才对。 但我小看了小生门顶级武师的实力,对方不仅作出了反应,身躯还若泥鳅一般弯腰而躲,双手陡然上窜,如腾云惊龙,爪子立马咬住了我肩膀,与此同时,他的头朝我胸口猛撞。 共工撞不周! 跌打十绝之一! 惊叹之余,我只得撒手,双肩猛然下沉,冒着被对方顶中胸口的风险,一招金刚合手怒拜佛,两掌合拍对方的头。 他肯定能一头撞废我,但我也能像双手拍西瓜一样拍废他! 对方显然没料到我会采取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神情大骇,立即收势后撤。 我也疾退了两步,腰部再次顶在了中控台上。 本来这时候双方应该拉开架势,再进行搏斗。 可我不能这样! 从刚才几招看来,我一挑一能赢、一挑二可逃、一挑三绝对会挂。 必须乘他们尚立足未稳,以最快速度攻击,寻到分毫破绽,争取从乘客的下车门逃出去。 后背刚一靠到中控,我嘴里一声爆喝,借助反弹力,人若离弦之箭冲了过去。 之前我选择中控附近立身,其实为最优解,因为此处空间相对狭小,不利于他们三人同时朝我进攻,反而方便我防守。 但此刻我竟主动放弃优势位置,飞蛾扑火一般朝他们包围圈跃去,对方有一些匪夷所思,动作稍显迟滞。 我一个顶心肘,朝其中一人击去。 他脸色陡变,身躯往旁一闪让过。 空隙已出! 我身躯一拧,就往车门跃去。 可谁知道,刚才被灭火器砸中,一直晕晕乎乎的和尚,此刻突然反应过来,表情狂怒不已,抬脚一个高劈,冲我后背凶狠砸下。 我大惊失色,只得滚地而躲。 “咔嚓!” 一声响动过后。 我倒是躲过去了,但人已经来到了后半截车厢。 和尚一脚没砸中我,倒砸中了下车门旁边的一张座椅,整张椅子被砸稀巴烂,塑料壳乱飞。 他们几人瞬间转身,将我往车后段逼去。 之前为了防止我砸前挡风玻璃逃跑,一直守在车头的两人,见我的位置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立马冲上了车。 这下完犊子了。 港市巴士的侧车窗和后车窗都很小,别说现在有五位小生门顶尖武师围着,根本没机会动手砸,即便我砸碎了窗,如此小的空间,我也钻不出去。 他们五人目光无比狠戾,一步步朝我紧逼。 我陷入了绝境! 第八十八章 汉钟离解衣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巴士孤独地停靠在路边,也没人从旁边经过。 即便我是神,也想不出自救的办法。 福祸无定事。 一笑风云过。 眼下已经这样了,也没必要彷徨、纠结与不甘。 我干脆冲他们笑了一笑。 “小生门五大高手打我一个?真是好汉啊!” 和尚抹了一抹额头被灭火器砸出来的血,放眼前瞅了两眼,晃了一晃脖子,冲同伴说:“这小子本事不亚于黄阿米!把他摁死,带走!” 几人闻言,立马准备冲上来。 “等一下!”我举起了双手,露出了一副摆烂的姿态:“我人已经躺棺材了,你们也不用着急埋我,但我有几句话想对你们说!” 和尚闻言,冷哼一声。 “留几句遗言,也未尝不可,说吧!” 我咬牙切齿地说:“我们确实偷了你们的孢虫玉膏、杀了噪喉鹰、送你们被关了几天,事做了、人被逮,算我没本事,要杀要剐请便,哥们若皱一下眉头,不算好汉!” “但刘盛雄曾答应过给我们十万块钱,事情办成了,这王八蛋钱非但不给钱,为了彻底封我们的口,还想灭了我们!我被你们给弄死了,无所谓的,但希望你们搞定了姓刘的之后,一定烧纸来告诉我一声。” “我交待完了,你们动手吧!” 讲完之后。 我一梗脖子,一副爱咋咋地,欢迎来搞的姿态。 不管他们信不信,我得拖一拖时间。 刚才巴士里很多人见到了我们干仗,指不定有人会打电话报公署,只要阿sir们一来,我就有希望活下去。 他们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喝问。 “你小子在说什么?” 我瞪大了眼睛,露出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态。 “什么意思?千万别说你们不知道内情!” “老子让你解释,没让你反问!” “卧槽!这不可能吧?!” 我掏出了烟,准备点着。 对方见状,一人怒火万丈地想冲过来。 我吓得手一哆嗦,将烟给丢在了地上。 “别动手,我不抽行了不?” “刘盛雄委托你们下西周阿山鬼佬墓取孢虫玉膏,答应给你们三百五十万报酬对吗?他根本没想给你们钱!这家伙联系到了我姐,让我们悄悄偷了你们的东西,给我们十万块。我们也信了他的邪,脑子发昏做了,但来港之后,他把孢虫玉膏拿了,钱不付,还想灭我们!” “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结果我姐就被你们找到围攻了,她受了重伤躺进医院。面对你们和刘盛雄的双重围堵,我只好傍上了刘盛雄的死对头卓希,请求她出面保我们。卓希对我提出了要求,保我们可以,但必须让我替她攻七级浮屠塔,打拳赚钱!” “这事我做到了,卓希比姓刘的讲义气多了,她保了我,还悄悄先送我姐先离港。姓刘的心里一万个不愿得罪你们小生门,怕坑你们的事情泄露,见暂时动不了我,立马北上去逮我姐了。我乘此空隙,本来想悄悄离港来着,谁知道反被你们给围了,情况就这样。” 逻辑有问题吗? 一点也没有。 表演有瑕疵么? 我认为也没有。 就看他们信不信了。 不过,阿sir们怎么还不来,难道司机和乘客没人有公德心去报公? 他们听完之后,眸子底全呈现出一片迷惑。 一位家伙转头对和尚解释。 “明王,我之前打听了,漫步会馆确实有传言说终塔的守塔女将为卓希的贴身女保镖,估计这娘们故意让这小子配合自己女保镖,打假拳来赚钱。” “还有,刘盛雄最近也确实紧急北上了。” 咦?! 这哥们不赖啊。 他掉进了坑里之后,还懂得认真分析这次掉坑的必然性! 明王目光一凛,冷脸转头呵斥同伴。 “这小子向来狡猾,话不大可信!” “我看他在故意拖时间等公署来人,先把他打晕带走再说!” 靠! 明王你要不要满脑子全是般若智慧? 正在此时。 一辆载了七八条狼狗的三轮摩托车折返回来,停在了巴士下车门的边上。 为什么要说折返呢? 因为我刚才看见这辆三轮摩托车已经从巴士边骑过去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又突然返了回来。 三轮摩托车跳下来一个人,他上了巴士。 小生门等人一看有人上来了,也不知情况,本来要打晕我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一瞅上来之人,顿时脑门狂跳。 他竟然是付东! 就是在和头酒上,我被刘盛雄逼得无奈,向他借西瓜刀那位哥们。 付东显然是刚才路过之时瞥眼看到了车厢里的我,估计觉得怪异,特意返回来确认情况。 他上了车之后,探了一探脑袋,瞅了瞅车厢里的人,笑了一笑。 “边个是司机师傅啊?我的三轮车快没油了,能不能帮我运一下狗?” 小生门一人冷喝道:“滚!” 付东闻言,吓了一大跳,谨小慎微地解释。 “我家的狗不咬人的,可以按狗头数付两倍的钱。” 小生门一个家伙一掌朝付东拍去。 他本以为只是在吓一位普通人,既没用招数,更没用力。 谁想到。 付东目光陡然一冷,手若蛟龙,腕子迅疾翻转,将小生门家伙的手臂猛地一扣,往后一拽一甩,“啪”一下,直接将对方给掀翻下了车。 八仙拳! 汉钟离解衣! 小生门家伙都懵了。 还没待他们反应过来,付东嘴里一声急促呼哨,三轮车上七八条狼狗像疯了一般,呼啸着冲上了车,对着小生门的家伙癫狂撕咬。 车厢内大乱! 我人像拴紧了的发条,乘此大好机会,直接外狂窜。 “逮人!” 明王竟然还没有乱阵脚,冲同伴大吼道。 有两位小生门的家伙不管身上撕咬的狼狗,扑过来抓我。 我与付东齐齐一声爆喝,同时出击,将他们给击退,两人跳出了车外。 付东喝道:“跑!” 我们撒丫子跑。 两条狼狗不识我是敌是友,朝我追来,付东一声呼哨,狼狗听令,迅疾转身,反扑向了满身是血,下车正冲我们狂追的小生门等人。 几条狼狗见到有小伙伴阵亡了,它们愤怒异常,往死里撕咬小生门等人。 付东对附近的地形非常熟悉,带着我七绕八拐,加上天色又黑,不一会儿就彻底甩开了小生门等人。 两人靠在墙壁上,劫后余生,大口喘息。 我丢了一支烟给他。 付东接过了烟,点着了,吸了两口,喘着气说:“叼佢老母!阿风,这些家伙拳脚全顶尖啊,你怎么得罪了他们?” 我说:“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兄弟,你帮我两次了,大恩不言谢!” 付东闻言,表情戏谑地笑道:“不言谢,却不代表不要谢的嘛,今晚你还我人情。” 我回道:“行,你来说、我来做!” 付东抽出了藏身上的西瓜刀,拍了一拍手掌心,将嘴里的烟一口给吐了,咬牙切齿。 “晚上陪我去搏命!” 第八十九章 大鹏展翅 我瞅着付东咬牙切齿的模样,估计今天是要去找人晦气了。 和头酒上借刀,我答应了付东左宝右印,今天他又帮我一次,怎么反馈报答都不为过。 我只回了一句。 “带路!” 付东拎着刀,斜眼瞥着我。 “搏命呐,你想想清楚!” 我也将嘴里的烟头吐了,学着他的口吻。 “叼佢老母!看不起人喽?” 付东闻言,一咬牙,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够胆!” 我随着他穿过几条小巷,绕了几条街,来到了一个宵夜摊前,摊子非常热闹,生意好的不行。 付东找了一处露天的位置坐了下来。 “老板,来大份猪血粥、两碗猪心汤、几碟煎酿三宝,两瓶酒。” “阿风,这里的宵夜最正点了,咱们先垫一下肚子再来玩!” 也行。 接下来会是怎样一场搏斗也不知道,吃饱了有力气。 东西上来之后,仅仅喝了一碗汤暖胃,付东将酒给启了,一人一瓶,他先咕咚咚地直接干了半瓶,见我才喝了几口,满脸鄙夷。 “你就这样喝酒?要不要让你和小孩坐一桌啊?” 我素来不大喝酒,何况接下来还要做事,皱眉解释。 “大佬!你是玩八仙拳的,拳歌怎么说来着?汉钟离解衣朦朦胧胧、吕洞宾饮酒似醉非醉、铁拐离下云梯踉踉跄跄……你醉了打起来更犀利啊,我要醉了可就一滩烂泥,待会儿怎么搞?” 付东听完之后,哈哈大笑。 “你真以为我要你去找人麻烦啊?” 我问:“什么意思?” 付东拎起了酒瓶子,冲我晃了两晃。 “叼!让你陪我饮酒搏命啊!” “你是不是还想着和头酒借刀和今晚还人情之事?兄弟,你已经还了!” 我问:“我怎么不知道呢?” 付东拎出了刀,“啪”一下拍在了桌面上。 旁边的食客吓了一大跳,有几位甚至将桌子搬得尽量离我们远一点。 付东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当我拿出刀让你陪我搏命,你嘴里回出‘带路’两个字,左宝右印和今晚之事,已经彻底清了!” 我半晌无语。 “要不要这么儿戏?” 付东闻言,冷哼了一声。 “我付东看不起的人,一根针头都不舍得给!可我看得起的人,可以拎脑子陪他一起梭哈!” 我:“……” 付东问:“阿风,今晚敢不敢陪我一起把酒给梭哈了?!” 多大点事! 我转头对老板说:“老板,再来两瓶!” 付东哈哈一笑。 “叼!你小子喝酒皱眉,明显酒量不行!” “但就你这种死蛇还要窜起来蹦跶两下的硬气,确实够劲!” “别养鱼,给我特么吹了!” 我俩碰了一下瓶子,分三口直接吹了一瓶。 起初没什么感觉,但等第二瓶酒打开,再喝了两口的时候,我已经受不了了,对付东说去撒泡尿先,直接钻进了厕所。 我的酒量撑死了半斤,但硬要喝下去也行,因为自己身体有一种独特的应激反应,酒即便下到了胃里,也会吐。 到了卫生间之后,我忍不住哇哇狂吐。 酒桌规矩,喝吐不算作弊,故意扣喉咙呕出来才算作弊,我认为自己还是挺勇的。 回到餐桌。 付东醉意已经六七分了,问我是不是被他干趴下跑去吐了? “吐个屁啊!我肾不大好,一喝酒爱撒尿而已!继续来!” 从聊天中得知,付东很小没了父母,没读书在码头做帮工,后被一位八仙拳老师傅看中,带去学拳。他性格豪放义气,出师之后加入了一个字头,后来给大佬顶罪,关了几年。出来之后,他师父认为付东参加字头犯了门规,打断了他的手脚,逐出师门。 我一边喝一边跑去吐,反而越喝越清醒,付东喝到后面舌头都已经打卷了。 “阿风,我以为自己够义气,为字头佬顶了事,江湖规矩肯定要养我老喽?可他们连给口饭吃都冇啊!叼佢老母,这群家伙心比洗猪肠的水还脏啊!” “我现在就给人打打散工讨生活,上次在和头酒,就是别人请我去当镇场工,一天才三百块啊,都不够我狗场三天的狗粮!” “老恩师以前常对我说,练武呢,就像大鹏修炼一对翅膀,如果只用来抓老鼠,最后就与鸡一样,仅仅是禽兽,但如果大鹏展翅看遍名山大川,就可以翱翔九天位列仙班啦!这么多年我也悟不透,对不起老恩师啊!” 他情绪有一些低落,咕咚咚将剩下的半瓶酒全喝了。 我也朝他亮起了酒瓶底。 付东猩红着双眼,冲我竖起大拇指。 “叼!喝得爽!” 正在此时。 四条浑身带血的狼狗跑了过来,一见到我,全冲我发出了凶狠的呜呜声,似乎马上要扑向我。 我吓了一大跳,赶紧从凳子上起身。 之前付东三轮摩托一共八条狼狗,显然已经被小生门的人干死了四条,只剩下这些了。 付东见状,哈哈大笑,先出声喝止了它们,转头对我说:“阿风,功夫我不如你,喝酒也喝不过你,但玩狗你不是……呃……我对手。” 见我仍不敢坐下来。 付东说:“放心坐啦!呃……我对犬类动物有天赋的,要不教你一招怎么制服它们?” 我问:“怎么制服?” 付东嘿嘿一笑。 “你见过猫和老鼠吧?有些老鼠,它一辈子从没见过猫,为什么一听到猫叫声,会吓得四处乱窜?这就是那什么……” “势?” “没错,就是势!有一个成语叫势不可挡,天敌的声音就会形成一种势!这东西跟练武一样的,你势头压过了对方,人家见到你就吓尿啦,怎么敢同你斗?你跟我学一下镇狗的势!” 他教我舌头抵住下颚,调动全身气息到胸腔,脑海中想象百兽之王的吼叫,从喉咙反复变节奏逼出声音,并说只要学会了这一招,大部分动物都会吓尿。 付东先发了一声。 几条狼狗一听到他的声音,本来正趴地上吃骨头呢,吓得夹尾巴撒丫子跑老远。 付东又召唤它们回来继续吃骨头,笑着拍了一拍我肩膀。 “这听起来容易,不学个七八年,连门都摸不到。” “我今天也是醉了,呃……陪你逗个闷子玩。” 我按照他的方法,冲着狼狗突然吼了一声。 它们一听,吓得疯了一样狂奔而逃,甚至比之前付东吼叫时还跑得快! 付东一口粥从嘴里喷了出来,像看见了鬼一样瞅着我。 我寻思哥们从小就跟阿米学吞云吼,无非是没有掌握对付动物的规律而已,这玩意儿还用得着七八年? “我天赋可还行?” 付东一抹嘴,拎起了刀,摇摇晃晃转身。 “老板,结账!” 结完账。 付东对我说:“你小子太变态……呃……以后不跟你玩了!” “对了,下次来狗场找我,自己带酒来,你太鸡毛能喝了!” 讲完之后。 付东摇摇晃晃地走了。 我打车回医院。 在路上。 我给乔大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声音。 “别特么推了,这精油一点都不好闻……喂!大佬,我是乔大,有事您说话?” 我说:“你开一个价,帮我盯人!” 第九十章 斩三关 乔大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看不起我!别看我长得孬,我义气比天高!” 这一声差点把我耳膜给震穿孔了。 乔大不大守规矩,但在对同门义气这方面,还真没话说。 可我也不是他同门啊。 我说:“你吼啥呢?你不是要养自己同门的妻小么,给你赚点外快还不高兴?” 乔大回道:“别看我兜里穷,我饿死是条龙……” 我连忙打断:“行行行!荷源附近今晚有一辆巴士发生了斗殴,五个家伙还被狗给咬了,他们大概率会第一时间去附近防疫站和诊所打疫苗,这玩意儿要打好几天针,你去转悠盯着他们的动向,随时向我报告,等机会成熟了,我要你帮我往死里坑这帮混蛋!” 小生门的问题必须得解决。 否则我无法安生。 “这才像大佬跟我说的话!”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他们是小生门的人,功夫奇高,不是善茬,你要是害怕就算了。” “小生门?我知道他们的,国内顶尖盗墓团伙嘛!这帮人算个屁啊,功夫再高也没啥技术含量!” 我非常无语。 “不吹牛能死?你跟我说盗墓没技术含量?!” 乔大冷哼了一声。 “我又不是没盗过墓,当年我在贵西,人家还拜我为把头来着……” “算了,不提这事!反正他们偷的东西是死人的,破的机关也是几百上千年前的,一点也不刺激!我偷活人的东西、破最新的防盗技术,玩得就是与时俱进。” “别看我是小毛贼,盗门谁不称声爷!” 我怎么感觉这货去说相声贯口比偷东西还要合适呢? “行,反正以你自己的安全为要!” 回到了医院。 由于这一层楼已经被黎沫夏给包下来了,住宿条件反而比三爷与小可在屋坪租的房子还要好一些。 三爷在隔壁病房睡了。 豹叔因为采用了休眠疗法,睡得好香,呼噜声震天响。 小可蜷缩在病床边的陪床沙发上,也睡着了。 我给小可盖了一床被子。 可在低头的一瞬间,一滴液体掉在了小可的脸上,鲜红的。 血?! 我一抹鼻子,满手全是血,整个人顿时呆住了。 自从吃了小可给我用尸参娃娃制成的药之后,我再也没流过鼻血,怎么又开始了? 小可也醒了,起来后见到我的样子,讶异不已。 “哥,你怎么又流鼻血了?!” 我皱眉说:“不知道啊。” 小可神情很慌张,让我坐下来,赶紧给我把脉,把完之后,她瞪大眼睛。 “你喝了酒?!” 我把今晚与付东喝酒的情况说了。 “可我几乎没怎么入胃啊,受不了刺激就吐了,一点醉意都没有。” 小可说道:“哎呀!不是今晚啦!我当时给你写了医嘱,让你吃完药三天之内不能饮茶酒、同房、用吞云吼,一定是这三天犯忌了!” 我一下愣住了。 小可见我发傻。 “会不会你用吞运吼了?” 我摇了摇头。 这个肯定没有,吃完药为救黎沫夏倒是想过用,但卓希赶来之后,没用成。 小可试探着问:“与别人……同房了吗?” 我非常无语:“你瞎想什么呢!我与谁同房,卓希还是黎沫夏?” 小可低声回道:“那我怎么知道。” 我开始顺着时间往后倒。 今天与付东喝酒不算,和头酒那晚陪卓希已过了三天的忌口期,与丛老板在国术馆门口…… “我喝了玉冰烧!” 当晚在鬼飞居抢回来药立马吃了,随后救完黎沫夏送她回带湖山庄,返回的时候碰到丛老板,这货哭哭啼啼的,说我不喝酒就是看不起他,结果我把忌口之事全忘了,陪他喝了。 小可闻言,俏脸顿时一片凝重,一屁股瘫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这下完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整个人如坠冰窖。 半晌之后。 小可睁开了眼睛,瞅了我一眼,竟然“噗呲”一下笑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 “你笑……什么意思?” 小可捂住肚子,咯咯笑了起来,一副开心极了的模样。 “哥,你也有怕的时候?” 好一会儿之后。 她眨着眼睛对我说:“没事啦,只是破了一点忌口而已,又不是药效完全丧失了,我再给你用药调理几天,就能够弥补回来的。” 我:“……” 这丫头有点坏! 我对她讲了一下媚姨儿子之事,问她有没有办法。 小可说改天去面诊一下,拖了十多年都没死的瘤子,证明它的发展并不快,应该还有解决的办法。 如果我父亲不失踪,媚姨就是我后妈了。 我能为她做的不多,若能将她儿子病给治好,再解决她的经济问题,父亲应该会很高兴吧? 翌日一大早。 卓希给我来了电话。 “阿风,你找高伯到底什么事?如果不是特别重要,我建议还是别去了。” “他不愿见么?” “不是。我求了他,他答应见,但只喝茶,不谈江湖事,如果一定要谈……” “怎样?” “高伯说,你是晚辈,要请他聊事,必须斩了三关才够资格。” 斩三关,旧江湖末等晚辈拜会江湖大佬的一种方式。 具体方式由对方来提,实际上对方就是不想见,弄出三个你根本完不成的任务,拒你于千里之外。比如,让你自宫,你干不干? 斩成,身份地位平等。 斩败,有多远滚多远。 我问:“有没说哪三关?” 卓希回道:“有啊,他说自己已入了方外,干脆让你斩妖关、人关、佛关,但具体什么形式没有讲。” 什么鬼! 这说了等于没说。 我毫不犹豫:“我斩!” 卓希闻言,音调有些无语。 “你有没有搞错啊?!高伯性格你可能不大了解,他提出的三关,绝不可能让你斩成,而且过程一定极度危险,别把自己给折进去啊,痴线!” 一位当年在城寨搞赌城的人,我也没奢望他会善良。 但前面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去闯一闯。 “一个小时后,悟了斋门口见!” 挂完了电话。 我立马离开了医院,打车前往了悟了斋。 这是半山别墅群。 高全峰在一偏幽之处建了一栋悟了斋,平时听经念佛、深居简出,等同于他专属修行庙场了。 卓希也准点到了。 她下车之后,冷冷地盯着我。 “我再劝你一句,踏上了山,可没有回头余地,姐姐我保不了你啊!” 我指了一指天。 “天要不亡我,你高低得叫我一声叔!” 一旦我斩成了三关,与高全峰平起平坐,卓希叫我一声叔,符合辈份。 我转头拾阶而上。 第九十一章 虱子多了不咬 “站住!” 卓希在后面对我说道。 我回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卓希拿钥匙打开了车门,从里面抱了一个东西出来,外面用大红绸布盖着,大概有暖水瓶一般高,显得很重。 我过去帮她给抱了起来。 卓希一边锁车门,一边对我说:“我也是第一次来悟了斋,咱们拜访人家不能空手,这是送给高伯的礼物。” 这事我其实也想过了,可一来我是一个穷鬼,身上没啥钱,二来咱完全不了解高全峰的性格喜好,也不知道该送点啥,索性就莽着来了,卓希考虑的比较周全。 我问卓希:“什么礼物?” 卓希说:“你打开来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我掀开了上面的大红绸布,竟然是一尊笑呵呵的弥勒佛像,憨态可鞠,双腿叠坐交叉,法相自在,外面金身熠熠生辉。 “纯金的?!” 我吓了一大跳。 这尊佛陀在手中起码三四十斤重,明显为实心浇筑,纯金的该有多昂贵? 卓希白了我一眼。 “高伯差钱么,我送纯金的做咩耶?” 我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然我要打几十年工才能还你钱,压力太大了。” 卓希闻言,冷哼了一声。 “纯金的你倒还有希望还我啊!这可是明末太古寺的弥勒金身,一来受过香火祭拜,二来它是正儿八经古代铜鎏金工艺铸造,三来高伯最喜欢未来佛弥勒,这事也只有我才知道,这份心意与价值,你个扑街仔打拳一辈子都还不起啊!” 我:“……” 卓希拍了一拍我肩膀,得瑟地挑了一挑眉毛。 “弟弟,你现在压力大不大啊?” 我回道:“现在没一点压力了。” 卓希问:“怎么又没压力?” 我说:“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左右都还不起,我压力个锤子啊,姐姐!” 卓希:“……” 我盖好了大红绸布,抱着佛像上山。 在路上。 卓希郑重地警告我。 “等下见到了高伯,你先陪他好好聊天,等聊好了,他自然会让你轻松一点斩三关。你如果惹火了他,指不定第一关就是鬼门关,听明白没有?” 我问:“明白了,可怎样才算好好聊呢?” 卓希回道:“就是别像跟我聊天一样不正经!” 我寻思好像她不正经的时候更多一点吧。 快到悟了斋门口的时候。 卓希突然转头对我说:“搂紧我的腰!” 我:“……” 卓希见我没任何反应,问道:“你聋子?!” 我说:“在佛祖面前,这样不大好吧?” 卓希冷脸回道:“想达到目的就别问那么多!” 我只得一手搂住了她的腰,一手抱佛像往前面走去。 这体验真挺独特的。 卓希身子往我靠得非常紧,两人像一对甜蜜无比情侣,刚才她还冷着脸,现在嘴角已经挂着幸福依恋的微笑了。 这个位置偏僻清幽,周围茂林修竹、虫鸣鸟唱,与山下繁华熙攘、嘈杂不堪的港市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恍惚之中,我甚至有一种来到某处名山大川探访高僧的错觉。 悟了斋仿寺庙而建,为一幢三进院落,前面为主殿、中间为柴房饭厅、后面为禅房。 我们进去之时,高全峰正在主殿里面,闭着眼睛,跪着拜佛。 见他一片虔诚。 我们也没打扰。 等他拜完了起身。 卓希甜甜地叫了一句:“高伯。” 高全峰回头瞅见我们,露出笑容,冲卓希微微颌首。 “小希来了。” 直到这个时候,卓希才有一些不好意思地扯开我搂着她腰的手,走了过去,抓住高全峰的双掌,轻轻地摇晃着,呈晚辈向长辈撒娇的姿态。 “和头酒我说要来看你,却到现在才来,您可别责怪我啊。” 高全峰满脸慈祥。 “丫头,你就是会说话。” “高伯,我听说您平日常诵《弥勒六部经》,想来佛陀念您佛缘深厚,幻化法相来见您啦!看我今天给您请来了什么?” 卓希说完,招手让我过去。 我立马恭敬地抱着佛像来到了高全峰的面前。 “高爷,您的手比我们素净,请掀绸布。” 高全峰神情略微讶异,但显然对我们刚才恭敬的话语感到满意,点了点头,抬手掀开了大红绸布。 正殿内没有外面的光线好,大红绸布一掀开,更加显得弥勒佛金身耀眼、佛光明照。 高全峰一双老眼瞪得老大,整个人都呆住了。 好一会儿之后。 他转头激动地问:“明末铜鎏金铸佛……你们从哪里请来的?!” 卓希解释道:“它还是太古寺的呢……哎呀,您就别管从哪儿请来的了,佛识有缘人,今日它法相能来此,定然是您全心朝拜的结果啦。” 高全峰呼吸明显变得粗重了起来,瞅着佛像,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转圈,嘴里喃喃念。 “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阿弥陀佛!” 念完之后。 他赶紧转身去净手,虔诚无比地接过了佛像,将它安放在了佛位,又捏着香,跪着开始朝拜。 我和卓希也去净了手,随着高全峰一起朝拜。 高全峰拜了好久,方才起身,额头沁着微微汗珠,强抑激动万分的神情,长长舒了一口气。 卓希见状,又笑意盈盈地说:“我还有另外一件礼物也想让您见一见。” 此话一出。 不仅高全峰有些懵。 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卓希一拉我的手,十指环扣,头微微靠在了我的肩头上。 “高伯,我找到自己的幸福啦,您给把把关哦。” 敢情卓希刚才要我搂着她的腰进来见高全峰,伏笔竟在此处。 这女人太厉害了! 我承诺她会将刘盛雄的产业全给夺过来,她很想要,但如果我在斩三关出了问题,承诺就无法履行了。 她在高全峰面前极力展示我们的情侣关系,意思就是想让高全峰在接下来出题之时,考虑她个人的情感,别伤我人。 高全峰笑了。 “小希,这么多年,你终于敞开心门了,高伯为你感到开心。” “来!我们去后面禅房喝茶!” 斩三关,即将进入正题。 第九十二章 不斩为上 到了檀香四溢、典雅幽静的禅房,高全峰亲自给我们泡上了茶。 几人聊了一会儿天。 高全峰也没有进入正题。 卓希将杯中的茶喝完,转头对我说:“亲爱的,高伯待我像亲女儿一样,你与老爷子好好聊一会儿,悟了斋我还是第一次来呢,这环境可真好了,我出去欣赏一下美景。” 讲完之后。 她对高全峰甜甜地笑了一笑 “待我像亲女儿一样”。 这句话是对高全峰说的,再一次提醒他,我们为情侣身份。 当然也是对我说,让我像对自己老丈人一般恭敬与高全峰说话,别惹毛了他。 高全峰一脸慈爱。 “去吧,院子和后山都有很多花,你一定会喜欢。” 卓希欠了个身,婷婷袅袅地出去了。 临走之前。 她还侧目微微剜了我一眼,以示警告。 可她的提醒完全无用。 因为卓希刚一离开禅房,高全峰一张老脸顿时冷了下来,像一头没有吃到好料的驴。 他端起了茶杯,吹了一吹,品了一口茶。 “阿风,和头酒我见你身手还行,师从何处啊?” “高爷谬赞了!我只会一点杂耍把式,东西学得也杂,更不是什么名门大派,讲出来倒怕饶了您耳根子清静。” 高全峰毫不客气,冷冷地回道:“倒也是!南拳北腿,不管功夫如何,走江湖报上师承门派,人家也尊礼三分。若是花里胡哨的东西,打又打不过,还喜欢冒风头,总要被人瞧不起。” 我也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我赞同高爷的观点。功夫如同喝茶,光瞄上几眼,肯定不能判断好坏,得自己品了之后,才知道苦甜浓淡。” 卓希让我好好说话,我倒是真想。 但高全峰一开口就先蔑视辱没一下我的师承,显然就没打算给我一丁点的好脸,反正斩三关都是必须闯的,我既然来了,就没必要怂包样。 高全峰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老夫不懂功夫,倒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世间拳脚百千种,可有高下之分?” 我摇了摇头。 “功夫没有高下。” 高全峰浓眉一挑。 “哦?既然功夫没有高下,为何太极、蔡李佛、咏春、八极等能名扬天下登堂入室,可某些功夫却如同码头上的臭鱼烂虾,根本无人问津,只能欺骗一些不懂行的衰佬?” 他不讲口德骂人! 就这样还礼佛修行? 我干脆指了一指禅房书架上的佛经。 “高爷,我不懂佛法,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华严经》有云,一切众生悉皆具足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著不能证得。” “我理解佛经里说的妄想执著,一共有两种,一是自己的脑子愚钝,不能参悟般若智慧,二是指自己的双目皆盲,认为别人也没有般若智慧,不知是否有误?” 你自己不懂,还硬要侮辱别人臭鱼烂虾,我得给他上一点略带文化气息的眼药。 此话一出。 高全峰脸色陡变,双目若闪电,死死地盯着我,似乎在强压心中的恼怒。 “你指谁愚钝、谁眼盲?” 我笑了一笑。 “高爷戎马一生却能立地参禅修心,阅尽千帆而独具慧眼识得真佛,自然不会是您。” 高全峰闻言,冷哼了一声。 “我本以为,小希的口才足够好了,未曾想来了一位嘴炮打得比船号还响之人。” 我没有继续打嘴仗的心情,再喝了一口茶。 “高爷,我今天来谈事的。” 高全峰目光凛然。 “好!今天就见识一下你斩三关的本事!” “斩成了,老夫解了项上佛珠,一身俗衣与你好好谈!” 我回道:“请赐关!” 高全峰从座位上起身,一甩袖子。 “你随我来!” 他在前面带路。 我在后面跟着。 两人到了生活院。 卓希正仰头瞅着院子里的一棵桂花树,手捏着树枝上的一串桂花,一脸享受地嗅着桂花香。 她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转头望向我们,本来脸上还带有笑意,但一瞅见到高全峰和我剑拔弩张的气氛,愣了一下,秀眉微蹙,死瞪着我,一副“你小子是不是作死,怎么把高伯惹成了这样”的神情。 我没法向她解释。 高全峰已经来到了一间柴房门口,指着门。 “第一关斩妖!但礼佛之地,何来妖?” “老夫倒是备好了一些生前杀戮无数,死后能成妖的东西,本欲让它们接受佛祖点化,但没想到却一直泯顽不灵,倒不如请你来斩了。” 话音毕。 他打开了柴房门。 透过光线往里一看。 好家伙! 十几条高大威猛的藏獒,全被关在一个大铁笼子里,也不知道高全峰弄了什么东西喂养,它们全在呼呼大睡。 卓希一见,脸刷一下白了,大急道:“高伯……” 我和高全峰竟然同时抬手制止她说下去。 高全峰咬着牙厉声说:“谁家好汉斩三关?!” 我朗声回道:“刀山火海莫敢拦!” 高全峰转头对卓希说:“好!小希,我们到一边看英雄过关!” 讲完之后。 他不管满脸惊恐、傻在原地的卓希,一把扯住了她的手,几乎是拽着她往禅房走,到了禅房门口,以带命令的口气,让卓希在凳子上坐下。 卓希一双美眸瞪老大,胸口上下起伏,惊得压根不敢坐。 “阿风--” 我竖起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别说话。 高全峰抡起一根粗木棍,大声高喝。 “妖关起!” “咣”一声响! 他转手狠敲了一下禅房门口的一盏铜钟。 钟声一响。 柴房里本来正趴着酣睡的十几条藏獒,像是突然听到了战鼓响动,猛然起身,猩红的双目喷火,獠牙呲动着,张嘴疯狂嗷呜叫唤,瞬间全都冲出了大铁笼子,跃出了柴房,山呼海啸一般冲我袭来。 我冷目而视,压根不惧,舌顶下颚,气调胸腔,对着它们发出了一声啸叫。 瞬时间! 前一秒还凶神下凡一般的藏獒,立马如同汽车急刹,强行止住了脚步,一个个惊恐异常,转身疯了一样向外奔逃。 其中一条竟然吓得腿软,根本跑不动,趴在了地上,还窜了几泡稀出来。 我神情古井无波,朝它慢慢走去。 它吓得如同小狗一样呜呜直叫,颤抖着身子往后退缩,等退无可退,它用尽全力疯狂窜起,往外面狂奔,由于跑得太急,还摔倒翻滚了几下,瘸着腿逃了。 付东,你真是我好兄弟! 我倒是也可以用吞云吼,可一来这玩意儿对付如此凶残的藏獒不知道效果如何,二来我用完人就会晕菜,接下来还怎么过剩下的两关? 昨晚夜宵摊付东酒后耍宝,没想到竟然保送我过了科目一,而且还如此轻描淡写! 我回头冷冷地瞅了一眼禅房门口瞠目结舌的高全峰和卓希。 此时不装逼,更待何时? “礼佛之地,杀生乃大不敬,不斩为上!” “高爷,请再出关!” 第九十三章 莫名其妙 十几条凶猛的藏獒集体围攻,身手完全不能发挥作用。 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高全峰能及时喝止,兴许还能留得一条命在,如果他喝止不及时,极有可能我就被这群畜牲给超度了。 但高全峰肯定万万没想到,我竟然能不费吹灰之力让它们全屁滚尿流,饶是他一生经历过不少大风浪,一时之间,也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阿风!” 卓希快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我几眼,见我毫发无损,眸子惊叹万分。 “你还会御兽?” 我会个屁! 无非就是凑了一个巧而已。 和头酒的时候,高全峰吩咐一位自己曾经的下属,找一帮过人来劝架,付东就是那帮劝架人的头,但很明显高全峰对付东并不太熟,肯定也不知道我刚才那手段其实是付东教的。 既然他们不知道,我干脆装到底。 “略懂。” 卓希:“……” 高全峰从懵圈之中反应过来,双目冷冷地扫视着我,老脸藏着一丝不忿与鄙夷。 “这妖关正好碰到了你的业余爱好,老夫倒是真没想到。” 我回道:“确实运气够好。” 高全峰手搓揉着脖子上那一串大佛珠,脸上毫无表情,点了点头。 “一关运气有天帮,看一看后面两关,老天爷会不会一直撑你。” “我先去换一双鞋,等下你们随我下山去!” 看来后面斩人关的场所并不在悟了斋。 高全峰显然没料到我能顺利闯过第一关,之前他并没有下山开斩第二关的准备,脚上还一直穿着布鞋。 卓希见状,转头瞅了我一眼,示意我在原地等着,她赶紧追了进去。 禅房内传来了两人交谈的声音,但比较小,我听不大清楚。 大概情况是卓希在里面对高全峰撒娇,让他不要设置那么狠的关口。 一会儿之后。 两人出来了。 高全峰脸色更加阴沉,像一头被惹火的老虎,一声不吭,在前面带路。 卓希神情也不太好,瞅了我一眼,几不可察地微叹一口气,对我说:“下山吧。” 看来刚才卓希对高全峰的撒娇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三人来到了山脚下。 一位高全峰的下属已经在一辆车边等着了。 “小希,你们的车在后面跟着。” 高全峰讲完这一句话,直接钻进了车。 他的车在前面带路。 上了卓希的车之后。 她抬手就死拧我的大腿,银牙紧咬,简直要气疯了。 “我没有交待你好好聊么,你为什么一定要跟他对着干,好厉害吗?!” 我被她这手专门扯皮的拧法弄得生疼,呲着牙回道:“我倒是想,他也得给我机会?” 卓希说:“他骂你两句,你身上少了二两肉么,学弥勒哈哈笑不会?” 我无语道:“大姐,你太天真了,即便我笑得口吐白沫,这三关他都已经提前设定好,绝不可能更改!” 卓希放了手:“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解释道:“妖关里的藏獒,打开门之时全在睡觉,肚子瘪瘪的,显然已经提前饿了好几天,就等啃我几口肉!至于接下来斩人关,他直接让我们跟着下山,途中连一个联系电话都没打出,证明他早已联系好,同样在等着我去!我对他态度的好坏,对结果有影响么?” 卓希闻言,没再吭声了,一边开着车,一边不解地喃喃自语。 “高伯莫名其妙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也搞不清楚原因。 从接触几次情况看,高全峰应该非常喜欢卓希这位晚辈,卓希这次不仅带了重礼来,而且点明了我是她男人,他没有理由对未来的侄女婿下死手。 如果说是因为城寨五鬼之事太过重大,他不想泄露,可迄今为止,我并没有透露出任何一个关于五鬼的字眼,连卓希都不知情。 我倒是想起了在和头酒刚见到高全峰之时,老家伙曾对我说过的两句话。 “听说你好能打的,我恍惚见到了一位故人的样子。” “不过,他的结局很不好,令人惋惜。” 当年高卓刘三人共同把持着城寨几大产业,我父亲带着安兴一百多号人围了刘震云的拳台,这么重大的事,高全峰不可能不知道。 也就是说。 高全峰肯定见过我父亲。 他嘴里所说的“故人”,会不会就是我父亲? 难不成高全峰认出来我为宁定山的儿子,不想再牵扯进当年之事的余涡,这次特意对我使大绊子?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我长相像母亲、身手师从阿米,几乎没有父亲的半点特征,就连以前一直跟着我父亲的豹叔和媚姨都认不出我来,高全峰更不可能。 一个小时之后。 车来到了海边一个渔村。 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 斜阳西照,金色光茫洒在海面,映照着渔村,蕴藏着温暖而迷人的色彩。 淡淡海风拂过,吹得沙滩上的小树轻轻晃动,树叶摩擦发出沙沙响声。 前方有一群渔民,正围在海边,似乎在观看着什么,时不时发出爆发阵阵欢呼声。 高全峰瞅了一眼,径直往人群走去。 我本来以为渔民围着的为一处拳台,毕竟接下来斩人关,高全峰很有可能找了某位高手来与我打擂。 港市常有像上次中港码头泰佬颂帕摆的那种野拳台,引周边的渔民下注,一来打发无聊的时间,二来赚一点烟酒钱,大部分都是功夫爱好者在打王八拳,当然也不排除有极少数民间隐世高手在。 近了一看,却发现不是。 一众渔民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海面,海面上有一艘破烂的小船,船上也没人。 诡异无比的一幕发生了。 海底下突然窜出来一条大鱼,径直往人群里蹦。 渔民一见,立马像抢绣球一样,全跑去哄抢鱼,抢到鱼的人,笑嘻嘻抱鱼离开了。 海面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又过了十几秒。 一条大章从海底窜了出来,同样如箭一般跃向了渔民,众人又开始进行新一轮哄抢。 再过了一分钟左右。 海底突然冲上来一个黑色物件,掉在了人群中。 有一位手快的汉子,立马抢了过来,发现是一个塑料袋,打开来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包用过且被海水泡得发涨的卫生巾,它肯定是附近哪家渔民丢在海底的垃圾。 这都什么鬼?! 第九十四章 赶浪无丝 众人见状,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抢到塑料袋的汉子淬了一口。 “任水猴,叼你老母!别人都能抢到海货,我好不容易抢来了,却是一堆腌攒物!” 他气愤地将东西一甩,转身离开了。 正在此时。 海底上来一个人,爬上了小破船。 这人皮肤黑红,瘦骨嶙峋的,但肌肉结实,头像圆锥一样尖,一只手掌没了手指,穿着一条沙滩裤,冲着众人笑嘻嘻。 “任水猴,继续下去抓海货啊!” “我挑!老子等了半天毛都没捞着!” “你到底玩不玩了,不玩我们走了!” “……” 我大为惊奇。 普通人在水下一两分钟就会受不了,可刚才我在海边最少看了十来分钟,这个任水猴竟然能在水底能憋如此长的气,而且还可以用一只手抓住各种鲜活的海货? 任水猴本来还想下海继续玩。 可高全峰却冲着破渔船开口了。 “阿任,上来!” 任水猴一听,转头瞅见了人群中的高全峰,立马从船上翻下,人跳入海中,不一会儿又从海面窜了起来,紧接着脚步几个蹬踏,六七十米的距离,他却如履平地一般,瞬间来到沙滩上。 几个动作漂亮连贯、一气呵成。 我顿时讶异不已。 这是罕见的浪裹功身法! 浪裹功又叫泅水术,江湖称之为“赶浪无丝”,为少林七十二艺中内功外壮功法。 世间绝大部分功夫为陆地打法,一旦到了水里,技艺基本被废掉了十之八九。 而浪裹功却为水下绝技,练成此功,反而能借浪助力,打起来事半功倍,犹如开了挂,所向披靡。 拳歌有云:“提气踩水手足动,金禅浮水快如风。沉气坐水千气重,应敌跃水似蛟龙。” 不过,这种功夫并不是谁都可以练的,讲白了太吃天赋。 没天赋之人,练着练着手脚突然一抽筋,反而直接在水里死翘翘。 卓希一见到任水猴,俏脸陡变,一把将我拉到了旁边,悄声对我说:“阿风,退出不玩了!” 我问:“为什么?” 卓希秀眉紧蹙。 “高伯等下肯定是让你与任水猴在水底下斗!” “你在水底下,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何况他还是任水猴!” 我:“……” 卓希见我没吭声,向我解释。 “任水猴是出了名的武癫子!他不下水还好,一旦下了水就彻底疯癫,像恶魔一样不顾人死活!以前高伯在城寨搞赌,任水猴进场出老千,事情败露之后,情急之下跳海逃,几十位水性好的水鬼去抓他,没抓到人不说,还被任水猴一人在海底全给重创了。” “高伯勃然大怒,硬生生寻了他大半年,才在某日租公寓找到他,本打算废他来着。任水猴倒爽快,自己主动剁了一只手,表示若高伯同意两清,从此愿跟着高伯干。高伯考虑常要开船到公海去开庄,有一位水下功夫奇高的绝世高手在好办事,便同意了。” “传说他嘴里含上一根芦苇管,能在水里睡上一天一夜。八十年代,任水猴的名字让人胆寒,可不知有多少汉子折在了他手里。城寨拆除之后,他销声匿迹,没想到竟然窝在这个小渔村里抓鱼玩!” 若说任水猴不仰仗任何东西,能在水里睡一天一夜,完全不可信,毕竟吉尼斯世界纪录才二十二分钟,可他嘴里含了芦苇管,一位浪裹功高手,也许真的可以做到。 这是一位江湖猛人! 见任水猴不再玩鱼,不少渔民散了,也有些人在旁边百无聊赖地收拾渔具、洗涮东西。 高全峰对任水猴交待了几句什么。 任水猴不断地点头。 交待完毕,高全峰见我们不在身边,转头寻了一下,瞅见不远处的我们,冷着脸说:“阿风,你过来!” 卓希笑着对高全峰说:“高伯,我们不玩了嘛……” 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高全峰顿时眉头一拧。 “什么?!” 我冷声说:“马上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不可能中途退缩。 放开了卓希之后,我朝高全峰走了过去。 卓希在后面狠狠地踹了我一脚屁股,咬牙低声骂道:“讲了不听,活该你去送死啊!” 高全峰对我没有一句废话。 “人关就是阿任!你和他各拿一把杀鱼刀,在水底下斗!” “谁先在海面露头就算输,听清楚了吗?” 老东西可真狠。 不要说在水底下与任水猴斗了,以这家伙的水性,哪怕他躲在水底远处,深情地瞅我几分钟,我都会因憋不住气而露头。 任水猴闻言,用没有手指的掌心摸了一模像圆锥一样头,嘴里发出了若机器摩擦一样诡异无比的癫狂笑声。 “妙啊妙啊!我任水猴十来年没在水底下宰过活鱼,手痒了,嘎嘎嘎!” 任水猴一开口,确定他是武癫子无疑。 这种人不打还好,一打起来彻底发疯,玩得就是命! 高全峰让自己的司机给了我和任水猴一人一把崭新的杀鱼刀。 任水猴用舌头舔了一舔刀身,双目猩红,露出一脸欣喜无比的神情。 “好刀好刀!” 卓希跨前了一步,冷着脸,手指着任水猴。 “任水猴!我是万铭集团卓希,阿风是我男人。” “你水泡多了,脑子最好别进水,等下水斗搞搞清楚状况再动手!” 高全峰闻言,虎目一凛。 “小希!” 卓希转头面对高全峰。 “高伯,男人信守承诺拿命去博,那是他自己的事,我可以不插手。” “但作为他女人,我提醒对手他并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也是我的本份!” 卧槽! 霸王花真够义气! 刘盛雄是脑子坏了么,放着这么一位出类拔萃的女人不要,非得投入别人的怀抱? 任水猴回道:“知道了知道了!等下我一定不会让他疼太久的,相信我啦!嘎嘎嘎!” 高全峰背负着双手,满脸萧杀。 “起人关!下水!” 任水猴闻言,脚步几个蹬踏,跑到了海里,激动万分地冲我招了招手。 “大鱼!快来啦快来啦,放血啦!” 他身子率先沉到了水里。 天空中的夕阳已落至海平面,余晖倾洒,风平浪静,一片祥和。 我大踏步走向了海里。 第九十五章 降维打击 卓希在后面问道:“喂!你不脱衣服?” 我将裤兜里的手机掏了出来,丢给了她。 “不用!” 走到了海里,我深吸一口气,沉下水中。 八月的海水,比较温暖,下水之后就像泡温泉似的。 人深入水里,与在陆地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整个人呈受着水的上浮力,每走一步、做一个动作,就像电影镜头当中的慢动作回放,而且躯体的力度至少消弱了百分之九十。 《水浒传》里浪里白条张顺,上山剜虎目,入水拔龙须,据说能在水底待上七天七夜,当然,这只是小说里面的夸张手法。 不过,清朝之时有一位叫做任昭才的人,史书记载他能“入海底,能数时之久,数十里之远”,确有其人,还是一位会海战的武官,可信度稍微强上一些。 任水猴也姓任,不知道是不是任昭才的后人? 在海底睁开眼睛之后,先是一片迷蒙,所幸傍晚时分昏黄的日光可见度仍然很好,我们下海之处离岸不远,又不处于深海,可见度还算可以。 耳朵依稀能听到岸边嘈杂的声音。 应该是有渔民发现了任水猴与我要进行水斗,非常好奇,全聚拢在了岸边。 我见到了不远处的任水猴。 他的第一个动作,竟然是将手中的杀鱼刀直接给丢了,冲我挤眉弄眼的。 这表情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根本不屑用刀跟我打,打算在水底直接手刃我,彰显出极度的自负与狂妄。 他强任他强。 清风拂山岗。 我下水之前,已经用杀鱼刀割了自己的指肚子,将血涂抹在了狼魂骨牌之上。 这次出门,知道会面对刀山火海,我不敢不带它。 眼下水斗,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卡bug,期待它能再一次提供给我源源不断的战力,以最快的速度击败任水猴。 如果它没有作用,我也只能认命。 忽然! 眼前海水变得一片浑浊,任水猴如同鬼魅一般,瞬间在我面前消失。 等我反应过来。 任水猴已经骑在了我的肩膀上,双手死死地箍住我的脖子,将我头死命地往后掰。 没错。 不是掐、不是割、不是打,而是硬生生直接掰! 就像掰甘蔗一样,他打算将我的脖子在水里往后掰断! 刚才我离他距离至少有十来米,简直无法想象,任水猴在水底的速度竟然能快到这种程度,更无法理解,在水的强大阻力之下,他双手掰我脖子的力度,不仅可以如在岸边一样毫无阻碍,而且似乎力气还要更大一些。 在那一瞬间。 我整颗头被弄得后仰,直接站立不稳。 回头一瞅任水猴那张臭脸,在水中如同恶鬼一样,面目极为狰狞扭曲,尤其是他的一对眼睛,恰如大海当中一盏妖异的灯笼,瞪得铜锣一样大,猩红无比,杀意腾腾。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脚往上一蹬,借助水的浮力,身体后仰上浮,反手一刀朝他砍去。 明显见到任水猴神情呈现出来一片讶异,尽管我刀在水的阻力之下,力度、速度已经极速下降,但任水猴仍然不敢怠慢,直接松开了箍住我脖子的手,人像泥鳅一样往下钻,立马又不见踪影。 我脖子顿时一松,也不管眼前一片浑浊,反手一刀,朝他离开的地方往下插去。 这一刀力度极大。 杀鱼刀瞬间扎在了海底! 可还未等我拔出刀来,突然觉得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迅速翻倒。 任水猴的速度太快了,不仅刀没有扎到他,他人反而来到了我的脚边,直接抬起了我双脚。 我心中一急,仰仗着刀插在海底的着附力,连环腿朝他猛然攻去。 任水猴慌忙躲避,但作为水底王者,他经验之丰富匪夷所思,尽管不小心中了我一个侧腿,他人往后仰,但在仰倒的同时,这货一扯我的长裤,直接往下狠拽。 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水里能有那么大的力度,竟然将我的皮带头硬生生给拽崩了。 我大惊失色,迅疾拔出刀,朝他拽我裤子的双手斩去。 任水猴形若鬼魅,双脚几个诡异滑蹬,刹那间就钻到了我腰间,对着我的肋部狂攻了几拳,拳拳中招,我疼得胸口如遭摩托撞击,整个人往后倒去,忍不住张开了口,几口海水倒灌进来,一时间呼吸大乱,呛得直咳嗽,肺部剧烈疼痛,头晕眼花。 而此时,任水猴已经彻底将我的外裤给解了下来,人朝我狠扑,用裤子迅疾箍住了我的口鼻,死死地扎紧! 他本来可以乘我呛水之时,将我抛出水面让我输掉出局,但他并没有,而是准备直接憋死我! 任水猴果然在水底下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口鼻被裤子给死死扎着,不仅无法呼吸,而且呛进去的水也无法吐出,手脚不断地挣扎,但完全无用。 人在这种时候,任何身手全都是废的。 我现在就是一条待宰杀的活鱼! 任水猴大概觉得对付我竟然花了他一点时间,很没面子,脸上肌肉在水中就像影片乱帧一样扭曲,双目暴凸,手臂青筋外暴,用全身最大的力量准备箍死我! 我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 完犊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狼怕水,狼魂骨牌不仅没有上次我救小可她们之时爆发的能量,甚至连一点异感都没出现,自己与平时的状态完全无异! 这是一场降维打击的死关口! 任水猴见我已经手脚发软,神情越来越癫狂、欣喜、欢愉,手中的力量再次加大。 就在绝望之际。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憋傻了,我脑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幻觉,如同睡梦中做了一个可怕的梦,躯体掉入恐怖无比的深渊,但手突然抓到了一根树枝,体内的血液像摇晃了的可乐瓶刚开瓶一样,瞬间从脚底板往头上涌。 一声熟悉的嘶吼从体内深处爆出。 它醒了! 在手脚完全无力的情况下,我竟然用潜意识抬手猛地一扯箍住口鼻的裤子。 “刺啦”一下! 裤子竟然直接被扯烂! 任水猴顿时懵了,一时间手脚停止了动作。 我反手一刀,朝他砍去! 第九十六章 清高 任水猴猝不及防,手臂突然中刀,鲜血顿时溢出。 他发出嗷呜一声惨叫,翻滚着退了几步,由于疼得张了口,海水同样灌进了嘴里,呛得他面容扭曲。 我意识一片模糊,但心中一个念头反复轰炸脑海:必须废了这只骑在我头上拉屎的死猴子! 手迅疾往前一探,死死地抓住了任水猴的头发,将他往下面猛然一磕。 若是正常情况,我在水底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力度,但这次一磕,任水猴竟没有任何反手的余地,头撞在了旁边一块石头上,他立马抱着头,整个人蜷缩了起来。 我抬起脚,朝着他一顿猛踹。 任水猴被踹翻出好远,本来他已经重新憋住的气,再次因为疼痛忍不住张开了嘴,呛得他一副快死了的表情。 我像一头杀红了眼的海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游了过去,抡起杀鱼刀朝他狂砍,刀刀致命。 可任水猴不愧为水中霸王! 在如此危机万分的关口,尽管他身体遭了创伤,左闪右躲,万分慌乱中堪堪躲过。 我毫不留余地,再次凶狠跟进斩杀! 任水猴身体之前被砍伤了,在水里行动已远不如之前,见我如同水中阎王一样凶神恶煞,吓得脸色一片蜡白,眸子极度惶恐,整个人竟然像陀螺一样,在水底紧急滚动着,身躯若弹簧一样,逃窜出了水面。 其实这个时候,他露头出水而逃,已经输了。 但我当时就像一位武癫子,压根不管这些,立马跟着窜出了水面,拎着杀鱼刀,疯了一样去追他。 任水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我为什么在海底突然战力爆表,导致根本不敢再入水,只得一手捂住出血的胳膊,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往岸上狂奔。 我死追不舍! 岸上众人全都懵了,待反应过来之后,现场一阵哗然,为了避免伤到自己,他们慌乱给我们让出来了一条路。 我一路飞奔,力图在沙滩上阻杀那只死猴子! 任水猴回头瞅了我一眼,一副魂都吓飞了的扭曲表情。 “神经病……你简直神经病!” “高爷快拦住他,救命啊!” “艹!你小子赢了!不要这样子啦,千万不要这样子啦!” “……” 在我就要快逮住任水猴的当口,这家伙浑身哆嗦着迅疾钻进了一处渔民的木屋。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大的火气,反正当时就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将这只死猴子千刀万剁的念头极为坚定,抬脚钻进了木屋。 找了一圈没找到。 却发现一个大木桶有一点怪异。 渔村茅房一般设立的比较远,这个大木桶是渔民放在家里用来装粪便的木桶,等收集到了一定程度,再将木桶运到茅房里倒了,或者直接拉去浇菜地。 我管不了那么多,一脚狠踹了过去,随后立即往后蹦退了两步。 “哗”一下。 木桶彻底烂了。 一股腥臭浑浊的粥样液体顿时四散而开。 任水猴为了活命,竟然藏在了大粪桶里! 好犀利! 他跪在地上,浑身挂满了腌攒物,抖如筛糠,冲我不断磕头。 “大佬大佬!我错了,饶命饶命!”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喝。 “阿风!!!” 我被刚才极为恶心的味道猛一刺激,再加上卓希这一声喊,顿时全身一个激灵,像气球散气一般,之前那股厮杀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 回头一看。 发现高全峰、卓希,一众渔民,他们全站在木屋门外,一个个瞠目结舌,眼睛瞪得像铜锣一样大。 卓希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冲了进来。 “阿风!赢了就不要再动手!” 我肯定不能再动手了! 任水猴在水里搞我,可以说我因为比武被海水给活生生呛死了,水底下的事,连证据都难找。可我要是在众目睽睽,且对方已经跪地磕头求饶的情况之下再拿刀疯砍,搞出事可就完犊子。 狼魂骨牌噬血如命,会让我彻底疯狂,今后使用必须慎之又慎! 斜眼一瞥。 高全峰瞅着屋内场景,一张老脸表情极为复杂,不解、惊悸、憋屈、愤怒…… 我与他对视了一眼。 一向傲然天下、虎目龙睛的高全峰,我竟然从他的眼底感受到了一丝对我的惊恐,他手中死死地捏着脖子上的佛珠,一声未吭。 “就是啦就是啦!大佬你赢了,别动我别动我!” 任水猴晃动着尖如圆锥的怪头,满脸惶恐,向我不断哀求。 这货上了岸,与之前在水里恶鬼一般的模样截然不同。 那晚吃夜宵之时,付东给我讲了猫与老鼠的理论,引出来一个词:势不可挡。 我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只猫,而任水猴就是被我逼到了死角,逃无可逃的老鼠,甚至连动弹的心气都没了。 卓希见我满脸冷峻,没任何反应,扯了一下我袖子:“阿风!” 我恢复了情绪,冷冷地问任水猴。 “还玩么?!” “不了不了,大佬你太犀利了,我真的服了,你看我吓得尿了一身!” 我手拎着杀鱼刀,指着满屋子的肮脏东西,恶狠狠地说。 “不玩可以,你拎一个新桶来,用手把这些东西重新给收集起来。” “但凡有一点剩的,我特么砍死你!” 任水猴闻言,神情欣喜万分。 “好的好的!风哥,我一定按你的吩咐去做!嘎嘎嘠……” 他想冲我露出讨好的笑容,但见我死瞪着他,只得止声,赶紧去拎桶。 我转身来到了门口。 “哐啷”一声响。 我没半分客气,将手中杀鱼刀直接丢在了高全峰的脚边。 “高爷!该开佛关了!” 高全峰瞅了一眼脚边的杀鱼刀,咽了一口唾沫,冷声回道:“今天晚了,佛关等我明天通知你。” 我胸腔憋闷,非常不爽,刚想狠怼这个老阴比几句,卓希却扯了一下我,身子挡在了我的面前。 她对高全峰说:“高伯,阿风今天也累了,谢谢您的体谅,我们先回去了。” 讲完之后。 卓希死命拽着我往车上走。 上了车之后,卓希开着车,往城里飞速离开。 “你外裤呢?” 卓希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直到此时。 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外裤在水里被任水喉给弄掉了,现在只剩下一条三角裤衩子。 “打没了。” 卓希瞥了一眼我的三角裤衩子,有一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句。 “我手套箱有一条新买来的裤裙,伸缩腰带的,你赶紧穿上吧。” “别等下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把你给怎么了。” 我:“……” 卓希见我不说话,恼道:“你穿不穿呀?!” 我回道:“不穿。” 卓希反问:“拽什么?人家司马懿都穿女人衫,你比他还厉害?” 我没有接茬,指了一指车窗外街面的商场。 “你去给我买一条裤子来,我坐在车上等。” 卓希闻言,将车给停了下来,满脸愤懑地瞅着我。 “宁怀风,你是不是搞不清自己的位置啊,指挥我去给你买裤子?” “我老豆(父亲)去世的早,姐姐这辈子就没给男人买过衣服!” 行! 你清高! 我打开了车门,准备穿一条三角裤衩,自己进商场去买。 卓希一见,顿时傻眼了,立马抬手扯住了我,表情又气又怒又无语。 “衰仔!你不嫌丢人,我怕丢人啊……坐这里等着吧!” 她拿着钱包,下了驾驶室,重重一甩车门,转身气乎乎地进了商场。 正在此时。 我的电话响了。 下海之前,我把电话给了卓希,她将我手机放在了档把边。 我拿起来一看,乔大打过来的。 “一指没,我是阿风。” “大佬!小生门有十万火急的情况!” 第九十七章 好客 我问:“什么情况?” 乔大回道:“我跟踪了他们几天,这些家伙白天去打狂犬疫苗,晚上就窝在一个小旅馆,五人全待在一个房间,哪儿也不去。但今天傍晚时分,突然来了一个人,背着一个大蛇皮袋,进了旅社。” “这种蛇皮袋我很熟悉,它是一个名叫发运的暗货船专用袋,我以前弄了一些货,偶尔也会通过发运寄出去,他们就用这种蛇皮袋给我装货。我感觉这个拎蛇皮袋的家伙有一些奇怪,便跟着他,谁想到他竟然进了小生门等人住的房间。” 我问:“这人是不是胖胖的、身材矮小,左额头还有一圈淡红色的胎记?” 乔大觉得奇怪:“咦!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小生门这次来港一共六个人,但那天在巴士上,与我交手的才五人,那位带胎记的矮胖子却不在,我当时还觉得奇怪。 敢情这货近几天是临时有事离开了。 我回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继续讲。” 乔大继续说道:“这家伙进了房间之后,在里面跟小生门几个家伙聊天,你猜他们聊什么来着?” 我说:“你讲话别老放钩子,一次性说完。” 乔大说:“小生门在北边的同伙,最近盗了一座明代大墓,从墓里弄了一堆铜胎掐丝珐琅!那个矮胖子前几天就是北上去接货了,现在他将货给带了过来!” “他们准备今晚一点,在望仙楼的四楼与一位泰佬进行交易。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好像交易价格是打包一起卖两千万!我艹!两千万!这帮狗畜牲!” 我诧异无比。 难怪小生门这些家伙从公署出来之后一直不离港呢,敢情他们还有一笔大生意等着要做。 不过,乔大在电话那头好像情绪有一些激动,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 “你这么愤怒干什么?” “大佬,你知道什么是铜胎掐丝珐琅么?” 古董这玩意儿,我是一点也不懂,便问:“什么?” 乔大回道:“景泰蓝啊!以前全都是皇室用的东西!别说一麻袋的景泰蓝了,就单单一对花瓶,如果品相好都要卖一两千万!” “胖子拎过来的那一麻袋,听他们说是从明朝某位王爷墓给弄出来的,不仅全是正品,而且基本没啥损毁,至少十几二十对,往少了算也得卖两个亿吧?可这帮王八蛋急着出手,竟然两千万就卖给泰佬了!” “泰佬哪懂得欣赏这些玩意儿,他买了之后肯定立马高价转给欧美鬼佬喽!小生门这帮家伙太他妈的了,这么好的古董竟然白菜价贱卖,不仅侮辱老祖宗,还侮辱咱盗门人的手艺!” 我问:“他们在房间里聊天,你怎么听这么清楚呢?” 乔大闻言,语调有一些不爽。 “靠!大佬,你怎么问这么没天理的话?别看我头没包,我智商出奇高!” “之前我已经说了,我乔大与时俱进,现代科技设备玩得不要太溜,他们在房间讨论哪个女人玩起来更爽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压抑着心中的兴奋:“办得好!确定今晚一点望仙楼四楼交易对嘛?” 乔大回道:“千真万确!” 我说:“你陪我一起去,咱们坑死这帮辱没盗门人手艺的混蛋!” 乔大回道:“好!看别人赚钱,比老子自己亏钱还难受,必须坑死他们!” 挂完电话。 我心中欣喜。 今晚如果人赃俱货,以这一批明墓景泰蓝的真实价值,他们一旦被逮住,估计别想出来吃烧猪了。 和尚等人与我和阿米有死仇,正好彻底解决这些心腹大患。 正想着呢。 卓希从商场出来了。 她上了驾驶室,转手丢了一套崭新的衣服给我。 “穿上吧!衬衣外裤给你买了一整套,路易威登的,应该挺合身!” 我翻开来看了一下。 “这也没一套啊,你是不是忘了买裤衩……” 转头瞅见卓希像母老虎一般瞪着自己,我只得将后半句话给咽了下去,先换了衬衣,再穿起外裤。 可刚穿一半,却看见前面停了一辆车。 红色轿跑。 黎沫夏的车。 这妞从车上下来后,锁上了车门,转身准备进去逛商场,可刚走了两步,她可能觉得有一些奇怪,回头望了一眼卓希的车牌。 本来卓希的车贴了隐私膜,能从里面看见外面,但外面看不见里面。 可我作为无车一族,当时脑子有一点短路,一时半会儿竟没想到这一茬,觉得自己外裤刚套上一半的样子实在太糗了,生怕黎沫夏看见,不由自主地屈了一下身。 谁想到。 主、副驾车窗此刻竟然同时落了下来,卓希探出了头,竟笑意盈盈地冲黎沫夏招了一招手。 “嗨!黎小姐好巧啊,你也准备逛商场?” 黎沫夏闻言,回头来,一眼就瞅见我在副架势室双手提溜着穿了一半裤子的尴尬处境。 我转头瞥了卓希一眼。 这女人拢了一拢波浪秀发,得瑟地扬起了下巴,一副奸计得逞、幸灾乐祸的模样。 黎沫夏走了过来,瞅了一瞅车上的我们,再盯了一下我正在紧急系皮带的手,眸子闪过浓浓的失望、难过、羞愤。 “宁怀风,你什么意思?” 我:“……” 黎沫夏眸子发红。 “你们喜欢在大街上玩车嗨,那是你们的事。” “别说我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是有,你也用不着以这种方式故意显摆来侮辱我,你真的太过份了!” 讲完之后。 她抬手一抹脸颊上即将滑落的泪珠,再也不看我一眼,转身快步进了商场。 卓希瞅着黎沫夏离去的背影,格格直笑,开心极了。 “啧啧!看不出来呀,黎小姐对你这个衰仔用情很深呐,可真让人感动。” 我气得靠在椅背闭上了眼睛。 小生门之事,我本来就准备求助黎沫夏,因为她哥哥是探长。 之前黎沫锋关小生门的几个家伙,因为没有掌握他们任何盗卖古董的证据,只能打几天就放了,这次如果能在望仙楼人赃俱获,不仅可以彻底解决我的麻烦,而且如此大案,必然也给黎沫锋带来大功绩,属于双赢的大好事。 可鬼也想不到,卓希突如其来脑子发抽,竟然让我把黎沫夏给得罪死死的。 “有意思吗?” “你不懂女人啦!不管这个男人自己想不想要,但只要能从别人的手里抢过来,可以极大调理内分泌哦。” “……” 现在已经快晚上七点了,事情万分紧急,我不能再拖下去。 我打开了副驾驶门,立马下车。 卓希问:“你干嘛去?” 我回道:“黎教授被你弄得内分泌失调,我得去解释清楚帮她调理过来啊,大姐!” 卓希闻言,笑着挑了一挑眉毛:“去吧去吧!反正她也不会信的,嘻嘻!” 我转身离开。 卓希探出头来问:“喂!我要不要等你回别墅,晚上一起睡啊!” 我气得够呛:“你不用这么好客!” 进商场找了几圈,终于在一家宠物商铺前见到了黎沫夏。 她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青菜叶子,喂笼子里的小兔子,但显然她觉得刚才受到了极大羞辱,眸子噙着快要滴落的清泪。 我快步走了过去。 第九十八章 桑拿 哄女人我还真没啥经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在她身旁蹲了下来,也转手拿了一片青菜叶子,陪着她一起喂兔子。 黎沫夏也不说话,抹了一抹眼泪,继续默默地喂着。 六片青菜叶子吃完。 我寻思气氛确实有一些尴尬,而且这兔子有点蠢,喂了就吃,再这样下去可能都要被我们喂撑死。 “你喜欢它啊?” 我开口问道。 黎沫夏没搭理我。 我转头问老板:“这兔子多少钱?” 老板拨弄着一堆宠物饲料,没有回头。 “加笼子一百块。” 幸好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我把原来装在衬衣口袋的两千块多放在了新衣服兜里,拿出钱点了一张,放在了旁边,将装兔子的笼子给拎了起来。 黎沫夏瞅了一眼我付钱,也没吭声,直接起身离开。 我拎着兔笼子,在黎沫夏后面跟着。 她又去了一间装修高档的茶吧,点了一杯什么人参凉茶,自己一个人坐在吧台喝起来。 我同样去把钱给付了,也点了一杯,坐在她对面喝,可才喝一口我就吐了。 这破茶什么玩意儿,一股浓浓的烧泔水味,还死贵死贵的,敢卖一百八一杯。 黎沫夏倒是喝得津津有味,将凉茶喝了个精光,喝完之后,她转身就走,看都不看我一眼,依然一声不吭。 紧接着。 她进了一家服装店。 我见这家服装店好像比较平民化,不少大学生模样的人都在这里买东西,估计也贵不到哪里去,自己身上的钱应该足够应付,便走了进去,坐在休息区,拿起一本杂志翻看起来。 黎沫夏一个人兴致勃勃地挑选衣服,足足挑了一个多小时,然后进试衣区试衣服了。 一会儿之后。 服装店一位服务员走了过来。 “先生,您太太对商品非常满意,请问现在结账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多少钱?” 服务员瞅了一下单子:“一共一千七百块。” 我终于知道买兔子之时黎沫夏为什么会看我了,她不是在看我,而是在判断我手里的钱有多少。 买完兔子、吃完凉茶,正好还剩一千七百多。 她这是将我钱花得只剩几十了! 我假装拿过单子瞅了一眼。 “也不贵嘛,能打折么?” “抱歉,已经是折扣价了。” 单子里的东西却让我大跌眼镜,全是抹胸、bra、内衣裤等私密服装。 这妞在故意埋汰我! 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将钱给了服务员,对方将大包小包衣服拎给了我。 转眼一瞅,黎沫夏已经出店门了。 我只得一手拎着兔子、一手拎着衣服,赶紧在后面跟着。 黎沫夏花完了我的钱,好像有一点高兴了,背负双手拎着包,走起路来一颠一巅的,头往上仰,马尾左右甩动着。 我见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她高兴就行,出了商场我得马上谈正事。 本以为她动物玩了、饮料喝了、衣服也买了,总该要回家了。 可谁知道,她下一步就踏进了一家高档的翡翠店。 我顿时傻眼了,赶紧走快几步跟了过去,一把扯住她的手。 “靓女,我身上没钱了!” 黎沫夏冷冷地说:“放手!” “我找你真有大事,时间快来不及了,你要想消气,改天我再陪你来。” “谁有气?你不要太高看自己!” “……” 黎沫夏猛地甩开了我的手,模样傲娇而绝情。 “喜欢买单的快感就继续跟着喽,买不起就赶紧滚,别打扰姑奶奶的雅兴!” 她声音有一些大,旁边不少人见我拎着大包小包小兔子跟在她后面狼狈无比的样子,意味深长地嘻嘻直笑。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有一个词能非常贴切地形容自己当时的状态:舔狗。 她这是又恢复到刚认识我之时那种飞扬跋扈的状态了! 我问:“真不回家?” 黎沫夏胸口傲然一挺,手指着商场楼下的出口,银牙紧咬。 “我数到三,你给我爬远点,否则要你好看!” “一、二、三!” 她拎起手中的包,狠狠地冲我狂砸。 “还不爬!快爬!快爬!” 我顿时火冒三丈,退后了两步,直接将衣服、兔子给丢在了翡翠店门口。 铁笼子一震动,笼门打开了,那只可爱的小兔子从里面蹦了出来,竟然一跳一跳地往之前的宠物店回跑。 黎沫夏瞅着跑走的兔子,有一点懵,停止了手中动作。 我一把将她给扛了起来。 黎沫夏惊叫一声。 “你干什么?!” “玩点刺激的!” 我扛起她就往旁边的桑拿温泉馆快步走去。 这商场是一个商业综合体,吃喝游购娱什么都有,桑拿馆门口还挺热闹的。 黎沫夏见状,俏脸发白,在我肩上不断地用手锤我,手脚乱蹬。 “放我下来……来人啊,这扑街胁迫女人……” 商场一众人等反而笑着看大戏,根本没人会听她的,因为在此之前他们已经认定我们是一对闹了别扭的情侣。 扛着她进了桑拿店。 服务员都傻眼了。 “男士桑拿区,给我开个包厢汗蒸!” 男女一起蒸桑拿也不是没有,但像这么豪放进门的,对方可能从业以来才第一次见到,赶紧给我们拿了手牌。 黎沫夏简直要疯了,手乱扯着我衣服。 “混蛋!放开我……” “你再不放开,我真的生气了!” “宁怀风,我不蒸桑拿,也不耍脾气了,咱们出去聊行不,求你了求你了……” 现在才求我? 晚了! 何况她那一点小心思还想哄骗我? 出门之后这妞必然要跑路! 进了男宾区之后,映入眼帘是一个大池子,不少男人在池子里惬意地泡温泉,有些人还赤着身子在池子边走来走去。 他们全回过头来看。 黎沫夏脸红得如熟透了的西瓜瓤,大声惊叫着,甚至都不打我了,直接用双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话语带着哭腔。 “混蛋!你个死混蛋!我要让我哥把你给抓起来,呜呜……” 我来到了六号桑拿包厢,将她给放了下来,关上了门。 外面一群咸湿佬,有不少人还片衣不遮身,其实关不关门她都不敢出去了。 胳膊突然传来了一阵痛疼。 黎沫夏死死地抱着我的手,恶狠狠地咬,恨不得直接将我的肉给咬下来。 我让她咬,就自己这肱二头肌,让她咬也咬不动。 角落里的木炭烧得正旺,我转手浇了一瓢水上去,“呲”一下,烟冒起来了,温度更加高了,瞬时间浑身汗如雨下。 她继续死咬着。 我若无其事,继续一瓢一瓢地浇着水。 半晌之后。 黎沫夏根本咬不动了,脸被热气熏得通红,满身全是哗啦啦流下的汗珠,大口喘着粗气,双目死盯着我。 我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周慧敏水中出浴的样子,冲她挑衅地笑了一笑。 “哗!” 一瓢水冲我当头泼来。 第九十九章 点长明灯的地方 这么爱玩么? 我也不客气,转手一瓢水冲她脸上泼去。 两人咬牙切齿,你一瓢、我一瓢,开始互浇。 汗蒸房的地台比较滑,我在让水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黎沫夏见到我全身若水人一般坐地面的样子,竟然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骂了一句。 “活该!神经病!” 她可能觉得自己此时笑起来不合时宜,立马又冷了脸,眼睛瞅向别处。 该说不说。 这丫头的性格是真好! 我抹了一抹脸上的水。 “黎大教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没故意侮辱你。卓希给我买衣服,完全是因为我之前与别人进行水斗,衣服全被扯烂了……” 话还没讲完。 黎沫夏一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一副关我屁事我不听的模样。 我过去将她的双手给拉下来。 “今天我忍着让你折腾半天,完全是因为有一件重大、紧急的事情需要做。现在是晚上十点半,凌晨一点之时,小生门几个家伙会在望仙楼四楼与泰佬交易一堆明景泰蓝古董,价值亿元往上了。” “你也知道这群鸟人跟我有死仇,我想把他们送进去吃一辈子的牢饭!你哥哥黎探长如果能拿下这个大案,必然会立功升职,请你马上给你哥报信,让他去逮人。别去太早,否则容易打草惊蛇,也别去太晚,容易扑空。” 黎沫夏瞅见我严肃无比的样子,顿时傻了眼。 我拿毛巾擦了一擦身上的汗水。 “这可是惊天大案,我不可能开玩笑,千万记得通报你哥!” 讲完之后。 我转身准备出门。 “喂!” 身后传来了黎沫夏的声音。 我回头看向她。 黎沫夏咬了一咬嘴唇,美眸盯着我,下巴扬起。 “你刚才真的不是在跟卓希玩车嗨?” 我差点晕过去。 她这都是什么思维?! 我同她讲一个过亿的惊天大案,她一点也没过脑子,注意力反而在车嗨上? “这事我已经解释过了,你爱信不信吧。” “可黎大美女,你能不能把关注的重点放在案子上面?” “你是国学教授,应该知道一麻袋的珍品明墓景泰蓝瓷器是什么份量!” 黎沫夏闻言,白了我一眼。 “我当然知道景泰蓝珍贵稀缺,可我哥哥是治安公署的,他不管古董犯罪这种事。” “不过,公署的其他人我也认识,跟别人说一句吧。” 我去! 上次小生门等人被逮进去,第一时间就有人前往公署保释,足以证明他们在港市是有人脉的,若没有一点人脉,这群鸟人也不会将价值这么高的一堆古董,舍近求远专门来此交易。 此事我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泄露出去的风险,如果让别人去逮,我压根不放心。 我对她说:“你哥哥管治安没错啊,但他半夜带着人巡逻,恰巧碰到了古董交易犯罪,有毛病吗?” “这么大的功劳拱手让给别人,你这是要亲手抽掉黎探长高升的楼梯?” 黎沫夏愣了一下。 我指了一指手腕,提醒道:“注意时间!” 准备再离开。 “喂!宁怀风,我怎么出去啊?” 黎沫夏低头瞅了一瞅自己的身子,脸红红的。 倒也是。 她现在浑身是水,衣服紧紧贴合着身躯,更显动人心魄的妙曼,若让她独自一人穿过男宾温泉区,被一群咸湿佬看光光不说,没准这帮犊子一冲动,还会去占一下她便宜。 我只得拿起了旁边一条大浴巾,丢给了她。 黎沫夏见状,人像小猫一样,拿大浴巾将自己全给裹住了,连头也缩进了里面,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大的包裹。 我将浴巾外面打了一个结,直接给拎了起来,带她离开男宾区。 外面一群男人神情猥琐而诧异地瞅着我,笑嘻嘻的。 “我挑!兄弟,玩这么嗨?!” “哈哈!真够劲啊,下次我也带妞去汗蒸房试一试,肯定有更爽啦!” “……” 我没搭理他们。 来到了大厅,将黎沫夏放在了沙发上,解开浴巾上面的结。 黎沫夏从浴巾里探出脑袋,像一个洋娃娃,闪着眼睛问我:“今晚你也会去吗?” 我冲她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记得把汗蒸的钱给结了。” 讲完之后。 我快速离开了桑拿房。 至于黎沫夏怎么换衣服离开,她身上有钱,完全可以再去女宾区处理。 来到了商场门外,卓希的车已经离开了,摸了一摸口袋,只剩下几十块钱,刚好可以打车到望仙楼,直接拦了一辆计程车。 上了车之后。 司机见我浑身全是水,满脸好奇。 “靓仔,你怎么搞成这样子啦?” 我回道:“商场里面搞泼水节活动,玩嗨了。” 司机讶异不已:“港市也有泼水节?” 来到望仙楼已经十一点多了。 乔大正在一个夜宵摊等我。 我们碰面之后,乔大赶紧结了帐,拉着我来到了一个暗处,指着不远处的一栋楼。 “大佬,望仙楼是一个单脚楼啦,只有楼梯一个出入口。” “到时人来了,堵上楼梯口,这帮家伙一个都别想逃!” 所谓单脚楼,就是独立一栋,不与其他建筑物挨边,下面一层四周没围墙,仅框架柱和楼梯,上面几层供人饮茶谈事,在港市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这种建筑比较罕见。 我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你与别人交易,会选择这种地方吗?” 乔大闻言,用小手挠了挠头。 “不会!连一个备用逃生口都没有,这不是找死么?” “可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去看过了,除了楼梯口,望仙楼确实没有别的出口,也许这是小生门点长明灯的地方,他们根本不担心会出事。” 点长明灯的地方,就是多年来形成的某处老旧交易点,这地点不一定从环境上来讲最安全,但自从放此交易以来从来没出过事,属于某个团伙的福地。 多少有一点玄学的味道在里面,类似于小说中的鸡鸣灯灭不摸金。 其实并没啥科学道理,但干偏门的人,总会相信一些奇奇怪怪的规矩。 我问:“望仙楼背后是什么?” 乔大回道:“挖空的一道大涵沟,原来准备做轻轨的,后来挖到了大泉眼,水太多就放弃了,荒废了好多年。” “你不会认为他们为了逃命敢从四楼往下面跳吧?楼上到涵沟的底部,大概三十多米,下面全是废弃的建筑石块,跳下去就死啊!” 我再问:“你下涵沟看过吗?” 乔大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我不大放心,对他说:“时间还早,陪我下去看看。” 尽管乔大认为我想太多了,但还是陪我一起绕路转下去察看。 废弃大涵沟挖得深而宽,可以并排通过两辆卡车,四周还有若干条可能之前用来运输建筑材料的岔道,可以通到地面,整个环境黑乎乎的,乱石嶙峋,跳下来确实必死无疑。 “我就说了多此一举吧!” 乔大小手叉着腰,气喘吁吁地说。 我借着天上模糊的月光,指了一指前面。 “那是什么?” 乔大闻言,眯起眼一看,有些不明所以。 我赶紧跑过去一看。 一个大充气垫! 它放在一堆乱石上面,下面还架了若干包沙袋。 我抬头望上一瞅。 好家伙! 这个位置垂直上去正好对着望仙楼四楼窗户的位置。 也就是说,一旦发生了意外,他们打开窗子,往下面纵身跃下,就能从三十多米的高空跳到气垫上,再借助四周几条之前用来运输建筑的岔道,可以立马分散遁逃。 而因为下面的涵沟一片漆黑,人站在望仙楼上,根本看不见底下的情景,公署的人即便见到小生门等人跳窗了,他们不清楚下面到底什么状况,安全为上根本不敢跟着跳,等他们从楼上跑下来,再转到大涵沟里面逮,这帮人早已逃之夭夭。 小生门等人早有准备! 简单粗暴高效的逃生手法。 我和乔大面面相觑。 乔大骂道:“卧槽!真的小瞧这帮家伙了!” 这情报我必须得提前告诉探长! 我转头对乔大说:“你在这等着,我去打个电话。” 讲完之后。 我转身到旁边去打电话。 可刚转到一个角落,手机电筒恍惚照到了一东西。 我吓了一跳,赶紧拿手机返回去一照。 旁边竟然停着几辆摩托车,车边上露出来一颗光溜溜的头,一个人正蹲在角落里大便,似乎便秘,神情极为痛苦,但显然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正在紧急擦屁股,准备提溜好裤子起身。 我瞪大了眼睛。 这特么不是明王吗?! 第一百章 小黄鱼 毫无疑问。 小生门等人与泰佬进行交易,已经作好了万全的准备,除了在单脚楼下面的大涵沟里放了大气垫,这些摩托车也是供他们跳下来之后,能够立马开车遁逃。而明王则在这下面进行望风,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会立马通知上面的人交易取消。 “明王你便秘啊?” “屌毛……” 明王一手紧急拎裤子,对我破口大骂。 “砰!” 我一脚扫了过去。 明王嘴里一声惨呼,往侧边翻滚了几下,但这家伙反应贼快,迅疾一个鲤鱼打挺起身。 可由于他裤子才拎一半就受到了我的雷霆攻击,跃起来的时候,裤子“刺啦”一下裂了开来,还被拌了一下脚,人又不由自主地翻倒在地上。 不能给明王任何机会! 我立即冲了上去,对着他一顿歇斯里底里的王八拳,打得明王先嗷嗷直叫唤,再口吐白沫,后身躯不能动弹,蜷缩在地上低声呻.吟。 并不是我身手超出明王太多,实在是这货太倒霉了,每次碰到我,话还没讲完就被我先给撂翻,等于刚见面他的血条值先折损了三分之一,这种折损足以决定一场比斗的成败。 我见明王不能动了,将他手腕、脚腕全给掰脱臼,再把他手机给没收了。 明王简直要气疯了,人斜躺在地上,一双眸子充斥着不甘、绝望、愤怒与躁狂。 我对他的憋屈能感同身受。 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此时躺地上的是我,这家伙一定会咬牙切齿地将我碎尸万段。 乔大听到动静跑了过来,见到地面的情况,彻底傻了眼。 “大佬……” 我抬手制止了乔大。 从乔大纠结的表情,我已经解读到了接下来可能会产生的糟糕结果。 明王为此次交易中作安全保障及望风的重要角色。 等下小生门等人与泰佬交易之前,他们一定会打电话向明王确认一切是否安全,或者说,他们之间有某种约定好的暗号,只有得到了确认,今晚的交易才会继续进行。 可我现在莫名其妙撞破了便秘的明王,他绝对不会再向同伴反馈安全信息,一旦得不到他的反馈,兔子惊了必跑,今晚这个守株待兔局就彻底废了。 当然,我可以拿明王性命威胁,让这货按一切正常的情况给予自己同伴反馈。 可一来这种为了活命坑自己同伴之事,我不确定明王会不会做,二来即便明王会做,盗墓团伙内部古怪暗语何其之多,他稍微耍计谋,讲一些我根本听不懂的鸟语,别说今晚逮不成兔子,这些兔子指不定会立马扑下来咬死我们。 乔大满脸紧张,似乎有让我马上放弃计划离开的意思。 好不容易到了收网阶段。 我绝不可能放弃! 心中默念了几句接化话,立马重新拟定了一个计划。 老坑他们确实很难再继续跳了,我必须马上挖一个新坑让他们跳进来。 飘一把! 我瞅了一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时间非常紧迫,抬手拎起了明王的衣领子。 “马上通知你的同伴,今晚与泰佬的景泰蓝交易取消!” 此话一出。 不仅乔大懵了,连呲牙咧嘴的明王也懵了。 我冷哼了一声,指了一指旁边的大气垫和摩托车。 “蠢货!你以为今晚你们卖景泰蓝瓷器,搞了这些东西就万无一失?” “港市公署早就盯死了你们啊,白痴!” 明王:“……” 他现在不知道我葫芦里卖什么药,更不会相信我的话。 得以最快速度搅乱他的思维! 我拿出了手机,给黎沫夏了一个电话。 “宁怀风,你在哪儿?!” “黎探长他们打算什么时候来望仙楼?” “你不是说这些人凌晨一点交易,让我哥别去太早吗?我哥打算十二点四十赶到望仙楼。” “好,我知道了!” 挂完了电话。 我瞅着脸上肌肉直抽搐的明王,将他的一只手腕给接了起来,再把他的手机递给了他。 “你肯定还不信任我!但上次你们被逮进去,第一时间有人进行保释,说明你们肯定有人脉。” “现在给你三分钟时间,找你的人脉,侧面向公署的人探听一下,黎沫锋探长是不是准备今晚突然决定来望仙楼附近探望你们,快点!” 明王没动。 我一掐他的脖子,这货疼得双目暴凸。 他只得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问了对面某人情况。 对方让他稍等。 一会儿之后。 对方打电话过来。 “明王,我打电话问了公署一位朋友,他告诉我,黎探长按正常情况今晚应该休息,但他却主动带班,带了一批人准备前往翠湖附近巡逻,你有什么事需要斡旋吗?” 望仙楼就在翠湖。 他朋友探听到的情况准确无误! 明王回道:“没有了。” 挂完了电话。 明王双目怨毒而憋屈:“姓宁的,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事?” 我反问道:“如果我说想通风报信与你们交个朋友,你信吗?” 明王回道:“我信个屁!” 我笑道:“你觉得会是什么情况?” 明王瞅了一瞅乔大,狠咬着牙。 “你身边这家伙,也是一位盗门中人吧?” “公署与盗门竟然一起做事,还主动告诉对家被围捕情况,你与黎探长准备黑了这一批景泰蓝?!” 卧槽! 般若智慧无敌! 我坑刚挖好,他竟然自己往里面义无反顾地跳了。 旁边的乔大见我这一番骚操作,顿时懵了,但这货的反应极快,踹了明王一脚,从旁边补了一刀。 “什么黑不黑的?!这特么叫见者有份!” “我按探长和大佬要求,在草民旅社盯你们好几天了!” 明王:“……” 我咳嗽了一句,让乔大别再吭声,脸沉若深潭。 “明王,既然你猜出来了,哑谜再打下去也没意思!” “长话短说!黎探长交待我们先过来与你聊一下,这批货他准备私下吃了,条件是可以确保你们小生门所有人安全离港!当然,你也可以讲江湖义气,发暗号让自己同伴带着东西立即离开,自己大无畏地让黎探长给抓进公署。” “但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我请你先慎重考虑三个问题。第一,上亿的货,这可是掉脑袋大罪,黎探长如果没有万全之策,他敢不敢吞?第二,你的同伴是否真能毫发无损地离开?第三,自己能不能接受一辈子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活?” “你们猛龙过江,但黎探长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你们要愿意把到嘴的小黄鱼吐出来,探长可以将网撕开一条口子让你们安全离开,若不愿意吐,你们就会从龙变成小黄鱼!” 第一百零一章 言而无信 明王表情极为丰富,显然正在无比艰难地做决定。 必须给他擂一通战鼓! 我满脸不耐烦,再猛一掐他喉咙,厉声说:“老子得赶紧答复黎探长,没那么多时间耗!” 半晌之后。 明王无比绝望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咬牙回道:“我同意!” 我松开了他,拍一拍他肩膀。 “很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现在告诉你解决方案,望仙楼对面有一个夜宵摊,你让同伴把装景泰蓝瓷器的麻布袋悄悄放在夜宵摊左手角落的大垃圾桶里,请记住,一样东西都不能少!” “你们现在处境相当危险,除了黎探长之外,港市公署还有其他人紧盯你们,为确保你们安全离开,黎探长提前在街道西南处准备好了一辆集装箱车,让你同伴放完东西立即登上车的集装箱,等下我会带你过去,然后有人会立马开车送你们离港。” 明王闻言,眸子底散发出浓浓的恨意。 “姓黎的够阴!上次他在公署莫名其妙打我们,其实早就盯上我们,准备放长线了吧?” 我抬手狠抽了他一巴掌。 “我知道你很聪明,但话太密了!” 明王脸立马肿了起来,淬了一口血,怨毒无比地盯了我一眼,拿起了手机,给自己同伴打电话。 他讲得什么鸟语,我根本听不懂。 幸好明王脑子太好用,主动跳进新坑了。 否则,我刚才撞破他之后,若威胁他告诉同伴一切安全,交易继续进行,他假装表面答应,拿手机给同伴叽里呱啦讲上一通,我和乔大在下面傻傻地等着,等来的估计不是他们落网,而是一群人冲下来群殴我们。 “咔哒”一声响。 我将明王那只用来打电话的手再次给弄脱臼了。 明王惨嗷一声,疼的额头汗冒出。 我转头对乔大说。 “按原计划,你去提前打开集装箱车的后车箱,好让小生门几位老哥进去!” “探长专门交待,咱们做事得讲规矩,接下来务必要确保他们在车厢内的安全!” 乔大脑瓜子好用,已经完全听懂了,立马回道:“好的!” 他撒丫子先上去了。 我们来的时候,见到街道西南角真有一辆集装箱车在,估计是某个工厂用来装货,停在那里过夜。 车后箱门锁着的,但以乔大的本事,他可以分秒打开。 所谓确保小生门等人在车厢内的安全,我潜台词就是告诉乔大,小生门几个家伙一旦进去,他立马从外面给锁死,让他们出不来。 我拖着快两百斤重的明王,往上面走,累死个人了。 到了街面。 我带着明王躲在一处暗角。 抬眼瞅见西南角不远处那辆集装箱的后箱门已经被乔大给打开了,正虚掩着。 我掏出了烟,塞了一支进明王的嘴巴,给他点着了,冲他笑了一笑。 “明王,今晚之事后,咱们之间的恩怨能不能一笔勾销了?” 明王一口将烟给吐了,别过头去。 气性还挺大! 正在此时。 小生门五位家伙突然不知道从哪儿紧急冒出来了,他们装扮像刚下完工的民工,还非常谨慎,左右瞅了几眼,有两人立马前往了夜宵摊,冲老板说:“老板,来五份猪肝粥,打包吃!” 其他三人假装在旁边等着夜粥,脚步已经挪到了大垃圾桶的旁边,有人将手中的麻袋像平常丢垃圾一样,随意把它给丢了进去,还非常有素质地盖上垃圾桶的盖子。 等夜粥打包好之后,五位家伙假装边走边吃着粥,立即前往了西南角的集装箱车。 那地方比较暗,也没人会注意。 明王冷哼了一声。 “姓宁的!我希望你能说话算数!” 五位家伙全进入集装箱之后,乔大立即从旁边闪了出来,将集装箱门给关了,动作飞快,立即在外面上了一把大锁。 明王见状,瞪大了眼睛,转头急问我:“为什么要上锁?!” 我回道:“确保安全啊。” 明王问:“万一路途发生了意外,锁上不是更不安全?” 我摇了摇头:“不会有意外的,因为等下会送你们进公署。” 明王一听,彻底懵了。 我曲起手指,弹了一下他的光头,发出“啪”一声响动。 “阿弥陀佛!明王,刚才忘记提醒你,我宁怀风,向来言而无信。” 明王彻底反应过来,勃然大怒,试图挣扎起身。 “你个屌毛……” 我一拳锤了过去。 他直接晕了。 这家伙真的要好好反思一下,前后一共骂了我四次,每次还没骂完就挨打,何必呢? 我心中大舒了一口气。 刚才可差点急死我了! 由于小生门通知对方交易取消,今晚泰佬肯定是抓不到了。 不过不要紧,黎探长后续会沿着小生门的线索继续调查,更何况,我目的也不在于泰佬。 电话突然响了。 乔大打过来的。 “大佬,我先走了。” “……” “等下差佬要过来,我见到他们腿哆嗦,你继续玩吧,拜拜!” 电话刚挂。 五辆车本来在大路上开好好的车,它们突然一个紧急拐弯,疯了一样冲望仙楼飙了过来。 到了望仙楼门口,全紧急刹车,彻底将四周口子给堵死了,从车上下来二十来人,呼啦啦全冲上了楼。 卧槽! 速度实在太快了! 对面一群吃宵夜的人见此情况,一个个不明所以,全傻了眼。 我一看,黎沫夏竟然也来了,她下车之后,站在一位剑眉虎目、飒爽英姿的阿sir旁边,两人眉眼几分相似。 这位在下面指挥的人应该就是黎沫锋了。 上望仙楼的人很快就跑下来了,紧急向黎沫锋汇报着什么,应该是上去之后啥也没看着。 黎沫锋转头不解地望向了自己的妹妹。 黎沫夏俏脸懵逼,立马拿出了手机,给我打电话。 我也没接,直接拖着两百来斤的明王走了过去,丢在了他们面前。 黎沫锋瞅了一瞅我,又低头看了一眼晕着的明王,剑眉拧起。 “阿风?” 我笑道:“黎探长,我替你们先把人给逮了。” 黎沫锋兄妹面面相觑。 我抬手指了一指街角的集装箱车。 “小生门其他人,全在车箱里面等你们上手铐。” 黎沫锋闻言,满脸不可思议,但也没有任何犹豫,手一挥。 十几位阿sir闻令,拿着家伙风驰电掣一般冲了过去,三两下就砸开了门锁。 小生门五位家伙本来正在里面等着集装箱车离开呢,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抬眼就瞅见正义凛然的阿sir们拿武器对着他们,满脸无辜与懵逼。 在一众阿sir喝令之下,他们如同魂游太虚一般,蹲下举起了双手。 我再转头指了一指夜宵摊旁边的大垃圾桶。 “明墓景泰蓝瓷器,全都在垃圾桶里。” 黎沫锋闻言,手再一挥。 几位下属跑了过去,从垃圾桶里拎出来麻袋,打开一看,精彩绝伦的一堆瓷器,在路灯下极为耀眼,晃得旁边一众吃瓜群众全场哗然。 黎沫夏美眸瞪得老大,瞠目结舌地瞅着我,一副“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的神情。 我冲她得瑟地挑了一挑眉。 黎沫夏:“……” 我给黎沫锋发了一支万宝路。 “那什么……黎探长,你慢慢审,我先走了。” 刚转身。 黎沫锋在后面说:“阿风,等一下!” 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个 我回头问:“黎探长,还有事吗?” 黎沫锋转头吩咐周边下属。 “把人和东西都带回去,我有一点事,等下回来。” 一群下属听令,立马给小生门等人上了手铐,押送上车。 这么一折腾,明王被弄醒了。 他醒来之后,先见到旁边一群公署的人,再见到了我,整个人突然呈癫狂状态,呲牙咧嘴地冲过来,发出惊天咆哮。 “畜牲!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明王的力气贼大,又极度疯狂,几位公署下属猝不及防,竟然被他硬生生给挣脱了。 我吓了一大跳,连忙退后了几步。 谁知道。 明王刚冲前几步,恰巧来到了黎沫锋的身边,黎沫锋剑眉一挑,猛然一个反手肘,再转身一个侧踢,明王嘴里嗷叫一声,直接被他给击飞倒退了几米,躺在地上,直接晕了。 咏春! 就刚才黎沫锋展示出来的两下,彰显出了相当劲爆的咏春寸劲。 黎沫锋拍了一拍手,提醒下属。 “对这种有暴力倾向的犯罪分子,为防止自身受伤害,不要留余地!” 一众下属立马恭敬回道:“yes,sir!” 他们将人全给带走后,黎沫锋转头问我:“阿风,讲一下你是怎么逮住他们的。” 我寻思这事情人家回去要写报告的,让他当编剧不大好,便将小生门等人备用逃生方案,以及我假扮黑吃黑哄骗他们的情况简单阐述了一下。 旁边的黎沫夏听完之后,一双黑曜石的眸子像看妖怪一样瞅着我。 她哥哥黎沫锋倒没太大反应,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安静地抽着烟,等我说完。 末了。 他突然问了一句:“你遗漏了东西没讲么?” 我反问:“什么?” 黎沫锋抬手指了一指集装箱车。 “这车后箱是怎么开的,又是怎么锁上去的,具体的细节你没有说。” 我心中咯噔一下。 这小子不愧是探长,竟然一下看穿了我讲诉中故意含糊带过的情况。 我回道:“刚才我不是说了么,由于担心他们与泰佬关门交易,我提前找了一位锁行的朋友来帮忙。” 黎沫锋问:“你锁行朋友呢?” 我回道:“走了啊。” 黎沫锋掏出了一支烟,丢给了我,冲我笑了一笑,表情意味深长。 “这开锁的技巧,我非常熟悉,很像最近一位盗门高手的作案手法,我找这人已经很久了。” “不过,我倒宁愿相信,你未雨绸缪叫了一位胆子奇大、技术顶尖、正气凛然的开锁师傅帮忙,改天有机会一定介绍他给我认识。” 我瞅着他没吭声。 黎沫锋看穿了一切,这是在故意点我啊! 虽然我才跟黎沫锋第一次接触,但就他刚才展现出来杀伐决断的性格、一流的身手、高超的侦察伎俩,乔大今后恐怕够呛。 黎沫锋将烟头丢在地面,对我说:“阿风,再会!” 我反问:“这么大的案子,探长对线人不承诺任何奖励,甚至连一句谢谢都冇?” 黎沫锋回过头来:“好像不用吧?我也没见你谢我啊。” 有点意思。 我与他之间互相利用,他懂。 同一对父母、同一片屋檐,兄妹俩人的智商好像天差地别啊!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行!希望法律能重判他们!” 黎沫锋嘴角上翘,没回话,转身上了车,见黎沫夏没跟上去,探出头问:“沫夏,你不回家吗?” 黎沫夏闻言,愣了一下,转头瞅了我一眼,一时哑然。 “我……” 黎沫锋见状,直接发动了汽车,临走之前对我说:“阿风,沫夏房间墙上贴不少你名字的纸条,我希望有一天,你能让她笑着给撕下来,不然我会不开心的。” 黎沫夏闻言,脸腾地一下红了,大急道:“哥!” 探长摇起了车窗,一脚油门将车飞快开走了。 我瞅着汽车远去的影子,转头问黎沫夏:“你把我名字条贴房间墙上干嘛?” 黎沫夏脸上的红晕未消,瞪了我一眼,也不避讳了,银牙咬唇。 “插飞镖喽!你那么气人,我打不了你,每次起床对着你的名字狠插几枚飞镖,我才有心情去上课!” 讲完之后。 她没再理我,转身往大街走去。 我寻思以后还是少惹黎沫夏为妙,刚才探长大人又点了我一次,意思就是如果我再欺负他妹妹,他一定会找我晦气。 快走几步,跟上了黎沫夏。 解决完小生门的问题,我心中一阵舒爽,感觉港市的夜景都变得美妙起来,陪着她在大街上,吹着晚风走路。 走了一段。 黎沫夏停了下来,手肘撑着栏杆,掌心托着下巴,望着河水。 晚风吹拂着她的秀发,散发出阵阵淡雅香味。 我问:“你哥哥会咏春啊?” 黎沫夏点了点头。 “他从小就学拳的,小时候学校谁要欺负了我,他过去两拳就将别人撂倒。后来大家都怕他,甚至都没人敢找我谈恋爱啦,导致好多人不叫我黎沫夏,反而叫我黎剩下,好烦的。” 她语调中虽然有些不爽,但却难以掩饰上翘的嘴角以及一脸被宠溺的幸福模样。 我想到了小可。 她们同样是美丽的姑娘,一个家世优渥,顺风顺水,集万千宠爱,一个从小凄苦,颠沛流离,饱受江湖辛酸。 人是很难摆脱原生家庭影响的。 黎沫夏敢爱敢狠,大大咧咧。 小可却羞于表达,年少识愁。 我其实要感谢阿米,她那种臭屁得瑟、爱谁谁的性格,对我影响深入骨髓,否则以我过往的经历,很难适应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 黎沫夏转头看了一看我。 “你是第一个欺负我,我哥却没有揍你的人。” 我问道:“会不会他觉得打不过?” 黎沫夏闻言,“噗呲”一笑。 “黄帽风,你光会打没有用啦,在港市一定要成为大佬,人家不敢动你,才算真的犀利的嘛!” 我觉得奇怪,这种话不像她嘴里说出来的,便看着她。 黎沫夏猜出了我意思。 “这是我爸教我哥的话。” 我若有所思,拿出了打火机,点了好几下,全被风给刮灭了。 黎沫夏见状,将我手中的烟盒拿了过去,里面还剩下几支烟,她将烟全给倒了,又从烟盒的底部撕开来一道口子,将打火机塞进去,一打,由于烟盒四周挡住了风,火苗从那烟盒内部亮了起来。 我:“……” 第一百零三章 紫薇佛树 黎沫夏又对我说:“我爸还教我哥,如果总觉得生活不顺自己的心意,要想一想是不是该将过去的东西全给抛弃。” “宁怀风,你心思太重啦,做人一定要开心的嘛。” 我点着了烟,瞅着远处的香江,思绪万千。 黎沫夏没再吭声,就那么安静地在我旁边待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 我冲她笑了一笑。 “走吧。” 黎沫夏问:“去哪儿?” 我反问:“你不让探长送你回家,肯定是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喽!” “你去哪儿?” “找一家酒店睡觉。” “哦。” 两人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家酒店。 我还没来得及办入住,黎沫夏立马慌里慌张地走到了前台,对服务员说:“两间单人房,如果没有,我们马上走!” 服务员有一些发懵,反应过来之后,忙不迭地回道:“小姐,有的。” 黎沫夏闻言,松了口气,赶紧付了钱,拿了房卡。 在电梯里。 我问她:“你爸还教过你防人之心不可无?” 黎沫夏有一些气恼:“教过!想怎样?!” 到了房间门口,她白了我一眼,快速打开了自己房门,溜了进去,迅速将门反锁了。 我白天累了个半死,很快就睡着了。 大概只睡了几个小时,电话突然响了,卓希打来的。 外面天虽然亮了,但才七点多。 “阿风,高伯让我们九点之前赶到紫薇寮斩佛关。” “你在哪儿?我过来接你。” 我回道:“不用了,我直接打车去。” 给黎沫夏发了一条信息,我离开了酒店。 到了酒店门口,我突然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没钱了,又不好意思上楼去找黎沫夏拿,准备打电话让卓希来接。 看来弄完斩三关之事,我得一边找五鬼,一边开始搞钱了。 电话还没打出去。 腰部突然被人给拍了一下。 我条件反射,反手猛地一扣,将对方手一扯,直接拎了起来,立马准备一拳捶过去。 “大佬!别动手!” 对方小手小脚不断晃动,慌张万分地叫道。 乔大! 我把放了下来,低头说道:“你吱个声不行吗?这拳要打下去,你得躺上半个月!” 乔大心有余悸:“我习惯了这种方式打招呼嘛!” 我问:“你怎么来了?” 乔大抽了一抽鼻子。 “我昨晚其实根本没走远,远远听见你和黎探长聊天了,你真够义气,守口如瓶,半点没出卖我,乔大这辈子认定你了。不过你也挺差的,昨晚与黎小姐一起住酒店竟然分房睡,我鄙视你!” “卧槽!你小子特么不信任我?” “职业习惯而已,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但从今天开始,我要是再怀疑你半分,就让我下辈子投胎变成蛆虫却永远找不到茅坑!” “……” “大佬你准备去哪儿呢?” “我要去紫薇寮……对了,你身上有钱吗?” 没待乔大回话,我把他身上七百多块钱全薅了出来。 乔大整个人都懵了。 估计从来都是这货摸别人的钱,自己口袋还没被别人给翻过。 我招手让一辆计程车停了下来,钻进了车,临走之前对在风中凌乱的乔大说:“你最近收敛一点,黎探长心中可挂了你的号!” 乔大反应过来,立马小脚狂蹬,追了过来。 “大佬,我来找你就是说这事!你得赶紧搞定黎小姐,这样她就是我大哥的女人了,黎探长就不会再盯我……”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车已经开走了。 赶到紫薇寮之时才八点,我找了一家肠粉店吃了早餐。 紫薇寮位于大帽山附近,因山上有一颗悬垂的十几米高紫薇树而得名。 传说数百年前海啸,附近渔民来不及躲避,全跑上大帽山,但水涨得太快,渔民躲避的地方马上要被冲毁,危难之际,渔民忽然见到一位像观音娘娘,浑身散着金光的佛,挡在了山顶前,海水立即退潮,渔民得救。 潮水退去之后,渔民发现佛挡住海水的山涧,长出来了一棵紫薇树。 大家认为这棵紫薇为佛树,每逢年节都会对它祭拜,出海的求平安、做生意求发财、情侣求姻缘,久而久之,这地方便叫紫薇寮了。 也不知道此次斩佛关,与当年的传说是否有关系。 卓希八点五十到达。 高全锋九点准时到。 卓希见到了高全锋,甜甜地叫了一声:“高伯。” 高全锋手里捏着佛珠,冲卓希微笑点了一点头,算打过了招呼。 他见到我的时候,脸色顿时变得一片阴沉,一声未吭,直接上了山。 卓希也无奈,只得随我一起跟他上山。 路上有不少游山锻炼身体之人,上山有石阶梯,并不算难爬,仅一个小时左右,三人来到了一个山包顶。 顶部为一个平台,不大,约两百来平方,铺着小青石,平台左手边有一棵十来米高的紫薇树,它不是直着长,而是呈弧状弯倾,整棵树除了树根的部分,枝桠几乎全探了出去,下面就是万丈悬崖。 树的四周围了一圈木栅栏,防止人跌落,树干的底部挂着不少祈愿牌,还有几尊香炉,有几位年轻的情侣正朝紫薇佛树祭拜许愿。 还真让我给猜准了。 高全锋这次斩佛关,果然与紫薇佛树有关。 老家伙见了紫薇佛树,先掏出了香,虔诚地祭拜。 卓希也跟祭拜,她转头见我无动于衷,狠狠地踹了我一脚,我只得也一起拜。 拜完之后。 高全锋双手合十,嘴里念了几句经咒,突然解开了脖子上的那串佛珠,在手中晃了两下,一甩手,竟然将佛珠直接给抛了出去。 佛珠在空中转了几转,挂在了紫薇佛树远端的一个枝桠上,晃晃荡荡的。 老家伙在搞什么鬼?! 高全锋转过头来,神情肃穆而阴冷。 “老夫脖子自从挂上佛珠之后,就没想再过问江湖事。” “阿风,最后一关斩佛关,你若能不靠任何工具,能徒手将佛珠从紫薇佛树梢取下,老夫可为你挽裤腿过江。” “若你取不下来,立马跪着爬下大帽山,从此别再我面前出现!” 我瞅着挂在紫薇佛树梢末端晃动的佛珠,再一看下面的万丈悬崖,很想对他说一句打扰了。 除非我会飞,或者有隔空取物术法,否则不靠工具根本不可能取下来。 即便我不怕死,冒大不韪爬上这棵象征佛的紫薇树,想要够着树梢末端的佛珠,必须踩着它的小枝桠悬空探出六七米去,这些枝桠全部都细小无比,别说承受我的重量了,就算十斤米挂上去也必断无疑,我除了摔下万丈悬崖而亡,没有第二个结局! 上天无路。 入地无门。 斩佛关陷入了绝境! 第一百零四章 大圣驮山 正在此时。 山下来了两队人马,各举着一个大狮头,扛着旗子,扎着彩带,锣鼓咚咚响动。 马上就要中秋节了,应该是附近的渔民来紫薇佛树面前舞狮,祈求平安顺遂。 现场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高全峰见状,主动挪到了一边,让开了位置给舞狮人拜香。 卓希立马扯住了我的手,转头对高全峰说:“高伯,您可真有福气,难得来紫薇寮就遇见了大家舞狮祈福,您慢慢欣赏,我们有点事先走了!” 讲完之后。 她拉着我飞快地往山下走。 猝不及防被她扯着走了十几米,我停住了脚步,拉住了她。 卓希满脸不解,大急道:“你停下来干什么?” “斩佛关啊。” “斩你个大头鬼啊!前面妖关、人关,凭运气或者实力,尚还有一丁点机会,这佛关你怎么去斩,千万别说你以前练过白日飞升啊!” “我没练过飞,但总要试一试。” 卓希闻言,吐了一口气,吹了一吹自己的斜刘海,满脸无语。 “宁怀风,我卓希也像你一样犟脾气!” “但凡有可能取到的东西,我一定都会不折手段地取过来。可面对必死之局,我卓希一定会忍,不会像你一样吃饱了撑主动去投胎!百忍方成金啊,痴线!” “刘盛雄的产业,姑奶奶我从长计议,咱们之前的约定取消,你也不用想着帮我了,留下自己一条贱命多食几天冬阴功汤吧!你到底走不走?!” 平台上两队舞狮的领头人正在虔诚无比地拜香,边上一众队员全在打鼓预热,声音很吵,高全峰也听不见我们到底在聊什么,老家伙转眼瞅见我们已经离开他十几米了,阴着脸走了过来。 卓希一见,俏脸微变,再次扯我的手往山下走。 我却没再动脚步。 高全峰已经走了过来。 “小希,你们是想放弃?” 卓希忙不迭地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高伯,拜托行行好啦!阿风胆子小,小时候去厕所撒尿都怕黑尿裤的,佛珠他不敢拿啦,就当之前的事为玩闹……” 话还没有说完。 高全峰立马抬手制止卓希继续讲下去,丝毫不给眼前这位自己一直喜爱的晚辈任何面子,满脸萧杀地转向了我。 “阿风,你没本事,放弃斩关,不失为明智之举。” “我可以当你前两关瞎胡闹,但刚才我也说了,如果你不斩,需要跪着爬下大帽山,跪爬吧!” 卓希刚才第一时间紧急拉我离开,怕得就是高全峰会提这个要求,因为她非常了解我的性格,我肯定不会答应跪爬下山,指不定还要跟高全峰彻底杠起来。 她抬手一把死死捂住了我的嘴。 “高伯,他是我男人的嘛,也是您侄女婿,跪爬好丢脸的,这事能不能算了?” 高全峰闻言,冷哼了一声。 “输局无悔,才算男人!若靠女人卖萌耍赖,猪狗不如!” 卓希:“……” 我拉下了卓希捂自己嘴巴的手。 “高爷,你讲得对!” “但这一局,阿风没说过不玩,输赢还无定数!” 卓希一听,银牙紧咬,眸子神色极端复杂,露出一副“挽救不了傻逼孩子”的绝望表情。 高全峰哈哈大笑,笑完之后,老脸猛沉,手一抬。 “好汉,请斩佛关!” 我回道:“请了!” 高全峰背负着双手,大踏步往紫薇佛树旁走去。 我也跟着上去,见卓希傻在原地,没跟过来,回头对她说:“走啊。” 卓希俏脸冷若凝霜,反而转身下山了,撂下一句话。 “我先去下面给你收尸啊!” 她直接懒得再看了。 我也没管她,直接上到了平台。 平台上斗狮已经开始,狮子脚步铿锵,步伐灵动,潇洒不已,吸引了不少爬山锻炼身体的客人驻足观看,现场热闹不已。 南桩北塔,北派舞狮喜欢玩刺激惊险的宝塔斗,南派舞狮则喜欢踏俊逸潇洒的梅花桩,精彩绝伦,各有千秋。 我以前跟阿米在杂戏班客串,其实挺喜欢舞狮的,但现在却完全没有心情欣赏。 “高爷,不借助任何工具徒手拿到佛珠,你确定吗?” 高全峰冷冷地回道:“自然!” 斜眼一瞥。 卓希终究还是没有下山,脸色一片蜡白地重新上来了。 我点了点头,后退了几步,脚尖点地,身躯一个腾跃,直接上了紫薇佛树。 紫薇这种树种,除了树干如人手臂粗壮,能承受住一定重量,它的枝桠全都比较小,根本无法立人,我现在就站在紫薇树干两米多高之处,饶是如此,人上去之后,整棵树颤颤巍巍的,往下一看,心中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高全峰愣住了。 他没想到我竟然真敢找死爬树,但这家伙不愧是在城寨混过的大霸王,对生死早已经司空见惯,一声不吭地冷盯着我。 卓希瞅见整株紫薇佛树在不断晃动,瞠目结舌,手中的包掉在了地上。 “阿风!你疯了?!” 旁边一群舞狮人以及攀山客见了,连狮子都不舞了,反应过来之后,勃然大怒,对我破口大骂。 “扑街!你寻死吗?!” “这是我们的佛树,攀树不怕遭雷劈?!” “衰仔你特么下来!看我不捶死你!” “……” 这些人开始拿着手中的登山棍愤怒地冲我围了过来。 高全峰也是信佛的,见渔民愤怒不已,估计一时之间也忘了拿紫薇佛树斩佛关本就是他提出来的,竟然也非常生气,腮帮子紧咬。 我硬着头皮,又往上爬了一米多高。 那根挂着佛珠的枝桠,离我仍然有六米来远,佛珠挂在树梢末端,不断地晃动。 渔民手中的登山棍弄不到了我,站在下面气疯了,对着我一顿狂骂。 一阵风吹过。 紫薇佛树摇摇晃晃,我人已经彻底悬在了万丈悬崖上,也跟着不断摇晃。 我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不去看下面悬崖,稳住身形,无视一众渔民,对着高全峰朗声说。 “高爷!我宁怀风想要的,无论人妖佛,谁挡杀谁!” 话音刚毕。 我狠一咬牙,身姿猛然一拧,单手猛抄一个黄门九宫术中“大圣驮山”,手臂死死卡在那根挂着佛珠的枝桠上,嘴里突然一声暴喝。 “断!” “咔嚓”一声响! 枝桠整根断了! 第一百零五章 风雨 佛珠差点坠落! 我紧急抬手,将枝桠往上一举,佛珠稳稳挂在了上面! 全场懵了。 但凡练过功夫的人都知道,硬生生折断三根并排手指粗、五六米长的生树枝,不仅需要对着力点极好的把控,还要仰仗生猛的瞬间爆发力量。 我站在紫薇树的主树干上,背靠着树干拧断枝桠,为了身体平衡,几乎将身体着力点全放在了右脚,由于刚才那一下必须确保一击必成,否则佛珠随时有可能会坠落悬崖,自己右脚瞬间蹬踏力量极猛,树干承受不了力度,竟然“咔”一下,裂了三分之下,整株紫薇佛树开始往下坠! 一瞬间。 我脑瓜子嗡地一声,几乎本能反应,手执挂着佛珠的枝桠,几个飞速疾踏,从树上跃下了平台。 落地之后。 全身冷汗直冒! 幸好我在杂戏班练过一段时间走钢丝,尽管没练成,但身体的协调能力一流,不然刚才树猛然下倾,我稍有不慎就坠入万丈深渊了! 由于我及时离开了紫薇佛树,它没有再承受人体的重量,树干裂了三分之一,整体垂了下来,但并没有彻底断。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之前在下面对我骂骂咧咧的渔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全傻在了原地。 高全峰是信佛的,他内心深处满怀对紫薇佛树的崇拜与敬仰,连半点亵渎都不敢,在一开始设斩佛关之时,甚至连我会毫不顾忌地上树都没料到,更没想到我竟敢冒大不韪直接拧断了佛树的枝桠。 毁树斩佛关! 这种方式,等于他灵魂深处难以触及的死角! 如同一位古董商,绝对不敢想象某位白痴将《兰亭集序》当成厕纸的画面。 很不幸,今天他碰到了我。 一位不管诸天神佛的浑小子! 高全峰双目暴凸,老脸涨得通红,死咬着牙,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着我,浑身抽搐颤抖,满副将死的既视感。 “你……” 直到此时。 渔民才反应过来了,瞅见已经彻底歪下去的紫薇佛树,全场炸锅了。 “冚家铲!打死他!” “他把佛树给折了,别让他跑!” “吊来沉江!沉江!沉江!” “……” 一众渔民拿着登山棍、石块、狮头、柴刀等,疯了一样朝我冲来。 我转身撒丫子就跑,见卓希还愣在原地,一把扯住她,往山下狂奔。 “阿风,高伯还在呢!” “这是他惹出来的事,我管他个球!” 卓希的速度不快。 眼见就要被渔民给追到,我只得一脚踹断了旁边用来防止人登山摔落的木栅栏,举起木栅栏,朝他们甩去。 渔民没什么打斗经验,见木栅栏飞过来,吓得纷纷躲避,由于他们追击速度太快,脚步趔趄,东倒西歪,一时人仰马翻。 乘此机会。 我带着卓希疯跑下了山。 到了山下,卓希已经累得脸色蜡白,双手叉着腰,大口喘息。 “快走!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我拿过她的包,找出车钥匙,将卓希塞上了车,立马上驾驶室发动汽车。 车刚一启动。 果然! 附近不少渔民手中拿着家伙什疯狂朝我们追来。 毫无疑问,肯定是山上舞狮的渔民见已经追不到我们了,打了电话下来,告诉了山下渔民我们的长相特征,让他们紧急来围堵我们。 车像一头猎豹窜了出去。 足足开了十几公里之后,见已经彻底摆脱了,我才将车停了下来,惊魂未定地打开了车窗。 卓希拿起佛珠就冲我砸。 “你疯了!你疯了!” 我转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冷冷盯着她。 卓希胸口上下起伏,咬牙瞪着我。 我冷声吼道:“卓大小姐,我没有疯!” “我要从高全峰口中撬出我父亲被害的秘密,没有退路可言!” 这是我第一次对卓希讲自己一定要玩命斩三关的原因。 卓希愣住了。 我将她的手给放开,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她半晌没吭声,后来拿出了电话,打了过去,响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接。 “高伯一直不接电话,他会不会出事?” 我回道:“佛树不是他弄坏的,渔民顶多先困住他,再说紫薇寮也不是世外桃源!” 卓希闻言,赶紧翻找通讯录,紧急拨了几通电话出去。 通话对象全是紫薇寮附近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让对方立马赶过去,务必要先稳住渔民,确保高全峰的安全,后续善后之事一切好谈。 挂完了电话。 卓希下了车,在车边走来走去,神情焦虑的不行。 我靠在车椅背上休息。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 卓希的电话响了,对方向她通报了情况。 讲了几句,卓希脸色蜡白。 她拉开了主驾车门,将我硬生生给扯了下来。 “你赶紧走吧,越远越好!” 我:“……” 卓希说:“宁怀风,你完蛋了!” “高伯牙齿被渔民打落了两颗,人晕了,还被关进了猪栏,幸好我找的人赶过去的速度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高伯纵横城寨几十年,一代枭雄,这是他毕生奇耻大辱!你别再想撬秘密的事了,能活着离港就阿弥陀佛啊!” 话音刚落。 她一脚油门,调头驶向了紫薇寮。 我瞅着手中那串已经被高全峰盘出了包浆的佛珠,不仅一点也不怵,心中还给渔民默默点了六十六个赞。 枭雄? 当初高全峰肯定是。 但现在,他面对一位初出茅庐的浑小子,竟然设这种毫无人性的夺命三关来阻挡,只能说明他已经没有其他牙齿可咬人了,或者说他在害怕什么,身上那股势早已荡然无存。 既然拎刀惹了这条龙,我就不可能离开。 我缓步走在大街上,望向天空。 等着吧。 不管愿不愿意,该落在你身上的风雨,一滴都不会少! 第一百零六章 竖旗 正在路上走着呢。 一辆计程车从我身边经过,它往前开了一段路,竟然又从路口调了头,折返回来,停在了我面前,驾驶员摇下了车窗,冲我露出了一副贱贱的笑容。 “卧槽!” “擦!” 司机竟然是雄鹰国术馆的丛老板。 丛老板对我说:“阿风,没想到在这儿能碰上你,快上车啦。” 我上了车,转头瞅了几眼这辆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的计程车,心中疑惑不已。 这家伙赌拳输了钱之后,皇冠车已经卖了,现在开一辆破车,倒不奇怪。 关键是车的副驾驶挡板上,贴着丛老板带相片的铭牌号,显然他已经成为了正儿八经的计程车司机。 我好奇地问:“丛老板,你怎么开上计程车了?” 丛老板胖手抽出来一支烟,丢给了我。 烟的牌子为南洋兄弟最便宜一款。 连普通做工的百姓抽得都比这好。 丛老板一边开车,一边解释:“擦!我都快要饿死了,不开计程车,明日会没有早茶喝啊!” 我问:“雄鹰国术馆不是保下来了么?你当初还信誓旦旦说几年内要靠着它翻身呢,开计程车才揾几个钱,怎么能够你还债?” 丛老板闻言,长叹了一口气。 “唉!别提了!” 我瞅着他一副难受快死的模样,皱眉问:“黎荣灿没为你担保么?” 这事是我牵的钱。 当初老黎拍着胸脯说小事一桩,满口答应。 如果老家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得好好找他理论去。 毕竟河曲神马还是我给他赢下来的,如今我又再送了他儿子黎沫锋一个晋升的大梯子,不带这样言而无信的。 丛老板摇了一摇肥嘟嘟的手。 “擦!不是啦!阿风你出了面的事,怎么可能会办不成啦,是我自己没开了。” “我本来再借了一点钱,打算招一些武师来重新开业。你也知道的,国术馆其实跟餐馆一样,关键不在老板,而在于武师啦。可之前那一批蛋散,见我倒灶了,不愿意再跟我,全跑了。我自己到外面去招,要么是来骗钱的水货,有名气的大师傅,我又开不起价。” “折腾了好久,日常水电租金开支不断,却一毛钱没得进账,我只能关门大吉喽。我又不会别的手艺,不能干重力活,老婆还跟我离了婚,没办法只能让朋友帮忙注册了一个计程车司机号牌,糊一下口啊。” 我:“……” 丛老板回头瞅了我一眼,一脸难以掩饰的忧伤。 “擦!阿风,你不说话,烟也不抽,是不是看不起兄弟啦?” “我告诉你,这种带过滤嘴的南洋兄弟,也就是见你来了发上一支,我平时都抽烟丝的!” “不过,我落魄之后才发现,抽烟丝其实与抽过滤嘴没什么区别啦。就像去马杀鸡花大钱找妹子玩,与自己在家看咸湿片解决需求,最终效果一样的。“ 讲完之后。 他将车停靠在了路边上,扯了一点旧报纸,往里面卷了点烟丝,拿火柴点着了,一脸享受地冲着窗外吞云吐雾。 我以为自己没钱坐计程车已经足够惨了。 可现在见到丛老板满脑肥肠,凄惨无比又一副无所屌谓的模样,觉得他实在比我惨太多了,我想笑,又觉得不大合适,只得赶紧点起了烟,抽了两口。 不过这玩意儿实在太呛了,反而弄得我直咳嗽,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死胖子看咸湿片解决需求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嘴角上翘,笑了起来。 丛老板转头见到我笑,满脸无语。 “擦!边个有我惨啊?!阿风你还笑我,有冇一点人性?!” “……”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擦,阿风你真的不要笑啦,我也忍不住了,哈哈哈。” 丛老板肥脸肌肉直哆嗦,后来可能受到了我笑声的感染,竟然也受不了笑了起来。 与我的开心不同。 丛老板的笑声多少带一点苦涩的自嘲腔。 好一会儿之后。 我强行忍住了。 丛老板手捂住肥肚子,满脸无语地白了我几眼。 我咳嗽了两句。 “丛老板,你在港市国术圈混了这么多年,就没有哪位名气大点的武师来撑你一下?” “哪怕用半年时间,招上一期学生,赚成第一桶金,也有了翻身的资本,不至于混成这死样子。” 丛老板说:“我倒认识港市第一高手,只怕人家摆谱不愿意来啊。” 我问:“谁?” 丛老板回道:“你。” 我:“……” 丛老板见我不吭声,一脸正色地解释。 “擦,阿风,我不是在拍你的马屁啦!现在黄帽风的花名,在港市国术圈都火爆了,不少人想要打败你扬名立万啊!” “因为七级浮屠塔?” “七级浮屠塔只让你小有名气而已,真正给你撑起全港第一名气的是朱白凤啊!” “谁?!” “你知唔知她在庙街摆了天擂?朱白凤已经连打了二十多场,全港武师没一个能赢她,她自己拉出了全港第一武师的横幅啊!后来有人见了不服气,指出她当时戴面纱守终塔,曾被你给打败过,你才是第一高手,朱白凤撑死了算老二,把她给气个半死!黄帽风的名气,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无人不知了!” 我无语到了极致。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名气竟然是恨我入骨的小朱给我宣扬起来的。 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一来我根本没有全港第一的本事,就近段时间碰到的朱白凤、豹叔、小付,我没一个敢说一定能赢了他们,甚至,连小生门那一群鸟人,我如果大意一点,可能都会折戟。 二来老祖宗让习武之人务必守道让礼藏锋,有原因的。强中自有强中手,一旦开始宣扬自己为某某第一,必然会有一堆排名第二之人,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给干掉。 无敌多么的寂寞,主要原因是觉得自己无敌之人,绝大部分都已经躺进了棺材里。 丛老板抽了一抽鼻子。 “所以,阿风你愿不愿意在雄鹰国术馆竖旗啊?” 第一百零七章 马栏 丛老板见我不吭声,忙不迭地向我承诺。 “擦!我这人有格局的,你只要来挂牌,偶尔教一下拳就可以,百分之八十的收益归你!” “我没空的。” “百分九十,行不行啦?” “不是钱的问题。” 丛老板闻言,闭上了眼睛,头靠在椅背上,满脸绝望。 “我可真命苦啊,什么时候才能再去钵兰街见到我的小花……” “算了!不讲这事,你去哪里,我送你啊。” 我想了一想,对丛老板说:“我倒有一个人选,本事不比我差的,可以推荐给你。” 丛老板翻了一翻白眼。 “本事不比你差,名气肯定惊人啦,我怎么请得起?” “他暂时没什么名气,至于以后名气会怎么样,看你的运作喽。” “谁呀?” “人家答应了我再跟你说吧,但一旦去了,你可千万别小气。” “擦!阿风你介绍的人,我怎么敢的!” 我想到了付东。 付东一身八仙拳功夫,窝在狗场里养狗,偶尔出去给人打打散工,实在太浪费了。 如果他愿意去雄鹰国术馆,借助这个平台,相信很快就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丛老板送我到了福康精神病院。 下了车之后。 我问他:“三爷和小可是你老朋友了,不进去见一面么?” 丛老板满脸尴尬,扯了一扯自己的衣服。 “我现在混成这个死样子,好丢人的,等我有钱了再请大家吃海鲜。” 他一脚油门走了。 到了病房之后。 三爷和小可正围在豹叔的病床边聊着什么。 见我回来了,小可很开心,立马迎了过来。 “哥,你回来正好,豹叔的病情好转非常快!” “他之前每天都会挣扎躁狂几次,但这几天一直很安稳,证明已经渡过了最难熬的阶段,我估计再有半个月,他就能康复了。” 我问她:“康复后能回忆起以前的事吗?” 小可摇了摇头,有一些内疚地撇了撇嘴。 “这个--我真没这个本事呀。” 我笑道:“无妨,我当长辈养着他就是,这几天我也有了大突破。” 尔后。 我将近几天斩三关的详细情况,告诉了他们。 三爷听完之后,神情震惊不已,背着手,来回在房间踱步。 半晌之后。 三爷说:“这不正常!” 我问:“三爷,你指哪儿方面?” 三爷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 “江湖斩三关历来有一个原则,伤身不害命。” “胆敢去斩三关的晚辈,全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江湖大佬往往都会高看一眼,出的关卡可能会让晚辈的身体受到伤害,但如果出关害了人家性命,反而会让天下人耻笑大佬是没格局的大孬种。” “高全峰混了一辈子,没任何理由对你这位名不见经转的年轻人下死手。我感觉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根本不想被你给卷进去。” 我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有这样的预感,可又觉得不应该。” “毕竟我长得不像父亲,又没传承他本事,且从来没提过城寨五鬼之事。” 三爷闻言,反问道:“你媚姨和豹叔,怎么认出你来的?” 此话一出。 我顿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问道:“玉佩?!” 三爷说:“他俩能通过玉佩确认你的身份,当年高全峰肯定对你父亲印象深刻,也存在通过玉佩确认你身份的可能性。” 我这次去斩三关,玉佩没戴在身上,但上次参加和头酒之时却戴了。 再仔细一回忆当初高全峰初次见我的眼神,好像还真的瞄了一眼我胸前,然后对我讲出了两句莫名其妙的话。 三爷算是一下点醒了我。 之前我还一直认为,城寨五鬼可能就是几位功夫奇高、谋财害命的家伙,可若连高全峰这样的人都对五鬼讳莫如深,看来必须对五鬼的身份重新评估了。 我有一些怨怪自己的脑子反应迟钝。 “我太蠢了,竟然想不到是因为玉佩。” 三爷摇了摇头。 “当局者迷!何况你最近一直在经历生死厮杀,哪儿还有时间进行抽丝剥茧分析。” “阿风,我感觉当年之事牵扯非常大,接下来你务必小心。” 几人吃过中饭。 眼下高全峰正在对紫薇佛树被损坏之事进行紧急善后,后续他会怎样来对付我,一时也没法去探究。 乘此空隙。 我吃完饭带着小可去清水湾,打算给媚姨的儿子瞧病。 上次去清水湾,我出手救了乔大,担心那几位居民认出我来,便戴上了小可的黄帽子,将帽檐压得很低。 小可仰头看了一看我。 “哥,我这个角度看你,还真的有点像摩斯塔法呀。” 我回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别人都叫我黄帽风了?” 小可闻言,吃吃直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证明我就是你的幸运星喽,你这辈子烙上了我的印记,摆脱不了了,嘻嘻。” 两人来到了洗衣铺。 门虚掩着。 我在门口叫了几句媚姨,里面却无人回应。 推开门进去,却发现洗衣铺一片凌乱,衣服散落了一地,暖水瓶还躺地面碎裂几瓣,水渍淌地未干,现场似乎经过了一番挣扎搏斗。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赶紧走到了床边。 媚姨的儿子尚在昏睡。 “弟弟,你醒醒!” 连叫了好几句,他没什么反应。 小可拉开了我:“哥,让我来。” 她捏出了一枚银针,在他的脖子后面轻刺了一下,男孩顿时醒了,见到了我们,先是发懵,后眼眶泛红,情绪异常激动,嘴里呢喃说着什么。 我没听懂。 小可凑过去听了一下,转头对我说:“哥,他说马栏。” 马栏?! 我急忙俯身过去。 “你是说媚姨被人抓去了马栏?” 男孩闻言,狠咬着牙,用力地朝我点头。 第一百零八章 阿虫娱乐城 “哪个马栏?!” 男孩挣扎着想说什么,但喉咙叽里咕噜的,说不出来,双眼一阵翻白,又晕了过去。 小可见状,急忙用银针再试了几次,却怎么也弄不醒他了。 “哥,他病得很重,情绪又激动,再刺激没有效果。” 我怒火中烧。 “他在这里安全,等救完了媚姨,再来看病!” 转身出了门。 我必须马上搞清楚媚姨被人弄去了哪个马栏。 媚姨只是一位洗衣工,人善良懦弱,平时不可能得罪人,今天出这种事,只可能是因为欠了高利贷还不起。 清水湾居住人员密度比较大,附近应该有人知道情况,正准备紧急找人询问呢,抬眼却见到不远处摆了一张桌子,有几个人正在玩牌,其中一位竟然是跛脚龙。 我快步走了过去。 “跛脚龙!” “边个……” 跛脚龙抬眼一见到我,吓得身躯一哆嗦,人直接翻在了地面,屁滚尿流地爬起来,瘸着腿就跑。 我猛地一脚踹了凳子。 凳子飞了过去,砸在了跛脚龙的身上,这货哎呦连天倒在地上。 我过去一把拎起了他,双目喷火。 “你没聋吧?老子说过,你要敢对媚姨不轨,一定会变成断脚虾,这是想尝试一下?!” 正待抬手。 跛脚龙吓得脸色蜡白,大声哀求。 “风爷!你误会了我,不是我!” “谁?!” “大鼻虫啊!我那一点钱,上次红毛哥已经说过免了,怎么还敢向阿媚要?可阿媚除了欠我们的,她还欠了其他人的钱呐。其他人见红毛哥都不敢向阿媚要钱了,心中发怵,不知道阿媚到底傍上了谁,他们懒得烦了,索性按三成价,将债务全打包卖给了大鼻虫。” “转债?!” “对呀!大鼻虫也知道阿媚没钱还,亏空自己的事怎么会做?他是清水湾附近十来条街的字头佬,开着一家大马栏,明知道阿媚还不起钱还要当她债头,就是为了让阿媚进马栏替他赚钱啊。最近两天,他们每天准时来将阿媚儿子药给收了,表面说是拿药来抵债,实际就是逼阿媚签卖身契,今天阿媚见儿子病得痛苦,只能签了协议,跟他们走了。” “人被带走了多久?” “一个小时前来的人。” “地址在哪儿?” “烂厅下‘阿虫娱乐城’。” “你有车吗?” “我这腿也考不过驾照啊,只有摩托车。” 跛脚龙拿出了挂在腰间的摩托车钥匙,乖巧地递给了我,然后手指了一指停靠在墙边的一辆破摩托车。 我将钥匙给拿了。 跛脚龙烂着一张脸。 “风爷,我其实对阿媚是真爱的,不愿看到她去马栏接客啊,你赶紧去把她带出来,要不然她以后喜欢上了我,我心里也膈应……” “去尼玛的!” 我一脚将他给踹下了臭水沟,拿着钥匙,赶紧过去发动了摩托车,风驰电掣向烂厅下飙去。 这摩托车实在太破了,我开得速度又快,一路非常颠簸,像随时都有可能散架,小可一开始扯我的衣服,后来怕摔下去,只得在后面抱住了我。 到了烂厅下,我将车停好,快速朝阿虫娱乐城走去。 烂厅下为一个破败商贸区,廉价商铺、录像厅、露天赌挡、美容发廊等林立。 虽说马栏和洗浴会所性质一样,但会所大多位于繁华地段,基本都是年轻姑娘,装修高端,项目多价钱贵,而马栏一般设在烂厅下这种杂混居住区,里面大多是中年师奶,服务对象为渔民、赌仔、混子,价钱便宜,但接待频率高。 尽管媚姨人已到中年,但长相无疑是极为亮眼存在,大鼻虫显然看中了这一点,才将她给带了过来。 阿虫娱乐城很破,门口的靡虹灯罩子都碎了三分之一,也没修缮。 一层为台球厅,二层为录像厅,三层为牌庄,四层为浴所。 不少染着五颜六色头发,身穿喇叭裤的混仔搂着肩进进出出。 我转头对小可说:“你找一个地方待着,如果我半个小时没出来,你打电话给黎探长。” 小可闻言,扯住我的衣角:“我要跟你进去。” 我冷声说:“不许去!” 这地方鱼龙混杂,我带着小可不好做事,也不安全,而且少了后手。 以黎沫锋震慑字头的威名,对付大鼻虫,甚至人都不需要过来,一个电话足以让对方放手。 之所以要等半个小时,一来我必须要先找到媚姨,确认她人安全。二来尽管大鼻虫逼债的手段下三滥,但再怎么说协议也是媚姨自己签的,债务还是要处理,这次我能彻底解决最好。 小可见我斩钉截铁,委屈地撅了撅嘴,站到了一边。 “哥,你小心点。” 我直接上了四楼浴场。 浴场里有不少大腹便便的男人身披浴巾,擦着湿头发走来走去,里面袭来一股难闻的汗臭加劣质古龙水味道,伴随着蒸腾热气,令人作呕。 大门口有一张桌子,一个家伙脚架在桌子上,正扣着鼻屎。 “找马还是洗澡?洗澡三十,找马两百,交钱领牌。” 我问:“大鼻虫呢?” 这家伙闻言,停止了扣鼻屎的动作,斜眼瞅着我。 “你特么……虫哥名字,是你叫的哦?” 我抡起手,一把将他给拎了起来,直接甩进了浴池里。 “噗通”一声。 热水四溅。 四周不少人傻眼了。 “卧槽!来人!” 脚步声凌乱。 六七位混仔冲了过来。 这帮鸟人脾气比我还暴躁,也不问任何缘由,见同伴吃亏了,抡起家伙就朝我砸来。 他们都没见我怎么出手,几声惨呼之后,全捂住了肚子,蜷缩在地上。 一位戴着耳环,经理模样的人十来个下属跑了过来,一瞅情况,脸色陡变,手一挥,众人呼啦一下全围住了我。 “哪儿来的扑街……”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被我逮在了手上,其他人全不敢动了。 我掐着他的脖子。 “大鼻虫在哪儿?” 第一百零九章 晒马 这货憋得双目暴凸,耳环不断地颤抖,神情既惊恐又不可思议,没吭声。 我手再一用劲。 “问你话呢!” 耳环哥艰难地抬起手,指了一指里面。 我示意他带路。 耳环哥被我给掐着在前面带路。 有一个家伙想乘我不备,抡起棍子就朝我后脑勺砸来,我都没有转头,反手一脚,踹在了他的棍子上,钢棍反磕他的脑袋,这家伙嗷一声叫唤,抱着头,在地面滚动。 其他人见状,全都懵了,压根不敢再妄动,只能在后面无比紧张地跟着。 进到了最里面一间。 我将耳环哥给甩了,一脚踹开了门。 门后面竟然是一处露天浴场,一位肥得像猪一样,鼻头大的出奇的男人,正趴在一张按摩椅上,旁边有两位穿着清凉的女郎,正在他身上抹油按摩。 他应该就是大鼻虫了。 这家伙的定性倒算不错,我突然踹开门,他只是眯眼转头瞅了一下,也不慌,又闭上了眼睛,继续享受着。 此时。 耳环哥已经带了一堆人,全涌了进来,将出口堵死死的。 我转头一瞅他们。 他们之前见识了我的身手,被我这么一瞅,竟然全退后了两步,没人敢率先向我发难。 我既然闯了进来,这场面早已预想到,也无所谓了。 转头瞅见旁边的角落里,蹲着一个女人,她本来将头埋在膝盖上,此刻抬起头来,见到了我,发红的双眸布满了讶异。 我走了过去,将她给拉了起来。 “媚姨。” 媚姨声音颤抖,惊急交加。 “阿风,你怎么来了?” 我没回话,将她拉在了身后,转头对大鼻虫说。 “大鼻虫,你核一个数,连同今天下属挨打的汤药费一起算上,给个日期,我送钱来。” “协议你撕掉,人我要带走!”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人再怎么牛,总得讲一些天理。 何况像大鼻虫这种字头佬,最容易发羊角疯,如果啥话不说就跟他玩硬的,我带着媚姨,真不一定能安全出去。 大鼻虫闻言,挥了一挥手,让身旁两位按摩女郎离开了。 他晃了一晃脖子,瞅了一眼耳环哥,眉头顿时皱成了川字。 “壶山那个蛋散,说阿媚傍了一个叫黄帽风的家伙,好能打的。” “我本来不信的,现在真信了--” 话音未落。 大鼻虫突然抡起了旁边的烟灰缸,猛地朝耳环哥砸去。 “咣”一声响! 耳环哥头被烟灰缸硬生生砸中,惨叫一声,脑门溢出了血,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 “你是有多废物啊?带这么多人,拦不住人家一个?!” 耳环哥疼得呲着牙,压根不敢吭声。 我可没空看他教训手下,报了一组号码,拉起媚姨就走。 “你空了打给我!” 刚踏两步,传来了大鼻虫的声音。 “站住!” 我转头瞅向他。 大鼻虫抽了一抽鼻子,点了一支雪茄,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对我说。 “黄帽风,你讲道理,我大鼻虫也讲道理。” “他们卖债给我的数一共三十万,我大鼻虫仁义,利息不过本嘛,也算三十万喽。至于这些废物挨打的汤药费,他们自己没本事活该,我既然当了大哥,汤药费也付得起,不算在你头上,总计本息六十万,还债日期就是现在。” “你把钱交了,人带走,我撕协议……唉,太可惜了,刚才你也有看到吧,我让阿媚在这里学别人的按摩手法,但凡她干上一段时间,不仅能成为头牌师奶,还能有点余钱买药治那位废物儿子啊。” 媚姨听到了欠债总数,顿时瞠目结舌。 我问她:“媚姨,你之前欠那帮人多少钱?” 媚姨闻言,神情惊惧而难过。 “十六万,加利息最后滚成了三十万。” 我点了点头,对大鼻虫说:“他们转债卖给你的三十万本息,我一分都不会少。” “你才接债两天,按最高日息二个点给你算,再给你上浮一些,算三十一万。汤药费你不要,我就不给了。” “钱呢,我现在身上没有,一周后给你送来。” 大鼻虫冷哼一声:“我要不答应呢?” 我回道:“一分没有!” 大鼻虫拧了一拧眉头,手指着我,对那群下属说。 “看见没?人家真的好嚣张啊!” “阿仲没有本事,拦不住这个蛋散,我不高兴了!” “正好挺久没晒马了,今天乘此机会晒一晒,去把会武的人全给叫上来!” 晒马,就是老板把身手厉害的下属全都召集起来,让他们露真本事。 本事如果被老板看中了,一般会带在自己身边,或者给一个高职位给他干。 这是底层混仔往上爬的大好机会。 有人立马拿出了对讲机,讲了几句话。 不一会儿,整个露天浴场足足围了气势汹汹三十来号人,全都是能打的,不会武的人,自动退了下去。 大鼻虫瞅了一瞅他们,满意地点了点头。 “全都把上衣脱了!” 这些家伙将上衣给扯了,一个个露出结实的肌肉,身上色彩斑斓的,恍惚来到了动物世界。 媚姨吓坏了。 “阿风,你不要管了,赶紧走吧,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她能解决什么? 无非就是在这里任人宰割。 我示意她不要害怕。 大鼻虫对下属说:“你们谁有本事上去废了他,阿仲草鞋的位置就是谁的,外加上天目街三个台球厅、一个赌档的管理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位脑门有坑的家伙,立马从人群闪了出来,摆了一个架子。 “虫哥!我先来!” 这货嘴里发出一声呼喝,就想向我冲来。 我一抬手。 “等一下!” 大鼻虫见状,眉毛一挑。 “哦?这是愿意付钱了?” “行,现在本息一起加到七十万了,付吧!” 我笑了一笑。 “不是,我的意思,一个个来够费劲的。” “你干脆万马奔腾,让他们一起上!” 第一百一十章 不要脸 他们一起上,我肯定打不过。 看过港片电影的都知道,字头讲白了就是两大块,一是收人家的保护费,二是把刺头的商铺弄得开不下去,自己接手过来做生意。 做这种事情,靠得就是手下一群凶狠能打的马。 大鼻虫在清水湾能混成十几条街的头佬,他手下肯定没有孬货。 别说三十多人对着我群殴,就是一个一个进行车轮战,我不是神,肯定要挂。 我让大家一起上,主要是刺激大鼻虫在晒马装逼的路上不回头狂奔,多拖一点时间,等黎沫锋的电话打过来。 大鼻虫既然讲出了晒马,就是想给手下人一个出头的机会。 当大佬的,在下属面前要讲究信誉,肯定不会改口让他们一起群殴,除非他已经气到非斩我不可的地步。 果然。 大鼻虫闻言,扣了一下自己脚趾甲,放在鼻子前嗅了一嗅,随手将脚趾甲给丢了。 “他在羞辱你们啊,衰仔你还在等什么?” 第一位出头的家伙目光一凛,嘴里嘶吼一声,整个人若离弦之箭冲我扑来。 我将媚姨推向了一边,假意闪身迎上前。 对方见状大喜,飞跃腿冲我当头劈下。 瞬间。 我身躯往旁边挪动,步伐若鬼魅一般闪到他身后,还未待他反应过来,反脚朝他后背一踹,被踹的力量加上他本来狂奔速度,互相一叠加,这货嗷一声叫唤,趔趄了几步,收不住势头,一个跟头直接翻下了浴池。 半招。 对方连我人都没碰到。 现场顿时死一般沉寂。 大鼻虫瞪大了一双牛眼,瞅了瞅我,又望了几眼在浴池里的扑腾哥。 “艹!特么的上个能打的,不嫌丢人吗?!” 一位瘦的像竹竿之人闪了出来,快步来到我面前,他倒没第一时间动手,嘴里先大声“呀”一句叫唤,双掌呈爪,先打了一套蛇拳预热。 还没待对方一套蛇拳打完。 我手已拎住他的衣领子,反肘一砸,抬脚几个连踹。 蛇拳哥人躺在了地上,一手捂胸,一手指着我。 “你……” 慢拉架子快打拳,这话没错。 可我从来没见过像蛇拳哥拉架子如此慢的,明王也不敢这样在我面前得瑟。 大鼻虫瞠目结舌,反应过来之后,竟然抬手狠抽了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挑拿星!你们特么是字头马,不是马戏团的马,玩什么?!拿家伙上去砍啊!!!” “啪、啪、啪!” 他抽得自己的脸颊发红,头发甩动,简直要气疯了。 此话一出。 一位家伙拎出了西瓜刀,二话不说,当头就向我劈来。 可以! 这人步伐沉稳、刀风凌厉、攻守绵密,应该有多年横刀基础。 我等得就是这种人,他伤不了我,又可以让我拖住时间,开始假装慌张,进行表演。 最开始,大鼻虫见我节节后退,脸露喜色,一副伯乐见到千里马的神情,可十几招之后,这货见手下轮刀对付赤手空拳的我还总不得手,变得不耐烦起来,狂抽几口雪茄。 横刀哥急攻不下,心态也变得焦躁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家伙为了上位,竟然玩了无比狠毒的阴招,一刀劈向了旁边目瞪口呆的媚姨,打算乘我动手救人之际,再来反斩我。 我勃然大怒,一记猛拳朝他头部攻去,横刀哥大喜,反刀狠劈我的手,我手松肩下沉,陡然弯绕上扣,爪子瞬间叼住了他手腕。 “咔嚓!” 他手腕顿时脱臼。 刀掉在了地上。 我再一拎他的头发,拽着他往墙上狠撞。 “砰!砰!砰!” 三声响动过后。 横刀哥额头溢血,抱着头在地面嚎叫滚动。 大鼻虫彻底懵了,从太师椅上起身,抬脚狠踹了一下椅子。 “晒尼玛个屌马!老子变态了,一起上去弄他!” 众人一窝蜂冲我涌来。 卧槽! 大鼻虫不要脸了! 我紧急捡起了地面的刀,将媚姨护在身后,迅疾后退靠墙。 就在此刻。 门外突然冲进来了一个人,神情慌张万分。 “大家等一等!” 众人都停了下来,转头望向这家伙。 他拿着手机,快步走到了大鼻虫的面前,低声说道:“虫哥,黎刺头让你接电话……” 大鼻虫整个人呈癫狂状,呲牙咧嘴咆哮。 “老子在做事啊!你眼盲?!阎王老子的电话也特么滚一边去--你刚才说谁?!” 下属烂着一张脸。 “黎刺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好像是专为这扑街打过来的,虫哥你不接不合适啊。” 大鼻虫闻言,脸上肌肉抽动了几下,强压内心狂怒,招了一招手。 下属将摁住话筒的手抬开,把手机递给了大鼻虫。 大鼻虫接过电话,像川剧变脸一样笑了。 “探长,我大鼻虫啊,有什么吩咐啦?” 电话声音很大。 话筒里传来黎沫锋严厉而愤怒的音调。 “大鼻虫!我最近没空腾出手来清水湾收拾你,你当我死了么?!我警告过你的,好好经营你的破台球厅,别玩七八十年代字头那一套,现在是九十年代啊,你真当自己在混城寨?!” “探长这是讲哪里话,我一直守法交税的嘛。” “守法交税?!我听说你好犀利的,放贷逼人出马,现在还敢拿刀斩人啊,你识不识得他是谁?!” 话筒的声音太大,可能震得大鼻虫耳膜发鼓,他将电话微微拿离了耳旁,转头瞅了我一眼,咽了一口唾沫。 “谁呀?” “你几时有权利来反问我?你要是眼盲耳瞎,动他一根手指头试一试看呐!白痴!” “探长不要生气啦,我就是让人跟他讨教身手切磋而已,他不仅没受一丁点伤,还把我的人撂翻好几个。那什么……我听说探长最近好英勇,破了一桩古董大案,马上要升职加薪了。明天晚上,我组一个局,叫潘sir约上你,一起到湾仔吃刺青海龙,赏一个脸喽?” 电话那头传来黎沫锋的笑声。 “你拿潘sir来压我啊?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最近是不是老打不通潘sir电话,廉政公署已经对他立案监视居住了,他手上的职责暂时我全权代管啊!这一餐刺青海龙,等潘sir有机会出来,我来请你食好不好啊?” 嘟嘟两声。 黎沫锋将电话给挂了。 大鼻虫整个人如遭雷劈,怔在原地,目光呆滞,手中的电话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见他半晌不吭声。 一位下属问:“虫哥,这小子还斩不斩?” 第一百一十一章 改名 大鼻虫一巴掌呼了过去。 “斩尼玛个头啊!” 这货抽了一抽鼻子,走了过来,向我掏出了一支雪茄,露出满脸舔狗笑。 “阿风,误会一场嘛,你身手好犀利的,我都不知道有几佩服。” “钱的事千万不要放心里,就当我请探长和你抽烟了,以后咱们都是朋友嘛,有钱大家一起揾。” 我没有接烟,也没理会他伸出来的手,冷眼瞅着这位已经彻底失了势的肥猪。 大鼻虫丝毫也不觉得尴尬,转身对下属交待。 “你们把阿媚给安全送回家!还有,湾仔不是有几位马来靓女小明星刚出海么,让她们赶过来陪阿风泡澡。” 不得不说,大鼻虫能混成功,识时务能屈能伸的能力,真不是盖的。 我说:“不用了!人不需要你们送,我带走!” “三十一万,一分都不会少,下周转你帐上!” 讲真的。 我倒真想一分钱都不给这王八犊子。 可一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靠别人势力给你免债,实在太没品,二来这笔钱一旦免掉,严格意义上来说,等于把黎沫锋绑上了大鼻虫这一辆粪车,即便探长没收他钱,也等于收了,今后大鼻虫甚至都敢翘起脚来跟黎沫锋讲话。 还是那一句话。 有没有骨气是你自己的事,但拉着人家陪你一起变low,就很没逼数。 大鼻虫闻言,挠了一挠头。 “阿风,你这是打算与我一笔勾销啦?大家出来混的,多个朋友多条路,一点烟钱没必要往心里去嘛!” 我笑了一笑。 “当然不能一笔勾销了!” 我转身拎起了媚姨的袖子。 媚姨手臂有几条被利物割伤的伤痕,血已经干了,肯定是之前这帮人逮她的时候,挣扎之下给弄伤的。 大鼻虫见状,抽了一抽鼻子,转头呵斥下属。 “一群蠢货,怎么把阿媚给弄伤了?去拿汤药费来!” 一位下属闻言,准备出门去拿钱。 我冷声道:“不用了!” 话音刚落。 我猛地一掐大鼻虫的脖子,将他的身子给拧了过来,转手拿了他手中的雪茄,将烟头狠狠地烫在了他大如蒜头的鼻子上。 雪茄的烟头,懂得都懂。 大鼻虫嘴里发出大声惨叫,身躯像一头被摁在了砧板上的猪,疼得不断地蠕动挣扎。 周围下属大惊失色,瞬间全围住了我。 可大鼻虫在我的手上,他们又不敢妄动,神情又惊又怒,剑拔弩张地死盯着我。 我死死地摁着雪茄,直至大鼻虫的鼻甲冒烟,烟头彻底熄灭,才将他给甩在了地上。 他们一见大鼻虫安全了,立马想扑来干我。 “都别动!” 大鼻虫手捂住鼻子,痛苦地呲着牙,双目阴狠而怨毒,咬牙切齿地大吼道。 我俯下了身子。 “大鼻虫,现在一笔勾销了!” “如果你还想玩,尽管来找我!” 讲完之后。 我拉起了身旁吓得脸色发白的媚姨,转身离开。 “黄帽风!你够胆!” 大鼻虫在身后恶狠狠地对我说,肥脸扭曲,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他们终究还是不敢拦我。 出了阿虫娱乐城大门。 我瞅见小可正满脸焦急,在下面忐忑不安地走来走去。 这丫头真的太乖了,让她不要跟进来,她就在下面安静地等着,吩咐半个小时之后打电话,她一点也没耽误,整个过程完全按我的预想顺利进行,没让我操一点心。 要是换成黎沫夏或者卓希,还不知道要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小可见我们出来,神色大喜,快步跑了过来。 “哥、媚姨,你们怎么样?!” 我瞅着她那张明媚清纯的小脸,忍不住揉了一揉她的头。 “你太乖了。” 小可闻言,俏皮地撇了一撇嘴。 “你们一直不下来,可吓死我了。” 后来我曾问过她,为什么那么听话一直待在下面等,小可想了一想,回了一句。 “不知道,我就觉得要听你的话。” 媚姨受了大惊吓,我叫了一辆计程车,让司机送她回清水湾,自己和小可骑着跛脚龙的破摩托车在后面跟着。 到了清水湾。 小可没耽搁,立马给媚姨儿子诊病。 把完脉之后。 小可问:“媚姨,弟弟是不是一直在用清火与止疼药?” 媚姨点了点头。 “西医说他的瘤子长在动脉上,割了会大出血死,没办法治。” “这些年我带他看了不少中医师,他们都说瘤叫做瘰疬,内热成淤造成的,必须清火解毒,疼得时候就吃止疼药。” 小可又问:“你在怀他的时候,是不是经常晕倒,四肢冰冷僵硬,生弟弟那天刚好在冬至日?” 媚姨闻言,满脸不可思议。 “小可姑娘,你怎么知道?” 小可听见媚姨肯定的回答,气得小嘴鼓了起来,小手叉腰。 “庸医不仅治不了病,还害人!弟弟的瘤子确实长在动脉上,当然不能割了,但它也不是由内热淤堵造成的,而是因母体寒潭、天阳不足、八字走阴,导致寒湿凝体形成的瘤。” “换一句话来说,它本来就像数九寒冬的大冰块,又吃了多年的清热降火药,等于对冰块不断地降温,导致瘤子越冻越大、愈发坚硬,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前一段解释我们听不大明白,但后一段通俗易懂,搞得我和媚姨面面相觑。 小可又掐指算了一算。 “媚姨,弟弟名字是不是带了两点水?” 媚姨瞪大了眼睛。 “对的!他跟我姓许,因为冬至日出生,有一位走脚算命先生说他五行缺水,所以让我给他取名为许凇。” 小可闻言,微叹了一口气。 “命格全阴,又取了两点水的名字,寒上加寒。” “咱先给弟弟改名字吧,建议改成三点水,叫许涛。” 媚姨傻眼了,转头望向了我。 我也第一次听到治病竟然要先改名字的,忍不住问:“小可,这有什么说道吗?” 小可解释道:“当然有啦。两点水的字,冰、冷、冻、凌、凝等,你看一下是不是全是寒凉凝结成的水?但你看汗、温、涛、沐、涌等三点水的字,是不是全为奔腾活动的水?” 我:“……” 小可又说:“那位算命先生半壶子酒,算出了弟弟五行缺水,却不懂他阴寒之体,用一个凇字,成了冻水,反而害人。只有改名为涛,先让水动起来,八字命水通了,我用重剂量的附子、炮姜等给他温体还阳,再用砒霜等大热药以毒拔毒,瘤子自然消散。” “我估摸着,温阳药方一张、拔毒药方一张,两个方子各吃上一个月,瘤子就没了。只要消散了,不管它长在哪里,都不需要割,可一切恢复如常。媚姨,你先去拿一些香和黄裱纸来,我把弟弟的名字先焚香告天给改了。” 媚姨一听,神情惊喜万分,激动的身躯微抖,眼泪刷一下流了出来。 “小可姑娘……” “媚姨,你先去拿东西吧。”我对媚姨说,等她出了门,转头对小可说:“傻丫头,你话别说太满啊!媚姨被这个儿子拖累了十多年,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万一到时没治好,她怎么能承受的了?” 小可闻言,大眼睛瞅着我,翘起了嘴。 “哥,我要再给弟弟开第三张药方,算小可输!” 第一百一十二章 傍大款 我瞅着小可斩钉截铁的样子,信了。 玄学山医命相卜,很多领域都是相通的。 作为丹溪先生一脉的顶尖道医,小可用一些玄学办法来治病,太正常不过。 不一会儿。 媚姨拿着香与黄裱纸进来了。 小可改名字的办法其实比较简单,先剪了许凇一点头发,在用银针刺出他的中指血涂在黄裱纸上,把生辰八字和新名字写上去,然后念了一段我听不懂的告天祭文,最后将香插在了萝卜里,郑重地拜了几拜,就算是完成了。 许凇从此改名为许涛。 做完了这些。 小可开了两张药方。 每一张药方里面的药不多,但剂量均比较大,看来下药比较重。 我转头对媚姨说:“抓药钱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 媚姨闻言,低下了头,轻轻拉着许涛的手,一遍一遍地摩梭着,眼眶泛红。 “阿风,如果小涛能活下来,我让他一辈子给你们当牛做马。” “媚姨,用不着。” “你们知道吧,上次有一位医生,说小涛绝活不过中秋。他如果走了,我也准备走的,所以最近才敢放手脚去借高利贷,钱全都买进口的昂贵止疼药了,想着他最后的日子能减轻一点痛苦。除了定山,我从没觉得活着有什么好处,也没什么牵挂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 十多年的时间,媚姨无论再怎么难,她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这个躺在病床上的男孩,尽管当时生他,也不是她所愿。 我想到了自己母亲。 不知道小辫子当时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会舍得抛弃我、抛弃父亲、抛弃宁家的宝物。 小可柔声安慰。 “媚姨,你别乱想了。小涛治好病,我哥也一定会找到定山伯伯,到时你的生活可美好了,坚持这么多年,终于要柳暗花明,人却走了,多可惜呀?” 媚姨闻言,神情一愣,看了看我们。 小可问:“你不相信我哥吗?” 媚姨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信!” 清水湾不能再住下去了。 大鼻虫现在明面上不敢动我,但他心里肯定恨不得对我吃肉扒皮,保不齐什么时候他耍阴招找别人来折腾媚姨母子,我又不能二十四小时在清水湾守着媚姨两人,很麻烦。 我与媚姨商量,让她们先搬到福康精神病医院去住,一来方便治疗,二来确保安全,等小涛的病治好了,再重新找一个地方安居。 在儿子的安全面前,媚姨一切都愿意为之让路。 “我去给你们洗衣做饭。” 见她答应了,小可马上帮着媚姨收拾东西。 无非就一些换洗衣物,媚姨一贫如洗,几乎没任何财产。 我出去叫了一辆计程车。 几人将小涛给抬上了车。 搬东西的时候,跛脚龙一直在屋角探头探脑地瞅着我们,又不敢搭腔,见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他忍不住问:“大佬,你这是要带阿媚去哪里?” 我反问:“你管得着么?” 跛脚龙闻言,似乎下定了决心,强忍对我的害怕,对媚姨说:“阿媚,上次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啦,清水湾南头有一栋屋子,你要愿跟我……” 我转头淡淡瞥了他一眼。 跛脚龙见状,吓得退后了两步,一脸落寞和悲伤,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媚姨经历过我父亲这样的汉子,跛脚龙在她眼里连蝼蚁都比不上,这家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到福康精神病院之后,却发现三爷和豹叔不住在原来的住院楼,打了电话才知道,之前住的那栋楼线路出了问题,停水停电,院方把所有的病人全分散到其他住院楼去住。 由于我们这次住院是黎沫夏安排的,院方也不好让我们跟别人挤住在一起,便让三爷带着豹叔搬到一栋三层老楼独立住着。 这栋老楼原来为放医疗器械的,后来一直没用,空间倒是挺大,我们几人住起来像小别墅,就是房屋比较破。 安置好了媚姨母子。 我站在下面,抽着烟,看着残破的老楼,寻思总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搞钱必须要提上议事日程了。 小可出了门,见我眉头紧蹙,扯了一扯我衣袖,递给了我一样东西。 银行卡。 小可说:“哥,我知道你身上没钱,上次你悄悄把银行卡塞在三爷口袋了。我们一直没用,三爷说,让我瞅着机会还给你。” 我:“……” 小可见我发愣,“噗呲”一笑。 “你先用着呀,等你以后赚大钱了,我们就傍你这个大款。” 我确实急需还大鼻虫贷款,挠了挠头,也不再推迟。 “行!我等着你们傍!” 傍晚时分。 天空突然一片漆黑,雷声轰隆,银蛇飞舞,大雨倾盆。 小可给许涛喂了第一遍药,仅仅半个小时之后,他就呕吐出来不少腌攒物,还张口向媚姨要水喝。 媚姨惊得不行,说以前一般都是她每天定时喂水,几年来这还是小涛第一次主动开口要水。 神奇的小可! 媚姨非常开心,用之前三爷买来的菜,给我们做了一桌子香喷喷的晚餐,还将我们的衣服全拿去洗了,拦都拦不住。 吃饭的时候。 三爷笑呵呵地拿出了酒。 “大家缘份相聚一场,外面暴雨,我们喝一顿。” 酒过三巡。 三爷神情郑重。 “小可,你的意思,汗巾豹已不用扎针,按时喂药就行,小涛看起来病重,其实也无需增减剂量和调方,喝两个月汤药便能痊愈?” 小可自信满满。 “三爷,你今天讲话有些奇怪的,怎么好像不信我了?” 三爷摆了摆手。 “不是。既然这样,你在不在此其实都没大区别了,我们明天离港吧。” 小可嘴里正咬着一颗大丸子呢,顿时傻眼了。 我问:“三爷,怎么一下走这么急?” 三爷回道:“阿风,我们待港市挺久了,手头积压了好多别人委托的事没去做,必须得赶回去。”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江湖红喜神本来就四处漂泊。 现在关于我父亲的线头已经牵出来了,后续之事要靠自己去揭开,豹叔和小涛的病也已确定好了治疗方案,他们确实没待下去的必要。 三爷和小可因为我耽搁了不少事,我却没什么回馈他们,心中内疚万分。 我正想说话。 小可却在旁边急道:“三爷,我不能走啊!” 三爷一听,满脸疑惑。 “为什么?” 小可抬手指了一指我。 “他们是没事了,可哥身体需要我。” 三爷瞪大了老眼。 “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再不会乱跑了 小可见我们都无比奇怪地望着她,可能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一点不伦不类,忙不迭地解释。 “上次我给哥吃了尸参娃娃制成的药,交待他三天之内不能喝酒,可他却忘了医嘱,不小心喝了酒。这事好严重的,弄不好会没命,我至少要给他调理半年,才能把药效重新调回来。如果我现在走了,他会很危险的。” 我疑惑不已。 事情倒是真的。 可小可发现我破了医嘱之后,曾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调理一下就好,没啥大问题。 后面她也给我吃了几天的调理药丸,吃完之后已不再流鼻血,她明确说一切搞定,不用再吃药了,怎么现在突然又说要再调理半年? 刚准备开口问,我脚尖却突然传来一阵疼。 这丫头在踩我脚尖! 转眼一看,小可红着脸,小口小口地咬着大丸子,暗中瞥了我一眼,一副让我别吭声的神情。 我假意咳嗽了两句,没吭声了。 三爷瞅了一瞅我们,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咪了一口酒。 “这样啊?行,小可你继续待港市吧。” “阿风,三爷习惯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小可跟着我不仅受罪,我也保护不了她,今后你可得好好护着这丫头。” 小可闻言,连忙罢手。 “不不不--等哥身体彻底没事之后,我还要跟三爷闯荡江湖的。” 三爷哈哈一笑。 “好!我年纪大了,熬不了夜,先去休息。” 三爷转身离开去休息。 媚姨也收拾好碗筷,去隔壁房间照顾小涛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我与小可。 小可双手放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神情有一些羞赧,冲我鼓了一鼓嘴。 我问:“你不跟三爷去找哥哥了吗?” “不找了。” “为什么呢?” 小可抬眼望着窗外的漂泊大雨,若有所思,又转头怔怔地瞅着我,眼眶有一丝湿润,轻声地说。 “也许--我已经找到了。” “……” 她柔柔地冲我叫了一句。 “哥。” 我心中猛地一颤。 这丫头放下了一个梦,又重新捡起了一个梦。 我揉了一揉她的头。 “在呢。” 小可笑了,像一个重新找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红着脸低下了头,双手轻轻交叉搓揉了一会儿,最后一咬牙,有一些害羞又忐忑不安地牵住了我两根手指头。 “我再不会乱跑了。” 当年小可与自己哥哥四处流浪,就因为她对集市上的东西太好奇跑过去看,结果与哥哥彻底失散。 正在此刻。 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 “臭汗巾!死汗巾!烂汗巾!你快出来啊!” 声音非常熟悉。 我与小可对视了一眼,赶紧走到窗边,推开玻璃。 漂泊大雨之中。 一位胖乎乎的小孩,正非常焦急地往我们这栋老楼跑,他跑到大门口,却不进来,就站在大雨下,对着老楼慌张地大声喊叫着。 小胖墩! 他怎么来了? 黎沫夏从屋坪带汗巾豹来此治病,也没有告诉他们具体在哪个医院,何况屋坪里这里挺远的,大晚上又下暴雨,这小子跑过来找豹叔干嘛? 我对着外面喊道:“小圆乎,快进来!” 小胖墩一听,抬起了头,看见了我,急得直跺脚,也不进楼,一双藕节般的手臂不断地挥舞。 “丑男!你快把臭汗巾带下来!不然我点炮炸你一身臭粪!” 这小子没毛病吧?! 雨如此大,别特么脑子给淋怀了。 我和小可只得赶紧下了楼,撑伞走出去,一把将他给抱了起来,准备进屋再说。 小胖墩见我要抱他进屋,整个人像疯了一样,不断地挣扎,还张口咬我手臂。 “我不进去!我不进去,快放我下来……” “你小子疯了?” “丑男!快跑啊,楼快要塌了,你们全都得死!你赶紧进去把臭汗巾给拉出来!” “……” 乘我发愣。 小胖墩一骨碌从我身上滑下,手脚并用,一边推一边狠踹我,让我赶紧进去把所有人给叫出来。 那一刻。 我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老楼虽然破旧,但看起来好好的,一个小孩大半夜突然冒雨跑过来告诉我,它快要塌了? 见我们根本不动。 小胖墩气得撸起了自己衣服,露出胖乎乎的上半身,胸口部分竟然有一枚红红的胎记,在雨水中若一朵鲜艳盛开的海棠花。 “蠢货!我是灵童!你们要相信我啊!” 小可一瞅见小胖墩身上的海棠花胎记,脸色陡变,转头对急道:“哥,相信他!” 她转身撒丫子就往屋里跑。 我倒不大信小胖墩,但信小可。 当即也转身跑了进去,急忙叫醒了三爷,转身背起了豹叔,拿起了金龙刀,往屋子外面跑,将豹叔放在地面之后,本想再转身进去背小涛,但媚姨和小可两人已经架着小涛出来了。 这么一折腾。 豹叔突然醒了。 他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去摸自己的腰间,一摸之下,大吼一声。 “谁偷了我的刀?!” 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人像旋风一样冲进屋子。 天空一道银蛇劈过,猛然一声暴雷,我瞅见屋子在剧烈晃动,大惊之下,眼疾手快,一把将豹叔给扑倒。 “轰隆!” 巨大的响动过后。 湿漉漉的砖块,夹杂飞扬的建筑碎末,全呼啦啦砸了下来。 屋子塌了! 我和豹叔正好处于倒塌的边沿,但凡要再跨前两步,两人就要被彻底埋掉。 豹叔从地上爬起,不管不顾,一副癫狂状往里面冲。 “我的刀!我的刀!” 老楼仅仅倒塌了三分之二,尚有一部分在摇摇欲坠,仍然极度危险。 我只得抬手一拳,将豹叔给打晕了,把他给拖了出来。 众人站在大雨中,全淋了成落汤鸡状,一个个面面相觑。 小胖墩见众人安全了,拍了一拍身上胖乎乎的肉,长松了一口气,晃着头上的冲天辫,仰头瞅了一瞅天空。 “喂!丑男,等下天上会打一道雷下来,劈死我们中间一个人!” 这小子讲话我不能不信了!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心惊胆颤地问:“劈谁?!” 小胖墩手一指我:“劈全世界最丑的你!” 忽然! 一道惊雷猛地闪过。 我吓得双手抱头,立马趴在了地上。 小胖墩见状,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胆小鬼!我救了你们一场,你就让我站着淋雨啊?” “快找一个地方躲雨,我肚子饿了啦!哈哈哈!” 我:“……”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月棠宫 院方很快有人跑过来了,见到坍塌的老楼,又瞅了一瞅落汤鸡一样的我们,既惊吓又倍觉幸运。 万幸我们人全都出来了,如果众人全在里面挂掉,估计福康精神病医院这块牌子要被吊销。 我们被安排在了其他楼栋。 院长问我们怎么回事。 我们倒想说是小胖墩突然跑过来救了大家,但这事讲出来人家也不信,只好解释感觉楼栋在摇摆,大家觉得不安全,紧急跑出来了。 众人重新安顿好之后。 小胖墩一直吵着肚子饿要吃的,院方一再向我们致歉,赶紧吩咐厨师给我们开了小灶,还特地送来了酒。 “没有四菜一汤,我可不吃。” 小胖墩靠在椅背上,架起了二郎腿,得瑟地说。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 三爷拿出了一张湿漉漉的名片,递给了小胖墩,竟然神情很恭敬。 “小先生,我是孔老三,有缘的话,想认识一下宫主。” 小胖墩闻言,愣了一下,拿起名片,瞅了两眼,随手将名片给丢了。 “老头,你懂得蛮多的,我师父平时不见人,你肯定没缘啊,不用给名片!” 三爷也不恼。 “倒也是,宫主身份尊贵,一般人也见不着。今晚我不仅见到了小先生,你还救了我们一命,已经算是造化有福了。” “你长得挺丑,但会讲话,嘎嘎嘠……”小胖墩嘎嘎直笑,又用胖手指着我们:“今晚的事情,你们千万别说出去,更不能泄露我的身份,否则我点炮炸你们一身臭粪!” 小可笑道:“知道了!小灵童你快吃吧,等下饭菜全都凉了。” 小胖墩闻言,一把抓住了小可的手,闪着大眼睛,晃着头上的冲天辫子,露出了贱笑。 “姐姐,你长得好漂亮,陪我吃饭好不好啊?” 嘴里讲着,他一双小手还不断地摇晃,一副天真无邪的小娃娃撒娇模样。 三爷冲小可点了点头。 小可抬手捏了一捏他的小脸蛋。 “行!我陪你吃。” 我们只得出去,留下小可和小胖墩在里面吃饭。 到了门外。 我实在忍不住了。 “三爷,小胖墩到底什么情况?” 三爷冲我招了招手,示意到隔壁房间再说话。 到了隔壁房间。 三爷将门给关住了,笑着解释。 “他是有慧眼的月棠灵童。” “什么是慧眼?” “玄学理论,一个人拥有前世今生。我们普通人生下来之后,前世记忆被完全抹去了,所有的能力、知识,需要靠自己努力学习才能掌握。但有极为罕见的人,他出生之后,带有前世所有智慧,这种人就是拥有了慧眼,小圆乎就属于有慧眼之人,所以我尊称他为小先生。” “穿越?!” “呵呵,小圆乎可比穿越厉害多了,除了智慧之外,他双目可观吉凶、小嘴能断阴阳,比人家学一辈子的算命先生还要厉害。他胸口之处有一朵海棠花,证明他拥有慧眼之事,已经被月棠宫给知道了,且将他纳为了月棠宫的小灵童。”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胖乎乎的小家伙,不仅携带前世的智慧,还有预测吉凶祸福的大本事! 这孩子不能得罪啊! 以他的智商和能力,若去读书,清北囊中探物,若去学武,迟早一代宗师,若去经商,妥妥顶级首富,若事玄学,必将纵横江湖。 我再问:“月棠宫又是干嘛的?” 三爷回道:“月棠宫为粤闽一带的隐世命学门派,信仰太阴星君,也就是老百姓口中说的嫦娥。她们非常神秘,传女不传男,弟子行走江湖统一对外称为月棠宫女,门派主人叫月棠宫主。” “月棠宫的人虽然命学造诣顶尖,但一般不给人算命测吉凶,职责为四处找世间罕见的灵童,给灵童闭上慧眼,让灵童的能力消失,成为一个普通人。” 我瞪大了眼睛。 “她们为什么要给灵童闭慧眼?人家这能力,妥妥降维打击世界的顶级人才,这不是在毁灭天才么?” 三爷摇了一摇头。 “阿风,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来,上天是公平的,灵童相当于一种阴阳漏洞,一般活不过十二岁,只有在此之前将他的慧眼给闭上,才能继续活下去,月棠宫相当于在救他。” “二来,灵童这种能力,若让善良人知道倒无伤大雅,可让奸恶之人发现,利用他们来做事,后果将不堪设想,不同玄学门派有不同信仰和主业,有的除妖捉鬼、有的治病救人、有的风水纳福……月棠宫的主业就是避免灵童祸世。” 难怪小圆乎刚才让我们不要泄露他的身份,敢情原因在这儿。 我挠了一挠头。 “小圆乎和豹叔的感情很深啊,他今晚竟然不惜泄露自己的身份来救豹叔。” 三爷笑着回道。 “阿风,所以我觉得你和小可吉人自有天助。” “一般灵童的海棠花是粉色的,但小圆乎胸口却是红色的,证明他师父是正儿八经月棠宫主。宫主可是一代玄学大师,你们与小圆乎好好相处,如果能接触到他的师父,指不定后面你父亲与小可哥哥,都不用找了,人家一个推演,就能告诉你们地址。” 我:“……” 三爷拍了一拍我肩膀。 “我明天早起赶船离港,先休息了。” 我返回了小圆乎吃饭的房间。 见到这家伙已经将饭给干完了,小手正端着一碗汤,咕咚咚地喝着。 我擦了一擦鼻子。 “小胖……靓仔,还要不要来点小零嘴什么的?” 小圆乎闻言,将汤碗给放下,抹了抹嘴,冲我翻了翻白眼。 “丑男,你想撑死我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老虎与野狗 对这种天才一般的人物,我是打心底尊敬的,立马露出了舔狗笑。 “哪儿能呢!你救了我们,我就是想拍一拍你马屁,你要觉得不舒服,我就不拍啦!” 小圆乎闻言,反问道:“你是不是见我是灵童,想跟我搞好关系,让我帮忙?” 我点了点头。 “恭喜你答对了!不知道灵童大佬今后愿不愿意给我一些加深感情的机会?” “哈哈哈……你倒是实在的!”小圆乎嘎嘎直笑,笑得肥肉不断颤动:“可以加深感情,但你想让我帮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非常无语。 “为什么你这么不待见我呢?” “因为你长得实在太丑啦!”话讲完,小圆乎抬头瞅见旁边正嘟嘴对他有一些不满的小可,笑着说:“姐姐,你嘟嘴的样子也比丑男漂亮。” 我发现了一个规律。 小圆乎上次见黎沫夏也很亲昵,今天见到小可也一样,但他对男人,无论像我这种年轻帅气的,还是三爷那种年老儒雅的,一律都排斥,皆认为是大丑男。 他的美丑观存在严重的问题。 小可问他:“你吃饱了没?我可要收拾碗筷啦!” 小圆乎回道:“姐姐,我吃饱了,让丑男去收拾碗筷吧。” “我今晚是偷跑出来的,再不回屋坪,我妈发现了要打我的,你送我回去吧,我身上没钱的。” 小可好奇地问:“你身上没钱,来的时候怎么来的?” 小圆乎回道:“我下车之后直接跑了呀,他又追不到我。” 小可哭笑不得:“让我哥送你回去吧,我还要照顾病人。” 我忙不迭地说道:“对!灵童大佬,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小圆乎有一些失望,撇了一撇嘴。 “好吧。姐姐你治好了豹叔,我会谢谢你的,先走了。” 讲完之后。 他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出了门。 我赶紧在后面跟着,出门之后,马上给他撑起了伞,那情形像极了一位小弟在伺候大佬。 小圆乎也很享受我的服务,背负着小手,晃着冲天辫在前面走着。 可走了几步,他停下脚步,冲我张开了双臂。 我问:“干嘛呢?” 小圆乎说:“快抱我啦!我吃太撑了,走不动!” 我只得把他给抱了起来。 到了医院门口,等了一会儿,一辆计程车过来了,我正想上去。 小圆乎鼻子嗅了一嗅。 “我们不上这辆车,血腥味太重了。” 我:“……” 司机骂了我们一句痴线,开着车走了。 我只得抱着小圆乎继续在雨中等。 仅仅过了十几秒。 远处传来“吱嘎”一声紧急刹车的声音,随后就是“咔嚓”大响动,转头一瞅,发现刚才那辆计程车,本来好好的正在等着红绿灯呢,旁边竟然冲出来一辆卡车,可能由于大雨看不大清楚路,大卡车直接撞了上去,计程车翻滚了几下,零件撒了一地。 我整个人都傻眼了。 小圆乎见我傻在原地不动,小手捏了一捏我的鼻子。 “丑男!快走啦,车来了!他没事的啦,就是要住好久的院!” 我咽了一口唾沫,赶紧上了另一辆计程车。 上车之后,这小屁孩竟然趴我怀里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 我瞅着他那副胖墩墩的模样,感觉自己多年建立起来的三观,今晚算被他给彻底毁了。 快到屋坪之时。 电话响了。 卓希打过来的。 自从前几天斩完三关之后,她一直在跟高全峰处理紫薇佛树被毁之事,也没跟我联系,高全峰现在到底什么态度,我也不知。 “阿风,你没走吧?” “没,在等高爷答复。” “这几天我与高伯请了中间人,一直在紫薇寮善后,幸好佛树没彻底断,请了植物专家过来扎干修复,再答应给紫薇寮盖一座佛树殿,将渔村门口的井坊给修缮,对方才彻底答应此事作罢。高伯今天傍晚打电话给我,让你明天上午九点,去悟了斋见他,过时不候。” “他答应挽裤腿过江了?” “高伯没有明说,但他的态度很严厉,绝不让我再插手了。所以,我考虑了好久要不要告诉你,最终觉得还是交由你自己来决定,但我的感觉很不好,建议你别去。” “我去!” “我就知道劝不住你这个白痴!你寻死去吧,我不管了!” 卓希的音调显得纠结又气愤,将电话给挂了。 我不可能不去,否则这些天自己留在港市拼死拼活,就完全失去了意义。 司机将车停了下来,我本想叫醒小圆乎,但这家伙不知道啥时候已经醒了,正用小手扣鼻屎玩。 我塞给了他两百块钱。 “到了,这钱拿去买黑寡妇炸粪玩,我走了。” 小圆乎也不客气,将钱塞进了自己裤裆,下了车。 正准备让司机重新送我回福康精神病医院。 小圆乎却回过身来,小手扒在窗边。 “看你这么懂事,反正我今晚也破戒了,再告诉你一件事,明天你去的地方,大路有老虎、小路有野狗,别被它们咬死了。” 我:“……” 小圆乎又用手指着我警告。 “千万别向外人泄露我的身份,不然我点炮炸你一身臭粪!” 讲完之后。 他小屁股一扭一扭离开了。 翌日大早。 我打了一辆车,往悟了斋赶。 快到的时候。 我想起小圆乎昨晚的交待,提前下了车,找一家商铺买了顶帽子和一副墨镜,租了一辆摩托车,让司机带着自己往山口转一圈。 来到半山别墅的正山口。 我顿时心惊肉跳。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道义 门口停了十几辆车,旁边还站着不少人,一个个虽然表面上显得若无其事,但眼睛全盯着上半山别墅之人,其中一个家伙我还认识,刘盛雄的手下,脖子带佛坠的暴凸眼。 这家伙上次在庙街带着人围我和卓希,结果被我一顿胖揍和忽悠,直接给甩了。 后来我了解到他的名字,叫做沙鱼眼,他老婆是刘盛雄妻子张芝瑜的闺蜜,属于刘盛雄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之一。 半山别墅虽然是富人居住区,但为了保持山上环境清幽,上面是不通车的,住在半山别墅居的人,车必须先停在山下停车坪,或者旁边的地下车库,再走路或乘坐保安亭的观光小缆车上山。 沙鱼眼带人将上山口子围住盯人,他们显然在等我。 难怪卓希说高全峰禁止她参与今天之事,否则就与她彻底断绝关系! 老家伙实在太阴了,他肯定通过某个渠道,让我的死对头刘盛雄了解了哥们今天会在此处出现,且卓希一定不会参与进来,病鬼人虽然在外地,但一听这消息,必然会垂死病中惊坐起,立马吩咐沙鱼眼带人过来。 此举目的有二,一来如果他们拦住了我,我九点赶不到悟了斋,高全峰说了过时不候,我自己没准时赴约,不能说他不守斩三关的规矩。二来即便我想办法偷摸上山了,谈完事下来,还得碰上沙鱼眼等人,对方一定会将我给废了,谈了也等于白谈。 高全峰是有多不想将当年之事告诉我! “喂!靓仔,你去哪里啦?” “绕到半山别墅后路看一下。” 摩托车司机带着我绕到了半山别墅后路。 同样有一群刘盛雄下属围在后山口子上,他们坐在地上,假装打牌。 半山别墅只有两个上山路口,现在全被堵死了。 除非我能乘飞机降落在山顶,否则根本上不去。 我看了一眼时间,才早上七点半。 幸好小圆乎昨晚提醒,我特意早一点赶了过来,要是啥也不知道,我按正常时间八点半赶到半山别墅,甚至连解决问题的时间都没有。 我乘坐摩托车回到了正入口。 瞅了一瞅四周环境,寻思得先想一个办法按时赶到悟了斋再说,至于下来之时怎么办,不是现在该考虑的。 高全峰小看了我的能力,对付沙鱼眼,我还是有信心的。 我去旁边卖学生用具的店铺,买了一大瓶红墨水,再买了一把伸缩弹簧刀,放在了怀中,走到了马路对面的一家娱乐厅。 这里一层为网咖和台球厅,不少混混正在打老虎机,旁边的台球开了几桌,十几位烂仔和太妹在打台球,还有一部分人和着衣服窝在大沙发上睡觉,这些人全都是夜不归宿的社会小青年。 娱乐厅属于挑空式结构,二楼为录像厅,没放录像,也没见人。 我在里面转了两圈,拍了一位黄毛青年的肩膀。 这货嘴里叼着一支烟,一直骂骂咧咧在收打老虎机和台球小混混的钱,很明显他是老板专门雇来看场子的本地小霸王。 对方瞪了我一眼。 “衰仔,做咩耶?!” 我给他发了一支万宝路。 “大佬,给你一个发财的机会要不要啊?” 黄毛闻言,神情顿时一愣。 “艹!我大e哥名气都这么大了吗!收债、砍人还是送货,你需要多少人?” 我示意他先出来说话。 黄毛一口将嘴里的烟吐了,叼着我给的万宝路,走出店门口。 我给他点着了火,抬手指了一指马路对面半山别墅门口的沙鱼眼。 “大佬,我是小报的记者,那个暴凸眼你看见了吗?” “他老婆偷人呐,一个月前跟张芝瑜找了几个情夫玩多人嗨,我偷拍了不少照片,打算把奸夫是谁告诉他,卖一点钱。你去把我这句话原原本本告诉他,让他来上面的录像厅找我,我给你一千块。” 黄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照片给我看一下,女人正不正点啊?” 卧槽! 这小子脑子有毛病! 我一捂衣服。 “那不行!这样做不道义!” 黄毛笑嘻嘻:“你小子还挺讲规矩的。不过,传一句话你不会自己去么,为什么还要给一千块钱派我去,你耍我啊?” 我皱眉回道:“大佬,我怕暴凸眼看完照片知道了奸夫是谁,不给我钱啊!何况,万一他怒火攻心,发起飙来打我怎么办?在这地头,只有请大e哥罩一下我啦!” 黄毛骂道:“艹!你特么太有前途了!两千块!” 我也大气,直接点了两千块给他。 黄毛揣了钱,大踏步走了过去。 我瞅见黄毛来到了沙鱼眼的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沙鱼眼一听,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随后他冷冷地瞅了一瞅黄毛,又看了看手表,吐了口痰,跟着黄毛往娱乐厅来了。 有几位下属想跟着他,沙鱼眼摆手让他们待在原地等。 这货一定会来。 不管他信不信,哪怕为了自己大佬的老婆张芝瑜,他也会过来一探究竟,且为了保密,也绝对不会让人跟着。 我直接上了二楼录像厅。 里面很黑。 有少数几位夜不归宿的人,正蜷缩在躺椅上睡觉,呼噜声整天响。 没一会儿。 沙鱼眼上来了,左右瞅了一下。 我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伸手打了一个响指。 沙鱼眼见状,走了过来。 由于我戴了墨镜和帽子,环境又黑,他一时半会儿也认不出来我是谁,坐在了我旁边,冷声问:“朋友,玩笑不要开太过份!” “啪!” 我一拳过去。 沙鱼眼当场双眼翻白,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我将红墨水倒在了他身上,再拿弹簧刀插在他的衣服外,做了个被捅死状,拖着他身体,离开了录像厅。 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录像厅里在躺椅子睡觉的人,连反应都没有。 我将沙鱼眼拖到了二楼栅栏旁,瞅准了下面的大沙发,举起他,直接丢了下去。 “砰”一声响。 沙鱼眼摔在了沙发上。 沙鱼眼满身鲜血般猩红,衣服上别着弹簧刀,人一动不动,尽管他只是晕了,可这一副模样,一楼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死了。 我转身回到了录像厅。 “卧槽!!!” 下面传来了黄毛大声惊呼。 第一百一十七章 趺坐 紧接着。 一楼大厅脚步声无比嘈杂,惊恐喊叫声不断,一片慌乱的场面。 我打开了二楼录像厅的窗户,直接翻了下去,拍了一拍手,绕开了娱乐厅,走到了一个视角好的地方,点了一支烟,开始看大戏。 娱乐厅的人员像疯了一样全往外跑。 大e哥则一脸蜡白,朝着半山别墅的口子狂奔。 他跑到了刘盛雄下属等人的身边之后,紧急向他们讲着什么。 刘盛雄一众下属听了,顿时全懵了,反应过来之后,所有人撒丫子疯狂朝娱乐厅奔了过来。 半山别墅的大门口只剩下了车,没人了。 我将烟头给丢了,快步上了山。 时间还早。 我也不着急,在山里晃荡,享受新鲜的空气和优美的环境。 八点五十五分。 我来到了悟了斋的前殿。 高全峰背对着我,正闭着眼睛,虔诚无比地拜佛,他并不知道我已经来了。 九点时间一到。 墙壁挂钟“铛”一声响动。 高全峰睁开了眼睛,从地上缓缓起来,转过身来,一开始他神情还挺淡然的,当看到站在正殿门口的我之后,虎目陡然一睁,身躯竟几不可察地微晃了两下,脸上肌肉抽搐,一声不吭。 我说:“高爷,该谈正事了。” 高全峰表情极为复杂,怔怔地瞅了我好一会儿。 半晌之后。 他似乎彻底泄气了,微微闭目,接着又睁开,呼了一口气。 “你很准时,随我来吧。” 我抬手指了一指他身上的穿戴。 “这样不合适吧。” 高全峰依然戴着佛珠,穿着礼佛服。 上次在紫薇寮我将佛珠给卸下来了,让小王交给了卓希,再让卓希转交还他,但高全峰自己曾说过,只要我斩了三关,他将摘下自己项上佛珠、脱了礼佛服,与我平起平坐谈事。 我得提醒高全峰注意,从这一刻开始,他在我的面前,既不是方外之人,更不是江湖大佬! 高全峰闻言,愣了一下,竟然冲我一抱拳。 “请稍等。” 他转身去了后禅房。 我安静地等着。 十几分钟之后,他再次出来了,脖子上的佛珠摘了,衣服也换了一套普通的对襟功夫衫,脚穿一双布鞋。 高全峰冲我一摆手。 “宁老弟,里面请。” 这才是迎客之道! 我跟着他,大踏步而入。 到了后面禅房,高全峰主动给我泡了一杯茶,一把推开了旁边的凳子,竟然盘腿直接坐了下来。 我瞅见高全峰的坐姿,寻思不错,他还算守承诺,也跟他一样,盘腿而坐。 这叫趺坐,有讲究的。 以前古人是不坐凳子的,互相之间聊天谈事,皆盘腿而坐(凳子出现在唐朝年间,直至北宋才流行起来)。 我们见到影视剧之中春秋战国年间,孟尝君与门客交流,都是盘腿而坐,因为这属于朋友之间的礼貌坐姿。 除此之外,还有跽坐(就是跪坐,对长辈的坐姿)、箕坐(双腿并拢前伸而坐,君主对臣子、父亲对儿子,才可以采用这种坐姿)。 高全峰对我采取了趺坐,表明从他已经不再我面前充大佬了。 他喝了一口茶。 “高某以前在城寨混了几十年,倒曾见过别人斩三关,但敢向我提的,从来没有。” “更没想到,第一次有人提,我竟会输得如此彻底。” 我寻思就你这种三关的斩法,大罗金仙来了都得翘辫子,也就是碰到我这种运气逆天的人,才侥幸杀了进来。 “阿风运气好。” “事已至此,你尽管问,高某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也喝了一口茶,稳定了一下心绪。 “高爷,需不需要我再自我介绍一下?” 高全峰闻言,摆了一摆手。 “不需要!你肯定不是小希的男朋友,和头酒我见过你身上的玉佩,我猜测你是一位故人之后,十多年前,此人不仅雄霸港市字头,还震惊整座城寨,他的名字叫宁定山。从你表现出来性格判断,高某的推测应该不会有误。” 三爷的猜测完全正确。 高全峰果然早已猜出了我的身份。 “高爷慧眼识人,我是宁定山儿子,之所以不怕死斩三关,主要想知道当年秘辛。” “开始问吧。” “我父亲被谁所害?” “城寨五鬼!” “汗巾豹被谁所害?” “城寨五鬼!” “你义妹刘震云被谁所害?” “城寨五鬼!” 高全峰虎目圆睁,几乎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以上几件事情,我早已调查清楚。 之所以还要问,因为我必须试探一下高全峰是否真的已经对我彻底敞开心扉,从结果来看,他应该不会有什么隐瞒了。 我点了点头。 “你义弟卓贡是否真的被工地砖头给砸死?” 高全峰神情微愣一下。 “不是。” 我说:“我猜卓贡因为调查城寨五鬼之事,也被他们所害!而高爷担心自己会像义弟卓贡一样,莫名其妙死于非命,心中害怕,再也不敢牵扯进此事,转而退出江湖,一心礼佛,苟延残喘至今,是也不是?!” 此话一出。 高全峰突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目光凛然,双目死死地瞪着我。 我也冷冷地瞅着他。 半晌之后。 他神色颓然地坐了下来,再喝了一口茶,强压心中剧烈的情绪,但他拿茶杯的手有些微颤。 “没错!” 我的猜测全对了! 卓希啊卓希,你竟然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等着风叔来帮你父亲报仇是吧?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 四周仿佛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待高全峰缓过了劲。 我问:“高爷,阿风不怕死,请你告诉我,城寨五鬼都是谁?!” 第一百一十八章 墨门 高全峰长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 我问:“你知道什么?” 高全峰闻言,闭上了双眼,似乎在回忆一段不愿提起的往事,好一会儿之后,他睁开了双目,缓缓地解释。 “当年义妹刘震云死后,城寨五鬼彻底消失。我与义弟卓贡极为愤怒,着手进行调查。一个多月之后,我们找到了一位烂仔,他当时在城寨帮人运暗货被人围堵,藏角落里恰好见到五位戴着傩舞面具之人,他们团团围住了刘震云。” “我义妹刘震云能霸城寨拳台多年,本身就是一流高手,但烂仔却看见,五鬼并不是集体围攻她,仅其中一位像鬼魅一般冲了上去,双方仅仅对了一招,对方一掌拍在义妹的胸口,她当场倒地,人事不省。” “后来我们检查过她伤口,所有肋骨呈均匀断裂状,每一根断成了六截,就像机器一般精准。我们找不少高手来看过,均说没发现哪门功夫有这种逆天的手段。我和卓贡,将这诡异的身手,称之为‘残骨手’。” 我震惊不已。 要说一掌能将人家的胸骨拍断,很多功夫都能做到,可人有二十四根肋骨,如何能做到一掌之下全部均匀断裂? 高全峰刚才形容为像机器一样,可我认为,就算是机器,也不能仅靠一次出手就达到这般逆天效果。 我问:“然后呢?” 高全峰继续阐述。 “后来事情彻底陷入了僵局,我与卓贡从对方的身手进行调查,连续几年没任何结果。直到有一天,卓贡突然打电话告诉我,他好像找到了谁会这门功夫,约我晚上见面聊。可在当天下午,我却听到了他在检查工地之时,被砖头给砸中之事。” “我立即赶过去,支开了所有人,让自己私人医生对他进行紧急检查。检查结果让我极为震撼,他的头部确实被砖头给砸伤了,但致命伤却在胸骨,与刘震云的伤,毫无二致。” “当年小希年龄还小,我把事情给瞒了下来,一直到现在没对她讲。卓贡去世后,第二天晚上,我睡觉起来,猛然发现房间墙壁上写了‘请停止’几个猩红大字,我的安保措施,几乎苍蝇都飞不进,这绝对是对手向我发出最后的警告。” “尔后,我在城寨的产业开始频繁出各种烂事,一个月时间内,几近崩盘。但我当时心中憋着一股气,表面虽然暂时中止了调查,但暗中却没有放弃,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收到了一封邮件。” 我皱眉问:“邮件?” 高全峰点了点头。 “对!邮件是卓贡写的,他可能预感到自己形势不妙,出事那天中午写成,采用了延后定时发送的办法,上面就一行字‘残骨手为墨老门下的独门气功’。” 我问:“谁?!” 高全峰回道:“墨老,墨门气功创始人。” 我再问:“他是五鬼之一?” 高全峰不置可否。 “八十年代初,墨老就已隐世不出,从此再没人见过他。当年运暗货的烂仔见到的那位动手的五鬼,从身形来判断,年龄仅为三十来岁,当时墨老已经有七十了吧。” “会是他嫡传弟子么?” “无从调查。” “墨门气功现在设有堂口吗?” “有且仅有一家,号称全港最神秘国术馆,名为‘墨云会馆’。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高爷见到邮件牵涉到了墨门,马上就卸甲归田了?” 高全峰冷冷地瞅着我,似在回答我,又似在解释。 “你可能不了解情况,传说墨老十八岁开堂,所收弟子皆为达官贵人,且秘而不宣,其在港市影响之深匪夷所思。商界、演艺界、公差界、国术界、字头界,哪位大佬听到墨门,不要卑躬屈膝?齐天大圣再怎么厉害,在如来佛祖面前,都翻不了天。” “当年在城寨跟着我揾食之人何其多,我倒可以不顾一切去捅天,可一旦出现糟糕的结果,又何尝对得起他们,何尝对得起义弟义妹托孤剩下两个小的?” “猴子最终是要皈依佛门的,高某经历了一辈子江湖风雨,累了,天既然不下雨,也就不拿棍子去挑拨了,随它去吧。” 我冷笑了一声。 高全峰目光凛然。 “你笑什么?” 我说:“讲实话?” 高全峰没有吭声,双手交叉放于腹前,凝视着我。 他既然自比孙大圣,我得好好教一下他重读西游。 我说:“第一,无论神佛再厉害,大圣都敢去撒尿捋须,而你却选择尿遁,这叫孬种鼠辈。” “第二,花果山一群猴子跟着大圣混,猴子越折腾势力反而越大,活得越滋润,你却被吓得直接散伙,这叫懦弱无能。” “第三,猴子取经八十一难比谁都苦,也没见它抛下同门生死不管,你却以累了为名龟缩悟了斋,这叫薄情寡义。” “砰”一声响! 高全峰猛地一拍茶桌,桌面顿时茶水四溅。 我将身前的茶水倒在了茶座上,倒扣茶杯,站起了身。 “告辞!” 讲完之后。 我转身出门。 “站住!” 高全峰在后面大声喝道。 我回头望着他。 高全峰向我发出警告。 “阿风,你想死随你自己,但不要将小希卷进去!” 老家伙对卓希倒是真关心,他不想让我将这事告诉卓希,更不想卓希跟着我去寻当年她父亲被害之仇。 我回道:“我嘴没那么碎,但卓希会不会卷进去,你得看她是否愿意像你一样天天拜弥勒。” 离开悟了斋。 我瞅着天空密布的乌云,心中憋闷无比。 但凡高全峰当时沿着墨门这条线索继续调查下去,城寨五鬼的情况就会浮出水面,可他却极度惊恐,为保小命,选择了当缩头乌龟。 老家伙形容墨老为如来佛祖,墨门到底是怎样一个逆天存在? 我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尽管今天没搞清五鬼为谁,但却知道了“墨云会馆”这个神秘国术馆。 我要通过它揪出隐世的墨老(只要他没死),而将墨老拿捏在我手上,那位用残骨手废刘镇云的鬼,为了墨老,绝对会主动浮出水面,只要他出来了,其他四鬼也就能找出来了。 高全峰对墨门连碰都不敢碰,若知道我竟然想拿墨老来撩骚五鬼,估计会尿一裤子吧? 想想都觉得刺激! 快到半山别墅出口之时。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刘盛雄的下属应该弄清楚了沙鱼眼为假死,知道他们被耍了,我现在怎么出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母鸡孵龙蛋 我寻思先到门口看一看情况再说。 到了半山别墅出口处,往外一望,却见到两帮人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一方是浑身红墨水已经干透,像小红人一样的沙鱼眼等人。 一方为卓希,带着王平等人。 卓希靠在自己车上,戴着大墨镜,嘴里叼着一支女士香烟,俏脸冷峻,毫无表情地瞅着双方对峙人员。 高全峰还挺有威信的,沙鱼眼等人知道我耍了他们之后上了山,他们也不敢扰高全峰的清净冲上去逮我,一直在山下等我出来。 不过,老家伙之前曾说过,如果卓希今天要再掺和进来,会同她断绝关系,这妞怎么还跑来了? 我数了一下人数,双方竟然差不多,同样二十多位。 打倒是可以打,但没啥意思。 我心中默念了几句接化发,拿起了手机,拨通了王平电话。 王平瞅了一眼手机,满脸疑惑,四处看了一下,没瞅见我,接了起来。 我大喘着粗气,一副痛苦无比的音调。 “兄弟,快来后山救我……” 说完立马挂了电话。 王平脸色陡变,立马跑到卓希面前,附在她耳边紧急说着什么。 卓希闻言,愤怒无比,将烟给甩了,直接钻进了车,油门一轰,掉头往后山狂奔。 王平等人也全上了车,跟着卓希往后山飙去。 沙鱼眼等人见状,先是愣了一下,见到卓希等人飙车离开,顿时脸色大喜,纷纷开着车,也跟着往后山转。 两队人马瞬间走得一干二净! 卓希不像我有小圆乎的提前预警,她根本不知道后山其实还有刘盛雄的下属在堵我,听到了王平的报告,会认为我在后山遇见了危险,在此紧急情况之下,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带人转去后山接应我。 而沙鱼眼见到卓希往后山跑,绝对会误以为我已经在后山被他们同伴逮了,也一定会带着人前去支援。 一个四两拨千斤的信息差。 至于两帮人到后山之后没见到人,会不会打起来,我想大概率不会。 沙鱼眼的目标为逮我,我不在,打架没任何意义。 卓希的目标为保护我,没见我出事,同样也不会动手。 我大摇大摆出了山门,打了一辆计程车,对司机说:“去中港码头雄鹰国术馆。” 到了雄鹰国术馆,见到大门紧闭,我又给丛老板打了电话,这货电话竟然关机,眼见已经快中午了,在旁边找了一家快餐店吃云吞。 人刚坐下来,电话响了,卓希打来的。 “你死哪儿去了?!” “在中港码头吃云吞啊。” “混蛋!你把我也给耍了,今天我要过来活吞了你!” “……” 霸王花实在太暴躁了。 我自己吃饱之后,又点了一碗给卓希,坐着等她。 十来分钟之后。 卓希怒气冲冲地进来了,一个人来的,估计王平等人已经回去了。 我问:“吃了没?我给你点了一碗,正好温的。” 卓希那双一汪媚水的双眸,此刻喷着火,死死地盯着我,她突然端起了碗,将里面的云吞朝我当头泼来。 我侧头一让。 云吞恰好泼在了正在我身后整理碗筷的饭店老板头上。 店老板一抹脸上油滋滋的汤水。 “首先,我没招惹任何人!” “其次,你们浪费我的食物,简直猪狗不如!” 店老板极端愤怒,冲我们大声吼,转手拎起了旁边的苍蝇拍。 我吓得立马丢下五十块钱,拉着卓希跑出了门。 “你发神经,这么大火气?” “宁怀风!你够可以的,我不惜与高伯断两世交情来帮你,你竟然耍我!” “卓大小姐,就因为我心里记着你的好,所以才想办法不让你为我打起来啊!汤药费不要钱呐,打完之后同差佬斡旋不费力啊?” “我敢去就不在乎!你知不知道,沙鱼眼等人在后山嘲笑我不仅倒贴小白脸,还说我是母鸡孵龙蛋--屁股白送温暖啊!” 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凤颜大怒了。 沙鱼眼深知卓希与刘盛雄之前的关系,见没逮到我,嘴巴不干净地取笑卓希,这女人又极为好面子,双方势力均等,又不好打起来,她只能回头将一腔怒火全撒在了我身上。 “说你是啥鸡?” 卓希闻言,脸一红,更加恼火了,立马低头寻了一块石头,捡起来就想砸我。 我赶紧抱住了她双手。 正在此时。 身后传来了声音。 “擦!阿风、卓总,你们在做咩耶?” 回头一看。 丛老板腆着大肚子,在身后满眼好奇地瞅着我们。 我忙不迭地说:“擦,丛老板你总算回来了!那什么……我在与卓总探讨一下女子防身术!” 卓希见状,不好当着丛老板的面再冲我发火,将手中的石头给丢了,气乎乎地站在一旁。 丛老板露出一副好奇宝宝脸,满脸犹疑地继续打量。 我说:“开门啊!今天我带卓总来考察一下雄鹰国术馆。” 丛老板闻言,肥脸顿时一抖,神情万分欣喜。 “擦,看我这脑子不灵光的,快进来!” 他赶忙小跑着去打开了门。 进去之后,我回头瞥见卓希还站在大门口,对她说:“进屋聊啊!我要从雄鹰国术馆开始,履行对你的承诺了!” 我对她的承诺,就是要将刘盛雄的产业全给夺了。 卓希闻言,抬脚进来了。 丛老板非常兴奋,赶紧去烧水,嘴里还一边逼逼叨叨地介绍着雄鹰国术馆。 我瞅见大厅里面的器械都已经蒙尘了,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久无人居的呛味,显然这货最近一直在开计程车。 “卓总,我这里总共上下三层,一楼是基础力量训练区,二楼是教拳区,三楼是康复理疗区,我带您每一层都参观一下?” 卓希:“……” 我罢了罢手。 “参观不着急。我这几天想了一下,打算在雄鹰国术馆竖旗了。” 此话一出。 不仅丛老板瞪大了眼睛。 卓希也不可思议地瞅着我。 第一百二十章 风兮会馆 “我说,哥们准备在雄鹰国术馆插旗了!” 我对他们两人说道。 “啪”一声响。 丛老板竟然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脸不可思议,又转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嘴里嗷一声叫唤。 “擦!阿风,你可不要晃点我啊!!!” 我没那个闲工夫去晃点一个胖子。 恩怨终有报。 害我父亲的城寨五鬼,虽然身份不明,但其中一鬼,一定为墨门弟子。 高全峰曾说,墨老是港市国术界的如来佛祖。 我一位外地过江的猴子,若独自跑去极度神秘、势力逆天的墨门砸门,人家大度一点将大门紧闭,不稀得搭理你,你半点办法都没有,咱总不能放一把火将人家的会馆给烧了。若对方恼火了,以墨门在港市逆天势力,将形单影只的我丢到香江喂鱼,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 猴子想把隐世的如来佛祖给弄出来,该怎么办? 大闹天宫呗! 此处天宫就是港市国术协会。 我只有将港市国术界弄一个天翻地覆,无人可挡,引起全港人瞩目,一来才有机会正面去撩拨港市国术界的灵山圣地--墨门,二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方才会有所忌惮,自身才能相对安全。 而雄鹰国术馆,就是我竖旗的花果山。 刘盛雄的产业,算是最大的祭旗对象! 拿他来祭旗,名正言顺。 当初刘震云不讲江湖规矩收留小辫子,逼得我父亲万般无奈去城寨水鬼斗,最终却被五鬼所害,她是事件始作俑者,人死了我不能去找她晦气,但刘盛雄这个衰佬,自从我来港市之后天天想弄我,这次必须先教他怎么做人。 我反问丛老板:“你不开心?” “擦!你要来了,我就彻底翻身啦,从此再也不用看咸湿片解决……”丛老板猛地拍着大腿,激动万分,话讲到一半,见卓希在身边,立马转了口:“我的意思是,之前我劝你几次,你都不愿意,今天怎么主动说要来啦,是不是跟我一样穷了?” 我回道:“不是,因为卓小姐说服了我。” 卓希不知道我的计划,在旁边冷冷地瞅着,也没吭声。 丛老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卓董、阿风,你们说怎么合作?” “我都答应,全听你们的啦!” 我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同意,我先讲一下自己的想法。” 丛老板端了凳子,赶紧坐下来。 “快讲快讲!” 我说:“雄鹰国术馆已经死得只剩下一口气,要输血让它起死回生,无非就是两个前提条件,一为运营资金、二为组织架构。资金问题,今天万铭集团卓董来了,不差钱的,要投多少,一句话的事。” 卓希一听,美眸瞪得老大,转头盯着我。 我冲她挑了一挑眉毛:“卓董,你说呢?” 卓希恼道:“我什么时候……” 我赶紧制止了她。 “卓董的意思,她什么时候都可以投,只要我们需要!” 卓希闻言,冷哼了一声,一副“看你准备弄什么幺蛾子”的神情。 我喝了一口水。 “组织架构的问题,核心在于武师,即要有实力、又要有名气。独木难支,连混字头的都得靠多位能打的马,何况咱开武馆,否则人家一旦过来踢馆,我万一受了伤,连个能应战的都冇,招牌迟早要被人给摘走。” “我们最起码要有四位以上的一流武师,我算一位、八仙拳付东算一位、咱再招一位来、卓总从万铭集团赞助一位。” 丛老板满目星光。 “擦!太对了!雄鹰国术馆会倒,就缺阿风这样的顶尖武师!” 我继续阐述。 “除此之外,学员学拳、外人踢馆、打擂插旗,难免会受伤,我会带一位顶尖医术高手来,这人丛老板也认识,就是小可。” “旧武馆老师傅教拳,身后都会有‘武娘’,专门管理刀剑、统筹财务、保障后勤,这个角色一般都由师娘来担当,丛老板你有老婆吗?” 丛老板闻言,挠了一挠头。 “擦!阿风,你别闹啦,我老婆不是刚跑么!” “跑就跑喽,还跟一个不长胡子的衰佬,这晚上不得守活寡……” 我抬手打断了丛老板胡扯下去。 “这个问题也不大,我有一位姨娘,让她来做武娘最为合适。” “咱们既然准备开干了,拖着没意思,讲好了就分头行动。卓董去准备资金,我去招武师,丛老板你先把馆里给收拾干净,三楼腾出几个房间来供大家住,再给武馆换一个名字。” 丛老板问:“换名字?” 我反问:“你不觉得雄鹰国术馆几个字好老土吗?” 丛老板皱眉道:“擦!这也不土啊,我用了好多年……卓董,你觉得土吗?” 卓希瞅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地回道:“土。” 丛老板:“……” 我说:“卓董,你来取一个名字吧。” 卓希闻言,白了我一眼。 “不取!我没文化!” 我想了一想,寻思自己学历也低,干脆拿起了电话。 “行,我打一个电话让有文化的国学教授帮忙。” 电话还没拨出去,手立马被卓希给抓住了。 她神情很不爽:“你真以为我没文化?” 我:“……” 卓希反问:“谁来当馆长?” 丛老板忙不迭抬起了胖手,一指我。 “阿风!必须是他来!” 卓希闻言,沉吟了一会儿。 “就叫‘风兮会馆’吧,大风起兮云飞扬,吟武中港震香江,传习南北奇绝术,纵横捭阖扫四方。” 我和丛老板一听,均被她给惊到了,面面相觑。 卓希见状,嘴角微翘,冲我得瑟的扬起了下巴。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权宜之计 好一会儿之后。 丛老板反应过来,兴奋地不断鼓掌。 “好名字!好诗!好才华!” “卓董,我太佩服你啦!” 武馆门派不一、功夫不一,不能以拳脚术来命名,其实有些难取。 可卓希不仅取得馆门风雅有品,念出来的诗也大气滂沱。 墨门神秘场所叫“墨云会馆”。 风吹墨云一片晴! 好名字! 我当即拍板定了。 丛老板高兴坏了,让我们坐着稍等一下,他说之前也准备拉人投资来着,协议都写好了,但就是没人搭理他,现在去把协议给拿下来,让我们修改敲定。 讲完之后,他扭着肥胖的身体,跑上楼去了。 卓希背靠在椅背上,格格直笑,笑得胸前起伏,延绵动人。 “你真可以啊,不仅打拳犀利,搞商业好像也天赋异禀,从咩地方学来的?” “我只是爱看书。” “嘻嘻!阿风馆长,你觉得名字取得如何呀?” 我故意揶揄了一句。 “真不错,不过总有一种把我与你名字谐音绑在一起的意味,多少尴尬了。” 卓希闻言,反问道:“要不让丛老板的名字与你绑一起,叫疯虫会馆喽?” 我:“……” 卓希双手环抱胸前,一脸傲娇与嚣张。 “宁怀风,我是投资人、你是馆长、丛老板顶多算职业经理人,我取自己名字一个谐音,你有什么意见?你开一家武馆,把自己七大姑八大姨全给招进来了,我刚才说什么了?” 我回道:“这叫什么话!我拉了投资,必然会把刘盛雄的产业全夺来送给你。你一个吃桃子的人,别管果农用哪种姿势来培土施肥!” 卓希一听,将嘴巴凑近了我耳朵,媚眼魅惑,吐气若兰。 “行!我等着你的桃子吃,要吃不到,看我怎么拔了你的树根!” “这么狠?” 卓希冷哼了一声。 “最近你在我面前有点得意忘形,可能忘记我到底是谁了!” 我挠了一挠头。 “确实忘了,我现在跟高爷平起平坐,马上中秋了,小希你是不是忘给阿叔拜节红包了?” 卓希一听,恼怒不已。 “你敢占我便宜!” 她抬手就要打我。 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擦,卓董、阿--风馆长,你们又在做咩耶?” 我放开了卓希,让丛老板拿协议过来看一下。 对这种东西,我没什么意见。 毕竟我的目标是要让风兮会馆在港市掀起一场狂风暴雨,而不是为了赚多少钱,便递给卓希,让她过目。 卓希看了之后,秀眉紧蹙,本来拿笔改了两下,最后将协议直接交还给了丛老板。 “这种模式完全不能适应风兮会馆的目标,我回去叫人重新弄过,到时大家再来敲定。” 丛老板闻言,肥脸满是疑惑。 “风兮会馆咩目标啊?” 卓希没吭声。 我说:“前期目标,吞并刘盛雄手下十八家拳馆!” 丛老板闻言,手中协议顿时掉在了地上,瞠目结舌。 卓希说:“行了,今天先到这里吧,我回去将钱汇到帐上。” 她是真可以! 任何事情,只要敲定,卓希永远没有第二句废话,杀伐果断处理。 我也对丛老板说:“我去把武师给招来。” 讲完之后。 我们没再管丛老板,出了门。 卓希拉开车门,想上车,却又停了下来,回头瞅着我,表情意味深长。 “从黄帽风到风馆长,你知唔知完全不一样啊?” 我当然知道。 黄帽风仅仅为个人花名而已,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可风馆长就不一样了,自古开山竖旗,必迎猛虎妖风。 我再也不能逞个人英雄,必须要带着身边一群人,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将旗子插稳、守牢。 “你小看我了。” “哦?” “风馆长仅为权宜之计,以后别人还要叫我一声风爷。” “再以后呢?” “风先生。” “再后面呢?” “也许是风老。” 卓希闻言,满目欣赏,笑意盈盈,撩了一下波浪秀发。 “希望到了那一天,你不会忘记我!” 她钻进车里,一脚油门离开了。 我先去了一家酒馆,买了不少酒票,再打了一辆计程车,直接去了付东的狗场。 这里原来是一家郊区的伞厂。 八十年代,港市其实也有不少劳动密集型企业,可到了九十年代初,粤省人工更加便宜,不少厂子都搬走了,伞厂就属于这种,荒废之后也没人要,付东与房东属于老相识,便租了下来养狗。 我到的时候。 瞅见付东正独自一人坐在一架摇摇晃晃的破机器上,手里拿着一个盆,里面装了肉骨头,丢给下面一群狗吃。 大门用铁丝栅栏围着。 “付东!” 连续叫了好几句,可群狗围着付东呜呜直叫,距离又远,他根本听不到我声音。 我用付东教的办法,张嘴对着里面吼了一句,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狗群瞬间撒丫子奔逃,有几条狗在逃的时候,脚拌到付东坐着的那架破机器,机器本来就不稳,晃了一下,付东猝不及防翻下了地。 他起身之后,见到是我,骂了一句。 “叼!我说谁敢来吓我家狗,原来是阿风!” “叫你不应,我有什么办法?” 付东笑着过来开了栅栏门,瞅了我两眼。 “我上次已经说了,你来看我,自己带酒,今天空手来,想喝穷我?” “让客人自己带酒,你不嫌丢人?我今天就要喝你的,但也不白喝,这是什么?” 我冲他晃了几晃手中的酒票。 付东一见,顿时双眼放光,接过了酒票。 “叼!阿风,要不说你能干大事呢,哈哈哈!” “本来想给你吃点花生米下酒算了的,可你这么讲究,我就抹不开脸了。” “我去杀两条狗炖了,一人啃一条!” 他抽出了一把刀,抬脚就往狗房走去。 我一把扯住了他。 “你慌什么!先坐下来聊点事!” “也行!” 两人坐在院子的凳子上。 付东拿出了一包花生米,开了一瓶酒,咪了一口,嘴里嚼着。 “兄弟,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说吧。” 我吐了一口烟圈。 “我要你陪我一起梭哈!” “叼!对方叫啥?” “全港国术界!” 第一百二十二章 嫂子 “你去哪家国术馆竖旗了?” “风兮会馆。” “小武馆吧?没听说过啊。以你黄帽风的名气,人家当然都抢着要喽,但我不行啊,一个养狗的衰佬,就是你介绍我去,人家也不一定招。” “我是馆长。” 付东闻言,顿时愣了一下,讶异无比地瞅着我。 半晌之后。 他仰头咪了一大口酒,将袋子里的花生米全倒进嘴里,大口嚼着。 “叼!要是别人开的武馆,我还真陪你去试一试。可你自己立馆,还拉我去,脑子是进了多少水?” “你竖了旗,就一定要干出成绩来的嘛,手下的武师,必须招一些咏春、洪拳、八极、蔡李佛等名拳手来才能撑得住场。我知兄弟你心疼我,但我学八仙拳的,好多人都唔知是什么鬼,何况我一点名气都冇,去了没人跟我学,吃你的白饭啊?这比砍了我还难受啊!” “好意心领了,我去杀狗,今天不醉不归啦!” 付东拍一拍我的肩膀,拎起刀起身去狗房。 “付东!” 他回过头对我笑了一笑。 “喊这么大声,做咩鬼?” 我站起了身。 “我宁怀风既然叫了你,风兮会馆就算亏得只剩一根铆钉,兄弟都会卖钱来养士!” “你现在没名气,窝在狗场里永远也不会有!” “三天之内,我一定让付东这两个字响彻港市国术界!” 付东怔怔地望着我。 我也冷冷地瞅着他。 “咕咚咚!” 付东将手中酒瓶里的酒一口气全部给喝光,“咔嚓”一声响,他将酒瓶子给砸在地上,玻璃四碎,猩红着双眼,咬着牙。 “好!你愿割头来见,我敢剁屌相迎!陪你梭哈到底!” “艹!我怎么觉得你在骂人?” “哈哈哈!我讲话就这么粗鲁,几时去?” “农历八月十四晚!” 最终,我还是没让付东杀狗,两人啃了一点卤肉,喝了场酒,离开了狗场。 到精神病医院之时,已经晚上了。 三爷今天一早就离了港。 媚姨和小可做好了饭,等着我回来吃。 我肚子也不饿,喝了一点汤,接着把在风兮会馆竖旗之事跟她们讲了,并交待她们明天一大早就搬到风兮会馆去住,三楼房间挺多的,不仅可以照顾两位病人,做事还有收入。 小可非常开心,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碗中的汤,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又不是赚不到钱的,不要工钱,反正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媚姨眼眶红了,垂着头抹泪。 “阿风,我更不能要工钱,就怕自己做不来你交待的事。” 我斩钉截铁地打断她们。 “工钱必须要,这个不用再讲,否则会馆来几个免费劳力,丛胖子不得笑死?” “媚姨你不用担心做不来,事情很简单的,等弟弟身体好了,让他也学着一起做,不要与社会脱节了。” 吃完饭之后,我去看了一下两位病人。 豹叔有点完犊子了,小可对他采取休眠疗法,他除了偶尔起来如厕,基本都在床上睡,足足胖了一大圈,甚至都有点双下巴了,也不知道他一身蔡李佛拳功夫会不会因此而荒废。 许涛身体的治疗效果奇佳,都已经能斜躺在床上说话。 媚姨交待他对着床头先磕两下,等身体彻底好了之后,再认真给我和小可这两位救命恩人磕头,许涛比较听话,用头就想怼床,被小可给制止。 我笑道:“先叫一句哥吧。” 许涛说:“哥。” 小可见状,撇了一撇嘴:“小涛,你不叫我吗?” 许涛说:“嫂子。” 小可闻言,小脸腾地一下红了,又羞又恼:“你叫姐啊!” 许涛:“……” 媚姨倒是挺开心的,喃喃地说:“我觉得挺合适。” 小可仰头瞅着天花板,不让我们看她的表情,可爱地吐了一口气。 “我该把脉了,你们出去吧。” 翌日一大早。 丛老板开着面包车过来接大家过去。 我打算八月十五中秋节正式换牌开业,在此之前,有挺多事要做的。 幸好丛老板经验丰富,又干劲十足,大部分事情他都处理的非常好,我们几人在旁边打一打下手就行。 八月十四晚上,我来到了庙街。 卓希已经在范叔的碗仔翅排档大口吃着东西等我了。 庙街中秋节前三天有庙会,今天乃最后一天,张灯结彩、人山人海。 卓希见我来了,放下了手中筷子,挑了一挑眉毛,笑意盈盈。 “明天武馆开业,你今晚还有心情约会我逛庙街啊?” 我吃了一口碗仔翅。 “我没那么无聊,今晚来这里,主要为了给付东打名气。” 卓希闻言,笑容顿时敛了,满脸无语。 我问:“你知不知道小朱在庙街后三角摆了天擂?” 卓希脑瓜子转得极快。 “千万别告诉我,你今晚准备让付东去挑天擂?” 我点了点头。 “没错!当时我们敲定,风兮会馆最少需要四位顶尖武师,我算一位、付东算一位、招一位、你赞助一位,但付东没任何名气,只要他今晚打败了小朱,全港武馆都会认识他。” 卓希秀眉紧蹙。 “你有冇搞错啊?小朱之前可是万铭集团第一武师,听说她在庙街连打了三十场,至今无一败绩,你最清楚她实力的,连你都不敢说必赢,让付东上擂台找虐啊?” “不至于!付东八仙拳功夫顶尖,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问题是你今晚目的为了让付东打名气啊,万一他输了,风兮会馆第一战就折戟沙场,不仅丢脸,兆头还很不好啊,痴线!” “我既然决定来了,就一定能确保他会赢。” “你怎么确保?” 第一百二十三章 妖风 我掏出了身上一个小药袋,放在桌子上。 “这是小可给我配的药,无色无味,吃完一个小时之后四肢发软,但对人体无害的。等下你打一个电话,让小朱过来干一碗带毒的鸡汤,我保证让付东上台锤飞她。” 此话一出。 卓希黑曜石般的眸子瞪得老大,反应过来之后,她惊道:“你耍盘外阴招--” 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你小声一点!此事除了小可、我、你,连付东自己都不知道!” 卓希甩开了我的手,气恼不已,银牙咬唇,压低声音。 “宁怀风!我不是老顽固,不会认为武师耍盘外招有多不要脸!但付东的对手是武痴小朱啊,她输给你已经变得发疯摆天擂了,再输给付东,最后又发现自己中了阴招,她宁愿死,也会天天找风兮会馆算翻天帐啊,你还开不开业了?!” 我冷声说道:“小朱找我们算账绝不会死,但如果她一直摆天擂下去,必死无疑,我这是在救她!” 卓希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 “自古敢摆天擂之人,无一例外,皆死相凄惨!小朱现在已足足赢了三十来场,全港国术界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你觉得她还能在天擂坚持多久?指不定下场来一位隐世高手,将她直接送下去找阎王爷打麻将!” “……” “第一,我让她输,赶紧撤掉天擂,这是在拯救她。第二,付东赢了她,不仅能给付东带来名气,还能一炮打响风兮会馆招牌。第三,我们商定风兮会馆至少需要四位顶尖武师,除了我、付东、你赞助一位之外,还得再招一位,小朱的名气、身手俱佳,招来最为合适,等下我会让她乖乖地纳入我的麾下!一箭三雕,这生意不做,天理难容!” 卓希不可思议地瞅着我。 “你要怎么收纳她?” “这个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我瞅了一瞅时间,催促卓希:“等下付东就要来了,小朱今天在擂台待了一天,肯定肚子饿,你赶紧打电话叫她过来喝毒鸡汤。” 卓希:“……” 我无语道:“卓大董事,成大事不拘小节!你的风投对象,今晚不仅在打第一炮,而且在救你老部下的一条命,你别握着炮管暧昧不决!” 她怔了一会儿之后,最终选择相信我,给小朱打了电话。 电话打完不到十分钟。 小朱拎着钢棍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大排档。 她虽然见到我表现出来极度不满,但对卓希能给她打电话还是异常欣喜,站在旁边,毕恭毕敬地说:“小姐!” 卓希指了一指凳子。 “坐吧,先食碗汤。” 小朱坐了下来,屁股只挨了凳子的三分之一,但非常听卓希的话,将那碗加了料的鸡汤给喝了。 卓希神情冷淡地开口。 “你离开万铭集团后,不找一家武馆或安保公司入职,却在庙街打天擂,不要命啊?” 小朱对她的感情,卓希当然是知道的。 卓希脑瓜子非常聪明,通过插手七级浮屠塔,一来实现了通过我来恶心死的刘盛雄目的,二来借机会换掉保镖小朱,不让她这种畸心再发展下去,希望她能过上正常日子。 现在卓希对小朱表现出来的清淡无味姿态,情感拿捏得非常到位。 小朱闻言,眼眶顿时有一些泛红,瞅了一瞅我,低头没吭声。 卓希问:“你还想再跟阿风打一场?” 小朱咬牙回道:“小姐,我对他不服!” 卓希冷冷地说:“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不服的。你想证明自己,现在名气已经足够大,该收手了,天擂继续摆下去会有什么结果,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我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神情鄙夷,嘴角微扬,话语漫不经心。 “朱小姐,你根本不是我对手。今天我俩来逛庙会扎鹊桥灯,见你孤零零在擂台上真可怜,小希姐心里有些不好受,特意叫你过来劝两句,你千万别再自以为是了……小希姐你看你,吃点碗仔翅,弄得嘴角都是汤。” 我拿出了纸巾,无比温柔地给卓希擦了一擦脸颊。 当我口中说出“逛庙会扎鹊桥灯”、“小希姐”等字眼以及做出撒狗粮的无限暧昧动作之时,小朱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双目简直要喷出火来,腾地一下从凳子上起身。 “宁怀风!我没有自以为是,有种现在就上擂打一场!” “七级浮屠塔靠耍奸计胜我,你算什么好汉?!简直是臭狗屎!” 我一听这话,猛地一拍桌子。 “什么奸计?!你当着小希姐的面说清楚啊!” “你……” 卓希恰到好处地蹙着眉头。 “怀风,你别生气……” 我假意怒火万丈。 “小希姐,我们好心来说劝,谁想人家不仅不识好歹骂人,还不知天高地厚!就她的垃圾水平,别说打我了,连我手下的武师付东都打不过啊!” 小朱一听,死咬着牙,双手紧紧地抓着那根钢棍,几乎要攥出水来。 要不是卓希在这里,估计她会一棍子敲碎我的头。 我指着她手中的钢棍。 “做咩呀,你是不是很想打人呐?!” “擦!这样吧,你既然不服气,我武馆新开,刚好试一试武师喽!我马上叫付东过来,如果能你打赢了他,今晚我就再陪你玩一场,要输给了你,老子立马收拾包袱滚蛋离港,行不行啊?!” 小朱脸涨成了猪肝色。 “好!!!” 卓希抬手一扯我:“怀风,别闹了!” 我猛地一挥手,铁青着脸。 “要是你今晚输了,又怎么说?!” “你想怎样?!” “你干脆来我武馆当武师,跟着大佬我揾食!” 这要求在小朱听来,一定是对她极端羞辱。 但此刻小朱怒火攻心,根本不可能想到那么多,神情孤傲而决绝。 “够劲!我在擂台等着!!!” 我拿起了电话,打给付东。 “付东,你马上来庙街打一场天擂!” “对了,玩都玩了,你干脆把武馆人全都带过来,拉横幅敲锣竖旗,也让别人见识一下咱们的水平!” 小朱冷笑了一声,冲卓希鞠了一躬,杀意腾腾地剜了我一眼,肩上扛着钢棍,转身前往了擂台。 卓希瞅了一会儿小朱离开的背影,低头将身前碗仔翅的汤全给喝了,又抬头怔怔地望向我。 我不明所以。 “看我干嘛?” “我在担心,哪天你这股妖风,会把我吹进海沟,翻不了身啊。” “……” 坐在大排档等了一会儿。 街口锣响声传来。 付东等人来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上仙铁拐李 走最前面的是小可。 这丫头脖子上挂着两条绳子,绳子一端各绑着一面大镲,她身材娇小玲珑的,一个大镲比她上半身还大。 小可笑意盈盈,萌俏可爱,小胳膊拿着镲,打出了“咣咣咣”的响动声。 “大风起兮云飞扬,吟武中港震香江,传习南北奇绝术,纵横捭阖扫四方!” “老少爷们快过来捧场啦,风兮武馆挑战天擂,您内行看个门道,外行看个热闹!咱不图金来不图银,练好招式争输赢,看官您要能入眼,赏个口彩行不行?! 讲完之后,她还转头俏皮地冲我眨了一眨眼睛。 那一瞬间,我彷佛回到了自己刚来港市之时,她与三爷在大街上玩“青龙偃月斩妖猴”的场景。 小可看病是博士后水准,但江湖卖艺的水平,至少也是本科。 她身后跟着丛老板,这货像一个行走的大西瓜,手里高举着印有“风兮会馆”字样的红色彩旗,不断地左右晃动着。 走在最后面的为付东,这货头发凌乱,穿了一套像乞丐一样破烂衣裳,咯吱窝驻着一根古朴黝黑的拐杖,一条腿像残疾一样曲起悬空,身旁背着一个酒葫芦,一瘸一拐在后面跟着,但显然他喝了好多酒,满脸通红,双目迷离,拄起拐来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都会摔跤。 神奇的三人组合,形成了一副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不少逛街之人纷纷笑嘻嘻侧目瞅着几人,有些人还拿出了相机,开启了夜间模式对他们照相。 卓希瞅见到付东的样子,傻眼了,转头问我:“付东什么时候瘸了?!” 我无语道:“什么玩意儿瘸了!这是上仙铁拐李的装扮,等下他要玩醉八仙!” 卓希:“……” 难怪付东之前跟我说很多人都不知道八仙拳是什么鬼,连卓希这种常年搞国际安保的人,也仅仅知道八仙拳名字,但对个中的拳理都不大了解。 事实上,八仙拳属于地趟拳的一个变种,严格意义上为象形拳种之一,乃功夫中的一朵奇葩。它模仿八仙饮酒醉态,腿走八卦、跌跌撞撞,实际上形醉意不醉、拳醉心不醉,手眼身法步极其独特。 任何功夫大家都可以练,但要真正达到顶尖水平,还得契合自己的天赋与性格。 比如前面提到的浪裹功,这玩意儿就很吃水性天赋。 而像醉八仙这种手段,让李白这种酒鬼来练,才有可能会登峰造极。 你要滴酒不沾,不管再怎么努力,可能仅能达到形似,但无法达到神游的状态。 毕竟,努力要有用的话,还要天才干什么? 付东醉成这个死样子,显然已经彻底进入临战状态了。 我和卓希赶紧走了过去。 小可对卓希甜甜地叫了一句:“卓姐姐。” 卓希笑着说:“小可,镲太重了呀,让你哥背。” 风兮会馆的幕后大老板发话了,我不能不听,赶紧拿过了镲,替小可敲着,往庙街后三角擂台走去。 丛老板瞅了一眼后面的付东,赶前了两步,低声问我们。 “擦,卓董、风馆长,付东这小子足足喝了快两斤酒啊,在车上都睡着说梦话了,他打得是醉八仙,不是梦八仙,到底行不行啊?” 我反问:“你比我懂?!” 丛老板被我怼得不敢再吭声了。 周围人越来越多。 来到了天擂下面,小朱怀抱着钢棍,坐在地上,目光冷冽。 付东瞅了一瞅擂台上“全港第一武师”的横幅,打了一个酒嗝,醉目猩红。 “叼!这女人确实太嚣张了……呃,阿风,什么时候上去干她?” 我看了一眼时间,离小朱身体药性发作竟然还有半个小时,这个时候上擂台不合适。 一来,尽管我对付东的身手比较自信,但他能不能扛半个小时,心中没谱。这是一场必须要赢下来的比试,不能出任何幺蛾子,如果能控制在十分钟之内,付东绝对有把握拿下。 二来,今天为八月十四,庙街好玩的地方太多了,小朱在此摆了挺久的擂台,来挑战人也挺多的,但每次都被她给秒,大家都看厌了,围观擂台的人其实并不多,我得让场面火爆起来,杀出风兮武馆的大威风才行。 我对付东说:“你再喝一点。” 付东闻言,笑了。 “呃……行,不过我要喝出了肝硬化,馆里报不报销汤药费啊?” “别说汤药费,你要喝死了,火化费都给你报!” 正在此时。 小朱一个跃身,从地面起来,走到了擂台边沿,用钢棍指着我们,怒目而视。 “宁怀风,你真有种!叫人上来!” 我仰头回道:“又不是入洞房,急什么?我乘机宣传一下武馆!” 小朱闻言,冷哼了一声。 “唧唧歪歪,娘们不如!” 我冲她翘了一个兰花指。 “过奖!” 小朱见状,满脸恶寒,淬了一口,退了回去,重新抱着钢棍坐下来。 我瞅见旁边一人拎了狮皮,正在买糖葫芦,转头问小可:“丫头,你会舞狮吗?” 小可闻言,俏皮地冲我翘了一个兰花指,格格直笑:“哥,我跟三爷学过呀。” 卓希在旁边看我俩逗趣的样子,满脸无语。 我对卓希说:“大佬,给一点零钱。” “做咩呀?” “把全庙街的观众招揽过来啊,我们要边舞狮边撒钱!” 卓希拉开了包,直接塞了一大把零钱给小可。 我向那人借了狮皮,和小可直接钻了进去。 丛老板见状,将镲猛地敲了几下。 “各位朋友,风兮会馆全体馆员舞狮散福袋!” “一祝大家中秋团圆、天天开心,二祝大家身体安康、日进斗金,三祝大家诸事顺意、松寿长青!” 小可顶着狮头,像可爱的小猫一样,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时不时蹭一下观众的身子,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立狮,上擂台!” “好嘞!” 我抬手一举小可的腋下,她借助我的力量,向上一跃,狮头直接跳上了擂台,狮尾随后跟上。 狮子一上擂台,我见到四周的游客全不再玩了,齐齐冲擂台挤了过来。 (下一更稍晚点,上午会发出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酒酣胸胆尚开张 小可顶着狮头,在擂台上向大家做了几个憨态可掬的揖,又摇头晃脑地围着坐在台上抱钢棍的小朱,呆萌地转了好几圈。 小朱一动不动,双目冷冷地瞅着我们,骂了一句。 “两个白痴!” 我们开始向台下撒零钱。 金钱的魅力没人可以抵抗,连撒了好几次之后,整个擂台人越围越多,瞬间人山人海起来。 我瞅见下面的付东,这货在连喝了几口酒之后,竟然拄着拐杖,旁若无人地打起了呼噜,寻思时间也差不多了,别等下付东真的醉死过去,今天算白折腾了。 “小可,准备摘横幅!” “好嘞!” 现场声音嘈杂,我们窝在狮身下说话,小朱又闭眼养神,根本没有听见。 小可猛然调转狮头,冲横幅走去,到了下面,我一把抱起了她,将她往空中一抛,小可抬手就去摘“全港第一武师”的横幅。 可让我们意向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小朱见我们竟然去摘横幅,气得怒目横睁,手中钢棍呼一下向小可砸去! 这女人是疯子! 小可人在半空中,而且她丝毫不会躲避技巧,这一棍子要被砸到,后果不堪设想! 我本来在下面准备接摘横幅后掉下来的小可,如此危急万分之际,只能放弃,立即准备腾跃上去徒手接钢棍,结果一定是骨折,但总比小可受伤要好太多。 “咣”一声响动! 台下突然甩上来一根拐杖,精准无误地与钢棍对了一下。 两件武器晃荡了两圈,掉在了擂台上。 付东出手了! 我只好一个滚地,与此同时,摘到了横幅的小可掉了下来,正好砸在我身上,我一把抱住了她。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小可体重很轻很软,但我很硬。 她砸在我身上之后,疼得嘴里发出了一声嘤拧。 付东已经醉熏熏地爬上了台。 没错。 这货是醉鬼爬! 小可吓坏了,赶紧用狮头叼着横幅,带着我,撒丫子往台下跑。 观众见到小狮子偷横幅又慌张离去的画面,可能还以为之前的一切都是我们设计好的表演桥段,开心极了,哄堂大笑,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刚才的凶险。 下台了之后。 小可摘了狮头,额头上全是细汗,气喘吁吁,拍着胸口。 “吓死我了!” 擂台上小朱极为愤怒,已经重新捡起了地面上的钢棍,咬牙瞪着付东。 付东也捡起了拐杖,红着脸,打着酒嗝,身躯摇晃,冲小朱抱拳。 “风兮会馆,付东!” 台下观众嘈杂声一片,大部分都觉得不可思议。 “派一个瘸乞丐来打擂,有冇搞错?” “不仅瘸啊,好像还是酒鬼啦。” “朱姑娘打了三十多场全赢,这风兮会馆哪儿来的,又要被虐?” “……” 小朱根本不向付东回礼,嘴里发出一声爆喝。 “哈!” 她整个人风驰电掣冲向了付东,钢棍朝付东当头猛砸。 付东见状,脸色陡变,我本以为他被猝不及防的暴击会滚地而躲,谁知道,付东竟然单脚往后一跃,手中拐杖犹如飞镖一样直接甩了出去,直插小朱的面门。 小朱大惊,急忙撤棍后让。 可付东立即一个驴打滚,人已然滚到了小朱身下,双手抓她的双脚,想将小朱掀翻在地。 速度太快了! 小朱只得后撤,并抬脚朝付东头上踹去。 付东却以一种鬼魅无比的姿势躲过,身躯若弯曲反弹的皮鞭一样瞬间立起,顺手就抄起了地面拐杖,反手朝着小朱暴风骤雨一般袭去。 他打斗的姿势若随风杨柳,摇摇摆摆、晃晃动荡,拐棍西出东进、南奔北袭,看起来每一招都毫无章法,但整体却像醉鬼写书法,肆意泼墨、极为潇洒,每一下都蕴藏着腾腾杀机。 小朱一时之间竟然毫无招架之力,不断地躲避后退。 不是小朱不如付东,而是付东这种八仙拳的打法太罕见,她最初又极端蔑视他,导致了短暂的手忙脚乱。 八仙拳无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拳种之一,台下观众见到一个瘸子加醉鬼竟然打出了如此疯癫潇洒的拳,现场顿时炸了,掌声雷动,呐喊叫好声响彻了整条庙街! 卓希瞪大了眼睛,转头瞅向我。 她没想到付东有这种身手,似乎在嗔怪我之前还对小朱用药。 我一点也不内疚。 不管付东本身的实力能不能打赢小朱,我必须要百分之百确保拿下比试,不容任何闪失! 小朱在经历了初期的慌乱之后,逐渐适应了付东古怪无比的打法,慢慢的不全是躲避了,双方进入了拉锯状态,开始呼天啸地互有攻防。 台上钢棍与拐杖疾风暴雨一般相交,磕击声爆裂,火花四溅。 这是我见过最精彩绝伦的一场打斗! 比上次我与小朱打终塔还要刺激! 小朱不容失败,她不仅想继续连胜下去,内心深处更想再与我打上一场,让我滚蛋离港。 付东也不容失败,这是他扬名立万港市国术界的绝佳机会。 两人施展开浑身解数,在擂台上虎奔狼突、纠缠厮杀。 台下观众围得水泄不通,本来非常嘈杂,但如此顶尖的天擂斗呈现在大家面前,一个个瞪大眼睛,微张着嘴巴,惊得大气都不敢出。 我看了一下时间。 两人已经打了十分钟了! 小朱的药效应该发作了,可让我不解的是,她不仅没有四肢发软,反而显得愈发勇猛。 我转头瞅了一眼小可。 小可朝我微微摇头,示意我不要着急。 时间在不断流逝。 到了第十六分钟,小朱身体仍然没任何反应。 小可见状也懵了,主动看向了我。 “咣”一声巨响。 小朱与付东的兵器相交,两人各退了数步,摆了一个架势。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好一个逍遥醉八仙!够劲!” “哈哈哈!你心意拳也不错,巾帼不让须眉!再来!” 小朱竟然难得向对手念诗夸奖。 两人惺惺相惜了?! 付东仰头咕咚咚将酒葫芦里的酒给喝光,目光一凛,再次袭身而上。 小朱扎起了之前因打斗而散乱的头发,钢棍一横,嘴里暴喝一声,也拎棍上前。 意外发生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食夜粥 本来小朱与付东两人的双向奔赴,肯定是电光火石一般的钢棍与拐杖交击,可小朱忽然之间脚步一个趔趄,整个身躯晃了几晃,手中的钢棍虽然按招式打了出去,但却被付东的拐杖猛然磕飞。 付东手中拐杖余势未减弱,凶猛无比向小朱头上砸下。 小朱大惊失色,只得猛然一个滚躲。 可显然她身上的药性已经发作,姿态异常狼狈,根本躲不过付东手中的拐杖! 付东也惊了。 这一拐杖下去要挂人的! 他急急收势,手疾速下沉,变砸为怼,最终拐杖朝着小朱的胸口顶了过去。 饶是如此,此棍仍然势大力沉,小朱压根无法闪躲,人被拐杖顶了一个正着,嘴里惨呼一声,整个人被顶得向后飞了几米,“砰”一声,摔在了擂台上。 小朱手捂住胸口,艰难从地上起身,但仅仅起了一半,根本支撑不起来。 她最后竟然没看向对手付东,反而转头瞥了一眼台下的我,眸子中布满了愤怒、不甘与憋屈。 “王八……” 她嘴角溢血,直接倒了下去,晕了,人事不省。 卓希和小可一见,顿时急了,想上台去拉小朱来救治。 我喝道:“别动!” 卓希说:“人晕了,赶紧救啊!” 我压低了声音,冷冷回道:“她不会有事,周围不少老板盯小朱很久了,一直想纳她入麾下,他们会乘机献殷勤送她去医院!只有外人送去,确认她受了伤,比试才真实!我们急匆匆上去算什么?让人家看见了,还以为我们来打假拳表演!” 卓希:“……” 果然。 人群一阵惊呼,立马有热心人上去抬小朱。 丛老板手挡着嘴,附在我耳边低声说。 “馆长,抬人的叫杨三君,字头佬,听说最近他在各大武馆招马来着,之前邀请了小朱好几次入伙。” 我对丛老板说:“不管她了!把咱们旗子插上擂台,给付东造一下势!” 丛老板闻言,扭着肥胖的身子上了擂台,笑嘻嘻的,一手摇着风兮会馆的旗子,一手抓着在旁边懵逼尚未反应过来的付东。 “八仙拳武师,付东!请大家给挑擂武师最热烈的掌声!” 一直被精彩天擂斗惊傻眼的众人,此时方才反应过来,全场爆发了雷鸣一般掌声。 “风兮会馆,欢迎同行切磋、老板考察、学员加盟,恭祝大家中秋快乐!” “……” 我与卓希、小可赶紧往外面走。 到了街口。 卓希转头对我说:“宁怀风,明天你们早一点开门,我要在会馆待一天。” 我反问:“你之前不是说忙,只能来参加一下开业仪式吗?” 卓希闻言,满脸无语:“明天小朱醒来之后,肯定要来找你们算账,我怕她发疯锤死你们啊!” 讲完之后,她上了车,一脚油门离开了。 小可瞅着卓希汽车排出来的青烟,嘻嘻直笑。 “哥,卓希姐好关心你,她会不会像沫夏姐一样喜欢你了?” “你怎么这么八卦呢?” 喜欢我是不可能的。 她喝多了马尿,酒后乱性想睡我,倒有这个可能。 毕竟哥们一身肌肉,她看在眼里。 一支烟抽完。 丛老板大汗淋漓,带着付东从人群中挤出来了,几人上了车。 付东好像打完拳酒就醒了,在车上半天没吭声,好一会儿之后,这货打了一个酒嗝,转头问我:“叼!这女人怎么回事,怎么到最后竟然软了?” 我笑道:“只要男人足够硬,女人迟早要发软。” 我、丛老板、付东三人哈哈大笑。 小可脸一红,白了我们一眼。 “喂!车上有女孩子呢,能不能不要这样啊?” 付东止住了笑容,正色道:“叼!不开玩笑!我感觉这次赢得有点古怪,朱白凤是不是身体状况不佳?” 丛老板说:“擦!什么状况不佳!她都打了三十多场,身体一直嗷嗷叫,别告诉我今天她突然来月事了!相信自己,你才是最猛的嘛,我风兮武馆……啊呸,风馆长的风兮武馆一炮而红,付东你居了首功!” 我拍了一拍付东肩膀。 “赢了就是赢了,你别多想。” 车开了一半路,来到一个十字路口。 丛老板说:“左边这条道去钵兰街啊,好久没这么爽,我们去马杀鸡啦。” 付东回道:“好!就要这么痛快!” 我刚想回话,小可却瞪着我,直接帮我拒绝了。 “我哥要回会馆的,你们自己去!” 丛老板和付东,齐齐转头看向了我。 我咳嗽了一句。 “那什么--我确实有事,你们早点回,明天开业呢。” 他们两人也不管我,直接下了车。 我只好进了主驾驶室,开车返回会馆。 小可见我不吭声,格格直笑:“你是不是嫌我管你?” 我回道:“瞎说!” 小可闻言,冷哼了一声:“你是我哥,我就要管,你不开心我也要管!” 我:“……” 回到会馆之后。 媚姨竟然还没有睡,煮了一大锅夜粥和冬阴功汤,等着我们吃。 我瞅着热气腾腾的夜粥,有一点愣神。 粤南一带的武馆,很多人弟子白天出去做事,晚上练拳。师父教完拳之后,如果师娘在,会煮粥给弟子吃,大家吃完之后,才各自回家。这种习惯由来已久,成为了师门之间一种情感纽带。 如果有弟子主动转投别处,或者被逐出师门,往往会留下一些钱,名义上为夜粥钱,实际上是表示从此与师门不再有任何关系。 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竟然会在港市开武馆。 如今,武馆里有了武娘、武师、医师,也有了夜粥。 “阿风,你们都累了,赶紧吃饱粥去休息。” 媚姨眼里满是长辈的慈爱。 我回道:“好!喝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切割 媚姨这两天将整个会馆收拾的非常干净,三楼住处布置的也很温馨,房间比较多,几乎一人一个。 小可特意挑了一个我隔壁的房间。 她的意思是,住隔壁方便盯我,否则老丛容易把我带坏。 几人确实也累了,吃完粥早早休息。 早上才六点多,门还没开呢,就听到楼下咚咚咚的响动声。 我本以为是付东和老丛回来了,可却听到媚姨的惊呼声,赶紧披着衣服冲了下去。 见到媚姨吓得端着饭盆退在墙角,一楼大厅一地的玻璃渣子,而媚姨的正前方,竟然是胸口系着绑带的小朱。 小朱手执钢棍,怒气滔天,狂砸茶几上茶具。 卧槽! 昨晚她去了医院,这特么一醒就跑过来寻仇了?! 卓希还说今天来会馆保我的安全,看来她已经没机会了。 小朱见我下来了,双目喷火,呲着牙。 “姓宁的!受死!” 她脚步猛然几个蹬踏,手中钢棍如山倒一样冲我砸来。 “小朱姐,不要!” “姑娘,别动手!” 小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来了,一把抱住了我。 媚姨慌张跑了过来,挡在我身前。 小朱见钢棍就要砸到她们,猛然收势,大声喝道:“我不打普通人,你们让开!” 我赶紧推开了两人,示意她们不要管,走前几步,来到一楼大厅的开阔地带,拉了一拉衣领子,对小朱说:“我不动,来打我!” 小朱杏目圆睁。 “你以为我不敢?我今天就敲碎你的狗头!” “呼”一声响。 媚姨和小可同时大声惊呼。 小朱的钢棍差一寸就要打爆我的头,但却停了下来。 “拿兵器还手!老娘从不喜欢鞭尸!” 我冷冷地瞅着她,岿然不动。 她简直要癫狂了,大声吼道:“让你拿兵器,你聋啊?!!!” 我冲媚姨和小可抬了一抬手。 “姨,你去煮饭。小可,你上去继续睡个回笼觉。” 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尽管非常担心,但还是很听话地离开了。 我坐在了硬木沙发上,瞅见上面还没有被砸碎的凉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茶。 “朱小姐,会馆是卓希投资的,还没开业就被你砸成这样,她会怎么想?” 小朱闻言,神情一愣,接着恶狠狠地回道:“小姐投的,多少钱我都赔!你阴险狡诈,昨天喝汤肯定给我下了药,简直无耻到了极点!如果今天我不锤翻你,老娘不姓朱!” 我闻言,一把举起了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咔嚓”一声,玻璃四碎。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想跟你赌擂,让你来风兮会馆揾食羞辱你啊?” “老子没那么无聊!你搞搞清楚,给你下药的人不是我,而是卓希,白痴!” 此话一出。 小朱傻住了。 不过仅过了几秒钟,她猩红双目,斩钉截铁地说:“狗贼!你满嘴喷粪!小姐从不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我怒不可遏。 “什么叫下三滥?!你摆天擂,卓小姐怕你被别人给弄死,让你撤擂好好活着!万铭集团最近被刘盛雄逼得陷入困境,她投资风兮武馆,想让你过来帮忙杀出一条血路!她见你生活无所依附,通过这种方式,暗中给你一口饭吃!你前老板慈悲的像观音菩萨啊!” “这些事情,她本来不让我对你讲,你今天像疯子一样又砸东西又打人,摸着自己良心问,你对得起谁?就算不给你下药,你以为真能打赢付东或我,天下比我们厉害的人又有多少,你脑残么?你输了,练好之后总有机会再找我们赢回来喽,要是摆天擂死了,你朱白凤永远会被人耻笑不如我们,你下去跟阎王爷讲自己比我们厉害,他会不会觉得你发癫啊?” “来吧!今天你随便打砸抢,无非就是卓希眼盲看错了人喽,老子无所屌谓!” 小朱:“……” 发自灵魂的拷问,以她的智商,得有好一阵才能转过弯来。 我见她不动,冷哼一声,披上衣服,背着双手,一副上楼继续睡回笼觉的姿态。 “站住!” 我回头瞅着她。 小朱咬着牙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走到了资料柜前,拿出了协议。 这份协议是卓希后来重新制定的,交给了丛老板,里面武师的名字,四个空本来只写了我与付东,后面两个空,打算等人到位了之后再填上去,昨晚我回来了之后,算准了小朱今天一定会来找麻烦,便将她的名字提前给写上去了。 小朱拿起协议,看了一遍,像木头人一样定在了原地。 我将协议收了起来。 “今天中午十二点,风兮会馆杀公鸡、祭烧猪、拜关二爷。” “你要愿留下,就一起参加,不愿留下,赶紧滚!” 讲完之后。 我直接上了楼。 小可一直趴在楼梯口偷看来着,见我上来,捂住嘴,笑着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低声对她说:“睡觉去。” 小可撇了一撇嘴:“不去,我要帮媚姨做饭的。” 我返回房间睡觉,还没睡一个小时,耳朵直接被人给拎起来了。 抬眼一看。 卓希来了。 她沉着一张脸。 “小朱在下面打扫卫生,规矩的像犯了错的小孩,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放手!” “你老实交待,是不是把屎盆子全扣我头上了?!” “对呀。” “你个混蛋!你明知道小朱对我很古怪,竟然还利用我!” 我疼得不行,她又死不放手,只得一个反身,将她给压在了床上,拿开了她的手。 “卓董,你想跟她切割没有错,但以小朱的性格,你切太快等于切瘤子割到了动脉,容易把她切死!现在她能打扫卫生,证明人家已经活过来了,你明不明白?” “那以后呢?” “滚汤煮中药,让瘤子慢慢消散!” 卓希双眸冷冷地盯着我。 “你压到我了。” “……” 卓希“噗呲”一笑,媚眼含水,冲我挑逗似地眨了一下眼。 “宁怀风,你是不是想睡我?” 我寻思这娘们一旦呈现这种状态,肯定不对劲,刚想放开她。 卓希迅疾变脸。 “我不管!你利用了我,我要先切了你!” 她曲起膝盖,凶猛无比朝我顶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月饼 我那个姿势很不好,只得松开了她的手,探手下去一挡。 结果乘此机会,卓希一个翻身,人反在我上方了。 我起身准备掀开她,这娘们竟然乘我抬头之际,直接唇下来了。 我当时直接懵了。 卓希得了手,一把推开了我,格格直笑,还得瑟地拍了一拍我的肩膀。 “放心啦,姐姐会对你负责的,嘻嘻。” “……” 之前那一下我没反应,完全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豪放,眼瞅她那张嚣张无比又柔媚噬骨的脸,我火腾地一下起来了。 哥们得十倍奉还啊! 否则她还以为我是大内总管! 我直接抱起了她,丢到了床上,开始拧自己衬衣的扣子。 她见我来真的,竟然有点慌了,立马想从床上起身。 “今天不合适……” 我怎么可能让她逃,将她给摁住,用被子迅即一包,不让她动弹。 卓希在里面挣扎,乱蹬乱踢。 “宁怀风,你疯了,我就是开个玩笑揩点油……” 正在此时。 我屁股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生疼,转头一看,一个小小的人影,在门外跑走了。 门确实没关,对方的速度很快,但可以确定并不是武馆之人,这是谁?! 我立马转身出门,往前追去。 追了几步,到了走廊尽头,瞅见一个笑嘻嘻的小胖子,他手里还拿着弹弓,肩上背着一个小包裹。 月棠灵童小圆乎! “宁大丑男,我就试一试自己的弹弓准不准啊,你不要生气。” 这个时候。 卓希也整理好了衣服,脸上余韵未消,走了过来。 小圆乎见到了卓希,竟然晃荡着藕节一般的手脚,跑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 “姐姐,你好漂亮呀。” 我:“……” 卓希见到胖乎乎扎着冲天辫的小圆乎,觉得他很可爱,蹲下了身子,捏了一捏他的小脸蛋:“小靓仔,你是谁啊?” 我想起来,卓希只是上次在屋坪吃早餐的时候,见到过一次小胖墩与汗巾豹抢凤梨吃,后面再也没见过,但当时她的注意力全在刘盛雄的手下沙鱼眼身上,估计也没注意这个小家伙。 小圆乎闪着大眼睛对她说:“我叫小圆乎,是宁丑男的朋友。” 我对这个灵童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问他:“小圆乎,你干嘛来了?” 小圆乎闻言,将自己肩上的背包给卸下来,拉开了拉链,里面一堆月饼。 “我给死汗巾送月饼啊,小可姐姐和媚姨在下面做烧猪,没空带我上来,让我自己来找死汗巾,结果看到你和漂亮姐姐在床上打架,我就出手劝架喽。” 卓希闻言,脸一红,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不许乱讲!我们没打架,在闹着玩呢!” 我寻思小圆乎对豹叔的感情真好。 今天中秋节,他还特意跑来送月饼给豹叔吃。 我说:“走,我带你去。” 卓希瞥了我一眼,表情一阵得瑟,撩了一下头发,婷婷袅袅,转身下楼了。 她走了之后。 小圆乎向我张开了双臂。 我问:“这是干嘛?!” “抱我啊!我刚才走了三楼,好累的!” “我靠!豹叔就在第四个房间,这才几步路……” “你对我讲话不要太大声,我是灵童!” “……” 他是灵童的身份,只有我和小可知道,现在这货见卓希走了,开始在我面前摆起谱来了。 我只得抱起了他,进了豹叔的房间。 小圆乎见到了豹叔还在睡觉,他也不打扰,从包裹里拿出一个月饼,掰了一点下来,喂在豹叔嘴里。 “死汗巾,这月饼是我师父祈过福的,你食一点,会一生平安的。” 豹叔虽然睡着了,但月饼放在他唇边,竟然自己慢慢嚼着,吞了下去。 我见他们的样子,有一丝莫名感动。 小圆乎见豹叔吃了月饼,开心地拍了拍手,张开了双臂,转头对我说:“你抱我下去,今天是我师门的大好日子,不能在外面待太久,我要回去陪师父祭祖师啦。” 月棠宫信奉太阴星君,今天确实是他师门的大日子。 我抱着他下了楼。 到了楼下,他挣扎着下来了,屁颠颠地去给卓希、小可、媚姨、小朱打了招呼,又让我抱着他出门上计程车。 临上车之前。 小圆乎问我:“你今天不给我两百块买黑寡妇吗?” 我给他掏了两百块。 小圆乎收起了钱,咯咯直笑。 “你人虽然丑,但做人很不错的,我们以后是朋友了。我告诉你一件事哈,你最近紫光绕身、脚踩祥云,行大云之兆,想做什么事就大胆去做,一定会好风光的。不过,你今天武馆开业,会碰上一点点麻烦。” 我心中咯噔一下。 “灵童大佬,什么麻烦?” 小圆乎蹬了我一眼。 这家伙每一次送我一卦都在帮我,他不让我问,我只得不吭声了。 “我警告你,千万不要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否则我炸你一身臭粪!” “好的好的,您一路慢走,有空常来玩。” 送走了小圆乎,我回到武馆,见丛老板和付东昨晚马杀鸡到现在还没回来,便给他们打电话,可这两个货竟然关机了。 我想起小圆乎刚才的话,忽然觉得预感不太好。 等了半个小时,再给他们打,竟然还不通。 怎么回事? 她们几人都在忙碌准备开业的东西,我依稀记得丛老板好像说是去钵兰街维多利亚浴场,便准备出门打车去看看。 人还没踏出大门,电话突然响了,一个陌生号码。 “喂!” “宁馆长,你手下两个人,昨晚在我浴场打伤了二十来个人呐!你是过来谈一下解决问题呢,还是不管他们,让我们直接对他们讲一点江湖规矩?” 第一百二十九章 领鞭 “朋友,你既然打了电话,证明有商量的余地,别动他们,我马上来!” “放心,他们没事!钵兰街维多利亚浴场美人鱼厅,我等着你!” 挂完了电话。 媚姨和卓希正在厨房忙,小可刚好端着一盘煎好了的油糕出来,递给我一块,让我尝一下味道如何,可能见我脸色不大对,问我:“哥,你怎么了?” 我吃着油糕,笑回道:“没事!老丛和付东在买武馆的用具,让我过去瞅一眼,你们继续在家准备着。小朱,你跟我去一趟!” 这事我觉得非常古怪。 一来老丛和付东两人都不是刚出社会的暴躁小混仔,昨晚只是去按摩享乐而已,怎么会突然出手伤对方那么多人? 二来即便他们因某事脑残动了手,能在钵兰街开浴场的老板,根本不会差钱,不可能拿他们来讹诈钱财,且这些老板没一个是善茬,场子被砸了怎么还能让他们待一晚上完好无损,还特地打电话让我去解决问题? 感觉对方的目的在我或者武馆。 武馆只有小朱能打,跟我过去有个帮衬。 小可等人要知道了,一同前去只会更加麻烦。 风兮武馆在闹市区,有卓希在此坐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小朱跟我出来了。 上车之后,她冷冷地问:“去哪儿?” 我将丛老板和付东昨晚去马杀鸡被人给要挟之事讲了。 小朱听完之后,一脸鄙夷。 “真恶心!” 两人火速赶到了维多利亚浴场。 这地方又大又豪又高端,更加坚定了我之前的判断。 我转头交待小朱。 “对方目的应该在我或者武馆,如果要我留下来,你安全带他们回去就行了,别盲目动手。” 小朱冷哼了一声,没吭声。 来到了美人鱼厅,门口站着一排二十来位穿黑西装,脚跨外八字,背着双手的保镖,冷着脸站在门口。 其中一人踏前两步问:“风兮会馆宁馆长?” 我点了点头:“来找你们老板谈点事。” 对方带我进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两位黑西装抬手拦住了小朱。 “小姐,进去谈事,不能带棍。” 我刚想让小朱放下钢棍。 谁知道。 两声惨呼传来。 拦着小朱的两位家伙,直接被她一人一棍给打退几米,捂住胸口嗷嗷叫。 瞬间。 二十来位保镖双目喷火,哗啦一下全围住了我们。 苍天啊! 我都带了一支什么样的队伍! “给我拿下他们!” 为头人发号施令了! 我一把将小朱手中的钢棍夺了下来,护在她身前,不让她继续暴躁发飙,举起钢棍过头顶,对众人摆出和谈状。 “诸位!你们老板目的在我,都别动!” “刚才那一下全算我头上,你们让她离开,我绝不动手!” 小朱闻言,却一把推开了我,猛地拎起为头人的衣领子,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叫你们杨三君出来,敢叫人打我?!” 对方直接被打得倒退了几步。 紧接着。 小朱又一拳一个,撂倒了两位。 在我说话之后,对方本来停了下来,却被小朱发疯又连打了几人,猝不及防之下全都傻眼了,反应过来之后,众人冲我们像狼一样扑了过来。 没办法了! 我正准备拉架子大干一场。 “砰”一声门开了。 “都别动!” 一位脖子挂着金链子的光头跑出来了。 一众下属瞬间不再动了。 我心中直呼卧槽。 这人不是昨天晚上抬小朱去医院的那位字头佬杨三君么? 小朱一见他,怒不可遏,从我手中抢回了钢棍,朝他冲了过去。 “你敢动我的朋友,我今天锤翻你!” 杨三君见状,脸色陡变,撒丫子狂奔而逃,一边跑一边大喊。 “拦住她……不对,别伤了朱小姐……” “朱小姐,我真不知道他们还是你朋友,本以为风兮会馆是你的仇敌,打算今天一锅端了他们为你报仇来的……” “哎呦,不要打,我真的好中意你的……” 伴随着哎呦叫唤声。 杨三君跑最前头,小朱拎着钢棍在追,一群保镖在后面跑着去救自己老板。 这场面差点把我的cpu给干冒烟了。 我见小朱好像不会有事,赶紧进了美人鱼厅,瞅见付东和丛老板两个货正晕着,身子绑着绳子,给他们解开了绳子,推拿了几下,再踹了他们几脚,两个货醒了。 “擦,怎么回事?!” “叼!阿风,你怎么来了?!” 我冷声回道:“走!” 两人手捂着脖子,跟着我往下走,也没人再拦我们。 下楼的时候我才了解了情况。 他们昨晚马杀鸡,叫了两个妹子,还没开始按摩呢,结果包厢进来几个人,说两位姑娘有人先点了,让他们换人,本着来享受不惹事的原则,他们换了人,可连续换三次,那几个家伙都冲进包厢来抢人。 丛老板和付东一肚子窝火,让他们别再进包厢了,否则不客气,结果对方闻言,直接将果盘给摁在了丛老板的肥脸上。 这事付东怎么能忍? 他直接动手了,可对方人却越来越多,付东再怎么牛比,怎么会能抵得过群殴? 最后两人都晕了。 我听完也没吭声。 毫无疑问。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杨三君很喜欢小朱,昨晚见小朱被风兮会馆给撂倒,打算为她出头,在维多利亚会所故意找茬做局,打算利用他们直接一锅端掉武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小朱今天一大早就被我给收归了麾下,还被一起带来要人。 想想就一身冷汗。 如果今天一早我没有搞定小朱,或者说小朱现在人仍躺在医院里,再或者我没带小朱过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到了楼下。 见到小朱怀抱着钢棍,在大厅里气呼呼地等着我们。 杨三君等人不知道被她给撵哪里去了。 我说:“上车!” 几人上车回到会馆。 会馆里旗子已竖、招牌已挂、关公像已摆,整只烧猪摆上了祭台,卓希等人正焦急万分地等我回来杀公鸡呢。 本来还有一位武师会从万铭集团派来,就是王平,但这家伙开车来的路上撞伤了一个人的脚,送人家去医院连带做笔录,根本没法赶过来,只得作罢。 我也没说刚才浴场之事,直接杀了大公鸡,滴了血在碗里。 由于武馆并不是单一的武术门派开堂口,我们用洪门三柱半香仪式拜关爷。 我捏着香站在了最前头,朗声开口。 “祭拜关爷几柱香,兄弟奉命把话详!” 卓希等人端着酒碗站在我后面,齐齐回道:“愿听兄弟把话详!” 我再念道:“头把香来祭忠义,羊左患难赴楚邦!二把香来祭仁义,桃园结义刘关张!三把香来祭侠义,梁山一百单八将!半把香来祭威义,瓦岗寨上众豪强!风兮会馆交宝印,不分男女摆擂场,旗插香江飘四海,唯我武风天下扬!” 他们齐喊:“唯我武风天下扬!” “喝酒!!!” 众人将酒给喝了。 媚姨恰到时机地点了鞭炮,馆外劈里啪啦一阵响动。 转过头一看。 豹叔本来起来小便,他可能觉得我们的祭拜仪式很有趣,自己也稀里糊涂地弄了一碗酒,跟在我们后面祭拜。 我也没理会,拿起了祭台上的鞭子,冷声对他们讲。 “对外讲义气,对内论规矩!” “我既然话了事,今天必须得惩戒两人!” “老丛、付东,屈半膝跪关二爷,领鞭!” 此话一出。 众人全懵了。 老丛和付东对视了一眼,想说什么,但瞅见我脸色肃穆而决绝,不敢再讲,屈下了半膝。 “不管昨晚之事你们对与错,但旗未插、牌未挂、馆未立,你们却差点害得家庙被人一锅给端了!三把半香义,你们扪心自问,有冇做到?!” 两人闻言,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没有。” “好!领鞭!” 卓希见状,大急阻止。 “阿风!” 我没搭理她,抡起了鞭子,朝他们两人的背部抽去。 第一百三十章 柿子先拿软的捏 三鞭小惩、九鞭中惩、十八鞭大惩。 我足足抽了他们十八鞭。 付东还好,一声不吭地咬牙忍住了。 丛老板疼得直哆嗦,嘴里哎呦连天。 打完之后。 我赶紧将鞭子给放回了神龛,把他们从地上给扶了起来。 丛老板站都站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额头大汗淋漓,肥脸直抽搐。 我用刀划开两块烧猪,将最肥美的部分,一人给了他们一块。 “老丛、付东,规矩而已,你们别怪我。” 付东没接烧猪,先摸了一把自己肩头上的血,瞅了一眼血,放在鼻子上嗅了嗅,突然双目一凛,抬手一把抓住了我衣领子。 “付东!” “东哥,别动手!” 连在地上的丛老板也惊呆了,忙不迭地喝止。 “擦,东仔,你不能这样!” 我脸上毫无表情,冷冷地瞅着付东。 付东冲我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道:“风馆长,你知道我的,我最喜欢啃猪屁股!!!” 他们不了解付东,虽然这货平时放荡不羁,但付东最讲义气和规矩。 当年他师父因为付东参加字头惹事犯了门规,他出来之后,师父曾将他腿脚给打断赶出师门,付东一句怨言没有,而且每年入门日、师父师娘生日、过年,付东都会拎着东西去看望,尽管每次都吃闭门羹。 如果他因为我抡鞭责罚而发飙,只能说我看错了人。 事实证明,我没有看错。 我转身切了一块猪屁股肉给他。 付东接过来,啃了一大口,满嘴冒油,哈哈大笑。 “叼!这才是对下属好的风馆长嘛!” 此话一出。 身旁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全都笑了起来。 小可连忙拿出了药膏,给付东和丛老板后背敷药。 付东啃着肉:“小伤,用不着。” 丛老板却一边哎呦叫着,一边贱兮兮地说:“哎呦……小可丫头的手真温柔,好爽的,我愿意每天被风馆长打一次。” 小可闻言,小脸顿时一红,直接将药丢给他。 “自己敷!” 媚姨准备的午餐非常丰盛。 在大家上桌吃饭的时候,媚姨却端了碗,夹了一点菜,准备进厨房吃。 我一把扯住了她,将她拉到了上座。 “姨,馆里你是长辈。武娘在,这里才像一个家。我再定一个规矩,今后姨没有动筷叫吃饭,谁要饿死鬼投胎一样先吃,我让他饿着!” 大家均表示同意。 媚姨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眶红红的,不知道说什么。 众人割肉喝酒,好一片温馨快活。 豹叔也迷迷糊糊地喝了不少,吃饱喝足回去睡了。 吃完饭之后。 我召集卓希、老丛、付东、小朱开了一个会,先让卓希介绍了一下刘盛雄控制的十八家拳馆具体情况。 卓希说:“刘盛雄十八家拳馆,主要分三类构成,一是五家设香案收弟子教拳的,全都是老师父,他们大部分都为港市国术协会的理事,这类人基本是他老丈人遗留下来遗老,规模虽小,也不太对外收徒,但能量巨大,刘盛雄能成为副会长,主要仰仗这些人手中的票。” “二是三家不设香案不纳弟子的拳馆,专门招生练拳,学生简单练上几个月,进入安保公司、龙虎影视武班、字头等地方揾食,或者单纯学来养生健体,这些行业对拳脚要求不高,但刘有人脉,学了基本都能介绍他们找到一份工做,所以不少人花费高昂学费来练拳。” “三是十家外佬开设的拳馆,泰拳、空手道、柔道、跆拳道、桑搏、卡利等,刘盛雄与外佬合资入了股,份额还挺大的,别看平时这十家拳馆没什么水花,但刘盛雄主要的资金来水都靠着这十家。” 设香案教拳,就是登堂入室正式收徒。 不设香案收学员,类似于驾校短期培训。 入股其他拳馆,为一种商业赚钱模式。 我点了点头:“你认为这些年一直吞不了他的原因是什么?” 卓希闻言,愣了一下。 “万铭集团只有资金与名气,但刘盛雄除了这两个,更关键是他拥有人脉。” 我又问:“就是他现在是协会的副会长喽?” 卓希回道:“也可以这么说,这是张家给他留下来的人脉遗产。你们也知道,拳馆属于传统行业,重师承、讲忠义,张家一以贯之形成的强大底蕴,很难撬动。这也是为什么他老丈人死了后,刘盛雄还能吃余粮这么久的原因。” 丛老板搭茬道:“没错,刘盛雄的产业结构其实很健康啦。入股十家外佬开的拳馆揾大钱,三家招短期学员在影视班等行业打名气,五家老师父搞传承巩固自己人脉,岿然不动啦。” 我没吭声。 卓希见状,格格直笑。 “好啦!风兮会馆开就开啦,凭你们的大本事,不想收徒的话,开培训班招学员教拳,肯定也能揾不少钱,大家都有口热饭吃,我也很开心的。” “即便后面亏钱了,我也冇所谓,当与大家一起玩了一场游戏喽,才多大点事。现在离你对我一个月之内夺了人家产业的承诺,还剩下十几天,怎么可能嘛?” 大气! 可她看不起我! 我问:“利剑已配,你们却不打算踏足江湖?” 卓希头靠在椅背上,撩了一撩头发,冲我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那神情就像在说“你现在可是馆长,千万别在下属前装逼太过头。” 付东两根手指敲着桌面,一直没吭声。 我问:“付东,你怎么说?” 付东回道:“我挨了你的鞭子,要从别人身上找回来的。” 我又转头问小朱:“你呢?” 小朱说:“刘盛雄这个人渣,我想打爆他!” 可以! 任何一家机构,既需要文职的考虑周全,也需要武职的沙场征战。 我刚才征询大家意见,无非就是表示一下而已,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此事必须得做,否则开风兮会馆就失去了意义。 “好,三比二!这事必须做,柿子先拿软的捏,先把三家不设香案的拳馆给踢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出门擂茶返门米酒 此话一出。 卓希讶异无比。 “踢馆?!” 我点了点头:“对!摘了他们的牌子!” 丛老板闻言,眉头皱成了川字,欲言又止。 “擦!阿--风馆长,踢馆这种事……” 我说:“你有想法大胆说。” 丛老板说:“这三家不设香案的武馆,虽然学员多,但它们目标主要是依靠龙虎影视班、安保公司等地方从业来打名气,其实教拳武师的实力比较一般,以你们的实力,我相信去踢肯定能成功啦。” “可问题关键在于,你们踢成了,刘盛雄肯定会调其他顶尖武师进入三家武馆,人家肯定会再找我们踢回来的嘛。来来往往的,没完没了,风兮武馆不仅别想收学员赚钱,而且万一碰到厉害的,将咱们这块牌子也给摘了,我们就白折腾啦。” 确实如此。 踢馆这种事,放几十年前有人会去做,但现在基本没人去做。 一来你不清楚对方的实力,盲目踢馆反而容易被打脸。 二来摘牌结仇实在太麻烦,你来我往没个停歇,没法腾出手来赚钱吃饭。 三来以前大家都讲江湖规矩,技不如人输了,关门歇业或转别的地方揾食,现在你砸人家的饭碗,人家暗中对你各种泼油点火下药堵门,你以后别想安身。 我回道:“我敢去踢,就能确保踢得他们歇业不敢回踢!” 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我后面还有几步,但暂时还没必要对他们说。 小圆乎说我最近紫云绕身,有什么想做的事大胆去做,我不能放过这个利好风口。 丛老板:“……” 付东和小朱竟然异口同声地问:“什么时候动手?!” 我回道:“今天中秋节,武馆学员一般回家过节了,留馆武师大部分晚上都会喝酒,可以说是他们实力最为薄弱的时候。今晚九点,我们三人,每人踢一家,拜帖挂鞋摘牌!” 卓希瞅着我,没吭声。 丛老板转头望向她:“卓董……” 卓希摆了摆手,笑了一笑。 “老丛你别再说了,阿风早就准备好了的,今天我见到小可和媚姨抽空准备了红贴、水袖巾、绣花鞋。阿风,你既然要做,我陪着你,死撑到底!” 我回道:“卓董,你下午联系一下小报记者,让他们晚上守门口暗中跟拍。” “其他人休息好,晚上准时出发,散会!” 吃过了晚饭。 小可和媚姨把红贴、水袖巾、绣花鞋给拿了出来。 三张拜门红贴写上了三家武馆的名字,措辞一律规矩来,行文谦卑,表示上门讨教。 大家都是开武馆的,一看就懂。 如果对方闭门不战,我们就将水袖巾、绣花鞋挂在他们牌子上。 水袖巾和绣花鞋,京剧花旦典型装扮,意思是羞辱对方的功夫是师娘教的,花拳绣腿,龟缩不敢战。 这玩意儿一旦挂上,但凡对方要有一点脾气,都会受不了。 何况今晚他们还喝了酒,酒壮怂人胆,一定会接受踢馆。 倘若他们战败了,我们就将对方武馆的牌子给摘了。 这叫先礼后兵。 他们如果想重新开业,必须得派人来风兮会馆,先递一份讨牌书,将我们打赢,再将自己武馆的牌子给拿回去。若还想报仇摘掉我们的牌子,必须像我们一样,再递一份拜门帖,赢下我们。 等于说。 我们踢馆打赢一次摘了对方的牌,对方要完全讨回面子,必须赢上我们两次,三局两胜。 咱既然去踢了,就一切按规矩来。 不讲规矩,容易惹全港国术界众怒。 兵器也是要带的。 踢馆讲究文踢、武踢。 文踢就是类似上次我在七级浮屠塔玩罗汉遁地那种,武踢要么是拳脚、要么是兵器,这些都是由被踢馆者提出来的。 小朱带钢棍。 付东带拐杖和酒葫芦。 我也没什么趁手的兵器,本想带那把金龙古刀,但去拿的时候,豹叔却死死抱住了,不让我拿,豹叔现在病情恢复中,已经不会暴起伤人,我又不能拿玉佩再去刺激他,只得作罢,回到大厅,带了一把以前雄鹰国术馆供学员练把式的汉剑。 出门之前。 媚姨给我们各端了一碗擂茶。 南粤老武行规矩,“出门擂茶返门米酒”。 擂与雷同音,表示出门之时雷声乍响,所向披靡。 酒与久同音,且米酒是白色桨液,表示归来之后清白无伤,长长久久。 我、付东、小朱三人,一口将擂茶给喝了。 卓希带着媚姨和小可,齐声对我们说:“平安!” 我们回道:“平安!” 三人就着夜色,踏门而出。 我去的是“万花武行”。 这武行的学员练拳后主要供龙虎戏班,也就是一些影视剧的武替,像这种练几个月的,一般都是在武打戏中扮演小喽啰,冲上去围殴主角,但被主角秒天秒地挂掉那种。一般主配角的武戏,会有专门的御用演员,那是有正儿八经功夫的。 不过也别小看这些小喽啰演员,普通人很难做出精准的摔跤、翻滚、跃高等动作,即便做出来了,也容易受伤,但要在万花武行训练过,就不会。 我到的时候,武行已经关门了。 敲了几下门。 一位身穿功夫衫的小伙,嘴里喷着酒气开了门。 “找边个?” “劳驾!将红贴送给武行话事人。” 小伙一瞅见拜门贴,眼睛瞪得老大,半晌才反应过来,手一接过拜门贴。 “你等着!” 他撒丫子往回跑了。 我站在门口,百无聊赖,转眼瞅见一位敬业的小报记者,在暗处拿着相机拍我。 等了几分钟。 小伙返回来了,将红贴还给了我。 “唔好意思,我们老师说了,没听说过风兮武馆的大名,不接受拜门贴,请回吧!” 这是秒怂? 我笑着点了点头。 “行!” 随后,我退后了两步,将水袖巾甩在了门牌上,又挂上了绣花鞋。 “什么时候敢接红贴,什么时候摘掉哦,它们还挺好看的。” 我转身准备离开。 斜眼瞥见。 小伙瞅了一瞅牌子上晃晃荡荡的水袖巾和绣花鞋,冲我大吼道。 “挑拿星!你小子别走!” 他再次转身进去汇报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三保两台一炷香 我在门外点了一支烟,瞅见四周也没人,走到了躲角落暗拍记者的面前,丢了一包烟给他。 “辛苦了!等下我摘牌的时候,你拍帅一点!” 小报记者闻言,笑嘻嘻地冲我打了一个ok的手势。 “安啦!这种民间踢馆好久都冇见过,绝对好新闻!” “我不仅要拍照,还要录像,就是等下你进去打斗的风采,我拍不到的。” 这个就没办法了。 如果对方让我进武行里面玩,他肯定不能跟着进去拍。 我叼着烟折返回去。 大门“吱嘎”一声开了。 一位胖子带着八位弟子出来,除了一位小白脸,所有人都脸色通红,酒气冲天。 “边个踢馆?!” 胖子开口怒气冲冲地问道。 我冲他抱拳一作揖,客气地说道:“范师傅,风兮武馆宁怀风前来讨教!” 这人名叫范角荣,花名“肥四哥”,之前学过好几年的沾跌拳,后来去海街片场厮混,由于他这种沾跌功夫极具观赏性,很适合影视中的武打动作,赚了一点钱之后,自己开了一个训练班,带十几位散行武师在片场揾食。 拍了好几年戏,倒有点起色,却一直不能火,这家伙比较苦恼。 九零年之时,某功夫片大导演来海街拍戏,刚好有一场男主与范角荣的对打戏,这家伙想在导演面前出头,竟然不按设计动作来,连续下手朝男主凶狠攻击,想在导演面前彰显一下自己的实力。 男主也属于功夫片大咖,有真功夫的,懵了之余,只得连连侧让,结果范角荣根本收不住势,一拳将站旁边执行劝架戏的女主给崩下了人工湖。 这女演员是导演情人,导演勃然大怒,不仅让范角荣多年的积蓄一赔而光,还让人彻底封杀他。 这货走投无路,通过师门的关系,投到了刘盛雄老丈人的手下。 张家见他的功夫还不错,让他片场别干了,在拳馆当大师傅教学员拳。 实力还有的,就是可能这几年日子过得太好,发福相当严重。 当然,也不是说发福就不能打,有些人越胖反而越有劲。 范角荣瞅见了我之后,骂了一句。 “艹!打七级浮屠塔的黄帽风,现在都开武馆啦?!” 当时打塔,我的名气还真的打出来了。 真的要谢。 我回道:“你应该叫我一声宁师傅。” 范角荣闻言,哈哈大笑。 周边的弟子也跟着大笑起来。 “以前开武馆,三保两台一炷香,拿下来了才有资格收徒。如今时代也是变了,阿猫阿狗都敢竖旗当馆长!真以为漫步会馆打一打擂台就是宗师了,我特么也醉了,眼晃看不清楚这个世界啊,哈哈哈!” 三保两台一柱香。 旧时开武馆,必须拜当地三位泰斗作为保人,在准备开业的地方,摆下两场擂台,由当地武行的馆长上台去挑擂,如果连续两场下来,都能撑过一柱香不倒,才会被允许在此处竖旗收徒。 规矩真挺好的,至少能避免泥沙俱下的局面。 不过时代确实变了,现在根本没人再遵守这种老规矩。 甚至多年之后,网络一堆假大师借传武各种骚操作,吹牛逼赚足流量,结果被人打假打得妈妈都不认识,简直不忍直视。 人一定会有错觉的。 当你练了几年功夫,自觉一直在突破,却从没碰到过硬茬,往往会给自己编织一个足以挑翻所有人的美梦,梦做得越久,越是深信不疑。 我没有再接茬。 他们现在笑得有多欢,等下哭得就有多难看。 立马有人将匾额上的水袖巾和绣花鞋给扯了下来,直接点火烧了。 范角荣吩咐人从里面端了一张太师椅出来,打着酒嗝,坐在椅子上。 “省得脏了武行,咱们就在外面玩一玩喽!” “你们不是有人想教拳收年节利是钱吗?一分钟之内,锤翻他,我同意他收人!” 有人拿出了秒表。 一位醉得晃晃悠悠的弟子闪了出来。 “师父,我来试一试手!” “呃……万花武行,胡春!” 对方一个先手侵消,直抓我胳膊。 “啪!” 我简单一个沉肩甩肘,将他给撂翻在地。 这就叫秒! “呕……” 这货摔得不轻,开始捂着肚子,冲地面狂吐。 我瞅了一下他吐出来未消化的东西,烧腊、熏鹅、狮子头、独头鲍……伙食真不错啊。 喝成这个死样子也敢上来,以为自己是付东呢? 范角荣等人瞬间懵了。 拿秒表的家伙手中表也掉在了地上。 “艹!阿顺,你上去!” 从年纪来看,这位叫阿顺的人,应该是范角荣的得意门生。 他直接踏出了圈,连招呼不打,呼啦一拳朝我脑门击来。 功底一般,有几下花架子。 让了他五六招之后,我瞅中一个空挡,直接一脚将他给踹翻在地。 训练班毕竟不是正规的香案武馆,太没劲了。 现场顿时一片沉默。 我拍了一拍手。 “踢馆不踢三,最后一场,谁上来?!” 众人看向了坐在太师椅上的范角荣。 踢馆不是打赢一人就行,必须连续打翻三人才算踢成功。 一般来讲,为了确保不输,最后一场会是最厉害的弟子或者师父亲自出手。 范角荣已经退无可退,一把扯掉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一身肥膘,肉不断颤动着,做了一个沾跌拳架势,嘴里一声暴喝,头直接冲我胸口顶了过来。 给他一点面子! 我闪转躲让,范角荣朝我打了三十来招,硬是没碰到我身体,他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浑身全是汗。 “管打不管痛、管跌不管埋!打即是迭,迭即是打!” 我直接念出了对方的拳决,一脚踏进他双腿之间,范角荣急忙俯身抱我的腿,我双手猛然扣起了他的腰带,一声暴喝提起了他,将他反摔在地,自己瞬即一个倒骑驴,直接坐在了他身上。 对方一声嚎叫之后,躺地上不断地咳嗽。 沾跌拳是一种古老而罕见的功夫,练好了极为牛,几乎很难近身。 范角荣以前可能确实还不错,但身材体力变成这个死样子,太废了。 我其实根本不会,但一些口诀我倒是听过,伴着刚才九宫擒拿中的倒骑驴动作,对方众人可能还以为我会某一种失传的沾跌手绝招,一招撂倒了他们的大师傅,全都傻眼了。 我放开了地上的范角荣,直接过去摘牌子。 “黄帽风!不许动!” 第一百三十三章 辕门射戟 我回头瞅着在地上爬起来的范角荣。 “肥四哥,什么指示?” 范角荣怒火万丈,一抹自己摔出来的鼻血。 “我们今天喝多了酒,怎么可能会跟你武斗,刚才只是陪你小子玩两下而已!” “你要踢馆,现在开始来正式的,文斗定胜负!” 我瞪大了眼睛。 仔细想了一下,刚才他确实没有向我确认以武斗定胜负! 暗暗瞥了一眼躲在暗中录像拍照的小报记者。 寻思这录像要是放出去,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范角荣在耍赖,但好像也抓不出他啥把柄啊。 哥们这算是被范角荣给套进去了? 这事也怪不得我脑笨,主要是实在没想到,世间竟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对!我们今天醉了酒,武斗个鸡毛,有种文斗!” “黄帽风你不要脸,乘范哥醉了偷袭,算本事吗?!” “……” 一群人义愤填膺地朝我呵斥。 氛围都已经到这里了。 我倒想看一看这群未来的武打明星训练班还能文斗出什么花样来。 “你们确定文斗?” 范角荣狠狠朝地面淬了一口。 “艹!文斗定胜负!你小子要是能赢,今晚牌子随你摘走!” “但千万记得守好喽,等老子明天酒醒,砸翻你的风兮会馆!” 我点了点头。 “行!出斗题吧!” 范角荣目光阴毒,面目狰狞。 “阿发,你去拿箭和滚油出来!” 那位看起来没喝酒的小白脸阿发闻言,立即转身进武行去了,取了一把弓箭,还抱了一塑料盆滚油出来。 滚油盆用绳子系着,悬在了门匾正下方的位置。 紧接着。 有人在靠近滚油盆的下方,用粉笔画了一个只有五十公分左右直径的圆圈。 范角荣恶狠狠地咬着牙。 “玩辕门射戟喽!人站在圆圈里面,身躯不偏出圈,由对方距三十米开外来射头顶的滚油盆,射中为赢!按照踢馆的老规矩,你既然敢单刀赴会来踢,自然由我们先来开弓,敢不敢玩?!” 太狠了! 人不能离开半米直径的圆圈,滚油盆被射中之后,身上泼上热油,基本全废了。 对方要是再狠一点,不射滚油盆,直接瞄准我的人来射,一箭过来,我直接受伤倒地,也就没法接下来去斗他们,不仅人被阴了、踢馆失败,人家再来一句手艺不精误伤,连汤药费都不用给。 范角荣知道根本打不过,这是在赌我不敢接招,逼我灰溜溜地走人。 我瞅了一瞅小白脸阿发的手和拿弓箭的姿势,笑了一笑。 “可以!” 讲完之后。 我直接走到了滚油盆下面的圆圈里。 阿发肯定练过箭的,有一定的准度,毕竟拍戏有时也会拍射箭镜头。 但从他的手指和拿箭不自信的姿势来看,应该不会太厉害。 三十米开外距离,昏暗夜灯之中,他不一定能确保射准头顶的滚油盆,大概率会直接射向我,借机来废掉我。 可不管他能不能射准,别说自己用吞云吼了,就是用付东教我吓狗那招,届时一声吼叫过去,就小白脸眼前这种极端不自信的状态,箭绝对会吓跑偏,或者没力度。 只要人不出圈,不用东西挡箭,就不算犯规。 这是我敢玩的原因。 范角荣见我竟然答应,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既不可思议又满是欣喜,不断朝着阿发使眼色。 阿发见状,瞅了一瞅我,咽了一口唾沫,神情惴惴不安地朝远处走去。 我见他拿箭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个训练班学员的心理素质不行啊。 范角荣冷哼了一声,双手环抱胸前,信心满满又阴阳怪气。 “看来今天武行的匾额要被人给摘喽!” 我没理会他,拿出手中的汉剑,“锵啷”一声拔出,剑尖指着不远处的小白脸,杀意腾腾,厉声喝道:“你最好能射中,否则等下轮到我时,你可能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阿发闻言,身子猛地一哆嗦。 范角荣见我威胁他的手下,冲我大吼。 “收声啦!你能挺住一箭再吹牛逼好不好啦?痴线!” 我将汉剑收入鞘,背负着双手。 阿发来到了指定位置,瞅了一瞅我,又拿着箭比划了一下。 眯眼。 拉弓。 他的手在颤抖。 忽然! 意外发生了! 还没待我起声吓他,这货竟然承受不了压力,弓赏未拉满,箭却直接飘了出去,软弱无力地晃荡了十几米,“吧唧”一声掉在了地上。 阿发顿时怔在了原地,转头看向了范角荣等人。 范角荣等人如遭雷劈。 我特么都快要憋不住笑了。 “轮到我了!站过去!” 阿发闻言,突然冲范角荣大声哀求。 “范哥!我老豆(老爸)七十多了,还要人照顾啊,我不玩了!” 他竟然转身撒丫子跑了! 背影瞬间在茫茫夜色中消失。 我转头问懵在原地的范角荣。 “肥四哥,现在可以摘牌了么?” 范角荣:“……” 我没理会他们,转身大踏步去摘匾额。 “艹!你们还杵着干讲什么,牌摘了以后还食不食饭?” “讲狗屁的规矩,又冇人看到,直接上去打废这臭狗屎啊!” 范角荣已经彻底疯了,手猛然一招呼,八个人如饿虎扑食一般朝我袭来。 卧槽! 一点武德都不讲吗?! 幸好我今天叫了小报记者,否则白折腾这么久。 当下也不客气,与这群醉鬼耍了起来,考虑到有人在拍摄,我干脆怎么帅气怎么来,不图攻击效果,只图姿势好看,耍了漂亮的十几招后,直接点了他们穴,让他们全软倒在地,再将他们一个个全给丢进了武行里面,将大门直接关了。 最后自己慢悠悠地将匾额给摘了下来,与暗处正发傻的记者打了一声招呼,出大街打计程车回了会馆。 付东和小朱竟然早就回来了,会馆大厅里还摆了两个匾额。 丛老板见到我回来。 “擦!风馆长,对方的实力很强啊?” 我摇了摇头。 “太弱了,就是不讲规矩,陪他们多玩了一会儿。” 接着我把自己这边的情况讲了。 付东听完之后,一脸无语。 “阿风,你是吃太饱了,跟他们扯这种皮!我们拜了贴之后,上去就干,一群训练班的醉鬼,没两下全被挑翻在地,抱着匾额就走,多省事!” 我:“……” 卓希在旁边格格直笑:“你不懂他!阿风喜欢装比的嘛!” 我说道:“你这样跟馆长说话么?” 卓希闻言,一挺胸,下巴微扬。 “怎样?!我是投资人,没你大吗?” 斜眼瞥见。 小朱见我们两人有点嬉闹调戏的模样,低下了头,脸色很差。 我只好不再说话了。 正好此时媚姨和小可端了米酒出来,还打了鸡蛋在里面,热气腾腾的。 众人开始吃宵夜。 吃完之后。 卓希对我们说:“刘盛雄人虽然在外地,但今晚他肯定会知道三家武馆被踢了之事,明天风兮会馆一定会相当热闹。为以防万一,今晚我住在这里,明天一大早让王平带人过来镇场。” 我回道:“用不着,大家好好休息,绝对岁月静好。” 他们不解,全看向了我。 我笑了一笑。 “明天还有一个比武馆被踢更加劲爆的消息,大家等着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惊龙翻身浪带啸 卓希问:“什么消息?” 我回道:“传到耳边才叫消息,没传到不算,你别问了。” 卓希闻言,白了我一眼。 “神神叨叨的!” 但她终究还是不放心,给王平打了电话,让他明天一大早带人赶到风兮会馆。 我也随她去。 三楼房间足够,收拾一下大家都能住下。 本来安排卓希单独住一间房,但她很喜欢小可,想跟她挤在一起住。 小可眼睛弯成了月牙:“姐姐,我晚上说梦话的,你害不害怕?” 卓希格格直笑:“我还梦游呢,你害不害怕?” 小可回道:“那我晚上给你扎针治一下,就不会梦游了。” 卓希撩了一撩头发:“试一试神医的手法喽。” 一直在旁边没吭声的小朱站了起来,对卓希说:“小姐,我习惯一个人住独立屋,今晚和以后都不住这里,明天会按时来点卯上工!” 讲完之后。 小朱拎起钢棍,就准备出门。 卓希冷冷地回道:“以后你住哪儿我不管,今晚不安全,必须住这儿!” 小朱不再吭声了。 卓希虽然表面冷飒,但其实心里还是挺关心小朱的。 付东也是毫不顾忌,喝了一大口酒,开口就揶揄小朱。 “叼!朱小姐莫不是去维多利亚会所找杨三君泡澡去?哈哈哈!” 小朱闻言,竟然难得脸一红,呵斥道:“付东!你胡说八道什么?!” 讲完之后。 小朱拎着钢棍自己上楼了。 我和卓希瞅了一瞅小朱的背影,又同时看了一看付东,互相面面相觑,纷纷从对方的目光中探寻到了不可思议。 付东不明白我和卓希瞅来瞅去什么意思。 “你们俩人这眼神,做咩呀?” 我问:“刚才她怎么不打你?” 付东闻言,满脸无语。 “开个玩笑就打人?她又不是神经病!” 我转头问卓希:“如果我开这个玩笑,她会打我吗?” 卓希回道:“不会,但她应该会把你脑浆挖出来再呲一泡尿进去!” 付东说:“叼!你们说话我听不懂,拜托讲白一点,照顾一下没文化的衰仔啊!” 我笑道:“听不懂就算了。” 天色已晚,众人上三楼休息。 半夜时分,我被一泡尿给憋醒。 由于会馆三楼原来是学员肌肉恢复康健的场所,老丛考虑到开馆之后住的人多,改建了多个房间,不是每一个房间都有卫生间,我只能到走廊尽头去上厕所。 路过豹叔房间之时。 我隐约觉得有人影在晃动,便停了下来,借着走廊玻璃漏进来的天上依稀月光,透过豹叔房间半开的窗户朝里面看去。 豹叔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了,满眼迷蒙,整个人像是在梦游,但他手中却抱着那柄金龙古刀,身姿摇曳、步伐刚劲,嘴里发出“呲呲呲”的吐气声,竟然在舞刀。 我一看就停不下来了。 豹叔身随刀走、风声猎猎、刀花朵朵,每一次手势步伐的转换,都以一种独特的手法完成,整个姿态看起来极为怪异。 像什么呢? 不知道大家见过刚下热水锅之时的泥鳅没有? 豹叔身子像泥鳅一般,伴着刀花(犹如水花)往上疯狂窜动。 泥鳅在热锅中窜动两下就会挂掉不动,但豹叔刀法却愈打愈烈、愈打愈猛,好像要将整个房间搅动得翻江倒海。 不! 他不是泥鳅! 应该像水中腾滚的一条巨龙!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独特而霸道的刀法,一瞬间尿意全无,站在窗外惊得呆住了。 “惊龙翻身浪带啸,腾风御雷比天高!宁家刀法,划式!” 豹叔拦刀往前一划,划中了旁边竖在桌子上的一本书,迅疾收刀入鞘,嘴里呼出了两口气,眼神无比迷茫,身子一软,抱着刀,睡在了地面,没几秒钟,他竟然打起了呼噜。 我尝试着推了一下门。 没有反锁。 “豹叔!豹叔!你怎么睡地上?” 豹叔没半点反应。 我确定他刚才就是梦游,只得将他给架了起来,放到床上,给他盖好了被子。 离开之前。 那本被豹书用刀锋划了一下的书突然一半掉在了桌面。 我一看横截面,顿时整个人傻住了。 一本约三寸厚的书,竟然被刚才豹叔那一划,直接拦腰截断,而且断面就像机器切割一样,非常平整,连一点纸毛都不见。 如果刀锋很利,将书横放在桌子上,力度大倒是能一刀两断,但断口一定会比较毛糙。 可关键它之前是竖放在桌面上的,豹叔横刀之时,书本不仅纹丝未动,连周围的塑料袋也没有被刀风吹起,当时我还以为他根本没划中。 这是怎样一种劲力与技巧的逆天结合? 毫不讳言。 阿米的刀法足够好了,但她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恍惚之中,我甚至认为,是不是刚才豹叔用如斩锋一样的刀气,将书像激光切割一样直接划断? 他好像还说这是宁家刀法? 转头瞅了一眼沉睡的豹叔,我咽了一口唾沫,转身带上了门,寻思这事情可能只能等豹叔病彻底好了之后,看一看能不能问出来什么情况。 回去睡觉的时候,我脑海中总是想起豹叔若巨龙翻滚一样的舞刀姿势,一步一步分解,方才沉沉睡去。 做了一个梦。 好像自己在梦中耍刀,但怎么也划不断书本,急得不行,一身冷汗醒来,发现天亮了。 下楼之后,发现大家都已经起来,王平带着不少人过来了。 卓希吩咐他们不要拥挤在大门口,全都坐在车上等着,有事叫他们再冲进来。 众人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上午,任何动静都没有。 下午的时候。 我对卓希说:“左右无事,我们去前面那条街打一会儿撞球喽?” 卓希问:“你还有心思打撞球?不担心刘盛雄在外地电话调度高手,代三家武行踢回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亮了 我走到了会馆门口,冲坐在车上的王平招了一招手。 王平立马跑了过来。 “风馆,什么指示?” “你派几个机灵点的,去盯一下昨晚我们踢的那三家武行,看他们都在干嘛。” “收到!” 王平迅速转身出去布置了。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派出去的人打了电话回来,先向王平报告,王平听完电话之后,进会馆向我们汇报。 “卓董、风馆,各位美女帅哥,刚才我们派去的人打电话回来,说三家武行一直大门紧闭,好像今天全没开工,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知道了,你出去继续守着。”吩咐完王平,卓希又转头问我:“你到底搞了咩鬼?” 正在此时。 会馆门口来了一位白发苍苍,身穿功夫衫,脚踩布鞋,脸色红润,神情肃穆的老人,走路沉稳有力,一看就是练过家子的。 我们对视了一眼,立马从座位上起身。 “阿伯,您这是?” 我客气地向他打招呼。 最开始我以为他是来踢馆的人,后来寻思不大对劲。 一来拳怕少壮,他这把年纪,即便是以前水平再高,我靠身体可以硬扛他多次,但估计他扛不了我一次,老拳来踢馆,风险太大。 二来如果对方来踢馆,最起码手里会拿着拜帖,昨天我们还带了水袖巾与红绣鞋,对方想要羞辱回来,踢馆者必然也会带同样乃至更恶心我们的东西,但他身上并没有,而是拿了一张报纸。 老者瞅了两眼横靠在墙角三家武行的匾额,转头问我。 “小哥好,请问付东在不在?” 他来找付东。 付东中午喝了不少酒,正一个人窝在沙发里呼呼大睡,压根没听见有人来找他。 我回道:“他在的,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老者目光已经瞅见了窝在沙发里睡觉的付东,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别问了,直接走了过去。 忽然! 他一把拎起了付东,一巴掌狠扇了过去。 付东猝不及防,嘴里惨嗷一声,鼻血狂飙,反手就扣住了老者的手腕,打算一拳崩过去,可一见到老者,他陡然停下了手,喊了一声。 “师父,您怎么……” 后半句话还没讲出来。 老者怒气冲冲,拳头若重锤一样霹雳啪拉朝他打去,接着反摔、狠踹、掌击…… 这哪儿像七八十岁的老人家,简直就是一头下山的猛虎! 我们全都傻眼了。 老者竟然是付东的师父?! 人家师徒之间的事,我们也不太好插手,只能在旁边看着付东被殴打。 付东也不敢求饶,甚至嘴里嚎叫声都强行憋住,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鼻血乱飙。 小朱见了,想前去拉。 卓希转头瞪了她一眼。 小朱只得停住了脚步。 老者打了好一会儿,见付东蜷缩在地上痛苦低吟,快要不动了,才放过了他,手中的报纸狠甩在付东的身上。 “你真的好洋气啊,昨晚竟然去踢馆了!” 付东疼得直呲牙,神情痛苦。 “……师父息怒,我现在武馆揾食,要听老板话的嘛……” 老者闻言,又一脚狠踹了过去。 “我讲你踢馆错了吗?你睁开眼看一看自己小报照片里的打馆姿势!我当时怎么教你的?!马步抡拳往前赶,一扭一捏退三步,你的脚上姿势,明明只退了一步!” “付狗儿,你好犀利吗,自己敢发明醉八仙的打法啊?!我看你是养狗把自己的脑子给养残了!” 我靠! 港市的传媒业就是发达,昨晚我们踢馆,特意每一家都让卓希安排了一位小报记者跟着,没想到今天就见报了! 付东睁着肿了一半的眼,抓起身上的报纸一瞅,顿时烂着一张脸。 “我知道是退三步的嘛,可对手实在太弱了,我退一步都是给了对方面子……” 老者一听,再次火冒三丈,拽起了付东的衣领,又想一巴掌扇过去。 付东忙捂住脸哀求。 “师父饶命!再打我就挂了!下次再也不敢托大了!” 老者闻言,冷哼一声,放开了他。 小可非常懂事,立马端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老爷子息怒啊,东哥知道错了,您喝一杯茶消消气。” 老者瞅见小可娇俏可爱的模样,竟然朝她露出了笑容,端起了茶杯,吹了一吹,喝了一口。 付东在地上瞅着自己师父的样子,先是发懵,后来好像反应过来什么,竟然挣扎起身,“噗通”一声跪下了,声音颤抖,胸口剧烈起伏,情绪异常激动。 “师父,您刚才叫我付狗儿?!您愿意收我回门了?!” 老者没吭声,盯着付东看了一眼,冷着脸坐了下来,双目望向了门外。 “付狗儿!我赶你出师门,是因为当年你犯了门规,不得不逐!” “这些年我不愿意再收你,是因为你不思进取、毫无斗志,窝在狗场里当废物!” “我听说你最近打天擂、入武馆、踢武行,开始做正经营生,有点男人样子了,如果你心中还有我这个师父,改天来把食夜粥的钱给拿回去!” 老者眸子泛红,噙着泪花,一口将茶水给喝了,从凳子上起身,背负着双手,大踏步离开了会馆。 王平见状,立即跑了进来。 “卓董、风馆,这老头来踢馆的吗,要不要叫外面兄弟将他拿下?” 我回道:“一边待着去!” “收到!” 王平赶紧退了出去。 付东半晌才反应过来,望着老者离去的背影,身躯剧烈抖动,咬着牙,眼眶泛红,朝地上“砰、砰、砰”狠狠磕了几个头。 “恭送师父!” 前面我曾说过,弟子被逐出了师门,师父会让弟子上交食夜粥的钱,也许就是几块钱表示一下,但其中的寓意深厚,就是与弟子彻底断绝关系。 而弟子背离师门过档到别家,自己也会主动交食夜粥的钱,表示从此不再认这个师门。 付东属于前者。 如今老者让他去拿回食夜粥的钱,就是愿意收他重归师门了。 我开心不已。 没想到,自己让付东过武馆来当武师,竟然还能解了他多年郁结于胸的心病,赶紧过去拉付东起来。 “卧槽!你小子天亮了!” 付东抹了一把飙出来的鼻血,环视了众人一眼,咬牙说道:“叼!付狗儿这几个字,以后你们谁都不许叫!” 众人:“……” 付东转身上楼,去洗满脸血污了,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来。 “叼!我上去之后,你们在背后不许笑老子!” “我去你大爷的!” 我拿起茶杯盖就冲他砸了过去。 付东赶忙一让,疾踏几步上了楼。 丛老板憋笑憋得肥肉直抖动。 “擦!付狗儿,这名字好特么犀利!” 众人实在忍不住了,开始狂笑起来。 此刻。 王平突然手拿着电话,疯了一般冲了进来,脸色极端古怪,似乎有急事。 卓希强忍住笑,转头问:“又怎么了?” 王平咽了一口唾沫。 “卓董、风馆,我刚接到一个重大消息!” “刘盛雄夫妻,昨晚在龙虎山被抓!” “他入股的十家外佬拳馆,昨晚凌晨全被紧急查封!” 所有人都懵了。 我转头冲傻在原地瞠目结舌的卓希,得瑟地挑了一挑眉毛。 “小希,阿叔没有骗你吧,这消息够劲爆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 红包 卓希:“……” 我向王平招了招手。 “小王,今天是个大好日子,你们卓董特意交待,拿出二十万来给大家发开门利是红包。” 王平傻在原地,转头瞅了一瞅卓希。 卓希斜眼瞥着我。 “我投这么多钱把武馆开起来,昨天开业不算,今天才上第一天班,一件事没做、一个生源没招,你还让我发二十万开门红包?!” 我反问:“昨晚的战果,难道不值二十万?” 卓希:“……” 不过卓希确实大气的,转头看了一看众人期待的眼神。 “行吧!小王,我是银行vip,你给宋总打个电话,去取钱过来。”讲完之后,她又转向了我,嘴角上扬,银牙紧咬:“要是我的投资血本无归,我拿你做烧腊卖了顶账!” 王平回道:“收到!” 他转身出去取钱了。 众人听到卓希真要发钱,全开心极了,齐齐喊道:“谢谢卓董!” 尤其是丛老板,乐得直拍肚皮,脸上肥肉颤抖。 “擦擦擦!这比我自己当老板还爽啊,卓董、风馆长,老丛这辈子就跟你们混了!” 我见天色已晚,转头对大家说:“今晚你们开席吃大餐,我与卓董出去瞄一眼情况。” 讲完之后。 我和卓希出门上了车。 车先往昨天我们踢馆的三家武行转去,见到武行匾额被摘,大门紧闭,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一片落魄之感,又往十家外佬开的拳馆门口转去,所有的大门都已经帖上了封条,红色的印章在夜色下显得极为瘆人。 虽然消息我们已经知道了,但现场看到这副样子,还是极为养眼,心情极度舒适。 我打开了窗户,吹着晚风,点燃了烟。 卓希冷眼看着我。 “你带我出来,一定是情况不好当着大家面解释喽,现在可以讲了?” 我问:“你身上带钱了吗?” 卓希:“……” “问你话呢。” “有一张卡,里面三十万……你到底要做什么!” “陪我去谢一个功臣。” 车往西山路转,到了一个咖啡厅的包厢,打开门之后。 乔大因为个子太矮,坐沙发够不着咖啡杯,此刻人正蹲在一张高凳子上,小手拿着调羹喝着咖啡,也没抬头,开口就说:“大佬,你下次赴约能不能早点?你知道我这个点一般要去推油放松的……” 他话讲一半,抬头看到了卓希,立马停住不讲,从凳子上跃来下来。 “卓小姐好!我是一指没!” 卓希回道:“你好!” 我让卓希将卡给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 “三十万幸苦费,密码写上面了。” 乔大看见银行卡,眼睛咕噜噜转动,神色极为古怪,一拍桌子,想要说话。 我赶忙说:“别看我兜里穷,我饿死是条龙!要不是你救了我,老子现在都成了熊宝,你这是看不起我!” 乔大的台词被我给一顿抢白,憋得满脸通红,手指着我。 “你你你……” 我说:“你虽然是为了帮我,但客观上帮了卓董,钱是卓董感谢你的,犯不着推迟,赶紧拿着回去养兄弟妻小,少特么在我面前念顺口溜!” 乔大闻言,小脸抽搐两下,瞅了一瞅我们,将银行卡给拿了起来。 “既然卓董客气给的,我就却而不恭了。” “大佬,别看我水平差,有事您说话!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乔大离开之后,我让服务员再来了两杯咖啡,喝了两口。 “上次我坑了一个与泰佬交易景泰蓝古董的盗墓团伙,将他们送给了黎沫锋。当晚黎沫锋紧急问审,审出准备前来与盗墓团伙交易的几位泰佬,他们竟然全是一家泰拳馆的武师。” “黎沫锋还发现,泰拳馆的行迹非常可疑,好像表面上在开武馆,暗中却搞走私交易。但由于景泰蓝古董交易未成,又涉及外佬,他手上没证据逮他们,也不便公开调查。” “探长大人信不过别人,问我能不能作为外围,暗中盯一下这家泰拳馆。他帮我救过媚姨,我不能拒绝,但自己没空,于是便让乔大帮忙,结果乔大一盯之下,你猜发现了什么?” 卓希问:“什么?” 我继续解释:“沙鱼眼!这货连续几天出入这家泰拳馆!乔大告诉我情况之后,我隐约觉得不大对劲,让他死盯沙鱼眼,万万没想到,却牵出了一个惊天案子。” “沙鱼眼不仅出入这家泰拳馆,还偷摸常去其他几家外佬开的拳馆,而这些外佬的拳馆,我问了一下,竟然全都是刘盛雄投资入股开的。” 卓希无语道:“你既然早已摸清了,昨晚怎么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叫我介绍刘盛雄的产业分布情况?!” 我回道:“我虽然知道,但他们都不知道啊……你别打岔!这事情我怎么分析都觉得不大对头。” 卓希问:“哪里不对头?” 我手拿着调羹,慢慢搅动着咖啡。 “刘盛雄的产业构成,名气靠不设香案的三家武行、人脉靠设香案收徒的五家老拳馆、经济来源靠投资入股的十家外佬拳馆,虽然运转比较健康,但产业布局太过单一,其实不会赚太多钱,但他为什么一直拥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对抗万铭集团,你不觉得奇怪么?” “黎沫锋说那家泰拳馆涉嫌走私,那么其他九家会不会也是老外故意设在港市的走私窝点,开武行只是用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产业作为掩护,而刘盛雄实则参与了他们的生意?” 卓希:“……” 我说:“刘盛雄和张芝瑜两人已经去龙虎山治病了,生意无人管理。沙鱼眼老婆是张芝瑜的闺蜜,刘对沙鱼眼极为信任。我怀疑沙鱼眼最近总出入外佬的拳馆,其实是在给刘处理生意事宜,于是果断让乔大放弃盯泰拳馆,转而死盯沙鱼眼,结果你猜怎么着?” 卓希恼道:“你开书馆呢,老放钩子?直接一次性说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勉为其难 我笑了一笑。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抽一支烟,先压一压惊。” 拿起了桌面的女士烟盒,掏出一支,塞在她嘴里,替她点着了。 卓希白我一眼,优雅地抽了口烟。 “神经!” 我说:“沙鱼眼每次去完外佬拳馆,会去一次张家别墅,然后又七拐八拐鬼鬼祟祟去一间日租公寓。乔大是什么人?鬼飞居士!他偷摸进了那间日租公寓,发现根本没有人住过的痕迹,按经验一判断,他立即打开了电视机的后盖,竟然发现了几本账单!” “账单是复印件!全是十家外佬拳馆走私各种物品去国外,让张家提供保护的资金往来证据,时间跨度十几年,金额大的无法想象!” 卓希美眸死死地瞪着我,连烟都忘抽了。 半晌之后。 她问:“你的意思,沙鱼眼去完张家别墅,再偷偷摸摸去日租公寓是为了备份账单?!” 我点了点头:“对!” 卓希秀眉紧蹙:“不对啊!干这种生意,能少留单据就少留,他留复印件想做什么?!” 我冷笑了一声。 “和头酒上,刘盛雄为了活命,竟然发誓与张芝瑜离婚切割。如果你当时答应了他,即便有了你的保护,你觉得以张家的势力,刘盛雄做了这件事,张芝瑜会让他活下来么?” “……” 我说:“刘盛雄不过是仰仗张家起势的一条狗!事实上,这么多年他只是充当明面的傀儡,张芝瑜才是这些资金、人脉的实际掌控人!但刘盛雄脑子不笨,他为了活命投靠你,肯定知道张家不会让他苟活,为了掣肘张家,他暗中让心腹沙鱼眼留存了这些复印件证据!” “沙鱼眼是张芝瑜闺蜜的丈夫,多年核心下属,她根本不可能怀疑他!只要这些证据掌握在刘的手上,刘不管是投靠你,还是等骗取你手上孢虫玉膏活命之后自己独行,张家绝对不敢对他动手!” 卓希震惊无比,将烟头给掐灭了。 “然后……你让乔大拿着这些证据,交给黎沫锋了?” 我回道:“为避免打草惊蛇,复印件我没拿,让乔大全给拍了照。我拿到了照片,给了黎沫锋。黎沫锋刚升职接管了潘sir的职务,这事正好在他管辖范围,见到账单金额,眼睛都快暴出来了。我就向他提了一点要求,让他把具体动手的时间告诉我。” “本来这种事,他按纪律不能说,但河曲神马、景泰蓝古董案、十家外佬拳馆走私案,全都是我亲手送给黎家的三份天礼,他答应了,前两天告诉我,中秋节晚上,他们会兵分两路同时,一路北上在龙虎山逮刘盛雄夫妇,一路查封十家外佬拳馆。” 卓希说:“难怪你信誓旦旦说会岁月静好!刘一旦被逮,无人做主,武行根本不敢来踢风兮会馆!我还以为你中秋节晚上莽夫逞好汉去打名气呢!你实在太混蛋了,竟然瞒了我这么久!” 事以泄败。 不是我想瞒,而是真的不能说。 一旦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不仅我的计划全毁,黎沫锋的计划可能也要全毁。 我手指敲着桌面,打断了她。 “刘盛雄产业的三个组合,混名气的武行已被我们摘牌、经济命脉外佬拳馆已被公署查封,接下来就轮到在港市国术协会拥有庞大人脉的五家设香案收弟子老拳馆了!” 卓希神情变得激动起来:“要怎么做?” 我回道:“接化发!” 卓希瞪着我:“你在讲什么鬼东西!” 我说:“我发功把三家武行给打了、将外佬拳馆给化为了空壳,下一步你必须要接住五家设香案老拳馆抛来的橄榄枝。” “……” “踢馆、封馆两件大事,在同一天晚上发生,已经成了全港爆炸新闻。整个港市国术协会都知道你和刘为不死不休的关系,目光全聚焦于你新投资的风兮会馆,他们一定会认定,事情是你做的。霸王花卓希如此心狠手辣,剩下五家设香案的老拳馆,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会想,我一下步马上要对他们动手?” “没错!这几天你组织一个茶话会,多叫一点人参与,邀请五家老拳馆的话事人过来,什么也不要说,就向他们秀一秀万铭集团的肌肉和派头,敲山震虎,他们心中忐忑不安,一定会主动找你聊事。聊事的时候,你装一下比。” “弟弟,我不会装比啊,你教一教我好不好?” “去你的!当初你插手七级浮屠塔之事,装的还要有多好?!” “当初是当初喽,现在碰到了你这样的高手,我已经不会了。” 我满脸无语地瞅着她。 卓希格格直笑。 “开个玩笑嘛,瞧你那张死鱼脸!” “你客套地表示一下对五家老拳馆的尊重,同时暗中向他们抛出一个钩子。钩子就是,八月底港市国术协会换届选举正副会长,你让他们务必要明白,只有抬你成为了副会长,他们才能保得住自己拳馆,否则全要废!” “……” “五家老拳馆人脉可以抬刘盛雄上位,必然也能抬你上位!你坐上了刘盛雄的位置后,刘原来的产业没了金主,他们抱你大腿都来不及,届时你勉为其难地照单全收,纳入万铭集团!” 卓希听完,仰头望向了天花板,长呼了一口气。 “天呐!你吹过的牛,竟然真的被你实现了,简直不敢想!” 三爷曾说,一切事情发生皆有因果。 真不是我有多厉害。 一组多米诺骨牌的崩塌,其实只需要启动第一张牌。 再肮脏的地面,老天一定有下雨将它冲刷干净的时候。 张家吃了十几年的走私脏钱,总有一天会倒灶。 而倒灶的雷,就是刘盛雄夫妻之间因利益离心而早早埋下的。 自小生门等人出现后,接下来所发生的一系列事,冥冥之中已经暗中推着张家往倒灶的方向发展了,那一枚暗雷积蓄了巨大的爆炸能量。 苍天有眼,我恰好路过,顺手丢了一个烟头上去。 “砰!” 它炸了! 可不管是运气还是天助,这次把刘盛雄玩废,不仅让我感受到了莫名刺激,又让我觉得自己连呼吸的样子都变得帅气。 可我的目标并不在刘盛雄。 风兮会馆的旌旗已经猎猎飘动。 下一步进攻的目标就是墨门! 我对卓希笑道:“你去把帐结了,然后请我去马杀鸡。” 卓希下巴一扬:“你想死是吧?!” 电话突然响了。 竟然是黎荣灿打过来的。 “灿爷。” “阿风,你在哪儿?!” “在外面喝咖啡,怎么了?” “沫夏出事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没头没脑 我忙问:“怎么回事?” 黎荣灿情绪相当激动。 “电话里一时说不清楚,你马上到带湖山庄来吧!” 老黎不仅是老江湖,而且黎家在当地也极有势力,可他现在的音调却显得焦急而无助,显然是遇见大事了。 “好!”挂完了电话,我转头对卓希说:“黎沫夏出事了,具体什么事老黎没有讲,我现在必须马上赶去带湖山庄。” 我抓起衣服就要出包厢。 “不许去!” 卓希在后面说道。 我回过头,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卓希笑道:“你今天是跟我约会来的,大晚上又去找黎小姐,我不会吃醋吗?” “……” “阿风,我带你去马杀鸡喽,亲自给你按摩放松,好不好哇?” 卓希媚眼若水,从座位上起身,扯着我的手撒娇似地轻轻摇晃,还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红唇,一副请大胆来征服我的挑逗模样。 我心中顿时一个激灵。 “你没毛病吧?!” 没再理她,准备转身离开。 卓希瞅见我的样子,格格直笑,胸前那抹山栾不断起伏,也转身拎起了自己的包。 “我就喜欢逗得你满身邪火乱窜的样子!开个玩笑哦,你赶紧去吧,如果有什么处理不了的问题,你随时打电话给我,人、财、物随便你调遣。” “这么大气?” “当然啦!我这人很大方的,不介意美食与别人分享,但前提是,我必须得吃第一口!” 离开咖啡馆之后。 卓希已经几天没有回万铭集团了,她开车回去处理积攒下来的工作,并为接下来茶话会作准备。 我打了一辆计程车,往带湖山庄奔去。 天色很黑,又突然下起了大雨,赶到带湖山庄的时候,我本来想给黎荣灿打一个电话,让他先支使开家里的狼狗,但大门口一人撑着伞跑了过来,头探到车窗边。 “宁先生,黎爷在里面等,你跟我来!” 这是黎家的管家,上次来我见过一次。 他浑身被雨淋湿不少,显然已经在大雨中等我挺久了。 我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雨伞,跟着他一路快步往山庄里面走去。 到了大厅,管家立马退到了门口。 我瞅见黎荣灿一个人在大厅里,手中的大核桃转得咔咔响动,不断走来走去,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双目猩红。 “灿爷!” 黎荣灿闻言,转头看见我,咽了一口唾沫,向我焦急招手。 “阿风,快过来!” 我走到他跟前,问道:“沫夏到底怎么了?” 黎荣灿双手颤抖,拿出了手机,翻开了信息簿,递给我。 上面赫然显示一条信息。 “岳父大人,爱妻沫夏与我在一起,叫你的前女婿黄帽风打电话给我,千万不要让我大舅哥知道了,哈哈哈!” 我看见这条没头没脑的信息,傻在原地。 这特么都啥跟啥?! “到底什么情况?” 黎荣灿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口茶,强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 “前几天沫夏销了假,返回学校去上课。可昨天上午她离家之后,我等她吃晚饭过中秋节的嘛,可一直等到了七点多,不仅电话不通,人也一直不见回来。” “我给她学校的同事打了电话,同事说学校其实就是搞一下中秋活动的,下午四点沫夏已经离开了学校。我当时还在想,有可能她特意跑到湖坊斋去给我买月饼,手机正好没电,毕竟她很乖的嘛,往年中秋她都要特地去买给我吃。” “可我等到晚上十二点,沫夏还没回来。管家安慰我,有可能年轻姑娘去跟别人约会过节了,让我早一点睡,我熬不了夜,忐忑不安地睡了。今天上班之后,我再跟学校联系,学校说沫夏今天根本没去授课。” “这一下我着急了,她哥哥沫锋去龙虎山出差,据说还要去川省办案,期间不接电话的,我只好叫他的同事调看了一下监控录像,结果发现,沫夏昨天从学校下班之后,没有开自己车,坐计程车去了湖坊买月饼,买完月饼之后,又上了一辆计程车,然后人就彻底不见了。” 我问:“计程车?!出租公司情况查了吗?” 黎荣灿回道:“查了!出租公司没这辆车啦,伪装成的计程车。” “调查完这些情况,已经是今天晚上了,我正考虑要不要直接报案,然后手机就收到了这条信息,所以第一时间给你打了电话。”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拿起手机再看了一遍信息。 从信息来看,好像是因情生事,里面反馈了三点情况,一是黎沫夏被对方带走了,二是需要我直接处理,三是不允许我们报案。 我问:“你给这个号码打了电话吗?” 黎荣灿摇了摇头:“打了,一直不接。阿风,你别愣住了,对方要你打才接的嘛!” 我回道:“不急!” 如果说是因情生事,与我、黎沫夏存在感情纠葛的人,只能是太子恒。 可我又感觉不大对。 一来太子恒是卓希的表弟,上次卓希教训了他之后,还告诉了太子恒的父母,太子恒的父母被气得七窍生烟,把他送出国关进了某个专门训练纨绔子弟的贵族学习班,准军事化管理,没有四年根本出不来。二来从这条信息表述方式来看,也不太像是太子恒的语言风格。 但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我给卓希打了电话,问她太子恒人在哪儿。 卓希回道:“一直在国外训练班啊!昨天姑姑还打电话跟我讲,这家伙打越洋电话回来哭诉,说那里训练太辛苦,出不去,又没钱花,求他们放过,表示自己再也不会乱来了呢,他不可能惹到黎小姐吧,到底怎么了?” 出不来,又没钱,连请人的可能性都没有。 太子恒基本可以排除! 我回道:“我知道了。” 挂完电话。 我立即拨通了那个给黎荣灿发信息的号码。 第一百三十九章 花癫鹤 电话在响动的时候。 黎荣灿紧张的老脸肌肉颤抖,竟然有一点站不住,转身扶了椅子扶手,坐了下来,神情焦虑而忐忑。 电话响动了五六声之后。 对方接通了。 “喂!前夫哥,你好呀,哈哈哈!” 确认过声音。 这根本不是南粤一带人讲话的腔调。 他果然只接我的电话,应该是给我号码备注好了名字。 “朋友,我是黄帽风,沫夏是不是在你手上?” “那当然了!爱妻,给你前夫打一个招呼!对了,岳父大人应该也在的,也跟他打一个招呼吧!” 正在此时。 电话那头传来了黎沫夏焦急而惊恐的声音。 “阿风,爸……” 黎荣灿顿时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沫夏,你怎么样?!” 可黎沫夏却没再说话了,传来了呜呜嘤嘤的哭声,应该是被对方用什么办法给喝止住了。 黎荣灿听了,急得脸色惨白,双目暴凸,手死死捂住胸口,一副马上要挂掉的模样。 卧槽! 别黎沫夏还没救出来,老黎先挂了! 我急忙用手捂住了手机听筒,冲厅外招手。 管家见状,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赶紧给黎荣灿喂了救心药丸,用手帮他胸口顺气。 关心则乱。 黎荣灿如果遇见其他事,根本不至于这样,但宝贝女儿出了问题,他承受不住。 为了避免黎荣灿受到刺激,我赶紧走了两步,避开他,向对方说道:“朋友,有事请说话,不要伤害她!” 对方回道:“你这话讲得好没道理,我最爱漂亮的女人了,怎么会忍心伤害她?前夫哥你放心好了,她吃得好睡得香,毫发未损。我叫花癫鹤,名气挺大的,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号吧?” 我听过个鸡毛! 不过从这家伙的语调看来,好像对自己的名号还挺自豪,眼下我不能激怒他。 “久仰大名!花大哥,我们之前好像没有接触过,是否有什么得罪之处?如果有,尽管告诉我,有什么要求,也请随便提,我马上去办!” “哈哈哈!前夫哥你还挺客气的!但你这话讲得好没道理,我们虽然没接触过,但你肯定得罪过我!这样吧,你现在到东市博伦街十字路口来,记住一个人来,到了直接给我打电话!” 此话讲完。 对方将电话给挂了。 我脑子有一些发懵。 对方明显将黎沫夏给劫持了,他没告诉我具体因为什么事,让我一个人前去,这要求很正常,但怎么不让我带钱或者其他东西去见他? 黎荣灿气也顺过来了,走过来着急忙慌地问:“阿风,怎么样?” 我安慰道:“你不要着急,对方叫我过去找他,没提任何要求,应该是有事要谈。” “我现在过去,一切会以沫夏的安全为要,你且宽心等着。” 黎荣灿立马抓起了衣服。 “我陪你去!” “不行,他提了让我单独去。” “那我马上给公署打电话!” 我一把抓住了他要拨打电话的手。 “灿爷,沫夏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出事?因为对方知道黎探长北上出差,这些天根本回不来,所以才有恃无恐!如果他发现了我们报了公署,一旦发起疯来,这后果你敢承担吗?” 黎荣灿:“……” 我郑重无比对他说:“请你像当初打七级浮屠塔时一样,相信我!” 也许我坚定的眼神给了黎荣灿信心。 在那一瞬间,他眸子摒弃了之前因爱女心切产生的慌乱,闪出来一股老江湖的决绝而果断。 “好!你小心!” 我离开了黎家。 管家说要开车送我去,我拒绝了,他开车送,严格来讲也不能算一个人前去赴约了。 我来到大路,打了一辆计程车。 在车上,我想了一想,给三爷打了一个电话。 也不知道三爷现在人在哪里,但明显已经睡了。 我简单讲了一下情况,问他知不知道一个叫“花癫鹤”的人。 三爷知道事态严重,让我稍等几分钟。 江湖红喜神就是厉害,仅仅几分钟之后,他回了电话过来。 “阿风,我找人打听了,花癫鹤是小生门的人!” “小生门?!” “没错!这人是小生门一个怪胎,身手顶尖、性情疯癫、癖好独特,专门喜欢玩别人漂亮妻子。但你要说他毫无底线嘛,也不算,他看中了女人后,绝不会用强,反而客客气气好吃好喝招待,想尽各种古怪办法迫使女人同意。女人同意之后,他还会邀请人家的父亲、前夫过去喝一顿丰盛的喜酒,参加他的洞房花烛夜。一般情况下,洞房第二天,他就会将女人给安全放了。” “……” “由于他行事极为乖张变态,而且脖子奇长无比,江湖上都称他为‘花癫鹤’!我最近听说,明王等人在港被抓之后,港市发了协查函过来,小生门其余团伙本来正在川省作案,但这几天被逮了不少,花癫鹤跑了,没想到竟然跑去了港市!” 这简直颠覆我的三观! 难怪他对我一口一句前夫哥。 看来小生门被我给坑了之后,这王八犊子跑到了这里,估计大概率想找我的麻烦,但无意之间盯中了黎沫夏的美貌,以为我和黎沫夏是夫妻关系,色心大起,把她给带走了。 我回道:“三爷,我知道了!” 三爷郑重提醒道:“阿风,花癫鹤不仅疯疯癫癫不可以常理度之,据说身手比明王高出一个档次,你务必小心。” 挂完三爷的电话。 车已经快到东市博伦街了。 我让计程车司机停车,自己下车单独走了一段路,来到了十字路口。 雨太大了。 街上没有任何行人。 路灯将我的影子拉得老长,显得孤独而苍茫。 我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拿出了电话,拨了过去。 “花癫鹤,我到了!” 第一百四十章 试探 花癫鹤好像刚反应过来。 “你这么快,没带人来吧?” “没有。” “哦!前夫哥你还挺守规矩的,现在外面是不是在下大雨?” 我无语到了极致。 他约我来这里,外面是不是下大雨自己会不知道么? “是的。” “那你应该带了伞喽?你这样吧,我不知道伞里面有没有藏武器,你把伞给砸烂!哈哈哈!” 我没丝毫犹豫,直接将伞给砸烂了,浑身瞬间被淋得湿透。 “伞砸烂了!” “哦!前夫哥你还挺听话的,你淋着雨往东走一公里,到时我再给你打电话。对了,现在雨很大,你注意保护好自己的手机,别进水之后接不了电话,那就非常糟糕了。” “它有防水功能,你放心。” 挂完了电话,我开始往东边走去。 路上没有一个人,雨非常大,几乎浇得人睁不开眼睛,地上飘起来的水雾,在路灯的照耀之下,显得朦朦胧胧的。 花癫鹤也没有说往东边走一公里之后在什么标志性建筑等我。 我只得凭大概的距离感,笔直向前走去。 也不知道走多远。 我再次拨通了对方电话。 “喂!你在哪里?”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你现在走到什么位置了?” “左边有一个海贸大厦,我就在它大门口。” “卧槽!你怕是大傻逼吧!你这都可能走了快两公里了,没学过数学?!你这样吧,调头转身,往西边走两公里?” “两公里?这不是又回到博伦街十字路口原点了吗?” “对呀!就是回到原点,你到底走不走?!” “我走!” 黎沫夏在这个死疯子的手中,我只得百分之百服从。 虽然三爷说花癫鹤一般不会对女人用强,但我不敢赌任何不好的结果,一来黎沫夏不是一般的女人,她长得非常漂亮,难以保证花癫鹤见到她之后还能忍住心性,保持原有变态的规矩不变,二来这次与花癫鹤找其他女人不一样,中间夹杂了我与小生门的仇怨,局面要复杂太多。 如果因为此事黎沫夏受到了任何伤害,我可能此生都要内疚。 冒着漂泊大雨,我又走回了博抡街十字路口,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如此来回一折腾,已经到凌晨一点半了。 再次打通了花癫鹤电话。 可打了好几次他都没有接。 我心一下悬了起来,只得疯狂继续拨打,足足打了十几个电话,花癫鹤才接通了,声音极为慵懒,像是睡梦中被突然吵醒。 “你在哪儿?我回到了博伦街十字路口。” “哦!我刚才睡着了,你安全到达就好,今晚回去吧,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 “你怎么不说话?” “不是……花哥,咱们既然约了今晚见面,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叫我回去什么意思?” “前夫哥你这样讲话好没道理!我只是让你到博伦街十字路口来,谁约你今晚见面了?我叫你回去睡觉啊,现在一点半了,看我有多心疼你!” 这王八犊子在试探我的诚意! 我想骂他的娘,但强行忍住了。 “行!我回去,但你让沫夏跟我说一句话。” “艹!她是你的前妻,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你特么大晚上给她打电话,想给我戴绿帽子,是不是要我发飙啊?!” 花癫鹤勃然大怒,冲我大声嘶吼。 我回道:“你误会了,我没这意思,明天咱几点约?” 花癫鹤恼道:“看老子心情!” 他将电话给挂了。 我闭上了眼睛,仰头接住扑面而下的雨水,让它浇灭我心中的憋闷。 打车回到带湖山庄。 一向不熬夜的黎荣灿一直在大厅里等,见我一个人浑身带水回来,想开口问,但又怕问出不好的结果,半张着嘴,揪心地等我主动讲情况。 我说:“沫夏应该没什么问题。” 紧接着。 我将向三爷探听到关于花癫鹤的身份以及他今晚试探我诚意的情况说了。 饶是黎荣灿混了一辈子,估计也从来没听过有如此变态性格的人,惊得讲不出话来。 我说:“灿爷,困难重重,但曙光一直在。当务之急,我们两人必须思想、步调一致。” 黎荣灿脸色苍白:“怎么一致?” 我解释道:“第一,花癫鹤是彻头彻尾的疯子,无论他提什么条件,我们都必须答应,哪怕是他邀请我们喝喜酒,参加他的洞房花烛夜也要答应!只有这样,才能将沫夏被伤害的时间延后,从中寻找到捞出她的良机。” “第二,沫夏之所以会落入他的手中,原因就是我和黎探长不仅将来港小生门的人给逮了,黎探长前两天又配合川省公家捣了小生门的老巢,仇怨结得非常深,我们一定不能报公署,更不能让黎探长知道,否则一旦刺激对方,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再一次请灿爷完全相信我,后面一切听我调度指挥!” 最后这点我是比较担心的。 如此高压之下,爱女心切的黎荣灿要是一激动,做出什么打乱我节奏的行为,非常容易功亏一篑。 黎荣灿瞅了我一会儿。 “好!” 翌日一大早。 花癫鹤又打了电话过来。 “阿风、爸,我是沫夏!” 黎荣灿听到黎沫夏的声音,激动的手中核桃都掉了。 “女儿,你有没有事?!” “没有……” 话音未落,电话便被花癫鹤给抢了过来。 “好了好了!岳父大人、前夫哥,你们讲话好没道理!她是我的未婚妻,过几天我们还要举行婚礼闹洞房呢,我怎么可能伤害她?对了,前夫哥,你今天到吾悦广场去,到了给我电话,哈哈哈!” 我问:“今天能见面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唱跳 花癫鹤回道:“你不要问这么多,一切看我心情啊!哈哈哈!” 对方将电话给挂了。 我拿起了纸笔,迅速写了一个地址,递给了黎荣灿。 “乘现在花癫鹤只跟我一个人联系对线,你按这个地址去屋坪,找一位叫小圆乎的小男孩,告诉他沫夏被人给逮了,让他务必马上推算出沫夏现在的具体地址,出结果之后,第一时间发信息告诉我。” 黎荣灿满脸不可思议:“小男孩是?” 让小圆乎推算可以,但他不让别人说他的身份,我不能告诉黎荣灿他是月棠灵童。 “你别管了,按我说的去做就行。” “这……能行吗?” “能行!” 如果是其他人出了事,小圆乎估计不会搭理,可黎沫夏做过好长时间的义工,上次去屋坪找豹叔要金龙古刀,小圆乎和她的关系非常亲昵,一旦知道她有事,小灵童一定会帮忙。 至于小圆乎能不能推测出地址,我想问题应该不大。 毕竟我们带豹叔去精神病医院治病,离开屋坪的时候,也没告诉他具体在哪家医院,但小圆乎为了救我们,自己一个人就跑来了,很明显医院位置是他推算出来的。 交待完之后。 我先出了门,火急火燎地往吾悦广场赶去。 白天的吾悦广场人非常多,摆摊的、闲逛的、拍照的,热闹非凡。 到了之后,我马上拨通了花癫鹤的电话。 花癫鹤说:“喂!前夫哥,我刚才拉肚子快拉虚脱了,心情很不好,你唱一首歌哄我开心一下。” 我:“……” “到底唱不唱?!” “你想听什么歌?” “骚气一点的!” “《饿狼传说》怎么样?” 当年这首歌刚在港市火起来,风靡大街小巷,传唱度极高。 花癫鹤回道:“听名字好像不错,狼确实比较符合我不羁又霸道的气质,但你得唱大声一点,不然我听不见!” 我只得开口大声唱。 “她熄掉晚灯幽幽掩两肩,交织了火花拘禁在沉淀,心刚被割损经不起变迁……” “艹!你特么别唱粤语,老子根本听不懂!来一首国语骚气一点的,边唱边扭小屁股,老子用望远镜看着你呢!” “……” “你唱不唱?不唱我可发飙了啊!” 我闭上了眼睛,深呼吸几口气,转头瞅了一下。 因为刚才我突然对着电话大声唱歌,引得不少人侧目,像瞅疯子一样看着我。 我干脆脸都不要了,骚气地扭动了屁股,一边唱一边跳。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 手机话筒、围观群众,同时爆发出了大笑声。 人群越围越近,不少人拿出相机对我拍照和录像。 花癫鹤在电话那头笑得可能都快抽搐了。 “唱得骚气!扭得漂亮!不要停!哈哈哈!” 扭唱完一首。 花癫鹤又对我说:“再来几首,实在太解压了,哈哈哈!” 我特么简直要疯了! “花哥,不要这样子吧……” “闭嘴!让你唱就唱!想要我发飙啊?!” 我看了一下手机的信息箱,黎荣灿还没有发信息过来,只得硬着头皮,再来了几首。 花癫鹤估计已经乐背过气了。 我瞅着周围密密麻麻笑得狂拍大腿的人群,感觉再扭唱下去,自己可能要被星探发现了。 话筒里再次传来了花癫鹤的声音。 “哎呦卧槽!你小子……真的不能再扭了,我要笑死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咱们明天再约,哈哈哈!” 如果知道花癫鹤现在人在哪儿,我一定要过去将他锤成渣子! 挂完了电话。 我低着头红着脸,扒拉开拥挤的人群,往外面走去。 “这特么不是黄帽风么,他疯了?” “不知道啊,听说刚跟丛肥仔开了一家武馆啊。” “……” 我转头循着声音望去。 竟然见到壶山和红毛挤在人群中,满脸不可思议地瞅着我。 哥们一肚子火气瞬间被点炸了,撒丫子朝他们追去。 壶山和红毛见状,脸色陡变,吓得全身哆嗦,疯了一样往外面跑。 眼见快要追到,正准备狂殴他们一顿撒一下气,电话突然响了,黎荣灿打过来的。 “阿风,我和小圆乎快到吾悦广场了,你人在哪儿?!” 我只得放弃了追他们。 眼下也不知道花癫鹤人还在不在附近,我不敢让他们直接过来找我,对黎荣灿说:“我准备离开广场,你们先找一个安全地方等我。” 离开广场之后,打计程车转了几条街,来到一家茶庄,找到了他们等我的包厢。 小圆乎正拿着几根古怪的茅草,旁边一张纸,拿笔在演算什么。 黎荣灿坐在他的对面,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其实我也曾跟阿米学过一些九宫卜筮理论的皮毛,但一来这玩意儿太伤神,阿米不让我玩,从来没具体实践过,遇见事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来切入,二来推演之术,博大精深,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以我那点理论皮毛,完全不准,等于白学。 我不敢打扰小圆乎,坐在旁边等着。 好一会儿之后。 小圆乎抬起头来,对我们说:“沫夏姐姐暂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黎荣灿闻言,松了一口气。 我咬牙说道:“可以!你马上算一下对方现在具体位置,我要过去锤死他,一刻也等不了!” 小圆乎回道:“我算不出来!” 我一听这话,恼道:“扯蛋!你怎么会算不出来?!上次豹叔在医院的位置,不是你算出来的吗?!” 小圆乎顿时跳了起来,站在椅子上,双手叉腰,小胖手指着我。 “宁丑男!你这么大声跟我说话,想起义吗?!” “……” 我感觉自己憋得脸都可能成紫色了,但强忍住没吭声。 毕竟咱有求于灵童,根本得罪不起。 小圆乎见喝止住了我,抽了一抽鼻子。 “人具体位置在哪儿,白天是不准的,要等他晚上睡了,安定在一个地方才准确。” 再忍十来个小时! 三人哪儿也没去,就在茶馆待了一天。 晚上九点。 在我们的催促之下,小圆乎再次进行测算,结果出来后,他一声惊呼。 “从方位来看,他们在尾山屿的海面上!” 我问:“船上?” 小圆乎回道:“废话!不是在船上,难道他们水上漂吗?” 我站起了身,在茶室里来回踱步。 乘其不备! 今晚必须行动! 第一百四十二章 水火不容 就在此时,电话突然响了,花癫鹤打过来的。 几人对视了一眼。 我立马接了起来。 “喂!” “前夫哥,你今天唱歌跳舞真的非常棒!” “……” “你怎么不说话?!” “花哥,大晚上打电话过来,你就为了嘲笑我?” “哦!你瞧我这记性!我是想告诉你一件重要事情来着,我准备与未婚妻结婚了,吉日良辰定在明天下午四点半,邀请你来参加婚礼……对了,麻烦你代我邀请一下岳父大人一起参加,一定要来哦。” “还有吗?” “你们来参加我和未婚妻的婚礼,肯定不能空手来吧?这样吧,我这人也不多要,你们准备两千三百五十万的嫁妆,用麻布袋给装着,应该问题不大吧?” 两千三百五十万?! 倒不是说金额太大。 毕竟花癫鹤逮了黎沫夏,他不狮子大开口是不可能的。 可这数字我听起来却感觉到有一点怪异。 转念之间我就想出来了。 当初小生门等人下西周鬼佬墓取得了孢虫玉膏,打算卖给刘盛雄的价钱是三百五十万,结果孢虫玉膏被阿米给偷走了,他们钱打了水漂。后来小生门等人带了一批景泰蓝古董来港,本来准备卖给泰佬两千万的,结果又被探长直接给逮了,交易也因此夭折。 两件事加起来的损失正好是两千三百五十万。 花癫鹤竟然一分钱不多要,也算是非常有个性! 不过即便他开十个亿,我也无所谓了,毕竟等不到明天,今晚老子就要锤翻他! 我忙不迭回道:“好的好的!” 可花癫鹤闻言,却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会儿,音调无比狐疑。 “咦!你小子答应的这么爽快,不会有什么奸计吧?” 我回道:“哪儿能呢!花哥的大名,江湖如雷贯耳,谁都知道你只是好一点女色而已,轻易不会伤人性命。实不相瞒,黎家的条件也还算过得去,我和你岳父大人这两天都快要急疯了,只希望你能在洞房花烛夜之后放了沫夏,无论你提什么条件都答应!” 花癫鹤闻言,声音有一些恼怒。 “你这人讲话好没道理!什么叫好女色?我只是为了实现梦想!” “什么梦想?” “让天下每一位漂亮女人都拥有两次洞房花烛夜,这梦想是不是很赞啊?” “……” 花癫鹤听见我不吭声,癫狂无比地哈哈大笑。 “这几天算你们还比较识相!不过,即便你们想耍什么花招,我也不怕!” “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们,我和未婚妻现在正在海面船上,你们如果想要报警署或者带我没邀请参加婚礼的其他人过来,我在船上用望远镜一眼就能看到,到时爱妻可就危险喽!所以明天你和岳父大人,带着钱,摇着小舢板过来,喝完喜酒再摇回去,一切无事,明白吗?” 真特么聪明! 花癫鹤在海面船上举行“婚礼”,不愧是最为保险的手段。 陆地里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随地可以藏人,匪徒一旦稍不注意,很容易被藏在某个暗角的阿sir突如其来的袭击给弄翻。 可在海面上,视野一览无余,在约定的时间,如果花癫鹤用望远镜见到四周海面除了我和黎荣灿,还有别的船只或者人靠近他的船只,这货可以立马发动自己船的马达迅速离开,彻底遁入茫茫大海中,根本无法寻找。 而且,我推测,花癫鹤既然敢叫我和黎荣灿上他的船去参加“婚礼”,必然也做好了万全准备。 比如,当我们的小舢板靠近之时,他可能会基于担心我们身上藏有武器,让我们脱得只剩一条底裤,只带钱上他的船。 再比如,上了他的船之后,里面必然有什么机关或者江湖药在等着我们,可以让我们瞬间丧失任何战斗力,只能干坐着参加完他的“婚礼”。 诸如此类。 我回道:“花哥你真的太多虑了,沫夏人在你手上,我们不敢乱来的。不过,婚礼的地点能提前告诉我们吗?” 花癫鹤说:“艹!你当我是傻逼啊?婚礼的地点现在告诉你们,大晚上海面根本看不清楚情况,等着你们今晚来偷袭我吗?!” 老子就要今晚偷袭你! 之所以这么问,无非就是麻痹一下这货的神经。 我说:“只是随口一问而已,花哥请放心了,我们明天一定准时到,请你遵守自己的规矩。” 花癫鹤哈哈大笑。 “好说好说!明天不醉不归!谢谢你们美好的祝福!” 挂完电话。 我深呼吸了几口气,转头对黎荣灿说:“灿爷,错过了今晚,后果不堪设想!” “你立马去准备船,我带上武馆的人,乘夜黑风高,他还没准备好,后半夜行动,今晚必须去尾山屿端了他!” 黎荣灿回道:“好!” 我们两人正准备分头联系。 可小圆乎却一把扯住了我们,小胖手直摇。 “不行的不行的!” 我们疑惑不解,转头往向他。 小圆乎掐着小指头,满脸焦急。 “今晚乾火旺盛,对方人处于泽水位,水火不容,行动会造成大伤亡,而且他立的是无边海水啦,无论再旺的火烧过去,也一定会营救失败!” 我和黎荣灿顿时傻眼了。 半晌之后。 我问:“小圆乎,你确定没算错?” 小圆乎回道:“涉及到沫夏姐姐的安危,我怎么可能算错!” 黎荣灿一听此话,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茶室包厢转了好几圈。 末了。 他一揩头上的汗珠,问小圆乎:“如果我马上联系警署呢?之前因为没确定对方的藏身位置,怕刺激到他不敢联系,现在已经确定了位置,让警署今晚行动,成功概率会大很多吧?” 小圆乎晃着头上的冲天辫。 “更不行啦!警署乃火中之阳,介入进去后果可能会更加严重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绝处逢生 黎荣灿彻底没主意了,转头望向了我。 今晚是唯一的出手时机。 一旦错过,一切只能让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如果是别的算命先生讲出这种话,我可能会半信不信,直接去博一把。 可在我面前的是月棠灵童小圆乎,一位天地之间奇绝人物,他讲出来的话,如果不信,出了什么问题,将追悔莫及。 我问:“那你说什么时候出手最好?” 小圆乎让我们等一下,又埋头在纸上算了起来。 一会儿之后。 他抬起头,无奈地眨着大眼睛。 “明天下午四点半到五点半,地气重浊、水性寒润,水战大吉之兆,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死癫子举行婚礼的时候?!” 小圆乎郑重地点了一点头。 我简直无语到了极致。 这不是将我往绝路上逼吗? 如果明天下午出手,我和黎荣灿只能带着钱,划小舢板前往,不仅身上不能带任何武器,也不能带任何人,否则花癫子从望远镜里要发现异常,绝对要发飙。 三爷曾说过,花癫鹤的身手高出明王一个档次。 在他布下了各种手段的主场,我单独对付他本来就没有百分之百必胜的把握,而且还要考虑手无缚鸡之力黎家父女的安危,这简直是必败的战役,小圆乎竟然还说大吉? 我咽了一口唾沫。 “要不……大师,你再算一下?” 小圆乎不满地嘟着嘴。 “宁丑男,真的不用再算了!” “我好喜欢黎姐姐的,绝不会拿她的安危开玩笑,只有在那个时候,才是整个事件吉气最浓的时候啦!” 怎么办? 难道去赌一下试一试,会不会风险太大了? 我心中默念了n句接化发,来回在茶室里走了好几圈,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转头问小圆乎。 “你刚才说花癫鹤处于什么泽水位?” 小圆乎仰头问:“对呀,怎么了嘛?” 我蹲下了身子,拉着他的手,郑重无比地问。 “如果我叫一位会水的江湖人士来帮忙,会不会影响出手的吉气?” 小圆乎想了一想。 “只要不是今晚乾火时动手,他也不属于警署的人,就一定不会的啦。” 一听此话。 我差点跳了起来。 因为我想到了任水猴! 黎荣灿烂着一张脸,神情忧心无比。 “阿风,叫人帮忙好像不行吧?花癫鹤如果看到舢板上还有第三个人,沫夏会很危险!” 我回道:“这人根本不用出现在舢板上!” 之前卓希曾对我说过,任水猴可以仅仅借助一根芦苇杆,在水下潜上一天。 到时,我和黎荣灿带着钱,乘坐舢板过去,任水猴潜在水下摸到花癫鹤的“婚礼船”,只要他在水底下想办法弄翻对方的船,无论花癫鹤在船上安放了什么机关,一切可破。 只要黎沫夏和花癫鹤同时落了水,以任水猴在水里的本事,完全能够将黎沫夏给安全带离! 绝处逢生!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任水猴肯定不会卖我的面子帮忙,只能让高全峰去压他。 上次在山上我狠狠地怼了高全峰,老家伙也不会卖我的面子。 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卓希身上! 我立马拨通了卓希的电话。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卓希显然已经睡了,音调显得慵懒而魅惑。 “阿风,你要回别墅来陪我睡觉吗?” “暂时没这个想法,我想请你帮个忙。” “切!就知道没什么好事,说吧!” “你打一个电话给高爷,让他明天派任水猴帮我去救一个人,无论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救沫夏小姐么?” “对。” “没问题!只是上次你斩完三关,高伯说如果我再掺和你的事,要与我绝交,我没听的还带人去了,这些天我都不敢给他打电话,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答应。” “先问吧!如果他不答应,明天我绑也要将任水猴绑过来!” “嘻嘻!姐姐就喜欢你这种性格,等下给你回电话喽。” 几人在焦急万分地等待着卓希的消息。 十来分钟之后。 卓希电话回过来了。 “看来明天你得对任水猴动手段了!” “怎么说?” “高伯倒没太怪我上次帮你之事,但他语调非常冷淡,说自己已退出江湖,任水猴早已不是他下属了,不便指挥他去帮人做事,给了任水猴电话号码给我,让我们自己联系。” 老家伙是一点都不愿意帮忙! 卓希又补充道:“号码我先发给你,如果需要,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搞定任水猴!” 我回道:“行!” 见到卓希将号码发了过来,我也没什么好犹豫的,直接拨打。 可打了好几遍。 任水猴就是不接。 我根本等不到明天,招呼黎荣灿开车,直接奔任水猴居住的渔村。 小圆乎张开了双臂,让我抱他。 我只得抱着他,坐在了后座。 可能刚才推算太耗脑力了,没一会儿这小家伙就在我怀中睡着了,流口水、讲梦话。 “……我唔食烧猪尾啦,给我食排骨……” 凌晨时分,来到了渔村,几人直奔任水猴的家。 到他家门口的时候,竟然发现这货没睡在屋子里,而是躺在屋外的一张躺椅上,胸口盖着一把蒲扇,穿一条大花裤衩在睡觉。 我将小圆乎放了下来,走过去推了他两下。 “任水猴!” 这货一个翻身,又睡着了。 我刚想去捏他鼻子。 任水猴突然醒了,先是瞅见了黎荣灿和小圆乎,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揉了一揉猩红的眼睛。 “边个?” 我说:“任水猴,是我。” 任水猴转过头来,一见到我,脸色剧变,嘴里大骂一句。 “艹!黄帽风!” 他整个人像一只石头爆破蹦出来的猴子,直接从躺椅上窜了起来,跳到沙滩上,撒丫子就往海水里狂奔。 我急得不行,立马追了过去。 “任水猴,别跑,我有事找你!” 任水猴一边逃一边骂。 “你个傻逼!我打不过你,不要再来找我斗了,艹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拜师 他跑得实在太快了,我根本追不上。 一旦这货下了水,我都不知道上哪儿找他去,哥们的时间又拖不得。 瞅见地面上的鹅卵石,我捡起来就朝他砸去。 “哎呦卧槽!” 这货腿上中招,整个人倒在了海滩上,但仍艰难地爬起来,想往海里奔。 “你再往前一步,这辈子别想再上岸!” 此话一出。 任水猴顿时止住了脚步,转过头来,哭丧着一张脸,向我苦苦哀求。 “我真的不想再斗了,别找我麻烦,求你了求你了……” 我人已经赶到他面前,一把拎起了他后脖子处的衣领子。 “你特么跑什么呢,谁要跟你再斗了?!” 任水猴也不敢反抗,眼睛滴溜溜转了两下,烂着一张脸。 “那你大晚上来找我做咩鬼?” 我回道:“如果说来跟你交朋友,你信吗?” 任水猴子瞅了我两眼,嘴角抽搐几下:“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说道:“爱信不信吧!但说实话我挺欣赏你才华的,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今晚我不是来找茬,主要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来着。” 任水猴闻言,满脸狐疑。 “你那么能打,又有卓希来撑腰,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我开门见山,将明天让他潜伏在水里,弄翻对方的船只,并将黎沫夏给救出来的事情讲了。 任水猴听完之后,瞠目结舌,一声不吭。 眼前他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我生怕他不答应,赶忙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了,黎家不差钱的,这事不白帮,要多少钱或者其他条件,你尽管提,但凡我们要能做到,一定会满足!” 任水猴瞅了一瞅我,又看了几眼远处的黎荣灿和小圆乎,咽了一口唾沫,抬起了右手,冲我比划了食指和中指。 我问:“两百万?没问题!明天上午直接提钱给你!” 任水猴满脸无语。 “什么两百万!烟!我是让你给我一支烟抽两口!” 卧槽! 我还以为他提价钱呢! 赶紧掏口袋,拿出了万宝路,毕恭毕敬地给他点着了。 这货深深地吸了两口,抽了一抽鼻子。 “钱我是不要的!你也知道,我天天抓鱼很快活,如果拿去卖,换来的钱根本吃不完。” “那你要什么?” 任水猴瞄了我几下,竟然从地上起身,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一个我出手也打不到他的距离,手指着我。 “呐!黄帽风!我们聊天归聊天喽,如果我讲出来了,你可不能生气打人!” 我见他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寻思这家伙到底要提什么逆天的条件。 “你说啊。” 任水猴小心翼翼地问:“我……能不能拜你为师?” 我惊道:“你说什么玩意儿?!” 任水猴吓得身子猛地一哆嗦,手中的烟都掉了,撒丫子又跑了几米远,神情无比紧张,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说了不能发火,你又发火,不讲信用!” 我皱眉问:“我不是发火啊,而是搞不懂你自己一身本事,拜我为师做什么?” 任水猴问:“讲真话?” 我回道:“当然了。” 任水猴挠了一挠头。 “我上次听高爷说,你嘴里发出一句古怪的声音,把他养的十几条凶猛藏獒给吓得屁滚尿流。后来,我在水里跟你斗的时候,本来就要弄翻你了,可你胸口突然一声闷吼,整个人像疯了一样,力大无穷、身法诡异,我特么根本挡不住!” “讲实话,你走之后,我想了好几天,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功法。可这东西又帅又好玩,实在太炫了!我厮混江湖几十年,从来没见过,如果能学到这种发声的功法,以后那些老朋友见到了我,我吓动物给他们看,你就说酷不酷啦?!” 我:“……” 本来还以为他要提什么逆天的要求,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打这个主意。 吓藏獒那一招是付东教会我的,其实就是狗场训练的把戏而已,也不是什么不传的绝招。 至于在水下胸口那一声闷吼,不是吞云吼,完全是因为我用了狼魂骨牌之后而激发出来的潜意识声啸,这玩意儿不算招数,根本没法教。 不过,这货本来目的就是想吓动物装逼而已! 用这玩意儿换黎沫夏的一条命,比某多多还要实惠! 任水猴见我不吭声,无奈地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这种传功法之事,比两百万贵重太多,我知道你……” 我故意脸露难色。 “行!我可以教!但有一个条件!” 任水猴闻言,神情大喜。 “你你你……不会骗人吧?什么条件?!” 我说道:“功夫可以传你,但我不收徒,你在外面也不能说是我的徒弟!” 任水猴闻言,整个人都懵了。 半晌之后。 这货猛一拍大腿。 “还有这等好事?!不收徒过年过节连烧猪都不用送……啊呸!我的意思,你没有其他附加的东西吧?” 我斩钉截铁回道:“没有!但前提是,明天你必须得帮我把人完好无损地救出来,否则我绝不教!” 任水猴高兴的都快蹦起来了,哈哈大笑。 “一定一定!这是小问题啦!嘎嘎嘎!” “我请你们进屋去饮茶吧,虽然你不用我拜师,但学艺的利是红包还是要的,我得给你包一个大的,不然别人说我任水猴不讲规矩!” 我说:“不用了。人救出来之后,你请我们去吃一顿饭庆祝一下就行。” 任水猴满脸笑嘻嘻。 “一定一定!明天我准时到!” 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斜眼瞥见。 任水猴开心的简直要疯了,在沙滩里转圈圈地跑着步。 我回到了黎荣灿和小圆乎的身边。 黎荣灿忧心忡忡地问:“阿风,怎么样,他需要多少钱?” 我笑了一笑:“不要钱。” 黎荣灿:“……” 小圆乎笑嘻嘻地说:“宁丑男,你这副样子,一定是占了大便宜啦。” 我冲他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第一百四十五章 恭候多时 我也没说具体原因,抱起小圆乎上了车。 三人回到了带湖山庄。 睡觉的时候,小圆乎说他一个人睡觉会害怕,让他挑人陪睡,他挑来挑去,嫌弃黎荣灿和管家太老了,最终无奈选择跟我一起睡。 折腾了一天,进房间之后,我沾枕头就睡着了。 到了后半夜,突然被憋醒,抬眼一看,发现小圆乎穿着红肚兜,肥嘟嘟的手正在捏我的鼻子,显得很生气。 “你从进房间之后呼噜声就没停,我还要不要睡觉啦?” “那你一个人睡吧。” 我抱着枕头起身就走。 小圆乎却赤着脚从床上跳了下来,扯住我的睡衣角,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不要走,不要走啦,我害怕啊。” 我说:“可我会打呼噜啊!” 小圆乎挠了一挠头:“要不……你陪我聊一聊天吧?” 我说:“行!聊吧!” 两人斜靠在床上。 可小家伙又不吭声了,反而小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起来。 我说:“聊呗!等下天都要亮了!” 小圆乎转过头来,竟然第一次对我笑了。 不过,他这笑容并不像孩童那般纯真,反而充满了一股讲不出来的苍凉。 “你说……我能不能多活几岁啊?” 此话一出。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三爷曾告诉我,灵童相当于一种阴阳漏洞,一般活不过十二岁,只有在此之前将他的慧眼彻底给闭上,才能继续活下去。 我问:“你瞎说什么呢?” 小圆乎用手在被子上画着圈圈,像是在涂鸦,语调带着淡淡的忧伤。 “我没有瞎说的。宁丑男你知道吧,以前我能记起好多事的,还是穿古代服装的场景,好像都是自己经历过的一样,也能看见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刚一学会说话,我指着我爸爸说,爸比,你快要死了啦,结果他两天之后出海打渔就溺死了。” “后来我碰到了师父,师父常常对我念经咒,带我拜太阴星君,给我刺血,那些穿古代服装场景的记忆就没了,古怪的东西也看不见了,但只要我动了念头想算事,很快就会在脑子里出现各种测算结果,好像天生带来的东西一样。” “师父说,她已经想了好多办法,还是没办法闭上我的慧眼,如果再这样下去,别说十二岁了,可能一年之后我就没啦。有时我睡觉起来,会看见师父坐在床边看着我,傻傻地哭,我好难过的,就去给她擦眼泪,结果越擦,她却哭得越凶。” 我瞅着他红眼眶的样子,心都揪了起来。 他还是一个孩子! 尽管小圆乎对我一直很不客气,但他调皮、可爱、聪明、善良,非常渴望与我们交朋友,更渴望在美好的世界活下去。 “如果你师父没办法,能不能请师门更厉害的人过来,帮一下你?” 小圆乎闻言,摇了摇头。 “我师父可是月棠宫主呀,整个师门她最厉害啦,请别人来没有用的。” “你也不要太担心,或许只是时间没到,时间到了,你的慧眼自然会闭上。” “……” 我见他也不回话,起身看了看他。 小圆乎却已经低着头睡着了,嘴里还在喃喃讲着梦话。 “……我师父跟沫夏姐姐、小可姐姐、卓希姐姐一样漂亮的,身上好香……” 我只得将他抱着躺下,给他盖好了被子。 仰头望着天花板。 我却一点也睡不着了。 改天有时间一定得去拜访一下小圆乎的师父,看一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如果月棠宫不行,小可的丹溪道医术呢? 或者说,那位曾给我狼魂骨牌的萨满老汉手段呢? 再不行,让三爷找一下其他方外大师呢? 比起拥有一位开了慧眼的灵童朋友,我更愿意有一位普通、胖乎乎,又带点嚣张的弟弟。 翌日上午。 我们先送小圆乎回了屋坪,再去准备了一条舢板船。 为了不激怒花癫鹤,舢板船上除了几个救生圈,其他什么武器都没带。 当然,钱我们自然带了,但纸币大概就一百来万,其余的全用黄金来替代,上面少部分为真的,大部分为假的。届时我会向花癫鹤解释,昨天接到消息太晚,银行没提前预约,根本取不出那么多纸币,只能将放在银行保险柜里的黄金给拿了过来,它们可以随时换钱。 一来,这玩意儿可以拿来当武器来用,二来,如果花癫鹤要验黄金的真假,等他一块块拿起来看,“婚礼船”早被任水猴弄翻了,属于麻痹对方的一种手段。 本来我还想向小可弄一点江湖药来,但用药无非就是吃、闻、撒等几种方式。 让对方吃,肯定不可能。 海面的空间非常开阔,闻香也没用。 至于向花癫鹤撒药,我估计对方根本不会让我们靠近,压根没机会。 只得作罢。 下午三点半,接到了花癫鹤的电话,他告诉了我们地址,尽管地址我们早就知道了,但还是假装万分欣喜,忙不迭回复会马上赶过去。 三点五十的时候。 任水猴与我们碰了面,他带了一个防水包裹。 我说:“这次不容有失,你工具准备齐全了吗?” 任水猴拍了一拍包裹:“我以前弄翻了多少船,你们放一万个心吧!” 我和灿爷登上了舢板船。 任水猴一个猛子扎下了水,不见了人影。 一会儿之后。 我见到船边竖起了一杆芦苇,他正埋伏在船下,跟着我们船,一齐向尾山屿出发。 四点二十分。 我们到达了地点。 茫茫的海水之中,一艘“婚礼船”孤零零在水面上。 我们很快靠近。 到了跟前一看。 好家伙! 船上旌旗招展,到处贴满了大红喜字,还挂着灯笼,灯笼上写着字,组成了一副对联。 “喜气满船春风堂上双飞燕,新事临阶丽日海边并蒂莲。” 我们舢板船刚一靠近。 对方船头传来了声音。 “哈哈哈!岳父大人、前夫哥,我已恭候多时,快快有请!” 第一百四十六章 蜗居 这艘“婚礼船”挺大的,船底是铁皮,甲板覆盖的是木板,也不知道花癫鹤从哪儿弄来的。虽然表面看起来非常破旧,但经过花癫鹤这么一装扮,倒显得喜气洋洋。 我第一次见到了花癫鹤。 这货长相极端丑陋,五官几乎全挤在了一起,尤其是脖子处,有一个瘤子,很大,像挂着一个小西瓜,他穿着一套对襟红色新郎服,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一摇一摇的。 别人拿折扇是儒雅大气,但这货摇着折扇,怎么看都像鬼怪成精扮人在弄骚。 “女儿!沫夏!” 黎荣灿的情绪非常激动,扯着嗓子大喊。 我们也没看见黎沫夏,她大概率被挟持在船舱里面。 我暗中扯了一扯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激动。 老爷子的心脏不好,咱们这次赴约担心刺激到花癫鹤,又不能让黎荣灿身上带药,只能让他提前吃了一些药预防,等下肯定还会遇见什么意外,他要是一直这么激动,别黎沫夏没救出来,老爷子先挂了。 黎荣灿见我瞅他,微闭着眼睛,深呼吸几口气,强压住自己的情绪。 我说:“花哥!我们来了!” 花癫鹤手里摇着扇子,哈哈大笑,挤在一起的五官更加眯得快看不见了,远远望去,就像一个长歪了的大倭瓜。 “好极好极!你们非常准时,我非常高兴!别靠近,先把钱给我瞄一眼!” 我在小舢板船上打开了麻布袋,朝他展示了一下。 “昨晚你来电话太急,银行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多现金,这里面有一百万现金,还有价值等价的黄金!” 此话一出。 花癫鹤蜗居的五官突然张得老大,怒气冲冲。 “你们这样好没道理,耍我呢?!我要现金!带这么多黄金我怎么回去?!” 我说:“花哥,等洞房之后,你可以拿去银行换的,非常简单!” 花癫鹤闻言,一拍大腿,摇着扇子。 “对呀!我怎么这么蠢呢!行,那你把麻袋抛上来,让我验一下!” “黄帽风,你是练功夫的,别说抛不上来!” 我直接拒绝。 “当然能抛上来,但我们必须得确保沫夏安全到身边之后,才能把钱给你,你别让我们人财两空!” 花癫鹤想了一想,笑嘻嘻地回道:“话没什么毛病!我这人最讲道理了!” “这样吧,钱先放在小舢板船上,你们上来参加婚礼,洞房花烛结束后,我把爱妻还给你们,自己再乘坐小舢板船带钱离开,总可以吧?” 我瞅着小舢板船底下那根芦苇杆已经缓慢地飘荡到婚礼船的下方了,便回道:“可以!” 花癫鹤手中的扇子一合,手指着我们,脸色突然变得阴沉而狠戾。 “你们把全身衣服剥了,只留下一条裤衩!” 果然! 他不给我们一点留暗招的机会。 幸好我们身上没带任何东西,否则让他发现,这王八犊子绝对要发飙。 我故意说:“这不好吧?” “快点!!!” 花癫鹤突然扬起了手,腕子上陡然射出了一支小箭弩,击中了“婚礼船”舱弦的框,箭弩尾翼还在不断地颤动。 他在威胁我们! 意思是如果我们不听话,船舱里面的黎沫夏会相当危险。 黎荣灿一见,脸色蜡白,目光喷火,但还是率先将自己的外衣外裤给剥了下来。 脱肯定要脱。 我这样说,其实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任水猴那根芦苇杆已经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显然他人已经潜到了“婚礼船”的背面,正在寻找最容易弄翻船的位置。 我假装万分无奈,也剥的全身只剩下裤衩。 “鞋子也脱了!” 两人再将鞋给脱了。 “花哥,你这样做好没道理!我们带着钱,带着诚意而来,你现在却怀疑我们,你看这衣服里有什么?” 嘴里讲着,我去抖动小舢板船甲板上的衣服。 “不要动!不要动!” 花癫鹤冲我大声吼叫,人紧张的不行,还退了两步,手腕里的箭弩对准了“婚礼船”内舱的位置,一副即将发射的装态。 太谨慎了! 他生怕我抖动衣服的时候,突然从里面掏出什么东西对着他来一下。 我放下了衣服,举起双手。 “不动!你别误会!” 花癫鹤见我不再动了,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们两人划小舢板到婚礼船的船尾,那里有一个梯子,从梯子上来!” 我们只能将小舢板船划到了船尾。 果然有一个梯子。 我向黎荣灿示意。 这是在岸边就交待好他的,花癫鹤肯定在船上弄了其他对付我们的东西,让黎荣灿等下务必要跟在我的后面,千万不要因冲动而中了机关。 黎荣灿冲我微微点了一下头。 我攀着梯子而上,接着又把黎荣灿给拉了上来。 两人刚立在船头。 花癫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举起双手!背对着我!往后退五步!” “你们只能退五步哦,如果多退一步,中了机关,我也救不了你们,哈哈哈!” 我们一老一少两位裤衩哥,只能听他的,举着双手开始倒退。 刚退到第五步。 眼前突然一黑,身子猛然失重掉了下去! 我紧急一个滚身而起。 头顶传来“咔嚓”一声响。 木甲板上安了踏空机关,我们两人掉在了甲板底下,花癫鹤第一时间将头顶的甲板给扣死了! 卧槽! 这狗日的怕是连脖子上的肉瘤都长了脑子! 黎荣灿嘴里哎呦连天,起不来身。 我只得将他给扶了起来,问他有没有事。 他咬着牙摇了摇头。 头顶甲板上有一个手掌宽的洞口,从上面依稀漏下来一些光亮。 我鼻尖闻到了一股香味。 借着漏下来的那点光亮一瞅,竟然发现离我们不远处摆了一张小桌子,两张小凳子,上面不但有热气腾腾的菜,还有两壶酒。 第一百四十七章 千万里我追寻着你 就在此时。 头顶上方那个手掌大的孔突然塞了两根管子下来。 正当我们不明所以。 甲板上传来花癫鹤的癫狂大笑声。 “岳父大人、前夫哥,你们就在下面喝喜酒,委屈你们了!” “这两根管子中间放了镜片的,像望远镜,你们如果想欣赏婚礼的话,可以一边喝酒一边通过管子看我和爱妻的婚礼!哈哈哈!” 黎荣灿闻言,气得拿起桌子上的酒杯狠狠地砸在地上,怒目圆睁,张口想骂。 我赶忙说:“灿爷!” 小不忍则乱大谋。 尽管我们没想到花癫鹤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请我们喝喜酒,但截至目前,一切都还在我们的预料和掌控范围之内。 只不过,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按道理以任水猴的本事,这艘“婚礼船”早就弄翻了,不知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黎荣灿见我喝止,铁青着脸,忍住了气,拿起了其中一根管子,向上望去。 老爷子到现在还没心脏病发作,也属实不容易了。 我也拿起了其中一根管子,朝上面望去。 也知道这个死癫子从哪儿弄来的玩意儿,管子倒颇有点天文望远镜的意思,不仅看得远,而且外面的情况非常清晰。 船舱门是打开的。 我们终于见到了黎沫夏。 她人晕着,身上的衣服倒是没有换,只是头上盖了一个红盖头,人坐在床上,背靠着船舱壁,一动不动。 “女儿!沫夏!你怎么样?!” 尽管黎荣灿也知道,我们人在甲板下面,黎沫夏也晕着,根本听不见我们的声音,但他爱女心切,还是忍不住呼唤起来。 我没有看到花癫鹤! 这货哪儿去了?! 我心中预感不大好,冲上面大喊。 “花哥,你怎么还不举行婚礼?!” 没有回应。 但几秒钟之后,他出现在了画面中,手中拎着麻布袋,将袋子放在了甲板上,开始埋头检查起来。 这货竟然乘我们人在甲板底,去小舢板船拿了钱上来! 我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里面的一百万纸币是真的,金条有少部分也是真的,但大部分都是假的。 假金条虽然伪造的非常逼真,可花癫鹤是小生门的盗墓贼,他只需要花上一点时间,就能发现其中的破绽,现在任水猴一点反应都没有,一旦花癫鹤发现布袋里的金条有假,后果不堪设想。 我仰头冲着甲板开始破口大骂。 “花癫鹤!你个傻逼!说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你一点江湖规矩都不讲!” “王八蛋!有种现在来弄死我们,否则我特么有机会出去,一定宰了你个驴日的畜牲!” 此时花癫鹤已经点完了现金,确认是真的,手中拿了一块金条,放在嘴里咬,听见我在臭骂他,他转头冲着甲板下面说道:“前夫哥,你讲话好没道理!我就是验证一下你们有没有骗我,又没说现在就要拿钱,怎么不讲规矩了?” 我大怒道:“去尼玛的!你现在验证了现金和金条,发现有假的吗?!” “你嘴里天天讲道理,原来就是一个毫无底线的狗屎!少特么废话!但凡你是一条汉子,放我出来,老子不仅要宰了你、鞭你的尸,还让你臭名远扬,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天下第一不守规矩的下三滥!” 花癫鹤闻言,拥挤的五官皱了起来,神情极为烦躁,一把将手中的金条丢进了麻布袋。 “烦死了烦死了!你嘴巴太脏了,一点也不讲文明!” “我把钱放回去可以吧?你别说什么不讲规矩,我这人最讲道理了!” 讲完之后。 他手拎着麻布袋离开了,应该是将麻布袋重新丢回小舢板了。 我转头瞅了一眼黎荣灿,两人额头皆大汗淋漓,大口喘着粗气,一副劫后余生即使感。 任水猴这狗日的怕不是已经死在海里了! 怎么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一会儿。 花癫鹤重新折返回来,手里拿了一串爆竹,自己点燃了,甩向空中。 劈里啪啦的响动声传来。 “吉时已到!婚礼开始!” 花癫鹤一手摸着自己脖子上的大瘤子,一手摇着折扇,自顾自地念了起来。 他笑嘻嘻地朝前后左右各鞠一躬。 “感谢亲友宾朋、海上水鬼、天上神仙、地下妖魔,拔冗莅临我们的婚礼!” “我花癫鹤非常感动,嘴笨不太会说话,请你们慢用,一定要吃饱喝足哦!” 讲完之后。 他又跳到了一边,扮演起了婚礼主持人,立马露出了一张严肃脸。 “新郎接新娘!” 花癫鹤身子再一跳,笑嘻嘻地成为了新郎的样子,摇摇晃晃地走进了船舱,紧接着,他单膝跪地,手里拿着一枚易拉罐铝环,无比虔诚地戴在了黎沫夏的手指上,神情竟然剧烈变化,开始呜呜地大哭了起来。 “爱妻!千万里我追寻着你,可是你却并不在意,你就像是在我梦里,在梦里你是我的唯一……” 他是真的在哭! 这王八犊子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我急得不行,四处寻找有没有出去的漏洞,但上面的甲板被扣死了,四周铁船底虽然锈迹斑斑,但非常牢固,根本没有离开的机会。 “一拜天地!” 花癫鹤瞬间止住了哭声,又角色转换,干起了婚礼主持的活儿。 他扶着黎沫夏从床上起身,对着天地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 本来这个时候,他应该要朝我们甲板底下的位置拜来,但这货却冲我们的方向吐了一口痰,算是已经拜过了。 “夫妻对拜!” 花癫鹤转身,正准备对着黎沫夏碰头对拜,后来又一挠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太繁琐了,还是免了吧……送入洞房!” “美人!我来了!” 花癫鹤将自己上衣脱了,露出来健硕的肌肉,转身将船舱门帘子给拉了起来。 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了! “女儿!沫夏!” 黎荣灿简直要急疯了,用拳头癫狂地砸甲板。 危急万分之际。 “咣咣咣!” “婚礼船”突然开始微微晃动起来,某处船底传来了剧烈响动声。 船舱帘子猛然拉开。 花癫鹤赤膊着上半身,一手扯着刚解了三分之一的腰带,迅疾跑到船尾,俯下身子看去,顿时脸色陡变,目光露出了腾腾杀意。 “艹!你们好不讲道理!竟然叫人凿船!” 第一百四十八章 托付 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在下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从目前船的状况来看,好像任水猴还仅仅处于开凿的阶段,远没有到能弄翻的地步。 自己来港市之后,坑小生门、打七级浮屠塔、斩三关、踢馆废刘盛雄产业,不管过程有过怎样的波折和惊险,可一切都能稳稳掌控在自己手中,像今天这样完全被动的情况,破天荒第一次。 我好像对付不了癫子。 尤其是逮了人质的死癫子! 花癫鹤迅速穿起了衣服,冲我们甲板的正上方快速跑来。 “灿爷,你先退后!” 我猜测这王八犊子大概率要用自己擅长的箭弩,打开甲板,从上面射下,第一时间弄死我们。 船在剧烈摇晃。 我不能退,还必须死死盯着对方,一旦甲板有打开的机会,一定要冒着必死风险,尽全力冲上去,给予花癫鹤凛然一击,否则,今天我们几人可能全要废! 紧张万分之际。 让我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花癫鹤并没打开甲板,却不知道从哪儿拎来了几个大桶,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一把将我们观看婚礼的管子从外面给抽了出去。 巴掌大小的孔洞露了出来。 “哗啦”一下。 液体从孔洞中倾倒而下,浓烈的味道刺鼻袭来。 汽油! 这下面空间本来就小。 我和黎荣灿身上都溅了不少汽油。 汽油还在继续倾泄! “岳父大人、前夫哥,你们不讲道理,我很生气!” “我带爱妻先走了,你们去死吧!” 花癫鹤从孔洞中丢了一团火下来,“嘭”一声响,甲板底灌了汽油的地方瞬间燃烧起来。 我和黎荣灿急急往后退! 幸好我们两人身上没有啥衣物,且花癫鹤的汽油并不算太多,只灌注了底部一点,我们两人倒退到角落里,尚有一丝空间,暂时还没有被烧着。 可由于甲板是木头,底部也堆着不少渔民本来用于生火的木材、刨花,汽油正好浇得它们全湿,瞬间腾腾燃烧起来,火苗彻底将我们包围在了一个暗角! “女儿!女儿!” 透过巴掌大的孔洞,我们见到花癫鹤背着晕了的黎沫夏,健步如飞,快速离开了船。 他其实完全有时间做了我们,但这家伙并没这么做,不是仁慈,而是非常谨慎,在不知道凿船之人什么情况的前提下,这货根本不敢久留,浇汽油点了火之后,背着黎沫夏疯跑,接下来,他肯定要上小舢板快速离开! 不愧是花癫鹤! 小生门几乎全部覆灭,独他能够逃出来,果然是有原因的! 我死死地扯着因情绪激动不管火海想往前冲的黎荣灿,紧急算计着情况。 当务之急。 救黎沫夏已经不可能了。 甲板被死扣住,前面腾腾火焰,我们躲在暗角迟早要被烧死,怎么活下来才是关键! 耳旁咚咚咚凿船的声音仍然在持续,但听起来好像极为艰难,估计等任水猴凿穿船底海水灌进来灭火,我们肉都已经香了! 我转眼抄起了旁边的桌子、凳子,往那些木柴的上方砸去。 高度刚好! 它们卡在了起火的柴火上,将将能顶到上方的甲板! 我将两瓶高度白酒直接砸了过去。 “咔嚓”一下。 酒瓶裂了,白酒全撒在了桌凳上。 “轰”一声响! 火势顺着高度白酒开始向桌凳方向燃烧起来,燃向了头顶的甲板。 这算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期待它能先将甲板烧穿,给我们留下一线逃生的空间。 当然,一切的前提,在此之前我们要保证自己没被烧死或憋死。 “坚持住!” 我扶着已经摇摇欲坠的黎荣灿,冲他大吼。 正当快要绝望的时候。 “啪”地一下。 前方不远处的铁舱底,突然塌出来一个好大的口子,船被外面涌入的海水力量一冲,瞬间侧翻了一下。 我和黎荣灿压根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 海水哗哗地涌进来,口子里滚进来一个人,扑腾了两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任水猴! 我心中有一万句骂他祖宗十八代的句子,但眼下并不是时候,迅疾从水中起身,拎起了已经晕晕乎乎的黎荣灿,冲任水猴大吼:“甲板扣死了,先拿工具砸甲板!” 由于海水突然倒灌,火很快就被灭了,之前处在我们头顶上方的甲板,此刻已经歪到了斜侧面。 再不离开,我们将全被海水困死在这里! 任水猴嘴里狂骂了几句卧槽,丢了一个小改锥给我。 我们两人冲了过去,对着甲板狂砸,好不容易砸开了一个大孔。 转头一瞅。 水已经没到黎荣灿的眼睛了,转过身去,将他给扯了出来,三人迅速爬了上去,斜抱着船弦,尽量不让自己掉入海里。 惊魂刚定。 船开始快速下沉。 “我要拉住灿爷,你特么快想办法,喘什么气呢?!” 我冲正瞅着海水发呆的任水猴大喊。 任水猴闻言,身躯一哆嗦,冲我们说:“你们抱着别动,等我!” “噗通”一声。 他跳入了海里。 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这种状况如何逃生,他比我们专业太多,只能跟黎荣灿在上面等。 船越沉越深,速度也越来越快。 不一会儿。 我和黎荣灿两人已经随船下坠,海水没到了我们脖子处。 才离火坑。 又入苦海! 黎荣灿年纪大,已经抓不住了。 我只得死死地扯住他。 黎荣灿嘴里吐着海水,脸色蜡白,有气无力地对我说:“阿风,你自己走吧,如果有机会活着……一定把沫夏救出来。” “你人品好、能力强……要是喜欢沫夏,她就托付给你……” 话音未落。 他竟然用力挣脱了我的手,自己沉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猪队友 “灿爷!” 这老爷子真可以! 最后关头,为不让我因保护他而殒命,竟然主动甩了我! 我立马沉下了水。 模糊之中。 见到黎荣灿正在水下面无意识地乱扑腾,我赶紧游过去将他给扯了过来,用尽全力浮出水面,却发现任水猴不知道从哪儿拆下来两块大木板,扎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艘临时小木板船,他坐在上面,挠着头,一脸懵逼地瞅着四周,嘴里喃喃说道:“人呢?人哪儿去了?” 我反手卡着老爷子的脖子,不让他呛水,往小木船游去。 任水猴见到了我们,赶紧划了过来,将我们给拉上船。 转眼一瞅。 那艘“婚礼船”已经沉的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上木板船之后,黎荣灿晕着,我们赶紧给他摁腹部压水,好一会儿之后,他才醒了过来,但人傻乎乎的,目光呆滞,也不吭声。 任水猴见状,嘿嘿直笑。 “没事没事,他脑子进了点水,太阳晒一晒就好了。” 我一腔火气没处撒,转头冲任水猴大骂。 “你脑子进的不是水,而是粪便!!!” “我让你第一时间弄翻船,你特么下去多久了,顺带去龙宫和宫女生了个孩子?!!!” 任水猴被我骂得脸上肌肉直抽搐。 “大佬,我也不想这样啊!但我下水之后,发现包裹里竟然忘带孔钻了,这船是铁皮的,非常难搞啊!找了好久,我才找到一块薄弱的地方,先小锤扣缝,后大锤……” 我血压一下飙起来了,差点气晕过去,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子。 “出发之前,老子问过你是不是东西全准备好了,你拍着包裹向我保证小事一桩!” “现在告诉我忘记带钻头了?!我的计划全毁了,人不见、钱也没了,你特么的……” 任水猴吓得双手死死抱着头,眼神惊恐。 “别别别,别打!” “你们的小舢板没有动力,要靠人划,他绝对跑不远,人一定还在海里,我保证能跟到他!” 我:“……” 任水猴抬手冲天发毒誓。 “我要是没追上他,让我终身不育儿孙满堂!” 我厉声问:“你怎么跟?!” 任水猴拉开自己身上的防水包裹,从里面丢了两个没灌气的跟屁虫给我们,对我斩钉截铁地讲:“这是放溺水的跟屁虫,你们乘小木船向前划,我马上去跟他,搞定了之后,再带着女娃娃来与你们会合,请一定相信我!” 话音刚落。 他“噗通”一声跳入海中。 海面上浮起一根芦苇杆,快速向前挪动,转眼之间就消失在我们面前。 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办到。 可这个时候,我除了选择相信,没有任何办法。 将两个跟屁虫吹饱了气,一个系在黎荣灿的身上,一个系在自己身上,抡起一块板子,向前划去。 我们参加“婚礼”之时为下午四点半,折腾了这么久,太阳已经落山,海平面一抹昏黄的余晖飘洒天地,蔚蓝色的海水在微微荡漾,画面美得不像话。 可我胸腔中那股憋闷无处释放,别提有多难受了。 划了五十多分钟。 我实在受不了了,抡起木板,狠狠地砸海水发泄。 砸了几下。 我却发现水底下似乎有动静,顿时吓了一跳,定睛往下面看了一会儿,可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忽然! 水面“哗啦”一声响。 窜出来一颗人头!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抬起木板就砸。 “大佬!是我!” 任水猴抹了一抹脸上的海水。 果然是他! 我大恼道:“你怎么回事?!” 任水猴爬了上船。 “我刚才见你发疯了,根本不敢惹你,就悄悄躲在了水底,结果你差点拍死我了……” 我说:“别扯没用的!刚才你不是说会把沫夏带回来吗,一个人回来算怎么回事?!” 任水猴忙不迭解释。 “大佬你先别急!我已经找到他们了!花癫鹤带着女娃娃没有上岸,而是在一个小岛上,我摸过去的时候,他正在点钱和黄金,发现大部分是假的,气得哇哇大叫。” “由于不是在水面上,我没有把握能对付得了这个疯子,所以赶紧游回来向你报告!” 我极端无语。 “卧槽!你不知道把小舢板船弄沉么?!要是你折返回来过程中,他划船跑了呢?!” 任水猴闻言,一拍脑袋。 “有道理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我简直无语问苍天。 与神成为队友,他能陪你一起腾云驾雾。 与猪成为队友,他只会拉你一起刨垃圾! “带路!” 一直没吭声的黎荣灿,此时竟然脑子清醒了,冲任水猴大嚷了一句。 任水猴赶紧接过了我手中的木板,开始疯狂划水。 这货技巧一流,木板船在他的划桨之下,竟然如同装了马达,乘着夜色,如离弦之箭一样,往前面飙去。 木板船转了好几道弯,不到半个小时,映入我们眼帘一座小岛。 模糊之中。 我瞅见那艘小舢板船竟然还在! 众人皆大喜过望! 他们还没走! 木板船靠岸之后,三人迅速登上岛,往前走了一百多米,再一次见到了花癫鹤和黎沫夏。 黎沫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两人面对着面坐着,正在聊什么。 “花癫哥,你希望天下漂亮女人拥有两次洞房花烛夜,别人觉得你非常无耻,但我从不这样认为。” “爱妻,你这话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爱不仅存在天长日久的拥有之中,也存在金风玉露相逢之时。只要女方自己同意,你没有杀人犯法,又何错之有呢?每一个人的梦想都值得尊重的!” “哇塞!你不愧是国学教授,讲得太对了!这就是我心中想法,可我却表达不出来,以前根本反驳不了别人!” “不过,你的方式我却不大认可。” “怎么不认可?” “男女爱慕,无可厚非。但人家毕竟结婚了,对方家人不同意你们这样做,所以大家才觉得你无耻。你为什么就不能多想一些办法做通她家人工作呢?如果对方家人也心悦诚服同意你们在一起,还在婚礼上给予你们美好祝福,你不仅赢了女人身体、赢了她家人的心、还赢了江湖面子,这可比你单独玩女人有意思多啦!” 花癫鹤好像听懵了,挠了一挠头。 “对呀!这样我也不用再担江湖骂名了……爱妻,你的意思,我想办法去做一做黄帽风和我岳父大人的工作,他们同意之后,我们再洞房?” 黎沫夏回道:“没错,到时我也会帮你哦。” 我震惊了。 黎沫夏不愧是钻研过心理学的,与一个疯子竟然能聊这么嗨! 在他们聊天之时。 我人已经到了他们后面。 “花哥,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花癫鹤回头一看,脸色陡变,就想从地上起身。 这些天积压心中的憋屈和愤怒,全灌注在了我的脚下。 一声惨呼过后。 花癫鹤被我直接踹飞了几米。 我像一匹杀疯了的狼,嘶吼着扑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章 运气爆棚 花癫鹤刚才跟黎沫夏聊得正欢,完全没料到我们不仅没被烧死,竟然还赶到了岛上,猝不及防之下,他惨呼一声,手捂住胸口,起来准备跑路。 我怎么会让他跑?! 这些天被耍得团团转的画面在脑海里如同电脑放映一般不断呈现,耻辱感布满全身,乘他立足未稳,我人已经赶到,一拳崩了过去,花癫鹤再次摔在了地上,脸顿时肿了起来,夹杂着血沫的碎牙从口中喷出。 乘他懵。 要他疯! 我已经完全不管招式套路,对着他若狂风骤雨一般猛殴。 花癫鹤不愧是小生门的顶尖高手,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之下,竟然在地上疯狂滚动,躲过了不少攻击,饶是如此,几记重拳重脚仍然中他身上,我甚至听到了骨头碰撞的声音。 他骨头断没断我不知道,但一定会很疼。 那一刻,我已经红了眼,招招下死手。 花癫鹤血沫飞溅,用尽全身力量格挡,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只需再五六招,他必将彻底废! 但也许老天不让花癫鹤废掉,本来他中了我猝不及防偷袭受伤之后,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手余地,可我在攻击过程之中,竟不小心砸到了他手腕中的箭弩,两支箭弩飞快冲我射出,我大惊失色,往旁边猛地一闪。 倒是让过了一支箭弩,但另一支却擦着我肩头的皮肉穿过,钻心的疼传来,右手顿时一片麻。 这玩意儿估计喂了让人发麻的江湖药! 花癫鹤的打斗经验极为丰富,见我中箭,从地上一滚而起,目呲欲裂,手腕箭弩冲我射来。 “吧嗒!” 空的! 手腕箭没了! 花癫鹤不敢恋战,身躯摇摇晃晃,开始撒丫子往岛外飞奔。 尽管我一只手已麻,但脚却正常,几个蹬踏,一个顶背肘往他顶去,他反手一拳砸我的腿,卸下了大部分力量,但我膝盖仍然顶到了他后背,这货嘴里惨呼一声,狗吃屎趴在地上。 地面刚好有一块石头。 估计牙齿废了! 花癫鹤彻底疯了,满嘴血,肾上腺素陡然飙升,竟然不顾疼痛,从地上起身,咆哮着冲我扑来。 我身上已半边麻。 两人开始缠斗。 一个重伤鬼、一个半身瘫,竟然打了个难解难分。 不得不说。 花癫鹤的身手极为高超! 三爷说他高出明王一个档次,但我估计不止,至少一个半,假若我与他身体完好状态下公平对战,谁生胜负,天知晓。 两人此刻已经同时滚在了地上。 “无耻!好没道理……竟竟竟然偷袭!” 花癫鹤疯了一般,嘴里狂喷着血沫,用已经漏风的嘴,一边掐着我脖子,一边大骂我。 我也死掐着他脖子,但却没空管他,反正也转不了头,冲空气怒喊。 “任水鬼!打戏好看吗?!” 这猪队友不知道在干什么,也不来帮忙。 此话一出。 身后脚步声响起。 花癫鹤脸色陡变,张嘴“啪”一声,向我吐了一口浓痰。 卧槽! 他竟然会我的招数?! 我侧头一让。 乘此机会。 花癫鹤摆脱了我,尽管身躯摇晃,但速度仍然飞快,往岛外逃。 我想追,可只跑了两步,脚步发软,跟踩棉花一样,趔趄倒在地上。 幸好任水猴已经追了过去,一把扑倒了花癫鹤。 花癫鹤吓疯了,抬手就拍任水猴的脑袋。 任水猴水下功夫天下无敌,可陆上功夫不行,抵抗了六七下,竟然被对方打得晕晕乎乎,松开了手。 花癫鹤乘机爬起来再想跑。 可老爷子黎荣灿赶到了,他愤怒异常,老脸抽搐,压根不管自己会不会武,手中拿着任水猴包裹里的锋锥,猛地刺了过去。 好巧不巧。 一下刺中了花癫鹤脖子上的瘤子。 一股鲜血喷出,糊了老爷子一脸,老爷子看不清楚,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任水猴乘此机会,死死地拽住了锋锥的把柄,无论怎样都不让对方拔出来。 我已经摇晃着快赶到了,花癫鹤见状,疼得嗷嗷叫唤,但他不愧是枭雄,眼见已无处可逃,竟然抓住了任水猴的手,用力一横。 “吧唧”一下。 瘤子掉地! 血四溅! 任水猴的手无从着力,摔倒在了地上。 花癫鹤仰天痛苦惊吼一句。 “黄帽风!你不讲道理!我会回来的!” 他转身跳下了海。 这是天下罕见的江湖强人!!! 我们赶紧冲到了海边,却见海面上溢出了几股血水,花癫鹤不知道游哪儿去了。 “你下水追!我去看船!” 任水猴闻言,立即跳下了海。 我往岛的另一端停有木板船和舢板船的地方跑去,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花癫鹤过来。 十几分钟之后。 他们三人都过来了。 任水猴满脸尴尬。 “大佬,天色太黑了,水下浑浊,我头又晕,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不过,他身上到处是伤,瘤子又自己动手割了,现在跳了海没有船,大概率也要死啦……” 可后来的事实证明。 这货不仅强,而且运气爆棚! 我偷袭,本来他都已经废了,老天造化弄人让我砸到了箭弩,导致我丧失了一半战斗力。 任水猴与黎荣灿刺中了他的瘤子,按道理已逃无可逃了吧? 可不仅没让他挂,竟然还阴差阳错替他解决了连医生都不敢动手术的脖子肉瘤问题! 后面这货还摇着扇子笑嘻嘻找我来了,牵出了我与盗墓门派许多故事,搞得我严重怀疑恶人自有天收这谚语是否正确。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直到此时。 黎沫夏方才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黎荣灿见状,极为心疼,张开了双臂,想抱她安慰。 “女儿!没事了!” 可黎沫夏却没管老爷子,反而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第一百五十一章 治伤 她就那么死死地抱着我,呜呜哭着,一直没个停。 我瞅见任水猴别过头去,而黎荣灿却一脸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心中尴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妞,瞅见自己还穿着大裤衩,便对她说:“教授,我中毒了,你再抱下去,可能要死在你怀里!我是不是得穿上衣服,赶紧回去?” 黎沫夏一听,方才放开了我,手揉着眼睛,继续抽泣。 黎荣灿过去拉着她的手。 “沫夏,花癫子有没有欺负你?” 黎沫夏对着父亲呜呜哭着摇头。 “没有。” 我寻思从刚才的情况看,这妞都已经快把花癫鹤给pua成白痴了,会受到欺负才怪。 众人转到了小舢板船上。 花癫鹤倒是什么东西都没动我们的,钱也来不及拿。 我与黎荣灿穿好了衣服,任水猴划动了桨,赶紧往岸上驶去。 途中,我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伤口,皮肤没见黑,猜测花癫鹤的箭弩应该就是喂了一点麻人的东西,但仍然不大放心,催促任水猴的动作快一点。 黎沫夏走到我身边,眼眶红红的,靠着我坐了下来。 “阿风,你有没有事?” “大概死不了吧。” “你是不是好嫌我?” “怎么这样说?” “因为……我总闯祸,要你来救。” 她倒是真闯了两次大祸。 一次是太子恒让乔大引诱我们去鬼飞居逮我们,但那次起因为我让她帮忙拿药,否则也不至于陷入困境。而这次要怪也只能怪我和黎沫锋,小生门要不是天天想干我,我就不会设计让黎沫锋将他们一网打尽,黎沫夏也不可能遭此劫难。 可现在解释这些,好像有些多余。 毕竟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 黎沫夏其实非常善良,内疚自责完全是因为我现在受了伤,很担心我会出什么事。 我笑道:“还真有一点嫌。” 黎沫夏:“……” 我说:“但凡你要长得丑一点,就不会惹事!要怪就去怪你爹妈喽!” 黎沫夏闻言,转头瞅了一眼老爷子,撇了一下嘴,抬手就扯我的袖子。 我被衣服牵扯了伤口,疼得嘴角抽搐,连忙抓住她的手。 “你干嘛呢?” 黎沫夏说:“我把你伤口毒素用嘴给吸出来啊,不然你会死的。” 我瞪大了眼睛:“你会治伤?” 黎沫夏回道:“不会,但tvb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演的么?” 我极端无语:“你可拉倒吧!别我的伤没治好,你倒把我直接给吸死了!” 黎沫夏:“……” 上了岸之后。 任水猴满脸内疚,带着讨好的笑。 “大佬,这次事情搞成这样,其实全怨我啦。之前我答应救完人请你们吃饭的,我升一个挡好了,大家去醉花楼吃宫廷菜,吃完再请你们潇洒解乏,好不好啊?拜托拜托,给个面子喽!” 我抬手制止。 “改天吧!我得赶紧瞧伤去!” 与任水猴分别后,我们三人上了车,风驰电掣地先向警署飙去。 我让老爷子和黎沫夏赶紧去警署找黎沫锋的同事,让他们送父女回家,避免途中再出什么意外。 黎沫夏转头对黎荣灿说:“爸,你去吧,我要陪阿风去看伤。” 黎荣灿闻言,老脸顿时一沉。 “不许去!” 黎沫夏撅着嘴,委屈巴巴地站在原地。 我寻思这老爷子也是一时景、一时心。 之前他快溺水而亡之时,还信誓旦旦将女儿终身托付给我呢,现在眼见一切晴好了,估计又瞧我不大顺眼了。 我没理会他们,打了一辆计程车,到了会馆。 付东、老丛、小朱都不在,媚姨正准备关馆门,见我一身狼狈回来,惊问:“小风,发生什么事了?” 我说:“姨,小可呢?” 媚姨回道:“在楼上给你豹叔扎针。” 我赶紧冲了上去。 到了楼梯口。 小可正准备下楼呢。 “哥!” 我说:“小可,抓紧给我看一看伤口!” 小可见我脸色凝重,一把掀开了我的衣袖,瞅了两眼,拉着我的手。 “跟我来!” 她拉我到了卫生间,将我外衣给脱了,先用消毒水给我清理伤口。 花癫豹的箭弩挺锋利的,整支箭弩几乎穿皮肉而过,伤口带着模糊血肉,臃肿不堪。 “要将伤口给挑破,再把烂肉给剜下,你忍着点……” 尽管小可的动作很快,但那股钻心的疼还是深入骨髓,我咬着牙,额头全是汗珠。 小可用止血布给我止了血,又敷了药,包扎好,方才大松了一口气。 她瞅着我。 “哥,疼吗?” 我笑道:“不疼。” 小可说:“肯定很疼的,伤口处刚好有经络经过,你是练武的,为避免后遗症,又不能弄麻了再剜……” 我看着她那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样,想抬手揉她的头,可胳膊刚抬起,牵扯到伤口,痛疼布满全身,呲牙咧嘴起来。 小可急得直跺小脚。 “你别乱动呀!” 我:“……” 小可说:“对方的药属于后发毒,当时只是麻,过一会儿好像没啥事,为的就是麻痹敌人不去管它,但几天之后会突然发作。幸好你赶回来快,痊愈之后没什么大事。但这些天你可别再练功了,不然伤口反复出血,若经络损伤了,这只手很难恢复上劲。” 我点了点头。 小可要扶我出去。 我说:“脚又没事的。” 小可俏脸愠恼。 “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我只得让她扶出了门。 出到门口,发现媚姨正在外面站着,忧心忡忡地等。 我对她说:“媚姨,你刚才也听见了,没啥大事,你去煮一点宵夜吧,我饿了。” 媚姨长舒一口气,赶紧下去煮了。 我在吃面的时候,问付东几个货哪儿去了。 媚姨说他们全都被卓小姐叫去了,好像准备什么茶话会。 我突然想起来,卓希马上要在国术协会换届之时上位,她在按我的思路,开茶话会收拾五家设香案的老武馆了。 卓希做事,永远风雷交加,毫不拖泥带水。 我越来越欣赏她。 正在此刻。 门口传来声音。 “宁怀风!出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提醒 大晚上谁找我,还这么凶? 我放下了筷子,打开会馆的大门,出去一看,发现一辆警署的车停在外面。 黎沫锋靠着车抽着烟,他身边还有几位同事。 这小子回来了? 不过也正常,这几天我们一直在外面费劲巴拉地对付花癫鹤,今天手机也进了水,互相之间联系不上,他回没回来我们还真不大清楚。 “探长,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有事找你,上车!” “稍等一下。” 我转身进了会馆,披了一件外套出门。 小可问我出什么事了。 我回道:“没事,去去就回。” 上了车之后,前面副驾驶明明有空位置,可黎沫锋和一位同事却一左一右坐在了我的身旁,两人脸色一片肃穆。 我瞅着他们的气势不大对劲,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靠!你们不会是来抓我的吧?!大哥,你有没有搞错?!花癫鹤是盗墓贼、劫持犯、死色胚,罪行累累,而且这货逮的是你亲妹妹,解救过程中,遇见不可预测危险,你们阿sir都会选择架狙歹徒!” “我万般无奈攻击他救人,自己还受了重伤,不给我颁奖就算了,难道还要追究我伤他的责任……” 话还没待我说完。 黎沫锋转头瞅着我,神情认真而坚定。 “谢谢!我老豆和阿妹都是你救的,你是黎家恩人!” 我:“……” 旁边那位阿sir笑了。 “安啦!黎老爷子和沫夏小姐刚才去警署讲了事情经过,黎sir立马派人去尾山屿附近搜查重犯的踪迹,现在过来找你,因为你也是当事人的嘛,带你去做一下笔录,那个会水的猴子我们也找了,他已经录完走了。” 我舒了一口气。 “你们这么严肃,可特么吓死我了……” “不对啊,做笔录你们像押犯人一样夹着我干嘛?” 阿sir解释:“这是我们的工作规范,确保证人随我们一起之时的安全嘛,不然我们要被扣积分的!” 他抬手指了一指车内对着我们的摄像头。 到了警署。 几位阿sir让我讲一下事情的全部经过,我一五一十全说了。 当问到为什么会知道对方人在尾山屿之时,我挠了一挠头。 “如果我说,这是请一位大师测算出来的位置,你们信吗?” 几人闻言,对视了一眼,呵呵笑了。 “信啦!为什么不信?我阿姐有一年招了鬼,人失踪了找不到,靠我们完全没办法,最后请了一位老道来施法,算出她在火葬场的水塔,去找还真找到了。不过,你请的这位大师很厉害的嘛,改天有空介绍我们认识。” 做完笔录出来。 黎沫锋正在院子里抽着烟,见到我之后,给我丢了一支。 我点起了烟。 “花癫鹤有情况吗?” “暂时还没有,但他跑不了!” 黎沫锋剑眉一拧,满脸萧杀。 我问:“小生门逃了几个人出来?” 黎沫锋回道:“四个,但有狗胆过来找我们麻烦的,也只有这个癫子了,其他人全都龟缩躲起来了。” 我点了点头。 “没事我先走了。” 黎沫锋闻言,叫住了我。 “阿风!” “还有事?” 黎沫锋将烟头丢在地上,抬脚碾了两下。 “以后一家人不讲两家话,有事尽管开口。” 一家人? 他不会认为我和黎沫夏正在谈恋爱吧? 我刚想解释,他却拍了一拍我的肩膀,神情意味深长。 “我听说,你最近开了一家武馆。但我得提醒你一句,尽量不要与卓家走得太近。” 讲完之后,他转身进办公楼去了。 这句话让我有一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没多想,转身离开了警署。 往前走了一段路,来到一棵树下,等着计程车,可脑袋突然被人给摸了一下。 我极度敏感,反应也快,急速后退两步,反脚猛一踹树。 后面的树干不大,急剧地晃荡了两下。 “哎呦卧槽!” 从树上面摔下来一个人。 我一个扑身上前,拎起来准备打。 “大佬!” 乔大! 我极度无语。 “如果你这种职业习惯实在改不了,以后见我时最好提前打个电话,不然我很容易误杀你!” 乔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一拍身上的土,往对面警署警惕地瞅了两眼。 “大佬,你刚才跟黎探长进去,有没有跟他说一下我的事?” 我问:“让他请你吃牢饭的事?” 乔大眉头拧成了川字。 “你这叫什么话?!上次我跟你说过,搞定了黎小姐之后,让你向探长说两句,让他别盯我了!其他人我都有信心溜掉,可他号称全港最难搞的‘黎刺头’,我真的好害怕啊!” 我问:“你觉得他最近盯你了吗?” 乔大用小手挠了一挠头,想了一会儿。 “好像……还真没有。” 我向乔大解释。 “你把心放肚子里,他职位像坐火箭一样高升,早就不扫街面了。再说,这些天他手中一堆头疼的惊天大案,哪儿还有功夫管你?不过,如果你要觉得实在太寂寞,我倒可以告诉他,你最近有那么一点想他。” 乔大闻言,脸上肌肉一哆嗦。 “别别别!我一点也不寂寞,让他忙自己事去!” “对了,前两天我一直打你电话不通,有一件事想让你帮忙来着。” 我问:“什么事?” 乔大掏出了一包南洋兄弟,在我眼前晃了两下。 第一百五十三章 猖 我接过来,塞进了自己兜里。 “谢谢!” 乔大见状,瞪大了眼睛。 “不是……这什么烟你知道吧?” “南洋兄弟啊,我不嫌差的。” “我不是送你!你知道的,我以前都抽万宝路,现在抽南洋兄弟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有话直说,搞这么婉转,九转大肠吃多了?” “我没钱了,上次你让卓小姐给了我一大笔钱,可前几天我被蛤蟆眼撺掇去赌黑拳,他让我一直压一位打八极拳的高手,前些天确实赢了不少,但后面来了一位穿青袍戴面纱的女人,几招就将对方给秒了,我钱一下全输光啦!” “然后呢?” “然后?输钱怪我自己喽,大不了我再努力一点找别的地方弄回来!可蛤蟆眼是跟我一起从贵省跑来的朋友,我感觉这次他做掮客联合庄家故意打假拳坑我啊!今天晚上那女人还要上擂,你帮我去看一看,如果她真这么强,我认了。可如果蛤蟆眼在做局坑我,我得看清他真面目,否则今后一起做事,不得被他给害死……大佬,你倒是说话啊!” 乔大见我不吭声,给我发了一支烟。 南洋兄弟! 我再一摸自己口袋,刚才从他手上薅过来的那包烟,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他手上了,可我压根没看见他动手! 有这手艺,他好端端去赌什么拳呢! 不过,这事情也难怪乔大慎重。 一起做事的朋友,如果真起了异心,让自己销户分分钟的事。 这帮必须得忙。 我看了一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给小可发了一条信息,让她和媚姨早一点休息,今晚自己不准备回会馆住了。 跟着乔大前往了荷叶街三十八号。 这里是一家外面挂着“晋西南商会”牌子的建筑,挺大的,进去之后是茶庄,有少数人坐着喝茶谈事,大厅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显得淡雅宁静。 乔大找到了一位服务员,递了一块手牌过去。 “去下面欣赏一下茶艺。” 服务员接过了手牌,手一伸。 “两位里边请!” 我寻思怎么搞这么神秘,连切口都玩上了? 地下拳台到处都有,它们虽不受法律保护,但只要不惹出大事来,也不会受到警署太大关注,而像漫步会馆那种申请了执照的,堂而皇之玩一些江湖斗把戏也没人管,如今天这种弄得像玩脏生意接头一样的地下拳台,我还是第一次见。 服务员带着我们穿过走廊,打开了一扇门,便不再引路了,让我们自己下去。 我们沿着台阶,来到了地下一层。 好家伙! 与楼上清雅宁静的氛围截然相反,下面挤了七八十号人,一个个都是大金链子小手表,一天到晚吃烧烤的暴发户老板模样,操着各地口音,环境嘈杂而混乱。 正中间有一个拳台,四周设置了拦绳,拳台下面是一个兵器架,十八般兵器样样皆有。 远处是一处开注台,台子后面挂着一块黑板,上面写着“甲”、“乙”两个字,后面载明了赔率,不少人在押注,全都用现金。 数额非常大,一万一注。 我当时看到甲胜的赔率是一点二,而乙胜的赔率为十。 乔大低声对我说:“这种盲押一般只知道一位拳手,就是上一场赢了的人,今晚就是面纱女守台了,她的代号是‘甲’。至于‘乙’是谁,要等对方上台介绍了才知道。” “面纱女今天取胜的赔率才一点二,显然因为上一场她秒八级拳高手的逆天表现,大家极为看好她能够再次取胜,所以庄家开低了赔率。” 打牌最起码要知道自己底牌才敢押大,但这种盲押乐趣在于,你对上来挑擂者的实力完全不知情,拼得就是眼光、胆气和钱包,极容易刺激人的肾上腺素。 我们才站了一会儿。 蛤蟆眼跑过来了。 这家伙头奇大,脖子奇短,眼、鼻、嘴像手术刀在西瓜上拉了几道口子,远看确实像人形的大蛤蟆。 “乔老弟,你不是没钱了么,今天怎么还来了,这位是……” 蛤蟆眼揩了一揩头上的汗,好奇地问乔大。 乔大说:“艹!别看我兜里穷,我饿死是条龙!他是我大哥,黄……黄老板!” 蛤蟆眼闻言,伸出了手。 “黄老板好!” 我与他握了一下手。 “兄弟,今天你压得谁?” “拳手甲,面纱女。” “她赔率那么低,有意思吗?” “不敢押对家啊,面纱女上一场实在太强了……呐,她已经来了。” 几位工作人员扒拉开人群,引领着一位女子朝擂台走去。 好年轻! 她身段极佳,眸子清澈而冷冽,鼻子以下用藏青色的丝质面纱遮挡住,面纱随脚步走动还在微微摇晃,身穿一套干净素雅青袍,头挽发髻,背一把木剑。 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一位拳手,反而如同天上宫廷偷跑下凡的仙子。 本来混乱哄闹的现场,随着她的突然出现,周围空气好像突然降了好几度。 面纱女上了台,一句话没说,仅简单向大家行了一个礼,随后明眸闭起,淡然而清冷地站在拳台上,等待着对手上台。 怎么说呢? 如果此处地下拳台是一池子淤泥,面纱女就是池子里一株最艳丽又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荷花。 不一会儿。 台下一阵哄闹。 一位戴着傩舞猖鬼面具的人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之下上台了。 他就是今天的拳手乙。 “诸位!乙拳手为来自墨云会馆的猖!” 墨云会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鬼怎么能打得过仙女 墨云会馆作为港市国术界的兜率天宫,一贯神秘无比,甚至平时连大门都不开。 我没想到在地下拳台竟然还能碰到墨云会馆的人。 不过,这位叫猖的家伙戴一副傩舞面具,倒非常符合墨云会馆的行事风格。 毕竟他们出外面做任何事,要么不展示庐山真面目,展示了真面目的,也绝不会承认自己为墨云会馆的人。 我压抑着内心的情绪,没有吭声,继续看下去。 猖上了拳台之后,晃动着脖子,姿势极为嚣张,先展示了一套拳法。 我感觉自己学的黄门九宫术已经够诡异了,但猖这套拳法,人从拳台西南角疾速移动到东北角,双脚几乎没怎么沾地,拳势非常快,在灯光的映照之下,残影阵阵,甚至还打出了破空劲,完全看不出他的拳脉传承,在台上像极了一个鬼魅。 现场观众见到如此漂亮的身手,立马喝彩阵阵。 紧接着。 主持人要求面纱女也展示一下功夫。 这是拳台暖场的要求。 面纱女没有拒绝,抽出了身后的剑,身子如柳絮摇曳,剑花阵阵,简单耍了几招。 与刚才猖的身手相比,她显得悠闲而淑雅,看起来反而像仙气飘飘的舞蹈。 主持人拿着话筒开口了。 “诸位!十分钟倒计时开始!” “要么大家锁定之前的赔率下注,要么按当前实时赔率下注!” 众人闻言,转头一看。 全场惊呼起来。 之前甲胜赔率为一点二,乙胜赔率为十。 现在已经改了。 甲胜赔率为五。 乙胜赔率为一点一。 在墨云会馆猖出场之后,庄家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显然极为看好猖,已经将双方赔率逆转调整。 这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要么地下拳庄老板应该非常了解猖的实力,认为他绝对能赢面纱女。二是庄家故意靠这种赔率逆转跳水来搅乱大家的思维,事实上,庄家对输赢已了然于胸,随时可以根据下注情况控制比赛的结果。 今晚来这里押注之人,全是天南地北豪赌客,他们大部分是厌倦了玩死物扑克麻将,来这里就为了单纯看活人比赛找乐子,几乎都不懂拳,突然见到如果奇葩的赔率变动,全躁动起来。 “赔率变化这么大,老子心脏病啦,想吓死人啊?!” “卧槽!庄家临场调盘口见过不少,但这玩法是不是太过份了?!” “我倒没所谓的,就喜欢美女,压她了。” “……” 主持再强调了一遍规则,让大家抓紧时间调整,并口中喊着倒计时。 我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压迫感,如同大妈们去超市抢便宜东西,最后几秒马上要恢复原价的揪心。 不少人前往服务台调了注。 大部分人见到最新赔率之后,转而选择压猖赢。 尽管猖赢之后赔的钱太少,但这种情况,他们再也不敢押面纱女了。 蛤蟆眼挠了一挠头。 “庄家明显在设迷惑阵啊,这特么玩个屁,押哪个其实都不保险,我干脆撤注了!” 他准备去撤注。 我一把拉住了他。 “你之前压了多少?” “六注啊,一共六万。” 我转头看向乔大。 “把他注转下来,你去押!” 乔大:“……” 这货都已经开始抽南洋兄弟,身上没钱了,转注下来,除了要还蛤蟆眼六万块,如果赢了钱,还得分给对方百分之十的抽水。 蛤蟆眼闻言,眨了一眨眼睛。 “兄弟别闹了!乔哥身上有没有钱我还不知道,万一输了,他怎么还我?今晚盘口开得莫名其妙,大家都是朋友,我不想乔哥陷太深了!” 我回道:“赢了算他的,如果输了,转注钱和抽水钱算我的!” 乔大狠一咬牙,冲我摆了摆手。 “大佬,我早说过,别看我长得孬,我义气比天高!我既然叫你来了,就信你,不要你来承担!”他接过了蛤蟆眼手中的注牌,再问我:“押谁?” 我说:“甲胜!” 乔大闻言,脸上肌肉明显抽搐两下,但没说什么,直接去下注了。 蛤蟆眼见状,摇了摇头,一副你们等着赔死的神情,转身去买汽水喝了。 音乐一响。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主持人闪开。 面纱女拿出了剑,猖拿起了钺,两人互相行了个礼。 兵器斗! 地下拳台就是刺激! “咣”一声响!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在台上交了手,残影一晃,人已经互相交换了位置。 面纱女依然气定神闲,眸子看不出丝毫情绪变化,一副性冷淡的模样。 也不知道她手中的木剑什么材质,与锋利的钺对撞,竟然丝毫没有损害。 可猖的身子明显晃了一下,傩舞面具背后的眼神极为讶异。 双方对峙几秒。 猖嘴里一声爆喝,化钺为斧,上下翻飞朝面纱女斩去。 面纱女显得有些被动,节节后退闪躲,饶是如此,她身姿摇曳,步履如飞,打斗姿势显得古朴而潇洒,身法没有半点慌乱。 两人在台上厮杀暂且不表。 乔大张着嘴,似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本来今天他是让我来看面纱女的真实实力,好认清朋友蛤蟆眼的本性来着,可在我的撺掇之下,又下了六万注,目前台上面纱女表现得又非常被动,不心慌是不可能的。 我悄声对他说。 “等下猖一定会被打飞下台!今天大部分人都押他赢,届时我会带节奏,让这帮输了钱的人闹起来,你乘乱过去摘掉他的面具,然后再跟着他,将他去的地方告诉我。” 乔大咽了一口唾沫。 “大佬,你怎么笃定面纱女会赢?” “你觉得她漂亮吗?” “漂亮!像仙女!” “猖的模样呢?” “丑得像鬼!” “鬼怎么能打得过仙女?” “……” 忽然! 形势逆转! 猖攻得太猛,脚下竟然一个拌蒜,差点摔跤。 乘此机会。 面纱女反手一剑朝他刺去。 猖侧身一让。 面纱女秀腿一抬,猛然一个踹击。 猖只能将手中双钺合起,挡在了身前。 面纱女这一脚力度极大,连人带钺,将猖踹得倒退撞在了拦绳上! 第一百五十五章 波澜不惊 面纱女抓战机的能力极强,手中木剑立马如天女散花一像朝猖击去。 猖狼狈不堪,不断躲避,但被攻得毫无反手之力,一个闪躲不慎,手中一柄钺被敲落在地,正当想附身滚地避开剑雨之时,面纱女手中木剑凌然一招,朝他当胸刺去,猖嘴里发出一声惨呼,整个人飞倒下了擂台。 全场瞬间懵了。 面纱女站在拳台上,也有一些发懵。 随后,场内变得嘈杂而混乱起来。 庄家调整了赔率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押在了猖的身上。 也就是说。 大部分人输了一个底裤朝天! 我抡起旁边的一张桌子,呼啦一下,朝擂台上砸去。 面纱女见状,微微侧身,一个四两拨千斤,手中木剑一顶一拨,将桌子给卸了下来。 我大骂一声。 “猖打假拳!面纱女手中的剑根本没顶到他,他自己摔下了台!” 乔大眼见赢了钱,非常兴奋,但仍然配合我,破口大骂。 “去尼玛的!庄家联合猖割我们韭菜,验他胸口的伤!” 他抡起了酒瓶子,率先冲了过去。 这是事实! 刚才我看得非常清楚,猖的实力非常强悍,不敢说他一定能打赢面纱女,但两人实力在伯仲之间,类似付东与小朱的战力关系。 猖起初占得先机抢攻,后假装脚步趔趄露出颓势,当面纱女最后一剑刺他之时,实际根本没碰到,而猖却义无反顾地跳台了! 庄家故意先后颠倒赔率,引诱众人在最后十分钟时间压猖赢,最后来一波韭菜收割! 复杂吗? 极为简单一个心理战术。 赌徒在场内是没有思维的,在不想输钱信念之下,眼见赔率突发剧变,在现场倒计时紧迫气氛中,群体无意识,大部分人都会转压。转压率一旦超过一个基数,只要猖输,庄家就能百分之百实现赢钱。 控制赢者太难,但控制输却太简单。 任何赌徒,心里其实都知道玩不过庄家,但为什么还乐此不疲? 因为他们始终觉得自己是天选捡漏王子! 现场顿时炸了。 不管比赛有没被控制,但凡输了钱的人,其实都想掀台子,但若没人挑头,谁都不会主动去干这事,现在有人突然挑头,这帮土豪巴不得闹越大越好。 “艹!我也觉得古怪!” “木剑刺中胸口也有伤,大家别让猖走,验伤!” “……” 所有人蜂拥朝擂台跑去。 “啪、啪、啪!” 大厅里的灯全灭了。 庄家非常有经验,先灭灯,让你们无从找到人,再快速撤离拳师,不让大家抓到把柄,接着再来对付众人。 万幸的是。 在灯灭之前,乔大已经闪了过去,将猖的面具给摘了。 在混乱的人群中,我见到了猖的真实模样,方脸,浓眉,左嘴角一颗痣。 他瞬间重戴面具,双手护头,快速往后撤,此时恰好庄家灭了灯。 “不要乱动!” “全蹲下!” “输钱无悔,赢钱三日内可兑!” “……” 脚步声一片混乱,耳朵传来阵阵惨呼声。 大厅内灯再次亮了。 猖已经不见。 乔大也不见了。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出来了二三十位彪形大汉,他们手中拿着棒球棍,对着冲向擂台的人群凶狠开打,这些土豪老板被揍得嗷嗷直叫,抱着头不断后退。 擂台上站着那位清冷孤傲的面纱女,尽管她对突如其来变化有一些不明所以,但神情仍旧波澜不惊。 蛤蟆眼没有骗乔大! 面纱女确实有着强大的实力,她也没有打假拳,只是被庄家给反向利用了。 我人已经到了楼梯口,准备离开。 回头一瞥。 面纱女的目光竟然在寻找我。 两人眼神一对上。 一贯淡定的面纱女似乎有一些生气刚才我突然抡桌子砸她,眸子清冷地盯着我。 我冲她笑了一笑,竖了一个大拇指,转身快速离开。 出了茶庄大门之后。 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现在回去也睡不了多久。 乔大跟着猖不知道已经去了哪里,我干脆往前走了一段路,找了一个夜宵摊,吃夜宵等乔大给我回消息。 点了一份耗肉粥,几串烧烤,慢慢吃着。 晚风清凉。 月色迷人。 港市夜生活很丰富,尽管如此晚了,仍然有不少不归客在夜宵摊吃喝。 二十多分钟之后。 我百无聊赖地朝大街上一瞥。 发现面纱女背着木剑,一个人正在路上走着。 她打完了拳,应该是回家。 我赶忙转身,低下头扒粥。 然并卵。 面纱女显然也看见了我,朝我走了过来,站在了我桌子前。 她就那么看着我,一声不吭,身子也不动,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她是一尊雕像。 我也不能再当鸵鸟了。 “你好。” 面纱女没回话,眸子冷冷的,主打一个不回应、不发飙、不离开。 我一下哑然了,这种女人我还从没有遇见过,只得放了两百块在桌子上,转头对老板说:“给这位姐姐来一份凉花葛根粥降火,我走了。” 起身准备走。 她终于开口了。 “你为什么要砸我?” “……” “今天你捣了乱,现在他们不让我再上台了。” 大概率是不会让她上台了。 庄家遭到了质疑,尽管靠强力的手段硬压了下去,但今晚在台上的两位拳手,必然不会出现。无论面纱女有没有打假拳,但观众根本不会信,她要再出现,庄家根本勾不了任何人再下注。 我等于变相让她失业了。 本以为她还会说什么,或者一怒之下拔剑揍我。 哥们都准备好了逃跑路线。 可她讲完这两句话,竟然转身走了,从头到脚看不出一丝情绪,留下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正在此时。 乔大电话打来了。 “大佬,猖被人护送离开拳台之后,先去了河边,将面具丢了,从草丛拿出一身衣服换了,最后去了一个地方!” “哪里?” “你猜!” “我猜你大爷呢!快说!” 第一百五十六章 纳旗净脸 “他进了太古拳馆!” 太古拳馆? 这名字好熟悉! 我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这家太古拳馆是刘胜雄产业当中五家设香案的老武馆之一。 卓希曾告诉我,太古拳馆属于老牌武馆,开了几十年,在刘胜雄麾下五家设香案老武馆当中,属于领头羊的位置。 可以说,五家老武馆均以太古拳馆唯马首是瞻。 万万没想到。 太古拳馆竟然会与墨门有关。 现在我也不知道猖在太古拳馆具体是什么身份,但不管怎么说,接下来卓希要收这五家老武馆,估计很快就会得出相应的结论。 “干得不错!” 我对乔大由衷地赞赏。 乔大哈哈直笑。 “你别看我赌技差,跟踪技术甲天下!” “大佬,还有什么事吧?没事我要找庄家兑钱了……不过,今天我拎啤酒瓶闹了场,对方不能打我吧?” 我回道:“不至于,大胆去!” 闹场之事大家都干了。 庄家不一定看清楚了谁在挑头,何况,当时他们承诺赢钱三日可兑现,做事做牌子,不兑钱反而打人之事,人家还不屑于干。 挂完电话。 我回到风兮会馆,拿钥匙打开门之后,发现小可竟然蜗在沙发上,像一只小猫,头一点一点地钓鱼。 “小可。” 小可睁开了眼睛,抹了一抹嘴。 “哥,你回来了?” “怎么不回房间睡?” “我怕你出事嘛,等你回来。” 我心中一暖,过去揉了揉她的头。 “我能出什么事?去睡吧。” 小可眼睛弯成了月牙,点了点头,抱着一个小熊玩偶,乖巧地上了楼。 眼见时间已经来到早上四点多了,我也懒得上楼,直接蜗在沙发里。 睡到早上九点多。 卓希带着付东等人回来了。 她笑意盈盈。 “你眼眶红红的,一看就是没睡好!” “老实交待,是不是昨晚沫夏小姐折腾你太厉害了?” 我回道:“作为投资人,你好像不应该管我的私事?” 卓希闻言,眉毛一挑。 “好!大家都在这里,我们刚好开一个早会,讲公事。” 媚姨已经将熬好的粥给端了上来。 大家坐下来先吃了几口热粥。 卓希拿纸巾擦了一擦嘴,俏脸凛然,眸带杀意。 “这几天你人不在,我也没闲着的,带着老丛等人去了朗会山武圣庙。你当初让我开茶话会,向五家老武馆秀肌肉。我个人感觉,步子还是小了一点。所以,我邀请了港市不少国术界元老、记者来撑场面,干脆直接开一个纳旗净脸会。” “帖子我已经发出去了,会上,我会让原来十家外佬拳馆、三家不设香案拳馆的余孽,全部过来纳旗净脸,故意做给五家老顽固拳馆看。他们见了情况,若当场服软表示愿意追随我们便罢,如果不从,我会让他们好看!” 我皱眉问:“怎么让他们好看?” 卓希冷哼了一声。 “付东、小朱、王平,再加上万铭集团两位高手,兵分五路,带着绝对碾压式人马,分别在五家拳馆开完会回去的路上等着,随便找一个理由,直接开干,将他们馆长和武师全部打趴下!武馆交手,他们输了也没脸找差佬!” “届时,我会以自己的人受了伤为由,一家一家拳馆找他们的茬,直至把他们全部打灭关门为止!” 我:“……” 纳旗净脸,原为武行镖局倒灶投靠别人的做法。 旧时镖局走镖,一般分为三种形式。 威武镖,竖起三角镖旗,上面写着镖局名号,敲着大锣走过,彰显自己实力,让想劫道的强人赶紧滚开,否则对他们不客气。 仁义镖,三角镖旗竖一半,按独特的鼓点来敲锣,一般为遇见了有旧相识的强人团体或者不想起干戈之时的做法,先礼敬对方。 见到这种情况,想劫镖之人一个代表出来谈,镖局则会递给对方一个大红包,表示愿意交朋友,对方若接了红包,会过去将镖局的三角镖旗给升到顶,算同意交友,让镖局平安通过。下次镖局如果再走这条路,还会得到强人团体的保护。 偷路镖,镖局不敢竖旗,化妆假扮成普通百姓路过。不过,正常情况之下镖局人都不会走偷路镖,因为被人发现后,容易让江湖耻笑。 但有一个情况比较例外,那就是当镖局要路过沧州之时,镖局会主动撤旗息鼓。因为沧州乃武术之乡,指不定某位小孩哥玩着泥巴,嫌你喊镖的声音太大,发火过去直接秒了镖局,那脸就丢大了,为此也有“镖不喊沧州”的行规。 镖师走镖路上,一般是不洗脸的。 因为洗脸代表到家了,而回家要么是打道回府,要么是“回老家”代表人挂了,寓意不详。 纳旗净脸,就是镖局被强人给劫了,为了保命,将旗子(包括镖银)送给强人笑纳,镖师洗干净脸,代表自己愿意开始跟着做强盗混饭吃。 这事非常丢脸。 后来寓意延伸到了武馆。 踢馆摘牌,尚留给对方一丝余地,毕竟人家还可以找机会踢回来。 可让人家在大会上送上武馆的旗子,武师全洗干净脸,这玩意儿无异于在人家祖师的坟头撒尿。除此之外,卓希还布下盘外阴招,但凡不同意的,让付东等人在半路打服对方,打完之后还要一家家上门找茬。 大会文辱,会后武暴,事后锤脸。 这都不叫软硬兼施了,简直是将人家摁在脚底板疯狂摩擦! 我瞅着卓希那一张魅惑若水又杀气腾腾的脸。 寻思她真的很适合这个尔虞我诈的江湖。 阿叔很欣赏她! “我不同意!” 卓希似乎丝毫不觉得意外,撩了一撩头发。 “哦?讲一讲理由啦。” 第一百五十七章 投票 我冷冷地瞅着她。 “我只是让你秀一下肌肉,不是让你露獠牙茹毛饮血!” “五家老拳馆能抬刘胜雄上位,证明他们多年浸淫的人脉非常强大。” “人活一张脸,你把人家的脸全糊上了屎,最终结果就是对方与你鱼死网破。你要想清楚,以五家老拳馆人脉,一旦发生这种你死我活局面,我们几乎与半数以上的港市国术界为敌!” 卓希格格直笑。 “阿风,安啦! “我从不做没把握之事哦,前面说过,会上我邀请了港市国术界一众元老来,证明我已金钱开道提前搞定了他们。十家外佬拳馆被封,里面武师全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主子保佑,三家不设香案武馆被摘牌,他们急于开门揾食,我暗中打听过的,他们没太多骨气,其实全愿意纳旗净脸归顺啦。” “也就是说,目前五家老武馆势单力薄、孤木难支,他们的羽翼几乎全部被剪了,绝对翻不了天啦!” 我将碗重重一放,沉着脸回道。 “你收声!我已经说了不同意!” 卓希显然没料到我突然变脸发飙,顿时愣了一下。 我点起了一支烟。 港市霸王花卓希,估计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一众下属的面呵斥让她住嘴,脸上挂不住了,她瞅了我两眼,俏脸愠恼,强压着心中情绪。 “阿风,你搞搞清楚,我是风兮会馆投资人。”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今天签协议撤资另投,钱我算利返你。二是立马闭嘴,别再左右会馆负责人的决策!” “宁怀风!你到底在讲什么?!” 卓希一拍桌子,气得胸前山峦起伏,死死地盯着我。 就她会拍桌子么? 我也猛地一拍。 “我再讲一遍!要么滚蛋,要么收声!” 桌面上碗筷跳动,汤粥四溅,气氛剑拔弩张。 卓希寒着脸。 “宁怀风,你疯了吗?!!!” “卓希!我看你才疯了!” 旁边众人本来正吃着呢,见我们两位为这件事互相发飙暴怒,顿时傻了眼。 小可反应最快。 “我得去后厨帮媚姨。” 她撒丫子跑了。 老丛肥脸抽搐。 “那什么……我肚子疼,上个厕所先!” “叼!今天早粥放了米酒,可醉死人了,我去打一会儿拳。”付东放了碗筷,转身上楼,转眼又瞅见小朱正气乎乎地瞪着我,他返回来一扯小朱:“你吃饱了站着搞咩鬼?昨天不说要与我再打一场么,来啊!” 全场只剩下了我和卓希两人。 卓希盯了我一会儿,眼眶有一些泛红,拎起了包,转身离开。 我对着她背影讲了一句话。 “如果我说,五家老拳馆的头狼太古拳馆,与墨云会馆有关系呢?” 此话一出。 卓希顿时立住了脚步,回过了头。 很显然,她被墨云会馆几个字给震住了。 卓希并不知道自己父亲被城寨五鬼害死,也不知道五鬼与墨云会馆有千丝万缕联系,但她却知道墨云会馆乃港市惹不起的兜率天宫。 我反问:“太古拳馆若让墨云会馆出头,能不能让万铭集团覆灭?” 卓希:“……” 我向她简单解释了一下昨晚看到的情况。 当然,我曾答应过高全锋,不让她知道卓贡之死的真相,我并没有往深处说。 “此事关系重大,极端复杂,你我知道即可!” “刚才大家都在,我不好明讲,只能冲你发火支使开他们,你别生气。” 卓希听完之后,神情突然变得恼怒不已,将包甩在沙发上,快走两步,一把拽起了我的胳膊,张口就狠咬起来。 疼得我很想打人,但鉴于她毕竟是投资方大老板,强行忍住了。 咬了好一会儿之后。 卓希方才解气了,一抹嘴角的血,银牙紧咬,低声骂了一句。 “你个混蛋!你这样凶我,我不要面子吗?!” 她转手拿起一个碗,摔在地上,瓷片四裂。 “宁怀风!我的建议你可以有不同意见!但这属于会馆重大决策,你一个人说了不算,让他们全出来投票!老娘今天告诉你,如果大家投票赞成我的做法,证明你根本不适合干馆长,我会让你立马滚蛋!” 咦? 她的反应竟然比我的手速还快! 卓希知道我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投票必然我会赢,但这无疑是她维护自己地位,找回刚才场子的最佳方式。 我大声回道:“行!会馆要全是一帮蠢人,老子也不想带!全特么出来!” 他们肯定都听到了,但一个个在装死,没人出来。 我气乎乎地过去叫。 众人全心惊胆战地出来了。 卓希冷声让他们投票,表示结果不仅决定纳旗净脸之事做不做,还决定了我的去留。 她还假惺惺地向大家表态,意思是无论后面谁来当馆长,其他人全都会作为开山元老留在会馆,万铭集团有足够的实力养活大家。 投票结果,付东、小可、媚姨、我,四票反对纳旗净脸。 卓希、小朱、老丛三票赞同。 小朱撑卓希太正常了,但丛胖子竟然赞同卓希的方案,倒让我有一些意外。 结果出来之后,我特意转头瞅了一眼老丛。 老丛挠了一挠头,也不避讳。 “擦!阿风,你不要怪我啦,我太想进步了。” 我:“……” 既然已经成了集体决定,卓希假装满脸无奈,一不吭声地坐在了座位上。 我对众人说:“好!明晚我们分两步走!” “第一,带上我们摘来的牌子,上朗会山武圣庙还给他们,虚怀若谷向他们道歉示好,给足所有人面子。” “第二,付东留下来守馆,明晚会有一个人来踢馆,你只许败、不许胜,让人家将风兮会馆的牌子给摘走。” 付东闻言,瞪大了眼睛:“谁来踢?” 我回道:“他的名字,叫做猖!” 第一百五十八章 拜坛(一) 翌日。 吃过了媚姨煮的出门擂茶,众人前往了朗会山武圣庙。 我与卓希共一辆车。 老丛和小朱带着万铭集团三十来号人,全在一辆巴士上。 付东按我的要求,留下来迎接踢馆。 朗会山武圣庙是一个著名的场所,里面供奉着武圣关爷。 除了除夕、元宵、重阳节有重大民间活动之外,平时也有不少人在这里举行拜武圣开坛仪式。 开坛主要有两种情况,一是字头佬年度聚会或者给某位下属举行扎职典礼,二是诸如水行、影视、赌档、龙虎武行等江湖行当开坛拜香。 讲白了。 所谓拜坛类似于行业或者企业的开业庆典,主要目的为扩大业内影响力和知名度。 拜坛仪式当中,必不可少会请一些行业知名大佬来捧场。 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来,红贴到了,按照江湖规矩,利是红包都会送上。 风兮会馆竖旗之后,先打天擂、后踢馆摘牌、又借助警署力量封了外佬拳馆、再抓刘胜雄夫妻,在武行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万铭集团在对张家发动大反攻。 卓希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为风兮会馆开坛拜香,颇有一点狼王告天下的意味。 她发红贴主要集中在三类人。 一是港市国术界的一众元老,这些老头基本没话语权了,但他们的江湖面子还在,请他们过来撑一撑场面。 二是被踢馆摘牌的三家武行和被封的十家外佬拳馆,他们与刘胜雄本来为利益关系,如今大树轰然倒塌,卓希势不可挡,他们急需寻找新的依靠,否则容易饿死。 当然,卓希给他们发的红贴也比较讲究,不发给武行,而是单独发给武行剩下来的话事人。 比如,我所踢的那家武行,卓希发红贴给了肥四哥范角荣,而不是发给万花武行,邀请范角荣以个人名义参加。 毕竟,我们刚把人家的武行给打得关门,又假惺惺给武行发红贴,显得有些不可理喻。 发给个人,涵义就不大一样,表示我只尊重武行里面的某位大师傅。 实际上,效果是一致的。 话事人来了,如果他愿意过档纳旗净脸,整个武行实质上也就彻底过档到了万铭集团的旗下,毕竟武行全靠大师傅,无非就是换了一种大家看起来脸面光鲜一点的形式而已。 三是发红贴给五家设香案的老拳馆,这些家伙人脉强大,但至少截至目前,风兮会馆明面上与他们并无任何纠葛,所以卓希直接邀请拳馆来参加。 五家老拳馆无论是基于担心日后被卓希狠锤,还是为了维护拳馆的颜面,他们肯定会派人来参加,如果不来人,容易让人家笑话是大孬种。 在不知道太古拳馆与墨门存在交集的情况下,我其实完全赞同卓希的方案。 毕竟之前都已经动刀对砍了,也就无所谓再抡拳狠揍一番。 但当猖进入太古拳馆的一瞬间,局面一下变得复杂了。 太古拳馆与墨门存在关系,那么其他四家设香案的老拳馆呢? 如果刘胜雄只是他们明面上的假靠山,而墨门却是他们背后的真靠山,我们在拜坛之时干纳旗净脸之事,极有可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我定的方针为,不四面树敌,先集中优势兵力撩拨一下太古拳馆,摸清底数。 卓希手握着方向盘,转头瞅了一瞅我。 “哑巴了?说话!” “说什么?” “随便聊一聊呗。” “今天天气不错。” “你有毛病么!” “那你要我说什么?” “宁怀风,我感觉你有事在瞒着我!你竖旗开武馆,夺刘盛雄的产业送我,好像并不是为了赚钱打名气,应该另有目的!” “你觉得什么目的?” “与墨门有关!” 这娘们实在太聪明了。 斩三关之后,我曾答应过高全峰,不将当年的秘辛告诉卓希,所以我要对付墨门之事,从来没跟她讲过,但她竟然能抽丝剥茧找准方向。 我笑了一笑。 “小希,阿叔认为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卓希闻言,冷哼一声。 “但愿我想太多了!” 车已经来到朗会山脚下。 卓希拉下了车内化妆镜,用眉笔给自己仔细补妆。 “我卓希以前眼盲,看错过男人,现在已经复明了,不希望你再一次戳瞎我。” 我摇下了车窗,点了一支烟。 “我地位可没刘盛雄那样高,毕竟他还让你哭过。” 卓希抿了一抿嘴上的口红,转头冲我认真地说:“我有一种预感,你不会让我哭,但可能会让我一辈子不再笑,这更糟糕!” 我:“……” 两人下了车。 卓希今天打扮的非常靓丽,身穿水粉色连衣裙,头上挽着精致而典雅的发髻,耳坠亮闪闪的珍珠绚烂夺目,妆容风韵而大气,犹如山间盛开独一朵绝世独立的玫瑰。 作为武馆的负责人,按照拜坛的老传统,我穿了一件长衫,衣服是卓希特意为我订制的,虽然面料高档、做工精致,但我第一次穿这种玩意儿,不仅没有一点宗师范,反而像是一位搞笑的相声学员。 形象不够,气质来凑,咱气势上不能输。 我一撩长衫,摆了一个手势。 “卓董,请!” 卓希见状,格格直笑,冲我一抱拳,正色道:“风师傅,请!” 两人带着三十几位下属,朝朗会山的山门走去。 到了山门口,瞅见里面的场景,我顿时有一些错愕。 第一百五十九章 拜坛(二) 朗会山的山门到武圣庙是一排青石台阶,台阶两旁,顺溜插着风兮会馆的三角旗,间隔几十米,还挂着不少高灯笼,灯笼下拉着辐条,写着“某某拳馆恭祝风兮武馆拜坛大吉”的字样。 十几位吹鼓手,本来他们都站在山门后躲阴聊天,见我们来了,立马拿起了乐器开始弹奏。 山门左右两侧各放有一面人高的大鼓,几位赤膊壮汉随着曲调在卯足劲敲打。 几对狮子从台阶上跃下,冲我们作出了各种潇洒帅气的舞狮动作,末了,还用狮头亲昵地蹭一蹭我和卓希。 卓希显然对场景布置非常满意,抬手将老丛招了过来。 “发红包。” 老丛闻言,打开了拎着的包,给一头狮子一个红包,又过去给吹鼓手发红包。 我之前在粤省倒见过别人拜坛,但像今天这么隆重热闹的,还从未见过。 老丛发完红包,追上了我们。 “卓董、风馆长,我布置的还可以吧?” 卓希回道:“你这都赶上大社团聚会气势啦!” 老丛笑道:“等下咱们到了武圣庙,一共有几个程序。” “一是开门迎客,卓董和风馆长站在庙门口迎接观礼的客人。二是祭拜武圣,咱们全体人员一起向武圣拜香。三是笔点龙睛,这个由风馆长来。四是还武牌,按风馆长制定的计划,到时三块武行的牌子要还给他们啦,并当众向他们道歉。五是开堂收人,之前已经有一百来人确定来风兮会馆学拳的,这次我们挑了十位学员代表……” 我立马打断:“一百来位?!” 老丛点了点头:“冇错啊!他们都是我专门面试挑选过的嘛,一些连喝水都容易呛死的弱鸡仔没收,咱们会馆的名气大,想学拳的人太多了。” 我皱眉问:“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呢?会馆那么一丁点大,怎么能容纳这么多学员?” 老丛闻言,没吭声了。 卓希向我解释:“那几天你没空,我定下来收的啦。风兮会馆当然冇空间,但刘盛雄的产业过档以后,他们可以挂靠在风兮会馆名下,等于连锁分馆了,绝对能容纳下。” “至于学员到底想学泰拳、空手道、柔道、八极、醉八仙、心意,咱们最不缺的就是大师傅了,由他们挑喽,反正开班的时间由我们来定,揾钱的嘛,先收了再说。” 倒不是我有钱不愿意赚,也不是没胆迈大步。 但作为馆长,这事我一点也不知情,属实让我有一些恼火。 我转头对丛老板说:“事情既定,我不再讲了。但老丛我必须得提醒你一句,你想进步,可以理解,但得问一问梯子高不高兴!” 老丛:“……” 我拍了一拍他的肩膀。 “你回去有空翻一下字典,搞清楚尊重、尊照两个词,分别应该用于谁的身上。” 不敲打这货不行。 老小子急于还清债务,对卓希惟命是从,我得让他清醒一点。 卓希撇了一撇嘴。 “瞧你那衰劲!我以后不插手会馆的管理,总行了吧?” “我谢谢啊!” 卓希见我臭屁她的样子,想抬手来掐我,但转眼瞥见后面的一群下属,尤其是小朱一张板凳脸,强行忍住了。 两人到了武圣庙。 前面大坪里已经安放了一排观礼席,约有二十来个位置,全是给港市国术界元老和各大武馆话事人坐的。 观礼席前面摆了十几桌吃席,凉碟、炸果、酒水已经摆了上去,热菜届时全由宫廷坊临时送来。 庙右侧有一个礼簿位,一位下属正在登记来客名单及礼金。 有些港市国术界元老已经提前到了。 卓希笑意盈盈地同他们打着招呼,向他们一一介绍我。 我抱拳一个个行礼。 瞅见他们老态龙钟驻着拐杖的模样,我心中感叹岁月不饶人,当年这些人必然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却吃着名气的馊饭。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英雄迟暮、美人白头,永远是人生两大不堪。 我和卓希开始站在庙门口迎客。 老丛对港市国术圈非常熟悉,来一个人便高喊对方名号,提醒我们贵客到。 三家不设香案武行的人都来了。 万花武行的范角荣见到我,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卓董、风馆长,恭喜恭喜!” 我热情地握住他的手。 “肥四哥,你能来捧场,我好开心的,请入座!” 十家外佬拳馆虽然被封抓了一批人,但有一些没被抓走的武师仍在话事,也尽数到了。 除此之外,卓希还请了不少其他武行的同仁。 我一直在等五家老拳馆的人出现。 等到快拜武圣时间了,他们才姗姗来迟。 一共十人。 一家武馆派了两位代表,一位为馆长,一位为大弟子。 走在最前头的为太古拳馆。 显然,其他四家老拳馆皆以太古拳馆马首是瞻。 馆长名叫何铭,六十来岁练通背拳的老拳师,留着白须,穿对襟功夫衫,声若洪钟大吕,脸色通红,但无任何表情,气势十足。 他身边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方脸浓眉,嘴角一颗痣,目光阴鸠。 猖来了! 卓希快步迎了过去。 “何师傅,总算把您给盼来了!您乃武行的前辈,今天能参加敝馆的拜坛仪式,我以后说出去,该有多大面子啦!” 何铭抱了一下拳,语调不咸不淡。 “客气!恭喜!” 我主动伸出了手。 “晚辈宁怀风,见过何师傅。” 何铭倒与我握了一下手。 “宁师傅骨头好软。” 讲完之后,他直接走到了礼簿台,交了礼金。 他在羞辱我,笑我吃卓希软饭。 我转头瞅了一瞅猖。 他冷冷地与我对视。 我笑问:“请问师傅尊姓大名?” 猖没吭声,背着手,转身入座。 他对我直接无视。 我内心波澜不惊。 那天晚上地下拳台比较混乱,他当时正好假摔在台下,肯定没发现挑头闹事之人是我。 今天。 我必须让太古拳馆好好记住我的名字! 第一百六十章 拜坛(三) 简单与其它四家老拳馆寒暄了几句。 他们倒没有太古拳馆的傲气,一个个还挺客气的。 这种态度区别非常微妙,充分说明了太古拳馆对他们具有统治力,但这些人心中对万铭集团也心存一定忌惮,不敢公开得罪。 接下来是祭拜武圣。 老丛作为主持人,念了一套词,程序挺繁琐的,具体不表。 拜完武圣就是给青龙点睛。 一位下属从旁拉了一颗龙头过来,怒嘴长须、活灵活现,我先净了手,拿起朱笔,给青龙点上两只眼睛,眼睛一点上去,青龙似乎活过来了,伴随着爆竹燃放之后的袅袅浓烟,一股腾天搅风云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第四步是还匾额。 卓希向大家深深鞠躬。 “诸位前辈、同仁!万铭集团投资开设风兮会馆,本意是传承国术技艺、弘扬武德遗风、光耀港市武行。所谓功夫不争高、武品不遑让,一家新拳馆的开设,绝对离不开前辈的关心厚爱,同行的鼎力支持。” “武馆开设伊始,卓希便对风兮会馆师傅们说,我们要始终抱着谦卑、尊重、追赶的态度,向前辈求教,同仁学习。可前些天,在我完全不知情情况下,风兮会馆几位武师,自视过高、毫无武德,竟然未改旧武行踢馆陋习,跑去踢同仁的武馆。” “三家武行的同仁,一来当夜乃中秋节,师傅们酒醉肉饱,又不想破坏团圆氛围,虚怀若谷、高风亮节,任由风兮会馆几位莽汉瞎胡闹。二来事后至今,同仁们给了卓希天大的颜面,秉持克制忍让的武品遗风,未前往风兮会馆给予痛击,避免了我们未开业就被打关门的难堪,卓希对此感恩不尽、歉意满满。诸位的宽容,我们将毕生铭记于心!” 讲到这里。 卓希婷婷袅袅走到了三家被踢馆的武行代表面前,再次深深地鞠躬,拿起了酒杯,对着每人自罚一杯,并谦卑地递上了大红包,表示汤药费。 范角荣等人全都傻眼了。 他们最开始估计都已经准备好酒席之后,个人再悄悄找卓希接洽过档万铭集团之事了,压根没料到卓希竟然会来这一招,互相之间面面相觑,神色尴尬地接过了红包。 “卓董多心了,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我心中不由佩服起卓希一流的口才。 来这里之前,我只是提了一个为踢馆行为道歉的计划,让她到时自由发挥讲几句就得了,可我没想到,这女人一开口,不仅将自己责任撇得一干二净,把我们说成了几位莽夫,还在众人面前给足了三家武行脸面。 当真是小母牛喝醉酒,牛逼大了。 卓希又转头吩咐老丛。 “老丛,你将匾额拿过来。” 老丛挺着大肚子,将三家武行被摘下来的匾额给拿了过来。 匾额不仅擦得非常亮,上了油,还用大红花给绑着。 卓希亲自将匾额送还给了他们。 “我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狠狠地教训了他们,还扣了几位踢馆武师半年薪俸,要求他们今后务必向各位同仁学习,尚武崇德、敛性悟真!借今天这个好机会,我让风兮会馆宁馆长,向各位诚挚道歉。” 她转头冷冷地望向了我,一副幕后大老板教训不听话小弟的表情。 今天定下的计划,我与她是双簧角色。 我假装看旁边的青龙,没听见。 卓希俏脸顿时一沉。 “阿风!” 我极度不情愿,冲三家武行的方向抱了抱拳。 “对唔住啦!” 卓希见状,秀眉紧蹙,凤目愠怒无比,抄起了旁边的碗,就想向地面砸。 老丛第一时间扯住了她,低声说:“卓董,拜坛的好日子啦,未开席就砸碗不吉利的……风馆长,你赶紧说两句啊。” 我抽了一抽鼻子,万般无奈地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范角荣等人面前。 “诸位大师傅,我阿风来港市不久,人又年轻,实在太想进步了,所以中秋当晚才与几位糙哥商量,乘你们酒醉身体发软去踢馆,不仅胜之不武,而且很没品,希望你们能谅解我。” 范角荣等人脸上肌肉直抽搐。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不打紧,不打紧……” 讲完之后,我退到了一边。 斜眼瞥了一下太古拳馆。 馆长何铭红脸冷峻,目光凛然,一副看戏的神情。 而猖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眼睛微闭,似乎眼前一切与他无关。 卓希见我道完歉,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露出了甜美柔媚的笑容。 “同仁们大人大量,卓希郁结多日的心结已散,真的谢谢大家啦!” “老丛,下一步是什么程序?进度快一点,各位朋友肚子都饿了的。” 老丛回道:“接下来是收学员仪式。” 卓希闻言,摇了摇头。 “简单派几个代表来,让风馆签字授印就得!仲有,宫廷坊的酒菜立即上,我等着敬客人酒的。” 老丛说:“好的好的。” 他赶紧去招呼了。 我给十位学员代表的入学簿签了字,学员摁上手印,盖上了风兮会馆的章。 鞭炮响起。 吹鼓奏乐。 之前预想中纳旗净脸的压迫场面没出现,气氛逐渐变得轻松,尤其是那些港市国术界的元老,纷纷夸赞万铭集团讲风格,卓希大气,乃未来港市国术界之光。 卓希带着我一桌一桌敬酒。 参与酒席的人吃的东西一样,但来的目的不一,心中也各怀鬼胎。 今天卓希丝毫没露出獠牙,反而像一位走失又突然找到了兔群的温顺卖乖小兔子,他们不知道她葫芦里装得什么药,客套之后,索性不再管,放开吃喝。 酒席过半。 众人半酣。 一位下属突然接了一个电话,迅速跑到老丛旁边,对他耳语了几句。 老丛闻言,脸色大惊,急忙跑了过来,扯着我和卓希的衣袖。 卓希摆了摆手,让他别打扰她敬酒。 我更是假装喝得摇摇摆摆。 “收声啦!我心情不大爽利,让我跟虚怀若谷的同仁多喝几杯啦!” 老丛闻言,肥脸肌肉抽搐,表情憋屈、焦急而慌张。 “卓董、风馆长,风兮会馆被踢,而且还被人泼油点火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拜坛(四) 我和卓希同时转头,异口同声问:“你说什么?!” 老丛挠了一挠头,示意我们走到一边说话。 卓希一摆手,恨铁不成钢地瞅了我们一眼。 “因果不爽啦!你们之前不讲礼,有人看不下去前来打脸,咱们收着就得!” “今天港市武行前辈都在这里,没什么好丢人啦,直接说!” 老丛:“……” 我喝问:“哑巴啦?怎么回事?” 众人均停下了手中的碗筷,窃窃私语起来。 老丛向我们解释。 “付东在守馆,就在我们拜坛的同一时间,一位戴傩舞面具的汉子,给武馆递了拜帖,挂了绣花鞋。付东跟踢馆人比试,结果被对方打成了重伤,会馆的牌子被摘了。” “这还不算,对方竟然给会馆门面泼了油、点了火,当着媚姨和小可的面,给神像撒了尿。幸好邻居来得及时,将火给扑灭,否则会馆里的人可能都要没,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媚姨和小可送付东去了医院,刚才打电话来,让我们赶紧回去。” 踢馆摘牌、泼油点火、神像撒尿。 这几个爆炸点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他们全都是武行中人,对踢馆之事倒不稀奇,但这种乘人家拜坛的大好日子,干泼油点火、神像撒尿等将人家羞辱到尘埃之事,简直闻所未闻,比给人嘴巴强喂屎还要羞辱百倍。 我将手中的酒杯狠砸在地上,完全控制不住情绪。 “边个干的?!” 老丛闻言,微微转头,瞅了一瞅太古拳馆何铭两人,欲言又止。 我双目猩红,紧捏着拳头。 “讲话啦!!!” 老丛咽了一口唾沫。 “小可说,踢馆人戴着傩舞面具……叫猖。” “叫娼?!你到底再说什么鬼东西?!” “他的名字叫猖,据说来自……来自太古拳馆,会馆匾额也被拿去了太古拳馆。” 此话一出。 全场顿时炸了。 所有人同时望向了何铭与猖。 其他四家老拳馆的人满脸不可思议,纷纷瞅向了自己的好大哥何铭,一副大佬你怎么干大事还瞒着小弟们的疑惑不解样。 何铭见状,目光一凛,猛拍桌子。 “胡说八道!太古拳馆根本没有叫猖的武师!” 当然没有叫猖的武师。 那晚猖去地下拳台打假拳,完全不展示自己的真面目,给出的名头为墨门,显然他明面上不会与太古拳馆产生任何关系。 一直在旁边冷漠无比的猖,尽管手指依然在敲打桌面,满副古井深潭的模样,但明显能看出他瞳孔微缩,眸底溢出了寒冰。 卓希俏脸顿时拉了下来,瞅了一瞅何铭两人,又转头看向老丛。 “老丛,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讲!” 老丛满脸委屈,拿出了手机,调出来一张图片。 “卓董、风馆,小可发给我的彩信,这是对方的拜帖,有太古拳馆的宝印!” 卓希拿起手机看了几眼,整个人都不好了,银牙紧咬,似乎在强忍内心的羞辱和气愤,拿着手机,转身走到了何铭面前。 “何师傅,卓希一向对您尊敬,缘何要如此?” 何铭看了一眼手机,老脸变色,转头与猖对视了一下,目光冷峻。 “卓董,此事我并不知,但绝对属奸人构陷!” “等我回去弄清前因后果,再向你解释!” 讲完之后。 他猛然一拂袖,起身离开。 “啪!” 一个酒杯立马朝也准备起身的猖的面门疾然砸去。 猖顿时一惊,挥手一拳,将酒杯砸烂,酒花四溅。 我出手了! 乘猖立足未稳,我人已然袭到,猛然一拳朝他的头劈去。 猖大惊失色,侧身让过,抬手猛一翻桌子,桌面翻滚冲我砸来。 我一脚狠踹。 “咔嚓”一声。 桌面被我踹成了两半。 酒水菜肴漫天飞舞! 我脚上余势未减,朝猖当胸怼去。 刚才我出手之时,猖正处于屁股离凳,非站非坐之态,这种姿势属于完全无法设防的状况,被我凶狠出手攻击,他能让过一拳并翻桌抵挡退让,已经做到了极致,眼下我脚迅雷不及掩耳再次袭到,尽管他已尽全力躲避,但仍未完全让过,挨了一脚,趔趄退后两步。 对手身形不稳,是我最喜欢的攻击状态。 我身影若鬼魅一晃,已然欺身上前。 “砰、砰”两拳。 猖猝不及防,嘴里一声痛呼,向后翻倒几米。 但这货反应极快,尽管两拳力量不轻,但他身躯一拧,整个人像蛇一样从地上窜起身,疾然退了两步,一擦嘴角的血,双目阴毒而狠戾,脚在地面画了半个圈,第一时间摆出了打斗架势。 我还待往前攻击。 身后何铭陡然袭来一爪,抓我肩膀。 我沉肩一让,反手一拳击去。 两人对了一拳。 我退了一步。 何铭连退了三步,老脸大惊。 “欺我风兮会馆无人!” 小朱脚尖点地,人已然跃出,手中钢棍呼啦一声,朝何铭当头砸去。 何铭已经顾不得任何大师傅形象了,就地狼狈一滚。 “咔嚓!” 小朱钢棍已将地面的石头给砸成两半! “住手!” 卓希在旁边大声喝止。 我和小朱只得停住了脚步,神色均气愤不已。 此刻。 何铭与猖两人已迅疾站到了一起,手死死捏着拳,呈防守态势,目呲欲裂。 我火冒三丈,将身上长衫猛地一脱,狠摔在地上。 “卓董!我今朝饮了酒,但没有醉!之前我做错了事,当各位大佬面丢份跌脸道歉,我冇任何意见!但风兮会馆武圣庙拜坛,好心好意请大家饮酒食肉,尊诸位一声大师傅,以为大家总会带一下年轻人喽?” “可太古拳馆却无耻至极,暗中派人摘牌烧馆尿神,分明是准备在全港武行前把我们当凯子来捅啊!你顾颜面,不想动干戈,冇问题喽!但我宁怀风有卵的,今天长衫脱地,馆长不干了,你也不要再朝我大小声,这笔数老子一定要清账!” 卓希气得胸脯起伏,美眸冷冽,强压心中不甘与愤怒。 我转头冲那些下属大吼。 “艹!你们有卵吗!站着做咩耶?!” 万铭集团的下属早就知道计划,一个个恼怒不已,瞬间将身上西装脱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哗啦一下。 众人全冲了过去,将何铭与猖给团团围住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拜坛(五) 何铭老脸大惊,第一时间竟然做了一个让我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他将猖护在了自己身后。 正当一场围绕何铭与猖的群殴要发生之时。 卓希将手中的酒杯给砸在了地上。 “你们分不清大小王了?!” 这一声喝,让万铭集团的下属全止住了脚步,一个个恼怒不已地盯着何铭与猖,又转头朝卓希露出诧异万分的表情。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不属于风兮会馆的人,之前让我怂恿前去群殴,无非是因为自己老板卓希开的武馆被人极端羞辱,准备给老板出气,但现在正主发话了,他们只得停下。 我冷笑道:“行!你们要饭碗,我不要!” 话音刚落。 我转身拔出了身边一人怀里的匕首,就要跃过去。 “阿风!先听我讲完!” 卓希喝止道。 老丛也恰到时机地一拉我。 “风馆,你让卓董讲完后再发飙不迟啦……” 就在这个当口。 我瞅见剩下四家老武馆的人均已起身,悄然靠近了何铭两人。 还挺团结的! 一众国术界的老头也纷纷开口讲和。 “风馆长,事情还有不少疑点,动干戈伤和气。” “今日风兮会馆拜坛,好日子啦,见血不吉的嘛。” “……” 卓希冷声问:“何师傅,武圣在坐殿看着,我不想拜坛之际弄出事来,你准备怎么处理?” 何铭胡须抖动,声若洪钟大吕。 “我已经说过,此事必有奸人构陷,与太古拳馆无关!” “你一句无关,把踢馆烧房尿神之事带过去,欺我卓希女流之辈无能么?!” “当然不是!武圣在殿、前辈同仁在看,等我回去调查清楚,如果是太古拳馆之人瞒着我干了此事,何某自然会给风兮会馆一个交代!如果不是,今日我的人受你们污蔑并殴打,希望你也能给我一个交代!” “好!我等何师傅的……” 卓希刚想答应,我一把扯住了她,转头对何铭愤懑无比地说。 “何大胡子,你当我是白痴啊?!等你回去调查清楚,我恐你最后告诉我们,这事是特么鬼干的,让我们下阴间去找鬼算账啊,我到时会不会惊得尿裤子?你活了一大把年纪,是真的不懂规矩,还是脑子不够醒目?!” 何铭气得脸比关公还红。 “你想怎样?!” 我说:“太古拳馆的拜帖宝印,你不认账!风兮会馆的匾额被摘了,总会在太古拳馆喽?你莫要打电话回去藏东西,现在大家一起下山,在前辈同仁见证下搜匾额,如果搜出来,你是不是又要耍赖?!” 何铭气急反笑,拿起自己的手机,狠狠地砸在地上。 “很好!太古拳馆从昨天至今,武师们全去观塘接海龙,大门紧锁,我看匾额会不会自己飞进去!” 旁边的猖腮帮子紧咬,阴毒地盯着我。 猖应该猜出一点东西了。 因为这事实在太莫名。 他明明在这里参加拜坛仪式,却被我诬陷有人假借猖的名义去风兮会馆踢馆烧房尿神,但凡他要智商正常,都知道这事肯定是针对他来的,极有可能真的能在太古拳馆搜出风兮会馆的匾额。 可我刚才话语合情合理,众目睽睽之下,何铭已经答应马上前去搜馆。 猖作为名义上太古拳馆的拳师,大佬发话了,他也不能再说什么,为了表示自己同样不会打电话回馆藏匾额,他瞅了瞅我,拿起手机,往身后轻巧一抛。 我手指着何铭。 “何大胡子!若调查结果证明是太古拳馆做的,你待怎样?” “怎样?!” “第一,风兮会馆匾额被摘,是我们无能,你们凭本事摘的,我会凭本事踢回来!第二,你甘愿当蛆,玩烧房尿神这种茅坑里的烂事,我却没脸像你一样玩屎,咱们按江湖规矩,等我踢太古拳馆成功,你剃发净脸折手,解散武馆,退出江湖!” 何铭虎目圆睁。 “若不是我们做的,你又当如何?!” “我也一样!!!” 何铭冷笑一声。 “好!诸位做个见证,下山!” 他一甩袖子,气乎乎转身下山。 卓希转头对几位元老说:“诸位前辈,小希本来请大家饮酒食肉来的,没想遇见了天大的难事,还请你们去做一个见证。” 这些国术界元老能来,本来内心就倾向于卓希,自然不会拒绝。 有人还悄悄提醒卓希,意思是按他们对何铭性格的了解,太古拳馆被人构陷的可能性大,要搜不出匾额,风馆长要剃发净脸折手,这么年轻可就彻底毁了。 卓希闻言,瞅了我一眼,回对方。 “要真这样,我养他!” 酒席发生了如此大事,众人八卦心爆棚,全没心思再待下去,纷纷下山前往太古拳馆。 老丛留在武圣庙收尾。 我们带着人,下山上车,赶往太古拳馆。 依然是我与卓希共乘一辆车,小朱带下属乘万铭集团的巴士。 车上。 卓希转头问我。 “你有把握吗?” 我反问:“哪儿方面?” 卓希说:“匾额啊!” 我摩梭着手中的zippo打火机。 “放心了!别看乔大长得差,阴人甲天下!” 卓希闻言,格格直笑,撩了一撩头发,满目星辰地望着我。 “论阴人,你才是天下第一。” “夸我?” 卓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我识得你之后,终于解锁了‘性冷淡型男’的真正涵义,好想为你生一个孩子呀。” “……” 卓希见我满脸无语,格格直笑,瞅了瞅我裤裆。 “讲真!我撩你的时候,你会不会有冲动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拜坛(六) “你有意思吗?” “嘻嘻!我对你有意思!” 我闭目养神,不再搭理她。 众人在拜坛之时,乔大前往太古拳馆偷出了宝印盖在拜帖上,让戴着傩舞面具假扮猖的王平,前往风兮会馆踢馆烧房尿神。 付东按照我的要求,被“猖”打败,受伤是真的,小可和媚姨紧急送他去了医院。 “猖”王平摘了风兮会馆的匾额,悄悄交给了乔大。 乔大拿着匾额和宝印,再溜进了太古拳馆,将东西放了回去。 别说太古拳馆一众武师今天去观塘接海龙没人,即便是有人,以鬼飞居士的逆天本事,他们也发现不了。 我现在不清楚太古拳馆与墨门之间的牵扯有多深。 如果墨门是二郎神,太古拳馆大概率就是他身边的啸天犬。 我将狗先给打死,试探一下墨门的实力和反应。 风兮会馆先扮演受害者,占据天大的礼,让整个港市国术界都同情我们,尔后再来出手将太古拳馆给打解。我们处于全港国术界的聚光灯之下,即便对方气不过要出手整我,也会有所忌惮,无形中有了一层保护。 我们到达太古拳馆之时,不少人已经提前到达。 太古拳馆大门紧闭。 何铭与猖神情一片肃穆,立于门外。 周围还有不少此次参加拜坛仪式之人。 何铭指了一指大门。 “我在山上断了联系电话,下山之后未进门一直在等,不存在藏匾额的问题,这点各位同行可以作证!” 卓希没有回话,转头对小朱交待。 “带人进去找匾额,不要动拳馆的任何东西!” 小朱刚想带人进门。 何铭却抬手拦住了。 “我馆内武师都不在,里面有不少他们的私人物品,纵使我是馆长,也无权翻查!待我将武师悉数叫回,陪着你们一起进去,以免到时话不清楚!” 大胡子面对我们这么多人,心中发怵,怕等下万一发生什么事对抗起来,太古拳馆会吃大亏,提出让馆内武师全部回来再搜馆,太正常不过。 卓希冷声回道:“坐等!” 众人开始在附近休息。 天色渐晚。 卓希让人去叫了外卖,送过来给大家吃。 当外卖送到何铭手上之时,大胡子直接将盒饭甩进了垃圾桶。 猖一直面无表情,在地面打坐。 晚上八点。 太古拳馆三十来位武师和弟子全部赶到。 学武的,心中都有几分暴脾气。 他们一听到我们这次来围馆搜匾额,不少人认为受到了极大侮辱,火冒三丈想过来干我们。 何铭沉着脸喝止他们。 打开了大门。 小朱扛着钢棍,带着人进去了。 乔大将东西藏得其实挺隐蔽的。 风兮会馆的匾额,比太古拳馆正堂神龛上挂着的“拳韵太古”的祖牌小了一号,这货告诉我,匾额就放在对方祖牌的后面。 一个小时之后。 小朱带人垂头丧气出来了。 “翻遍了,没找到。” 此话一出。 何铭虎目猛瞪着我们。 一直在闭目打坐的猖,也睁开了眼睛,双目凛然。 卓希秀眉紧蹙。 “你确定?” 小朱回道:“小姐,确实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风兮会馆匾额挺大的,不可能会有遗漏。” 我毫不留情地怼她。 “你这办得什么事?!东西肯定在里面,你两颗眼珠缺了灯炮丝么,点会找不到?!” 小朱一听,气得不行,双手死死抓着钢棍。 “你……” 何铭可没空管我们,狠咬着牙,声音几乎从喉咙里蹦出来。 “风馆长,你剃发净脸折手,什么时候开始?!” 我冷哼了一声。 “不劳费心,我再进去找一圈!若没有,自然会如你所愿!” 太古拳馆一众武师、弟子不干了。 “姓宁的,你话一就是一,当自己天王老子吗?!” “来来来!我们单挑一场,敢不敢啊?!” “少跟他废话!过去摁住他!” “……” 一众武师全围了过来。 小朱带着万铭集团的下属,迅疾将我和卓希护在了后面,与他们对峙着。 一位国术界元老发话了。 “何师傅,真的假不了!既然宁师傅说想再找一遍后履行诺言,你就让他找吧,凡事求一个宽心坦荡。” 何铭冲手下的武师、弟子摆了摆手,转头对我们说:“好!何某陪大家一起进去,最后一遍!” 我说道:“我谢谢你!” 众人全进去了,包括一些做和事佬的国术界元老。 我前后左右转了一大圈,啥也没发现,又转头问小朱:“你再好好想想,之前来的时候有什么遗漏没有?” 小朱四周看了一看,抬手指着“拳韵太古”的祖牌。 “只有它没有找。” 话音刚落。 太古拳馆众人勃然大怒。 “宁怀风,莫要欺人太甚!” “谁敢动祖牌,我断谁的手脚!” “师父,我们敬祖牌、享祖荫、光祖德,你万万不能同意!” “……” 卓希拉了一拉我衣袖,摇了摇头。 “怀风……” 我抬手制止了她,对群情激昂的众人说:“我宁怀风尊重任何门派的祖牌,若后面没有风兮会馆的匾额,宁某将在剃发净脸折手之后,给你们祖牌塑金,背着你们祖牌徒步朝三祖,光太古拳馆门楣!” 武术界三位祖师爷:司徒玄空、僧稠、张三丰。 背牌朝三祖,表示自己被对方给彻底折服,愿意一生扛着对方祖牌,甘当一只缩头乌龟替对方宣扬。 何铭笑了。 “不错!我倒想见一见年轻王八驮太古拳馆祖碑的样子!卸牌!” 几人闻言,端来了梯子,用红绳子绑着,将“拳韵太古”祖牌缓缓卸下。 全场顿时屏住了呼吸,落针可闻。 第一百六十四章 拜坛(七) 随着“拳韵太古”祖牌落下,藏在后面风兮会馆的匾额显露出来。 “吧嗒”一声响。 风兮会馆匾额从上方摔下! 乔大靠谱! 我之前有过交待,所有人都不要去接那块匾额,让它摔碎,将仇恨值拉到高点。 匾额从高空落下,被摔成了两半。 一瞬间。 全场鸦雀无声,都傻了眼。 “食屎啦你!” 我像一头暴躁的狮子,嘴里发出一声咆哮,抡起一脚,直接向何铭的面门劈去! 何铭已经懵了,压根没从刚才风兮会馆匾额突然出现并摔碎的意外中反应过来,站着没任何反应。 一直在他身旁的猖反应极快,疾然抬手,掌若利爪,直接叼我的小腿。 来的正好! 我目的本来就不是何铭,而是猖! 左脚劈到了半途,猛然收住,右脚迅疾蹬地,整个人若巨石弹射一般朝猖疾撞而去。 猖完全没预料到我刚才那一招竟然是声东击西的假把式,脸色陡变,想侧身退让,可已经来不及了,他被我当胸凶狠一撞,身躯立马朝后面翻倒。 乘此机会。 我探手而出,左手一拉他衣领子,右手迅疾朝他拍出了三掌。 “砰、砰、砰!” 猖发出了三声惨呼,人趔趄后退,手死死捂住胸口,目光怨毒而阴狠,想极力站稳,但支撑了两下,“哇”一声,腹中食物呕吐出来,人翻倒在地,这货额头青筋暴凸,极为愤怒,手撑地想竭力站起,但终究力有不逮,躯体一歪,胸口痛疼加上岔气,晕了过去。 全场炸了! 太古拳馆人反应过来,呼啦一下围住了我,朝我开始狂殴。 “救馆长!” 小朱一声爆喝,带着人冲了过来。 我奋力抵抗,撂倒了三四个人,但双拳难敌四手,还是狠挨了他们几拳,疼得脸上肌肉抽搐,脚步趔趄欲倒。 痛在我身。 快乐在心! 风兮会馆匾额出现在了太古拳馆,之前又有拜帖的宝印为证,太古拳馆派人踢馆烧房尿神之事已经铁板钉钉了,按照拜坛时的约定,一旦找出了匾额,我们将马上要踢馆打回来。 何铭是老师傅了,他心里肯定无限憋屈,必然会再次否认事情为太古拳馆做的,强调后续再来理论,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迎接我们踢馆的承诺也一定会履行,因为这是最基本的信誉与颜面。 接下来我们踢馆,一定要保证成功。 若失败,等于当众扇自己的耳光丢人了。 怎么确保成功呢? 必须提前拔除太古拳馆里面最强大的一位对手! 他就是猖! 猖在地下拳台展示出来的实力,拳脚甚至都打出了破空劲,强大的令人匪夷所思。 无论是我和小朱,都没有把握能打赢他。 那么,乘风兮会馆匾额被砸成了两半,众人全懵逼之际,我狂怒突然出手偷袭,让他退场休息,无疑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不讲武德? 等我年纪大一点再说! 小朱已经第一时间将我从人群种拽了出来,带着人与太古拳馆乱斗。 “住手!” “停下来!” 卓希和何铭同时大声喝止。 卓希喝止,是想让我们之前既定的计划一直走下去。 而何铭喝止,完全是因为风兮会馆的匾额被砸,现在他满脑全是屎,急于要解释。即便我刚才出手打了猖,可现在我同样也挨了几拳,算平了,如果他再放纵太古拳馆的人群殴我们,将成为整个港市国术界的笑柄。 在他们连续暴喝了几次之后,双方终于停下。 卓希故意过来检查了一下我身上的伤,露出心疼不已的神情,转头盯着何铭,俏脸萧杀。 “何师傅,你玩得好手段!” 何铭大胡子剧烈抖动,红脸如同醉了大酒,语调憋闷而愤怒。 “诸位同仁!风兮会馆匾额在太古拳馆找到,我无话可说,武圣庙前答应履行的承诺,一定会履行!但何某一生光明磊落,从不做此腌攒之事,此事尤待调查!等最终事情水落石出之时,何某必将向风兮会馆讨回公道,今晚我们失去的,你们必会十倍返回来!!!” 话音落。 他抡起一拳,冲着旁边的兵器架凶狠地砸了过去。 “呼啦”一声响。 兵器架倒地,上面的几杆长枪柄,竟被他硬生生给砸断! 太古拳馆一众武师、弟子义愤填膺。 “师父!我们被奸人所害,为什么要答应他们?!” “此事风兮会馆肯定耍了猫腻,今晚跟他们拼了!” “……” 空口白牙是没用的。 更何况,有谁会耍将自己匾额砸烂、武馆烧掉、神像被尿的逆天猫腻? 这种倒反天罡之事,在武行一群老古董面前,几乎与拿刀割自己的脖子无异,根本无法理解。 可我和卓希不一样。 我们都是狠起来敢拿刀阉割自己的主。 何铭发出了一声惊天咆哮。 “莫要再讲!划场地,迎接踢馆!” 太古拳馆一众人等虽然恼怒不已,但最终还是很服从何铭的指示,闪了开来,在大厅中间划出了一片场地。 我倒对何铭说到做到的风格有点欣赏。 讲白了,他只是一位受墨云会馆挨打的冤种。 我指了一指被摔成两半的风兮会馆匾额,狠咬着牙。 “何大胡子!我今天若不把太古拳馆给踢关门了,对不起武圣、对不起老板、对不起兄弟!至于谁剃发净脸折手,我宁怀风向来讲究冤有头债有主,希望你能把幕后主使人给揪出来!你若为了维护弟子自己来承担,或者找一位踢死鬼来糊弄我,我绝不答应!” 话虽然狠。 实则是看在大胡子风格不错的份上,给他一个台阶,省得到时这货自己剃发净脸折手了,一旦这样,卓希纳太古拳馆旗子的难度将会大大增加。 有了这一句话,太古拳馆被逼到死角后,即便大胡子自己不开口,肯定会有衷心弟子主动承担责任,替代他做剃发净脸折手之事。 何铭虎目怒睁。 “你先拿出本事踢了太古拳馆再说!” 第一百六十五章 拜坛(八) 何铭讲完之后,转头瞅了一瞅众弟子。 “谁来守风兮会馆的匾额?!” 前面曾说过,一家武馆若被对方摘了招牌,如果想踢回来,首先要打赢一场,将自己的招牌给拿回来,此后还需再打赢一场,将对方的匾额给摘走。 所以,何铭摆下的第一场擂,便是让太古拳馆的弟子守住他们“摘”回来风兮会馆的匾额。 “我来!!!” 十来位太古拳馆弟子齐声答应。 何铭手指向了一位长脸汉子。 “阿民,你来!” 这人叫梁庆民,太古拳馆的首席大弟子。 根据之前摸出来的情况,梁庆民七八岁就跟着何铭学通背拳了,为人比较低调,也没什么辉煌的战绩可查,但他目前在太古拳馆地位最高,平日里代师授艺,属太古拳馆第一武师,必然得到了何铭通背拳的真传,倒不容小觑。 尽管猖刚才被我偷袭秒晕了,但梁庆民正值少壮,实力不详,我虽然很想自己上,但却不能开这个口。 国术界最讲究辈份的,我人虽然年轻,好歹也是一馆之长,理论上大了梁庆民一辈,输了跌份,赢了会让人说以大欺小。 我转头对小朱说:“你来!” 小朱闻言,冷着脸,怀抱着钢棍,跨前了一步。 我拳脚稍胜小朱一丢丢,但兵器就不一定如她。 若对方提出来玩兵器,小朱百分之百赢。 但对方要打拳,小朱的胜率会下降一些。 不管如何,我依然对她充满了信心。 小朱问对方:“拳脚还是兵器?” 梁庆民回道:“拳脚!” 显然梁庆民是知道小朱优势的。 小朱闻言,潇洒一甩手,将钢棍“哐当”一声,丢在了地上。 “风兮会馆,朱白凤!” 她架出了一个扣摆步。 “太古拳馆,梁庆民!” 梁庆民一掌竖立、一掌握拳,沉腰曲膝。 “哈!” 两人没再过多交流,口中同时发出一声爆喝,旋即闪身上前,电光火石交手。 行家一出手。 便知有没有。 通背拳为古老拳种,流派繁多,起源说法不一。 据传春秋时有一武学奇人,效猿之长臂为形,仿猿之灵快为意,观猿之纵跃攫拿,化而成拳,取名通背。 它主要有两大特点,一为两臂相通,要求臂由肩出,通过裹肘,形成通臂之势,双臂力量贯穿,势若长虹(又有说通背拳最初源自枪法,枪挑一条线,双臂贯通力量似长枪,不仅攻击范围像枪一样扩大了数倍,双臂灵活多变又规避了长枪的笨直)。 二为三尖正,前手尖、前脚尖、鼻子尖,对正在一条竖直线上,身随拳动、意随心转,灵活多变,不可尽言。 梁庆民不愧为正统通背拳传人,身步有章、出拳沉稳、攻守绵密,拳脚变幻之间,关节扭转与拳力交互叠加,发出了“啪啦啪啦”的劲风,隐隐之间已有大师傅气象。 云蒙留下通背拳,师祖燕宗王师传。 谁能悟通其中理,功夫长久手为山! 太古拳馆这种设香案的老拳馆,确实不是肥四哥那种龙虎训练班可比拟的,必须大赞一个! 我甚至在想,如果把太古拳馆纳入进来,像梁庆民这种有真才实学的人,应该提拔。 小朱心意拳也不是盖的,闪转腾挪、刚柔并济、招招生猛。 两人攻防之间试探了三十来招。 梁庆民率先发动了总攻。 他今晚要守住匾额,留住太古拳馆的颜面,为师父争光。 小朱开始节节后退。 形势看来小朱好像略处于颓势。 但我心中却大喜,因为梁庆民已然急了,小朱一招一式却依然舒畅自在,她在引对方出破绽。 斜眼一瞥。 何铭的额头沁出了汗珠,胡子微微颤动。 他已经看出来梁庆民实力不如小朱。 “伏!” 小朱喝叫一声,反手一拳直砸梁庆民的后脑,梁庆民急忙曲身让过,回身一个抖臂挡拳,两人各退了几步,可小朱脚下却未停,人如倒葱栽地,呈诡异姿势倾倒,一脚曲起,另一脚脚尖点地,身躯若鬼魅冲了上前,“砰”一拳砸过去,梁庆民立足未稳倒地。 心意拳极速步! 小朱的绝技! 万铭集团下属大声叫好,连一旁国术界观战的人也连连称赞小朱好身手。 太古拳馆几人扶起了梁庆民,脸色死一般难看。 何铭失望至极,竟然微微转头瞥了一眼之前猖倒地的位置。 猖已经不在那里了。 太古拳馆弟子早已将他架到了后房,派理疗师傅给他搓揉,避免因淤堵造成内伤。 何铭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跨入了战圈。 “我来护馆!” 之前那一场,小朱打赢了,算是将风兮会馆的匾额给拿了回来。 第二场是太古拳馆守自己招牌之战,大师傅亲自出手了。 小朱问:“兵器斗还是拳脚?” 何铭瞅都不瞅她一眼。 “你冇资格问我!” 小朱:“……” 馆长必须对馆长。 何铭要我出战! 事实上,在拜坛之时,我与何铭曾交过手。 当时双方一对拳,何铭被击得连退了五六步,再加上年纪摆在这里,他心中肯定清楚大概率打不过我,但涉及太古拳馆守馆之战,又无人可再用,六十岁老同志只能硬头皮自己上。 太古拳馆弟子见状,神情大急,纷纷劝自己师父退下,让他们来。 他们担心何铭会折面子。 何铭双目喷火,冷声拒绝了他们。 我冷哼一声,踏步走入了战圈。 “等一下!” 卓希突然开口了。 “宁馆长刚才与你们混战,身上受了伤,何师傅你现在却点名要他来打,不要颜面么?若要公平,等宁馆长伤好了之后,再来与何师傅斗!” 此话一出。 所有人都傻眼了。 但凡眼睛要不盲,都知道刚才我其实只受了一点皮肉伤,根本不影响打拳,卓希突然讲出这话,简直不可理喻。 这是我们提前商量好的。 文武之道。 一张一弛。 玩到这个程度,事实上已将太古拳馆给锤死了。 太古拳馆当然要关门换牌,但并不在今晚,也不是以这种方式。 我们接下来有更大获利的方案。 何铭整个人都懵了,他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离摘太古拳馆的匾额仅一步之遥,却以这种理由选择了停止。 卓希唱红脸。 我要唱白脸。 “卓董,你搞咩耶?我的伤冇问题!” “收声啦!”卓希冷声喝止我,又走到了何铭面前,俏脸沉若三冬寒潭:“何师傅,今晚我们先回去,等着你来见我,约下一次摘你拳馆匾额时机!” 讲完之后。 她转身出门。 万铭集团一众下属跟着离开。 我气得一脚踹飞了旁边的垃圾桶,不肯走。 “叼佢老母!!!” 几位脑子醒目的下属,返过身来,将我给生拉硬拽出去。 出大门之时候,我感觉到后面大厅脚步响动,斜眼一瞥,发现猖已经缓过劲来了,这货正捂住胸口往外快步走来,大概率是想上场报偷袭之仇。 两人四目一对视。 感受到了对方浓浓的杀意。 我嘴角微微上扬。 墨门的线头,算是被我给拽住了。 出门拂袖而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接收方案 出门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卓希问我:“你现在回会馆吗?” 我摇了摇头:“去你办公室,还有重要事要商量。” 卓希和我要去商量事,小朱不好跟来,自己回出租屋了。 她除了第一天住在风兮会馆,其他时候都住在自己租住的屋子里。 我们带着万铭集团一众下属到了湾仔的万铭大厦。 王平一早就知道了消息,领着一众人等在大门口分列成两排,见我们来了,王平打了一个响指。 话筒洒出,一众下属冲我们鞠躬,齐齐恭贺。 “恭喜卓董、风馆长拜坛归来!” 卓希见状,嘴角挂着一些笑意,对王平交待。 “以后不要搞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弄得我像字头大佬一样,什么鬼!” 王平忙不迭回道:“收到!” 两人进门上电梯。 我见王平正在安排一众下属散去,便对他招了招手。 “小王,你也一起来!” 王平闻言,快步跟了过来。 三人进了卓希的办公室。 上次来的时候,卓希恨不得剥了我的皮。 没想到这次来,两人已经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了。 王平这小子挺上道的,赶紧跨前几步,给我们泡好了茶 我对王平说:“你去拿纸笔来,等下我的话你记好。” 王平说:“收到!” 他立马了出门。 卓希瞅着王平毕恭毕敬的样子,喝了一口茶,嘴角上扬。 “你现在好像有点以男主人自居了?” “媚娘,我顶多是狄仁杰,别多心。” 王平拿笔记本和笔进来了,坐在了角落,一副秘书记载领导谈话要点的神态。 我也喝了一口茶,开门见山。 “拜坛仪式给足了三家不设香案武行与十家外佬拳馆面子,再加上今晚在太古拳馆一通玩弄股掌的逼宫,这些人都不是傻子,知道卓董剑已半出鞘,势不可挡,他们必然会顺台阶麻溜而下。” “这些人本来就准备好了过档,我预计明后两天,范角荣等三家不设香案武行和十家外佬拳馆,会主动与你联络。今晚之所以要连夜商量,只因我们必须把他们过档之后的具体接收方案先敲定下来,省得到时手忙脚乱出幺蛾子。” 卓希问:“没这么快吧?” 我说:“可能会更快!他们过档之后,无非三个问题,一是运作模式,二是人员管理,三是财务分配,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卓希秀眉微蹙。 “我之前考虑过,要么将他们作为万铭集团安保公司的子公司,要么让他们直接挂风兮武馆的牌子,作为咱们分馆进行招生运作。” 我摇了摇头。 “两个方案都不行!” 卓希闻言,翻了翻白眼,满脸无语。 “既然都不行,你还问我做什么?自己直接讲好了!” “我只是表达对投资人的尊重。” “尊重?我看你是故意这样来显摆自己的水平吧?” “……” “说话啊!” 我拧了一拧眉头。 “你讲的那两种情况,范角荣等人迫于生计,相信会答应。但吞并他们的模式,必然会引起五家老拳馆的顾虑,这些老古董最要面子,他们很难接受这种连香坛都被彻底端了的状态。我们目的不只是范角荣等人,更重要的是五家老拳馆,因为只有他们才能抬你上位。” “讲来讲去,无非就是吞并喽,倒不如留一点颜面给他们。我建议,范角荣等人找你之后,你保留他们拳馆名称、留下他们武师、不改变他们经营渠道,但采取股份制模式,万铭集团注资成为这些拳馆大股东,同时再派出专门负责人,对他们实行全权管理。” “如此一来,实际掌控权全落在万铭集团的手中,他们牌子未摘、人员未变、香案不撤,对外也不至于跌份。” 卓希讶异无比,沉吟半晌。 “听起来倒不错,但我们派负责人全权管理,他们能接受么?” 我向她解释。 “从目前情况来看,风兮会馆作为总部,以它的名义招生,根本不差生源。学员来了之后,有多家拳馆、多种拳术供他们选择。学成之后,他们既可以按原渠道进入龙虎武行等处工作,又可以应聘万铭集团安保公司,还可以输送给你两位哥哥地产与赌城行业。” “生源、教培、就业,三个端口一以贯之,必爆全港。这些拳馆有大钱可揾,面子又最大限度保住了,不仅会接受,而且会相当愉快!” 卓希问:“派谁去管理?” 我回道:“当然得派我们信得过的人去!范角荣等三家武行训练班,平日习性懒散,蛋散一群,非好好整治不可,小朱性格刚烈执拗、做事一板一眼,让她去管这几家正好。” “十家外佬拳馆,之前做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现在他们要转做正行,外佬根本不懂啥叫武德精神,得先把尊师重道、江湖规矩的理念给竖立起来,付东就挺不错的。” “至于财务管理,老丛干了这么多年武馆,对经营之道门清,届时将这些拳馆的财务统一划入风兮会馆总部,采取收支两条线运作,由老丛全权负责。” 卓希听完之后,站起了身,在办公室里走了好几个来回。 “阿风,你的思路,我完全同意的。” “但在管理人员分配上,无论是小朱、付东、老丛,他们三人我虽信得过,但能不能驾驭好自己手上一摊子事,我表示怀疑。” 我问:“你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卓希闻言,转头瞅向了王平。 “王平,你有什么想法没?” 王平立马停下了手中纸笔。 “有!我王平目前就是想继续服侍好卓董、风馆长,待在你们身边,能学到好多东西!” 卓希:“……” 我寻思王平这小子,脑子够醒目啊。 正在此时。 卓希电话响了。 她看了一看手机屏幕,抬头对我说:“范角荣打过来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小圆乎被罚 她接通了电话,不咸不淡地聊了两句。 挂完之后。 卓希对我说:“范角荣说,明天有好几位拳馆的负责人,想一起来拜访我,问我有没有空。” 我笑回道:“这不就来了么?小王,你按刚才的思路,马上把协议给起草好,明天给卓董直接用!” 王平说:“收到!” 这货转身出去拟写协议了。 卓希瞅着我,笑意盈盈。 “你可真是妖怪!你打拳的嘛,这些经营理念,哪儿学来的呢?” 我抽一抽鼻子。 “万变不离其宗,我平时读春秋的。” 卓希白了我一眼。 “你装什么?” 我装什么,她会不知道? 卓希又问:“何铭等五家设香案的老拳馆呢?” 我回道:“他们现在就是热锅上的蚂蚁,先让子弹飞一会儿!” 卓希格格直笑,撩了一撩头发。 “以前我与刘盛雄争斗了好久,觉得好辛苦的,认识你之后,发现一切迎刃而解。可隐隐之中,我又担心步子迈太大,容易扯着蛋。” 我发给她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 “你好像没那玩意儿吧?” 卓希闻言,眉毛微挑,冲我挺了挺桀骜不驯的上半身,银牙咬红唇。 “你倒是有啊,却满脸蛋散样,要不今晚试试你行不行啊?” 我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卓希冲我挑逗似地吹了一口烟圈。 “性冷小王子,你笑什么?” “讲真话?” “要不然呢?” “我读春秋发现了一个真理,但凡成大事的男人,都能管住三样东西。” “点解啦?” “一要管住嘴巴,别乱讲话,否则会惹祸。二要管住尾巴,有一点成就,不能翘尾巴自以为是得瑟。三要管住那什么巴,别乱玩女人,尤其是对爱调戏你的漂亮上司,一旦碰了,无异于杀鸡取自己的卵……” 卓希闻言,勃然大怒,拿起沙发上的枕头就砸我。 “春秋有写这东西吗?你讲荤段子却披着文化外衣,不龌龊吗?!” 我接过了枕头,将烟头掐灭,对她笑了一笑。 “老板,我先回去了。” “你明天好好跟他们聊,老丛三人的工作,我会交待好他们。” 出门之后。 王平正在大厅拟写协议,见我出来,赶紧停下了笔,快步走过来,替我开门、摁电梯。 “风馆长,我送一送您。” 在电梯里。 我对王平说:“小王你刚才有一点不像话,万铭集团培养了你这么久,你也得挑一挑担子了,总干秘书的活儿,不利于成长。” 王平回道:“风馆长批评得对!” 我拍了一拍他的肩膀。 “付东等人,做一做力所能及的事就得,毕竟武行出身嘛,有些缺陷避免不了。但你不一样,大集团锻炼过,能文能武,眼界开阔,要跳起来摘一摘桃子。” “何铭等五家设香案老拳馆,硬骨头、矛盾大、任务重。等他们最终过档之后,我看你去管理就挺合适的。集团信任了你,希望届时你别挑肥拣瘦,大胆顶上去,替公司扛担、为卓董分忧,识得不识得?” 王平大声回道:“您栽培,我发育,一定指哪儿打哪儿!” 我点了点头。 “好好干!” 来到万铭大厦门口,王平派了一位司机送我。 透过车后视镜,我瞅见王平恭送车离开的身影,寻思像这种醒目仔要是多一点就好了,接下来我对付港市国术界的兜率天宫墨门,急需人才。 车往风兮会馆开去。 路过佐敦街之时,车窗外竟然见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小圆乎正站在一排树底下,肩膀跨一个大水葫芦,仰起头,伸出藕节一般的手臂,对着树在认真数着什么。 大半夜的,小家伙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我让司机停了车,下车来到小圆乎的身边。 “大师!你在干嘛呢?” 小圆乎转过头,见到是我,嘟起了嘴,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像是快要哭了。 “宁丑男,好巧啊。” “不是……你怎么这么委屈?港市也有拍花子的,你大半夜跑这里来玩,家里不担心吗?” 小圆乎抽了一抽鼻子。 “我妈妈知道我今天来听师父讲经的,她不会担心。” “听经怎么听到这里来了?” “我没背下来经书,师父很生气,罚我来这里捉鬼啊,要足足捉满二十只,才让我回去睡觉的。呐,我这个水葫芦已经抓了十五只鬼了,还差数的,一直抓不到,真的好累。” 我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没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玩意儿?!” “捉鬼啊!里面有十五只,你帮我数一数,看看有冇错……” 小圆乎拿起了水葫芦,打开盖子,凑到我眼前晃了两晃。 我听着水葫芦里面咕咚咚的声音,恍惚见到里面影影绰绰的,吓得顿时全身毛都炸了,一把推开了它,倒退几步。 水葫芦翻了,里面的液体流了出来。 小圆乎瞅了瞅地面,又抬头看着惊恐无比的我,脸色大变,手一掐指诀,指着我身后。 “喂!你怎么跑出来了……别割我朋友的头啊,我对你不客气啦!” 我简直要疯了,立马抱住头,撒丫子狂奔,跑了几步,又迅疾折返,往小圆乎身后躲。 小圆乎见状,哈哈大笑,手指着我。 “宁丑男,你好胆小哦!这就是水啦,看你吓成什么样子,嘻嘻!” 我:“……” 他捡起了水葫芦,还喝了一口,冲我晃了两晃。 我顿时火冒三丈:“你神经病吗?!我担心你安全,你竟然糗我!” 小圆乎撇了一撇嘴:“我好端端数树叶来着,你却打扰我,全数乱了!我生气的嘛,就逗一逗你喽。” 我对这个灵童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大晚上你数树叶干嘛,吃太饱了?” 小圆乎回道:“讲真啦!我确实没背好经书,师父罚我在这里数清楚有多少叶子,现在白数了,我回不去睡觉的。” 我问:“你师父住这附近吗?” 小圆乎点了点头:“嗯,就在前面不远。” 我真的很想见一见小圆乎师父,不仅仅是为了小圆乎闭慧眼之事,而且三爷还曾跟我说过,如果接触到了月棠宫主,指不定人家掐指一算,就能把我父亲的生死情况、人在哪里给算出来。 “你别数了!带我去见你师父,我保证她让你休息。” “真的吗?我师父生气好凶的。” “安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行吧!你要敢骗我,我炸你一身臭粪!” 小圆乎冲我张开了双臂,要抱。 我让司机自己回去,抱着小圆乎往前面走。 转过几条街,来到一处带院子的独立屋。 屋前种满了各种漂亮的花儿,木门上爬满了蔓藤,晚风轻抚,枝叶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味,我恍惚之间像是来到了一处世外高人的观院,与周遭逼仄、混乱的建筑格格不入。 小圆乎从我身上滚了下来,小手推开了院门。 “师父,我回来了,带了一位好朋友给你识。” 我往里一看。 一位熟悉的身影呈现在眼前。 (读者大爷,你们人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简单粗暴 我本以为小圆乎的师父是一位老太太,或者说是中年师奶,却没想到这么年轻。 更没预料到,她竟然是上次在地下拳台打擂的面纱女! 院子内有葡萄架。 葡萄架下有一个木书桌,大晚上她也没开灯,而是点了一盏洋油罩灯,旁边还有一盏小香炉,里面点着熏香。 香气袅袅。 油灯昏黄。 她依然戴着面纱,安静地坐在书桌上,翻看着一本书。 我们推开门之后,她抬起头,见到了我,眸子中闪过一丝微微错愕。 好尴尬!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站在原地没动。 小圆乎见我发傻,小手扯着我,将我给拉了进去。 “师父,他是我的朋友宁……对了,你全名叫什么来的,我忘了。” 来都来了,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我朝她伸出了手,尽量露出真诚而阳光的微笑。 “你好,我叫宁怀风,开武馆的。” 面纱女瞅了一眼我伸出来的手,音调没任何情绪,淡淡回了一句。 “我刚洗过手的。” 我:“……” 小圆乎笑嘻嘻,晃着冲天辫对我说:“我师父有洁癖的,不是看不起你啊……” 面纱女问小圆乎:“你树叶数完了吗?” 小圆乎闻言,神情一愣,压根不知道怎么回答,拿脚悄悄地踩了一下我。 我赶忙回道:“数完了,一共两千六百三十八片。我看大晚上他一个人在街上,担心不大安全,所以把他给送回来了。” 面纱女合起书,轻轻点了点头。 “小乎,你知道现在要做什么吗?” 小圆乎哦了一句,转头对我说:“宁大哥,我去背一会儿经书,等下你走的时候叫我哈,师父本来明天送我回屋坪的,你来了刚好送我回去睡觉,省得再麻烦我师父啦。” 他撒丫子跑进屋子了。 这小子,当我面的时候,天天宁丑男的叫,在自己师父面前,竟然转口叫宁大哥了。 我在面纱女的对面坐了下来。 她拿出一个茶杯,给我倒了一杯茶。 也不知道是什么茶,似乎带一点薄荷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我说:“还没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别人叫我晓棠宫主。” “晓棠姑娘,上次之事,我实属无奈,向你道歉。” “嗯,我没往心里去。不过,那棵树的树叶,我数过的,总共才一千五百多片,现在秋天会落叶,只少不多,你带着小乎撒谎,这不好。” “……” “改天我会惩罚他,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 在夜色之中,她眸子如同黑曜石一般闪耀,讲话语气淡然、平和而认真,似乎在向我叙述一个不容置疑的道理。 我倒没感受到她有责怪我的意味,但却觉得自己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在面对一位漂亮纯洁的女老师纠正自己作业的错误,局促不已又忐忑不安。 “你喝茶。” 她纤手微抬,指了一指茶杯。 我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顿时喷了出来,茶桌上都是水。 太苦了! 里面应该加了莲芯。 我忙不迭说:“不好意思……” 转手想拿毛巾去擦茶水。 可她已经提前拿起了毛巾,小心翼翼地擦着茶桌。 “它叫‘苦寻’,你喝太大口,慢慢喝,会是甜的。” 擦完桌子。 她又转身去洗毛巾,拿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手。 “天色太晚了,小乎应该在里面睡着了,你带他回去吧。” 本来我准备好了一堆套近乎的说辞,她这样说,我只得作罢。 “多谢款待,改天再来拜访。” 我进了屋子,发现小圆乎果然睡着了,直接抱起他出了门。 临走之时,我回头对正在灭洋油灯,收拾茶具的她说:“晓棠姑娘,小圆乎是我的朋友。我认识道医、萨满巫师以及红喜神,如果他闭慧眼之事有困难,说不定我能帮上忙,你开口就好,我电话号码小圆乎知道的。” 她淡淡地回道:“了解,谢谢。” 我抱着小圆乎出门,上了计程车。 刚一上车。 小家伙就醒了,眨着眼睛问我:“我师父漂亮吗?” 我回道:“她一直戴着面纱,我看不出来。” 小圆乎撇了撇嘴:“那你别想看了,不是月棠宫的人,见不到她摘面纱的样子!” 我惊讶无比:“还有这样的?” 小圆乎回道:“当然了!我师父在天上挂了神职的,算是半个神仙啦,神仙怎么能让你这种凡夫俗子见真面目?” 一些道教天师在天上挂神职,我倒是听说过,但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倒是闻所未闻。 小圆乎瞅了瞅我。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打我师父的主意?哼!你走的时候,我看你盯她的眼睛都是直的!我警告你啊宁丑男,我师父好单纯的,你要敢祸害她,我不是炸你一身臭粪,而是把你炸成臭粪!” 我无语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眼睛不是直的,难道还能拐弯吗?” 小圆乎翻了翻白眼:“反正你别去招惹我师父。” 我问:“你师父是不是很缺钱啊?” “不缺啊!你没看她一个人住那么大的独立屋?” “可我有一天晚上,看到你师父在打黑拳,你知不知道?” “打黑拳就一定是赚钱吗?我师父是在找人。” “找人?” “对呀!我闭不了慧眼,据说一个神秘人有办法,这人会一种独特的功夫,我师父算出他近期应该会在几处地下拳台出现,她打拳就是为了找他。” “对方没有名字?” “有名字不就找出来了么,你可真蠢啊……咦,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向我师父道歉,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没有!你师父神仙下凡、能掐会算、功夫一绝,在她面前我就是一个小垃圾,怎么能欺负她?” 小圆乎闻言,嘿嘿一笑。 “有道理!” 刚送小圆乎回到屋坪,电话响了。 媚姨打过来的。 “阿风,会馆被人围住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 第一反应是,墨门的反攻,来得这么快,又如此简单粗暴么? (下一更在上午) 第一百六十九章 拳头打跳蚤 我火速打了一辆计程车,赶回了武馆。 到了之后,发现会馆里面的东西被砸得稀巴烂,一片狼藉,媚姨正在收拾东西。 许涛的身体恢复得较快,已经不需要长期卧床了,偶尔会在会馆左右闲逛,此刻他正则缩在角落,眼神惶恐。 豹叔脖子上挂条毛巾,坐在残破的餐桌边抽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见我回来,媚姨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满脸忧心。 “阿风……” “姨,怎么回事?” 媚姨开始断断续续地向我解释情况。 就在四十分钟前,媚姨听到楼下会馆大门发出“砰砰砰”的响动声,赶紧下去开了门,结果看到了十来位戴耳钉挂项链纹龙虎染杂发色的年轻人,上来就问黄帽风在不在。 媚姨告诉他们,我人不在会馆,问他们有什么事。 其中一个家伙拿出了一份合同出来,说他们有一批木头桩、拳套护板、拉力器、刀剑等用具,听闻黄帽风准备吞并不少拳馆,这些用具一定用得上,让风兮会馆把合同签了,消化掉它们,总价值一百万。 媚姨以前被迫跟过混字头的浪人,这种强行给铺子铺货的事,一听就知道有字头佬来找茬了。 她性格虽柔弱,但还是硬着头皮给他们倒了茶,然后又拿了利是红包出来,让他们去买点烟抽,铺货的事等明天馆长回来再协商。 可这帮人却一把将红包给丢了,骂媚姨在打发叫花子侮辱人,进来就搜风兮会馆的印章,要在合同上盖印,并让媚姨代我签字。 媚姨拼命阻挡,却被他们推翻在地。 对方找不到印章,开始动手砸会馆的东西。 这个时候,惊醒了楼上在睡觉的豹叔和许涛,两人下来了。 豹叔见媚姨倒在地上,会馆被砸得乱七八糟,勃然大怒,扯出汗巾,将他们全部给打飞,这帮人斗不过,屁滚尿流、骂骂咧咧地走了。 “阿风,印章他们没找到的,你豹叔打了他们,等付东等人回来,这些人应该不敢再来找茬了。” 媚姨心有余悸地说道。 我眉头直皱。 付东按我的吩咐接受踢馆佯败,假装受伤重,这几天一直住医院。 小朱晚上是不住武馆的。 小可白天接到了老顾客的电话,过去给对方开药方调理身体,要明天回来。 老丛在处理武圣庙拜坛之后给宫廷坊、舞狮队、龙雕厂结账事宜,也没回。 等于说,今晚会馆其实只有媚姨以及两个大病号。 对方乘此机会过来找麻烦,明显对我们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我转头问豹叔:“豹叔,他们会武吗?” 豹叔的脑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记不住以前的事,但经过这段时期的相处,不再疯癫,对我们也已经很熟悉,就是不太吭声,成天坐着抽烟,望街道出神。 见我问他,豹叔将烟头掐灭。 “挑!他们什么都不会,一沾我汗巾就飞,没意思!” “有没有人受重伤?” “唔知。他们跑得太快,阿媚拉着我,没追上。阿风,你要觉得打得不畅快,下次来我把他们脖子拧断给你看。” “……” 沉吟了半晌。 我让媚姨别收拾了,都上去休息。 他们闻言,起身上了楼。 我给老丛打了电话,问他人在哪儿。 老丛回道:“擦!阿风,我刚办完事,在钵兰街日租公寓小花家里睡啦。” 我恼道:“办完事不知道回会馆么?!会馆被人砸了你知唔知?!你赶紧给我死回来,半个小时不出现,我阉了你!” 老丛一听,傻住了,表示马上回。 半个小时之后。 这货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瞅见会馆情况,脸上肥肉直抽搐。 “点回事?!” 我沉着脸,简单把情况讲了一遍。 老丛火冒三丈:“擦!哪个字头佬眼盲,敢在风兮会馆铺货?!” 我摇了摇头。 “字头佬虽然烂,但他们脑子最醒目,清楚会馆的背景,轻易不会招惹万铭集团。而且即便要铺货,他们也会讲规矩先跟馆长聊,实在聊不成,见对方实力不济才会玩一些阴招。像这种一上来就无脑砸馆的手段,他们不会干。” “你的意思是?” “这事背后有高人指点,知道我们今晚都不在,故意来挨脑子不清爽的豹叔打,我估计明天他们会闹出大动静,以受伤的名义围馆,让我们开不了门。卓董本来明天准备与那些拳馆签协议,风兮会馆出事,这帮人见风就是雨,一定会犹疑,我们吞并的脚步必然受阻。” “现在怎么办?” “你别睡了!马上找朋友打听一下,看一看今晚来的人什么来头。明天一早,我第一时间找对方大佬解决问题。” “好!” 丛老板立马出门了。 我瞅着乱起八糟的会馆,点了一支烟。 任何事情,都不会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顺利。 但不管如何,人已湿身,即便这条江风浪再大,咬牙也得闯过去。 才眯了几个小时。 老丛风尘仆仆回来了,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大口。 “风馆,我找了一些乱朋友,大概问清楚了。” “果然如你所料,这些人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字头,也不属于任何一家拳馆,他们就是街面、码头无所事事的混仔,而且十几个人,分属于不同的混仔群体,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纠结在了一起过来闹事。” “每个群体就出了一两人?” “对!” 真够可以的! 字头开山立堂,有一套自己的运作规矩。 混仔一盘散沙,完全就是街溜子。 瘤子好割,但浑身突然不断冒出牛皮癣,确实好烦。 如果他们同属一个团体还好,冤有头债有主,找对方话事人解决问题就行。但这种烂七八糟的混仔集合起来,不同群体以有人受伤为由,每天来一波人过来堵门吵闹,我们基本啥也不用干了。 拳头打跳蚤,根本无从发力。 出了这样的事,那些准备过档的拳馆,却清楚有人暗中要开始对付我们了,等雨晴之后再决定是否出门,将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该怎么接化发? 第一百七十章 借阎罗打小鬼 我想了一想,转头问老丛。 “中港码头这条街,有字头开的场子吗?” 老丛回道:“当然有啦!呐,前面几家赌档、彩票站、娱乐厅,都是一个叫安加的字头开的,它们旁边几家餐馆、烟酒、龙湖油商铺,靠着这几个场子客源吃余饭,都会给安加交利是红包的。不过咱们开拳馆,平时也很少人来惹,一直与安加井水不犯河水,没瓜葛。” 拳馆这种场所,人家确实懒得理会。 一来这种正行生意,没什么利润可图。 二来拳馆里面的武师都挺能打,闹翻了容易搞出大事。 我心中有了谱。 “今天闭馆!” 老丛皱眉说:“擦!闭馆也不是个事啊!昨晚那帮家伙由十来个混仔群体各抽一人临时组成,他们全都被豹哥打了点伤,每天来一个为受伤人员出头的混仔群体,轮番闹腾,我们得关到什么时候……” 我瞅了瞅他。 “要不你来想解决办法喽?” 老丛闻言,脸上肌肉一抽搐。 “擦!你是馆长,我听你的。” 他去关了门。 老丛的判断对了一半。 这帮街溜子确实是以不同群体来骚扰我们,但不是每天一次,而是一天两次。 上午先来了一帮人,他们啥也不做,站在离会馆十几米处,有人路过会馆门口,他们就拍一拍人家的肩膀,让人家赶紧绕路走,还对着会馆竖中指、破口大骂、吐口水。 我们稍微打开门,这帮家伙见状,立马一哄而散,见到我们没人出来,又开始聚拢过来骂,引得周围的一众商户纷纷好奇探首观看。 这玩意儿报警署也没用。 一来即便警署过来一时驱赶走,等阿sir们离开,他们又会回来。 二来他们今天也没干啥能被逮进去的事。 至于昨晚,他们虽然砸了东西,但豹叔也打了人,报公之后会有一堆调查赔偿之事,他们不想烦,我们也不想。 潜在这群人后面的挑事者,真实目的就是要让那些准备过档的拳馆见到风兮会馆突然关门,产生有人对我们出手的犹疑,让卓希接收他们之事摁下紧急暂停键。 上午那波人骂累了离开。 下午又来了另外一波街溜子。 这群人更恶心,直接拉了一堆臭鱼烂虾,丢在了会馆门口,还对着会馆高声唱歌。 “前面是哪方,谁伴我闯荡,前路没有指引,若我走上又是窄巷……” 太阳很大。 我们在屋内都闻到外面浓烈的臭味。 豹叔好几次忍受不了,气得腮帮子紧咬,想冲出去。 “挑!阿风,我出去拧断他们的脖子!” 我们拉住了他。 幸好小朱我已提前打电话让她这两天休息别来会馆,否则以她的臭脾气,我都不一定拉得住。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卓希打了电话过来。 “阿风,到底怎么回事?范角荣等人本来约我十一点见面,但到了时间,一个个发信息说临时有事不来了,改天再约。” “因为会馆出事了,他们嗅觉灵敏,在等着雷往哪边劈呢。” “出什么事了?” “安啦!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明天他们会再联系你的。” “……” 晚上九点左右,那帮街溜子见行人稀少,我们整天闭馆不出,也玩累了,纷纷离开。 媚姨煮了夜粥给我们吃。 吃完夜粥,老丛见我像没事人一样,悠闲地泡着茶翻着报纸,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 “我们刚收了一百名学徒,打算过些天正式开班呢,这帮牛皮癣每天两波,像值班一样,如果搞我们一个月,学员肯定全跑了。风馆,你到底怎么想的,赶紧透露两句,我已经憋不住了!擦!真的憋不住,不是假的!” 我问:“知道你老婆为什么会跑吗?” 老丛一愣,反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你憋不住!” 老丛:“……”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往外瞅了几眼,街面上不少铺子都已关了门,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 “中港码头晚上有工人吗?” “当然有啦!不少人做夜工的嘛!” “你是地头蛇,应该对码头工头熟悉,现在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 “让工头去挑二十多位脑子醒目、胆子大,最好染杂毛纹身的小年轻,一人给他们五百块,让他们带上臭鱼烂虾、臭鱼蛋,甚至臭粪过来,去敲开安加开的场子和罩着的商铺,将臭东西砸这些场子的门脸上,再告诉这些场子,从明天开始安加要彻底退场了,让他们给芙蓉交保护费,若是不答应,今天的风兮会馆就是这些场子的榜样!” 老丛傻了,铜锣眼瞪得老大。 “芙蓉?哪里来的字头?” 我无语道:“编的啦!让安加以为这两天来的混仔是新成立的字头,他们来这条街插旗砸场来的,明天混仔们再过来,你觉得安加会怎样对付他们?” 老丛恍然大悟:“擦!那不是来一波人,安加就要锤翻他们一波?!” 我点了点头。 “对!字头和混仔们打架,关我们什么事?这些混仔不怕我们这种干正行的,但他们怕字头,打上几次,以后也不敢再来了。” “不过,你交待这些码头工,砸完臭东西,放完狠话就走。大晚上的,安加那些场子都没什么人看,码头工人多,他们不会与码头工当场发生冲突,散了之后,让码头工保密就行。” 丛老板脸色欣喜,转身出门。 到了门口。 他又转过身,挠了一挠头。 “风馆,你这招借阎罗打小鬼确实不错,但如果安加后面知道了怎么办?” 第一百七十一章 看大戏 我说:“这不就从牛皮癣直接变成瘤子了么?先把当前拳馆过档的事解决了,再来跟安加斡旋,才多大点事!” 对牛皮癣我烦得不行,但对瘤子我倒不担心。 一来,万铭集团有实力的,安加发现被我们给利用了之后,基于江湖颜面,他们对外绝不会说自己被耍了,顶多就是暗中来找我讨要个公道。 二来,即便安加忍不了发飙,这不还有黎沫锋么? 丛老板笑嘻嘻。 “擦!风馆,你忍人所不忍,堪比忍者神龟,以后老婆一定不会跑的。” 我拿起烟灰缸就要砸他。 老丛肥身子一哆嗦,出门办事去了。 该说不说。 老丛办这些事还是很老练的,晚上两点多,这货满脑门子汗跑回来了。 “一切搞定!还别说,码头工狠起来,气质还是很对味的!对方倒有人火冒三丈想当场动粗,但见码头工人多,都被人给拉住了。我估计,今晚那些场子就要向上面的大佬报告了。” 我点了点头。 “睡觉!明天继续闭馆,看大戏!” 翌日一大早。 我们刚吃过早饭。 第三波街溜子已经过来了,他们手上拿了高压水枪,对着风兮会馆大门狂呲。 但这帮犊子挺谨慎的,看到我们大门准备打开,他们立马一副随时撤退的模样。 水才呲了十来分钟。 我们见到街道旁本来停着的面包车突然启动,迅疾朝他们开了过去。 面包车上冲下来一群人,先是过去夺水抢,后对着他们一顿狂殴。 街溜子们直接被打懵了,撒丫子就逃。 面包车下来那群人一个个火冒三丈,朝着他们狂追。 由于街溜子们属于不同的群体,互相之间估计也没通啥气,下午第四波街溜子一个个拿着弹弓过来了,估计他们想射会馆的玻璃,结果刚到达街口,就被之前早已等在那里安加的人给锤得像一群被赶飞的鸭子。 我瞅着这群家伙屁滚尿流的模样,都快要笑死了。 安加的人一个个脸色诧异又古怪,估计他们原以为“芙蓉”很强悍,结果冲过去,一触即溃,颇有一种拿大炮打蚊子的无聊感。 傍晚时分。 卓希给我打了电话。 “什么鬼?!听说中港码头安加和一个叫什么芙蓉的在争街面?” “对呀!所以会馆关了两天门。”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混混打架嘛,我们干正行的,有什么好讲?” “对了,范角荣等人约我晚上见面,到底见不见?” 范角荣等人听到的消息肯定跟卓希一样。 这帮人原以为有人开始对风兮会馆下手呢,结果却听到只是混混争场地的消息,而且混混不仅针对风兮会馆,还针对中港码头的其他商铺,卓希又表现的一片淡定,他们肯定大失所望,之前已经爽约过一次,生怕卓希会不高兴,于是赶紧再约了。 我斩钉截铁地回道:“见!协议马上签!但他们爽约了一次,你应该要不高兴,在合同上狠狠压榨一下他们!” 卓希说:“好!” 我长舒了一口气,吩咐大家收拾东西,重新开门。 正收拾东西呢。 小可回来了,见屋子一片凌乱,放下药箱子,神情诧异不已。 “哥,发生什么事了?” 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没事,你饿不饿?赶紧去吃点饭。” 见小可疑惑不已,媚姨将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小可听完之后,吃吃直笑,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什么虾虾霸霸都敢来跟我哥斗,这不是找死么?对了,我顾客介绍了一位病人,病情挺麻烦的,治了好多地方都不好,让我出岛去诊疗两天,对方给的价钱好高啊,你说我要不要去?” 我说:“会馆盈利了的,不差你钱,你别去了,不要太辛苦。” 小可闻言,撇了一撇嘴。 “我是医生嘛,也不单为赚钱的,治好病人超有成就感。” 我见她真的很想去,有些不大放心。 “你实在想去也行,让付东或小朱陪你去。” 小可摇了摇头。 “东哥和小朱姐等你安排做事的,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豹叔突然说:“小可,我陪你去,在这里好闷呐,阿风又不让我打架。” 近段时间治病,豹叔与小可相处长,他非常喜欢小可,甚至有一次我还见到豹叔给小可编了一个花环,看她的眼神就像父亲看女儿一样。 小可吐了吐舌头。 “豹叔,我治病也好无聊的。” 豹叔挠了一挠头。 “我看见你的小月亮就不无聊了。” 小可瞪大了眼睛。 “什么小月亮?” 豹叔学着小可笑的样子,双手放在眼角,做成了月牙状。 “就这个小月亮。” 小可见状,格格直笑。 “哎呀!那叫小月牙!” 豹叔傻呵呵地笑着。 晚上。 我正在房间里站桩,电话突然响了,屏幕显示一个陌生号码 “宁先生,你今晚上有没有空,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特点鲜明的陈述句。 云淡风轻的软语调。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竟然是小圆乎的师父月棠宫主。 正瞅没机会跟这位女神仙多接触呢,我简直太有空了! “有一点事,但你的事肯定更重要,直接讲吧。” “小乎说你是开武馆的,你身手如何?” “怎么说呢……上次与你同台的猖还记得吧?” “记得,他很强。” “不好意思,我秒了他两次!” “嗯……那你比我厉害太多,我想请你陪我去打一场擂。”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生气 我交待好老丛,让他务必不能离馆,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披起衣服匆匆出了门。 见到那位女神仙的时候,棠姑娘正站在河边树下等我。 她依然戴着面纱,但穿了一套白净素雅的衣服,安静地看着河水。 尽管她的脸庞我看不全,但却感觉到她脸色有一些苍白,身子好像挺虚弱的。 我同她打了个招呼。 她神情真诚,又带着一些大晚上打扰我的歉疚。 “宁先生,我先将情况同你讲一下,你再决定帮不帮我。” 我喜欢她这种淡然又没有弯绕的讲话方式。 “你说。” 棠姑娘点了点头,将事情前因后果讲了。 前面曾说过,棠姑娘为了让小圆乎能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想了很多办法给他闭上慧眼,却一直没有成功。 前几天,有一位叫花姐的拳台捐客,找到了棠姑娘,让她去打几场拳。 花姐与棠姑娘早就认识,深深知道棠姑娘的实力,之前也曾找过她多次,但棠姑娘从来没答应过。 可这次,棠姑娘却答应了。 原因无它。 因为棠姑娘推算得知,这次花姐介绍的几场拳,极有可能让她找到那位能够帮忙给小圆乎闭上慧眼的人。 花姐便带着棠姑娘去了晋西南商会的地下拳台,前几场本来打得好好的,可因为我的突然出现,揭穿了猖打假拳,导致当时与猖同台的棠姑娘也不能再打下去了,按照她们两人最初约定,棠姑娘还欠花姐一场拳。 今天花姐打电话来,让棠姑娘去参加一场闭门比武。 闭门比武,两名武师关在一个房间之内胜负斗,不让外人观看。 胜者走出。 败者抬出。 这种打拳方式,其实比擂台拳赛更加刺激。 为避免事后寻仇或惹出官司,参加闭门斗的武师都会戴上面具、不介绍名字、不讲拳脚师承、没有主持医护,由于场内只有武师两人,里面发生了什么、双方怎么打的、最后谁胜谁负,均只有天知晓。 外面压拳之人,等同于在开盲盒。 据花姐所说,这场闭门斗是因一位叫‘阿运王’的神秘大佬过寿,这家伙好拳,他手下为了哄阿运王开心,组织了这场擂。 届时,阿运王会亲自给赢拳者二十万奖金和一颗金寿桃。 花姐在拳台捐客界名气挺大,阿运王的手下找到了花姐,让她带一位实力强悍之人来。 棠姑娘身手一流,且还欠花姐一场拳,花姐便给棠姑娘去了电话。 本来棠姑娘不想参加这种闭门斗,可挂完花姐的电话,她起了一卦,结果大为吃惊。 卦象显示,她要找的人今晚南极星高照,紫气萦绕,有过寿之象,大概率就是阿运王了,于是,她立马回电话答应了花姐。 “花姐说,阿运王非常神秘,过寿只邀人庆祝,不露面见客,今晚只有赢拳者才能见到他。我之前推迟花姐,一来自己不想参加闭门斗,二来这几天我练功太耗神了,身体素质很差,如果自己去打,今晚肯定不可能赢,见不到阿运王。” “你练什么功成了这样子?” “月棠功法中有一些辟谷排毒法门,上次见你时,我已连喝了三天苦寻茶。实不相瞒,我现在只有平时三分之一的水平。” “所以你就找了我?” “宁先生,如果请别人,要么身手不好、要么我信不过。你是小乎的好朋友,你帮我赢下拳,见到阿运王,告诉我具体情况,我才能有下一步打算。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晓棠都会答应的。” 讲完之后。 棠姑娘向我深深欠身,行了一个大礼。 我见她目光灼灼,眼神中带着无限恳请,似乎生怕我会拒绝。 上次下大雨房塌,要不是小圆乎跑过来报信,我们现在坟头都长草了。 黎沫夏遇见了危险,也是小家伙帮忙,我才能救下她来。 别说一场拳了,就是十场,我也得替小家伙给打下来。 我回道:“没任何要求!我绝对捧着那颗金寿桃回来,当成给小圆乎添寿的护身符!” 棠姑娘闻言,大松了一口气,眉头变得舒展起来,美眸欣喜。 “我替小乎先谢谢你。” 正在此时。 远方有三四位小混混,看到了棠姑娘仙女一般的模样,冲我们吹起了流氓哨。 其中一位还笑嘻嘻对我们大声说:“靓女!你男朋友看起来好衰啊,有没有考虑过做我的马子?我好强的,带你去酒吧喝上八杯蛇酒,每杯保两次,十六次足够你身子发软啦!” 这货还冲棠姑娘做着腰部一拱一拱,极具侮辱人的动作。 他几位同伴哈哈大笑。 我眉头拧成了川字,很想过去扇这几个屌毛大耳刮子。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棠姑娘不仅没害羞没生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似乎刚才的话并不是对她说的,转头对我说:“我们去打计程车。” 当事人都不说什么,我也就忍了。 可对她这种毫无情绪的表现,我实在好奇,忍不住问。 “你都不生气的?” 棠姑娘闻言,眼睛像黑曜石一般看向我。 “不生气,我只对在乎的人有情绪。” 我:“……” 往前走了两步。 她回过头来。 “宁先生,我试试你的身手如何?” “怎么试?” 她突然芊手一指远处几位小混混。 “看我们两人谁先过去,将他们全丢下河。” 我靠! 她这叫不生气? 话音刚落。 她娇躯一拧,往前闪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上船 我寻思正好热一下身,脚尖点地,往前冲。 谁料到。 前面棠姑娘突然一个急刹,反手掐我的喉咙! 我大惊,猛然停住脚步后退。 棠姑娘凤眼一凛,手腕抖动,一把匕首在握,朝我上中下三路凶狠袭来,招招杀着。 什么情况?! 眼下询问也来不及,我用尽全力闪转腾挪躲避。 但棠姑娘却不依不饶,嘴里娇喝一声,身躯像蛇一般缠了上来,手中匕首凌厉刺喉扎心。我只得身躯猛拧,一个铁板桥弯腰,反脚朝她踹去。棠姑娘回手后撤,乘此机会,我迅疾变守为攻,左手一掌拍她面门,右手夺刀,她侧身一让,我抬脚猛然横扫。 棠姑娘猝不及防中招,手中匕首“哐啷”掉地,整个人往下摔倒。 她摔在了地上,嘴里嘤咛一声,秀眉微蹙。 我这才反应过来。 她刚才说去对付几个混混,其实是乘机偷袭,试我的水平。 但她确实身体太虚弱了,与上次在拳台的表现差了十万八千里,在占据极为有利情况之下,仍然被我给反制。 前面那几个混混本来笑嘻嘻的,此刻像见到了鬼一般,瞠目结舌,尔后,他们身子一哆嗦,撒丫子跑了。 我过去想拉她起来。 “不是……你别哭啊,刚才摔疼了?” 我瞅着坐在地面眼眶泛红,快噙不住清泪的棠姑娘,有些懵逼了。 棠姑娘双手抱着曲起的大长腿,将脸埋在膝盖上,没搭理我。 好一会儿之后。 她才抬起头,起身捡起匕首,抹了一下眼睛。 “你骗人的,实力根本不能秒猖。” 我:“……” 棠姑娘又说:“希望今晚的对手不会太强吧。” 后来我才知道,她当时流眼泪,不是因为我身手不行,也不是因为我骗了她,更不是因为摔疼了,而是极度担忧小圆乎的事不能成,可当晚她又别无选择。 两人打了一辆计程车,往海边开去。 她坐在车上,眼睛一直望着窗外。 微风拂起棠姑娘的秀发,传来她身上淡淡好闻的香味,面纱飘动,隐隐约约露出绝美脸庞轮廓,她安静的像一个仙子。 气氛有一些尴尬。 我主动打开了话题。 “我听小圆乎说,你是天上的神仙?” 棠姑娘闻言,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不是神仙,只是入宫门时黄裱纸祷请挂了神职,职位叫左郎都护三花使。” “这是什么官?” 棠姑娘想了一想,有些不确定地说:“类似古代的御前带刀侍卫?” 我瞪大了眼睛:“我去!你这么牛吗?” 棠姑娘好奇地问:“牛吗?” 我说:“当然了!你死了之后可以天天见到天上的皇帝,这还不牛么……啊呸,算我没说!” 棠姑娘:“……” 司机回头瞅了我们一眼,竟然靠边停了车。 我问:“你干嘛呢?” 司机说:“你们先下来,我感觉车后座在咔咔响。” 我和棠姑娘下了车。 司机满脸扭曲,打开车窗,冲我们骂了一句。 “今天老子有够衰,拉了两个神经病!” 骂完之后。 他一脚油门走了。 我瞅着车尾冒出的青烟,傻眼了。 这小子不仅甩客,还骂人?! 棠姑娘竟然噗呲一笑,对我说:“算了,以后你不要再问我这个话题了。” 她也会笑? 重新打了一辆出租车,半个小时之后,来到了海边。 一艘小船在等我们。 “花姐的客人吗?” “对的。” “快上船。” 我们上了船。 马达轰鸣,船往深海开去,大约四十分钟左右,来到了一艘大游艇旁边。 游艇四周张灯结彩,大红寿字高挂,喜气洋洋。 这应该就是神秘大佬阿运王的庆寿船了。 上了游艇之后,发现上面人非常多,喝洋酒聊天的、围篝火跳舞的、聚一起赌博的、看才艺表演的,从打扮来看,全是老板阔姐的模样。 棠姑娘带着我在人群中穿梭,来到一个赌档前,拍了拍一位肥头大耳,脖挂大金链子,手腕戴翡翠的妇女肩膀。 “花姐。” 花姐转头看了我们一眼,将手中牌九一推。 “你们玩啦!我有点事!” 她带我们来到船舱里一个小房间,关上了门。 “我的姑奶奶!你怎么才来啊?!你看一看时间,离闭门斗只有半个小时了!我跟你说,这么高的佣金,机会难得的!何况今晚船上来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你打完拳,把面纱一摘,以你的容貌身段,随便傍一位大老板,这辈子衣食无忧啦!” 花姐火急火燎地拍着大腿。 显然花姐根本不知道棠姑娘打拳的真正目的,还以为她是为了佣金而来。 棠姑娘说:“我身体不舒服,今晚由我朋友来打。” 花姐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棠姑娘眼神清澈而认真,再回了一遍。 “今晚我朋友打。” 花姐转头瞅了瞅我。 “就他?!” 棠姑娘点了点头。 花姐表情又急又怒,口沫飞溅。 “你有冇搞错?!你看这过寿的排场,阿运王什么实力和地位?人家认可我花姐的人脉,才让我带拳手来哄寿星公高兴的!花姐知道你实力强才把机会让给你啊,你随便带一个衰仔过来,要是三拳两脚被打飞,惹阿运王不高兴,不仅你们,连我都不晓得能不能下船啊!” 棠姑娘像一位倔强的小孩,认真解释。 “我朋友很强的。” 花姐闻言,抬着肥手狂拍了几下自己的胸口。 “有多强?他胸肌都还冇我十分之一大啊……” 话刚讲一半。 花姐闭嘴了。 因为我用手指夹断了放在房间桌面的房卡。 这手法一露。 不仅花姐傻眼了。 连棠姑娘都懵了,闪着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我。 我问:“花姐,我需要胸肌吗?” 花姐瞅了一瞅地面断成两半的房卡,又瞅了瞅我比加藤哥还强悍的手指,咽了一口唾沫。 “你牛比!跟我来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师兄与二师兄 花姐带我们离开了这个房间,转了几道弯,来到另外一处类似工具房的房间,推开了门。 “闭门比武不露姓名、门派、相貌,你把全身衣服连同裤衩一起换了,戴上面具。” 上面桌子上的面具挺多的。 我挑了一个猪面具戴上,然后褪衣服。 棠姑娘见我换衣服,主动退了出去。 可花姐却没走。 我停下了换衣服的动作。 “花姐,你想看我胸肌?” 花姐闻言,哈哈直笑,身上肥肉不断抖动。 “细佬,我冇那么无聊!姐在娱乐城,那些少爷,给他们一千块,不仅什么肌都给我看,还随便玩,会钟意看你的?” “闭门斗不允许带家伙进去,连刀片都不行,我带你过来要负责的,必须看你把衣服全换没藏东西才行。少废话,赶紧换!” 我:“……” 这特么有点搞吧! 不给钱就直接看? 花姐见我站着不动,有些不爽了。 “喂!你杵木头桩?!要不要我来动手扒啊?” 我一咬牙:“等下我换裤衩的时候,你转过身去!” 花姐切了一句。 “行啦行啦!搞快点!” 我见她已经别过了头,脸朝着门,迅速换好了衣服、鞋子。 衣服是一套丝质的功夫衫,鞋子是布鞋,质量还挺好,穿着很舒适。 我蹲下身穿鞋的时候。 “啪!” 花姐抬手扇了一下我的臀,满脸猥琐,哈哈直笑。 “小子,好像挺有劲的!可惜我刚才冇看到!” 我脑子想象着肥得像一头猪的花姐在大富豪酒楼搂着身材娇小少爷的样子,心中顿时一阵恶寒,赶紧出了门。 棠姑娘在门口等着,将我换下来的衣服细心给理平叠好,放在了一个袋子里。 我们跟着花姐往大游艇正中心的大厅走去,大厅里摆满了海鲜、糕点、酒水,灯光迷离,放着音乐,有人端着红酒杯在聊天,有人拥着姑娘在舞池里跳慢舞,有人沙发上百无聊赖抽着雪茄。 花姐带我们来到了一端,与一位站着看场的小弟说了两句。 小弟瞅了瞅我们,推开了后门,带我和花姐进去。 由于棠姑娘不是此次打擂的拳手,也不是被邀请的赌客,不让进。 她扯了一扯我的衣袖,眸子布满了希冀,又夹杂一丝担心。 “宁先生,一切以自己安全为要。” 我点了点头:“知道了。” 棠姑娘又认真无比地说:“加油!我在这儿等着你!” 我冲她打了一个“ok”的手势,与花姐穿过走廊,来到了一个更小的厅。 与外面大厅西式娱乐不一样的是,这个厅里摆放的全是八仙桌,桌上有不少花生瓜子茴香豆茶水,不少人正坐着聊天,一副戏班子看场的既视感。 正中间站着一位男子,也穿一套功夫衫,脸上戴着猴面具。 他就是我今天的对手了。 双方面具还挺配的。 大师兄与二师兄。 男子面前有一根木头桩,还吊着一个大沙袋。 我们进去之后,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地朝我们看来。 花姐对我说:“闭门斗不露功夫门派,但需要向大家展示力量,等下你和对手要怼一下木桩或沙袋,他们才好下注。” 我瞅了一瞅旁边两个木盆,一红一白。 有人已经在木盆外写上了“猪”、“猴”两个字。 “咣”一声响。 锣鼓敲了一下。 猴哥走到了正中间的木桩旁边,嘴里一声爆喝,抬腿猛然踢木桩。 “砰!” 木桩竟然直接被他给踢歪! 好强的力量! 踢完木桩,他径直走进了房间。 自己怎么好像什么时候见过这腿法? 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出来,也走了过去,拳头对准沙袋不动,顿了一会儿,嘴里发出一声爆喝,手指猝然弹出,寸劲往前一怼,再一拉抠。 沙袋没动。 但力量已经刺穿了麻布袋,里面的沙子如同水一般细细地流了下来。 周边人的脸一阵抽搐。 因为我这一手讲白了就是简单指甲扣袋皮,力量是有的,但要说有多强,完全看不出来,远不如刚才猴哥踢桩来的震撼。 黄门九宫术向来不以力量见长,打法阴柔驳杂,我甚至一度怀疑,这玩意儿就是给女人学的功夫,我也想像猴哥一样装比,但奈何实力不允许。 斜眼瞥见。 大部分人将注丢给了写着“猴”的木盆。 我转身进了门。 外面小哥直接将门给关了。 一百多平方大小的密室,里面很黑,不要说灯,连窗户都没有。 这是闭门斗特有的方式。 双方打斗的过程中,难免会不小心摔落面具,见到对方的脸,环境黑暗是让人看到了也认不大清楚,避免出去之后找人寻仇。 适应了环境之后,隐约见到猴哥在前方不远处,正冲我抱拳行礼。 我抱拳回礼。 双方客气毕。 猴哥脚步猛然一蹬,身躯朝我闪过来,一拳冲我劈下。 凌厉异常! 环境太过漆黑了,互相之间只能靠着对方的拳风以及模糊的身影来辨别打斗。 我往后让过,反脚朝黑影踹去。 对方收拳回脚。 “啪!” 双方各退了三步。 “哈!” 两人嘴里同时爆喝一声,迅疾裹挟在一起,开始疯狂对招。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来我往 十几招之后。 双方都感受到了震撼,闭门斗真的不是一般擂台可比拟的,对手实力太强大了。 但更震撼的还在后面,攻守之间,两人已经扯住了对方的胳膊,死死卡住不让对方再出招。 “宁怀风!” “黎探长!” 黑暗之中。 两人冷目相对,尽力压低声音,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我说怎么刚才猴哥踹木桩那下感觉很熟悉呢! 当时小生门等人与泰佬准备在酒楼里交易景泰蓝古董,我坑了他们,尤其是明王,被我羞辱的好惨,这货醒来之后,不顾旁边一众警署的阿sir,发了疯一样冲过来想弄死我,黎沫锋迅疾出手,对受伤的明王来了一脚,直接将他给踹飞。 黎沫夏告诉我,她哥哥黎沫锋从小练咏春。 猴哥踢木桩的脚法看不出功夫门派,但在我与他打了十几招之后,完全判断出来对方打得就是咏春。再加上猴哥的身形,打斗时嘴里发出的声音,黑暗中那股正气凛然的眼神,我越来笃定,对方就是黎沫锋。 至于他能判断出来我,大概也差不多这种推测法。 毕竟,黄门九宫术的打法太有特点了,而我的眼神,也同样有辨识度。 “你小子疯了,来参加这种你死我活的地下黑擂?!” “大佬,我是开武馆的,来揾钱不行啊?倒是你堂堂探长,不好好工作,来这里搞咩鬼?别说你也差钱啊!” “我不同你扯,今天我必须要赢,见到阿运王,你站着别动,让我踹晕你!” “唔可能!我也要见阿运王,你一拳把自己干晕,省得我动手!” 黎沫锋眸子恼怒,紧急撤手,凶狠一拳朝我劈来。 我侧身疾让,一个地趟腿扫了过去。 双方再次你来我往十几招,最后又纠缠在了一起。 “看在我替你收拾小生门、解救媚姨、抓刘盛雄夫妻的份上,给个面子!” “你讲话会脸红么?我送你像火箭一样提拔,还救了老爷子和沫夏,谁的恩更大?” “收声!我老豆和沫夏是你什么人,你不应该救么?!天上雷公大、地下舅公大,你打我知不知会遭雷劈?” “靠!我与沫夏是纯洁友谊!即便两人恋爱,有你这样的舅子,早分手了,舅公你个大头鬼啊!” “混蛋!吃干沫净不负责?!” 两人虽然针锋相对,但声音都压得极低,只有我们自己能听清楚。 黎沫锋的咏春确实练得好,寸劲一使,劈里啪啦一顿残影阵阵的拳脚,如狂风骤雨一般朝我袭来。 我与他再次交手斗了五六分钟,互相都奈何不了对方,又扭在了一起。 “宁怀风,今天我来办案,你要耽误了,回去必拿你法办!” 这才是实话了。 以黎沫锋的身份,他不会那么无聊大半夜来参加这种闭门武斗,只有办案才说得通,而且,他一定是违反了纪律,瞒着警署私下跑过来的。 看来阿运王这家伙不简单。 要在平时,我肯定果断送他人情了,但今天却不行。 黎沫锋办案固然重要,但没有小圆乎的性命重要。 我今天必须要见到阿运王! “法办我?我一个电话给廉政署告你打黑擂揾钱,管你是不是办案,你八张嘴都讲不清啊……卧槽,上面怎么会有探头?!” “想阴我?” 他根本没上当抬头往上看,一肘向我击来。 我嘴里惨呼一声,往后倒去。 他见状,大喜过望,冲过来摁住我,想把我给锤晕。 我直接不动不躲,手捂住胸口,大骂道:“真有探头啊,白痴!” 黎沫锋见我竟然不还手,躺地上认打,顿时犹疑了,抬头往上瞅了一眼。 就这么一瞬间。 我猛然起身,一个旋踢腿扫了过去,将他给踹翻在地,再迅疾冲上前,对着他一顿猛怼。 他疼得嚎叫不已,呲牙咧嘴,不断抵抗躲避,想从地上挣扎起身。 可我怎么可能再给他机会? 王八拳、螳螂腿、无良掌对着他一顿狂殴。 “砰!” 一拳击中了他后脖。 黎沫锋身躯晃动了两下,晕晕乎乎要倒,极为愤怒,手指着我:“你小子……” 敢指我?! “咔嚓!” 我将他的手给掰脱臼了。 他疼得直翻白眼。 连续几声咔嚓响。 我将他手腕、脚腕全给掰脱臼了,再一拳怼上。 黎沫锋彻底疼晕了过去。 我长舒了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面具,打开了房间门。 这场闭门斗时间挺长的,从外面听来,里面必然是打斗呼喝声不断,惨叫声阵阵,显得尤为激烈,外面那群人见到大门打开,一个个张着嘴巴,眼神中透露出刺激、兴奋和期待。 当见到我出来之时,全场一片哗然,不少人摔茶杯,嘴里骂骂咧咧。 之前大部分人压了黎沫锋,这结果显然让他们输钱了。 有几位小哥冲了进房间,将晕着的黎沫锋用担架抬着,在一位嘴里嚼口香糖汉子的带领下,快速离开了。 这位嚼口香糖的人,估计类似于花姐角色,他临走之前,还冲担架上的黎沫锋骂了一句:“扑街!” 花姐先是瞪大了眼睛,尔后哈哈大笑,脸上肥肉快把五官都给挤没了。 “卧槽!哈哈哈!小子没吹牛,还真的强!” 一位小哥走了过来,笑着对花姐说:“花姐,阿运王有赏金给你的拳手。” “好说好说!” 花姐笑嘻嘻跑了过来,还给我整理了一下衣领子,又想抬手拍我的屁股,被我手给挡住了。 “快去领赏!完事后姐姐带你去醒拳放松啦!” 花姐口沫飞溅地说道。 我跟着那位小哥,转身往游艇的另一处船舱走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超出想象 返回原来的西式大厅,我见到棠姑娘正在大厅内走来走去,显得焦虑无比。 一见到我出来,她眸子顿时一喜,快步走了过来,没说话,先是看了看我的身子,确定没受伤后,眼角弯了起来。 我冲她笑了笑。 当然她也看不见,因为按照闭门斗规矩,我这身衣服和面具,只有离开了大游艇,才能褪下来。 棠姑娘用手轻轻地捋了一下自己的鬓发,冲我眨了眨眼。 我知道她的意思。 她在提醒我,见到阿运王之后,务必要想办法弄下对方的头发。 至于为什么要弄这玩意儿,她没有告诉我,我也不懂。 棠姑娘是月棠宫主,正儿八经的玄学大咖,还是天上的御前带刀侍卫,即便她想要阿运王的裤衩,为了小圆乎,我也得想办法去弄。 没同她说话,我随着带路小哥离开大厅,再转几道弯,上楼梯,来到了船舱的二层。 见到一个房间门口,站着五六位汉子,全背负着双手,目光犀利。 “带今天闭门斗赢拳的拳手来见阿运王。” 几位守门汉子闻言,过来搜了一下我的身,打开了门,手一挥。 “进去吧!阿运王在练拳,你们站角落里,等他练完后再开声。” 小哥带我进去了。 诺大的一个场地,布满了各种木桩、沙袋、器械。 一位六十来岁,虎目龙眉的人,穿着白色的紧身无袖汗衣,背翼高高隆起,两侧肩胛骨各纹了一只雄鹰,鹰爪夸张地从肩胛骨顺着胳膊往下,在肘部位置停下,显得狰狞无比,从后背看来,就像是背负了两只利爪兵器,他浑身肌肉撑得汗衣快要爆开了,嘴里呼喝着锤桩。 木桩发出了嘎吱吱的响动。 如果光看背影,难以想象这竟然是一位六十岁快步入老年的人。 他旁边还有几位陪拳的下属。 带路小哥冲我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两人在旁边角落站着。 阿运王打完了木桩,又开始打套路,脚步一踏,双脚几步未沾地,人若鬼魅一般从东北角打到西南角,拳风破空、劲道刚猛、残影阵阵。 我心中陡然一惊。 因为这套拳法我见过! 当时在晋西南商会的地下拳台,猖出场亮相之时,打得就是这一套诡异的拳法! 难不成阿运王与猖还有关系?! 打完一套拳法,有下属递了毛巾过去,阿运王拿起毛巾擦干净身上的汗,张开了双臂。 另一位下属拿过来一件对襟外套,给他穿上,系好了扣子。 外套是黑色的,正中间金纹绣了一个字。 我见到那个字,太阳穴反复跳动。 那是一个墨字。 字如斗大,俊逸飘洒。 阿运王坐在了太师椅上,端起了旁边的茶壶,对嘴喝了一口。 “让他过来!” 我本以为他是在叫一直站在角落的自己,正准备跨步过去,旁边的带路小哥却瞪了我一眼,手还朝旁边的小门指了一下,意思是让我回避,先进旁边的小房间去。 此时,东南角侧门进来一个人。 猖! 他也穿着黑衣纹金丝“墨”字的对襟衣。 猖走到了阿运王面前,送上了一个礼盒,神态毕恭毕敬。 “阿运王,福寿双全。” 阿运王摆了摆手,下属将猖送来的礼盒接了过去。 他们要谈事! 我进了小房间,关上门,压抑住内心的情绪,侧耳开始倾听。 尽管隔了门,但我听力很不错,此刻又全身贯注,能听见个大概。 事实上,这房间隔音不算太好,带路小哥肯定也知,但他们并不知道我是谁,或者说根本没将我一个打闭门武的小喽啰放眼里,让我离开,只是一个形式上的回避而已。 “……福寿双全,祝福话罢了,我不被你气死就不错。阿猖,我见你衷心,把晋西南商会和太古拳馆两个场子给你,你弄了什么事出来?我早就同你讲过,晋西南商会的拳台,揾钱而已,让下面人去打就好了。你看到一个实力强的女人,忍不住手痒自己上场试身手,结果被人认出来打假,是有多废物……” “阿运王,我知道错了。” 我心中讶异。 原以为猖仅仅是一个吃饱没事跑去晋西南商会打拳的拳手,谁知道他竟然是幕后的看场老板! “……刘盛雄是一条狗,这些年让他在前面当傀儡副会长,无非是墨公与他老丈人以前关系好,分点汤给他喝。现在刘盛雄被万铭集团玩了,借此机会正好让太古拳馆的何铭上台,继续帮我们揾大钱。可你人在太古拳馆,却连场子都看不住,被人给点了,丢不丢人?那个家伙叫什么来着?” “风兮会馆,黄帽风。” “给你半个月时间,把事情处理好,我要在国术协会换届时,看到何铭上台,之前的拳馆也要全给拿回来。否则,你不要再来见我,我也没脸去见墨公。” “好!” “不要光会点头,要懂得用脑,有方案吗?” “回阿运王,太古拳馆被卓希阴了之后,我之前曾让一帮混仔围风兮会馆,想让卓希与其他拳馆签约不成,再待机反攻来的。但黄帽风一招借佛打鬼,竟然骗得安加字头出了场,把混仔直接吓得不敢再去了,卓希也与其他拳馆顺利签约。” “然后呢?” “安加被耍了,恼火万分,但他们忌惮万铭集团实力,顶多就是找风兮会馆要说法找回面子。我已与安加大佬见面,告诉他,墨云会馆给他撑腰,再分一点油水给他,他有的是办法废掉黄帽风。字头出手,一切与我们无关。风兮会馆一倒,我们坐等桃子成熟。” “对方借佛打鬼,你反借刀砍人,听起来尚可。以后对付万铭集团这种虾虾霸霸的小事,别再让我操心!墨公手下的四大天王,为什么只我累?左右还是你们太烂!” “阿运王批评的是!” “退下吧!” 我心中大为震撼。 墨门的强大远超我的想象。 晋西南商会和刘盛雄遗留下来的产业,在我看来已经不得了,但这仅仅只是猖所看的两个场子,猖上面还有阿运王,阿运王上面还有墨公。 巨兽一般的万铭集团,在阿运王的眼中,甚至只是虾虾霸霸。 正在此时。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我起身假装无聊观察着房间。 “阿运王给你赏金,快出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薅头发 我出去了。 猖已经不在房间内。 阿运王瞅了一瞅我,冲我招了招手。 待我走过去,旁边有下属拿了一个托盘,上面有钱和一颗金寿桃。 阿运王见到我,似乎非常感叹。 “我十五岁打闭门斗,一步一步从贫困小混仔走到今天。如今到了耳顺之年,对敢参加闭门斗的小年轻仍然欣赏,特意搞了一场来庆寿。” “小孩你身手不错,我倒很想见一见你的样子,但闭门斗有规矩,我今天也就不揭相貌、名字和师承的谜底了,赏金拿去吧。” 我躬身回道:“多谢阿运王!祝阿运王身体安康!” 下属拿了一个袋子,将钱和金寿桃给装了起来,递给了我。 我瞅了一瞅袋子,略带挑衅地说:“阿运王,我刚才看您打木桩,功夫一绝,倒不如晚辈陪您打几趟拳,给您庆寿助兴?” 本来我打算拿了赏金之后,主动给阿运王献上一杯寿茶,借机泼他身上,假装自己吓尿将他撞翻,再乘机薅他头发的。 但刚才听到他讲自己过去的经历,又痴迷拳脚,倒不如激他一下,看能不能贴身交手,薅起来也简单一些,如果他拒绝,我再用献茶之法。 此话一出。 旁边几位下属眉毛顿时一拧,跨前一步,死瞪着我。 阿运王呵呵一笑,让他们退下。 “不要惊到人!我以前也像你一样,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倒是个好主意。这样吧,我守你攻,十招之内我要还手了,给你再加五万赏金。如果你没本事逼我还手,把赏金还我,如何?” 我假装兴奋不已:“好!” 阿运王点了点头:“爱拼才会赢,你不错的。” 他将外套脱了,摆了一个姿势。 我猛然一招击过去。 阿运王撤身让过。 打了七八招之后,他身躯闪转腾挪,全部让开了。 我一副眼见赏金要没了,疯狂着急的模样,抬手一把猛薅他的头发。 阿运王完全没料到我会突然采取这种泼妇干仗的打法,眉头直皱,低头矮身而躲。 我完全不用招了,发了疯一样狂薅他的头发。 男人的头,女人的腰。 这玩意儿可不能乱摸。 阿运王彻底恼了,右手往上一格挡,左手若苍龙出海,猛掐我的喉咙。 头发已到手,我假装躲避不及,被他掐得嗷嗷叫。 阿运王虎目怒视,眸子闪出一丝杀意,但最终他还是没动手,一把将我甩在了地上。 一来他是大佬,不屑于一场打赌就要我的性命,二来他今天过寿的,在这里溅血不吉利。 我惨呼一声,顺势倒地。 阿运王腮帮子紧咬,冷哼了一声。 “身手不错,脑子也够醒目,但为了一点钱完全不设防,以后会死很快,给他加五万吧!” 有人又拿了五万出来。 我寻思谢谢你提点! 拿了钱之后,我再向他鞠躬。 “谢谢阿运王!” 在带路小哥带领下出了门。 带路小哥在路上对我说:“小子,你刚才简直在作死!” 我没吭声。 作死就作死喽,哥们还不是多赚了五万块! 到了楼下,没人再理会我了,我赶紧找到了棠姑娘。 棠姑娘一见我手中捏着的头发,脸色一喜,拉起了我的手。 “快离开!” 我们火速出了船舱,走过甲板,直接下了大游艇。 花姐已经在小船上等了。 我们上了船之后,花姐笑得肥肉乱颤,一把将我手中的袋子给抢了过去,将金寿桃丢给了我,把钱全拿走了。 “之前约定,金寿桃你们拿,二十万我得,你们冇意见吧?” 棠姑娘说:“没……” 我一把制止了她,转头对花姐说:“花姐,你这太坑了吧?我拼死拼活打拳,合着钱全你拿了?” 花姐说:“才华要建立在平台之上!你们再能打,没我牵线,能赚到钱吗?再说了,这是我与棠姑娘约定好的,契约精神,你到底有没有?” 我点了点头:“行!里面二十五万,你全拿去吧,我们两清了!” 花姐闻言,有一些发懵,掀开袋子点了一下,问我:“怎么多出了五万?” 我说:“阿运王见我身手好,当场电话与十几个大老板约拳,让他们带拳手来跟我打啊,每赢一场,赏金翻倍,本来我感恩花姐给机会,打算让你十场都抽水来着,可你这样玩,咱们拜拜!” 花姐瞪大了眼睛。 “你没骗我?” 我抛了几下手中的金寿桃,不屑地切了一声。 花姐将钱袋子还给了我,露出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你讲这话,不打算交花姐这个朋友么?让我在这二十五万和你们之间选,我当然选你们啦,朋友是无价的嘛!钱你们拿回去,以后大家好好相处,好不好呀?” 我将钱给了棠姑娘,没搭理花姐。 花姐见状,抬手又要来拍我屁股。 我一下挡住了她的手。 疼得她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花姐能屈能伸,晃了一晃手,转脸又冲我发出了恶心的娇嗔。 “讨厌!对我这么凶干嘛?开个玩笑而已啦,小哥你别不开心了,等下我带你去马杀鸡醒拳!” 我回道:“马杀鸡就不用,你想交朋友,到时我电话你,怎么抽水再商量吧。” 花姐闻言,哈哈大笑。 “一定一定!姐就喜欢你这么爽利的仔!” 船上了岸。 我们离开。 花姐在后面冲我们喊,让我记得打电话给她。 我问棠姑娘:“你就不问问是不是还要打十场拳?” 棠姑娘眸子带笑意:“我知道你骗花姐的。” 我笑道:“以后你不要这么老实,对这种见钱眼开的女人,你就用钱忽悠得她智商为负数。” “知道了。”棠姑娘回道,又抬手指了一指旁边的小树林:“宁先生,你不要一直戴着面具走路了,去把衣服换了吧,我在外面替你把守。” 我接过了她手中的衣服。 “你这御前带刀侍卫,总算上岗了。” 棠姑娘闻言,眸子满是无语。 第一百七十八章 鬼目雕 我进去把衣服换了,面具丢掉。 两人打了一辆计程车,往棠姑娘的花舍而去。 路上。 我给卓希打了一个电话。 “卓董,这几天我可能不在会馆。你从今晚开始,让王平加派一些人手在会馆,交待老丛他们,没事就在会馆里面老实待着,别出去浪。” “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你听我的就行了,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咦?宁怀风,你最近老跟我神神叨叨的,问什么事也不说,是不是去找女人了?风兮会馆禁止员工与会馆以外的人谈恋爱,你知唔知?” “这什么时候的规定?” “今晚!我刚定下来的!” “我不谈恋爱,找日租妹爽一下行不行啊?你别扯这些没用的,按我的要求就得。” “你……” 我将电话给挂了。 猖已经找了安加的字头大佬,准备借安加之手来弄我。 像安加这种字头,做事一贯小心,定下来的目标是我,暂时还不会牵扯到其他人,否则闹太大他们不好收场。尽管如此,我还得让卓希派人盯着会馆,确保大家平安,这几天我再想办法解决掉危机。 卓希做事向来杀伐果断,她现在对我充分信任,只要我提出来了,不管基于什么原因,她一定会照做。 我拧了一拧眉毛。 难怪高全峰发现自己的义兄义妹之死有墨门之人参与后,直接尿遁。 一个阿运王,开口就敢鄙视万铭集团为虾虾霸霸,他上面那位墨公又是怎样逆天的人物? 之前我对高全峰说自己要去撩拨墨云会馆,高全峰说我要找死他不拦着,但让我别把卓希给牵扯进来,当时我还觉得高全峰好孬种,现在看来是自己过于嚣张了。 不过无所屌谓。 墨公这种老头,往往就是被我这样不讲武德的年轻人给撂倒! 回到棠姑娘的花舍。 棠姑娘打开了门,转头对我说:“宁先生,今天太感谢你了。” 我问:“你什么意思?” 棠姑娘说:“嗯,天色很晚了,我也安全到家,你早点回去休息。” 我挠了一挠头:“不是……你没听我在车上打电话吗?” 棠姑娘满是疑惑,摇了摇头:“没听见,我在车上养神的。” 当时去见阿运王只有我一个人在,她也不知道我听到了什么,解释起来也挺麻烦的,干脆简明扼要对她说:“棠姑娘,我这几天有人来找麻烦,回不了家,需要找一个地方临时落脚。” 棠姑娘:“……” 我见她好像完全听不懂的样子,进一步摊牌。 “我看你这房子挺大,想借宿两天,理由是,你能掐会算,一旦我有危险,可以及时通知我,会安全一些,行不行?” 棠姑娘闻言,眼角弯翘,笑了。 “哦,这样啊。你早说就好,进来吧。” 进了屋子之后。 棠姑娘指着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有时小乎会过来住,你住那里吧。” 她没再理我,径直走到了葡萄架下,点起了洋油灯,拿出了一个小杯盏,将之前薅下来阿运王的头发点给烧了,认真瞅了一瞅发灰,又拎出了一个玻璃瓶,瓶里有半罐子透明的泛黄的液体,将头发灰倒了进去,晃了两晃。 瓶子里的液体本来是淡黄色的,但晃动了几下之后,竟让变成了墨绿色,像发生了剧烈化学反应一样。 棠姑娘见状,美眸顿时一片凝重。 我好奇不已。 “你在……作法?” 她伸出手指,冲我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随后吹了一声口哨。 让我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房间里面突然扑棱棱飞出了一只动物。 一只全羽洁白的鸽子。 它停在了棠姑娘的手掌上,嘴里发出咕咕咕的叫声,还转头好奇地瞅了我几眼。 棠姑娘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了一下它的头。 “小白,闻一下。” 白鸽子探出头,在瓶子口闻了一下,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棠姑娘对它说:“乖,去吧!” 小白闻言,嘴里再次发出咕咕咕几句叫声,扇动翅膀,飞出了花舍,朝远方飞去了。 我杵在原地,像傻子一样。 棠姑娘将瓶子给盖起来,洗了手,边用毛巾擦手,边对我解释。 “小白是灵鸽,我让它去找鬼目雕。” “找什么?!” “鬼目雕,一种眼睛长在脑后的动物,非常罕见。据说是领鸺鹠和秃鹫混杂变种的产物,生物学我也不大懂。但从玄学来看,它暗藏栖息于天葬之地,可通阴阳两界。” “……” “小乎的慧眼一直闭不上,这几年我一直寻找鬼目雕,如果能收集到它的眼泪,配合符法,给他洗一个月的眼睛,应该可以闭上。我前段时间获知信息,两年前,曾有人抓过一只鬼目雕来港,被人买了一直圈养着。可港市太大,我找了很久没找到,直到花姐来找我打拳,才隐约推算出养它的人,会在这几次打拳时出现。” “阿运王?!” “目前来看是他。” “这鬼目雕是不是爪子还非常长,像鹤一样?” 棠姑娘闻言,眸子闪过一丝惊讶。 “你怎么知道?” 我突然想起阿运王背后的纹身,那玩意儿看起来像雄鹰,但现在想来,却非常诡异。 正常的鹰,嘴与眼睛应该是同一方向的,但他身后的鹰,好像截然相反,鹰嘴朝前,双目回看,别人从后面看纹身,就像一对鹰眼死死地回头瞪着自己,还有一对锋利无比的爪子,都已经延伸到肘部了,比例显得很不协调。 我当时还以为可能就是纹身师在纹鹰时的夸张表现手法,看来并不是,这纹得其实是鬼目雕! “不是……阿运王圈养这东西干嘛呢?” 棠姑娘反问:“他今晚过六十大寿,但你不觉得他很年轻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好有种 这一下真把我给问愣住了。 要说阿运王的长相低于自己实际年龄很多,倒也没有,顶多也就少个十来岁的样子。 但他一身肌肉,紧绷结实,皮肤非常好,看起来充满了弹性与力量,几乎要将身上的汗衫给撑爆,倒真的如同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习武之人,只要持续锻炼,即便年纪大了,肌肉倒也可以做到结实,比如豹叔。 但豹叔的皮肤光泽度、饱和感,与阿运王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事情确实比较古怪。 棠姑娘向我解释。 “鬼目雕以食腐肉为生,腐肉有大量毒素,但它身体有清理毒素的功能,会将毒素化成一汪余血,储藏在腹部一个囊袋上,囊袋会自然吸收余血。余血对鬼目雕来说相当于排泄物,完全无用,但如果人每天用针头刺破囊袋,将余血给抽出服用,却能长期保持年轻状态。” “科学来讲,余血里面应该具备有某种特殊的酶,有着强大的抗氧化、防衰老、强肌体、吊性命功效。野史记载,宋仁宗体弱多病,常常因病而不上朝,但他却成为宋朝在位时间最久的皇帝,据说他就曾圈养过鬼目雕。一只鬼目雕,相当于人间至宝了。” “长期服用鬼目雕囊袋余血之人,皮肉发肤都会有腐肉气息,我让小白通过气息跟着阿运王,找到鬼目雕被圈养的位置,后面再想办法把它给弄出来。” 我:“……” 棠姑娘望了望天空,幽幽叹了一口气。 “好难啊。” 这事情确实难。 阿运王身上纹鬼目雕、圈养鬼目雕,显然他已经将这玩意儿当成信仰了,安放雕的地方,必然极端隐秘且安全,想要取走它,几乎与要阿运王的命没啥区别了。 我问:“如果真找到了位置,你打算怎么做?” 棠姑娘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实在没其他办法,我一个人杀进去,也要把它给抢出来。” “杀进去等于找死。” 棠姑娘闻言,看了一看我,眼神坚定而决绝。 “宁先生,如果我连小乎的命都救不了,这师父活着也窝囊,不是吗?” 我心中那根弦猛地一动。 因为我想到了阿米。 当时她为了救我,冒险在小生门、刘胜雄、卓希等三颗鸡蛋上跳舞,取完孢虫玉膏,又匆匆赶去了长白山,而且她还对我说,配伍药需要一年时间,以她的脑子和身手,取药还需如此之长,可见难度之大。 刨除棠姑娘与小圆乎的师徒感情不论,三爷曾说,月棠宫非常神秘,她们的目标就是找到那些慧眼没闭上的灵童,不让他们早夭,过上正常人的日子,这事情也等于棠姑娘的信仰了。 我说道:“我帮你!” 棠姑娘闻言,神情一愣。 “宁先生,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她干嘛问这么认真的问题呢? 这让人怎么回答! 我回道:“因为我最近吃饱了没事可干啊。” 棠姑娘:“……” “我有一位朋友,堪称盗门翘楚,街上路过的姑娘,他擦肩而过就可以摘了人家的罩……” 讲到这里,我发现不大对劲,咱不应该对如此纯洁的姑娘讲这种事,转眼瞅见棠姑娘满眼好奇,似乎并没反应过来我刚才讲什么,赶紧转了口。 “这么说吧,只要小白找到了它的位置,我让这位朋友把鬼目雕给偷出来,犯不着去打打杀杀。” 棠姑娘闻言,眼角微翘。 “哦。” 她这一声哦,把我给整不会了。 “你不信?” “信。” “既然信,你应该说谢谢啊,哦是什么意思?” 棠姑娘低下了头,清理了一下落在书桌上葡萄叶。 “这种恩情,我报答不了的,谢谢没用。” “行了!我先去睡了,等小白回来了再说。”我笑回道,往屋子走了两步,脑子想到一个问题,转过身问:“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棠姑娘抬头瞅着我:“什么?” 我说:“小圆乎跟我说,你是天上的神仙,除了月棠宫的人,不能见其他凡人,所以要一直戴着面纱,是吗?” 棠姑娘闻言,噗呲一笑。 “小乎喜欢瞎胡闹,你不要当真。我戴面纱,是因为老有人喜欢骚扰我,出门很麻烦的,所以戴上,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 我:“……” 这小屁孩,一天到晚糊弄我,整得我跟棠姑娘相处,老是觉得转头三尺有神明,都不敢大小声! 棠姑娘见我不吭声,问我:“宁先生,你是想看吗?” “啊?!” 她抬手就准备去摘自己的面纱。 我连忙抬手制止:“别别别!我暂时没想看,你戴着好了,先去睡了。” 转身进了屋。 我是真想见一下她庐山真面目! 但棠姑娘刚才那一对清纯朦胧的眼神,以及有点为感恩主动摘面纱的举动,整得有一种ktv刚上班小妹迫于油腻大哥的压力主动掀自己衣服一样,反而让我有一种负罪感。 回到房间。 我给乔大打了一个电话。 “你在哪家浴场呢?” “豪乐多……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在浴场?” “大晚上你除了在浴场鬼混还能在哪儿?” “好羞耻!这点秘密都被你发现了!大佬,其实我晚上也常跑业务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这几天你别跑其他业务了,有个大活儿找你干。” “好的好的……小妹,去把九号也叫上来,加钟!” 挂完电话。 我也累了一天,沉沉睡去。 翌日大早。 “啪”一声响! 我被人直接给砸醒了。 抬眼一看。 小圆乎手中拿着一杆鸡毛掸子,晃着冲天辫,双手叉腰,在床边气呼呼地瞪着我。 “宁丑男!你好有种啊!认识我师父才几天,就引诱她了,还在这里睡上了?!” 第一百八十章 叛变 我刚醒过来,头还有一点发懵。 小圆乎手中的鸡毛掸子呼啦啦地朝我身上狂抽。 我被这小胖子抽得恼火了,一把夺过了鸡毛掸子,想反抽过去。 小圆乎手中家伙被夺,吓得冲天辫一抖动,转身撒丫子往外跑了。 “吧嗒”一声。 门在外面被锁了! 卧槽! 我预感大事不好,赶紧起身,想往窗外出去。 这窗户其实挺大的,又没装防盗窗,完全可以容纳我钻,出去就是院子。 谁料到。 小圆乎竟然转到了窗外,手中捏着炮仗,嘻嘻直笑,直接甩了进来。 劈里啪啦。 电光火石一般炸响! 屋子里顿时弥漫着一股硝烟和浓雾。 我赶紧往房间角落里面躲。 窗外各种炮仗疯狂地甩了进来,对我进行强大的火力压制。 这个房间布置得非常简单,就一张床和一个书桌,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我本来想拿被子档炮仗,但考虑到如果小圆乎不管不顾往我身上丢,被子一旦起火导致火灾可就完犊子了,只能四处挪闪躲避。 黑寡妇牌子的炮仗出了名的凶猛,尤其是窜天猴,咱也不知道小胖子为什么能玩这么溜,“咻砰”声不断响动,如同精确制导一样,一个个朝我身上狂怼。 我全身一片漆黑,身子被炮星炸得生疼,眼睛几乎快被火药屑迷得看不见。 这小子发起飙来压根不讲任何感情。 他与豹叔关系那么好,还点茅坑臭粪去炸他,更何况我。 “臭小子,看我不打烂你屁股!” 我火冒三丈,直接端起了桌子挡着自己,冒着火力往窗边冲。 小圆乎见状,吓坏了,放弃了攻击,撒丫子就往院子外跑。 我钻出了窗子,跃了出去,把正准备推开院门逃跑的小圆乎给拎了回来。 小圆乎手脚乱晃动,嘴里哇哇直叫。 “宁丑男,你放开我!你不能欺负小孩……” “我们是好朋友的嘛,别打别打!” “……” 朋友我认,但打一定要打! 今天不教训他,他以后还得以大师身份对我吆五喝六! 我将他摁在了自己腿上,掀开他裤衩,一巴掌又一巴掌,狠狠地打他的屁股。 小圆乎疼得哇哇直叫。 “你敢打我,我以后一定把你炸成臭粪……” 七八下之后。 他不敢再放狠话了,开始哭着苦苦哀求。 “你长这么帅,又能打,配得上我师父,这门亲事我同意啦……” “呜呜,我要死了,你再打我真的要死了……” 就在这时。 院门“吱嘎”一声开了。 那位不染人间烟火的女御前带刀侍卫回来了,见到眼前的情况,眼神讶异又心疼。 “宁先生,你……” 小圆乎见到自己师父回来了,哭天抢地又委屈巴巴地嚎叫。 “师父!他抽烟不小心点燃了我的炮仗,把房间炸得乱七八糟,我说了他两句,他就打我……” “嘎”一声。 小圆乎双眼翻白,直接在我腿上晕了过去。 毫无疑问。 他在装晕。 毕竟,谁能在晕倒之前说逻辑如此清晰的长段谎话? 棠姑娘快步走了过来,瞅见小圆乎屁股上的指痕,看了一眼我,美眸清泪突然无声无息地掉了下来。 她一声没吭,抱起了小圆乎,直接进了房间。 我:“……” 棠姑娘将小圆乎抱进自己房间之后,我通过未关的门见到,她眼睛红红的,用热毛巾给小圆乎擦干身上的污渍,又拿了药膏给他涂抹伤痕。 有这么严重吗? 我走到了房间门口。 “棠姑娘,你听我解释。” 棠姑娘低头专心致志地涂药,没回答我。 小圆乎这货,他头是朝左趴着的,这个角度刚好能瞅见门外的我,此时竟然悄悄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副奸计得逞的狡黠微笑。 我真特么服了! 寻思必须得赶紧将这家伙闭上慧眼,就他如此作妖的性格,再长大一点,估计要翻江倒海了。 棠姑娘不理人,我也不知道该说啥,只得跑到花园的水龙头去洗脸和拍打一身的炮仗灰。 弄好之后,我见到棠姑娘给小圆乎涂好了药膏,去收拾被炮仗炸得乱七八糟的房间了。 我赶紧走了进去,陪着她一起收拾。 “小圆乎他……” 棠姑娘眼眶红红的。 “我知道他是装的,也知道要没惹祸你也不会打他,可我看见他屁股肿了,还是忍不住难过……对不起。” 我:“……” 棠姑娘将火药屑装在了垃圾桶里,抹了一下眼睛,转头问我。 “你吃早餐了么?” “没吃。” “我给你带了粥和芋饺,刚才放院子书桌上,你乘热去吃。” 我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客气,到院子里吃东西。 棠姑娘果然有洁癖,将房间清理的非常干净,然后又跑去洗澡。 洗完澡之后,她穿了一条淡粉色的裙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虽然仍然戴着面纱,但那股超凡脱俗的清纯与淡雅,简直摄人心魄。 我挠了挠头:“小白有消息吗?” 棠姑娘伸出了手指,冲我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转头看了一下房间的小圆乎,确认他已经睡着了,走了过来,美眸闪过一丝兴奋,轻声回答。 “有!它发现了鬼目雕的位置。” “鬼目雕囊袋血每天都有,今晚阿运王应该会再去饮血,我会让小白带路。” 我说:“好!我让我朋友今晚过来,我们一起去摸一下情况。” 棠姑娘点了点头:“嗯。” 小圆乎睡了一个多小时起来之后,棠姑娘也没饶了他。 “事情原因我已知,你拿炮仗不分青红皂白地伤人,罚你加背经文十篇,六爻推演排盘一百个!” 小圆乎瞪大了眼睛,一副师父怎么我一觉醒来你就叛变了的惊恐表情。 第一百八十一章 尊称 我在一旁幸灾乐祸。 “棠姑娘,你徒弟每次都叫我宁丑男,能不能让他改一下口啊?” 棠姑娘冷着脸。 “以后你见到宁先生,必须先跪下磕一个头,尊称一声宁大……” 我赶忙接茬:“叫宁叔吧!” 棠姑娘点了点头:“尊称一声宁叔叔好。” 小家伙叫棠姑娘为师父,如果他叫我宁大哥,女神仙岂不是高了我一辈? 必须不能让这事发生! 小圆乎都要委屈哭了。 “师父,可是他真的好丑……” 话还没讲完,他被棠姑娘瞥了一眼,硬生生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小家伙还是很听话的,老老实实回屋子背经文和排盘了。 白天无事可做。 棠姑娘性子相当安静,浇花、喂鸽子、煲汤。 忙完之后,她又坐在葡萄架下看书,看了一会儿,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抬头瞅了几眼我被炮仗炸得稀烂的衣服,认真地对我说:“我看你没带衣服来,刚才买早餐时顺带给你买了,你要不要洗个澡,把衣服换下来洗了?” 我倒是想,可让天上的御前带刀侍卫洗衣服,总觉得有点冒犯神灵了。 “可以!但衣服还是让我那个大侄子来洗吧!” 在屋子里背经书的小圆乎听了,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勃然大怒,用像藕节一样的手指着我。 “宁……” 棠姑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小圆乎咬着牙转口:“宁叔叔,你快点换下来!” 我简直要乐疯了,赶紧跑去洗澡。 小圆乎在棠姑娘的威势压制下,气乎乎地抱我衣服去洗了。 吃饭的时候。 棠姑娘倒还大方,瞅了瞅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摘面纱,但我转头见到小圆乎一副要杀了我的眼神,在她没摘下来之前,就端着碗去院子吃了。 傍晚时分。 小圆乎经过艰难困苦的奋斗,终于完成了师父的惩罚任务,要回屋坪。 他对我说:“宁叔叔,你送我到马路对面坐计程车喽。” 我看他有些不怀好意:“不用吧?” 小圆乎朝我伸出了双臂:“用的!你抱我去,我还有几句悄悄话同你讲呢,谢谢宁叔叔。” 虽然“宁叔叔”几个字透着浓浓恨意,但他表面这么客气礼貌,我要不送他,棠姑娘得看不起我。 我只得抱起了他,出了花舍。 一出门。 小圆乎抱着我的胳膊就张口咬。 我回头说:“棠……” 小圆乎吓得立马用胖乎乎的小手捂住了我嘴巴。 我掏出了五百块钱。 “拿去买黑寡妇,今天的事一笔勾销!” 小圆乎见了钱,伸手接了过去,塞在自己的衣服兜里,抽了一抽鼻子。 “今天的事就算了,以后让我见面磕头叫叔的事呢?” 我又掏了一百块钱出来。 “以后磕一次头一百块!” 小圆乎再次把钱拿了过去,嘻嘻笑了,就要从我身上爬下来。 “叔,我现在就给你磕一百个!” 我死死抱住了他,不让他动。 “不行!得正式场合才有效!” 小圆乎撇了撇嘴。 我送他上了计程车。 小家伙探出了车窗,警告我。 “你最好对我师父好点,不然我还要把你炸成臭粪!” 晚上。 棠姑娘先去看了看小白,发现它正在闭门养神,秀眉微蹙。 “宁先生你先去休息,小白的样子,估计要晚上十一点后才会行动了。” 我约了乔大来花舍,这货人还没到,只好先进房间休息。 十点左右。 我突然听到院子里棠姑娘的娇喝声,赶紧起身出去,抬眼却见到乔大跪在地上,双手上举,满脸惊慌,而棠姑娘手中拿着一把剑,抵住了乔大的脖子,神情冷峻。 “自己人!” 我急忙说道。 棠姑娘闻言,愣了一下,放开了剑。 乔大拍着胸口,从地上起身,满脸无语。 “靓女,你差点误杀了我啊!” 棠姑娘:“……” 我说:“不是叫你到了花舍门口打电话吗,你发哪门子抽呢?!” 乔大揩了揩头上的汗。 “我是到了花舍,但忍不住上了墙,本来准备在墙上给你打电话来着,可转眼见到葡萄架下,这靓女戴着面纱打坐,月光刚好洒在她身上,整个人仙气飘飘的,我以为天上嫦娥下凡了,一时吓得手机掉下了地,她被惊到,抬手一枚石子将我打落,然后剑就架我脖子上了!” 棠姑娘闻言,很不好意思,冲乔大行礼。 “乔先生,我不知道是你,实在抱歉。” 乔大咽了一口唾沫,没回话,转身拉了一下我袖子,示意我到一边说话。 我感觉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单独对我讲,便走到了旁边。 乔大冲我竖起了大拇指:“大佬不愧是大佬,马子长得贼拉好!” “你特么就说这个?” “对呀。” “神经病!” 正在此时。 小白从里屋飞了出来,冲着棠姑娘咕咕咕叫了几句,扇动翅膀往外飞了。 棠姑娘说:“宁先生,小白带路了,我们赶紧走。” 我之前叫乔大租了一辆车,就停在花舍大门口,几人迅速上车。 上车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大意了。 因为乔大太矮,这货站着开车,技术奇差,又要仰头透过天窗看小白飞行的位置,几次差点撞人。 我只好拉他到副驾驶,让他盯着小白位置,自己来开。 一个小时之后。 我们来到了西诺街尽头的一家老福音社,小白在电线赶上停了下来。 这个福音社非常老旧,大门紧闭,墙檐上还挂着蜘蛛网,显然早已经荒废了。 我们赶紧熄了火,将车停靠在一个暗角。 不一会儿。 一辆虎头奔开到了福音社门口,车上下来几个人,他们前后左右看一下,发现没人跟,其中一位家伙打开了后车门,阿运王身披着风衣,嘴里叼着雪茄,从车上下来了。 几位下属立马护着阿运王,朝福音社大门走去。 其中一人打开了福音社的门,阿运王进去之后,立马又将门给关上了,他们全站在门外守着。 这应该就是藏鬼目雕的地方! 小白见状,立马飞了过去,从一个小窗户钻进了福音社。 我转头冲乔大示意。 乔大朝我打了一个“ok”的手势,悄悄下了车,人晃动几下,很快就在我们面前消失。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 阿运王从里面出来了。 虽然隔着老远,但我感觉到他的脚步好像比刚才进门前更加稳健,精神更加抖擞,黑暗之中目光也更加锐利。 众下属簇拥着他上了车。 虎头奔在黑暗中迅速离开。 十分钟之后。 乔大回来了,全身泥土,满脑子汗珠,冲我们摇了摇头。 “情况很不妙!根本没任何下手机会!”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夺雕(一) 我丢给乔大一瓶水。 乔大打开来,咕咚咚先喝了几大口,抹了一下嘴。 “福音社属于两进厅房的设置。前面是一个院子,以前用来给人祷告的,后面是一个房间,为牧师的居所。鬼目雕就放在后面的居所,用一个大铁笼子给关着,铁笼子下方还有铁链,用钥匙锁着,焊死在墙上,这鬼玩意儿看起来太凶猛了!” “外面院子打地铺住了十几个人,看那样子已经住很久了,专门看养鬼目雕,而且身上全带着家伙什,我看有人还配了鸟铳。养鬼目雕的那个房间,只有顶部一扇小窗子透气,窗子非常小,也就我这身材,加上缩骨功能勉强进去,即便我进去能打开锁,可带着鬼目雕根本出不去!” 我问:“也就是说,想要弄走鬼目雕,只能从正面带走?” 乔大回道:“对!如果是死物,不管是金银铁,我都能想办法溜进去拆卸了慢慢带出来。可你们要活的动物,又不能将这鬼玩意儿大卸八块,而且进去之后弄它,一旦它叫起来,虽然房门关着,但外面的人立马冲进来,我基本就见阎王了。” “那个满身肌肉的家伙,进去之后先接了一杯黄酒,然后走进房间,外人都不让跟进去,自己拿针管抽了鬼目雕身上一管子血,抽得鬼目雕痛苦嗷嗷直叫,然后把血拌黄酒喝了下去,喝完之后双目突然放光,满牙满嘴是血,模样像鬼一样,太吓人了。” 偷的办法宣告失败。 但凡乔大有手段,他都不会解释,直接上手去搞定。 棠姑娘秀眉紧蹙,在想着什么。 好一会儿之后。 她对乔大说:“乔先生,已经非常感谢了,你们别参与了,我自己来想办法吧。” 我问:“你想什么办法?” 棠姑娘语调决绝。 “要么强攻、要么用火造混乱、要么挟持阿运王,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弄到鬼目雕!” 她为了救小圆乎,也是拼了。 我掏出了一支烟,抽了两口。 “强攻肯定行不通,福音社里面十几位带家伙的人、阿运王和他的随从,加起来二十多人了,别说你一个人,即便是我把武馆所有人都叫上,也不一定能打得进去,即便打进去了,还要想办法拆铁笼子弄雕,想要安全离开,完全不现实。” “用火倒能造成他们一时之间混乱,但同样不能百分之百确保成功,何况这家荒废的老福音社紧挨旁边的贫民区,一旦引发大火灾,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劫持阿运王威胁他拿出雕,这家伙出入非常神秘,身边随时带着一群人,难度更加大。” 棠姑娘闻言,幽幽叹了一口气,眸子瞅向了挡风玻璃,不吭声了,闭上眼睛,睫毛颤动。 我转头问乔大:“你上次对付我,不是有晕厥香吗,能不能弄翻里面的人?” 乔大摇了摇头:“福音社的面积太大,丢进去完全没效果。我倒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 我问:“什么想法?” 乔大回道:“我爬到供养雕房间的小窗户,用喂了药的箭弩射雕,雕出了事,他们肯定要送它看动物医院喽?你们在半路撞车,进行路抢。” 不愧是乔大!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我们转头看向了棠姑娘。 棠姑娘睁开了眼睛:“不行。雕如果受到了药物伤害,它自身的毒素肯定会发生改变,我不能保证后续它的身体机能产生的眼泪还有作用。” 强闯、火攻、劫人、路抢都不行。 太难了! 腹中默念几句接化发,脑子突然一闪,我想到了一件事,问乔大:“你刚才说阿运王拿针管抽雕血前,先接了一杯黄酒?” 乔大点了点头:“对呀!” “在哪儿接的?” “院子祷告台后的储物处,里面挖了一个坑,那坛黄酒就放在坑里面,好像还挺珍贵的。” “黄酒地坑离院子的看守人远吗?” “有一点距离,主要隔了一道屏风。” “如果让你放一点东西在酒坛里,他们能发现你吗?” 乔大闻言,顿时愣住了,接着又用小手挠了一挠头。 “他们没这个本事发现我!不过,大佬,你打算给阿运王下药造混乱啊?这与火攻区别其实不大啊,即便阿运王出事后,他们短暂混乱,我们强攻进去,也不一定能带走鬼目雕!” 棠姑娘也满目疑惑地看着我。 我将烟头丢了,冲她得瑟地挑了一挑眉毛。 “回家!我打算不废一兵一卒取雕!” 三人开车回到了花舍。 我拿出了一张纸,简单画了一下福音社的地图。 “明天晚上,在阿运王前往福音社之前,老乔你乘里面院子里看守人心不在焉之时,神不知鬼不觉进去给那坛黄酒放上药,药在风兮会馆我的房间,之前小可给我配来防身用的,这丫头去给别人看病不在家,你明天去找付东,让他拿给你。” “此事是我们夺雕计划的关键,必须确保百分之百成功,你有信心吗?” 乔大回道:“有!” 我点了点头:“这药无色无味,喝了之后可让人立马口吐白沫,双眼翻白,一副将死之感,实际上几个小时就自解无事了。阿运王接了下了药黄酒,混鬼目雕血喝了之后,身体必然出状况,他的随从肯定会立马送他去医院,但福音社里面守雕之人,一定还会继续在福音社里面守雕,不会出来。” “门口那辆虎头奔,老乔你乘乱去放掉气,福音社位置偏僻,他们没车用,一定会打急救电话,届时棠姑娘和我,几分钟之后开着假的救护车赶到。” “我对阿运王紧急初诊之后,会问他们是不是病人刚才喝了什么东西,性命攸关,他们肯定会实话实说,我会要求立马把笼子里的雕送上救护车,去医院检测,否则病人可能会死,他们没理由不答应。” “救护车根本挤不下几个人,等离开福音社,我们两人绝对能将阿运王几位随从全给干晕。最后,棠姑娘你单独带着鬼目雕快速离开,直接回花舍!” 他们听完之后,讶异无比,面面相觑。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夺雕(二) 乔大猛地一拍大腿。 “这个引雕出洞的办法好啊!不仅雕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而且简单高效安全!” “大佬,别看你长得帅,你智商也不赖!” 我:“……” 棠姑娘欣喜不已,在院子走来走去。 末了。 她对我说:“宁先生,这计划四两拨千斤,不过……” 我问:“不过什么?” 棠姑娘认真地说:“你要教我一下怎么演一名医生。” 涉及小圆乎的生死大事,这妞紧张了。 我无语道:“谁叫你演医生了?你顶多就是一位开车的护士,到时别说话,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棠姑娘闻言,眼眸露出笑意,长舒了一口气。 “嗯,我全听你的。” 乔大看了看时间。 “今晚没什么事,我先去推……推拿,一身酸痛,得拔一拔火罐去去火。” 讲完之后。 这货离开了花舍。 翌日。 我给王平打了一个电话,让他给联系一辆假救护车来。 王平问:“风馆,你什么时候要?” “今天下午五点之前,里面设备要真、服装要真,但牌照什么的要假。” “收到!” “你小子,都不问问我要来想干什么吗?” “我做事向来秉持一个原则,领导睡觉我站岗,跟谁睡觉我不讲!” “你可以!” 等到下午三点,王平给我打电话,说救护车已经联系好了,让我前往一个地方去取。 我们赶紧过去取了救护车,车上印着玛丽亚医院的名字,氧气罐、除颤仪、输液瓶等什么都有,服装还是成套的。 棠姑娘与我换上了服装,立马去接了乔大。 乔大已经找付东取到了药。 接完乔大,再回花舍去接了小白。 小白挺有意思的,白天基本在闭门养神,还不愿意出门,像一位隐世大侠一样,但一到晚上,它却非常精神。 折腾来去,已经到下午六点了。 我们提前赶到了西诺街荒废福音社,选取了一个非常好的地点隐藏了下来。 这地方能看到福音社大门口的情况,对方又发现不了我们,利于接下来计划的实施。 三人一鸽,等到了晚上九点左右,天色已经全黑,而且刮着大风,一副要下暴雨的感觉。 乔大说:“这个时候估计里面的看守人员在打盹或者娱乐,我先去把药弄进酒里面!” 我嘱咐他务必小心,一旦发生意外情况,第一时间撤离,以自己安全为要。 乔大用小手拍着胸口。 “这点事都办不好,我就不配称为鬼飞居士!” 他下车之后,身躯晃了几晃,在夜色之中消失。 棠姑娘转头瞅了瞅我。 我说:“你放心,乔大绝对能完成!” 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雷声轰隆,银蛇飞舞,坐在车上几乎看不太清外面的情况。 仅仅过了十几分钟,乔大满身雨水回来了。 “怎么样?!” “哈哈!里面那帮鸟人在玩牌,一个个争得脸红耳赤的,加上雷雨声又大,压根没发现我溜进去搞鬼!” “牛比!” 棠姑娘听了,神色欣喜。 “谢谢乔先生!” 乔大甩了甩身上的雨水,冲棠姑娘摆了摆手。 “喂!靓女,你不用老是这么客气!你是我大佬的马子嘛,按道理我都要称你一声大嫂的,老是对我谢来谢去,显得生分了!” 此话一出。 棠姑娘虽然戴着护士的口罩,但能明显见到她上半边脸以及耳根子一红,忙不迭解释:“你误会了,我和宁先生只是好朋友。” 乔大嘿嘿直笑。 “朋友?他有武馆不住,孤男寡女陪你睡独立屋,又费这么大劲帮你,讲出来有没有人信啊?白天你们装纯情,晚上却怪床不行,哈哈哈。” 棠姑娘终究还是属于不大食人间烟火的修道之人,哪里听过如此粗暴和骚气的话? 她脸色红的都成了烧熟的大虾,扭头去看窗外的雨水,既不敢接茬,也敢看我们。 乔大见她这副模样,更加来劲了,还想说什么,转头见我冷冷地瞥着他,抽了一抽鼻子,不再吭声了。 晚上十点左右。 虎头奔准时赶到了福音社门口。 还是昨天的那套程序,几位随从先下了车,看一下四周有没有人跟,接着打开了后座的车门,撑起了伞,替阿运王挡着,送他进了福音社门口。 阿运王进去之后,四位随从站成了一排,列在了福音社大门口。 我们紧紧地盯着,等着混乱的情况出现。 约二十分钟之后。 门口一位随送接了个电话,脸色陡变,立马一挥手,带着其他三人迅疾冲进了福音社。 乔大见状,赶紧下了救护车,连雨伞都不拿,飞快潜了过去。 刚好一道银蛇劈下。 我见到乔大在雨中,手脚着地,疯狂爬行,像极了一只成精的大老鼠。 很快! 乔大已经将虎头奔的两个前轮、一个后轮给扎坏了,迅速闪身离开。 正在此时。 几位随从架着嘴里狂呕白沫,双眼翻白,人事不知的阿运王冲了出来,刚想送他上车,却发现车轮胎瘪了。 但为头的那位随从挺暴躁的,嘴里骂了一句什么,喝令人不管轮胎,直接开。 我心中咯噔一下。 这特么下这么大雨,开着爆了三个胎的车行驶,完全不管安全么?! 我立马转头对棠姑娘说:“如果他们不管生死开车走,马上改变计划,我开车过去撞翻他们,再引屋子里面守雕的人一齐出来干我,你与乔大进去取雕!” 万幸的是。 司机进去发动虎头奔,车往前突了几下,“咔嚓”一下,竟然直接趴窝不动了。 为头的随送嘴里大骂着,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我们算过距离,福音社比较偏僻,进来只有一条道,而离这里最近的医院派车过来都要十五六分钟。 为避免真救护车赶来的太快,我已经让乔大提前到路口转弯处蹲点了,一旦医院的真救护车过来,乔大想办法在转弯前截住他们,手段很多,直接伸手拦、假装被撞、偷辆摩托车丢中间堵路…… 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分钟了。 我转头冲棠姑娘示意了一下, 棠姑娘立马发动了车。 救护车在暴雨中像一匹狼,响着警报声,往福音社门口开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夺雕(三) 救护车在雨中打着双闪,车灯照在了四位随从的脸上,几个家伙显得忧心而急迫,朝车拼命地招手。 “吱嘎”一声。 棠姑娘将车停下了。 我们两人立马套了一件雨衣,冲下了车。 “医生!这边,快过来!” “快打开救护箱门!” “……” 棠姑娘迅速打开了救护箱门。 我帮着几位下属将正在不断抽搐的阿运王抬上了后面的救护箱。 第二次见到阿运王了。 在大游艇的时候,这家伙好牛比,举手投足大佬派十足,几句话把我吓得一愣一愣的。 今天见到他一副死相,心中可别提有多爽了。 我立马拿了一根防咬舌的医用嘴塞,堵在了他嘴角上,掀开嘴巴一看,满牙齿全是血,有些血丝甚至还透过鼻孔给流了出来,一股刺鼻的腥臭味袭来,饶是我戴了口罩,也被熏得不行。 咱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能喝得下这么恶心的鬼目雕余血。 “血到底点回事?!” 我转头急问道。 为头的随从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冲我大吼道:“你问我?你是医生啊,大佬!” 这么凶?! 我拿出了一片试剂,假装擦了一下他嘴里的污渍,放眼前看了一下,脸色陡变,神情恼怒。 “废话!我当然知道他食物中毒了,问你刚才他吃了什么东西!” 几位随从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想开口又不没说话。 我对已经回坐在驾驶室的棠姑娘说:“开车吧!初步测定病人唾液中含有某种若特巴里毒素物质,但由于家属对病人饮食状况未知,病毒源难以进一步确认,无法在紧急救护之时用药,回去先全面排查一遍再考虑,如果路途不幸死亡,这段话一定记载在诊疗日志里!” “哇!” 阿运王再次像海豚一样狂喷了一口,浑身抽搐的更加剧烈,之前紧绷的肌肉现在竟然变得松弛,如同枯树皮一样毫无光泽,原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十岁的脸庞此刻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像七八十岁患了绝症的老人。 刀疤脸一拎我的衣领子。 “他刚才喝了血酒!马上用药!马上用药!” 我费劲巴拉挣脱他抓衣领子的手。 “你抓我做咩耶?!血酒赶快拿过来初筛确认啊,他坚持不了多久的!” 血酒肯定是没有的,只有酒,没有血。 棠姑娘曾说过,鬼目雕的血只有一小囊袋,每天身体都会自动吸收完,阿运王必然不会浪费,肯定全抽出来喝光了。 刀疤脸要拿东西来检验,必然要将鬼目雕给带过来。 果然。 刀疤脸急道:“酒有,但血是从一只鸟身上弄下来的,暂时没有。” 我回道:“鸟?!快把鸟带过来!” 刀疤脸闻言,狠一咬牙,跳下了救护箱,往福音社里面冲去。 救护箱里只剩下了三位随从。 我拿起了针管,里面也有药水,至于是什么药水我就不知道了,但王平办事向来比较靠谱,他知道我弄救护车来忽悠人用的,估计会是营养剂之类的东西。 抬起手,直接一针狠狠地扎了下去。 阿运王竟然嘴里一声惨呼。 旁边几位随从看得面面相觑。 我冲他们说道:“看什么?!都下车去,挤在这里耽误救人!” 两位随从下了车,只留下一人,但他身子尽量往角落靠,生怕影响我施救。 不一会儿,刀疤脸带着几个人,已经将一坛黄酒和装在铁笼子的鬼目雕给送了上来。 我瞅见鬼目雕,吓得全身一哆嗦,直接摔在车厢里。 “这什么鬼?!” 刀疤脸再次拎起了我衣领子。 “快测!” 我战战兢兢起身,拿着试纸在鬼目雕的嘴甲处揩了一下。 鬼目雕冲我发出了一声尖锐而恐怖的嘶吼。 “试制毒素结果病人的基本一致,可以先用药稳住病情,但解毒的培养基在鸟身上,马上带回医院!” “喂!你们人不要跟太多啊,派一两位家属来就得!” 刀疤脸和另外一位随从留下了。 棠姑娘一脚油门,救护车发着警报,冒着大雨往前面冲去。 走了一段路。 刀疤脸见我用药扎针忙个不停,冷声问道:“玛丽亚医院在什么地方,离这里最近的不是万泽医院吗?” “统一指挥台调度的啦,谁救护车有空,谁第一时间赶来。” “可我刚才根本没打医院救护电话,而是打电话调车过来运人。” 此话一出。 刀疤脸的神情极为阴沉,脸上刀疤抽动了两下,显得异常狰狞。 他们两人同时掏出了一把鸟铳,一人对准了我,一人对准了棠姑娘。 棠姑娘透过后视镜瞥了后面的我一眼,眸子闪过一丝杀意,握方向盘的手已经开始往下。 她准备动手了! 可刀疤脸两人鸟铳死死对准我们,一旦扣动,我们将立马见阎王,即便我的手脚够快能躲过致命伤,争取到反击的机会,但棠姑娘人在架势室,位置非常糟糕,极端危险。 我立马举起了双手,不断左右晃动,声音颤抖。 “大佬,我们来救人的,莫要惊我啦!” 手左右晃动是给棠姑娘看的,让她先不要乱动。 刀疤脸说自己没有打救护电话,而是打电话调其他车过来,这是不可能的。 一来,港市医疗救助业极为发达,随便一个电话,救护车最迟都会在十几二十分钟赶到,他们调其他车过来运人送去医院,耽误的时间会更久,他们不敢拿阿运王的性命去赌。 二来,阿运王来如此偏僻福音社供养鬼目雕,守护之人还不让出门,天天吃盒饭,几位随从人员也一直未变,证明墨门其他人并不知道此情况,刀疤脸如果打电话调其他车,肯定会将阿运王偷偷养雕之事泄露,这不是他们想要见到的。 三来,刚才我吩咐他取鬼目雕上车,刀疤脸毫不犹豫,立马去了,如果这货怀疑我们是假救护车和假医生,根本不可能如此听话。 一切只能证明。 这王八犊子在故意诈我们!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夺雕(四) 刀疤脸见我们反应一切正常,没诈出什么出格举动,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今天之事,你要敢多嘴,小心吃不到过年的烧猪!” “我知!我从不惹你们这些混字头的,看病救人收钱就得。” 刀疤脸闻言,冷笑一声,将鸟铳塞回了自己身上。 另一位下属也将鸟铳塞了回去。 救护车正在转弯。 我指着旁边的担架,朝刀疤脸招了招手。 “大佬,麻烦过来帮个忙,朝边上抬一点。” 刀疤脸靠了过来,帮我一起抬担架。 我正想抬手一招打晕他。 结果这货似乎有想到什么,抬起头来瞅了我们几眼。 “等等!”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得先停住了手。 刀疤脸对我们说:“喂!你们两人把医护帽和口罩摘了,好让我认清你们样子!” 这小子是真谨慎! 我假装摘口罩。 紧接着。 猛然一拳击打他的后脖! 刀疤脸瞪大了眼睛,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你们是谁?!” 另一位随从见状,脸色大惊,迅疾想拔鸟铳。 棠姑娘一个急刹,对方猝不及防往前一个趔趄。 耳听“啪”一身响,棠姑娘出手了,手中一枚飞镖击中了他的手腕,鸟铳“哐当”一声落地。 我也不急着敲晕他了,摁着他先劈里啪啦来了一顿王八拳,打得他嗷嗷直叫,最后一拳将他给拍晕。 鬼目雕在铁笼子里被惊吓的疯狂叫唤,不断拍动着翅膀,弄得笼子左右滚动。 “快把鬼目雕带走!” 我对棠姑娘说道。 棠姑娘拉了手刹,从驾驶室直接起身,转到了救护箱,拎起了铁笼子。 我把那一坛黄酒全倒到了窗外,再将坛子直接甩了,陶片四裂,浓郁的黄酒被漂泊大雨冲得四散流开。 转头一瞅。 发现棠姑娘手拎着铁笼子,还没下车,正傻傻地看着我。 我说:“快走啊!等下墨门人不放心阿运王,追上来见到我们怎么办?!” 棠姑娘问:“那你呢?” 我回道:“我去给人送礼!” 棠姑娘又问:“送什么礼?” 我说:“姑奶奶,你别管了,赶紧走!” 棠姑娘点了点头,对我说:“你小心,我在花舍等你!” 她带着铁笼子,下车冲进了雨中,很快消失不见。 我拿了旁边的绳子,将阿运王等三人给死死绑住了,迅速爬到驾驶室,重新启动汽车,往前面开去。 车直接开到警署门口停了下来,我给黎沫锋打了一个电话。 黎沫锋接通电话,语调显得非常生气。 “宁怀风!你够胆,还敢给我打电话!” “探长不要生气,我今天向你道歉来了。” “道歉有用?你知不知坏了我的大事!” “知道!你想见阿运王的嘛!可你好好想一想,咱们认识之后,我就是你提拔道路上的火箭助推器,今天我把阿运王直接给带过来了,省得你费劲巴拉打闭门斗去见他。” “你说什么?!” “我说,阿运王就在警署门口的救护车上,你快点出来吧。” 挂完电话。 我点了一支烟,坐在车上等着黎沫锋。 才抽了不到半支,黎沫锋撑着伞出来了,见到救护车,眉头紧皱,满脸犹疑。 我掀开了口罩,打开车窗,冲他招了招手,让他上车说话。 可他不仅没上车,反而一手摸向了腰间,脚步微微退后几步,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卧槽! 这小子的眼神我还真的读懂了。 他是担心我被车上其他人给劫持了。 我只得下了车,穿着雨衣在雨中走了两步。 “安啦!有哪位白痴歹徒,劫持人质之后还敢跑警署门口约探长见面,这不是找死吗?” 黎沫锋见我确实无碍,放下了摸腰的手。 两人同时上了车。 他眼神极为锐利,一眼就瞅见了后面救护箱里躺着的阿运王三人,脸色一变,剑眉直跳,转头问我:“怎么回事?!” 我言简意赅地向他解释。 “这位老帅哥就是你一直想见的阿运王了!我有一位朋友生了重病,需要一只怪鸟身上的东西救命,这怪鸟天下罕见,只有阿运王养了一只,像宝贝一样。上次在游艇我与你打闭门斗,目的是为了见到阿运王之后,想办法弄清楚怪鸟的位置。” “今天我出手了,提前给阿运王下了一点不会死人的江湖药,乘他口吐白沫,假扮医生开车去救他,并以他大概是因怪鸟而中毒为由,将鸟带出,半途直接夺走了,反正具体细节挺复杂的,不展开来讲。我看你非常想见阿运王,顺手送一份大礼给你,我够不够义气?” 讲完之后。 我发了一支烟给他。 黎沫锋也没抽,听完之后彻底懵了,回头再看了看三人,勃然大怒,拿起手中的烟,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吓得立马打开车门,跳了下车。 “喂!我送礼给你,你不谢谢我,这么凶干嘛?” 黎沫锋简直要气疯了,打开副驾驶车门,抬腿就朝我追来。 “宁怀风!你小子这是送礼给我?!” 我一边跑一边反问:“要不然呢?” “你假冒医生下药夺鸟伤人,送他们来这里明明是让我给你善后擦屁股,你当我白痴啊?!” “大舅子,一家人嘛,帮个忙喽!” “舅你个大头鬼!你给我站住!” 站住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不仅不会请我吃饭,还会活剥了我。 墨门的势力太大了,我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如果没有警署找一个理由给我善后,万一被他们找出了真实原因,不仅我,连棠姑娘和小圆乎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撒丫子跑得飞快,将黎沫锋给彻底甩掉了,转过几条街,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丢掉,打了一辆计程车,直接回花舍。 到了花舍。 见到棠姑娘正在紧急收拾东西,她回头看到我,神色欣喜一片。 “宁先生!” 我问:“你准备离开吗?” 第一百八十六章 眉针 棠姑娘点了点头。 “阿运王养了鬼目雕多年,我能通过小白找到它,等阿运王醒来之后,他肯定会有其它找它的手段,我必须得带小圆乎立马离开港市!” 我不怀疑这点。 尽管我让黎沫锋帮我擦干净这次夺雕事件的屁股,但就上次黎沫锋为了见到阿运王都要戴面具打闭门斗的谨小慎微情况来看,显然黎沫锋暂时还不能将他怎样,一旦阿运王恢复过来,必然疯狂寻找鬼目雕。 以阿运王的本事,只要鬼目雕还在港市,对方一定能找到,届时棠姑娘和小圆乎都将极度危险。 我问:“你准备离开多久?” 棠姑娘闻言,神情一愣。 “如果小乎能够顺利痊愈,有机会我会带他回来谢过你这位恩人。但他终究是月棠宫的弟子,好了之后,为确保慧眼不再开,我要带他四处游历,不能长待一处。如果他不能顺利痊愈……” 讲到这里。 棠姑娘不吭声了,默默地低下头,看着手中小圆乎的衣服。 我明白她的意思。 鬼目雕眼泪若有效果,她有可能会抽空带小圆乎回来见一下我。 如果没效果,估计她们师徒再也不会回港市了。 棠姑娘本来就不是这里人,她因小圆乎而住在港市几年,可小乎却在此土生土长,在屋坪还有一位身体不好的母亲。 我问:“小圆乎母亲会让他走吗?” 棠姑娘闻言,从身上掏出了一张卡,递给了我。 “之前小乎有几次大病,差点救不活,我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后来我与穆阿姨有过沟通,她慢慢接受了小乎的情况,知道我迟早一天会带他离开。穆阿姨的身体不好,这张卡里有钱,你替她交给福利社,老了会有人照顾。” 我接过了卡,点了点头。 “好。” 棠姑娘又拿了一个袋子过来。 “上次闭门斗赚来的钱和金寿桃,乔先生帮了一场大忙,还没来得及感谢他,你也替我转达谢意。” 这妞真够可以,把什么都给安排好了。 我说:“这个不用,乔大的人情我会处理。” 棠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但语调非常坚决:“这钱本来就是你赚的,我都没谢你,怎么还好让你再担人情,一定要的!” 我瞅着她不容推迟的眼神,只得收了。 “我送你们走!” 棠姑娘笑道:“好。” 花舍是棠姑娘租来的房子,布置的虽然温馨典雅干净,但其实东西并不多,除了衣服就是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一只皮箱全都能装下。 收拾好东西。 棠姑娘拿出一张油布将关鬼目雕的铁笼子给包起来。 鬼目雕非常愤怒,一双长在脑后的鬼眼猩红,在里面疯狂扑棱翅膀,爪子狂挠铁笼子,嘴里发出尖锐而吓人的叫声,一副再不放它出去就要弄死我们的模样。 棠姑娘见了,纤手一挥,嘴里喃喃念了几句咒语,再用一根食指指着它。 让我诧异无比的是。 本来非常凶猛疯狂的鬼目雕,此刻竟然停止了所有动作,像傻了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棠姑娘的食指。 棠姑娘食指开始向左移动,最终指向了远处桌面上一个茶杯。 鬼目雕也怔怔地望着茶杯。 却见棠姑娘手腕微微一翘,一枚锋利的针从她袖子中穿出,迅疾朝茶杯射去。 “啪”一声响。 茶杯四裂! 鬼目雕见状,吓得“嘎”一声狂叫,竟然瘫坐在地,头缩了起来,一对翅膀像投降一样盖住了自己的头,模样非常搞笑。 我对棠姑娘能念咒语弄傻鬼目雕并不意外,毕竟她身边还有小白这种灵鸽,驯兽的手段应该是有的,但刚才她银针刺破茶杯的手段却镇住我了。 因为一般飞镖技艺,都要做出甩、扬、抖等动作,但她仅仅微微翘手,就如同扣动枪扳机一样将针给射了出去,动作、精度、力度,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我问:“眉针?” 世间飞镖绝技颇多,比较著名的有少林镖、柳叶飞刀、穗子镖、流星镖、壮王镖、金钱镖、飞蝗石等,眉针属于传说中的绝技,据说它源自峨眉,女子取眉毛头发皆可搓揉成镖,手腕不动声色能用一簇毛发击灭燃香。 当然,是否真这么牛比,无法证实,我猜吹得成分居多。 但棠姑娘微翘手腕那一下,确实太像传说中的眉针手法。 棠姑娘闻言,面颊竟然微红。 “献丑了……你拳脚功夫厉害,我都认不出是什么传承。” 我们再去用油布遮铁笼子时,鬼目雕竟然一声不再吭了,乖巧的像一只小兔子。 我拎箱子,她拎笼子,两人出了门。 临走之前。 我想起了一件事。 “小白呢?” “它在屋坪等我。” 两人打车到了屋坪,来到小圆乎的家。 不到二十平米的木板隔房,小而破败。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里面却灯光通明,还传来了煎饼的香味。 进去之后。 见到小圆乎一只手抱着小白,一只手拿着煎饼在吃。 旁边一位身材瘦小,脸色苍白的妇女,正在烙饼。 小圆乎见到我们,先叫了一声师父,随后又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放开小白和手中煎饼,跪下来冲我“砰砰砰”磕头,压根不停。 “宁叔叔!” 我当时有一点懵,后来反应过来,这家伙每磕一个头,都能赚一百块。 “够了够了!” 我赶紧扶他起来。 他再这样磕下去,我非得破产不可。 小圆乎起身之后,冲我狡黠地眨了一眨眼睛。 穆姨有一些局促,放下手中锅铲,冲我们笑了一笑。 “月棠师父、先生,吃一点饼吧。” 小圆乎快速跑过去拿了两个饼,各塞了一个在我们的手中。 “师父、宁……叔叔,你们吃饼!” “这是我最爱吃的了,妈咪知道我要出远门,特意给我烙了好多。” 棠姑娘接过了饼,递给了穆姨。 “穆姨,你也吃。” 穆姨点了点头,腼腆地坐了下来,才咬一口饼,豆大的眼泪噗呲呲地掉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秋雨不歇 小圆乎见状,走过去用油油的胖手,替自己妈妈擦着眼泪。 “妈咪不要哭,我过段时间就回来的。” 穆姨强忍着泪水,咬着饼,嘴唇在颤抖。 “妈咪没哭的,棠师父带你去治病,我好开心的。” 小圆乎又拿了纸巾,轻轻地给自己妈妈擦嘴角的油。 “我会好好念课文,听师父的话,不惹祸,等我长大后一定给妈咪买独立屋住……” 穆姨闻言,一把将小圆乎给死死抱住,肩膀剧烈耸动,情绪压根不能自持。 这是一位苦命的女人。 丈夫出海而死,小圆乎出生后又常生病,平日里她靠着码头打零工生活,三十多岁的年纪,额头已经有了不少白发,眉眼皱纹频显。 棠姑娘眼眶也有一点泛红。 “小乎,你和宁叔叔出去玩一下,我和穆姨有几句话要说。” 小乎点了点头,从穆姨身上下来,向我张开了双臂。 我抱着他出了门。 外面大雨。 两人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 我瞅着天上的雨水与地面的污水交汇,心中有一些不好受,点了一支烟。 小圆乎说:“给我来一支。” 我刚想怼他两句,小小年纪不能玩这个,可转眼一看,却见到小圆乎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巴巴地瞅着我,只好把话硬生生地咽下去了,递了一支给他,替他点着。 小圆乎才抽了一口,呛得剧烈咳嗽,直接将烟给甩了,带着哭腔说:“这东西一点也不好玩!”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圆乎怔怔地望着地面两只为躲雨而四处蹦跶的螳螂。 “我刚才给你磕了十个响动,一千块,你记得给我妈咪。” “好。” 小圆乎转头瞅了一瞅我。 “我再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 “干嘛这么客气?我们表面上是叔侄,私下却是兄弟。” 他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小香囊,递给了我。 “妈咪从小就给我扎冲天辫,说是想让老天爷睁眼,看到我可爱的样子,会不忍心收我走。香囊里面我放了自己辫子的,如果我在外面死掉了,到时你把它悄悄放我妈咪的枕头下面。” “如果我死后还有魂魄,会先陪几年师父,然后再回来一直陪着妈咪,可我又怕找不到回来的路,如果有辫子,我闻着味道就能回来啦。”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小圆乎人虽小,但什么都懂,也不知道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 朱弦断,明镜缺,秋雨不歇。 最是人间伤离别!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师父是天上的神仙,不顾死活给你弄到了鬼目雕,谁让你有这种自己会死的狗屁想法?!” 小圆乎闻言,睁着大眼睛,眼泪流了下来,委屈巴巴地说:“我只是说可能……你帮不帮我嘛?” 我将香囊接了。 “东西我拿着,等你好了,看我不撕烂你的破嘴!” 小圆乎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破涕为笑。 “其实你长得不丑,还挺帅,真的。” “我谢谢啊!” “你讨好接近我们师徒,肯定有什么事情想问的吧?但你却一直没开口,反而不断地帮我们,人也怪好的。” “……” 小圆乎见我不吭声,起身附在了我耳边,对我轻声说:“我师父要走了,你抓紧问。月棠宫主几乎不给外人算事,但她一定会给你算的。” 我确实很想让棠姑娘推算自己父亲的事。 因为三爷曾说过,月棠宫主为玄学大咖,如果她愿意出手,指不定掐指一算,就能算出我父亲的死活以及人在哪里。 但这些天我一直没讲出口,一来不知道棠姑娘会不会破例给我推算,二来近段时间事情太多,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我说:“谢谢!” 小圆乎抽了一抽鼻子。 “不用!” 棠姑娘已经拎着东西出来了。 穆姨却没出来。 “小乎,我们走吧。” 小圆乎一愣,瞅了一瞅被棠姑娘顺手关上的大门,听到里面穆姨若有若无的抽泣声,神色黯然,跪了下来,虔诚地冲里面磕了几个响头。 我一手抱着他,一手撑伞,冒着大雨,离开了屋坪。 路上。 我曾几次想开口问棠姑娘自己父亲的事,可见到师徒两人情绪低落的样子,又忍住了。 三人来到了码头。 我将他们的行李送上了船,安顿好师徒两人,挠了一挠头。 “那什么……一路平安!” 棠姑娘闪着黑曜石般的眸子:“你有心事?” 我:“……” 棠姑娘说:“如果今天来不及讲,你发信息或者打电话给我,也是一样的。” 这也行! 我点了点头:“好!期待有缘再见!” 棠姑娘闻言,向我微微欠身行礼。 我转身离开,脚步刚走到船舱门口,身后传来了棠姑娘的声音。 “宁先生!” 我转过头去。 棠姑娘却抬起手,摘下了自己的面罩,朝我笑了。 “再见时,怕你会不认得我。” 我见到了一张超尘脱俗的绝美脸庞,明眸善睐,蛾眉皓齿,带着一丝嫣然浅笑,造物主对她的无端偏爱,竟然恐怖如斯。 “喂!船要开了,你要陪我们一起走吗?!” 小圆乎见我站在原地瞅着棠姑娘发傻,嘟着嘴,气鼓鼓地冲我大嚷道。 我说:“不好意思,我第一见到女神仙,冒犯了。” 棠姑娘闻言,俏脸微红,别过头去。 在船笛声中,我赶紧下了船。 雨还在下。 我见到船逐渐远去,不再逗留,打了一辆计程车,回到武馆。 刚进门,却见到小可正满脸心疼地在给豹叔包扎伤口。 我瞅见豹叔脸色蜡白,臂膀皮肉反卷,血迹斑斑,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 第一百八十八章 迫在眉睫 豹叔抬眼看了看我,没吭声。 小可刚好给豹叔包扎好了伤口,对豹叔说:“豹叔,你上楼休息去吧。” 豹叔瓮声瓮气回道:“不休息,我没将对方的脖子拧断,生闷气睡不着!” 小可神情有一些后怕与委屈,转头朝我解释。 “哥,我被人给劫持了。” “你说什么?!” “前几天我不是去给一位病人看病么?这病人脖子受了重伤,也不知道之前找哪个医馆简单给缝合了一下,没弄好,都发炎流脓了,患处惨不忍睹,还发着高烧,不过他精神状态不错,让我给他治。我就给他重新缝合、消炎,一天时间就恢复了一半。” “脖子受伤?!” “对呀!之前那里是一个瘤子,也不知道怎么被割了。” 我太阳穴不断跳动。 “花癫鹤?!” 我之前与黎荣灿一起出海救黎沫夏的事,为了避免小可等人担心,根本没对大家讲,她们此前不知道花癫鹤这一号变态人物的存在。 小可点了点头。 “嗯。一开始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后来他告诉我叫花癫鹤。我给他开了药,也不让我走,说我长得很漂亮,想娶我。我寻思他怕不是神经病吧,便不理他,准备离开。当时豹叔刚好去买棒冰吃,人不在我身边,结果这家伙扛着我就跑。” “豹叔在看见了,撒丫子追。可花癫鹤的速度太快了,没几下就甩开了豹叔,然后带我到了山上。他倒是没伤害我,还说他早认识我,知道我是……” 虽然现在小可没事,但听到她讲中间过程,我心还是悬了起来。 “他知道你是什么?” 小可低下了头,脸红若滴血,声音像蚊子。 “他说知道我是你的女人,所以故意借治病把我给骗来,还说黄帽风实在太过份了,一天到晚睡漂亮女人。” “……” “我解释自己不是你女人,但他根本不信呀!他还用来一大堆的道理劝我嫁给他,说沫夏姐姐是他的前妻,他一定会给我一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婚礼。我不愿意,他也不咋生气,像和尚念经一样在耳边嗡嗡劝我。我要走,他却不让,一直拖着我,一副诚心破金石的模样。”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我被他扛走的时候,手机丢了呀!” 我转头看向了豹叔。 豹叔则双手一摊。 “挑!看我咩鬼?你又没给我买过电话!” 我对小可说:“你继续讲。” 小可说:“后来我也不知道豹叔怎么就找到了山上,拿着一条汗巾就跟花癫鹤打了起来,花癫鹤身上有伤,打不过豹叔,被豹叔打得滚地嗷嗷叫……” 豹叔打断道:“喂!丫头,你怎么这样说呢?他就是没伤,也打不过我!” 小可冲豹叔翻了一下白眼。 “还好意思说呢!你都把他给打倒了,本来完全可以捆着他回来见哥,为什么要逞英雄让他起来,说自己让他十招不还手?” “因为我觉得自己有这能力,谁知道他不讲武德射毒镖……” 小可撅着嘴,瞪着豹叔。 豹叔立马不吭声了。 花癫鹤有手腕箭在身,这事我曾吃过暗亏,他到了绝境的时候,一定会使出这招。 我问:“然后呢?” 小可继续解释。 “然后花癫鹤就射了手腕箭啊!豹叔不小心肩胛骨中了招,花癫鹤非常愤怒地想反击,我朝他丢了一把悄悄混了点草药的泥土,花癫鹤以为我丢得是晕厥药,吓得立马跑走了。” 豹叔淬了一口。 “这癫子也就是跑得快,不然我咔一下拧断他的长脖子!” 小可闻言,手一指豹叔。 “豹叔,你上去睡觉!” 豹叔见状,无奈地抽了一抽鼻子,将汗巾挂在自己肩膀上,到楼上睡觉了。 我发现豹叔跟小可的关系,有一点像父亲与女儿。 女儿一发怒,父亲立马听话闭嘴。 我问小可。 “你受伤了吗?” 小可摇了摇头。 “我没有。” 我心中内疚。 尽管小可出门治病前我曾阻拦,最后还让豹叔跟着去,但没想到她还是遇见了危险。 黎沫锋也不行啊! 他派人找了这么久,竟然连花癫鹤的影子都没找到,对方反而继续撩拨上我了。 这枚潜藏的炸弹,搞定安加这个大危机之后,必须得想办法拔除! 我对小可说:“以后必须确保绝对安全,你才能出去给人看病。若不能确保,一定要我陪着,你才能出去。” 小可闻言,瞪大了眼睛,脸色欣喜:“真的吗?” 我问:“你高兴什么?” “我没有高兴啊,哪儿高兴了?”小可吃吃直笑,露出了两个好看的酒窝:“哥,你肚子饿不饿,我去煮面给你吃。” 她一讲到煮面,我突然反应过来,回来之后一直没见到媚姨等人。 “会馆其他人呢?” 小可回道:“我和豹叔傍晚回来的时候,他们就不在,打电话问媚姨,姨说是卓董让会馆人都去了湾仔万铭集团的大楼住,这几天东哥他们在大街上给安保公司人集体免费教拳,宣扬风兮会馆的实力,阵势很大,万铭集团大楼门口都快成景点了,不少游客都来看集体打拳的大场面。” 我:“……” 卓希这娘们是真可以。 我本来说这几天自己不在,让她派王平带人暗中守着会馆,担心安加字头会来搞事。 尽管自己没跟卓希讲这样做的原因,但她显然已经猜到了我的担心,干脆将所有人全接到了万铭集团,一来万铭集团人员众多,实力庞大,谅没人敢去动,二来集体练拳,对即将正式开班授学的风兮会馆,起到了极大的宣传作用。 我很欣赏她! “睡觉!明天我们去找卓董!” 解决字头安加威胁的问题,迫在眉睫。 第一百八十九章 警告 翌日。 我们一早起来,正准备出门,转眼见到不远处有两位小混混模样的人,假装抽烟聊天,实际上眼睛正朝我不断瞟来。 毫无疑问。 这是安加的人。 我终于回会馆了,他们肯定不会再跟丢我。 豹叔拿毛巾擦了一把脸。 “阿风,要不要我过去将这两个家伙的脖子拧断?” 我回道:“不用。” 三人上了计程车,往湾仔的万铭集团而去。 路上。 通过后视镜见到了一辆车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们。 来到湾仔万铭集团大门口,见到了一副令人难忘的场景。 万铭集团大门前,五六十位安保公司人员,排成了几排,所有人手里拿着一个矿泉水瓶,在做喝酒歪倒身子的动作,而他们的正前方,是拿了真酒壶的付东。 付东仰头喝了一口酒,歪着的身子猛然探直,右手一拳打了出去,嘴里发出一声:“哈!” 一众人等也跟着他的动作打出一拳,齐齐发出一声:“哈!” 还真的挺有气势! 旁边有不少人围观,有一些从装扮就知道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纷纷拿起相机对着他们狂拍照。 左手边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几个字。 “风兮会馆招生咨询处。” 下方摆着一张桌子,丛老板正拿着宣传册给来的人发,还回答着一些小年轻的询问。 媚姨则拿笔埋头专心致志登记着什么。 我走了过去,拿了一份宣传册,翻看了几页。 上面写着风兮会馆的办班实力,侧重介绍了学员学成之后的就业去处:龙虎影视班、安保公司、万铭娱乐城以及地产集团等。 里面可学拳种的介绍,除了已经签约那几家拳馆的独门功夫,竟赫然写着通背拳。 显然卓希已经将五家设香案的拳馆作为了自己囊中之物。 事实上远没有那么简单。 前来咨询的人不少,丛老板满头是汗,没见到我们。 我故意问:“喂!你们这宣传册是不是骗人的啊,会有这么好的就业渠道?” “你这讲什么话,风兮会馆是万铭集团投资的拳馆……”丛老板嘴里回答着,可能又觉得声音不对劲,转头见到了我们,满脸无语:“擦!风馆,有你这样质疑自己产业的吗?” 媚姨也抬起头来,见到了我们,一片欣喜。 “阿风,你们回来了?” 我冲媚姨点了点头,让她继续忙,转头笑着问老丛。 “看来这几天效果不错,又收了多少学徒?” “按卓董的要求,又加收了六十名……”老丛话讲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手猛地一捂嘴,看我没有发飙,方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我们斗胆提前预收了六十位,到底要不要收、收多少,你是馆长,最终肯定由你来决定。” 我不置可否。 “你继续忙,我去见卓董。” 正在此时。 王平从大厦里出来了,见到了我,也没打招呼,直接跑到了练拳的地方,挥手让那些安保公司的练拳人员停了下来,对他们大声说:“先停一下!风馆长来了,大家跟我一起向领导问好,馆长好!” 众人齐齐跟着王平,转头冲我抱拳大喊道:“馆长好!” 我点了点头,冲远处的付东竖了一个大拇指,斜眼冷瞥了一下老丛,转身往大门而进。 小可见状,捂住了嘴巴,吃吃直笑,抬手拍了一拍老丛的肩膀。 “老丛,你学着一点王平呀。” 老丛烂着一张脸:“……” 小可、豹叔两人与媚姨等人聊天热闹去了。 我一人独自往里面走。 王平则一路小跑赶到了我前面,给我摁好了电梯。 “卓董一早就知道你来,在办公室等着。” 到了楼上办公室。 王平敲了一敲门。 “卓董,风馆长来了。” “进来。” 我进去之后,王平顺手将门给关掉退了出去。 见到卓希之后,我顿时一愣。 她竟然穿着一套丝绸睡衣,头发还没完全擦干,正在办公室的落地镜之前仔细地涂着唇膏,背影婷聘妖娆,极为动人,转头瞅见了我,媚眼带水。 “知道你要来,特意在办公室卫生间冲了个凉。” 我坐了下来。 卓希走过来,竟然没坐在我的旁边,反而屈膝在茶桌面前,俯身低头,给我倒茶。 睡衣很宽大。 这是一个极端魅惑的姿势。 我眼前若隐若现一抹靓丽多姿的世间绝美风景。 她像仆人一样,将茶端给了我。 我口干舌燥,接起来喝了一口。 “好喝!” 卓希格格直笑。 “好看吗?” 我:“……” 她站起了身,走到我面前,膝盖跪在沙发上,双手温柔地捧起了我的头,用瞅一匹到手猎物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与她对视着。 卓希轻轻地捏起了我一只手,往她腰间环去,最后将我手指扣在了她的睡衣腰带上,她抓住我的手,猛地一扯腰带。 眼见一副辣眼睛的场面即将出现,我立马将她的睡衣重新裹紧在她身上。 “这是办公室,你干嘛?!” 她没回话,反而身子一歪,直接躺在了我怀里,抱着我的头,一口亲了下来。 不是亲。 而是咬! 银牙死死地咬着我的嘴唇,而且好像还有古怪的辣油! 我嘴唇瞬间被咬破,辣油钻了进去,疼不欲生,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疯了……再不放我动手了……” 她压根不管,继续死咬着,似乎恨不得将我咬成唇腭裂。 我抬起了手,想去点她穴。 卓希方才放开了我,用舌头舔了一舔唇边的血,嘴里大口喘着粗气。 我抹着疼肿快无知觉的嘴唇。 “狂犬病?!见人就咬!” 卓希系好自己睡衣腰带,附在了我耳边,冲我阴阳怪气吐了几口气。 “宁怀风!三巴理论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可你管不住自己啊!这几天去哪儿也不跟我说,可王平却告诉我,你跟一位戴面纱的漂亮女人成双入队住独立屋!” “我已经说过,风兮会馆禁止员工与外人谈恋爱!今天算是小小的警告,以后再发生,我咬得可就不是嘴了!” 我靠! 王平怎么知道的? 我突然想起来,自己曾叫他联系过一辆救护车,虽然我和棠姑娘取车的时候,没见到他,但保不齐这货受到卓希指示,暗中后面跟了我们。 说好的领导睡觉他站岗呢? 我刚想冲卓希发飙。 卓希一抬手,站起身,俏脸冷峻。 “打住!此事过了不要再提!” “你找我什么事快点讲,老娘时间不多,要换衣服参加会议了!” 我寻思咱也不跟这娘们一般见识,压制下心中情绪。 “马上找一位中间人,约安加的大佬,我今晚去拜他陀地!” 第一百九十章 胜读十年书 卓希愣了一下,秀眉微蹙,撩了一撩头发。 “你找安加大佬做什么?” 卓希还不知道我参加闭门斗后知道了墨门打算通过安加来废掉我之事。 我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 卓希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问:“哑巴了?” 卓希咽了一口唾沫。 “我没想到……刘盛雄竟然会是墨门的傀儡,更没想到,他的产业竟然是墨门下面其中一部分黑产。” 我摇了摇头。 “刘的产业倒也不算墨门正儿八经的黑产。墨门像兜率天宫一般神秘,它没那么蠢,不会直接与下面的黑产有任何直接联系,顶多就是收取刘的供养费用。所以,外佬拳馆走私出事之后,法律概念上责任全在刘身上,与墨门完全无关。” “我猜测,黎沫锋之所以要打闭门斗去见墨门四大天王之一的阿运王,大概率是在审外佬拳馆走私案之时,发现了什么线索,但又没法对阿运王用法律手段,不得已采取这种方式进行外围收集相关证据。” 卓希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好一会儿之后。 她对我说:“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些天的动作,算是彻底得罪墨门了,情况非常糟糕。” 我问:“怕了?” 卓希掏出了烟,丢了一支给我,点着吸了两口,冷哼一声。 “你都已经把我绑死在过山车上了,怕有什么用?陪着你一起尖叫呗!” 真是可以。 港市霸王花不是白叫的! 我寻思她也就是还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被墨门给害死的,要是知道了,估计不仅仅是尖叫,会冲动的将过山车给拆了。 “墨门做事风格喜欢手不沾血、借刀砍人,猖已经以墨门身份出面,让安加大佬找机会废掉我,并许诺给了安加一定的好处。一旦我出了事,风兮会馆将倒,你之前所签的协议等于废纸一张,吞并计划将化成泡影。下一步,猖还会推何铭上位国术协会副会长,让何继续当墨门的傀儡。” “安加大佬对我上次调度他们来借佛打鬼之事本来就非常不满,但因忌惮万铭集团的实力,一直没对我下手,这次有了墨门撑腰,对我或者馆员的报复一定会来得很快。与其被动地等着,不如我主动去找他们!” 卓希闻言,满脸担心。 “你怎么去?” 我回道:“一个人去呗。” 卓希露出了看白痴一样的神情,向我解释。 “安加为老字号社团,现在大佬叫玉面胡,小时候卖玉米面的,家里很穷,父亲曾是安加的草鞋,后来跟人火拼而死。玉面胡当时才十岁,一滴眼泪没掉,将父亲的骨灰装进面袋,挂在自家房梁上,也不下葬,转身离家入了门。” “他从四九仔开始混起,一步步混到红棍,最终又成了安加大佬。这些年他倒不怎么出面,据说集中精力在做影视行当。像这种从底层贫困阶层一步步上位的,不仅能打,人狠心毒、脑子还足够醒目。” “你可能不了解港市字头做事风格,这些人最讲江湖脸面,你上次得罪了玉面胡,现在想踏人家的陀地,用钱根本没用,他要的是给下面的人交待,否则将没法带队伍,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问:“什么后果?” 卓希说:“踏陀地有两层意思,要么你将人家整个社团给掀翻,要么三刀六洞向人家谢罪。你这次肯定是去讲和的喽?主动送上门让对方捅,是不是痴线?!” 我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我吓大的?别人敢摁住来捅你,那是因为你身上没有枪!” 卓希冷哼一声:“你身上有吗?” 我反问:“我没有吗?” 卓希可能见我的神情有一些揶揄,一下反应过来,脸上顿时飞霞一片,恼怒不已 “死流氓!让你耍的时候一本正经,讲正事就出口肮脏事!” 我笑道:“行了!我有办法解决,你赶紧联系吧!” 卓希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 “你做事有自己的理由,我信的,但绝不能一个人去!” “……” 她的意思是让我带万铭集团的人过去,玉面胡对我会有所忌惮,不敢太乱来。 我没让,倒不是盲目自信,而是自己去见玉面胡之事,知道的人多了不大好。 卓希的底线是让付东陪我去。 我同意了。 付东毕竟以前在字头混过,江湖规矩比我熟悉一下,而且信得过。 确定好了之后。 卓希拿起了电话,给一位中间人打了过去,表达了我想去踏安加陀地(字头最初的发源开堂口地点)的意思。 对方也很给力。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对方回电话给卓希,说玉面胡答应了,不过对方很嚣张,说不管是准备掀翻社团还是前来道歉,随时欢迎,他人一直都在。 我问:“中间人不错啊,这么快就搞定了?” 卓希解释:“玉面胡以前孤儿寡母卖玉米面时的房东,一位老师,小时候对玉面胡常有接济。倒有一点巧,他以前教过我,但也仅限师生之情,让他帮忙说和是做不到的。” 我点了点头:“用不着。” 离来了卓希的办公室。 王平在门口等着我。 “风馆,我送你下去。” 我故意问:“小王,你好像有事要对我说?” 王平闻言,满脸愧疚。 “上次你让我联系救护车,我本来什么都不管不问的,但卓董下了死命令,要求我暗中保护你安全,还不让我对你说,如果我不去,她说要开除我。” “万般无奈,我就暗中跟了风馆一段路。这事结束后,我一直想像风馆解释来的,可始终没找到机会。今天我向你郑重道歉,你怎么批评我都受着,只要以后还让我能为你服务就行。” 我说:“卓董和你都是为我好,怎么会怪你?下次碰见这种事,可以先知会我一声,既完成了卓董的任务,又免得我多心。” 王平一副恍然大悟神情。 “风馆的意思,尊重大当家与听命二当家之间,并不冲突,但一定要学会谈钢琴,工作方法必须要灵活。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感谢风馆提点!” 太特么卧槽了! 这小子不去混官场真的太可惜了。 到了万铭集团楼下。 我见到了一片哄闹的场面。 第一百九十一章 摆谱 豹叔手中拿着一条汗巾,闪转腾挪,与万铭集团十几位安保人员切磋。 一众安保人员被豹叔手中的汗巾打得稀里哗啦。 豹叔哈哈大笑,畅快不已。 付东则坐在教拳台上,拿着一个酒葫芦,看着热闹的场面,笑着喝酒。 我冲付东招了招手。 “付东,你过来!” 付东收起了酒葫芦,走了过来。 “叼!圣上终于翻臣妾的牌子啦?” 我转头对王平说:“教拳宣传会馆之事,让小朱来,付东陪我去办一件事。” 王平没吭声。 付东搭茬道:“小朱?她教了一天,跟黑面金刚一样凶神恶煞,下面的人都差点跟她干起来了!卓董干脆让她去清点兵器库了,把一些好用的家伙准备到时候分发给各个签了协议的拳馆。干脆让豹叔来教喽,你看多和谐。” 我皱眉问:“豹叔能行吗?” 付东抬手指了指旁边正在帮媚姨和老丛宣传的小可。 “有这丫头在,怎么不行?” 我寻思也是。 豹叔现在已经不疯了,只是想不起以前的事而已,而且小可让他往东,他绝对不会往西。 两人准备打计程车离开万铭集团。 王平却摆了摆手。 “风馆,不用打车!” “卓董说你在港市国术界也算名人了,出门老打计程车没脸,给你准备了车,就在边上。” 我顺着王平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辆崭新的黑色凌志。 付东见了,打了一个浓浓的酒嗝,一把抢过了王平手中的钥匙。 “鸟枪换炮,我得打第一发!” 他率先上了车。 我拉开车门,准备坐副驾驶。 付东却赶我到后座去坐。 “叼!你懂不懂啊?副驾驶是秘书坐的,大佬都是坐司机后面的,出了车祸司机可以替你挡灾的嘛!” “乌鸦嘴!” 开着车往会馆而去。 之前我来的时候,安加派了人跟我们,这次回程,他们依然阴魂不散地跟着。 我想了一想,对付东说:“看到后面的车没有?把他们给截停!” 付东瞅了一瞅后视镜。 “坐稳了!” 这货一个油门猛加速,车往前狂飙,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声传来,凌志车猛然一个掉头,朝着后面那辆车当头撞去。 后面那辆车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吓得立马一个紧急刹车。 两辆车距离快速靠近! 凌志车像疯了一样,似乎要与对方来个你死我活的对撞。 那辆车本来想往后倒的,但见已经来不及了,车门突然打开,两人屁股尿流弃车跑了出来。 “吱嘎”一声响。 凌志车与跟踪车的车头,只剩下了十来公分的距离,付东紧急刹停了。 别说那两位家伙了,我都被吓出了一声冷汗。 付东说:“截停了!” 我过几天必须得将这个司机换掉,他不仅酒驾,而且性格暴躁。 “下车让他们过来。” 付东下了车,冲两位远远站着的家伙招了一招手。 “喂!我大佬叫你们过来聊事,别偷偷摸摸地跟了!” 两个家伙面面相觑,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付东见对方不动身,直接上了车,车往后一倒,迅疾将车头侧了一个方向,对准了两人站着的方位,车立马发出了惊天咆哮声。 “呜呜……” 轮胎疯狂摩擦着地面,发出了阵阵浓烟。 “老子数到三!你们不过来见我大佬,我送你们见阎王!” 付东头探出了车窗,对着两人大吼道。 两位家伙吓坏了,忙不迭冲付东摆手。 “有话好说!我们马上来!” 付东闻言,熄了火,点了一支烟。 两位家伙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 我摇下了车窗,对他们冷冷说道:“你们别跟了,现在带我去安加的陀地见玉面胡!” 他们一听这话,都傻眼了。 付东将烟头甩在了他们身上,满脸凶狠。 “人家有胆来踏你们的陀地啊,按规矩你们是不是要鞠躬尊一声好佬有请?” “……” “叼!拿不定主意赶紧给上面报告,懂不懂怎么做小弟?! 两人满目怨毒地瞅了付东一眼,到旁边打电话去了。 本来我想晚上去的,但择时不如撞时,既然玉面胡说随时恭候,倒不如现在去。 付东冷哼了一声。 “现在这些家伙真是又蠢又菜,哪像我当年混的时候!” 我问:“你好像还挺怀念那段日子?” 付东笑道:“叼!字头佬三更穷五更富的,脑袋别在裤裆里换钱,对别人有多狠,下场就有多惨,我怎么会怀念那段日子?” “我虽然被别人坑过,但曾经的江湖义气还是让人怀念,酒一喝,义气歌一唱,同门兄弟生死一艘船,畅快啦!” 没一会儿。 对方打完电话转回来了。 两人站在车门边,手捂住胸口,毕恭毕敬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安加陀地有请大佬!请跟我们来!” 敢踏对方陀地,要么是去掀翻对方社团,要么不怕死主动谢罪讲和,都是勇气一流的好汉,不管踏陀地的最终结果如何,江湖上的人都会敬重三分。 他们上了车,将车打起了双闪,开始往左转。 付东开着车在后面跟着。 中午时分,来到了安加的陀地。 山脚下的一幢旧麻将馆,大门紧闭。 这种地方一般都不会太大,但却是字头的精神信仰,拜祖、收人、授职、决策等重大活动,都会在此召开。 两位家伙下了车,赶紧跑过去敲门,进去通报。 可他们进去之后,我们等了快一个小时,却迟迟没人出来。 付东抽了一抽鼻子,笑了一笑。 “玉面胡这是在摆谱啊,故意晾我们呢,在车上等着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 踏陀地(一) 付东说得没错。 那两个家伙进去之后,麻将馆的大门直接关了,再也不见有人出来,摆明了在摆谱。 我们主动来踏人家的陀地,也只能由着对方。 这个时候如果离开,等于我们主动放弃谈了,下一次再约就没可能。 我无所谓的,面子这东西对我来说完全无用,字头佬想摆脸,让他们随便摆喽。 干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中午的时候,我和付东叫了盒饭吃,吃完又继续在车上睡觉,一直睡到了晚上九点,麻将馆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付东见状,骂了一句。 “叼!老子还以为他们要在里面冬眠呢!” 四位家伙走出了大门,门两边各分列两人。 其中一人拿了一串鞭炮,点着了,劈里啪啦一阵响动。 另一人手中端着一个盆,里面满满一盆清水。 鞭炮是迎客。 清水是给客人洗手用的。 这规矩源自客家人的请客礼,三串鞭炮迎娘舅等长辈、一串鞭炮迎同辈兄弟、不打鞭炮为晚辈,后来慢慢演变到粤港字头迎接踏陀地人的一种简单仪式。 对方打了一串鞭炮,证明玉面胡还不算称大,按同辈礼来迎。 “有请踏陀地大佬登门!” 一人冲着凌志车高喊道。 我和付东下了车,快步走了过去。 刚到麻将馆大门口,一位下属闪了出来,金刚怒目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开口喝问。 “来客何人踏我安加陀地?” “风兮会馆,宁怀风!” “你既踏陀地,先念流字诗盘道!” 话音刚落。 “砰”一声响。 挡住我们的汉子嘴里惨呼一声,身躯往后飞倒,摔进了麻将馆里面。 付东出手了! 其他三位见状,脸色陡变,立马将我们给围了起来。 付东朝地上狠淬了一口。 “我馆长来踏安加陀地,玉面胡让人走了响一串鞭、安净手盆的仪式,说明以同辈之礼相迎!要念流字诗盘道可以,但按规矩,盘道之人身份必须为白纸扇!” “你特么什么辈份,何德何能敢来盘我馆长的道?!今天老子替玉面胡教训一下不懂事的小弟,谁要不服气动我一下试试?!” 此话一出。 三位围过来的家伙瞬间不吭声了,连地面被打之人,本来愤怒不已,想起身打骂来着,听了付东这几句话,脸顿时憋成猪肝色,紧咬着牙。 付东口中的白纸扇(又称传斗师、老仙),相当于字头大佬下面的军师。 白纸扇的地位高,有三大不可替代的作用,一是为大佬出谋划策,二是对内传授字头洪门规矩、文化诗句以及统筹经营堂口,三是对外代表堂口进行谈判,扩人脉、摆礼数、争利益。 能担任白纸扇之人,除脑子要灵、口才要棒、身手要好之外,形象还得不错,毕竟歪瓜裂枣,会有损社团的威势。 据说,韦小宝的师父陈近南,便为第一代白纸扇。 我猜陈近南一定长得非常帅。 玉面胡表面上比较大气,放单串鞭以同辈礼相迎,却让一位无名四九仔来盘道,显然想故意羞辱我们一番。 付东抓住了对方的漏洞,先来了一个下马威,狠狠地出了一下我们被晾了一天的气。 他讲话有理有据,对方即便生气,也不能发作。 字头佬最讲面子,这种无礼之事说出去会让江湖人笑话。 正在此时。 从麻将馆里面迅速走出来一位中年男人,戴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目光锐利。 很明显他身上的灰白色白纸扇长衫为听了付东的喝骂之后,临时穿上起来的,衣服还显得有一些皱巴。 对方抬脚踹了拦我们门的下属一脚,骂了一句。 “没大没小的,滚一边去,自己掌嘴!” 尔后。 他转身冲我们一抱拳。 “安加白纸扇林风,见过两位!” 付东冷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我也没吭声。 林风又朗声对我说:“枯木逢春正生芽,八仙过海插金花。龙虎狮豹堂中汇,三塔陀地立安加。兄弟踏门何所示,今日泼水或饮茶?” 波水,表示来下战书准备掀翻对方所有的场子。 饮茶,表示来谈事解决双方过往的矛盾。 既然对方白纸扇出来盘道,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抱拳回话。 “松柏两支虽分叉,花亭结义属一家。中港武馆叫风兮,一杆彩旗迎风刮。兄弟骑马路上过,来讨一杯解渴茶!” 林风点了点头。 我和付东转身洗了手,脱了鞋,然后张开双臂,示意他们搜身。 前来泼水可以不脱鞋、不搜身,随便你身上带什么、怎么打,人家在自己的陀地,都会硬接着。但前来饮茶是谈事的,带家伙进去就不行,脱鞋进对方陀地,表示尊重。 林风说:“搜身就不用了吧?” 付东接茬道:“还是搜一下吧,免得说我们不懂规矩!” 林风闻言,转头让安加几位下属过来简单搜了一下我们的身。 尔后。 林风向我们一展手。 “两位,请!” 刚一进去,见到大厅的场景,我顿时眉头一拧,心中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大厅里面有十位汉子,分列成两排五组,每一组两人手执木制狼牙棒头的首尾两端,组成了五扇阻挡我们向前的狼牙棒门,一个个对我们冷目而视,杀气腾腾。 林风一改在门外时的客气,突然变脸了,冷声开口。 “客随主便,两位既然前来饮茶,就遵守一下安加热茶的规矩。” “请你们先踢山赶海捉金鳖,热完茶之后,我们大佬泡了上好的龙井等着你们!” 第一百九十三章 踏陀地(二) 热茶的规矩倒真的有。 陀地为字头的圣地,当然不能让外人轻易闯进去,所以在正式谈事之前,会故意设下一些阻拦的手段,称之为热茶。 一般来说,既然同意你来谈了,就不会太为难。 有的只是让你插几炷香拜一下匾额表示向对方圣地的尊敬,有的会设一些壮汉组成肉墙让你用肩膀去撞开,有的让你戴上手套寓意主动不想起事端…… 林风口中所谓的踢山,就是让我们用脚去踹飞几组壮汉手中木制狼牙棒门。 他明知道我们脱了鞋。 这就是在故意刁难! 至于赶海与捉金鳖是什么,现在不知,但显然绝不是什么好玩的游戏。 玉面胡够狠的,仗着有墨门撑腰,想攫取墨门答应给他的利益,完全不把我们放眼里了! 付东眉毛一竖,拳头握紧,就想发飙。 对方数位下属见状,立马气势汹汹地跨向前,死盯着我们。 我抬手一拉付东。 林风语调不咸不淡。 “安加陀地的大门一直敞开,两位不想热茶就请回吧,但出去别说我们没给脸!” 如果是我一人之事,我当然可以甩头就走,但今天见玉面胡,不仅涉及到风兮会馆能否顺利办下去,更涉及到下一步如何对付墨门,必须得先忍一波。 我强压下心中不满情绪。 “热茶而已嘛,我最擅长了!” 讲完之后。 我后退了两步,活动几下脚腕。 付东却抬手扯住了我,转头对林风冷笑一声。 “热茶这种事,怎么可能让我的大佬来做呢?当然是由我这种做小弟的来代劳啦!” 话音刚落。 付东嘴里一声暴喝,脚若出水蛟龙,猛然往前面五组狼牙棒踢去。 “啪啪”几声响动! 他脚步带风,已经将五组壮汉牢牢攥在手中的狼牙棒头全给踢飞了。 我心却顿时揪了起来。 尽管付东已经尽全力往狼牙棒犬牙交错的中间空隙踢,而且乘对方防备不及时用猛力一口气连踢飞了五组,但有一些锋利的狼牙还是狠狠地扎在了付东的脚和小腿上,多处伤口的肉,豁口先是一片泛白,后开始往外不断地渗血。 付东咬着牙,背负着手,岿然不动。 几位之前紧握狼牙棒头的下属都懵了。 他们没想到付东会这么快、猛、狠,瞬间就踢山成功。 林风瞅了一瞅四散而落带着血迹的狼牙棒头,又看了一看付东,脸上肌肉直抽搐,推了一下眼镜。 “够劲!随我来!” 我瞥了一眼付东往前走路之时印在地板上的深深血印,牙根直痒,寻思玉面胡算是彻底废了,老子绝不会饶了他! 到了楼梯脚下。 一个大玻璃缸,里面装着水,正散发着带海腥味的热气。 这就是赶海了。 一环接着一环的。 前面踢山伤了付东的脚,再让他用伤脚去过水,水里面估计有大量的海盐和极度刺激伤口的药,只要踏进去,伤口必然如万刀穿心一样疼。 “请!” 林风冲付东一抬手。 付东满脸不屑,踏了进去,开始在玻璃缸里走。 热气腾腾。 腥气扑鼻。 血水逐渐溢满整个玻璃缸! 付东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落,脸上肌肉疼得扭曲,却哈哈大笑。 “安加请我泡脚,这水还不够热啊,哈哈哈!” 林风抬手推着眼镜,用这种无意识的动作来抵抗付东给他带来的森森寒意和压迫感。 玻璃缸倒不算太长,七八米的水路,付东很快就走完。 在我们上楼梯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付东每踩一步楼梯,身子都在发力抵抗着脚部的痛疼,腮帮子紧咬,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 到了二楼。 楼梯口摆着一个黑乎乎的坛罐,口子是用油纸封着的,里面有什么也不知道。 林风开口对付东说:“我听说当年东哥曾是一匹凶悍的头马,曾替……” 付东怒目一睁。 “闭嘴!” 林风后半句话没说出来,憋着气,手指着黑坛罐。 “里面有一只老鳖,年纪大了,壳呈泛金色。胡哥很好客的,准备饮完茶请两位喝老鳖汤补身子,还请东哥把它给抓出来。” 鬼知道坛罐里面有什么东西! 从坛罐发出微微悉悉索索的响动声来判断,大概是一些会咬人的恶毒动物。 付东问:“抓出来?” 林风嘴角微微上扬:“对!” “砰!” 付东一掌拍碎了黑坛罐! 陶片四裂。 罐子瞬间涌出了蜈蚣、蛇、蝎子、壁虎、蟾蜍、毒头蟑…… 这些玩意儿顿时四处乱窜,惊得身边一众下属纷纷闪避。 一只金壳老鳖缓慢地爬行。 付东再一掌下去。 “咔嚓”一声响。 鳖壳裂了! 老鳖一动不动,挂了。 付东再次哈哈大笑。 “拿去厨房,省得用刀宰杀了!对了,头别丢掉,老子爱啃!” 林风脸都白了,气得手指着付东。 “你……” 我不由地为付东的机智点赞。 对方只说了抓金鳖,却没说用哪种方式,林风以为他会用手伸进坛子抓,但付东却直接将罐子给拍碎了,省了事,还不会被咬。 付东问:“怎么?你心疼这个坛罐啊,我买十个送给你好不好啊,景德镇窑青花怎么样?以后你全家死了,都不用买骨灰盒了!” 旁边一位下属实在忍不了了,跨前一步,怒斥付东。 “你小子嘴巴放干净点!这个抓金鳖的方式不算……” 林风沉着脸,挥了一下手,制止了下属,朝我们说。 “两位,茶已热好,请进屋随饮!” 白纸扇就是白纸扇。 自己的规则出现漏洞,翻了车也认栽。 我们跟着他来到走廊尽头的一个会客厅。 林风打开了门,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人进去了,见到了传说中的玉面胡。 第一百九十四章 踏陀地(三) 会客厅比较大,一排环绕式的真皮沙发,靠墙为一架大索尼电视机,里面正播放郑少秋主演的tvb商战电视剧《笑看风云》,电视左右为一组竖式大音响,立体式环绕声音,加上有些昏暗的环境,给人一种小型电影院的感觉。 沙发正中间坐着一位疏着溜背头,穿着无袖皮马甲,翘着二郎腿的中年汉子,方脸小眼,但气势很足,我能感受到他眼神里面透出来一股超脱年纪的狠戾与霸气。 这是从底层摸爬滚打厮杀出来之人才有的目光。 他没打任何招呼,眼睛依旧看着电视,似乎在自言自语。 “秋官(郑少秋别名)年纪越大,但演技却长进不大,差点意思。” 卓希说这货近些年主要产业在影视,看来还挺钻研业务的。 讲完之后,他弹了一弹指尖雪茄上的烟灰,转头对我们说:“坐啦。” 竟然连身子都不起一下! 够嚣张! 茶几上已经泡好了两杯茶。 付东先走了过去,端起了其中一杯,一口饮尽,手抹嘴巴,对我说:“风馆,你先谈着,我在外面等。” 来踏陀地之人,都会有一杯茶喝。 但大佬之间谈事,下属是要回避的,为此付东喝完茶转身出了门。 玉面胡瞅着付东离开的背影以及他脚印在地板的血迹,摁了下遥控器,关了电视,嘴角微扬,赞叹与轻蔑的神情互相交织。 “啧!当年老达门第一头马,确实凶悍能打,却被自己的老大给坑了。没想到多年来还是眼盲跟错人,跑去武馆去教拳,要是能跟我多好,可惜了。” 含沙射影,不仅把付东给鄙视了,还张嘴把我给羞辱了一顿。 我坐了下来,端起茶咪了一口,淡淡地说道。 “玉面胡,今天我来谈事的。” 玉面胡闻言,冷哼了一声。 “你措辞好像不大对。” “怎么说?” “踏陀地谢罪就谢罪喽,你嘴里讲谈事,什么鬼?我没怎么上过学,听不懂。” “真不是来谢罪。” “哦?莫非来下战书掀翻我的陀地?”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我今天来给你一个保命的机会?” 此话一出。 玉面胡先是愣了一下,尔后张开双臂,身躯靠在沙发上,仰头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笑了好一会儿。 他手夹着雪茄,指着我,满目狠毒与不屑。 “黄帽风,我知你最近风头很劲!据说打遍全港罕遇敌手,又开了一家破武馆,是不是觉得自己实力足以在尖沙咀脱裤子撒尿臭遍整条香江啊?” “老子在中港设了几个场,没功夫去搭理你,本来你都要酬神谢谢天老爷的保佑!你倒犀利,嫁祸混仔往我场子泼脏粪,害我的人去找混仔晦气,现在全港都在笑话我玉面胡被你当成凯子耍啊!” “今天给你面子来踏陀地,你若三刀六洞再冲我磕几个头,兴许我看在天老爷面子上饶了你。可你特么出口就来放我一条生路,莫不是卓希那个死三八,给你吹得觉得自己能翘起地球了?幸好老子没心脏病,不然都要被你给吓死啊,哈哈哈!” 我抽出一支烟,点着了,吸了两口,没吭声。 字头佬确实一个个都是顶级人才,讲话又好听。 玉面胡脸猛地一冷,从抽屉里抽了一把明晃晃的瑞士军刀,“咣当”一声,丢在了茶几上。 “你那么嚣张,我很不开心!加个码,三刀六洞再断一手一脚,然后滚蛋!” 我拿起了刀,瞅了一瞅,转手往旁边甩了过去。 “啪”一声响。 短刀直接没入了电视里面,屏幕四散而裂。 玉面胡转头瞅了一瞅,闭上了眼睛,又晃了晃脖子。 “好烦,狗场的畜牲又要吃肉了!” 这意思是等下要拉我去喂狗。 我掏出了三样东西,丢在了茶几上。 一颗金寿桃、一枚玉佩、一撮红纸包着的头发。 金寿桃是我打闭门斗拿到的,棠姑娘连同二十万赏金一起给了我。 玉佩与头发,是我那天晚上夺鬼目雕从阿运王身上薅下来的。 玉面胡看都没看,掏出了电话,估计想打电话让林风等人进来拖我。 我说:“你最好认真看一看东西再打电话。” 玉面胡闻言,很不耐烦,拿起了金寿桃。 当他见到上面刻着的“墨”字之时,脸色微变,抬眼看了我一眼,又拿了玉佩。玉佩正面为鬼目雕的模样,这鬼玩意儿玉面胡当然不可能认识,但反面的“运”字,他却认识。紧接着,他又拆开红纸,瞅见一撮头发,不明所以,双目冷冷地盯着我。 “用古董赎罪啊?东西我收了,但唔好意思,你还是得喂狗!” 脑子果然够醒目! 他发现了不对劲,但仍假装若无其实,用言语在试探。 我掐灭了烟头。 “认识吗?” “不认识。” “那我来解释一下,这是猖的顶头上司,墨门四大天王之一阿运王的寿桃、随身玉佩、头发。” “……” “想知道他这些东西丢失代表什么吗?” “代表为什么?” 我冷哼了一声,站起身,双手撑在茶几上,探过头去,冷声说道。 “代表阿运王快要挂了!” 玉面胡一听,脸色陡变,身子微微后倾。 我端起了茶几上的茶杯,朝他当脸泼了过去。 玉面胡猝不及防,满脸是水,猛地起身。 “你……” 我疾速探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子,腮帮子紧咬,一巴掌狠狠抽了过去。 “玉面胡,你特么知不知道我到底什么身份啊?!” (下一更在白天。另,我急需评论反馈,求求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踏陀地(四) 玉面胡不愧是从底层江湖厮杀混出头的人,被猝不及防攻击之后,身上狠戾之气陡增,速度极快,横脚一扫,头往我脸上猛磕。 我只得松手侧身让过。 未想到他这一招是虚招,这货身子一拧,斜退了两步,手就要去摁电视柜上的警报器。 我猛然一踹茶几。 茶几直接飞撞了过去。 “砰”一声响! 茶几撞在他的手上,这货嘴里惨呼一声,抱手滚地闪开。 幸好会客厅为了达到影院级的观影效果,四处都是软包,隔音效果贼好,里面发生了什么,外面根本听不见。大佬之间谈事,下属又不能擅自闯入,我们两人在此干啥,外面人根本无从知晓。 玉面胡敢放我进来谈事,完全是仗着这里是安加的陀地,晾我也不敢动他半根毫毛。 可我今天偏要从精神和肉体上摧毁他! 我一个跃步上前,对着他“砰砰”几拳打了过去。 玉面胡躲过了前两下,但后几拳已经来不及了,拳拳到肉,他痛苦不已,躺地上一边奋力挣扎抵抗,一边去抓旁边的花架想来砸我。 “咔!” 我将他手腕给弄脱臼了。 他再想用脚反踹。 “咔!” 一只脚腕又脱臼。 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 我将他从地上拎起,死死摁在沙发上。 玉面胡极端愤怒,身躯几乎不能动弹。 “黄帽风,你够种!敢在陀地动我,有本事马上让我投胎,老子看你们今天能不能活着出去!” 我抬脚猛地一勾电视柜警报器的线,将警报器放到了玉面胡的面前,恶狠狠地说:“来!你现在可以叫人上来弄我!” 玉面胡闻言,神色一拧,用那只未脱臼的手,迅疾接过了警报器,就要摁下去。 可当他拇指将要摁到上面按钮的时候,却停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嘴角溢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狠咬着牙。 我冲他大吼道:“艹!摁啊!没种?!” 他如果真的摁,我今天肯定要废。 事实上,刚才我在用脚勾警报器的时候,动作很快,顺手抄起来之时,已经将下面的线给扯断了,只不过因为两人姿势的问题,他根本没有发现而已。 不过玉面胡的脑子果然够醒目,他现在不知道我什么身份,不敢摁。 刚才与我对刚,完全是他作为一方好佬,受羞辱之后必须要表现出来的刚猛态度而已。 “没种你特么跟我装什么好汉?!” 我见他没动,抬手将警报器摔在了地上,塑料壳与电子元件四散而开。 这一回合下来。 玉面胡的气势已经完全输了。 “可以!你还没算完全昏头!既然大家都是老中医,就不互相上眼药了!”我一把甩开了他,将茶几上他的手机递给了过去:“在正式聊事之前,你打个电话让在外胡混的小弟找人打听一下,阿运王这两天是不是被关进了警署没出来!” 玉面胡:“……” 我见他没接,将电话丢在他身上,自己大刺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点了一支烟抽着。 犹豫了五六秒之后。 玉面胡拿起了电话,打了出去。 在等电话过程中,现场死一般沉寂。 只有玉面胡咬着牙给自己接手腕、脚腕的响声。 大概十来分钟,电话回过来了。 “胡哥!黎刺头几天前确实逮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叫阿运王,具体案情不清楚。” 玉面胡一听,脸色微变,回了一句。 “知道了。” 外人当然探听不了具体的案情。 那天我夺了鬼母雕之后,将阿运王乘黑冒雨送给了黎沫锋,让他帮忙善后擦屁股。 黎沫锋当时满脑子全是包,因为按照他的计划,尽管他最终还是要逮阿运王,可手里一点证据没有,人送到面前也无用。 不过,我这个大舅哥脑子非常好用,想半天找出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小生门的几位余孽,为了抢稀世宝贝鬼目雕来卖高价,设救护车治病的计谋坑了阿运王,在夺雕离开的过程中,被一直跟踪他们的警员发现了踪迹,阿sir们果断截停了车,但却没抓到小生门的人,他们拿着雕跑了。不过,阿sir在救护车上发现了不少古董,对阿运王等几人也产生了怀疑,让他们待在警署接受几天调查。 如此一来。 一是将我和棠姑娘做的事,屎盆子全扣在了小生门等人的头上,毕竟当时我们穿白大褂戴口罩,阿运王也不知道是夺雕谁干的。 二是黎沫锋借这次假意调查的机会,正好明目张胆地关阿运王几天,摸一下他的底数。 三是过些天阿运王被放出来,肯定会疯狂找鬼目雕,最初目标必然聚焦在小生门身上,可小生门几乎全倒灶了,他很难调查出真相,鬼目雕之谜将石沉大海,缓解了我和棠姑娘的压力。 一箭三雕了。 黎沫锋将计划打电话告诉我之后,问我觉得怎样。 我当时直夸小黎实在太有才了。 房间里烟雾袅绕。 玉面胡瞅了一瞅茶几上的墨门金寿桃、阿运王随身玉佩以及头发,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是警署的阿sir?” 我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你没资格问!如果你脑子没坏,不如用几分钟时间,回忆一下我最近做了哪些事!” 玉面胡:“……” 我做了哪些事? 踢馆打掉三家不设香案的武行,灭了十家外佬走私案的外佬拳馆,拜坛砸五家设香案拳馆的头狼太古拳馆,反击逮了国术协会副会长刘盛雄夫妻,这些都是最近明面上惊爆港市的大事,玉面胡肯定一清二楚。 而上面那些产业,全是墨门四大天王之一阿运王接受供养的黑产,这一层暗面上的关系线,玉面胡肯定也非常了解。 再加上玉面胡本以为能搭上线的靠山阿运王突然出事,而他随身的东西,全被我拿了过来,活生生地呈现在玉面胡的面前。 那么,我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玉面胡心中肯定会给我一个无比完美的人设! 第一百九十六章 踏陀地(五) 万事万物,离不开接化发。 直面迎接困难,设法化解矛盾,开创发展新局。 今天来找玉面胡,就是要将锁困在身边的障碍扫掉,趟出一条新路来。 我现在的身份,虽然没有直接点明,但一定成了玉面胡心中的那条不敢触碰的红线。 那就是,我是警署故意安排在外面做事的牛逼人物。 再凶横的字头佬,在公门面前不过是老鼠而已。 玉面胡瞥了我一眼,神情仍带一丝犹疑。 “你既这么好佬,怎么还要踏陀地来见我?” 我将烟头给掐灭。 “白痴!再强调一遍,我目前身份是拳馆的馆长,要见一位准备弄我的安加大佬,除了来踏陀地,好像没别的选择?” 玉面胡闻言,顿时一愣。 在他的概念中,我暗中身份不能泄露,而且随时处于危险之中,当然只能以明面上的身份踏陀地来见他。 半晌之后。 玉面胡长呼了一口气。 “了解了。” “猖玩得一手好牌,自己不动,却让你来废我,如果你真干了,知道什么后果?” “知道!” 玉面胡从座位上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是一捆捆钱,放在了我的面前。 “宁老板,我玉面胡懂事!今天你既然愿来找我,肯定没那么无聊只为来打我几拳解气,也不会仅仅发善心点破个中厉害故意放我一条生路,有事你直接开口吩咐。” “付东的伤,这点汤药费肯定补不了身子,但你先收着,还差多少,我玉面胡通过做事来弥补。” 卧槽! 这家伙能屈能伸,一眼窥破厉害,讲话做事滴水不漏,又透出一丝狠劲,真是人才! 我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付东走江湖规矩受伤,汤药费我出的起,我不会那么没品要你钱。” “但事你必须做,否则你将是安加堂口的最后一任大佬!” 说话间。 我目光一凛,将茶杯重重的放在茶几上。 “啪”一声响。 茶杯四裂。 汤水溢出。 玉面胡忍不住身子往后微微一缩,瞳孔骤紧,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 一拉一放之间。 无论从肉体还是精神上,他身上最初的那股势现在已经消失了。 “长话短说!你们暗中勾当我都知,阿运王派猖过来跟你交涉,本意想借你之手废掉我,好让他们的新傀儡何铭上位国术协会副会长。” “现在虽不到正式动阿运王的时候,但我知道这件事之后,很生气,对他略施了惩戒,让他先进去待几天,脑子清醒一点!” “何铭年纪虽大,但眼睛却越来越盲,看不懂形势,也得受一点教训,但我出手不方便,今天来找你就为了这事。” 玉面胡问:“怎么教训?” 我回道:“让他消失!” 玉面胡再问:“时间多久?” 我冷冷瞥了他一眼:“你认为多久?” 玉面胡皱着眉头,想了一想。 “宁老板的身份,肯定不会做过头之事,必然是想让何铭暂时离开,方便你扶别人上位,我知国术协会换届大会在七天之后召开,想必你想让何铭这七天不在港市出现。” 我点了点头:“对!” 玉面胡闻言,眉头皱起。 “这事情有难度,太古拳馆何铭平日吃住在武馆,身边一群武师,我倒可以多派人去强闯,或者动一些阴手段带他出去旅游几天。” “但这事一做,太古拳馆必然会让警署找人。你吩咐我做事,即便查出来,我可以自己强顶,可万一中间稍有不慎,不小心牵扯宁老板暴露了潜在的身份,怕对你会有影响。” 考虑的还挺周到。 我手指轻轻地敲着茶几桌面。 “何铭有一个女儿,在樱花国留学,是一个小太妹,喜欢赌博。我听说你拍影视片,与樱花国人生意来往密。你跟那边联系一下,派人唆使小太妹去耍钱,让她输大一点还不起。” “然后再让人打电话给何铭,让何铭自己带着钱前往樱花国去付赌债。为了女儿,何铭一定会马上飞过去。等他到了那边,办法就多了,证件丢失、拉肚子、飞机误点,目标有两个,一是拖何铭在樱花国待满七天才可以回来,二是这期间尽量让他无法与这边联系上。” “这事情很简单,效果又好,你千万别说办不好。” 玉面胡听完,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可以!” 我交待道:“对了,不要伤人,何铭我有用!” 玉面胡回道:“我知你身份,尽管放心。” 事情讲完。 我拿起打火机,将阿运王那一团头发给烧了,烧完之后,吹了一口气,将烟灰给吹干。 “今天之事,我出门之后,灰飞烟灭!” 玉面胡说:“明白。” 我又将阿运王的玉佩,挂在了他脖子上,自己再拿着金寿桃,朝他晃了一晃。 “玉佩送你,金桃我拿,记住我们曾一起分过墨门的宝物。” 玉面胡:“……” 我起身出门。 到了门口,却见付东坐在会客厅外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满脸不屑,一口一口地灌着酒。而白纸扇林风正带着一群人,死死围着付东,一副随时要对他动手的神情。 很显然,我和玉面胡在里面待得时间太久,尽管会客厅隔音不错,但估计仍有一些动静传出去,没有玉面胡的交待,林风等人又不敢进来,只能先死死围住付东,一旦出现情况,方便第一时间出手。 玉面胡见状,脸色一沉。 “围着客人干什么?!” 林风闻言,脸色诧异一闪而过,随即招手让人让开。 付东从椅子上起身,拍了一拍林风的肩膀。 “白纸扇一定要沉稳的嘛,大佬们在饮茶,我在饮酒,你却站旁边紧张的吃风吸屁,low不low啊?” 林风甩开了付东拍肩膀的手,神情恼怒。 可让他更憋屈的事发生了。 玉面胡对他们说了一句。 “摆托脚扶肘礼,送客!” 第一百九十七章 踏陀地(六) 玉面胡此话一出,一众下属全傻眼了。 不仅他们,连付东都愣了一下。 今天我们来踏陀地,之前过踢山赶海抓金鳖的关卡,安加可谓极尽摆谱羞辱之能事,可最终我不仅没有被三刀六洞,临走之时,玉面胡竟然让众人以托脚扶肘礼相送,也不怪他们懵逼。 所谓托脚扶肘礼,就是对方的下属排成两排,躬身,手背紧贴地面,手心朝上,让我们走过去,玉面胡则会站在大门口,扶我们的手肘送出大门。 我们踏陀地之前要脱鞋、净手进来,而离开之时,下属让我们赤脚踩手而过,大哥来扶肘相送,这种情况表示极度谦卑尊重,一般只有恭送字头的老前辈、大哥的恩人、圈内的顶级大咖才有的隆重礼节。 一些江湖老规矩,看似有一些古怪,其实都有文化出处。 《隋书王劭传》里记载:“(隋文帝)梦欲上高山而不能得,崔彭捧脚,李盛扶肘得上。” 意思是隋文帝梦中想上山,却上不去,旁边的崔彭捧着他的脚,李盛扶着他的手肘,最终才上去了。 影视剧当中,我们常见到帝王大臣出门,小厮躬身让帝王大臣踩着背,旁边一人扶着他上马,其实拍得不对。古人的正经礼节是,小厮手心朝上,捧着帝王大臣的脚,踏上旁边的小踏凳,其他人再扶他上马。 演变到江湖中,将托脚扶肘视作恭送对方的至高礼节。 而到了民间,大家却只记得“捧臭脚”这个简单词汇,至于它的来源,知者甚少。 “耳聋听不见我说话?!” 玉面胡冷声喝道。 林风闻言,只得挥手让众人下去了。 来到大厅。 之前架狼牙棒门的五组人,已经全躬着身,将手背恭敬地贴在了地上。 我让付东先走。 付东也不客气,大踏步踩着手走了过去,他们的手心留下了血迹。 血都是一样的,但一来一离,又好像变得不一样。 我也大踏步走了过去。 玉面胡在门口等着了,扶着我们的肘部,谦卑地送我们出了大门。 我们穿起了鞋。 玉面胡冲我们躬身抱拳。 “宁老板、付老板,有空常来饮茶!” 我没理他,转头对付东说:“走!” 隐约听见玉面胡在命令林风等人。 “今天之事,我看哪个嫌自己舌头太长说出去!” 我不会因为玉面胡临走之时谦卑的态度而有丝毫交朋友的冲动。 如果今天没震慑住他,我和付东走出来的状态,肯定是另外一个样子。 他敬你和风细雨。 只因你有雷霆万钧。 若因此而产生了与对方握手的冲动,要么蠢、要么贱。 两人上了车,付东想去开,我让他滚副驾驶去坐着,因为他脚上有伤。 往前开了一段路。 我转头问一直抽烟的付东。 “会不会觉得跟着我受气啊?” 付东闻言,咧嘴笑了一笑,手指往窗外弹了一下烟灰。 “叼!受伤是真的,受气哪儿来的?我付东混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享受别人托脚扶肘啊,不知道有多风光!” 我说:“你的伤,我一定会给你找回来,但现在不是时候,得等。” 付东满脸无语,回怼道:“阿风,做大哥的不能太在乎兄弟的感受,不然要吃大亏的啦!我早说过,你敢拎头来见,我敢剁屌相迎,不要再叽叽歪歪了!” 我将金寿桃丢给了他。 “钱就冇,拿这个去治脚!” 付东拿着金寿桃,放嘴里咬了一咬,确认它的真假。 我顿时毛了。 “你特么信不过我?!” 付东哈哈大笑。 “我没见过这么大一坨金,试一试口感啊,即便是假的,我也当真的收啦!” 正在此时。 透过后视镜,见到后面四辆面包车开得飞快,冲我们疾驰而来,一副要撞我们的姿态。 我心中顿时一惊,立马往旁边偏离方向,迅疾冲上了一个小斜坡,紧急停车,避免被它们撞到。 付东脸色陡变,目光一凛。 “叼!玉面胡玩阴的!你上坡走,我来拖他们!” 我骂道:“扯蛋!你个伤鬼,没我能打,你赶紧滚!” 两人打开车门下了车。 四辆面包车同时来到了小坡的下方,从里面出来了一群人,为头的竟然是卓希。 卓希见我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撩了一撩头发,格格直笑。 “啧啧啧!勇踏陀地的两位好汉,怎么看起来有点孬啊?” 我简直服了这娘们! 付东满脸无语。 “卓董,是不是晚上阿风不够劲,才让你白天发癫玩得这么刺激啊?” 卓希脸微微一红,呵斥道:“闭嘴!上车待着去!” 她手指的是面包车。 付东立马回道:“好嘞!” 他拎着酒葫芦上了面包车。 卓希走到了我开的那辆凌志车旁边,冲我挑了一下眉:“上车啦。” 我上了车。 “你发什么疯呢?” 卓希手握着方向盘,眸子望着前挡风玻璃,睫毛闪动。 “我担心你喽!男人玩游戏,女人让你去玩,不掺和!” “你玩顺溜了,出来我接你去饮酒吃肉。但你要玩跳脱了,出来人有什么事,我马上带人把这游戏场子给掀了!” 在那一瞬间,面对眼前这位漂亮妩媚、豪气暴躁的女人,我一个大男人竟然产生了一丝依赖感,好特么羞耻。 “所以,你现在准备带我吃宵夜?” “对头!” 她将凌志车猛打方向左转,摁了一下双闪,估计在示意后面的面包车队别跟,直接与他们分道扬镳,带着我朝庙街开去。 再次来到了那一家碗仔翅大排档。 卓希点了满满一桌子宵夜,还有不少酒。 我心里想,今晚如果她要再喝醉,我就吃了她! 第一百九十八章 馋不死你 碗仔翅老板范叔笑眯眯地走过来,端了几斤生蚝外加几大把烤串送到我们面前。 “姑娘,这些都是送你们吃的。” 卓希笑回道:“范叔,不用送,您赚钱辛苦,我付钱的。” 范叔笑呵呵地指着我。 “这个后生仔,上次来的时候,我已经答应了他,以后来吃都免费!” 讲完之后,他笑着转身去忙了。 卓希闻言,不明所以,美眸瞪得老大瞅着我。 我问:“看我干嘛?” 卓希反问:“范叔为什么要给你免单?” 我挑了一坨生蚝肉放在嘴里。 “你看来吃碗仔翅的都是小姑娘,会不会范叔觉得我形象好,坐在这里能给他带火生意?” 卓希白了我一眼:“臭屁!” 她给我打开了酒,给我倒了一杯。 我喝了一口,却见她没有给自己倒酒。 “你不喝?” 卓希回道:“我今天不能喝的。” “为什么?” “因为我来大姨妈了啊。” “……” 卓希埋头吃着碗仔翅,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抬头瞅了瞅我,神情略带一丝诧异。 “咦!你的表情不大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 “你好像有些失落啊,让我瞅瞅……”讲着,她抬手捏起了我的下巴,仔细地端详着我的脸:“怪了!怎么满脸一副欲望无处释放的样子?” 我打开她的手:“胡说八道什么?” 卓希格格直笑:“你小子,不会是想像上次一样让我喝多,然后找机会睡了我吧?要不……勇敢闯一下试试?我冇所谓的,你不嫌弃就好。” 我嘴里一口酒顿时喷了出来。 “你怕是脑子有毛病!” 卓希笑得花姿招展,撩了一撩头发,故意挑逗似地解了一下自己脖子处的几枚衣扣,拿手扇着风。 “哎呀!今天真好热啊!” 这女人实在太坏了。 吃个宵夜不好好吃,故意时而挺胸、时而妩媚舔嘴唇、时而微微俯身、时而用葱段般的脚丫子来摩梭我的小腿……反正就是一副你今天吃不到,看老娘馋不死你的表情。 我简直要被她给弄疯了,埋头吃宵夜喝酒。 “十分钟之内把东西全吃完,回家!” 卓希挑了一挑眉毛:“我就不!” 我没管她,把桌面上的东西全给干完,起身准备离开。 卓希笑嘻嘻地拎起了包,一把挽住了我的手,紧紧地贴住了我,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嘴里呼着魅惑的气息。 “衰仔,陪我逛一逛庙街再回去呗?” “陪逛可以,但你贴太紧了容易长汗斑,保持距离!” 卓希露出一副玩游戏胜利之后还要继续鞭我的尸的笑容,反而挤得更紧了,手还从衣服伸到了我腰间,轻轻地挠啊挠。 “我就不!我就不!嘻嘻!” 我极端无语,拉开她的手,准备转身离开。 卓希见我要走,不再挑逗了。 “喂!前面有一家糖条店,我想吃一点甜的,请我吃完再回好不好啊?” 两人往前面糖葫芦店走去。 到了店门口,她拎着包站着,像一位等男友买零食的乖巧女友,告诉我要她吃带芝麻的。 我去店里买。 东西买完之后,刚准备付钱呢,却听到身后一声惊呼。 转头一看,顿时头皮都炸了。 花癫鹤上半身穿着汗衫,下半身穿一条沙滩裤,一把扛起了卓希,呼啦啦地往庙街外跑,这货一边跑,嘴里还一边说着:“受不了了!这妞实在太撩人了!黄帽风,我要跟你老婆结婚!” 真特么的见了鬼! 这王八犊子阴魂不散! “我去你妈的!花癫鹤,你在找死!” 我爆喝一声,撒丫子往前狂追。 谁知道,花癫鹤这家伙早有准备,手腕箭第一时间出手,朝我激射而来。 本来这东西是他防身的绝技,一般只有在自身危难之际才会出手,可也许是卓希对他杀伤力实在太大,这次竟然一对上线就玩了出来。 我滚地躲过两枚,但其中一枚中在了我的肩膀上,顿时全身像被抽了筋血一般酸麻,趔趄几下,倒在地上。 也许上次小可给我治过一次箭伤,体内产生了少许抗体,我用尽全力从地上起身,踉踉跄跄朝前面追去,可速度和力量却严重迟滞,已经完全跟不上了。 眼见花癫鹤肩扛着惊呼阵阵的卓希就要跑出庙街,我快急傻了,冲着前面大喊。 “拦住他!他是重犯!” 庙街人非常多,但绝大部分人都惊吓的往两旁闪,别说拦他了,反而给花癫鹤闪开了一条离开的快速通道! “范叔!” 我只能将希望全寄托在了庙街门口卖碗仔翅的范叔。 正当花癫鹤要离开庙街的当口,旁边传来一声怒喊,一桶玉米面朝花癫鹤当头怼了过去。 “哗啦”一下。 花癫鹤被迷糊了眼睛,全身皆白,由于他速度太快,一个趔趄倒地。 卓希被甩在了一旁,嘴里发出痛苦娇吟。 范叔手中一桶滚烫的粉丝全倒在了花癫鹤身上。 花癫鹤嘴里嚎叫一声,抬手一推,范叔连人带桶摔倒在地。 “干废他!今晚我请客!” 我像踩棉花一样艰难往前走,冲着碗仔翅大排档的食客大喊。 有了范叔的仗义牵头出手,再加上我这一身大吼,一众食客全疯狂围了过去。 本来花癫鹤已经从地上起身,再次想扛起卓希走,瞅见大批人蜂拥而来,只得放了卓希,转身想跑。 卓希也不是盖的,不知道她从哪儿弄到了一把夜宵摊用来割牛肉的刀,竟然抬手狠狠一刀插了过去。 正中花癫鹤的臀部! 花癫鹤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 第一百九十九章 暴躁 一众人群跑了过去,摁住花癫鹤群殴。 花癫鹤被打得嗷嗷叫唤,本来想反手揍他们,但转眼瞥见我快过来了,为挣扎开扯住他衣服裤子的人群,自己竟然主动将衣服裤子全给扯了,推开众人,急急往外狂奔。 夜幕之下。 一副极为搞笑而诡异的场景出现。 花癫鹤光溜着身子,身上挂满了粉丝,臀部插着一把匕首,撒丫子癫狂跑路。 “老子还会回来的!” 我力气也差不多用尽了,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卓希急急地走了过来。 “范叔,来帮个忙!” 范叔也从地上迅速起身,与卓希一起架起了我,放到了车上。 卓希坐到主驾,拉开包的拉链,给范叔拿钱。 范叔连忙推辞。 卓希见他不要,回道:“范叔,大恩不言谢,我得赶紧送他找医生!” 范叔说:“快去吧!一路小心!” 她一脚猛踩油门,带着我往会馆狂飙。 我见她连红灯都闯,忙提醒她。 “你不用急,有小可在,这玩意儿死不了人,上次我就中过一次镖。” 卓希闻言,秀眉紧蹙:“上次?这疯子到底是谁?!” 我这才想起来,之前黎沫夏和小可之事,我没跟她说,卓希并不知道花癫鹤其人,于是简单地把那两次情况都讲了一遍。 本以为卓希听完之后,会对这种变态感到后怕和惊诧。 谁知道。 她凤目突然怒火万丈,竟然抬手狠狠地抽了一下我中箭弩的伤口。 钻心的疼传来,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嘶叫。 “你发癫啊?” 卓希气鼓鼓地说:“为什么我不是你第一个被他掠去的女人?!” 我:“……” 卓希银牙紧咬。 “没一点意思!你别再说话,不然我还要揍你!” 车开到了风兮会馆门口,本以为她好歹会将我给扶下去,可这女人非常暴躁,竟然抬手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一脚将不能动弹的我直接给踹下了车,自己踩着油门,往前飙走了,连副驾驶的车门都没关。 会馆大门是开着的。 老丛等人全在里面坐着聊天,见到这副情景,一个个瞠目结舌。 还是媚姨和小可好,第一时间冲了出来,将我扶起。 “阿风,你怎么了?!” “哥,身上哪儿来的箭伤?!” 我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又碰到花癫鹤那个癫子了。” 此话一出。 豹叔从会馆跑了过来,左顾右盼,满脸欣喜。 “花癫鹤?!人在哪儿呢?!让我来拧断他的长脖子!” 进了会馆,小可赶紧给我处理伤口,又给我喂了药,好一阵我才缓过劲来。 我转头瞅着斜躺在沙发上,脚上包扎好了伤口,玩着贪吃蛇游戏的付东,问道:“你脚怎么样了?” 付东哈哈大笑。 “我踏陀地受伤,也算是一条汉子。可你泡妞吃宵夜,不仅差点把命折腾没了,妞还气呼呼地跑了,你丢不丢人?” 我喝道:“滚蛋!” 媚姨端了一碗蛇羹粥过来,满目心疼,让我先喝一点,凉血清毒。 我喝着粥。 丛老板拿了一叠资料出来。 “风馆,我们这次总共招了一百六十名学员,协议都签了的。卓董的意思,等下周国术协会换了届,马上开班,当然还要以你的意见为准。这些都是学员的资料和缴费单据,你过一下目。具体资金运行情况,媚姨那里有详细账目的,她来跟你汇报一下。” 小可俏脸无语:“老丛,我哥都伤成这样了,工作的事能不能明天再说?” 我抬手制止小可,翻了翻资料,让媚姨讲一下情况。 媚姨有一些不好意思,双手抓着衣襟,神情局促。 “我第一次做这个事,可能没做好。” 我安慰道:“姨,你没做好,只能说明老丛太蠢没教会你。如果错了,我扣他的薪水。” 老丛瞪大了眼睛:“擦!风馆你……” 转眼见我瞪着他,老丛不吭声了。 媚姨将大体的情况讲了一下,第一期一百六十位学员,除了培训学费之外,输送到各个公司,公司还有会给我们一大笔费用,扣除相应的成本,总计能够盈利八十来万。 模式爽利、账目清楚、往来明晰。 媚姨做的非常好。 老丛满脸欣喜:“照这样下去,我们很快能成为全港第一武馆!” 我摇了摇头。 “这模式先运营一期试试,但影视、安保、赌场等地方,就业接纳能力有限,后续有些难以为继。到时我会改变运营模式,看事看长远,揾钱不能怕折腾。” 讲完之后。 小可扶我上了楼。 今天折腾了一天,身上又有伤,我沉沉地睡着了。 当天晚上,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 梦见豹叔在对着一本大部头书耍金龙古刀,刀风呼啸,一击过去,风扯书本,拦腰而断,逆天凌厉。 自己站在旁边看得惊讶不已。 豹叔收完刀之后问我:“阿风,你觉得刀法怎么样?” 我说:“刀风太劲了!豹叔,你这刀法从哪儿学来的,叫什么名字?” 豹叔闻言,傻眼了,挠着头,想半天想不出来。 “我想不起来,全忘了……要不,你给这刀法取个名字吧?” 我思忖了半晌。 “憾风刀?” 豹叔闻言,瞪大了眼睛。 “憾风?!好名字!阿风你才有才了!” 梦到这里。 我人一下醒了,抬眼一看,天已经亮了,洗漱完毕,下去吃早茶。 正吃着呢,接到了王平的电话。 “风馆,打扰了,有事向你汇报。” “说!” “按你要求,我去盯了一下何铭,今天一大早,他急匆匆去了机场,登上了前往樱花国的航班,请问还有什么指示?” “知道了,你忙去吧。” 玉面胡的办事效率足够快! 我放下了碗筷,对他们说:“今晚给太古拳馆摘牌!” 第二百章 三路齐发 前面曾说过,踢馆之后,匾额若被人给拿了去,必须要回踢两次赢才算复仇成功。 一次将自己匾额拿回来,一次将对方的匾额给摘了。 上次我们借拜坛之机,做了个假局坑了太古拳馆,让它“摘”了风兮会馆的招牌。 拜完坛当天晚上,我们杀到了太古拳馆,将风兮会馆的招牌给拿回来了,但当时留了一手,没有将太古拳馆的招牌给摘掉,理由是当天我受伤了,改天再来踢。 这些天我们一直没理会太古拳馆。 现在已经到了摘对方牌子的最佳时机。 中午时分。 卓希、王平、小朱都过风兮会馆来了。 经过一晚上的消化,卓希昨天的情绪竟然还没有彻底消散,冷着脸瞅了一瞅我的肩膀,转头对小可说:“小可,这种垃圾你为什么要救,让他早点去投胎不好吗?” 小可闻言,吐了吐舌头,笑着回话。 “我就要!” 卓希说:“你年纪还小,不知道有些男人是黏不得的,一旦黏上,这辈子算彻底毁啦。” 小可回道:“啊?这样啊……卓姐姐,那你千万不要当我的嫂子哦。” 卓希被她这句话噎得满脸无语:“……” 小可嘻嘻直笑,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快坐呀!我哥要跟你们商量事。” 旁边的小朱听见她们在互相打俏,满脸冷冽,踢开了付东那条挡路的二郎腿,率先坐了下来。 付东说:“喂!老朱,那位置是我坐的!” 小朱恼道:“凭什么就你能坐?你是武师,我也是武师!” 付东咪了一口酒:“那你就坐喽,我刚起身的,裤裆里全是痔疮血,凳子上也沾了不少,你要陪着我一起烂屁股,我冇意见的。” 此话一出。 小朱立即从座位上腾身而起,满脸恼怒地瞪着付东。 付东冲她吹了一个流氓哨。 “老朱,你这么直勾勾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好靓仔?” 小朱情绪控制不住了,钢棍一拎,指着付东。 “你叫谁老朱?!” “不叫你老朱,难道叫你母猪?” 小朱勃然大怒,呼啦一棍子就朝付东头上砸去。 我们连忙喊住手。 付东也不躲。 钢棍就要砸到他脑门的时候,小朱突然停住了,气得银牙直咬。 付东抬起一根手指,拨弄开钢棍,满脸戏谑。 “叼!你怎么不打下来?我受伤了,躺床上有工资拿,还可以讹诈你点汤药费,再向风馆要点工伤钱,不知道几开心……你这样,别砸后脑勺,容易打死人,打面门就得,你不至于杀人坐牢,我看起来还更凄惨,状告你时我也能多博一点同情,可以多揾点钱啊。” 小朱打又不好真打,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这个世界永远是一物降一物。 我发现小朱对其他人可以完全无视,但对付东这种带痞态的流氓,一点办法都没有。 “别闹了!开会!” 我冷声对他们说道。 众人围坐在了桌子上。 我喝了一口茶,开始交待。 “何铭已经离开太古拳馆前往了樱花国,大概率要到国术协会换届之后才能回来,太古拳馆目前由猖在坐镇。这个时间段,是我们彻底吞并五家设香案拳馆,把卓董抬上国术协会副会长位置的最佳时机。今晚我们三路齐发,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你们认真听好计划!” “第一路,今晚八点,王平去晋西南商会地下拳台假装赌客,那里在打假拳,等一场拳结束之后,找机会闹起来。这个时候商会的人会关灯打赌客,小朱你带万铭集团一帮人乘乱与他们对殴,事情弄大一点,最好将拳台砸个稀巴烂,调度猖紧急赶过去,见到猖去了,你们立马离开!” 小朱没吭声,但微微点了一下头。 王平问:“我们是否要化一下妆?” 我回道:“要!不露出自己真面目,注意安全!” 王平说:“收到!” 我继续说:“第二路,猖离开太古拳馆之后,他们群龙无首,我会立即对太古拳馆踢馆,将它的牌子第一时间拿下。” 丛老闻言,眉头直皱。 “风馆,我们闹了一次太古拳馆之后,他们肯定调度了不少高手在馆内坐镇,你肩膀还有伤呢,怎么踢馆?” “江湖规矩,馆长必须对馆长,我去踢,他们调度再多的高手都没资格与我打!” “话虽如此,但摘对方牌必须要赢拳。人家只要对你说一句何铭人不在,你若想摘牌,一来要么你自降身份,跟馆内其他人打,可你有伤在身,没有百分百的胜算。二来要么你继续抬着自己的身份,等着何铭回来再打。不管哪种方式,你今晚都摘不了啊!” “他们绝不会说何铭不在!只要我坚持同辈份对垒,他们若说何铭在,人又不出来,等于自动放弃认输,我可以不费一拳一脚,直接摘!” “……” 何铭是墨门准备在国术协会换届之时推上台的傀儡,不少武行唯太古拳馆马首是瞻,在此关键时刻,他却因女儿之事突然前往樱花国,为确保不出乱子,太古拳馆肯定不会让外人知道他已经离港了。 我前去踢馆,他们哪怕冒着被摘牌的风险,也会硬头皮对我说何铭仍在港,毕竟这事泄露出去,对方的一众拥趸必然会自乱阵脚,这风险他们不敢承担。 “第三路,卓董马上去约其他四家设香案拳馆的馆长晚上在宫廷坊吃饭,理由直白一点,就是希望他们在换届大会投你一票。他们虽然一心向着何铭,但这种面上的脸会给你。我摘完太古拳馆牌之后,会扛着牌进入包厢,到时我来好好教他们怎么做人!” 卓希没回话。 我问:“你听清楚没有?!” 第二百零一章 算错 卓希恼道:“你凶什么凶?!听清楚了!” 讲完之后。 卓希白了我一眼,拎起包,转身走了。 应该是去给其它四家设香案拳馆发出吃饭邀请了。 她办事毫不拖泥带水,我最放心。 我对他们说:“好!大家各自准备去吧!” 豹叔突然开口了。 “阿风,我呢?” 我:“……” 豹叔撸起了袖子,向我秀了一下扎结的肌肉,神情焦急。 “我年纪大了点,但能打啊,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不叫我?!” 王平搭茬道:“风馆,砸晋西南商会也需要能打的人,有豹叔帮着朱小姐,力度一定会大很多。” 我想了一想。 “也行!但你们的任务是调度猖紧急前去处理,黑拳台砸了就好,别扩大化。尤其是豹叔,你不许拧别人的脖子!” 豹叔闻言,舒了一口气,笑了。 “好!我顶多拧别人的手!” 王平说:“安啦!我有分寸,会交待好的。” 付东不爽了:“叼!合着就我特么是一个废物点心喽?” 我指了指他的脚。 “你和老丛老实在家待着!任务是护好会馆,要是我回来,见到家里出了什么事,我剁了你们屌!” 付东抽了一抽鼻子。 “我赔你去踢馆行不行啊?家里不用担心啦,我叫几十条狼狗过来守着,让老丛带着,除非对方用导弹轰,否则出不了事啦。” 我一听,心中一喜。 “这倒是个好办法!我正担心你们两人一个伤员、一个弱鸡守家困难呢,你们晚上叫一群狼狗过来,与它们一起守着!” 付东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不是,你……” 神情商定完毕。 王平、小朱、豹叔先离开准备去了。 下午我好好休息了一下。 晚上七点半。 媚姨再次煮好了擂茶,端给了我。 出门擂茶返门米酒。 我一口将擂茶给喝了。 他们对我说:“平安!” 我回道:“平安!” 转身出了门。 开着车前往太古拳馆,在隔一条街停好了车,然后步行,来到了太古拳馆门口,找了一家汤店坐了下来,见到了几位提前约好的小报记者,给他们各点了一碗汤,发了一个红包。 “宁馆长!见到你太激动了!你可是国术界的名人啊!” 一位徒弟模样的记者神情欣喜,向我递上了名片。 “名人算不上,我就是个人名。” 我接过名片回道。 “宁馆长,今天想怎么拍,还像上次你踢万花武行那样偷拍吗?” 这位师父模样的记者,就是上次拍我踢万花武行的那位,据说因为他拍出了港市多年未见的武行斗新闻,收获了报社一大笔奖金,这次专门带了几位徒弟过来学习。 我摇了摇头:“不用!你们等下在拳馆门口架好仪器,明拍!” 太古拳馆大门紧闭。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八点二十五分。 太古拳馆门打开了。 我见到猖带着几个人,急匆匆跑了出来,上了一辆车,着急忙慌离开。 正是前往晋西南商会的方向! 毫无疑问。 王平等人现在肯定将晋西南商会搅了一个天翻地覆! 我心中一阵冷笑。 在阿运王嘴里,万铭集团的卓希不过是虾虾霸霸,我可能连虾虾霸霸都算不上。如今,他的稀世宝贝鬼目雕被抢,自己人被关在警署,猖像无头苍蝇一样被调度,何铭则在樱花国高喊亚美迭。 而我这个不能入他法眼的小垃圾,却正在砸他商会、端他拳台、夺他产业! “小兄弟,先别关门。” 我对着正准备关太古拳馆大门的小年轻笑道。 小年轻回头瞅见我,愣了一下,抬手指着我:“黄黄黄……” 我说:“黄帽风!” 小年轻咽了一口唾沫:“黄帽风,你来干什么?!” 我将绣花鞋和水袖巾给挂上了,递上了拜帖。 “上次我说要来摘牌,一直没来,今天来履行诺言,烦请你转告何师傅!” 小年轻见了,一把接过了手中拜帖。 “真有种!一个人也敢来,你等着!” 他立马转身进去了。 才五六秒时间,太古拳馆突然冲出来十来个人,全是生面孔,一个个手中全带着棍棒。 小年轻手一指我。 “干废这小子!” 十来人脚步生风,像一群下山猛狼,冲我呼啸而来。 卧槽! 全是厉害的角色! 猖果然调度了不少高手来守馆! 事实上,猖要真正护住太古拳馆的牌子,最好的办法是换一位实力逆天的高手来当馆长,毕竟一旦我亲自来踢馆,对线的肯定是何铭,而何铭绝不是我对手,但他却没有这样做。 一来何铭是墨门预定好的傀儡接班人,临时换掉他,找不出其他更好人选。二来猖对玉面胡能废掉我很自信,认为我最近一定会像猫一样缩着乃至被废掉,不可能来踢馆,要踢也是让别人来踢,而这些调度来的高手,其实是为给付东他们准备的。 可惜他算错了! 我立马转身撒丫子跑,跃上了一个废品收购站的纸堆上。 小年轻的脑子其实挺好用的,见我独自前来,连太古拳馆的首席大弟子梁庆民都不出面,直接叫出一群人来狂殴我。 无论出了什么事,到时太古拳馆明面上只需说一句小年轻不懂江湖规矩,付我一点汤药费,惩罚一下小年轻,再虚心假意欢迎我再来踢馆,事情便了了。 但我都被他们打残了,还特么踢个屁呢? 可惜小年轻也算错了! 光影交错。 几位小报记者劈里啪啦对着众人一顿猛拍。 “太古拳馆不讲武德!群殴踢馆者!” 远处小报记者齐齐大喊道。 小年轻等众人全愣住了。 第二百零二章 寸指断砖 小年轻转眼瞅见几位小报记者的长枪短炮,立马挥了一下手,让其余人停了下来,瞅了我两眼,憋得一张脸都要炸了,对小报记者说:“不要胡扯,小心我告你们诽谤啊!” “去告喽!我们天天当被告啊,何况录像在这里,你能告赢算你牛比啊!” 小年轻顿时火了。 “把他们一并打了,设备砸烂!” 几个人就准备冲过去。 小报记者天天偷拍明星官僚,这些人身边都有安保,他们应付这种场面的经验相当丰富,有两人立马快步往后面跑,边跑边拍。 那位当师父的,对方人还没近身,反而直接躺地上了。 “打人啦!我伤得好重!你们快找新闻署去要说法……” 正在此时。 太古拳馆出来了几人,正是穿着长衫的首席大弟子梁庆民,身边带几位师弟。 “住手!” 对方闻言,全停下了手。 梁庆民瞅了一瞅太古拳馆匾额上的绣花鞋和水袖巾,又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最终瞪着小年轻,大声呵斥。 “宁师傅来踢馆,为什么不向我报告?!” 真够可以的。 处理方式非常老辣! 梁庆民不仅知道小年轻带人直接干我之事,而且极有可能就是他授意的,现在当面呵斥,无非就是将脏水全往小年轻的身上泼,在一众记者面前挽回太古拳馆的颜面。 梁庆民走到了小年轻面前,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小年轻嗷呜一声,捂住了脸。 “师父平日怎么教大家的?!拳脚学到老,人倒架不倒,你真给拳馆丢脸!” 小年轻低着头:“大师兄,我知道错了。” 梁庆民教训完众人,走到了那位躺地上的老油条记者面前,将他扶了起来,冲他抱拳。 “我师弟年轻不懂事,今天宁师傅来踢馆,我们按规矩一定会接着,刚才冒犯之处还望海涵!你们大晚上来采新闻,也是辛苦,一点润笔费,请收下。” 讲完,他挥了一挥手。 旁边一位师弟拿出了红包,走到了老油条记者面前,递了给他。 老油条记者瞅了瞅站在废品纸堆上的我,没有动,在征询我的意见。 梁庆民转头对我说:“宁师傅,对唔住了!” 我对梁庆民说道:“梁师傅讲理的!习武之人难免有三分脾气,你也不要太责怪自己的师弟,这种事在我风兮会馆也有可能会发生,根本不算啥事,没必要大惊小怪。” 此话一出。 记者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将红包给接了。 见对方已经接了红包,梁庆民似乎松了一口气。 国术协会换届在即,容不得出幺蛾子。 要是被一众记者报道出去太古拳馆对单独来踢馆之人和记者一起狂殴,何铭的人设崩塌,到时将会非常麻烦,对方接了红包,此事必然不会再报道了。 我从废纸堆上跃了下来。 “我与何师傅有约,还是请他出来吧。” 梁庆民回道:“我师傅早有交待,宁师傅来踢馆,我们随时欢迎,赢了是承宁师傅高抬贵手,输了算我们自己没本事。但今天很不凑巧,我师娘临时患重疾住院,师傅照顾去了,人没在馆里。” 果然如我所料! 他不敢对外说何铭已经跑去樱花国了,反而推托师娘生病,何铭正在照顾。 如果这个时候,我仍坚持要何铭从医院过来打拳,就显得丝毫不尽人情了。 我皱眉道:“这样啊?可太不巧了!” 梁庆民点了点头:“确实不太巧!你看这样行不行……如果宁师傅今晚技痒,我叫太古拳馆其他人陪着你过过招,胜败我们都会认!如果你能忍得住,倒也不急于今天,请把拜帖的水袖绣鞋收回去,过些天再来。” 我过你个大头鬼! 拖字诀被你玩得不要太溜! 我斜着眼问:“下面的人来迎战?实力行吗?” 梁庆民回道:“实力行不行,先耍两招,让宁师傅过过眼。” 讲完之后,他转身示意一人。 一位身形精瘦、个子不高、留八字胡、目光锐利的家伙从人群中闪了出来。 毫无疑问。 这位瘦子必然是猖为了保馆而特意安在太古拳馆内的,实力定然是目前所有人当中第一。 旁边有几人捡起了四块砖头,抓住其中一端,将砖头悬空。 这货鄙夷地瞅了我一眼,走了过去,伸出两根手指,先触碰了一下砖头,试了试角度,接着猛一运气,脸憋得通红,两根手指头迅疾弹出,往前凶狠一戳。 “啪”一声响! 四块砖头齐齐拦腰断裂。 寸指断砖! 少林鹰派二指禅绝技! 拳歌有云:少林绝技二指禅,千古名刹寺内传。二指一竖山海翻,佛陀指路妖魔眠。 太古拳馆是练通背拳的,肯定没人会这玩意儿,这特么都是从哪里请来的高手! 别说我现在身上有肩伤,就算是没有,估计都不一定能打赢这货。 梁庆民冷声问:“如何?” 我竖起了大拇指:“牛比!表演的很好,退下吧!我不跟你打!” 对方众人闻言,互相对了一下眼,但无一不透出一丝欣喜,以为二指禅绝技已经镇住了我,我作为一馆之长,又有记者在场,肯定不会那么没品让何铭从医院赶过来,今天估计要灰溜溜拿着东西离开了。 梁庆民问:“宁师傅的意思是……” “我宁怀风没什么地位,但好歹是一馆之长,也很好面。太古拳馆派一位武师来同我打,输了我好丢脸的,赢了又说我以大欺小,左右都不是人,我只想跟何师傅切磋!” “也行,请宁师傅改天再来吧。” “这倒不用!何师傅在哪个医院?我先把牌子摘了,再去买几个果篮,去医院看望一下你们师娘,顺便与何师傅过两招。如果我输了,按规矩我王八驮碑,将牌子乖乖送回来挂上。如果我赢了,直接将牌子带走,改天何师傅来风兮会馆踢回去,岂不是两全其美?” 此话一出。 梁庆民等众人脸色顿时变了。 第二百零三章 塞车 这话合情合理。 他们用谎言来晃点我,我就用谎言顺着给他们下套! 讲完之后。 我从身上拿了一叠钱出来,走到老油条记者的面前,给了他。 “兄弟!麻烦叫人帮我去挑几个上好的果篮和营养品,再替我包好一个大红包,陪我一起去医院。” “没问题。” 我转身前去摘太古拳馆的匾额。 忽然之间! 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直娘贼!有种来跟我打!” 北方口音! 斜眼瞥见瘦子脚步一拧,迅疾无比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心中陡然一惊,侧身让过,抡起太古拳馆的匾额格挡。 “咔嚓!” 匾额上抽出了两个指洞! 对方一击不成,继续猛扑,手指朝我身上狂戳。 我抱着匾额,人靠在墙壁,不断转身躲过。 对方手指连续戳中墙,墙皮带着粉末四溅飞舞,“啪啪”声不断响动。 好特么凶悍! 镜头光影交错,劈里啪啦,记者的长枪短跑再次发挥了重大作用。 “停下!” 梁庆民见到一众记者满脸兴奋地狂拍,再次大声喝止。 瘦子忿忿不平地停了下来。 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抬脚就将旁边养莲花的水缸一脚给踢碎了,水四溅而流! “梁师傅!我敬重太古拳馆,按规矩来踢馆,还好意想去探望你们师傅师娘!可你们正儿八经的比试切磋不敢来,先群殴再偷袭,是欺我今天孤身无援么?!” “你们这样做,我现在叫人过来把你们拳馆砸了,江湖上也没人敢说老子!” 我拿起手机,假装要打电话摇人。 梁庆民见状,神色一凛。 “宁师傅稍等!” 如今何铭不在、猖也不在,他们这样对我,本来就理亏,我要真叫人把太古拳馆给砸了,梁庆民可能会被何铭给打死。 我恼道:“怎么?!你也要跟我动手吗?!” 梁庆民瞪了瘦子一眼,走了过来,咬牙忍气,冲我说道:“宁师傅,大动干戈没有必要,让别人见到,反而看我们国术界的笑话。我马上打电话给我师傅,咨询他的意见,稍等片刻!” 讲完之后。 他一撩长袍,跨步进了拳馆。 他打个锤子! 何铭的电话肯定早已打不通了。 几分钟之后。 梁庆民出来了,神情隐忍而绝望,眸子满是撕裂我的恨意,强压情绪朗声对一众师弟开口。 “师父在电话里说了,感谢宁师傅费心想来探望,但他今日照顾师娘没空接待。既然宁师傅一定要跟他打,太古拳馆一定会接着。” “我们前段时间曾摘过风兮会馆的牌子,今天他人不在,太古拳馆的匾额让宁师傅带回去代为保管几天也未尝不可,等他从医院抽身,再去风兮会馆摘回来不迟!” 我竖起了大拇指:“何师傅大气!” 梁庆民没再搭理我,喝令众人。 “回馆!” 一众人等气得牙根直痒。 “大师兄!这口气绝不能咽!” “对!老子现在就去风兮会馆踢回来!” “……” 梁庆民虎目一拧,转手猛然一拍旁边的大门环。 “回馆!!!” 众人不敢吭声了,皆转头冲我放射出扒皮吃肉的目光,忿忿不平地走回拳馆。 我其实挺欣赏梁庆民的,反应机灵、处事老辣,可惜这种人跟了何铭,而何铭之前跟刘盛雄,现在又被墨门钦定为傀儡。 那个瘦子八字胡冲我竖起了中指,也转身进了门。 我预感,这家伙肯定会与我有一场正儿八经的对垒。 拿起上面留了两个指洞的太古拳馆匾额,我冲几位记者打了招呼。 “辛苦了,走吧!” 他们却意犹未尽。 “就没了?还没打呢!” 我说:“下次打还叫你们。” 转过街道,我上了之前停在那里的车,开着车前往了宫廷坊。 到了门口。 王平、小朱、豹叔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我问:“怎么样?” 王平说:“回风馆,在我们的带动之下,一众赌拳客将连日来被欺骗的怨气全撒了出来,把晋西南商会砸了一个稀巴烂,已经彻底开不了了,对方玩假拳闹出了事,也不敢报警署。我们没暴露身份,也没受伤,圆满完成任务。” 我点了点头:“干得漂亮!你们在下面找一个地方等着,等下听我的招呼!” 豹叔却说:“阿风,下次别让我跟着小王做事了。” 我问:“为什么?” 豹叔满脸无语:“他吩咐我负责堵门,又不叫我进去打架,眼看着他们在里面爽,没意思!” 我说:“那下次你跟付东带着狼狗守家吧。” 豹叔一听,连忙罢手:“算了,我还是跟着小王吧,你当我没说。” 我接过了王平手中的布,将太古拳馆的牌匾给包了,上了楼,来到了锦绣山河包厢,抬脚踹开了门。 卓希按我的要求正在请其他四家拳馆的馆长吃饭,氛围还算挺和谐,被我猛然一踹,全都吓了一跳。 “阿风,你搞什么?!让你来陪几位前辈吃饭,你不仅迟到,还踹门,吃枪药了?” 卓希秀眉紧蹙,俏脸满是不满。 我一脸憋屈地坐在了预留好的位置。 “我开马自达,塞车啊!” 卓希双手环抱胸前,冷冷地瞅着我。 我也没管他们,直接拿过了酒瓶子,倒了半壶白酒出来,拿起壶子,仰着脖子开始咕咚咚喝,一口气将半壶白酒全给喝完了。 喝完之后。 我一抹嘴巴,冲着四位拳馆的大师傅露出了狰狞无比的笑容。 四位大师傅见此情景,全懵逼了,面面相觑。 我一拍桌子。 “几位师傅,我敬酒,你们怎么不喝,嫌我开马自达?!” 第二百零四章 加菜 四家设香案拳馆的馆长分别为:中武门查大华、辉耀武行戈炳、南江拳社黄水忠、鼎道擒拿馆袁凌聪。 这些人全冷眼瞅着我。 查大华身子靠在椅背上,神情淡定,手中盘着檀木串珠。 戈柄用调羹在搅拌碗里的鱼翅汤,舀起了一勺子,轻轻地吹了一口热气。 黄水忠拿着酒杯,轻轻地晃动着里面的红酒,让酒香与杯壁周围的空气充分融合。 袁凌聪一手挡着嘴,一手拿着一根牙签,轻轻地剔着牙缝里的肉丝。 虽然我也是一馆之长,但显然他们并没有太把我当一回事。 毕竟谁都知道,我再怎么牛比,背后的真正靠山是卓希。 今天他们全都是卓希请来的客人,前面卓希肯定对他们客客气气的,又有求于他们,眼下她没说什么话,我的态度怎样,他们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卓希对我说:“你虽然是馆长,但几位师傅全是前辈,要敬酒就一个个来好好敬,站着大小声,像什么话?!” 我哈哈笑了。 “卓董,你话说得太客气了!几位师傅戎马江湖,岂会拘这么一点小礼?我看大家不愿意同我喝酒,肯定另有原因啦!” 卓希问:“什么原因?” 我依然站着,拿筷子夹着菜。 “这是什么?烧鹅皇?肉嚼起来像干柴一样!还有这道酱焗龙虾,虾身比筷子还小!都说宫廷坊做的东星斑最好吃,你看看这破东西,外皮泛白,估计都不是活宰的啊!” 我用筷子在不同菜品拨来拨去,弄得乱七八糟,汤水四溅,一片狼藉。 “宁怀风,你喝醉了!” 卓希拿湿巾轻轻地擦着嘴巴。 查大华嘴角上翘,冷哼一声。 “卓董,酒醉饭饱,多谢款待,我还有一点事,诸位慢吃,先行一步。” 讲完之后。 他起身准备离开。 其他几人见状,也打算起身开口告辞。 我一把扯住了查大华的袖子,抬手将他扶在座位上。 查大华双目恼怒,冷冷地盯着我。 我冲他嬉皮笑脸。 “查师父!你开奔驰的嘛,跑得很快,不急于一时!稍等两分钟,我给大家加几道菜,你要是看了觉得不好吃,再走不迟喽!” 话音刚落。 我拍了一下手。 门口的女服务员将之前我放包厢外面的太古拳馆匾额给拿了进来。 众人见状,不明所以,神情皆一愣。 我一把将包在匾额外面的布给掀开,露出了“太古拳馆”几个大字,将它给抛了起来,嘴里暴喝一声,一拳劈了过去。 “咔嚓”一声响。 匾额顿时碎裂成几瓣,木屑飞舞。 “第一道菜,暴锤虾滑!” 女服务员吓得一声尖叫,身子缩在了墙角,尔后立马转身跑了出去。 查大华等人惊得全不吭声。 上次太古拳馆被我们给闹了一次,他们全都是见证人。 这些家伙心里都明白,当天我们没有给太古拳馆摘牌,何铭在此之后肯定会有万全的准备,而且还一定会动作报复我,风兮会馆想要再去摘牌成功,可能性太小了,可今天我却当着他们面将太古拳馆的匾额给锤了,完成超出了他们的意外。 这事对他们来讲又突然又重大。 毕竟在国术协会换届的关键时刻,作为头狼的太古拳馆竟然牌子都守不住,简直不敢想象。 “诸位!我知道卓董今晚要宴请贵客,这道菜是我亲自前往太古拳馆挑选食材、耐心处理、精心烹饪,是不是很犀利啊?哈哈哈!” “……” “对了!今晚吃饭,我们好像忘记请太古拳馆了,属实有一些失礼。” 我拿出一副碗筷,找了一个空位置,将碗筷摆好,在酒杯里倒了一点酒,拿起自己的酒杯,与空位置的酒杯碰了一下,对着空位置虔诚无比地说。 “太古拳馆,敬你们!” 我一口将酒给干了,抹了一抹嘴。 “第二道菜,鬼跳墙!” 拿出了一个单放机,放在了旋转餐盘上,摁了上面的播放键,里面传出了诡异而恐怖的声音。 “你是谁?!不要靠近我!” “鬼啊……我要杀了你!” “啊……救命……救命……” 这是何铭的声音。 玉面胡在樱花国的朋友通过邮件发过来的音频,他又转发给了我。 据玉面胡说,何铭的武功高强,戒备心又强,当地治安巡逻密,很难用常规手段限制一个拳脚高手十来天时间,最终他朋友找了一位玩阴术的人,好像对他采取了类似控魂的诡异玄学手段。 具体怎么操作的,反正咱也不懂,反正声音听起来挺吓人的。 几个家伙听到何铭的声音,满副头皮都快要炸了的模样。 查大华的脾气最暴躁,腾地从位置上起身,猛地一拍桌子。 “黄帽风!你把何师傅怎样了?!” 我将单放机给拿下来,摁掉开关,指了一指旁边的空位置。 “何师傅不是正在吃菜么?” “你……” 他发怒想过来拎我的衣领子,却被旁边辉耀武行的戈炳给拉住了。 戈武冲他示意先不要冲动。 查大华咬着牙,怒气冲冲地重新坐下。 我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两口。 “何师傅怎么样了,你应该去问太古拳馆,不应该问我!要不,你们谁打一个电话问问看喽,冲我发飙,真的好没道理。” 查大华立马掏出了手机,打通了电话。 对面是梁庆民的声音。 “小梁,你师父呢?!” 梁庆民在电话那头有些支支吾吾。 “我师父……他最近身体欠恙在家中调理,不过没大碍,请查师傅放心。” 挂完电话。 查大华根本不信,立马又拨打何铭的电话,结果发现根本打不通。 他们全露出了一副见到了鬼的表情。 我冷笑一声。 “各位师傅,你们脑门冒大汗,看来这两道菜挺符合大家的胃口啊。” “不要着急,我还有更刺激的第三道菜!” (今晚有点事,下一更在白天。) 第二百零五章 没醉 我嘴里叼着烟,烟灰已经烧得很长了,一副随时都要掉下来的即时感,斜眼瞥着几位神情又恼怒又极度不安的大师傅,心中一顿暗爽。 他们从来没有得罪过我,只怪他们之前跟着刘盛雄做腌攒事,而且,在我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之后,还搞不清楚形势。 既然他们自己搞不清楚,我今天好好提点一下。 卓希双手一直环抱在胸前,俏脸毫无表情,也没吭声。 “噗!” 我一口将嘴里叼着的烟给吐了,仰头一口干了一杯白酒,抹了下嘴角,呲了一下牙。 “第三道菜,一锅乱炖!” 我翘着二郎腿,一手架在椅背上,一手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前两道菜可能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但这一道,是阿风根据各位大师傅的独特口味,专门替每一个人准备的美味佳肴,特别的菜,献给给特别的你们!” 话锋一转。 我转头问查大华。 “查师傅,你今天多大年纪了?” 查大华不知道我搞什么鬼,有些发懵,但随即冷哼了一声,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满副懒得搭理小丑的神态。 我说:“过完年虚岁六十了吧?据说中武门一众弟子,最近正张罗着给你准备六十大寿呢,当真可喜可贺!” “我倒学过一些卜筮算命的手段,来之前特意给你测了一卦。发现你老人家身体挺好的,如果我没有算错,到了明年正月份,你除了迎接花甲寿喜,还会有另一大喜!” 查大华一听,睁开了眼睛,怒视着我。 “你信口雌黄在讲什么?!” 我笑道:“我算出中武门弟子的美师娘估计已经怀孕了,查师傅你会老年得子,到时我一定会送上大红包,讨一杯喜酒喝……” “砰!” 查大华从位置上腾身而起,猛地一拍桌子。 “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破嘴?!” “都说了只是算命啦,不准当我没说,不要动气嘛。如果你不信,要不要我拿点工具,当着大家的面详细推演一番?” 讲完之后。 我准备弯腰拿东西。 查大华一见,脸刷一下白了,豆大的汗珠从脑门溢了出来,身躯发颤。 卓希非常适时机地喝止。 “阿风!” 我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其实东西我是没有的,吓一吓他而已。 为了今天的鸿门宴,前些天我也没让乔大闲着,派他去盯一下这四位家伙,结果还真盯出了大瓜。 查大华养了一个金丝雀,还是自己老婆的小表妹,这货前段时间带着她偷偷住进了一个高档的私立医院,乔大进去摸见了病例,竟然怀胎几月了,有小产的征兆,躺在医院保胎。 中武门查大华极度好面,在众人的眼中,他向来是刚正不阿、为人正派、宠妻爱家的人设,事情一旦暴露,这货可就算彻底毁了。 我借算命之口,蜻蜓点水点了一下,但在他的心中,无异于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查大华脸色铁青地坐下了。 我一仰脖子,咕咚咚喝了几口酒,满嘴酒气,又转向了戈炳。 “都说辉耀武行戈师傅最会揾钱了,乃港市武行大师傅中的大水喉(富豪)。我老板卓希小姐,你别看起来表面穿得光鲜靓丽,其实拔了衣服,毛都不剩几……” 卓希闹道:“滚蛋!” 我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比喻确实不对!不管怎么说啦,戈师傅赚钱的路子广,风兮会馆养的人多,我压力好大的,还希望你有机会带一带小弟,左屏拿的仓库如果缺保安,我都可以来打夜工的嘛。” 此话一出。 戈柄连位置都没坐稳,差点直接摔跤。 旁边两人赶紧将他给扶住了。 戈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眸子又惊又怒。 “宁馆长不要乱说笑!” 这家伙在左屏拿有一家仓库,表面是别人开的机修厂,其实他在暗中干着贩卖各地黑车的生意。 我冲他挑了一挑眉毛。 “我爱说笑!呵呵!” 紧接着。 我又转身望向了南江拳社黄水忠和鼎道擒拿馆袁凌聪。 “你们两位……” 话还没开始说。 黄水忠和袁凌聪竟然同时起身,齐齐抬手制止。 袁凌聪语调急促,忙不迭开口。 “宁馆长,插科打诨之事,我没兴趣,也接不来话!今天酒饱饭足,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黄水忠也在一旁补充。 “大家同干一行,同揾一碗饭,何必阴阳怪气!” 卧槽! 人才啊! 这是不想让我当众翻他们的底牌,直接问我想赢多少钱了? 他们这么懂事,我当然会给面子。 其实不给面子也不行,袁凌聪和黄水忠两人,我还真的没抓到什么把柄,主要是时间太仓促,乔大只跟了前面两人,还来不及跟他们,正脑筋急转弯怎么唬住他们呢,没想到他们自己先坐不住了。 “好说好说!”我对他们点了点头,又打了一个酒嗝,望笑嘻嘻望向了卓希:“呃……老板,你觉得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卓希将手中的湿纸巾丢在餐桌上,一指门口。 “出去!” 我瞪大了眼睛。 “不是,老板你这是……” 卓希美眸恼怒。 “你喝点马尿找不到东南西北,今天在这里发什么酒疯?!几位大师傅,我卓希视若长辈,饭还没吃饱,让你来气饱了?!” 我满脸憋屈,站起身,躯体摇摇晃晃,舌头打卷。 “卓董!你这讲得什么话……我是喝了点酒,可没醉!呃,再说我这不都是为风兮会馆吗?” 卓希俏脸立马沉了下去,将酒杯猛然砸在地上,酒水四溅。 “出去!” 我:“……” 门口迅疾冲进来几人。 卓希对王平说:“给我将这酒疯子打出去!” 王平倒没说什么。 小朱眉毛一拧,猛然一脚朝我狠踹了过来。 第二百零六章 发红包 我一个趔趄翻倒在地,挣扎起身。 “卓董,四菜一汤,我还差一道菜和一碗汤没上……” 话还没说完,我被小朱又一脚给直接踹出了门。 这娘们可是真踹! 我疼得嗷嗷叫唤,转眼瞪着小朱。 小朱脸上无任何表情,直接两拳打了过来。 我收势不及,脚下踏空,差点翻滚下楼梯。 幸好王平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我。 我压低声音恼道:“朱白凤!你疯了,真动手打?!” 小朱抬手悄悄地指了指虚掩的包厢门,银牙一咬,拎起了棍子。 我吓得身躯一哆嗦,直接撒丫子跑了下去。 到了楼下休憩大厅。 我气得不行,想骂小朱两句。 小朱却扬着下巴。 “向馆长学习,演戏演全套!” 我:“……” 她绝对是在公报私仇! 王平问:“风馆,有没有伤到哪儿?” 我回道:“内伤!憋得!” 小朱嘴角微翘,呈现出一副报复的快感。 豹叔嘻嘻直笑,对我说:“阿风,小朱打拳还可以的,不比你差。不过,再厉害的女人,我都可以一招制服她,你想不想学?” 我咬着牙说:“想学!但你不是不打女人吗?” 豹叔挠了一挠头:“我是不打女人啊,可制服对方又不一定要打!” 小朱冷哼了一声。 “豹叔,你蔡李佛拳是很厉害,但一招制服的事,就不要吹牛了。” 豹叔闻言,转头对小朱说:“小朱,要不你摆一个架势,咱们演练一下,让阿风学一学?” 小朱将棍子放一边,扎了一扎自己衣袖,退后了两步,摆了一个心意拳的起手式,冲豹叔扬了扬手。 “见识一下豹叔的好手段!” 豹叔嘿嘿一笑,猛地抬手脱下了外裤,露出里面大花裤衩,还待要往下脱。 小朱嘴里“哎呀”一声,脸一红,立马捂住了眼睛。 豹叔手势快得匪夷所思,迅疾将外裤提起,脚步几个蹬踏,人已经闪到了小朱的身边,抬手猛然一掐小朱脖子上的软筋。 小朱嘴里嘤咛一声,身子顿时软了下去。 豹叔哈哈大笑,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对我说:“这一招叫‘李白拉屎急抢纸’,拔裤子的速度要快,出手抓对方软筋那一下一定要准,保证百发百中,你有没有学会啊?” 小朱手揉着脖子,神情羞怒从地上起身。 “豹叔!你太无聊了!” 王平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 我寻思完犊子了。 小可确实将豹叔的神经病给治好了,但老头现在开始好像逐渐往搞笑方向进军,一发不可收拾,出场就自带逗逼的bgm,可咋整呢? 我咽了一口唾沫。 “那什么……这招确实厉害,但有点难学。” 豹叔嘿嘿直笑,拍了拍我肩膀。 “你是馆长嘛,慢慢来的,什么都要学一点。” 众人在下面等了一会儿。 查大华等众人下了楼,一个个脸色铁青,像是别人欠了他们几千万没还似的。 在下台阶的时候,查大华一脚踏空,差点摔跤,被后面几人给扶住了。 卓希送他们到了酒店门口,看着他们上了车,再折返了回来,脸上扬着笑意瞅着我们。 “今晚大家都很棒!” 我问:“几个家伙后面怎么说?” 卓希回道:“他们倒没说什么,气氛沉闷,神情忐忑,不尴不尬地聊了两句,就说有事要走了。 太古拳馆的牌子被摘,明天会见报,凝聚他们的作战基地已经没了。 何铭人无法联系,生死未卜,梁庆民等人又支支吾吾不告知真相,他们的统帅也等于没了。 查大华几人身上重大秘密被我们给掌握,自身难保,支撑自己的信仰也没了。 三路齐发,打得他们分崩离析。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明后天他们联系不上何铭,一定会急像热锅上的蚂蚁,鉴于自身安危,绝对会来找你签协议,协议一成,国术协会换届之事稳了!” 卓希点了点头,看了看表。 “你们忙了一晚,肚子饿不饿,要不要让宫廷坊做一桌宵夜垫一下肚子?” 我回道:“宵夜就不用,能不能搞一点实在的,给大家发红包?” “你就精明死吧!”卓希闻言,白了我一眼,当场拉开了包的拉链:“本来准备给他们四位的红包,请他们投我的票来着,但他们最后全不敢收,按风馆的意思,便宜你们了。” 她给王平等人一人发了一个,还剩下最后一个红包,又递给了王平。 “这个红包你拿去给今晚陪你们去晋西南商会闹场的兄弟分了,大家都很辛苦。” 我瞪大了眼睛。 “不是……我的呢?” 卓希笑意盈盈,走了过来,附在我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风馆长,改天我把自己送给你好不好啊?” 我:“……” 讲完之后。 卓希冲我眨了眨眼睛,转身对王平说:“送我回公司!” 王平立马小跑出门,去给卓希开车了。 卓希走后。 小朱抱着那根钢棍也走了,她不住会馆,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 宫廷坊只剩下了我和豹叔。 我转头见豹叔在翻红包里面的一大叠钱,对他说:“豹叔,你这钱放身上容易丢的,我替你保管!” 豹叔立马收了起来,塞进了怀里,一脸警惕。 “你想骗阿叔的钱?阿风,我告诉你,这是我给小可攒的嫁妆,你要敢打主意,我拧断你的脖子!” 天可怜见。 我是真想替他保管! 我感觉自己这个馆长干得好卑微,除了王平对我有一点尊重之外,其他人谁都不大鸟我,可王平暂时又还不是会馆的人。 两人出了宫廷坊的门,准备回去。 刚到门口,耳朵听到熟悉的声音。 “老板,最新鲜的海货收不收?全是今天刚捞出来的,超赞的啦!” 第二百零七章 天赋异禀 我扭头一看,一位穿着黑皮下水服,头发沾着不少海草,手脚还有淤泥的家伙,肩上挑着两个大箩筐,箩筐里装满了各种鲜活的海货,冲着宫廷坊的大堂经理笑嘻嘻的。 这人是任水猴。 大堂经理俯下身子,简单瞅了几眼,确认全都是新鲜弄上来的好东西,而且个头还很大,直接点了两千块钱给他。 “你东西好,但以后要送固定每周送几次来,不要送一次之后十天半个月不见人,搞得我顾客吃完之后,老问还有冇上次那么大的东星斑,我怎么解释?” 任水猴回道:“每周固定来送,我与打工仔有什么区别?” 大堂经理说:“我又没少过你米,有钱还不想揾啊?” 任水猴子嘻嘻笑:“我用完钱才会卖海货,你让我打工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大堂经理挥了挥手,让任水猴离开。 任水猴跳着箩筐出大门。 “任水猴!” 任水猴闻声,转头瞥了我一眼,先闪过一丝讶异,后满眼全是恼怒和不爽,冲边上淬了一口,扭头挑着箩筐走。 咦? 这小子今天有点怪啊! 之前见到我大佬大佬叫得可欢了,恨不得在我蹲茅坑时替我送纸巾,现在怎么这副态度? 我往前走了两步,拉住他箩筐的绳子。 “喂!几天不见,你眼盲啊?我,黄帽风,在同你打招呼啊!” 任水喉瞅了瞅我拉绳子的手,抬手一指我。 “你不放手,我今天让你暴血桨啊!” 我瞪大了眼睛。 “你小子吃枪药……” 话还没说完。 任水猴迅疾抽出扁担,猛然朝我的头拍来,劲头很大,就像对付大仇人! 我心中一惊,赶紧侧身一让。 任水猴手中扁担砸在了地上,抡起来再朝我打。 “嗷”一声叫唤。 旁边的豹叔出手了。 他直接拎起了任水猴的后脖衣领子,往后一甩,将对方甩在了墙上,后背砸墙,嘴里发出了惨叫。 任水猴的水上功夫无敌,但在陆地上不行,体重又轻,刚才又一门心思对付我,压根没注意到在旁边扣鼻屎的豹叔,被豹叔一出手就直接暴击。 豹叔满脸兴奋。 “让我来拧断他的脖子!” 任水猴吓疯了,躺地上朝豹叔胡乱蹬了两脚,起身就想逃。 豹叔让了两下,跨前几步,再次拎住了他的后衣领子,另一只手就要掐他脖子。 “豹叔!自己人!” 豹叔闻言,停下掐他脖子的手,但拎后衣领子的手仍未放开,那场面搞得像一只大汉手抓小鸡仔一样。 我赶紧走过去,松开豹叔的手。 “不是……你小子见面好端端的打我做咩鬼?” 任水猴瞅了瞅我,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冷哼一声。 “老子不跟言而无信的臭狗屎说话!” “我挑!我怎么就言而无信了?!” “上次我帮你,你答应教我功夫,到现在过去多久了都不教我,不是言而无信是什么?!” 我一下想起来。 上次我请他出手救黎沫夏,条件就是答应把吓藏獒的手段教给他,但两人分别之后,我一直连轴忙着转,把这事完全给忘了,敢情这货是因为此事生气呢。 我皱着眉头。 “我没说不教啊,可最近没接到你电话,也没见你来找我,怎么教?” 任水猴一听这话,脸色更加不好了。 “你求我帮忙都知道主动来找我,教我功夫就不知道来找我了?凭什么一定要我来找你?我又不是拜师武馆学艺!” 这话把我给噎了半死。 好像有点道理? 我挠了挠头,寻思现在会馆的危机已经解除,就等着查大华等人服软签字,也没其他紧要事,便回道:“行了,我明天带烧腊好酒上门来教你行不行啊?” 任水猴笑了。 “可以!我等着你,到时请你吃鱼生!你要做不到,就是臭狗屎!” 我:“……” 任水猴又转头对豹叔竖起了中指。 “老头,有机会我们在海里单挑!” 豹叔冲他抡起了拳头。 任水猴子吓得脸上肌肉一抽搐,挑着担子撒丫子跑了。 翌日大早。 我特意去买了烧腊和两瓶酒,开着车来到了海边渔村。 任水猴早早就等我了,压根没管我手中的东西,满脸兴奋。 “黄帽风!你不算臭狗屎!快教我!” 这吼藏獒的功夫,其实原理非常简单,可学会却太难。 付东因为常年与狗为伍,长期训兽才达到效果。 我因为曾练过吞云吼,懂得发声技巧,所以一学就成。 估计任水猴学了也没用,因为他并不具备这些先天条件,可这不是我要关心的,履行诺言认真教会他要点就好了,至于他能修行到什么程度,那是这货自己的事。 我将所有的要点阐述了一遍,又告诉了他发声的技巧。 任水猴学得挺快的,就是发出来的声音与我完全不一样,不像狮虎怒吼,反而有点像杀猪时发出来的惨叫声。他尝试着用声音去吓旁边的一群大鹅,结果却把大鹅们给弄恼火了,它们扇着翅膀疯了一样去叼他双腿间的玩意儿,把任水猴吓得狼狈奔逃。 这货神情沮丧。 “怎么我的声音与你的不一样?” “多练啊!” 任水猴挠了一挠头,几个跃身,直接跳下了海。 我正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结果没一会儿海面竟然浮上来两条鱼肚翻白的海鱼。 任水猴从水里钻来出,一抹脸,抓着一条晕了的鱼,哈哈大笑。 “成功啦!看来我的主场还得是在水里!” 我都懵了。 这特么也行?! 任水猴满身是水跑了过来,癫狂大笑。 “我平时在水里用惯了腹式呼吸,没想到再加上你教的办法发声,对着鱼吼了下,竟然效果出奇好,哈哈哈!咦……你怎么好像不开心?” 废话! 我特么能开心起来吗? 教归教,但你特么真的能学会,就让人很不爽了。 我终于理解了付东见我一下学成此功之后,连酒都不想喝转身回家那一刻的情绪了。 “那什么……你小子真特么天赋异禀,慢慢练吧,我走了。” “别走啊!说好请你吃鱼生的嘛!” “不吃了,我肚子饱的。” “那你等一等!” 任水猴开心地往自己屋子跑去,没一会儿拿了一个东西出来。 “本来上次也答应请你吃饭的,我这人守信,你既然不吃,这东西送你了。” 我拿起来一看。 一枚刻着“墨”字的金寿佛! 第二百零八章 投靠 这东西属于墨门,估计平时专门用来给内部人员打赏的,任水猴哪儿来这玩意儿? 我满脸疑惑,拿着金寿佛,故意问:“哪儿来的,怕不是假的吧?” 任水猴一听,顿时急了,指着金寿佛冲我嚷。 “这怎么是假的?!你看上面的牙齿印,都是我咬的,软质地,当然是真的!你不要看不起我!” 我瞅了几眼,质地与之前自己接受阿运王打赏的那枚金寿佛毫无二致,上面果然有几颗牙印。 “从哪儿偷来的呢?” 任水猴脸色都变了,直接转身就走。 我赶忙踏前两步,拉住了他。 “你着什么急,开个玩笑!” “黄帽风!我任水猴是干那种鸡儿长屁股上偷鸡摸狗的事吗?!你在侮辱我!” 我寻思要是乔大听到了这话,非得找这家伙拼命不可,对他笑道:“你直接告诉我从哪弄来的不就得,省得我猜喽。” 任水猴抽了一抽鼻子,手指向了大海。 “捡的!” “捡?” “对呀!前些天我在海里玩,结果来了一阵小台风,挺劲道的,把我刮得晕晕乎乎,我顺着水来到了一个小荒岛,这破地方我以前从没去过,周围海水一股臭鸡蛋味,可臭死我了!我上了岸躲台风,结果在小荒岛上捡到了这东西。” “荒岛怎么有金佛,海神看你穷,专门赏赐你?” “屁啊!我猜要么是之前有台风渔民上岛躲避时掉下的,要么是遗落海里被大水刮上了岛!” “你在岛上除了捡到这东西,没发现其他的?” “没有!小荒岛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石头窟窿,周边水又臭,我受不了,没多待,马上就走了……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我不需要钱,留着也没用,送你当请你吃饭了。” 任水猴这种性格,也不大可能说假话。 从上次阿运王祝寿的情况来看,估计墨门也有一些海上的生意,金寿佛出现在小荒岛上,大概率就是任水猴分析的那两种可能性。 我不再多想,将东西收了起来,拍了一拍任水猴的肩膀。 “下次不用这么客气!走了!” 任水猴见我收了东西,笑嘻嘻。 “你走吧!练功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我call你,你别嫌烦。” 我开车离开了渔村。 回到风兮会馆之时,已经是中午了,刚停下车,鼻尖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我见到媚姨和小可正在会馆门口打理菜肴,连身体不大好,平时不怎么出门的小涛也在一旁帮忙。 “今天馆里谁生日?” 她们见我回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冲我笑了。 媚姨向我解释:“不是,一个多小时前,卓小姐打电话来的,说中午会馆有重要的客人,吩咐我们准备好一点的饭菜。” 我问:“谁呀?” 小可嘻嘻直笑:“哥,你真是笨的!昨天你们三路齐发,打得人家一点脾气都没有,姐姐说的客人,肯定就是中武门查大华等人喽,人家来拜山门投靠嘛。” 我:“……” 话音刚落。 一辆车开了过来。 王平先下了车,跑到后座,打开了门。 卓希从车上下来了,冲我挑了一挑眉毛。 她今天穿着一身漂亮的裙子,发髻上挽,戴耳坠挂项梁,打扮典雅又大气。 “媚姨,今天的日子重要,家宴显得会庄重一些,辛苦了。” 媚姨说:“卓小姐说哪里话,我帮不上你们忙,为家里做点力所能及的,不然干饭我吃了也过意不去。” 小可闪着大眼睛:“姐姐,我就不辛苦吗?” 卓希格格直笑,故意揶揄道:“你觉得辛苦,干嘛不辞职啊?” 小可双手叉着腰,傲娇地说:“切!辞职我就把哥带走,风兮会馆要关门的,到时你不要哭鼻子啊。” 卓希闻言,抬手轻轻捏了一捏小可的脸蛋。 “给你加薪水好不好啊?不要带走阿风啦!” 小可眼睛弯成了月牙。 “这还差不多!” 我问卓希:“查大华来拜山门投靠?” 卓希点了点头:“对!他们浸淫港市国术圈多年,人脉地位高,按老规矩设山门宴款待。你是馆长,等下要亲自下厨做一道菜给他们吃的。” 如果单纯是朋友相处,外面饭店吃就可,但如果来吃山门宴,就颇有点向我们表态效忠的意味了,设宴人也相当于向其他人宣告,这些小弟今后由我来罩着。 旧武行新拳馆开业,除了三保两台一柱香之外,一般还会找一位当地有名望的大师傅投靠,吃上一餐山门宴,表示自己有人罩,免得开业以后人家来踢馆闹事。 我们这次一共收了刘盛雄麾下的十八家武馆,可却单独给这几家设山门宴,卓希考虑的其实非常周详。 三家训练班武行未设香案,严格上他们只是生意,等于非正规军,不需要山门宴。 十家外佬拳馆被封了,名目张胆设山门宴表示罩他们不大合适,等招来的学员开班了,分配给他们,让他们改头换面重新低调开业才是最好选择。 也是没想到,风兮会馆刚竖旗不久,竟然也这么快当上了罩着别人的大哥级武馆。 我有一些骄傲。 媚姨问:“阿风,你等下准备做什么菜?” 做菜这玩意儿我不大会。 以前那位天下最美又拥有一身才华的阿米姐带着我,她不愿意做饭,都是在外面吃点,偶尔自己做来吃,可特么粗糙了,除了稀饭就是面条,练功需要加强营养,她就拿生鸡蛋磕在滚烫的米汤里让我喝,或者切几斤牛肉,煮熟了洒点盐巴将就吃。 我挠了一挠头。 “西红柿蛋汤!” 第二百零九章 梅兰竹菊 中午时分,在我的带领之下,风兮会馆全体人员在大门口等着,给足了他们面子。 查大华等人准点到了。 他们一改之前拽不拉几的作风,一个个笑容满面,热情洋溢,仿佛全是许久未见面的远亲。 看来昨天给他们加的那三道菜,完全对上胃口了。 每家武馆分别给风兮会馆送了一份礼。 中武行查大华送的是一副冬腊梅雪景长轴画卷,据说是明时期一位著名的当地画师所作,具体值多少钱不知道,对古董我是一窍不通。 辉耀武行戈炳送了一柄精铜打造的奇门兵器狼筅。 狼筅可能大家不仅没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反正你把它想象成带岔枝的竹枝就好了。 这玩意儿出自明朝抗倭战争中,主要用于抵御倭寇的战刀砍削。顶端是一把尖锐的枪头,节密枝坚,附枝大概有九到十一节。由于它的体型较大,枝丫锋利,敷上毒药,能御能防,可以将倭寇的阵型冲击的七零八落。 凡是能抗倭的东西,都是好东西,我很喜欢! 南江拳社黄水忠送的是一尊半人高的大青瓷瓶,插着骄翠欲滴的兰花,摆在会馆的大厅,显得大气而高雅。 鼎道擒拿馆袁凌聪送的为一柄苏绣金丝菊花折扇,从做工和质地来看,必然也价值不菲。 四件礼物虽然完全不一样,但竟然组合成了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寓意,品味算相当高雅,显然他们在来之前互相商量过。 今后谁要再说练武之人没文化,我跟谁急。 我瞅着一件件礼物往会馆里送,心中再次涌现了那一句话:别人能和风细雨,只因你有雷霆万钧。 既然来了,都是客人。 我笑着,客客气气地朝他们抱拳打招呼。 饭分两桌。 楼下一桌供馆里人吃。 我和卓希在楼上陪着客人吃。 媚姨真是一位好武娘,饭菜做得地道可口又精致典雅,其实并不比宫廷坊的差。 卓希说:“诸位前辈!阿风年轻不懂事,前些天多有得罪,尤其是昨晚,他喝了点酒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回来之后,我狠狠批评教育了他。阿风自己也深感懊悔,我本打算什么时候带他前来拜访各位谢罪来着。” “谁知诸位前辈胸怀宽广似海,今日反而赏脸来参加家宴,卓希内心实在忐忑不安,羞愧不已。阿风,你来说两句,表个态!” 我给他们各倒了一杯酒,端着酒杯。 “什么都不说了,全在酒里!” 我一口将酒给干了。 众人也将酒喝了。 查大华说:“港市武行多年来一潭死水,众人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揾食,撑不死饿不着。人倒过得舒适,但长久抱残守缺、不思进取,当真有愧武行祖师爷赏大家的这碗饭。” “眼下国术协会换届在即,我看急需要卓董、宁馆长这样的年轻才俊来搅动江湖风云,革旧呈新。俗话说的好,风浪越大,鱼越贵,我们也好跟着两位多食一点高价鱼生。” 其他人纷纷点头赞同称是。 竟然迅速进入正题! 卓希笑容淡雅而迷人。 “不瞒大家,我心中一直有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想法,有意同诸位前辈合作。今天既然共桌吃饭,大家就是一家人,卓希斗胆提一点想法可否?” “请卓董讲。” 卓希淡然而客气将想法讲了出来。 大体的方案是,他们仍然保持原有的香案传承不变,万铭集团出资入股,学员进口端以及就业端,全权由万铭集团来负责。不过,在日常人员和财务管理上,会制定相应制度,由风兮会馆派人进行把控监督,不管如何,一定会确保他们的收益翻翻。 所谓的把控监督,讲白了就是太上皇。 他们都是聪明人,一听就懂。 但对查大华等人来说,太上皇无非是从原来的刘盛雄换成了卓希,香案不撤、面子不折,换山头不仅没任何损失,收益还提高了,完全能够接受。 要说不好的地方也有,他们可能会暗中背上三姓家奴的骂名。 可背一点骂名,总比被我们给彻底扫地出圈要好太多。 毕竟昨晚的三道菜,我差点把他们给吓尿了。 山门宴在和谐而愉快的气氛中进行,当场签下了协议。 最后。 作为设山门宴的馆长,我给他们各盛了一碗西红柿蛋汤。 “西红柿红红火火,鸡蛋花顺顺溜溜!家人们,干了这碗汤!” 众人一口而尽。 席散送他们离开。 卓希酒量一般,今天高兴喝得又多,她站在会馆门口,脸颊微红,身上散发着酒与香水混合的迷人味道,眼眸迷离魅惑,冲我招了招手。 “阿风,你过来。” 我走了过去。 卓希附在我耳边,吐气若兰,低声对我说:“我今天会一直醉的,晚上来公司找我。” 我:“……” 她冲我眨了眨眼,婷婷袅袅地上车了。 王平送她回公司。 我睡了一下午。 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晚上七点了,媚姨等人为了让我休息好,也没叫我吃晚饭,将一盘饺子放在了床头柜,用盘子盖着保温。 我拿起手机,见到了卓希发过来的一条信息。 “好醉,在床上等你来醒酒。” 靠! 这娘们一喝醉就想睡我! 正准备吃一点饺子。 门外突然传来了黎沫夏的声音。 “宁怀风,你在哪儿?!” 我起床披起衣服打开门。 黎沫夏见到我,神情有一些着急,一把扯住我的手。 “你跟我走!” “去哪儿?” “去找我哥,他不大对劲!” 第二百一十章 古怪 我被黎沫夏火急火燎地拽下了楼,上了她的红色轿跑。 她一脚油门往外开去。 我问:“我大舅子……” 黎沫夏问:“你说什么?” 我说:“没什么!你哥到底出什么事了,非得现在让我赶过去?” 黎沫夏回道:“不知道啊。” 我皱眉问:“你说什么?” 黎沫夏秀眉紧蹙,向我解释。 “大前天我出差回来,我爸这几天刚好去泰国马场谈生意不在家,便打电话让我哥去机场接我。以前他都提前在机场等着我的,可这次他却让我自己回家,问他人在哪儿,也不告诉我。” “我回了家之后,第二天也没见到他人影,打他电话却关机了,于是我就问他的同事,可他同事说他这几天都没来上班。我越想越觉得奇怪,于是就去了松树街的老拳馆,结果发现我哥果然在那里。” 我问:“老拳馆?” 黎沫夏点了点头。 “我哥从小在松树街跟着一位老师傅学咏春的,他师父去世之后,我哥心里想着他,就把那地方买了下来,里面没人,很破旧的,他平时想放松的时候会去那里待上几个小时。” “可这次我去那里,却见到一地的方便面,我哥整个人像疯了一样在歇斯底里踢桩,踢得全身都是血,脸色苍白,双目猩红,身子非常虚弱,像是生了什么重病,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说,拉他回家也不肯回。” “我连去了两天,让他必须赶紧裹伤治病,可他却烦了,吼我赶紧走,让我不要再烦他,还把门给反锁了。他以前最疼我了,都不会跟我大小声说话,不知道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讲到这里。 黎沫夏眼眶泛红,满脸委屈巴巴。 我眉头直皱:“自残?” 她点了点头。 我说:“黎大探长壮得跟牛犊子一样,得病的可能性不大。他这种情况,要么失恋、要么失业、要么失钱,他不愿跟你说,可你是心理学家,不懂得分析一下么?” 黎沫夏说:“我分析了呀!我哥没有心仪姑娘,失恋不可能。他在警署可红了,也不会失业。我家不缺钱,就算他突然成了负债佬,无非就是卖几匹马的事,不至于这样。” 我说:“可你自己都弄不清楚,今天叫我去也没什么用啊!” 黎沫夏回道:“有用啊!我带你去,你身手好,等下偷袭打晕他!” 我:“……” 黎沫夏见我满脸无语的样子,向我解释。 “哎呀,你怎么那么笨呢!一来,我哥现在全身都是伤,我得赶紧带他去检查身体和裹伤,血继续流下去,他会死的!二来,乘你打晕了他,我用心理学疗法,诱导他在睡梦中把事情讲出来!” 我抽了抽鼻子。 “你可真是他亲妹妹!” 黎沫夏问:“你到底做不做嘛?!” 我回道:“做!但事先申明,黎探长的脾气可不大好,等醒来要知道是我暗中动的手,他非得撕巴了我不可,你得给我挡住!” 黎沫夏闻言,白了我一眼。 “安啦!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四十来分钟之后。 我们到了松树街的老拳馆。 四五十年代的老建筑,不大,外观挺破旧了,不过倒是挺干净,但看起来并不像拳馆,而是以前平民的住家。 黎沫夏见我神情疑惑,手指着房子。 “老拳师以前是修理工,无儿无女,我哥是他唯一的弟子,以前学拳都在他师父这个家里。他现在就在二楼练功房呢,你快去偷袭打晕他。” 我说:“你不是说门窗全都反锁了吗,我怎么去打晕他,强闯进去?这可是大铁门啊大姐!” 黎沫夏闻言,哦了一句,站着不动了。 “你哦什么?” “我哦,是在等着你想办法啊!” “不是……来之前你没想?” “没有啊!” 我差点被她给噎晕过去。 你要说黎沫夏笨,她又能想出偷袭打晕自己哥的鬼主意,要说她聪明,连最基本怎么进房间她都没想过。 她的学历怕不是买来的! “我不管,你答应了我的,必须负责解决问题!” 黎沫夏见我没动静,开始耍起无赖来了。 我瞅着二楼亮着昏黄的灯,想了一想。 “这房子的电线从哪儿接来的呢?” 黎沫夏闻言,指着旁边居民楼角落的一根电线杆。 “从那接的!” 我走了过去,果然瞅见电线杆上有一根独立的线接到了老拳馆,挺细的,转身向黎沫夏要来了指夹刀,从地上捡了点干塑料袋,包在指甲刀的头上用来绝缘,爬上了电线杆,将那根细线扯了下来,直接给剪断了。 二楼的灯瞬间灭了。 我下了电线杆,让黎沫夏躲一边去,自己悄悄站到了墙边。 没一会儿。 上面传来了动静。 隐约听到脚步声从楼上走下,反锁的铁门“吱嘎”一下打开了。 黎沫峰满脸疑惑地走了出来,抬头瞅着断了的电线。 这货古怪的模样让我大吃一惊,头发乱糟糟,双目猩红,脸颊凹陷,衣服上还全是血迹,在迷离月光下以及破败老建筑的衬托下,看起来就像棺材里刚爬出来的病死鬼。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探长!” 黎沫峰闻言,转头见到我。 “阿风,你怎么来……” “啪!” 我一掌猛拍了过去。 黎沫峰嘴里嚎叫一声,被我直接拍翻在地。 “你疯了……” 他想挣扎着从地上起身。 我人已经冲了过去,对着他一顿王八拳猛锤。 这家伙身体已经弱的不像话,没两下,他就被我给打晕了。 偷袭的感觉,真爽! 我转头对躲在边上看傻了眼的黎沫夏说:“搞定!” 第二百一十一章 臭味 “你带他去医院检查和包扎伤口吧,我走了。” 我冲黎沫夏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准备离开。 黎沫夏一把拽住了我。 “宁怀风,你别走,陪我一起送我哥去医院。” “不用吧?他脾气不大好啊,醒来肯定会捶死我!” “我也搬不动他啊,再说时间太晚,你放心我一个人开车吗,万一遇见花癫鹤那个死变态呢?” 此话一出。 我不敢让黎沫夏一个人带他去了,只得帮忙将黎沫峰给抬上了车。 黎沫夏开着车往医院奔去。 我鼻尖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 “你车上放了臭袜子?” 黎沫夏转头白了我一眼。 “我从小就爱干净!” 她确实比较爱干净。 上次乔大从窨井盖出来,坐了一下她的车,被她给嫌弃个半死,洗了半天车。 我仔细寻摸了一下,好像也不是臭袜子的味道,但这古怪的臭味却一直萦绕,让人非常不舒服。 “你来大姨妈了?” 黎沫夏闻言,脸腾一下红了,神情羞恼。 “你有毛病呗?我还不到日子呢!你到底闻着什么味了?” 正好眼前一个红灯。 黎沫夏停住了车,用鼻尖认真嗅了一嗅,神色犹疑。 “好像……还真有股淡淡的臭味?可我们来的时候都没有呀。” 话音一落。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转头,看向了后面的黎沫峰。 我解开安全带,身体往后探去,闻了一下。 臭味确实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 黎沫夏见我神情古怪,皱眉问:“我哥身上的?” 我咽了一口唾沫,点了点头:“没错。” “你这什么表情?我哥可能好几天都没洗澡了,有味道也正常的。” 我瞅着黎沫峰像鬼一般的模样,想起他出老房子大门之时的瘆人表现,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话。 “你说……尸臭会是什么味道?” 一听此话,黎沫夏脸色顿时变了,转头瞅了一眼自己哥,黑曜石般的眸子瞪得老大,傻傻地盯着我,声音发颤。 “宁怀风……你不要吓我。” 已经绿灯了,后面车的疯狂打着喇叭,催促黎沫夏赶紧走。 黎沫夏竟然呼吸急促,手慌里慌张地去挂挡,结果连挂了好几次,车头往前闯了几下,竟然都熄火了,搞得后面那两车差点追尾。 后方车开始摇下车窗对着我们狂骂。 黎沫夏慌的眼泪都流下来了,一边重新挂挡,一边又急又恼地在车内自言自语。 “扑街!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呀……怎么车出问题了……” 我心中大骂卧槽。 关心则乱。 这妞心思单纯,可能刚才我那句话让她觉得自己哥哥已经死了,彻底慌了神,连平时开了无数遍的车都掌握不来了。 我赶紧下了车,绕到主驾,赶她去了副驾驶,将车发动,往医院开去。 黎沫夏在副驾驶吧嗒吧嗒掉眼泪,小声抽泣着。 我哭笑不得。 “大小姐,我刚才就是随口一句玩笑话,你慌什么?他现在可还有气的,别真的被你给哭死了!” 黎沫夏抽着鼻子。 “我知他有气,刚才听到他轻微的呼噜声了。” “那你还哭什么?!” “我在想……我哥会不会已经变成僵尸了?” 我本来正拿着一瓶矿泉水喝水呢,结果一口喷了出来,搞得满挡风玻璃全是水。 “林师傅的电影看多了?!僵尸特么有呼吸吗?” 黎沫夏满脸认真地问:“没……没有吗?” 我回道:“当然没有了!” 黎沫夏闻言,松了一口气,又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哥。 “你刚才吓死我了。” 我:“……” 这妞的脑回路简直不要太奇葩! 谁要是能娶回家,一定很好玩。 两人赶到了医院,停好车之后,我背着黎沫峰去了急诊,告诉医生,这货自己练功练伤了,需要止血,顺便再做一下全身检查。 黎沫峰的伤主要在腿上,踢桩踢的,裤子与小腿都粘连了。 医生见了直皱眉,拿剪刀捡开了裤腿。 刚捡开,一股古怪的臭味传入了鼻腔,而且他一对小腿呈现一副触目惊心的情况。 大家见过松花皮蛋没有? 黎沫峰两条小腿皮肤水肿的几乎呈半透明状,上面布满了类似松花皮蛋的古怪花纹,由于他用腿踢桩,不少水肿的地方已经完全破裂,血与肉几乎成糊状,看起来极为狰狞恶心。 医生一见,立马又戴了一个口罩,转头问:“他最近去了狭尾屿码头?” 黎沫夏一脸懵逼。 “唔知,我刚回来就见他这样了。” 医生挥了挥手。 “伤口我倒是可以处理啦,但腿上的鹅绒疥我们医院没办法治。不至于致命的,你们别太担心,不如带他去普杏皮肤医院一起治啦,就是费用有一些高。” 我问:“你刚才说什么疥?” 医生回道:“鹅绒疥啦,一种海边寄生虫导致的皮肤病,会奇痒无比,皮肤溃烂,不治后果非常严重,但治了就没什么事。港市好几家医院会治这个,但普杏皮肤医院的效果最好,你带病人去就知道啦。” 还别说,黎沫峰腿上的花纹还真有一点像鹅绒。 医生既然建议了,我们只得听,又带着黎沫峰出门,开车前往了普杏皮肤医院。 到了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家规模比较小的私立医院。 尽管已经很晚了,但我们见到医院里挺多人的,大部分都是渔民或者码头工打扮。 有些人坐在椅子上,撸起了裤腿,小腿上也有鹅绒疥,不过比较淡,他们在用一种淡绿色的古怪药膏在涂腿。 看来是一种比较常见的皮肤病。 黎沫夏见状,不由埋怨起自己的哥哥来。 “犟得像一头蛮牛,早点来就不会弄成这样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同床 我们带着黎沫峰找到了皮肤病医院的医生。 医生看了他的情况之后,有一些生气。 “都这么严重了,怎么到现在才来,你们怎么做家属的?” 黎沫夏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央求医生赶紧治疗。 医生带上了手套,拿了药水,先给黎沫峰清理好了伤口,又消了炎。 “他现在用了消炎药,暂时还不能敷治疗鹅绒疥的药膏,你们先办住院,等后半夜有护士会来给病人敷药。” 黎沫夏赶紧去开病房了。 等她回来,两人带着黎沫峰到三楼的病房住。 黎沫夏不差钱,开得是独立病房。 但这医院其实与后来风靡一时的莆田系医院差不多,又小又破,病人几乎都住在三、四两层楼,楼道上灯罩有蜘蛛网,墙角返碱发霉,隔音很不好,还能听到隔壁病房病人时不时的哎呦叫唤声。 有一两位脸色蜡白,双目猩红的病人瘸着腿在走廊上散步,时不时还朝我们瞅上一眼,显得极为诡异。 安顿好黎沫峰之后。 黎沫夏瞅着这糟糕的环境。 “这家医院病人多,收费也贵的离谱,独立病房都要一千二一晚,怎么条件这么差?” 我寻思治疑难杂症的医院大概都这样,人家讲究的是医疗技术,硬件上可能也就无所谓了。 “也就卖几匹马的事,治病嘛,效果最重要喽。”我看了一看时间,折腾了这么久,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便对黎沫夏说:“现在搞定啦,我得回去休息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 黎沫夏又扯住了我,朝我露出了讨好的甜美笑容。 “明天再走好不好啊?” “还要我干嘛?” 黎沫夏指了一指走廊忽明忽暗的灯,委屈巴巴地说:“这环境我有点害怕,等我哥醒来再走嘛,求求了!” 正好此时。 有一位披头散发的病人,他可能好奇独立病房是什么样子,趴在门框上冷冷地盯着我们。 我手一指对方。 对方见状,淬了一口,满脸不屑地转身离开了。 送佛送到西。 何况我确实有一些放心不下她。 “行!” 黎沫夏很开心,赶紧去打了水,给黎沫峰抹脸清理。 旁边有一张陪护床,不大,我直接躺着睡了。 迷迷糊糊之中,被黎沫夏给吵醒了,我眯起眼一看,见到这妞脸红红的站在床边,低声说:“睡进去一点嘛。” “你要睡这儿,不去再开一间?” “一个人不敢睡的。” “去你睡你哥那张床啊。” “怕压到他伤口。” 我挠了挠头,见房间里连一张椅子也没,只得往旁边让了一让。 “行吧,不过我晚上睡觉手脚不大老实,碰到哪里别怪我。” 黎沫夏闻言,白了我一眼。 “我裹着被子不就好了!” 她没脱衣服,像小猫一样直接溜了进来,蜷成了一团,一把将被子全给裹在了她自己身上,蒙起了头。 我一点也盖不到了,抬手去扯被子,却完全扯不动。 不跟她一般见识。 我直接闭目睡觉。 半途中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见到了城寨五鬼,打不过,被他们摁在地上,拿刀砍我的手指,十指连心,我惨呼一声,奋力挣扎反抗,抬手将那把刀给拍了出去。 “啪!” 一声骄呼传来。 我瞬间醒了,从床上腾一下坐起,浑身大汗。 却见到黎沫夏抬手摸着自己的臀部,脸红的像熟透了的虾,几乎要滴出血来,又羞又恼,气鼓鼓地瞪着我。 “臭流氓!” 我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已经盖了一床被子,自己梦中那一下拍刀的手法,拍的竟然是她的屁股。 “……” 我觉得自己手指头有牙印,上面还有口水。 “我流氓?你大半夜不睡觉咬我手指头干什么!” 黎沫夏瞅了一眼我的手指,没那么恼怒了,没好气地回道。 “我梦见啃猪蹄了不行吗?!那你也不能打我的……” “下去!别跟我睡一起!” “凭什么?你下去!” 她抬起腿就来踹我。 两人正吵着呢。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五号病人,准备敷药了。” 女护士进门了。 黎沫夏瞪了我一眼,不再理我,过去帮女护士。 女护士先用消毒水给黎沫峰的腿部消毒,再拌好了药膏,准备敷药。 那药膏是淡绿色的,与之前我在大厅见到那位渔民敷的一样。 也许是因为动作有点大,将黎沫峰给弄得疼醒了,他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黎沫夏神色一片欣喜。 “哥,你醒了?!” 黎沫峰见到我们之后,先是满脸懵,看了一下女护士和周围的环境后,眉毛一拧。 “这是哪里?!” 女护士回道:“这是普杏皮肤病医院,你感染了鹅绒疥,我现在给你敷药,你躺着不要动。” 讲完之后,她准备附身给黎沫峰敷药。 黎沫峰一见到药膏,脸色顿时变了,抬手就将女护士手中的药盘给打翻了。 “出去!” 女护士吓了一跳,退后了两步。 我和黎沫夏都傻眼了。 黎沫夏说:“哥,你怎么了,在给你治病啊。” “你闭嘴!”黎沫峰虎目一瞪,手指着女护士,大吼道:“我让你出去,耳聋啊?!” 探长的气势不是盖的,这一声犹如雷霆万钧,女护士吓得脸色都白了,直接转身跑了出去。 黎沫峰赶紧看自己的小腿,焦急无比地问黎沫夏。 “沫夏,我有没有敷药?” 黎沫夏估计从来没见过自己哥哥这副样子,眸子讶异又恐慌。 “哥,你到底……” 黎沫峰冲她大恼道:“回答问题!!!” 黎沫夏:“……”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 “探长,药没有敷的,如果你有精神病,我们可以马上给你转院。”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够不够胆 黎沫峰闻言,长松了一口气,发现黎沫夏站旁边红着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柔声说道:“沫夏,刚才哥有一些急了。” 黎沫夏委屈极了,将手中的毛巾一丢,气呼呼地转身出门。 “沫夏!外面太黑,莫要乱走!我跟阿风出去透口气!” 黎沫峰赶紧叫住了她。 黎沫夏闻言,撅着嘴,直接回到了陪护病床前,一脚将我给踹下了床,她自己则钻进了被窝,蒙起了被子。 我靠! 他们兄妹闹别扭,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黎沫峰冲我示意。 我不知道他到底搞什么鬼,跟着一瘸一拐的他下了楼。 两人坐在了门诊楼外院的花坛围挡石上。 “没发现你脑子有毛病啊,怎么病也不治?” 黎沫峰没正面回答,抬起两根手指:“烟!” 我丢了一支烟给他,自己也拿起一支点着。 烟雾迷蒙。 我见黎沫锋的脸在烟雾后面,显得极为凝重。 自打我认识他以来,这货这种神情还是第一次出现。 “我被停职了。” 我差点笑出来,被烟呛得咳嗽了好几句。 “我还以为什么破事呢!你官瘾这么重吗?停个职而已,变态踢桩,有病不治,还对自己宝贝妹妹大吼大叫?别说停职,就算开除又多大点事?外面到处星辰大海,格局打开啊痴线!” 黎沫峰幽幽地瞅了我一眼。 “阿运王明天就要放了。” 我顿时一愣,思忖了一下。 “停职与他有关?” “你说呢?” “不仅仅是因为你关了他几天接受调查之事吧?” “你很聪明。” 黎沫峰正当红,而且关阿运王的理由完美无瑕,按正常情况,让对方在警署接受几天调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迟早都要放。 阿运王乃厮混江湖的老炮,绝对有强大的忍耐性,如果仅因为这一点事就让人去停黎沫峰的职,那就跟街头混混没多大区别了。 黎沫锋突然被停职,只能说明,他之前暗中调查阿运王之事,已经被对方发现,为了阻止此事继续发生,阿运王动用了手段。 我问:“理由和期限呢?” 黎沫峰苦笑了一声。 “你知我脾气不大好,审问嫌疑人时不讲规范打骂,理由够不够啊?至于期限,暂时无限期喽。” 我很想问他到底在调查阿运王什么,但这事情涉及到工作秘密,估计他也不会讲,便没吭声。 黎沫峰将烟头丢地上,抬脚踩灭。 “给你讲一个故事。” “你说。” 他手指着医院花园里一些睡不着在四处溜达的病人。 “鹅绒疥,原来是海疥虫病,治起来非常简单的,不用去医院,去诊所开一点药就好了。可在七年前,有人感染了这种病,反复治不好,先痒,后全身溃烂脓疮发臭,高烧不退,最严重的后果,只能截肢保命。” “别人介绍,普杏皮肤病医院能看好,有人便过来了。普杏皮肤病医院的意思,这是一种变异的海疥虫,叫鹅绒疥,必须要用一种特效药,也就是那种淡绿色的药膏。这药膏有奇效的,一涂上去,第一时间止痒止疼,人恢复如常。” “不过,来这里的病人,一年后会复发,只好再过来治。随后复发的时间越来越短,半年、三个月、一个月……最后终身都需要涂这种药,早晚各一次。如果药像活络油一样便宜,倒没什么,可它非常贵,不少人为此穷困潦倒,甚至背上了高利贷,一辈子翻不了身。” 我诧异不已。 “卫生署不想办法研发推广这种药,把价格给打下来?” 黎沫峰冷哼了一声。 “肯定想喽!但由于分析不出来具体成份,后来只好向普杏皮肤病医院买专利,人家说是祖传秘方,港市保护知识产权的,又能怎样?全港得鹅绒疥病人不算太普遍,又有得治,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尽管病人不多,但因需要长期用药,且只能到普杏皮肤病医院以及它下属几家附属医院治,他们揾钱简直不要太狠啊!万铭集团你识得的,你看这一家比诊所大不了多少的小破医院,七年多时间,大水喉闷声发横财啊,比万铭集团还要赚!” 我瞅着这破败不堪的小医院,顿觉不可思议,败絮其外金玉其中,莫非就是指这种? 黎沫峰不会无缘无故向我介绍病情,肯定打算说什么事。 “你发现了什么?” 黎沫峰又要了一支烟,朝我露出了赞赏的神色,深深地吸了两口。 “十家外佬开设的拳馆为刘盛雄走私黑业,我调查刘的资金去向,发现他每半年有一笔大额的顾问费用,汇到马来一个账户。再调查这个账户,竟然发现普杏皮肤病医院以及它下属几家附属医院也半年汇一笔惊人的费用到这个账户。” “账户开设人是一个搞汽修的马来佬,我让马来朋友暗中摸了一下,马来佬取钱出来后,化整为零,分给了不同的人,这些人又以够买汽车零件的名义,不同时段分多次将钱返汇回港,而返汇回来的账户,属于一家汽车零件制造厂的,它幕后老板为阿运王。” 我震惊不已,脑瓜子嗡嗡响。 “你的意思,普杏皮肤病医院以及它下属几家附属医院,全是阿运王的黑产?!” 黎沫峰将手指放在嘴边,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瞅了一瞅四周,低声说:“除了这个,你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咽了一口唾沫,将烟头给丢了。 “鹅绒疥是几年前阿运王故意弄出来的怪病?” 黎沫峰咬着牙,冷声回道。 “天打雷劈!我不将他绳之以法,誓不为人!” 我问:“你想怎么做?” 黎沫峰郑重无比地盯着我。 “阿风,够不够胆帮我?!” 第二百一十四章 屠龙少年 我当然够胆! 本来我这只猴子的目标就是将墨门妖巢给彻底掀翻,刘盛雄撑死只是山上巡逻的奔波霸,阿运王则属于第一个出山门迎战我的大妖怪,废掉他都不需要动员。 现在有黎沫峰这位天上掉下来的神仙战友,尽管他目前被贬,但无疑仍能给我强大的助力,自己高兴还来不及。 不过,我不能马上就答应。 否则黎沫峰必然会觉得很怪异。 我瞪大了眼睛,双手放在嘴巴上。 黎沫峰问:“你手放嘴里,发癫啊?” 我屁股往边上挪了两下,满脸惊恐与不解。 “大佬!你有冇搞错?!我就是一个开拳馆的衰仔,揾点钱娶个老婆,过点小日子,等熬死现在一帮拳馆佬,港市国术界能称我一声宁先生,这辈子就心满意足啦!让我陪你同墨门阿运王斗,是不是太看得起我啊?!” 黎沫峰闻言,目光锐利,冷冷地看着我,半晌不吭声。 我拍了拍他肩膀。 “走啦!晚风已经吹够,我眼皮都打架,睡觉去。” 正准备起身。 黎沫峰冷哼了一声。 “宁怀风!大家都是老中医,别给我上眼药!” “你咩意思?” “你一个外地仔,来港之后,打塔闯名气投万铭集团,设计坑刘盛雄夫妻,大肆吞并他们麾下产业,夺阿运王鬼目雕,不顾一切扶卓希上位,这条剧情线,让我见识到了一位谋虑深远屠龙少年的狠辣!千万别告诉我,你目标只是想帮本来毫无关系的卓希,然后揾一点钱!” “要不然呢?” “卓希只是你巧妙借来的一把刀,刘盛雄仅仅是你的祭旗对象,你所有的行为,无一不指向港市幕后谁也不敢惹的兜率天宫墨门!你真当我眼盲?!” “……” 大意了! 港市字头界称他为“黎刺头”,不是白叫的,这货确实比较难搞定。 “说话!” 黎沫峰冲我大声喝道。 我手中的烟被他给吼得掉在了地上,眉头皱成了川字。 “我挑!你讲话这么大声干什么,还以为自己是探长?!” 黎沫峰笑了。 “阿风,我不想问你对付墨门什么目的,但相信你的人品!你单打独斗不孤单么?有我黎沫峰来撑你,每月初一、十五你都要烧香酬神啊!” 我指着他的伤腿。 “你现在停职了,人也废成这样子?我踹你两脚,你屎都要拉一裤裆,难道要你来给我鼓掌喊加油好劲?” 黎沫峰闻言,不屑地切了一句。 “我职虽停了,战斗可还在继续,要不要听?” 我抽了抽鼻子,给他发了一支烟。 “说呗!反正还剩几支烟,听故事正好!” 黎沫峰一脸正色。 “我现在被停职,肯定在对方的视线焦点内,已经不能再出手了。今天你即便不来,我也准备去找你,让你替我实行计划。” “什么计划?” “目前虽明知几家医院全为阿运王控制的黑产,但我手上没任何实质的证据,贸然出手逮人,只会打草惊蛇,导致他们销毁证据。所以只能暗中来,我打算采取三步走,追根溯源、反客为主、关门捉贼。” “讲人话!” “第一步,追根溯源。我发现鹅绒疥病的端倪之后,将情况告诉了我一位正在美丽国斯坦福大学留学的同学,他介绍了一位顶级微生物学家布莱恩教授。教授年初刚研究出一种变异生物图谱探源方程,急需实例来验证,对此非常感兴趣,特意传话给我,按他最新研究成果,世界上根本没有分析不出来的变异生物成分,一个月之内,他保证能提取出来并解决问题,但有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 “他严重怀疑这东西只对人起作用,没法用动物进行试验。所以必须要确保人刚刚被感染上,而且没采取任何治疗手段,只有这样的标本提取出来的血液,他才能进行科学溯源。” “然后呢?” “鹅绒疥最初发现在狭尾屿码头,那片高发水域,几年前就已被卫生署给围起来禁止大家生产作业了,但还是陆续有人感染,现有的病人,他们具体什么时候感染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而且一发病,基本马上去治疗了,所以找不到布莱恩教授所要求的标本病例。” 我不可思议地瞅着他。 “所以你小子前些天偷偷进入了那片禁止水域,感染发病之后不去治,然后疯狂踢桩缓解腿上的疼痒感?!” 黎沫峰点了点头。 “没错!” 我简直无语到了极致。 “你疯了吧?!要是布莱恩研究不出来呢?!” “不可能!鹅绒疥局是人做出来的,阿运王能做局,就一定有人能破局!即便布莱恩不行,总会有人行!但在这过程中,必须要有人先行先试!我是破局牵头人,除了自己上,还有谁?!” “……” 这小子办事,实在太狠了。 在那一刻。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阿运王绝对要倒灶了。 因为他碰到了像黎沫峰这样的牛逼人物! 黎沫峰拍了拍我的肩膀。 “安啦!布莱恩要失败了,我顶多像别的病人一样,一辈子涂膏药,无非就是钱的问题喽!” 我说:“你继续说吧!” 黎沫峰接着讲道:“布莱恩教授已经悄悄来港,我给他租了房子,他单独在里面研究。我现在目标太大,不能多与他接触,很担心他安全,你接他到武馆去,这二十多天务必保护好他,确保让他提取鹅绒疥变异物质成功,这是计划第一步。” 我问:“第二步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 对胃口 黎沫峰说:“第二步反客为主,布莱恩教授提取鹅绒疥变异物质成分后,会制成液体试剂来研究灭杀方案。这个液体试剂,你想办法注射到阿运王身上去,让这王八犊子也好好感受一下病人的痛苦!这一步是我们整个计划的关键,一定要成功!” 我刚想说话。 黎沫锋马上抬手制止了我。 “别说你搞不定!当初鬼目雕那么难夺,你小子都轻而易举夺出来了,给阿运王打一针,对你来说小事一桩!” 我打断道:“我是想说,要是布莱恩液体试剂提取不出来呢?” 黎沫峰笑道:“那就麻烦喽!我说过的,这一步是关键所在,要布莱恩失败了,你只能想办法把阿运王拎到狭尾屿码头水域,让他像我一样被感染,这比在他身上打针难搞多了。” 我:“……” 黎沫峰继续解释。 “第三步就是关门捉贼了!阿运王被感染了之后,他当然不会去涂那种治标不治本还会让人频繁复发的药膏,你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他,看他叫谁给自己治。这位给他治病的人,百分九十九的概率就是当年让鹅绒疥产生变异的家伙!” “这些年病人一直不断,他们肯定有暗中放变异鹅绒疥的感染基地!跟着这个家伙,由此顺腾摸瓜,摸出他们的基地,到时再一锅端掉它!” “同样别说你搞不定!你身边的那位朋友,除了天上神仙跟不住之外,但凡陆地上的生物,估计没人能够摆脱他!” 这家伙三步走计划的总体思路为,如果布莱恩不能研究成功,我们可以马上实施后两步(就是让阿运王感染麻烦一点),只要找到了对方的关键人物或基地,仍有机会解决鹅绒疥的问题。 当然,如果布莱恩研究成功,万一在三步走过程中,实施后两步出现差错没达到目的,我们至少有布莱恩的研究作为托底,同样有解决问题的希望。 计划又狠又完美,三环相扣,互相支撑。 很对我的胃口! 黎沫峰将烟头弹出了一道弧线。 “阿风,你怎么不说话?” 我说:“合着这三步全要我来干,你只当一个吸引对方注意力的灯泡?” 黎沫峰回道:“对头!谁叫我们目标一致,臭味相投呢?” 对胃口归对胃口,但我不骂他两句还是不大爽。 我骂道:“我投你大爷!你是探长,做什么事人家不敢动你,但我是什么?一个没根基的死扑街,现在还没后的,万一出点岔子挂了,坟前都没人烧纸阿!” 黎沫峰抬手指了一指病房。 “呐!沫夏在房间喽,要不你上去传个后先?反正你们之前也睡了一张床的。” 咦? 他主动当大舅哥是什么意思? 我试探着问:“老黎家这么迫不及待想改善基因了?” 黎沫峰脸色一变,用手指着我。 “宁怀风!正事讲完了,我得郑重忠告你两句!你在不同的女人之间跳舞聊骚,我不管,但这里面绝不能有沫夏,否则我一定会阉了你,知唔知?!” 说翻脸就翻脸。 这家伙脾气真特么臭! 黎沫峰从石台阶上起身,瞥了我一眼,冷哼一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准备回病房。 “哎呦卧槽!” 他直接被我给踹翻在地上。 我手指着他。 “小黎,你搞搞清楚形势,现在除了我,没人可以让你官复原职,不要呜呜喳喳同我讲话,更别用手指老子!” 黎沫峰气得肺都炸了。 “你……” 他现在就一个病残,根本打不过我,也不敢还手。 我大踏步上楼,进了病房。 一进门,见到黎沫夏并没有睡,而是站在窗边。 她见我进来,闪着大眼睛。 “你刚才打我哥干什么?” 我抽了一抽鼻子。 “他要把你许配给我,我没同意,他张口就骂我,你说欠不欠扁?” 黎沫夏闻言,先愣了一下,尔后俏脸通红。 “你胡说八道什么!” 正在此时。 黎沫峰上来了。 我对黎沫夏说:“去拿一点药,带你哥直接出院。” 黎沫夏满脸不解,站着没动。 黎沫峰说:“听话!我不住院,回去涂点药膏就可以。” 黎沫夏只得出去拿药了。 我说:“事不宜迟,今晚我去接布莱恩,你回老拳馆还是回家?” 黎沫峰回道:“老拳馆。” 我点了点头:“好!希望你身体能挺到事情结束!” 黎沫峰脸色坚毅:“希望你能通杀闯关!” 拿到药之后,我们乘着车迅速离开,先送黎沫峰回了老拳馆。 黎沫峰没有拿药,只拿了空盒子,里面的药偷偷塞在了座位下面,我等下要交给布莱恩,让他一并研究。 大晚上不大安全,我送黎沫夏回了带湖山庄,然后自己打车,来到了怡黄街的出租屋。 敲了几下门。 一位头发乱糟糟,穿着拖鞋,双目猩红,模样极像了爱因斯坦的老外开了门。 这人就是布莱恩教授了。 “哈喽!买奶一只……” 布莱恩教授拍了一拍额头,用蹩脚的普通话说:“哦!上帝!你英语非常糟糕,可以用汉语与我交流。” 我笑道:“哦!布莱恩教授,非常抱歉,我不知道你汉语这么好!我是黎沫锋探长的朋友宁怀风,来接教授换一个地方住。” 布莱恩又一拍额头:“哦!今晚不能住这里了吗?” 我摇了摇头:“不能。” 布莱恩满脸无奈:“宁先生,那请帮我搬一下仪器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最珍贵的标本 我随布莱恩进了房间。 房间里乱糟糟的。 他的东西倒是不多,除了随身行李箱,还有一个玻璃仪器,滚筒洗衣机大小,看起来挺高端的,上面有各种类似显微仪一样的玩意儿,里面有液体,不是很重。 这东西必然就是他拿来提取鹅绒疥的关键设备了。 布莱恩耸了一耸肩。 “我的朋友,它非常重要,搬的时候请一定要小心。” 我不敢怠慢,双手一夹,将它给直接搬了起来,尽量保持平衡。 布莱恩见状,眼睛瞪得老大。 “你竟然与黎探长一样有功夫,难道你们所有人都会吗?” “差不多吧。” “哦!简直难以想象!” 两人出了门,我将仪器搬到了副驾驶,与布莱恩坐在后座,往会馆而去。 车在路上穿梭。 到了林生路的时候,经过一片红.灯区,有不少应召女郎站在出租屋大门口,穿着清凉暴露,搔首弄姿,出租屋里还挂着红灯笼。 布莱恩突然对出租车司机说:“stop!” 司机靠着路边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布莱恩要干什么,便问:“教授,你要大小便?” 布莱恩眼睛盯着正朝我们车招手的应召女郎,双目放精光,非常好奇。 “宁先生,请问这些女士在做什么?” 我挠了一挠头:“她们招揽顾客洗头。” 布莱恩闻言,撩起了自己像爱因斯坦一般乱糟糟的头发,放到眼前瞅了几眼,神情满是怜悯。 “哦!上帝!凌晨三点还在工作,真是勤劳美丽的女士,我很欣赏她们!请放我下来,我必须要关照她们的生意,再多给她们小费!” 我瞪大了眼睛:“你确定?!” 布莱恩斩钉截铁地回道:“确定!” 我咽了一口唾沫:“那什么……教授,今天太晚了,等事情结束之后,我再带你来好不好?” 布莱恩非常顽固,不容置疑地回复我。 “我感受到了神的旨意,现在必须要去,请不要阻扰我做慈善!” 话音刚落。 他直接打开了车门,往一家洗头房走了过去。 两位应召女郎见到一位头发乱糟糟的鬼佬过来,先愣了一下,尔后马上露出了职业的魅笑,快速迎了过去,一左一右夹着他。 我有一些着急了,立马下了车。 “教授!这特么不是洗……” 话说到一半,立马住口了。 因为我见到布莱恩已经搂住了她们的腰,嘴朝左边亲一下,又朝右边亲一下,露出了色迷迷的微笑,掏出了几张钱,直接塞在了两位女郎的胸口,嘴里竟然飙出了一句粤语。 “妹妹,马杀鸡啦!” 我差点晕过去。 这特么他才来几天,哪儿学来的?! “喂!大佬,我是等着还是走啊?” 司机在车上问我。 黎沫峰让我保护布莱恩之时,特意交待我,布莱恩是这次搞定阿运王的关键人物,性格比较怪癖,让我务必尽量满足他的要求,让他过得舒心,千万别惹毛了他,否则他一怒之下乘飞机回去,局面将变得非常糟糕。 我只得回到车上,对司机说:“等着吧。” 司机见我满脸懵逼,笑着说:“大佬,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啊?我拉的鬼佬多了,他们白天闲逛,晚上就去洗浴啦,浴所里的专业词汇,学得比我们还要麻利啊!” 我点了一支烟,在门口等着。 深刻体会到了王平的名言:领导睡觉我站岗,跟谁睡觉我不讲。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一支烟刚抽完,布莱恩竟然从里面出来了。 我看了看他系皮带的动作,又瞅了瞅正整理着衣服从房间里再次出来准备继续揽客的应召女郎,有点懵了。 “教授,你洗完了?” 布莱恩冲我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感谢神的恩赐!我对她们服务非常满意!” 我寻思这鬼佬可能真的是来做慈善的! 要是女郎们遇见的全是他这种顾客,简直不要太发。 两人重新上了车。 在车上。 布莱恩似乎很兴奋,打开了行李箱。 “宁先生,给你欣赏一下我的宝贝。” 我看到箱子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服之外,还有一个木架子,架槽上放了各种各样的透明玻璃小罐子,小罐子里有液体,里面泡着各种古怪的东西。 “这些都是什么?” 布莱恩神态非常骄傲,指着小罐子对我介绍。 “它们都是生物标本。深海鳄鱼牙、亚马逊大马猴卵、交配的瓢虫、法老的头盖骨、会吸血的沙漠荻条虫、一滴毒素可让人躯体瞬间化成液体的远古裂口蛇幼体……哦,我的上帝,你可真聪明,眼睛一直盯着我最珍贵的标本看,你猜这是什么?” 我听他讲得好像越来越瘆人,屁股不由自主地往侧边挪了一挪。 “什么?” “哈哈哈!这是我女朋友威廉的眼睛!她死之后奉献了遗体,我申请过来研究,进行无菌培养,就像她一直陪伴在我的左右!亲爱的威廉,请向我的朋友们问好!” 讲到这里。 他手晃动了一下小罐子,里面那对眼睛真的冲我眨了一下,罐子里突然传出了女人清脆的声音。 “hello!” 我特么吓得一屁股滑下了座位。 司机猛地一个急刹,迅疾停车,打开了车门,跑到旁边,满脸惊恐地盯着车里的我们。 布莱恩见状,冲我们哈哈大笑。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反击 布莱恩对我们说:“不要害怕!我只是录了她生前的声音,在罐子里装了播放装置。我亲爱的朋友,快回来继续驾驶。” 讲完之后。 他亲了一亲罐子,将行李箱给合了起来。 司机战战兢兢地回来了。 我对布莱恩说:“教授,下次这种东西请不要随意展示,我心脏不是太好!” 布莱恩挠了一挠乱糟糟的头发。 “宁先生,对你受到的困扰,我深感抱歉。” 话音刚落。 这货头靠在椅背上,打起了呼噜。 回到会馆已经五点多了。 我敲了门。 媚姨和小可来开的门,她们身上披着外套,显然刚才都在睡觉,见我回来,非常欣喜。 “阿风!” “哥,你回来了!” 布莱恩见到媚姨和小可之后,双目放精光,没待我介绍,他主动打起了招呼。 “哦!上帝!这是怎样的幸运,让我遇见了一位像牡丹一样高贵优雅的女士!” 他去抓媚姨的手,准备亲吻手背。 媚姨哪里见过这样变态的家伙,吓得直接退后了两步。 布莱恩满不在乎,又冲小可说道:“美丽的姑娘,我见到你的眼睛,像是见到了天上皎洁明媚的月亮,让我忘记了地上俗气的六便士!” 他又要去抓小可的手背亲吻。 我刚想把他给扯住。 小可却丝毫不客气,小手一抬,“啪”一下,将布莱恩的手打开了,撅着嘴,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脏话:“这特么哪儿来的山炮!” 布莱恩也不觉得尴尬,耸了耸肩。 “女士,你说什么?” 幸好小可怼人一贯用东北话,他根本听不懂。 我对布莱恩说:“教授,我们打招呼喜欢抱拳。” 布莱恩挠了一挠头,似乎反应过来,向媚姨和小可抱了抱拳。 “恭喜发财啦!” 我送他上了楼。 楼上的房间不大够了,本来准备让他住我的房间,到时我跟付东或豹叔挤一挤,但这家伙见到小可的房间门开着,竟然想去住小可的房间,说里面充满了浪漫的味道。 我直接将他拽到了自己房间。 “客随主便,你住这里!” 将他给安顿好,我下了楼。 媚姨和小可已经在准备大家吃的早餐了。 小可问我:“哥,这家伙是谁啊?” 我对她们说:“一位生物学教授,过来帮忙的,具体情况你们别问了。对了,这鬼佬色迷迷的,你们别多搭理他,如果他要揩油,千万别对他客气,一切由我担着!” 小可闻言,不屑地切了一声。 “他倒是敢啊,豹叔要见到了,非得把他脖子拧断不可!” 我笑道:“倒也不至于!他这些天会在楼上研究,供他吃好喝好就行。” 早上吃饭的时候。 付东、豹叔、丛老板、布莱恩都下来了。 我向他们简要介绍了一下布莱恩的身份,具体研究什么没有说,要求对外保密,吩咐付东和豹叔这些天负责好他的安全,让丛老板继续出去与那些臣服的武馆进行细节商定。 接下来我得忙起来了。 布莱恩的研究工作先做着,我得好好想了一想采取什么方式才能给阿运王打上一针。 这事黎沫锋说得轻巧,事实上操作起来难度挺大的。 吃饭的时候。 布莱恩问有没有汉堡和烤肉。 付东说:“叼!入乡随俗啦,你喝点粥,比汉堡养胃!” 布莱恩只得跟着我们一起喝粥。 他起初觉得不习惯,但喝了几口之后,可能觉得很好喝,连喝了几碗,还用调羹挑起了一勺:“good!请问这是什么肉?” 豹叔回道:“肥肠粥啦,你没吃过肥肠?” 布莱恩问:“什么是肥肠?” 豹叔说:“秀逗!就是装猪屎的肠子啦!” 布莱恩听懂了,脸都绿了,立马捂着嘴巴,疯了一样冲进卫生间,开始哇哇狂吐。 他们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此时。 王平急匆匆地跑来了。 我问:“吃饭没?” 王平神色慌张,冲我招了一招手。 “风馆,有急事向你汇报!” 我看他的样子不大对劲,赶紧走了出去。 “神神叨叨,连门都不进?” 王平咽了一口唾沫:“卓董出事了!” 我头皮顿时麻了。 难怪昨晚她发了一条信息过来之后,再没跟我联络过,这确实有一点不符合她醉酒之后习惯向我聊骚的性格。 “你不是一直待身边保护她,出什么事了?!” 王平解释道:“风馆,你先别急,卓董的安全应该问题不大。” 我恼道:“什么叫出事了,又安全问题不大?!你话都讲不清楚了?!” 王平说:“昨天晚上九点,卓董因为喝了酒,正在办公室休息,卓二哥突然沉着脸来了,他进了卓董办公室,两人在里面吵了几句什么,然后卓董就跟着卓二哥走了。由于是卓二哥叫她走的,我当时也没往心里去。” “可卓董一晚上都没回来,平时她与自己二哥不大和睦,如果卓家有什么要紧事,她处理完肯定会回来的。我心中有些担心,一大早便尝试着给卓董打电话,可打不通。再硬卓头皮打卓二哥电话,他的手机关机了。” “就在刚刚,卓二哥负责的赌城公司之人,带着一队审计组,突然来了安保公司,对我们宣布,由于卓家经营权限变动,暂停卓董的一切职务,安保公司由卓二哥全权接管,审计组将对安保公司近年来的经营状况,重点是近期投资武行的行为进行全面审计,目前所有武馆接收业务必须立即搁置,请所有人配合。” 我:“……” 之前曾说过,卓希有两位哥哥,大哥负责地产、二哥负责赌城、她负责国际安保。 卓希与大哥的感情不咸不淡,与二哥的矛盾却比较尖锐。 如果在其他时间节点出问题,倒可以理解为家族成员之间互争利益。 可大后天就是国术协会换届的日子,卓二哥在此关键时刻突然将卓希带走无法联系,而且立马派审计组入驻卓希分管的国际安保公司,还专门提出“所有武馆接收业务必须立即搁置”,用脚趾头都能出来,他绝对是有备而来。 联系到黎沫峰突然被停职之事。 我脑海中想到了一句话:阿运王的反击! 第二百一十八章 风骨 毫无疑问。 如果卓希在国术协会换届之前不能出来,阿运王绝对会直接放弃那位一直失踪没消息的何铭,副会长位置无人竞争,他会立即扶持一位新傀儡上台,这一点对他来讲实在太简单了,而我们之前打下来的十八家拳馆,必将全部倒戈。 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太狠了。 不费吹灰之力,将我们前面所有的努力摧枯拉朽给打崩塌! 我甚至连警署都没法报。 毕竟卓希是被自己哥哥给带走的。 我脑海中反复涌现接化发三个大字。 如此紧迫的局面,到底该怎么破解? 来回踱了几步。 我问王平:“卓二哥的人过来接管国际安保公司,让你们暂停之前所有的武行业务,你们一切照做了?” 王平回道:“暂时没有!我让公司的人与他们拖时间,立马过来向你报告情况了。” 我再问:“你现在什么打算?” 王平闻言,神情顿时一愣,但这家伙脑瓜子极为聪明,立马明白过来我在问什么,一脸正色。 “风馆,我王平没什么本事,但有风骨的!” “我是卓董一手提拔重用起来的人,如今公司有难,无论如何,我必然与你们一条战线,见风使舵投靠卓二哥之事,我从没想过,也绝不会做!” 得到了他铿锵有力的答复,我心稍宽了一些。 现在卓希不在,安保公司实际上全听命于王平,如果这家伙在关键时刻顶不住压力倒戈,后院起大火,我在前面即便施展逆天神术将卓希带出来,也没任何作用。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危难之处显身手!你去叫上小朱,带人守好公司,对卓二哥派来的人态度强硬一些,没见到卓董,坚决不让他们动安保公司一张纸!我争取今天就把卓董给带出来,明白没有?!” 王平回道:“明白!” 他转身准备离开。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等等!” 王平回头问:“风馆,还有什么指示?” 我问:“卓董的大哥现在什么情况?” 王平闻言,皱眉解释:“卓大哥为人和气,老好人一个,他向来不参与弟弟妹妹之间的争斗,最近他去了国外考察地产项目,这事肯定不知道。不过,即便知道了,也无济于事,他只会笑一笑,讲一句家和万事兴。” 看来这条路行不通了。 我挥了挥手,让王平离开了。 掏出了手机,给高全峰去了一个电话。 卓希现在被她的二哥给关着,人在哪里根本不清楚。 我今天必须要见到卓二哥,只有见到了他,才能想办法带出卓希,否则一切都免谈。 高全峰是卓贡的义兄,为卓家这些小瘪犊子的长辈,眼下只能让老头出面带我去,才有机会与卓二哥正面碰一碰。 电话响了几声。 高全峰接通了,旁边还传来音响里播放经咒的声音,显然老头正在听经。 “高爷,打扰你听经了。” “阿风,有什么事直接讲。” 高全峰语调不咸不淡。 我将卓家兄妹互斗的情况简要阐述了一遍,末了,直接提出了请求。 “实不相瞒!后天国术协会换届大会,小希上位之路已铺垫好,如果她不出现,不仅所有努力将白费,她经营产业也将化为泡影。我知小希是你最喜欢的晚辈,想必你也不愿这种局面出现。阿风没有别的请求,只想让你出面,带我去见卓二哥即可,万望施以援手,感恩高爷!” 话语非常诚恳而谦卑。 在斩三关之后,我与他江湖地位平起平坐的,本来可以不卑不亢一些,但眼下有求于他,只得低头。 他很欣赏卓希,这次我没请他插手让卓二哥放人,仅仅是让他带我去见一面,我感觉应该问题不大。 可谁知道,高全峰接下来的一番话,如同当头冷水浇过。 “上次你斩三关后来见我,老夫在悟了斋山下布置了阻碍,看你能不能如期赴约。当时我已交待小希,让她不要插手我们约谈之事,否则老夫与她断绝情份。” “这丫头不听话,带了一群下属来山下保你,她既不尊重老夫,老夫说到做到,与她情份已断!她与卓石之间,和也好、斗也罢,一切与我无关,你另请高明!” 我大急:“高爷……” 还没待我讲完。 老东西竟然直接将电话给挂了! 我心中大骂卧槽。 断他妹的情份! 卓希后来曾告诉过我,她为了那次保我之事,特意还上过一次悟了斋向高全峰道歉,冲他撒娇卖萌,高全峰起先假装很生气,怼了她两句,最终还是笑呵呵亲手做了一餐斋饭给她吃,两人关系完好如初。 他今天故意这样讲,摆明了就是知道卓希的安全问题不大,既不愿意掺和卓家兄妹之争,更不愿意帮我。 逼我不讲武德么?! 我马上又打了电话过去。 高全峰冷冷地问:“还有什么事?” 我反问:“高爷,我想确认一下,你刚才说与卓希情份已断?” “正是!” “好!既然你们情份已断,那我上次答应你的事就不履行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上次你让我不要将墨门害了你义弟卓贡之事告诉卓希,我答应了,一直守口如瓶。现在你们都没情份了,想必也就不担心她的生死了,我不仅要告诉她,还要告诉她的大哥、二哥,让卓家的后人团结起来,与我一起杀向墨门,斗特么个天翻地覆、血雨腥风!撒由那拉!” “你敢?!!!” 高全峰几乎冲电话吼了出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露一手 我也毫不客气地大声回怼。 “我宁怀风的字典就没有不敢两个字,够胆你就飘一下试试看!” “你……” 我好像听到他咬牙切齿低声骂我王八羔子的声音。 老高的修行还是不大够! 在他的脑海中,我就是一个不怕死敢斩三关的小混球,相信他一定会认为我敢做。 拿捏! 我缓和了语调。 “高爷,我刚才请你帮忙的态度够好了,你差不多就得!你与卓希的情份断没断,我还不知道?明末太古寺的弥勒金身你拜得一股子劲,断了不得送回来还给她?上次卓希去悟了斋,你笑眯眯亲自下厨给她烧四菜一汤的斋饭,这叫断哪儿门子情份……” “闭嘴!!!” “行,我闭嘴,你就说帮不帮吧。” 高全峰估计在电话那头气得肺都要炸了,憋了老半天,撂了一段话给我。 “我下山带你去见卓石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卓石这小子从小爱玩骰子,有一项绝技叫‘三山五岳’。他开了地下赌城之后,暗中设了一个骰子英雄局,在赌城的西南角有一副山水画,谁要摘下字画,就表示愿意陪他玩‘三山五岳’进行比斗,他不管再忙,一定会出来陪玩,以此来结交江湖上的顶尖骰子高手。” “不过赌资有一些大,输了必须给他三百五十万,赢了的话,可向他提出要求。这事情仅有极少的赌圈高手知道,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你若够胆,自己去耍,或带人去玩!” 讲完之后。 高全峰把电话给挂了。 我拧了一拧眉头。 老家伙打死都不肯出面,再怎么说都没用,他能向我透露这个秘密,已经算顶格帮助了。 我转身回了会馆。 他们见我脸色凝重,一个个都没吭声,瞅着我。 我问老丛:“会馆帐上现在一共有多少钱?” 老丛摇了摇头:“具体数额要问媚姨。” 媚姨说:“学员预交的学费和卓姑娘前期投进来的经营费用,加起来一共三百三十八万,全都在这张卡上。卓姑娘说了,这是大家最基本的运转经费。” 三山五岳,我方必须出的赌资是三百五十万。 我身上的银行卡倒有二十万。 上次我替棠姑娘打闭门斗,阿运王赏了二十万,后来棠姑娘将钱给了我,让我转交乔大作为感谢费,最近一直没见到鬼飞居士,也就暂时没给他,倒起作用了,钱加起来够。 我说:“把卡给我吧。” 媚姨转身去打开保险柜,将卡拿了出来,递给了我。 老丛问:“风馆,你拿这些钱做什么?” 我回道:“赌博。” 老丛本来坐凳子上好好的,一听这话,直接翻了下去。 其他人也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瞅着我。 老丛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肥肉直抖。 “擦!风馆,你忘记我的教训了?!当初我日子过得也挺好,就是因为赌你的拳输了,老婆跑了、车卖了、拳馆关门,最后白天开计程车,晚上看咸湿片打飞……反正你不能去赌啦,而且这些钱是会馆的安身立命之本,输了大家全喝西北风啦!” 付东说:“叼!没发现你有这个爱好啊,今天肥肠粥没洗干净,让你脑子进屎了?” 小可白了他们一眼。 “你们别胡说八道,我哥拿钱去玩,一定有苦衷的!” 豹叔埋头喝着粥,对小可瓮声瓮气地说:“你就宠他吧。” 我只得将卓希的事简单讲了一下。 末了。 我对他们说:“拿着钱去玩,不管输赢都会见到卓石,我尚有机会把咱们的女老板给带出来。但不去玩,风兮会馆肯定要彻底倒灶了,今天的肥肠粥,就成了大家的散伙饭!” 他们都不说话了。 因为事实确实如此,我们已经提前招收了一百六十位学员,费用也预收了,本来准备在国术协会换届之后分配他们到各个拳馆去,若卓希出不来,万铭集团被吞,各拳馆倒戈,光这些学员就会过来剥了我们的皮。 我问付东:“你以前混字头的,认识玩骰子的顶尖高手吗?” 付东回道:“认识倒认识,但顶尖高手就冇。更何况,卓石的赌城,在港市出了名的难玩,他们以前也去玩过,别说顶级局三山五岳了,就算是在大厅里,他们也输多赢少,叫了也等于白叫。” 我寻思可拉倒,干脆自己来吧。 以前我跟阿米去杂戏班练身手,扑克骰子也会玩一些花活,反正都是输,谁去都一样。 我说:“算了,时间太紧,我自己去吧!” 话音刚落。 小可在旁边轻轻地扯了一扯我的衣袖,眼睛弯成了小月牙,露出一副恳请大人带她出去玩的卖萌可爱模样。 “哥,你带我去呗。” “带你去干嘛?” “玩骰子啊,我会呀。” “什么?!” 大家都不可思议地瞅向了她。 付东笑得不行。 “丫头,就你还玩骰子呢?识不识得骰子上面一共有几个点啊!” 小可见大家都不相信她,顿时急了,一口东北话飙了出来。 “噶哈呀?!一个个瞧不起谁呢?!咋地还要给你们露一手才信呗?!” 老丛转身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了一副未开封的扑克牌。 “骰子没有,这有扑克,请开始你的表演!” 小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将扑克牌接过来拆封了,小手一抹一拉,扑克牌呼啦啦在她手中翻转,就像扯拉面一样,牌黏在她的手中,在四周不断地滚动。 “啪!” 她将牌分成了两份,拿出了其中一份,手一抹,展示给我们看。 清一水的黑桃! 我们全都傻眼了。 小可冲我们得瑟地闪了几下大眼睛。 第二百二十章 手痒 我问:“你这……都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小可嘻嘻直笑。 “三爷说艺多不压身,之前我跟一群跑江湖的赌鬼学来的,够不够跟你去玩?” 够了! 我在戏班子学的那一套,在小可面前,等同于三脚猫了。 小可这手段,我不敢说确保能赢,但已经算是顶尖高手,让我临时去找别人,短时间不可能找出比这丫头更厉害的。 付东向小可竖起了大拇指。 “小丫头可以啊!会演戏法、能舞狮、懂耍牌,还有能耐卖狗皮膏药,有什么你不会的么?” 小可白了付东一眼。 “你才卖狗屁膏药,我那是正儿八经的医术!” 豹叔听到付东对小可的夸奖,就像听闻别人表扬自己的女儿,满脸骄傲。 “宝藏女孩嘛!” 我对小可说:“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走!不过,我们得找地方先装扮一下,估摸着卓石认识我们,别一到赌场,不让我们进。” 小可回道:“用不着找地方!” 她直接把我给拉上了楼。 到了小可的房间,这丫头从床底下拉出了皮箱,里面竟然有不少道具。 她拿出了一副墨镜给我戴上,又拿了假胡子沾在我的鼻子下面。 “嘿嘿,这些都是我和三爷卖艺表演时的道具,总算用得着了。哥,你去换一身衣服,肯定大家都认不出你来。” 我进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平时不大穿的衣服,再转到小可房间之时,看到她样子,有些傻眼。 这丫头正在给自己画眉线,头上戴了一顶漂亮的蓓蕾帽,穿了一身海蓝色的裙子,手上戴着蕾丝手套,脖子挂着一串闪闪发光的珍珠项链,模样虽然还依稀有原来的样子,但脸上妆容一化,从之前可爱娇俏的邻家姑娘顿时变成了国外归来的大气典雅富家千金。 她一手捏着裙子,转了一圈,向我展示了一下,拿下头上的蓓蕾帽,帽子放在胸口,向我优雅地一鞠躬。 “先生,请问宝芝林怎么走?” 我这才反应过来。 “你……按十三姨的妆容来的?” 小可格格笑了。 “像不像啊?” 该说不说。 虽然小可身上穿的都是道具服装,但洗得很干净,在她倩丽气质的衬托之下,丝毫没有廉价感,乍一眼看去,还真挺像电影里的十三姨。 我说:“像!” 小可说:“可惜不能给你剔一个辫子头,不然你就是黄飞鸿啦。” 两人下了楼。 付东等人见我们下来,都惊呆了。 小可冲付东扬了一扬下巴。 “东哥,我还会化妆呢。” 付东:“……” 豹叔拿起了金龙古刀,默默地跟着我们出门。 我回头问:“豹叔,你做什么?” 豹叔回道:“我去保护小可啊!” 我皱眉道:“我们不是去打架,用不着保护。” 豹叔又说:“那我也要去玩啊,我才不跟付狗儿天天看家呢,去赌场多好玩。” 付东一听,在屋子里怒了。 “汗巾豹!我说过的,除了我师父,谁也不能叫我付狗儿,你是不是欠扁?!” 豹叔转过头。 “挑!付狗儿你跟我大小声说话,信不信我锤翻你?!” 付东恼怒不已,醉八仙拐杖一拎,大踏步往外走。 豹叔将脖子上的汗巾扯下,大踏步往里面进。 丛老板见状,肥脸直哆嗦。 “擦!风馆叫你们留在家保护布莱恩,你们怎么自己先干起来了?风馆……” 我和小可已经打上计程车走了。 到了大尊士娱乐城门口,这是一家看起来规模不大的酒店,一楼为宴席厅,二楼为娱乐厅,三到七楼为客房。 我们要去的是地下一至二层的雀馆(麻将馆)。 港市曾颁发过不少雀馆牌照,大尊士娱乐城便为其中之一,开设者只能提供酒水、设备、场地等服务,法律规定经营者不能参与抽水和做庄,但实际上人家怎么从中揾钱,只有天才知道。 我们直接坐电梯来到了地下一层。 尽管已经是午饭时分,但里面人非常多,各种玩法都有。 少数人手里还端着一碗炒饭,猩红双目,抻长了脖子挤在外面观赌,一看就是老赌鬼。 小可一见这场面,顿时眉飞色舞。 “哥,我手痒了,先赚点钱玩行不行?” 我正想看看小可的本事。 “行!” 两人去买了筹码。 小可在场地四周钻来钻去,最先来到一个骰台,瞪着大眼睛瞅了一会儿,她将筹码压在了大点上,荷官一开盅,结果还真的开了大,丫头笑嘻嘻将赢来的筹码收入囊中。 紧接着,她又去了一个猜花色的台子,同样挤进人群,像一只好奇的小猫,瞅了一会儿,将筹码压在了梅花上面,开出来的结果竟然还真是梅花。 玩完这个,小可又来到一个幸运转盘前面,把筹码给了工作人员,抡起小手,左三圈晃几下,右三圈又晃几下,最后猛然一拉,指针疯狂摆动,最后对准了特等奖十万块。 工作人员都懵逼了。 我不知道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有这手艺,以后武馆没钱了,岂不是可以让她来赚钱发工资? 啊呸! 我怎么思想变得跟奸商一样了,连自己妹子的羊毛都想薅! 没一会儿功夫,这丫头竟然足足赚了三十来万。 转眼一瞅,发现自从小可幸运转盘弄出特等奖之后,有两位身穿西装,手拿对讲机之人,开始不远不近地一直跟着我们。 我扯了一扯意犹未尽的小可,斜眼示意了一下。 “臭丫头别玩了,人家以为你砸场来了!” 小可暗暗瞥了他们一眼,捂住了嘴,吃吃笑了。 “哦!” 我们不再出手,在场内转了好几圈,最后来到了地下二层,径直走到西南角。 那里挂着一副巨型山水画。 实笔画五岳,泰山、华山、衡山、嵩山、恒山。 虚笔描三山,蓬莱、方丈、瀛壶。 字画虚实结合,气势非凡,装裱精美。 我正仰头看呢。 小可冲旁边不远处服务台一位小哥招了一招手。 “靓仔,这画好犀利啊,我花钱买下来好不好?” 小哥一听此话,脸色立变。 第二百二十一章 海底捞针 对方也没再多吭声,说了一句:“你们等一下。” 他马上转身离开了。 不一会儿。 小哥带了一位白衬衫男过来。 白衬衫男朝我们露出了职业微笑,还挺有礼貌,问道:“两位想要买画?” 小可说:“对呀。” “请问是先生买还是女士买?” “我买。” “画是老板自己画,钱多钱少不下挂。” “绝品丹青狼毫笔,互相交换讨个喜!” 这是我打电话给高全峰之时,老家伙告诉我的切口。 卓石这人其实极为自负,他自认为自己骰术南粤无敌手,设下三山五岳斗骰局,主要为了交识少数赌圈内骰术高手,这种江湖切口,非他们圈内人并不知道。 白衬衫男一听,上下打量了我们几眼,知道来圈内人了,点了点头,示意我们跟他到了场内一个角落。 我们走过去之后。 白衬衫男冷着脸警告。 “两位,你们是否知道卸画需要验资?如果没有,我把画摘下来,挂上去的成本会比较大。” 赌资需要三百五十万,这个我们都知道。 这家伙是看我们根本不像有钱人啊! 小可闻言,闪着大眼睛,故意问:“成本有多大啊?” 白衬衫男瞅了一瞅小可的手。 “女士的手非常漂亮,受伤了就太可惜。” 也就是说。 如果我们主动挑了这个三山五岳斗骰局,卸了画,但验资却发现身上没那么多钱,他会视我们故意来砸场调戏,不但进不了场,还要砸我们的手指。 小可俏脸一变,退了两步,转头用东北话对我说:“哎呀妈呀!这可老吓人了!哥,要不咱出去先拉一点饥荒再来玩呗?” 我也用东北话回道:“拉啥饥荒!没看我吃饭餐餐炖大鹅吗?咱不差这一点元子,净扯这些没用的!” 白衬衫男听不大懂,转头用眼神询问身边下属我们的话是什么意思。 下属回道:“他们的意思大概……今天想赢钱出去买烧鹅吃。” 白衬衫男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也没空跟我们再扯了,吩咐下属。 “画确实有点脏了,拿下来擦一下灰,顺便给两位客人掌掌眼!” 下属赶紧端了个梯子上去摘画。 场子内全都是普通的赌棍,也没人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画从墙上卸掉之后。 白衬衫男对我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位随我来!” 我们跟着他来到了赌场的商城,里面有一台自动存取款机,这玩意儿在当时算是比较先进的东西了,放在这里主要为了方便赌棍随时取钱买筹码。 小可先将一张银行卡给插了进去,查了一下余额,里面只有二十万。 白衬衫男脸色顿时不好了。 我拿出了另外一张卡给小可。 “那卡是我搓澡用的!搂一眼这张卡!” 小可再查了一下会馆的银行卡。 白衬衫男看到卡里的余额,确认我们身上有钱,态度顿时变好了。 “唔好意思!验资是规矩,得罪勿怪,两位老板里面请!” 他带着我们在场内转来转去,下了几道半楼梯,来到一个小房间内,里面什么也没有,倒有一部暗电梯,白衬衫摁了一下电梯,陪我们直接乘电梯上楼,楼层全用组合的英文单词代替,我们也不知道来到了第几层,从上升的距离来看,大概来到了大厦四五层的样子。 出电梯后直接进了一个会议室。 会议室的铺陈比较简单,一张平整无比的桌子,桌子旁边一个大鱼缸,鱼缸用布盖着,里面有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挨墙角有一圈皮质的软沙发,看起来非常高档,刚进去,立马有女服务员进来,给我们泡上了茶。 白衬衫男笑着朝我们致意。 “两位老板,验资之后,还有一道验身手的规矩。你们若过关了,我们立马开三山五岳局。你们若没过关,请留下一半的赌资,我们交个朋友,以后你们再来大尊士玩,每次会送三万筹码,连送六次为止。若两位不想再继续,喝完茶请回吧。” 卧槽! 高全峰没将这事告诉我啊! 这等于说,我们只有过了验身手这关,才有机会见到卓石。如果没过,不仅没资格陪他玩,而且还要留下一百七十五万在这里,而他们给我们的返水却只有十八万,还要分六次返。 我正想开口说话。 小可却扯住了我。 “玩!” 白衬衫男点了点头。 “请稍等!” 讲完之后他出了门。 我转头问小可:“丫头,你有没有信心啊?” 之前我们的方案是,哪怕是三山五岳局输,只要见到了卓石,就能想办法把卓希给弄出来。但这中间突然横插一杠子来了一个验身手的关口,如果失利,完全得不偿失,还不如再紧急想其他的办法。 小可眼睛瞅着会议室角落的大鱼缸,格格直笑。 “哥,你放心啦。” 很快。 白衬衫男再次进来了,他手中拿了一个骰筒,身后还跟了六个人。 这几人长相精瘦,目光锐利,身穿西装,其中两位还是之前在场内曾跟过我们的人,很明显他们都是场子里面的暗灯(替赌场出千的高手)。 有两人走到了鱼缸面前,一把掀开了上面的布。 鱼缸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密密麻麻的弹珠,数量少说也有上万颗。 白衬衫男对我们解释。 “两位,验身手的玩法叫‘海底捞针’!一分钟之内,不用手触碰,只用骰筒,从鱼缸的弹珠中间,若捞出十枚以上的骰子,算过关!中途若有骰子从骰筒里掉落,每掉落一枚,过关的骰子数量加三枚!规则是否还有不明白之处?” 第二百二十二章 请神 这关试身手也太狠了! 鱼缸里五颜六色的弹珠如此之多,眼花缭乱的,用眼睛也仅仅只能找出几颗骰子,要在一分钟之内,光用骰筒从里面捞出十颗,中途还不能掉,也不能捞出没用的弹珠,考验的不仅是眼力,还有极为顶尖的摇骰筒的手法。 我转头瞅了一瞅小可。 小可却满脸无所谓的神态,问白衬衫男:“喂!靓仔!会不会里面根本没有十颗骰子,你们故意在骗我们的钱啊?” 白衬衫男闻言,笑了一笑。 “女士说哪里话来着?我们敢出关卡,肯定是公平公正的,毕竟如果让一些手法生疏的人来找我们老板玩三山五岳,浪费大家时间的嘛。” 话音刚落。 白衬衫男转头向旁边一位暗灯示意。 这位暗灯三十多岁年纪,脸尖,手指细长而无肉,像十根竹节,走了过来,接过了白衬衫男手中的骰筒,微闭了一下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 尔后。 他眼睛猛然睁开,双目精光暴射,死死地盯着鱼缸里面的弹珠,嘴里说道:“计时!” 白衬衫男拿出了怀表,开始计时。 暗灯手拿着骰筒,往里面一抄,若蜻蜓点水一样,一枚骰子已经抄进了骰筒当中。 骰筒在他手中不断地晃动,里面的骰子与筒璧碰撞,发出了清脆而急促的响动声。 “哗啦”一下。 暗灯的手再次从鱼缸千万枚弹珠的表面掠过,又一枚进入了骰筒。 随着他手势的不断重复,里面的骰子一枚又一枚,全被抄入了骰筒之中,筒中的声音从单个嘀嘀哒哒后面变成了数个互相碰撞的哗啦啦响动。 “啪!” 一声响动过后。 暗灯将骰筒盖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五十二秒!” 白衬衫男播报道。 骰筒打开,十枚骰子赫然在立。 小可笑嘻嘻,冲对方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 白衬衫男解释:“鱼缸里有上百枚骰子,女士现在可以放心了?” 小可点了点头:“可以可以!” 她还冲我眨了一眨眼,露出一副你且安心的神情。 有人将桌面的十枚骰子全丢回了鱼缸,还用手翻动了一下鱼缸里的弹珠,让它们互相搅匀。 小可拿了骰筒,站到了鱼缸面前。 白衬衫男问:“可以开始了吗?” 小可双手抱着骰筒,闭着眼睛。 “等一下,我先请祖师爷附身……一请仙来二请神,三请韩信爷爷显真身,三尺宝剑开天眼,万卷神书破鬼阵,舍藏俯就胯下辱,造我千门第一人……” 请神是不可能的。 小可这丫头,要么就不让她江湖卖艺的手段发挥,一旦发挥,她各种古怪顺口溜信手拈来,上次拿尸参娃娃吓我,她用得就是这一套。 反正她那副虔诚而认真的模样,不仅可爱,还确实能唬人。 毕竟韩信据说是千门的祖师爷。 周边几位家伙见状,一个个面面相觑,眉头直皱。 “计时!” 小可突然对他们喊了一声。 白衬衫男方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开始摁秒表计时。 小可芊手非常灵活,拿着骰筒,在鱼缸弹珠表面快速剜、扬、晃、沉……姿态远比之前那位家伙优雅而动人。 时间在不断流逝。 骰筒里面的响声不断加大。 小可手中的动作仍在继续。 她到底抄了多少枚骰子上来,没人知道。 这些场内的暗灯,一直死盯着小可,白衬衫男带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让他们盯一下我们是否会出千作弊,但此刻他们肯定都清楚了,那就是小可不仅没作弊,玩骰子的技术还极为高超,但凡她将骰子剜了进骰筒,就没掉下来过。 白衬衫男瞅了一眼怀表,神色一喜。 “时间到!” 我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后面的三山五岳,小可同我讲了她的计划,但眼前这个海底捞针试身手的关卡,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人之所以会担心,皆因对事物存在不可控感。 讲真。 我对结果非常忐忑。 小可将骰筒放在了桌面上,自己没打开,转头示意白衬衫男。 “你来数吧!” 白衬衫男显然认为小可没有成功,毕竟她时间到了还在鱼缸里捞,嘴角微扬,抬手打开了骰筒,数了一下,傻眼了。 其他人也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十六枚!” 不仅没少,还多了! 白衬衫男转身冲我们一抱拳。 “两位请饮茶,我马上禀报,请老板来开三山五岳!” 他带着人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小可。 我舒了一口气。 “哥要不要夸你?” “嘻嘻!不用!海底捞针,以前我跟三爷跑江湖,玩过好多呀!我的手可是能动手术的,这种巧劲能难倒我么?” “……” 我们来大尊士娱乐城的时候是中午,如今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可我们在会议室足足等到了快六点,白衬衫男再没来过。 服务员倒是进来好几次给我们换茶,还送上了水果点心,见我抽烟,又给我开了一盒红万,晚饭时分还提供了几份好菜和汤让我们吃。 小可问:“哥,对方不会耍赖皮不玩了吧?” 我回道:“不至于,他们要耍早耍了,等不到现在,吃饱喝足!” 吃完饭等了半个小时左右。 门打开了。 卓石带着白衬衫男等人进来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试探 让我有一些意外的是,卓石与卓希不仅长得不像,而且仿佛处于两个极端。 卓希是那种似乎随手一掐都能掐出水来的人,眉眼灵动而魅惑,浑身上下充满了性张力。 卓石三十多岁,身形极瘦,皮肤干枯,就像一杆伫立着的干柴,略带三角眼,眉目狠戾。 不过该说不说,他身上的气势还是很足的,有一种敢玩敢杀的大佬范。 “两位朋友,下午我正与别人谈生意,听到下属汇报之后,匆匆结束会议,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卓石神情一片歉疚,非常热忱。 看得出来,这不像是装的。 他向来自视为南粤骰子第一高手,今天遇见了对手,发自心里有三分尊重以及想一较高下的期待。 尽管今天是小可来玩,但显然白衬衫男在路上已经向他汇报,带人来闯局之人是我,而且我一直也没展示本事,不知我深浅,卓石的社会经验极为丰富,先主动向我伸出了手。 我与他握了一下。 他手势有力,但手感并不好,像抓了一块枯树枝。 “先生贵姓?” “我姓丁。” “高姓!见丁则喜!” 卓石又向小可伸出了手。 “女士贵姓?” “我姓宝。” 宝与丁,合起来为宁字。 现在还不是显露我们真实身份的时候,只能先这样敷衍着。 但显然宝姓极为罕见,卓石微微一愣,随即又笑回道。 “也是高姓,见宝发财!两位组合在一起,有丁则有人、有宝则有财!今天你们能来到大尊士玩,可见大尊士必将人财两旺!” 白衬衫男等下属全露出了拍领导马屁的笑容。 现场气氛表面看起来竟然一时之间非常愉悦。 我寻思大尊士是不是人财两旺不知道,但卓石这小子肯定他娘的是个人才。 打过招呼之后,卓石给我发了一支烟,又亲自给小可续了一下茶,坐了下来。 “丁先生、宝女士,两位来自哪里啦?” 我回道:“齐齐哈尔,卓老板可知?” 卓石说:“哎呀!怎么会不知?我四年前曾去过一趟齐齐哈尔,朋友请我吃驿站马肉干,油亮醇香、回味悠长,号称人间龙肉,讲起来现在都让人流口水啦,也不知小吃街那家‘真滋味’马肉干店还开着没有?” 我说:“真滋味?是不是以前拆迁前小吃街西南角那家?” 小可纠正道:“不是啦!卓老板说得应该是路口坡底那家吧……不过它好像也不叫真滋味啊。” 卓石挠了一挠头:“你们一讲方位,我倒还真的没注意到。” 你特么要注意到我们不就露陷了么? 毕竟我们连去都没去过齐齐哈尔,更不知道那里有一种特产是马肉干! 我摆了摆手:“事实上小吃街的都不算太正宗,如果下次卓老板有空去,我带你去乡下吃,那滋味才叫嘎嘎棒!” “两位这次来港是旅游还是?” 卓石一直在试探我们的身份。 捞偏行的,对接触之人身份背景都比较敏感,毕竟稍有不慎,容易出幺蛾子。 他想问,我偏不说,必须给他一种云山雾罩的朦胧美! 我拿起了烟,没吭声。 小可乖巧地给我用打火机点上。 卓石见状,又问小可。 “宝女士气质非凡,庙街有不少珠宝店,里面首饰应该非常匹配你,难得来一趟港市游玩,有冇去看看啊?” 小可也没吭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场面瞬间冷了下来。 我开门见山:“卓老板,天色晚了,我们今天来大尊士,其实就是想见识一下三山五岳局。” 卓石嘿嘿一笑。 “可以!来者皆是客,我正好也手痒想玩了,不过两位想要我什么赌注?” 我们的赌注是三百五十万,输了全归他。 至于如果赢了,卓石会付什么赌注,高全峰也没有说,只说了一句可以提。 我反问:“别人来玩,卓老板都付什么赌注?” 卓石说:“多了!有让帮忙的、有想要钱的、也有要提货的,什么都有!卓某设这个局,以交朋友为主的,能办到都会尽量答应。如果是钱,破局之后可翻两倍支付,其他事情就待价而沽了。不过,迄今为止,我还没遇见能成功的。” 我对赢了之后要求帮忙或者要钱都可以理解,但对有人想提货却没搞明白。 “提货是指什么?” 卓石微笑着,抽了一口烟,又端茶杯喝了一口茶,没吭声。 卧槽! 这家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见他不回答,我笑了一笑。 “行吧!现在讲这些都为时过早,等我们破了才有资格提!要不……咱先玩玩?” 卓石点了点头,神情略带一丝兴奋。 “好!阿钟,你去把道具准备一下!” 白衬衫男转身去了。 简单解释一下三山五岳局。 一手拿扑克牌,一手拿骰筒。 骰筒里面一共二十五颗骰子。 手摇骰筒,将骰子先摇出来五颗,必须全部六点朝上,直立起来成一组放桌面上,再摇出五颗六点,又直立成一组放桌面,两组骰子并排而立。中间留一些间距,顶上架一张扑克牌。 继续摇出同样的两组,将这两组骰子放在扑克牌的上面,构成第二层。这两组骰子中间依然要保持一定的间距,在第二层的顶上,同样放上一张扑克牌。 最后摇出一组,立在第二层的扑克牌上。 也就是说,骰筒里面一共二十五颗骰子,必须五颗一组,全摇成六点朝上,加上扑克构成“二二一”的结构,三层骰子形成下面大、上面小的塔状,中途必须保证不能掉下任何一颗骰子,方算成功。 五组骰子组成了三层塔,称之为三山五岳。 二十五枚骰子要自己摇,排塔的过程不能有任何停顿,扑克要自己另一只手架上去,保持颤颤巍巍的骰子塔不倒,这难度简直可谓登天了。 没有出神入化的手法,根本不可能做到。 白衬衫男拿了工具进来。 卓石问:“谁先来?” 小可立马举手:“我先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点兵点将 卓石点了点头,满脸自信,向白衬衫男示意。 “女士优先,先让客人验道具。” 白衬衫男拿了两副未开封的骰筒、两副崭新的扑克牌,放在了桌子上,转头对小可解释。 “宝女士,两副全新未拆封的骰筒和扑克牌,请先选择一组。” “鉴于三山五岳局的难度大,容易受场地、心境、临场发挥等不同因素影响,所以我们采取三轮赛制。也就是说,以你玩三轮当中的最好成绩为此次比斗最终成绩,不知是否还有不明白的之处?” 听起来倒是公平公正。 其实无非是三山五岳局的难度太大,尽管卓石以此成名江湖,但他自己也难保没有马前失蹄的时候,若仅有一轮,一旦发生意外,卓石输局,这不是他想见到的,可如果有三轮机会,他应该能百分之百确保自己顺利完成。 小可点了点头:“明白啦,让我验一下道具吧!” 这丫头闭上了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骰筒和扑克点来点去。 “点兵点将,骑马打仗,点到是谁,谁着我走,要是不走,你是小狗!” 她手竟然指向了卓石。 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卓石冷着脸,没说话。 白衬衫男等下属见她搞怪用手点自己的上司是小狗,顿时皱起了眉头。 小可嘻嘻直笑:“搞错了,再来!” 她又重新开始用手指点。 “点兵点将……” 最后,小可点到了其中一副骰筒和扑克,动手拆了开来。 她先检查了一下扑克,方法非常古怪,摸了两下之后,捏着几张给自己脸扇了扇风,确认没什么问题,尔后,又拿起了骰筒,放在眼睛前,像望远镜一样对着众人左看看右看看,接着又拿起了骰子,放在嘴里,银牙轻轻咬了一下。 “好了,没问题了!” 我寻思以后还是尽量不要给小可这种江湖卖艺的机会。 一个个好好的姑娘,上了戏台,顿时像变了个人一样,实在太能演了。 卓石等人神情极端无语。 白衬衫男挥了一挥手。 旁边几位下属立即走了过来,他们先用毛刷将本来已经很干净的桌子给刷了一遍,确保上面不留下一点颗粒杂质,然后又拿了一张布,小心翼翼地铺在了桌子上,扎好了布脚,又拉上了窗帘,打开了专用的灯光。 灯光不仅明亮,而且非常柔和,给人一种舒适之感。 这是最大限度排除客观因素对比斗之人的影响。 白衬衫男冲小可示意。 “宝女士,请!” 小可转头瞅了我一眼。 我脸上无任何表情,对她点了点头。 小可将本来已经脱下来的丝绸手套给重新戴了起来。 白衬衫男见状,眉头一皱。 “等一下!” 小可非常不满:“干嘛呀?吓我一大跳!” 白衬衫男说:“宝女士,麻烦您的手套给我们看一下。” 旁边几个人过来,就要去摘小可的手套。 小可见状,退后了两步,恼道:“你们脏死了,别碰我的东西!” 几位下属停住了脚步。 卓石翘着二郎腿,脸上挂着淡笑,弹了一弹烟灰。 “丁先生、宝女士,来大尊士玩请遵守我们的规矩,不然我们比斗没法继续的。” 我故意嘲笑道:“卓老板也太小心了,这手套还能作弊不成?给他们看看,不打紧。” 小可却非常倔强,翘起了嘴。 “我不!他们碰过的手套,我以后再也不想要了!我不戴总行了吧?!” 她有些生气地将手套给摘了,直接塞给了我,再冲白衬衫男等人张开了柔弱无骨的手掌,晃了几晃。 “呐!快检查喽!这下你们总放心了吧?!” 白衬衫男朝小可微微鞠躬。 “规矩使然,望宝女士谅解,请继续!” 小可白了他们一眼,走到了桌子面前,一手捏着两张扑克牌,一手抄起了骰筒,将二十五枚骰子全数抄了进去,手开始不断晃动。 整个会议室一片寂静。 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小可的身上。 连本来后背靠在椅背上的卓石,此刻也坐直了,微前倾着上半身,双目如刀一样盯着小可的手。 骰子与筒壁碰撞发出的哗啦啦响动声,在会议室不断回荡。 “哈!” 小可手中骰筒往桌面一盖,又迅速抄起。 桌面一组五颗六点朝天的骰子叠加竖立,笔直且纹丝不动。 真棒! “嘿!” 小可嘴里又一声娇喝,另一组五颗六点朝天的骰子再次在桌面叠加竖立。 两组骰子之间呈一条直线,相距三四公分。 这应该是最佳的基座距离! 小可一心两用,一手摇着骰筒不停,一手捏出了一张扑克牌,小心翼翼地架在了两组骰子的正上方,如同在两个桥墩上架了一座桥。 两山已成! 卓石一直略带轻蔑的神色,此刻已经有了一些诧异,瞳孔开始微缩起来。 小可手势再一抖,嘴里再喊了一声,第三组骰子往扑克牌上放去。 事实上,三山五岳局,最关键的在于放第三组骰山与第四组骰山。 因为这两组骰山必须呈类似“半屁股坐椅子”的方式,压在下面的两组骰山上面,才能竖立起来,既不能让下面的骰山倒,又要让上面的保持平衡,对比斗者的心理素质、手法技巧、平衡能力都是极端的考验。 “啪”一声响动。 小可失败了! 第三组骰山压上去的时候,力度稍微大了一点,将下面的那组骰山给碰得晃动,带动了扑克,扑克又带动另外一组骰山,全倒了。 小可眸子闪过一丝惊慌,转头瞅着我。 卓石等人见状,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得色。 第二百二十五章 气急败坏 我安慰小可:“有三轮嘛,第一轮当试试手,慢慢来!” 小可闻言,点了点头,将手中两张用过的扑克牌丢在了垃圾筒里,再抽出了两张扑克牌,重新用骰筒抄起了骰子。 可能是受到了上次的影响,这次小可明显有些紧张了,额头沁出了细细的汗珠,手不断地摇着骰筒,但却迟迟不敢落下。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尽管三山五岳斗没有时间限制,但小可迟迟不敢下手,卓石估计看出小可的心态已变,开始放松了起来,神态极为松弛,身子朝椅背靠着,掏出烟,点了一支,悠闲地抽了起来。 “哗啦啦!” 小可由于摇骰筒太久,手竟然打滑了,骰筒掉在了桌面,里面的骰子全掉了出来,弹落跳动,到处都是。 这一下大家都傻眼了。 小可赶忙摆手,慌张无比地说:“这把不算!这把不算的!” 旁边有下属迅速捡起了散落四处的骰子,重新给摆好在桌面上。 白衬衫男说:“宝女士,起筒无悔,这轮已经结束。” 小可一听,急了。 “不行!你们不能欺负我一个小姑娘的,第二轮必须重来!” 卓石笑着开口了。 “三山五岳局对大家一视同仁,若规矩随便变,大尊士也就没法开下去,还请谅解。” “宝女士手法一流,只要稳着玩,第三轮一定能成功……” 小可说:“不不不,卓老板,你刚才可没说滑手就算结束……” 我咳嗽了一声。 “宝儿!来玩而已,我们输得起,直接第三轮!” 小可:“……” 卓石转头对我说:“丁先生大气!” 被我给制止,小可满脸无奈,撇了一撇嘴,只得银牙咬唇,再次拿起了骰筒,闭上眼睛,深呼吸好几口,压了好一会儿情绪,再次摇动了骰筒。 两山基座成型! 扑克牌桥成功架起! 就当大家以为小可开始要架第三座、第四座骰山的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她直接将第三组骰山立在了扑克牌的正中间,然后撤手了。 小可大口喘着粗气,胸前起伏,抬手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珠,咽了一口唾沫。 “我只能架三山,不能架五岳。” 眼下确实只有三山。 等于说,小可为了避免最后架五岳时功亏一篑,选择了战略性放弃,仅架了三山,至于能不能赢,将主动权完全拱手让给了卓石,接下来卓石但凡只要多架出一组骰子山,我们的三百五十万赌资,可就彻底没了。 我一手捂住胸口,一手猛地一拍大腿,气恼不已。 “完犊子!败家娘们,你玩呢?!真是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 转眼瞅了一下卓石,我硬生生将后半句话给憋住了。 小可低着头,满脸被训了的小媳妇儿模样,委屈屈巴巴地回到了座位。 我瞅见她眸子底蕴藏着一丝笑意。 一切都在我们的预想中进行着! 众下属见我气急败坏地吼小可,实在忍不住,全笑了起来。 卓石见状,三角眼一拧,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 众人制住了笑声。 卓石从座位上起身,冲我们抱了一抱拳。 “两位勇气可嘉,战术奇妙,大气爽利,卓某深感佩服!现在我压力很大,希望接下来能有宝女士的本事和发挥,至少可以架起三山,才不至于太丢人。若不能成功,卓某亦输局无悔!” 他将烟头给掐灭,去角落洗手池里洗了一下手。 小可坐在了旁边,向我暗暗点了一下头。 见卓石擦干了手,白衬衫男立马将另外一组未拆封的骰筒和扑克牌递给了他。 眼见卓石就要抬手去拆。 我突然说:“等一下!” 众人转头看向了我。 我露出一副赌徒输钱后气急败坏的神情。 “不能用那副新的道具,用刚才玩过的!” 卓石没吭声,冷冷地盯着我。 白衬衫男说:“丁先生,这一副也是没开封过的,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来检查!” 我抬手猛地一拍边上的茶几,上面的茶杯盖跳动,溅出来不少茶水。 “我检查你大爷啊!这东西你们拿出来的,我又不是孙猴子有火眼金睛,能检查啥鸡毛猫腻?!” “刚才我们玩的时候,你让我宝儿脱手套,导致最后只完成了三山,我是不是可以说你们破坏了我们的手法啊?!你们要玩就玩刚才那副,否则老子不认!” 小可也在旁边搭茬。 “对,谁知道你们在另一副道具上耍了什么鬼手段,我自己用过的才放心。” 我冲小可再吼道:“你可闭嘴吧,虎了吧唧的!” 小可撅着嘴不吭声了。 卓石见我一副输不起胡搅蛮缠大老粗的模样,眼神露出一丝鄙夷,嘴角上扬,挥了挥手。 “两位稍安勿躁!如果你们觉得新道具有问题,我可以用刚才宝女士那副,不过咱们可讲好,结果出来之后,请不要再有异议,否则我会怀疑两位今天并不是来玩局!” 我将烟头掐灭,咬牙回道:“别逼逼了!老丁我吐口唾沫是个钉,就这样!我看你也不是那个,指定赢不了!” 卓石笑了一笑,没再搭理我,抬手猛拍了一下桌子。 桌子上的骰子全部弹向了空中。 他手迅疾捏起骰筒,往空中猛然晃动几下,二十五颗骰子竟然全被他抄进了骰筒里面。 我心中大骂卧槽。 这小子不愧号称南粤骰王。 就刚才那一下,我仿佛看到了影视剧里面赌王的风采! 哗啦啦响动声传来。 卓石手捏着骰筒,神情冷峻,不断地晃动着,耳朵还微微一抽一抽,听骰筒里的声音。 “啪!” 骰筒盖在了桌上,迅疾又拿开。 两组骰山赫然在立! 卓石扑克牌一甩,牌稳稳地在两座骰山上架起了桥。 没错。 他是甩,而小可刚才是放。 两人差距有点大! 别说我,就连小可都看得傻眼了。 接下来,只要卓石在扑克上立成功一组骰山,就能和我们打平,若立上了两组,我们就彻底输了。 以他刚才一手能立两骰山的手段,我们输局几乎无悬念。 果然。 卓石丝毫没有停顿,手中骰筒又狠又稳地朝扑克牌桥面沉下…… 第二百二十六章 花招 “咔哒”一声。 卓石脚下竟然一个趔趄,直接摔了一跤,嘴巴磕到了桌面上,磕出了血,手中的骰筒直接翻了。 白衬衫男大惊,赶忙过去扶他。 “老板,你怎样?!” 卓石摸了一摸嘴唇的血,朝垃圾桶淬了一口,晃了一晃脖子,挥了挥手。 白衬衫男立马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卓石打开了瓶盖,先漱了几下口,又喝了几口水,将瓶子丢在垃圾桶里。 “见笑!中午喝了几杯,有点恍惚。” 卓石对我们解释了一句。 我寻思这家伙可真够能装的。 他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我根本没闻到一点酒气,即便是他真喝了,也早就醒酒了,可他摔跤之后还要故意说这么一句话,摆明了就是告诉我们,他就算是喝多了,今天也能赢下我们。 赢我们是不可能的了。 刚才小可戴手套,手套里抹了她惯用的江湖药,为了对付卓石,她还特意选取了完全无色无味那种。白衬衫男不让她戴,小可脱下手套丢给了我,抹了药的手正好接触骰筒。 但凡卓石要用这个骰筒,身体倒不会产生任何异样,但眼睛看东西会存在失误,类似一个视力好的人,突然变成了散光或者斗鸡,自己认为距离、方位都没问题,可显示中却会存在大误差。 刚才他能掷两组骰山成功,完全是因为速度够快,对场地又熟练。 事实上,小可告诉我,闻上药五秒之后,人眼判断基本就失准头了,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可以在五秒内掷完整个三山五岳。 我喝了一口茶,回怼了一句。 “这家让你给装的,喝醉了也能赢我们呗?!” 卓石冷哼一声,没再搭岔。 “第二轮!” 白衬衫男将骰筒重新递到了卓石的手中。 卓石闭上了眼睛,手中的骰筒再次哗啦啦响动。 两下响动过后。 两组骰山又重新构架起来了。 我与小可对视了一眼。 南粤骰王真的太强悍了! 可当他再次耍帅将扑克牌甩在两组骰山表面的时候,竟然完全失去了准头,扑克牌像飞机一样,直接撞向了骰山,两组骰山瞬间倒了。 这一下包括卓石自己在内,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小可捏起小粉拳,脸色欣喜。 “耶!哥,我们可能快赢了!” 我制止道:“瞎鸡毛得瑟啥!还有一轮呢,要赢不了看我回去不打你屁股!” 小可冲我吐了吐舌头。 卓石冷冷地瞅着我们,又看了看骰筒。 这货有点怀疑了! 可道具是他们自己带过来的,之前小可又伸手给他们检查过,现场这么多暗灯高手一直在死盯着,我们完全没有作弊的证据。 赌场规矩,除非你有对手十足的证据,否则绝不能去点人家作弊,一来如果找不出证据,人家按江湖规矩可以当场划烂你的舌头,二来粤语老话中,点千也叫点哑炮,点响了则已,一旦没点响,哑炮以后会炸到自己,要么逢赌必输,要么阴沟翻船或被警署抓。 捞偏门的,极为信奉这些。 当然,即便给他们机会找证据,也找不到,手套里现在连药的痕迹都没有。 考验这家伙的时候来了! 卓石再次晃了几下脖子,吩咐正懵逼的白衬衫男。 “打点热水来,让我洗把脸!” 白衬衫男闻言,赶忙转身出去打水。 洗脸也没用,这玩意儿从鼻钻入,时间可持续半小时。 我瞅着白衬衫男闻令之后诡异的眼神,寻思他们可能要耍花招了。 果然。 没一会儿。 白衬衫男端着一脸盆热气腾腾的水过来了,上面还放着毛巾,走到比斗桌旁边的时候,脚下一个踏空,“哗啦”一下,整盆热水竟然翻了,水花四处飞溅。 卓石脸色一变,赶忙往侧边让过。 这一让,身躯带动了桌子,整个比斗桌突然翻了。 卓石和白衬衫男都惨呼一声倒地。 旁边下属见了,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去扶他们,现场一片狼藉和混乱。 我见到骰筒已经在他们混乱的脚步中被踩裂了,扑克全被打湿,骰子滚动四处,消失了好几颗。 真尼玛牛逼! 形势骤变。 我装成惊讶无比的模样,迅速起身,将小可挡在了身后。 接下来有两个可能。 一是若卓石没有信心再玩下去,会以手受伤为由,暂停比赛,好吃好喝地招待,让我们待着,等晚些时候或者明天,他完全恢复好之后再战,如果我们不同意,肯定会闹起来,接下来就是一番面对面硬刚。 二是若卓石对自己手法极度自信,仅仅认为骰筒等工具存在问题,换一副道具也能顺利完成三山五岳,接下来他会提出换道具。 前一种为保守折面的做法,后一种为激进翻盘的做法,就看这货到底会如何选择。 “砰!” 白衬衫男嘴里惨呼着倒了过去。 卓石踹了他一脚,从地上起身,狠戾地骂道:“一点小事做不好,脑子进水?!在客人面前丢人么?!” 白衬衫男忙不迭捂住胸口起身。 “老板,我知错了!” 有人立马出去重新打水。 其他人开始扶起桌子,捡起了地上乱七八糟的道具。 卓石对我们笑了一笑。 “抱歉!丁先生、宝女士,道具不小心损坏,比斗要继续,咱必须换一副!” 这小子性格好猖狂,我很喜欢! 小可假装气得不行,手指着他们。 “我看你们是故……” 我一拉小可,不让她再说话,瞅了一瞅旁边那副崭新未开封的道具,露出一副博一博单车变摩托杀红了眼赌徒的神情,狠一咬牙。 “最后一次机会了是吧?!老子豁出去了,让你玩!” 卓石拿着毛巾洗了一把脸,用毛巾擦干净手,双目精光爆射。 “爽快!我卓石就喜欢你们这样的挑山客!” 第二百二十七章 砸场 新道具拆封。 卓石三角眼一拧。 “两位要不要检查一遍!” 我恼道:“快尼玛整吧!等下我赶不上二路汽车了都!” 卓石最后一次机会了! 他凝神静气,再次摇动了骰子,耳朵不断微微抽动着听声。 忽然之间! 他睁开了眼睛,额头汗顿时溢出了出来,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货听出了问题! 骰山组成是要五个六点全部朝上的,要做到这一点,玩骰子的高手完全是靠听力来辨别骰子与骰筒碰撞的细微变化,从变化中来变换手势,最终将骰子摇成六点全部朝上的姿势,但显然这次他连自己的手势都控制不了,摇不成统一的朝向。 从第一次能飞牌架桥,第二次失去准头撞骰山,再到这次连骰子的点数都摇不出来,一次比一次拉跨,他绝对已经判断出今天绝对不单单是道具的问题。 “啪”一声响。 卓石双目暴凸,狠狠地将骰筒给砸在了地上。 木筒四裂! 骰子疯狂飞舞! 他转头怒眼狂瞪,满目杀意,另一只手突然伸出了两根手指,指尖朝下。 动作非常隐晦! 可这一幕早就在我们之前的计划推测之内。 白衬衫男见状,带人迅疾全冲了过来。 我一拉小可藏自己身后,两腿连环踢出,耳闻两声惨呼传来,两位冲在前面的下属已然往后飞倒,砸得其他正要冲上来的人全倒地。 与此同时。 我手若鹰爪一般猛然袭出,一把抓住了正想向门口挪动,让开位置让下属殴打我们的卓石,陡然一甩,将他甩在了自己身后,摔得他七荤八素,起不来身。 未待那群下属爬起。 我一脚勾动了桌子,将桌子朝前踹去。 桌子“卡啦啦”响动,往那些下属撞去,他们正想起来呢,被撞得再次嚎叫倒地。 我、小可、卓石三人,与白衬衫男等下属之间,中间已然横梗着一张宽大的桌子。 这几下动作,我自进来之后,心中已经演练过好多遍。 真正出手的时候,快得自己都不敢相信,更遑论白衬衫男等人。 卓石一瞬间竟然看得有一点发懵,没反应过来。 我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谁敢再踏前一步?!” 白衬衫男瞬间不敢再动了。 “姓丁的!这里是大尊士,你们要不想死,赶紧放手!” 白衬衫男等人抽出了西瓜刀,一个个如狼似虎一般盯着我们。 我将卓石拉到了自己身前。 “输局就动手斩人?大尊士玩得好猖狂啊!老子今天敢来挑局,就没准备囫囵身出去!” 小可拿出了一个圆圆的微型摄像头。 “你们看好了!今天三山五岳局所发生的一切,已通过这东西,被我们楼下的同伴全给记录了下来!大尊士今天乖乖答应我们的要求则罢,若不答应,尽管过来砍死我们,我们同伴会让大尊士红遍整个南粤赌圈,直到没一个赌客敢来玩为止!” 摄像头是假的。 楼下的同伴我们也是没有的。 此话一出。 白衬衫男脸色陡变,牙齿咬的格格直响。 “谁指使你们来砸场?!” 我喝道:“你什么辈份,也配问我问题?!” 卓石被我掐住脖子,脸色发白,三角眼极端愤怒,满副阴沟翻船的憋闷。 “朋友,有话好商量!” 在此之前,我相信大尊士绝对有胆量、有实力让我们今天放血。但现在,我笃定大尊士绝对没胆量再动,也不敢让三山五岳的过程视频放出去。 一来,谁要动了我们,我们下面“同伴”全看得一清二楚,警署绝对会找他们的麻烦。二来,偏门生意最讲究江湖信誉,一旦这种输局砍人的视频放出去,不仅宣告了南粤骰王卓石名誉扫地,同时也宣告大尊士完全不讲赌德,这几乎是关门节奏。 卓石开赌城是求财的,没那么蠢。 何况他现在连我们什么身份、下面有多少人、背后大佬是谁、来此什么目的都不知道。 我回道:“卓老板,我们来玩三山五岳局,本意想赢了之后求你办件事,你却耍这种输局砍人的勾当,逼我们走绝路?!” 卓石大口喘着气,脸憋得通红。 “卓石眼盲,揾钱办事尽管提,不伤和气!” 识时务! 我咬牙回道:“让你的下属全部滚蛋,没有指示,不许踏足这一层!” 卓石冲白衬衫男喝:“滚!” 白衬衫男等人憋得快炸了,全站着没动。 我对小可说:“招呼下面的兄弟开始砸场!” 小可掏出了电话。 卓石大吼一声。 “滚呐!” 白衬衫男满脸愤恨,纷纷转身离开了。 见他们全走了,小可过去将门给关掉反锁。 我将卓石给甩在了地上。 卓石捂住脖子,不断地咳嗽。 我将两撇胡子、帽子和墨镜给摘掉了,用手涂了一下脸上的妆容。 小可也松开了头发,小手胡乱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弄得跟小花猫一样。 卓石不认识小可,但看到我却惊呆了。 “黄帽风?!” “砰!” 我一拳锤了过去,将他打倒在地,俯下了身。 “还认得我?!” “你特么……” 我抬手狠抽了他两个大耳光。 刚才一拳替他老爹教训这个不孝子,这家伙竟然助墨门为虐,不管他知不知道自己爹的死因,这种行为也等于在掀自己爹的棺材板。 两巴掌,一巴掌是替卓希打的,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 卓石被打得晕晕乎乎。 我对小可说:“给他来上一针!” 小可从胖头鞋上拿出了一枚小针头和一罐药,灌注好了药水,嘻嘻直笑。 “卓老板,给你打一点营养液哦!你放心,打针不会疼的,就是打完之后,要是没我们的解药,几天之后,啧啧……哥,好恐怖的结果,我不敢说呀。” “那就别说,给他留一点神秘感。” 卓石见状,简直要疯了,从地上爬起来,就想跑。 我一把将他给拽了回来。 “黄帽风,你够胆来阴我……” 没待他话音落。 小可手中的针已经朝挣扎着的卓石打下去了。 事实上,它就是单纯的营养液,根本无害,这等于给卓石的身体增强点抵抗力了。 卓石瞅着小可手中已经没液体的针头,瞪大了眼睛。 我放开了他。 “谈事了!” 卓石一屁股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尔后又睁开,满目绝望,又带着欲将我们碎尸万段的愤恨。 “谈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涂鸦 我坐在椅子上,点了一支烟。 卓石手捂住胸口,喘气如牛,脸色变得一片煞白,全身大汗淋漓。 这是那针营养液下去的效果,非常像中毒的症状。 瞅着他难受了一支烟时间,我将烟头给掐灭。 “卓老板,我已经陪你玩很久了,现没心情再玩下去,接下来的话,希望你好好记着!第一,半个小时之内,我要在楼下见到你妹妹卓希!” “第二,我不管阿运王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你与墨门什么利益关系,不要再参与我和卓希与墨门之间的事!” “第三,你的实力,随时可以将风兮会馆砸了,把我丢香江喂鱼,但今天我既然敢来,就敢接着,随时欢迎来搞!” 讲其他的没有任何意义。 卓石现在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定会答应我的要求,等过段时间,他发现自己身体并无大碍,他也一定会疯狂报复我。 该来的风雨总会来,接着就是,才多大点事。 卓石狠咬着牙,抹了一抹嘴角溢出来的血,三角眼异常狠戾。 “黄帽风,你够狠,我今天栽了!” “卓希我还给你,但我也提醒你一句,你今天不弄死我,一定会后悔!” 小可一听,顿时恼了,扬起了手。 “咦!你讲话这么嚣张……” 这丫头生气根本不凶,反而会让画风突变。 我拉住了她的手,附下了身,对卓石说:“好!希望我们接下来还有三山五岳对垒的机会!” 讲完之后,我起身招呼小可离开。 两人正准备出门,身后传来声音。 “等一下!” 我回头冷冷地盯着他。 卓石满目阴沉:“我什么时候来拿解药?!” 我冲小可示意了一下。 小可从包里拿出了一颗药丸。 “这个可以暂时缓解!什么时候给你正式解药,看我哥什么时候愿放过你!” 卓石接过了药,赶紧放嘴里吃了,刚吃完,这货立马捂着肚子,满脸痛苦,五官扭曲,呲牙咧嘴。 他得拉几天肚子,四五天躺床上起不来。 我和小可出了会议室门。 由于这一层比较隐秘,我们转了一下,没找到电梯,干脆走安全通道楼梯下去。 没想到,到了下一层楼梯口的时候,发现白衬衫男等人正无比紧张地在楼梯口等着,一副随时等着卓石召唤,冲上来干我们的姿态。 小可芊手朝他们一指。 “各位山炮!让开!” 白衬衫男脸上肌肉直抽搐,但最终还是让开了,目送我们大摇大摆地离开。 等我们转过楼梯角,这些货呼啦一下,全冲了上去,应该是去看卓石的情况,接受指示了。 我和小可来到了大尊士的大门口。 “哥,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小可笑嘻嘻问道。 我太稀罕这丫头了,揉了揉她的头。 “表现很好,下次别表现了!” 小可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不!赌得好过瘾的,下次我还要玩!” 还不到半个小时,卓希便出来了,白衬衫男送她出来的。 她倒一身干干净净的,妆容也很好,就是沉着一张脸,像全世界欠了她几个亿没还似的。 “姐姐!” 小可欣喜地打着招呼。。 卓希对小可点了点头。 我招了一辆计程车,对她说:“上车。” 小可拉着卓希上车,但在上车之前,卓希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去,轮起手,“啪”一声响,狠抽了白衬衫男一个耳光。 卓希手指着他:“你等我过些天入主大尊士!” 白衬衫男捂住脸,神情憋闷而恼怒。 几人上了车。 我坐副驾驶,她们两人坐后排,大家没说话,气氛很沉闷。 卓希似乎非常疲倦,闭着眼睛,头靠在小可的肩膀上,双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胳膊,反而像妹妹依赖姐姐一样,安静地睡着了。 这画面让我觉得有一些搞,忍不住回头瞥了几眼。 小可低头瞅了瞅卓希,又冲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姐姐身子好软,真舒服。” 我:“……” 卓石派去安保公司的人,现在肯定已经接到命令撤离了,我得赶紧送卓希回公司,以便稳定住局面。 这两天她哪儿也不能去,待在公司里面最安全。 车来到了万铭集团楼下。 我们下了车。 王平一看我们回来了,欣喜异常,赶忙迎了过来。 “卓董,我就说风馆一定有办法……” 见到卓希脸色不好,王平硬生生将后半句话给咽了下去,赶紧跑过去开电梯。 我见卓希准备进了电梯,已经彻底安全了,转身和小可离开。 可刚出大门。 王平却跑了出来拉住我。 “风馆,卓董让你上去一下,有事同你说。” “小可姑娘,你在大厅稍等一下,我让人给你准备点茶水。” 小可说:“好呀!再给我来点水果!” 我转身回去了。 到了办公室,发现卓希人并不在,套间里的卧室门倒是打开着,见到她站在窗边,朝窗子呵着气,手指在玻璃上面写着什么。 “一路不说话,现在什么事?” 我走了过去,凝神看她到底在写什么鬼。 “啪!” 她抬手一巴掌朝我脸上呼了过来。 我靠! 她故意乱涂鸦,目的就是勾我前来,乘我不备打我! 我反应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没让她打成。 结果这女人可能是属狗的,张嘴就咬我的手。 好疼! 她死死地咬着不放手,一边哭着,一边对我乱锤乱踢,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叫你这么这么晚才来接我……” 手臂都被咬出血了,她还死咬不停。 我疼个半死,心里正憋一股气没处撒呢,抬手一点她的腋下,卓希顿时瘫软下去,伸手直接将她给拎了起来,甩在了床上,抬手狠狠地掌掴她的臀。 “啪啪啪!” 连抽了好几下,打得她疼得呜呜哭了,才放开了她,转身出门。 “混蛋!你别走!” 卓希哭得梨花带雨,抬手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甩到我脚边。 “晚上陪我睡!” 我抽了一抽鼻子。 黄帽风好歹在港市国术界也算个人物,我是这种出卖自己的人么? 我蹲下身,默默地捡起了银行卡。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上学 我瞅了一瞅银行卡。 “密码多少?” 卓希抹了一下眼泪,噗呲一声笑了,白我一眼。 “我的生日。” 我回道:“谢谢!” 讲完之后,我将银行卡踹兜里,转身出门。 斜眼瞥见。 卓希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勃然大怒,拿起枕头朝我后背丢了过来。 “混蛋!你以后再也别想上老娘的床!!!” 她在自己哥哥那里受了气,今晚就想折腾我来发泄? 门儿都没有! 再说了,现在也不是陪她玩那种游戏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必须马上去做。 到了楼下,王平早早就在电梯口等我了。 我低声问:“准备好了吗?” 王平回道:“风馆,都准备好了。” 我说:“乘现在你老板刚回来,盯的人来不及,你马上动手。不过,她情绪不是很稳,为避免出意外,可以动手将她敲晕。” 王平闻言,露出为难神色。 我说:“有事我担着,你怕个蛋?” 王平点了点头:“好!” 小可正坐在沙发大厅里,大口吃着水果,塞得小嘴巴鼓鼓囔囔的。 我过去对她说:“走了,小吃货!” 小可含糊着哦了一句,将水果盘直接给端了,一边吃一边跟我离开,把后面的王平看得直皱眉。 出了万铭大厦的门口,刚好旁边不远处有一个自动存取款机,我寻思查一下这娘们到底花多少钱买我的身体,便让小可在原地等一下,自己过去查看。 卡插进去之后,点击查询,里面的数字让我心惊肉跳。 一分钱! 这特么就是一张空卡。 气得我当时就将卡给丢了。 小可见我脸色铁青,走了过来,嘴里含着葡萄,问我:“哥,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差点被可恶的诈骗份子给骗了!” 两人打了一辆计程车,回到了风兮会馆,时间已经比较晚了。 媚姨见我们回来,问我们吃了晚饭没有。 我一点食欲都没有,便说肚子饱的,不用麻烦了。 小可却说:“我饿啊,哥你陪我吃点面好不好?” 我问:“你一路吃了几斤水果,差点没把盘子给啃了,还饿?” 小可回道:“我又吃不胖的,干嘛不多吃一点?” 媚姨笑道:“你们等一下,马上就好。” 她很快就将面给端上来了。 我和小可在吃面的时候,媚姨坐在旁边,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姨,一家人,你有事直接说。” 我吸溜着面条对她讲。 媚姨似乎鼓足了勇气:“阿风,我……小涛现在身体好了,我在想,他总不能天天在武馆待着,我想……我想送他去上学的。” 这倒是一个事。 前些天我见小涛一个人蹲在墙根,拿一根棍子数蚂蚁玩,望着街道上背书包的学生,满眼羡慕的样子。 我问:“小涛今年十三?” 媚姨点了点头:“嗯,正是上学的年龄。” 我皱起了眉头。 媚姨见状,忙不迭说:“阿风,你不用管学费的,你给我那么高的工资,可以担负的。哪怕他以后很会读书,出国留学,我钱不够了,也可以打双份工。” 可怜天下父母心。 小可说:“姨,我哥不是考虑这个问题。钱对我哥来说,根本不是事,他刚才还随手丢了一张卓董给她的银行卡呢。” 我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是她给我的?” 小可闻言,扬起了小下巴:“我猜的呗!呐!一下就被我给诈出来了,可真够笨的。” 我:“……” 小可没再理我,转头对梅姨说:“我哥是觉得小涛从小就在养病,一天学没上过,如果从一年级开始,学校不知道会不会接收,而且小涛与一群小自己五六岁的小孩做同学,自己可能会不好意思。” 我不得不佩服小可的聪明,点了点头。 “对。” 媚姨向我们解释。 “小涛虽然一直养病,但小时候他身体状态还行,我自己教过他的,大概三四年级的水平,如果能插班到三四年级,他人聪明,应该跟得上。” 这就没啥问题了! 我马上掏出手机给黎沫夏打了一个电话,将情况跟她说了一下。 黎沫夏毕竟是教育系统的,这事让她帮忙办更精准一些。 才十几分钟。 黎沫夏回了电话。 “搞定!恩知学校四年二班,学号十三,寝室号a350,明后天都可以去找胡导员报到。” “这么快?!” “嘻嘻!你让我办的事嘛,我当然又快又好喽,怎么谢谢我啊?” “上次那家猪脚饭怎么样?” “宁怀风,你可真够大方的!” 黎沫夏有点气恼,就想挂电话。 我反应过来一件事。 “等下!不对啊……恩知学校好像是港市顶尖的贵族学校来着,收费好贵啊!小涛从小没怎么接触同龄人,被一群贵族小孩给围着,会不会自卑啊?” “这学校校长是重度马迷的,我答应给他三年马场年卡,学费你们就不用管了。至于自卑嘛,他的大哥是港市国术界大佬黄帽风啊,谁敢惹他?” “卧槽!有道理!” 挂完电话。 我对一旁傻了眼的媚姨说:“姨,明天准备点学习用具,后天送他去吧。” 媚姨忙不迭转头冲后面叫了一句:“小涛,快出来谢谢你哥!” 小涛从后面走了出来,竟然冲我磕了一个头。 “哥,以后小涛给你养老送终!” 我无语道:“什么玩意儿!好好学习,长大照顾好你妈就得!” 小涛冲我认真点了点头:“嗯。” 媚姨抱着小涛,喜极而泣。 我上楼休息。 见到我房间门口,付东和豹叔两个家伙坐在楼道上,下着象棋对弈。 我问他们:“布莱恩呢?” 付东头也没抬。 “他在里面搞研究啊……走马,死豹子,不许再耍赖!” 我见到窗户上不仅糊上了纸,缝隙处还用布条给死死塞着,不知道搞什么鬼,推开了门。 一股浓烈的臭味袭来。 除此之外。 我还听到了布莱恩在里面伤心欲绝的哭声。 第二百三十章 狸猫换太子 我被里面的恶臭熏得睁不开眼,差点吐了,实在受不了,赶紧转身往外跑。 可谁知道。 里面的臭味从房门袭出,熏到了下棋的付东和豹叔,这两个犊子手捂住鼻孔,直接将门给关了,还把外面的锁直接给搭上了。 “太臭了!影响我们下棋!” “就是,让阿风也熏一熏。” 卧槽! 我阵阵作呕,只得跑到房间垃圾桶旁边yue了好几下,扯起纸巾,赶紧塞住了鼻子,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抬眼瞅了一下。 发现布莱恩带过来的仪器上面,放置了一个玻璃瓶子,瓶子里是绿色的粘液,里面有细如发丝的虫子在不断蠕动,臭味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还没来得及问情况,双腿已经被布莱恩给死死抱住了。 这货鼻青脸肿,身上伤害累累,一把鼻涕一把泪。 “哦!我的上帝!宁先生,快救我……” 我皱眉问:“你怎么这个死样子了?” 布莱恩手颤抖着,指着门外,双目红肿,委屈巴巴。 “一位酒鬼、一位白痴,他们两人打我。” “什么玩意儿?!” 布莱恩咽了一口唾沫,抹了抹眼泪,站起身,颤抖着朝我比划了几下拳脚的动作。 “空夫!他们全都会空夫,打我!请一定为我作主!” 我看了一看布莱恩身上的伤,全是真的,哭也是真的,这绝对是受大委屈了。 “你等一下。” 我转到门口。 “开门!” 付东和豹叔捂住鼻子,打开了门,又将门给迅疾关上了。 我大恼道:“我让你们这几天保护好布莱恩教授,你们发癫啊,打他干什么?!” 付东回道:“挑!阿风,不是我们要打他,他实在太过份了。” 豹叔搭茬道:“对!太过份了!” 我问:“怎么过份了?” 付东向我解释。 “自从上次他吃了肥肠粥之后,媚姨做的饭,这鬼佬再也不吃了,餐餐要我去买西餐送过来,买就买喽,可他却嫌弃不地道,硬要亲自指点媚姨做西餐,还色迷迷地要去握着媚姨的手教他做西餐,媚姨不理他,这货就说要绝食,否则立马回国,不再研究。” “然后呢?” “然后我踹他翻了五六个跟头啊,关他进房间饿着,两餐就饿老实了!可特么一到晚上,他脑子又进水了,说要去马杀鸡做慈善。你交待不让他出门的嘛,我就给他叫了一位应召女来喽。结果这鬼佬非得逼应召女去穿上小可的衣服和鞋袜,打扮成小可的样子,说不答应他就立马回国,不再研究。老豹子生气了,把应召女赶走,将他打了个半死。” “现在呢?” “老实了呗!他冲我们磕头发誓,表示再也不敢打媚姨和小可的主意了,一定认真研究,好像成果还挺快的,你没闻到一屋子的臭味?” 我冲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打得好!给你们加鸡腿!” 我转身去了老丛的房间,从他抽屉里翻出了几张咸湿片,再进了自己房间。 布莱恩见我进去,满怀期待。 “哦!上帝!你是不是替我教训了他们?” 黎沫峰之前提醒我要伺候好布莱恩,免得这货发飙回国。 现在看来干脆直接改道,不教训一下他,这货不知道服字该怎么写。 我将几张咸湿片丢在桌面上,脸色阴沉:“教授,如果你实在忍不住,看一看片,樱花国来的,剧情不错!但你要是不好好研究,对我的人脑子再动一丝邪念,你不仅回不了国,我还会把你的眼睛制成像威廉一样的标本!” 我手猛一夹光盘。 “咔哒”一声响。 光盘直接断成两截。 布莱恩直接傻眼了。 “快研究!” 我将光盘甩在他身上。 布莱恩估计以为光盘变成飞镖还是啥,脸色蜡白,吓得直接抱头,脚站不稳,直接拌蒜摔在了地上,但这货很快就爬了起来,直接小跑到了实验仪器前,开始动手做实验。 “哦!上帝!请宁先生把这些肮脏的碟片拿开!科学的胚胎有多丑陋,实验的成果就有多美丽!请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老实了! 我转身出了门。 晚上付东和豹叔轮流休息,看着布莱恩。 翌日大早。 付东皱眉跟我说:“这鬼佬会不会猝死啊?一晚上不停地做实验,做到兴奋处还手舞足蹈的。” 我透过门缝看了看,发现布莱恩一手拿试管晃动着试剂,一手拿笔在计算方程,认真的像要参加高考的学生。 豹叔送早餐进去。 布莱恩非常礼貌客气。 “事实上我并不感到饥饿,但这美味的肥肠粥,却值得让我停下手中的工作来享受。感谢你,我最亲爱的朋友!” 豹叔被布莱恩直接给整不会了,挠了一挠头,翁声翁气地回道:“回去向美丽国人民多宣传一下肥肠粥。” “一定会的。” 布莱恩耸了一耸肩。 我一个头两个大。 黎沫峰因担心布莱恩随时要用到他的血液来研究,坚持不肯用医院的药,也不知道这货还能扛多久。眼下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鬼佬出成果,希望他能快点成功。 当天下午。 王平给我来了电话。 “风馆,你算得太准了!卓董回来之后不到一小时,集团大厦门口暗中布了好多人,这些家伙一直死盯着大门,看来全是冲着卓董来的。” 这太正常了。 我把卓希从大尊士给带了出来,阿运王的人肯定很快就会知道,明天就要开国术协会换届大会了,眼下他们仅剩的希望,就是让卓希像何铭一样无法顺利参会,这样才能扶持自己的人当选。 我在大尊士的时候,其实完全可以要求卓石闭嘴,把卓希已经出来之事隐瞒下来。但如此一来,查大华等人见卓希这几天一直不见踪影,会更加动摇。所以我故意让卓希自己走出大尊士门口,大摇大摆地回到万铭大厦,为得就是稳住他们的心性。 这样做虽然暂时稳住了查大华等人,但阿运王肯定也会再次对卓希出手。 排布在万铭集团大厦门口的人,等明天必然会想一切办法阻拦卓希。 我问王平:“你昨天狸猫换太子没被其他人看见吧?” 第二百三十一章 前后夹击 “放心!一切都按你计划摆布的,没人看见。” “好!明天按部就班!” 第二天一大早。 我穿了一套正式西装,还系上了领带,打扮的人模狗样,交待他们守好家,开着车去了万铭大厦。 今天上午九点,港市国术协会换届的大好日子。 我来接卓希前去参会。 下了车之后,给王平打了一个电话,靠在车头上抽烟。 斜眼瞥了几下。 发现不少人鬼鬼祟祟地往我们这边望来。 他们的行动很隐秘,有假装食客在吃肠粉的、有假装流浪汉捡垃圾的、有假装给超市送货的……可谓全方位无死角了,如果不是让王平这两天没日没夜拿望远镜观察,还真发现不了这帮犊子。 我装成一切不知。 没一会儿。 卓希从楼上下来了,身穿一套隆重而典雅的旗袍,发型非常精致,脸上戴着大墨镜,一副盛装出席的打扮。 王平带着二十来位下属,满脸警惕而紧张地护着卓希,如临大敌的模样。 一出大门。 王平冷着脸对着衣领上的耳麦命令。 “前三后四,上车!” 一众穿西装戴墨镜的万铭集团下属,飞快地跑,瞬间全跑上了车。 王平迅疾护着卓希,上了我的车。 汽车发动机轰鸣,万铭集团下属开了三辆车在我车的前面,呈三角形排开,四辆车在我车的后面,呈弧形排开,第一时间形成了一个阵势庞大而严密的安保车队,将我的车死死护在了中间。 不愧是干国际安保的,专业! 王平前后左右看了一下,确认无情况,身子倒退,弯着身子钻进了我的车,迅疾拉起了车门。 车队浩荡往前开去。 事实上,除了我和王平之外,其他下属均不知道,我车内的卓希,是假的。 女人上车之后,摘下了鼻梁上的大墨镜,格格直笑。 “两位小哥,我还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可比港姐出门还要有派头。” 王平沉着脸喝道:“谁让你摘下眼镜了?扣钱一千!” 女人撇了撇嘴,将大墨镜给戴上了。 这是一位四流小明星。 我去接卓希之时,提前安排让王平去找的,特意吩咐他挑一位身高面相与卓希相似之人,再找了一位牛逼的化妆师,按卓希的模样给她化好了妆,偷偷接进了万铭大厦,让她在暗中待着。 接卓希回来的那天晚上,我担心万铭集团内部会有人盯她,所以第一时间吩咐让王平用她替换了卓希。而真正的卓希,已被王平偷偷安排溜出了万铭大厦,前往了国术协会换届大会所在的酒店里面待着,人就在与会场同一层的一个房间,由小朱给守护着。 阿运王肯定想不到,他派人死盯着万铭集团,而卓希人却早已在会场了。 车往前方不疾不徐地开着。 这位小明星忍不住好奇。 “两位小哥,你们这几天好吃好喝地供我吃住,又给钱让我扮一位大小姐,今天还这么大的派头出门,是不是那位大小姐人已经不在了,要去用我这个冒牌身份去争家产啊?” 我寻思这女人怕是狗血韩剧看多了吧? 等下你别吓尿就行。 王平冷哼了一声。 “嘿呀!争家产成功后分你两百万,你再远走高飞守密,好不好啊?” 小明星惊了,声音颤抖。 “真的?!我老妈天天酬神保佑我红起来,没想到演戏不火,却招来这么大机缘……小哥,其实我不用远走高飞,我演技很好的,可以一直扮大小姐下去啦,保证不会泄密的嘛。” 王平脸一沉。 “你话太多了!再扣一千!” 小明星直接捂住了嘴巴。 车开到兰伯湾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了车祸,三辆车相撞,将道路给堵死死的。 毫无疑问。 肯定是阿运王派人干的。 这是一条大路,被堵死之后,我们只能走旁边的一条小路,它比较窄,只有一辆车多一点的宽度,无法保持之前的严密安保阵型,车队只能排成一排通过。 对方布下的网,我们当然要果断钻喽。 王平拿着对讲机指挥。 “大家转右边道路,排成一排,以最快迅速通过。” 车队迅速转弯,形成了一条直线,往右手道路钻了进去。 快速行进到一半。 前面车突然全停了下来,一片嘈杂。 对讲机传来头车急促的声音。 “王哥,前方突然窜出一群猫狗,我们刹车了的,没见撞到它们,可有一只猫和一条狗却死在了车轮下,几个老妈子出来拦路不让我们走啊!” 王平回道:“所有车辆注意!头车留下来处理事,其他车全部往后快速倒车,大家绕走五三路,速度务必要快!” 后面的车听了命令,开始往后疾速倒车。 大家才倒了一百来米,车又突然停下了。 尾车下属紧急通过对讲机报告。 “王哥,一辆运砖车追了我们尾车的屁股,砖头翻了一地,倒不出去了!我怀疑有人故意做局截停我们!” 不错。 干安保的人脑子就是醒目! 王平冲对讲机大声喝道:“命令!后两车、前两车人员立即下车,分别阻挡住前路口、后路口,防止有人朝车队袭击!其他车上人员,下车随我保护卓董马上离开!” 话音刚落。 我和王平推着已经有点发傻的小明星下了车。 其他人按王平的命令也全下了车,一共分成了三批:一批往前路口冲、一批往后路口冲、另一批朝我们拥了过来。 我们带着六个人,疯狂往左手边一条岔道狂奔。 事实上,这条小路旁边就只有这么一条可以离开的岔道。 不得不说,阿运王派来的人,选点极佳! 往岔道跑进去三十来米。 岔道尽头突然涌出来二十来人。 王平见状,脸上肌肉迅疾抽搐了两下,大吼:“回撤!与自己人会合!” 我们立即往后跑。 才跑几步。 岔道后头的房屋门突然打开,又冲出来二十来人。 我们被前后夹击了! 我嘶吼一句:“保护好卓董!杀出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调度 正当我们要朝前冲的当口,旁边屋子楼上的窗户突然打开了。 “呼啦”几声响。 四周顿时一片黄白。 头顶上有人拿了五六桶荞麦粉,不仅全给倒了下来,桶还朝我们砸了下来。 众人眼睛全被眯着了,四周一片迷蒙,根本看不见。 我凭着感觉,将小明星一把给拉了过来,护在了自己身后。 耳听脚步声一片凌乱,身边几声惨呼。 一道凌厉的鞭腿在飞扬的荞麦粉当中冲我踢了过来。 我侧身一让,身后却猛然挨了其他人的几计老拳,疼不欲生,反手一扣,一脚朝后甩出。 身后惨呼一声,对方一人倒地。 可与此同时。 刚才那计打出鞭腿之人,再次踹出两脚,直接将眼睛看不清的我踹得后背怼在了墙上,胸口一阵闷,脑袋阵阵发晕,抓小明星的手也撒开了。 “带人走!” 对方喝了一句。 这是猖的声音! 脚步声快速离去。 刚才那几下,描述起来慢,可实际就在几秒钟发生。 荞麦粉已经散去。 我见到巷子深处一群人离开的背影,小明星已经被对方给打晕了,其中一人肩扛着她,快速地奔逃。 “救卓董!” 王平吼了一声,抹了一下脸上的荞麦粉,带着人撒丫子追去。 我也跟着跑了过去。 追出巷子。 对方已经不见踪影! “现在做什么?!” 王平气喘吁吁地问。 我已经招停了一辆计程车,转头对王平急道:“上车!” 两人钻上了车。 在车上,我转头对王平说:“小明星的真实身份,很快就会被对方给识破,我们现在马上要做一件事!” 王平问:“什么事?” 我解释道:“对方发现上当之后,一定会采取最后的挽救手段先阻止卓董上位。这手段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此次换届大会选举不成!要让会议选举不成,最佳办法就是在投票之时制造出一场大混乱。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他们只有砸场和纵火两个选择。” 王平:“……” 我说:“沱湾酒店今天已经被国术协会给包了,除非受到邀请参加会议,外人一律不让进。他们要让人砸场,只能让受邀请在里面参会之人借机闹事。这事只有代替自己师父参会的太古拳馆首席大弟子梁庆民来做最为合适,我也是受邀请人之一,进去之后,我会想办法把梁庆民给调度出会场,让他做不了砸场的事!” 王平闻言,眉头紧皱。 “风馆,我听说因为太古拳馆是老拳馆,这次邀请了五个代表,你如果要调度人出会场,必须弄出五人,这事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到?” 我挥手制止:“这个我有考虑!你的任务,马上通知万铭集团所有下属,将酒店给团团包围起来,阻止一切无关人员在会议开始后进去,防止人为纵火!” 王平立马拿着对讲机。 “所有人听令,想尽一切办法,以最快速度赶到沱湾酒店门口,听我调遣!” 事实上。 如果我是阿运王,在如此紧迫情况之下,最优解就是让梁庆民等人借机会来砸场,闹个天翻地覆,最好是砸得让不少人受重伤,报警署,让今天选举无法完成。只要完不成,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如果采取纵火手段,根本无法精准控制,毕竟武行之间打架斗殴乃小事,可纵火一旦造成不可逆的后果,最后调查到墨门的头上,就算天大的事,对方反而得不偿失。 可我不得不防。 让王平带人围住会场,无非就是担心沱湾酒店自己的安保人员把关不严,被人给偷溜进去。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如果再发生其他变故,我也没办法。 指不定阿运王见阻止失败,觉得事情已不可逆,干脆放弃这次选举大会呢? 由于给司机加了钱,他开得飞快,十分钟之后就已经送我们到了沱湾酒店。 门口铺着大红毯,上面挂着横幅,两旁悬着热气球和彩带。 但我没空欣赏,直接冲进了大门。 门口几位沱湾酒店的安保人员让我出示邀请函。 我将邀请函给了他们,连参会的礼品都没要,直接冲上了三楼。 王平不在邀请名单,进不去,他站在酒店门口等人。 会议已经开始了。 我进去之后,见到不大的会议室坐了上百号人,全是港市大小武行的人员,台上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讲话。 卓希坐在了第一排,小朱就在她的身边。 我见到卓希频频回头望。 她见我来了的时候,撂了下头发,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傻娘们可能还以为事情已经万全,其实远没结束。 为了让她上位,我可是操碎了心! 小朱也看到了我,脸色依旧一样冷。 我的位置在最后一排。 事实上风兮会馆新开,还不算是港市国术协会的正式会员单位,只不过发了一张邀请函让我旁听一下会议而已,有这待遇算不错了。 卓希是代表万铭国际安保集团来参加的,一共收到了六张邀请函,但由于狸猫换太子计划,她给会方只报了小朱一位陪同参会人员。 太古拳馆的地位不错,梁庆民等人被安排在了第二排靠左的位置。 大家都在听会,也没人注意我。 我走了过去,来到梁庆民的身边。 梁庆民见到我,脸上毫无表情。 我不知道猖有没有给他打电话安排他到时候闹事砸场,但大概率两人已经互通了情况。 我凑过去低声对他说:“梁师傅,请借步说几句话。” 梁庆民根本没搭理我。 我只好拿出手机,调出一张彩信。 一张一直失联的何铭极为凄惨的照片。 我说:“你们几人得马上出来一趟,就耽误几分钟,不然可能要再也见不到何师傅了。” 梁庆民等人脸色陡变。 第二百三十三章 玩得一手好牌 我冲他们邪魅地笑了一笑,收起了手机,没再搭理他们,转身出门。 斜眼瞥见。 他们五人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尔后,梁庆民一招手,几人离开了座位,跟着我往会场外走去。 这些人肯定会跟出来。 毕竟,何铭已经消失挺久了,据说太古拳馆曾派人前往樱花国疯狂寻找,迄今仍没有找到何铭父女的任何踪迹,这个时候何铭的照片突然出现在我的手机上,他们犹如绝望之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国术协会换届固然重要,但师父的安全,显然比这重要的多。 卓希和小朱见状,不明所以,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离场的诡异一幕。 小朱准备起身离开座位,也打算离开会场。 她应该是觉察出来不大对劲,大概率准备出来帮我。 卓希却一把拉住了小朱,冷着脸让她继续坐好。 还是这娘们了解我。 我没有主动来同她们搭话,证明一切我自有安排,她不让小朱出来,是担心误我的事。 刚出会议室。 太古拳馆五人立马将我给团团围住了,像是准备猎杀猎物的群狼。 我伸手指了一指会场。 “梁师傅,你们不要紧张,我今天是来和你们交换何师傅信息的,整个港市国术界精英都在沱湾酒店,你们人又这么多,难道还怕我闹事耽误换届不成?” 今天的会议,关乎卓希是否能顺利上位,最不想出幺蛾子的就是我们,最不可能来闹事的也是我们。 梁庆民显然信了,沉着脸挥一挥手,让几位师兄弟散开,目呲欲裂。 “我师父在哪儿?!” 我说:“到对面小会议室谈。” 梁庆民抬眼看了一看对面的小会议室,带着人先走了过去。 如果现在让他们下楼去,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但小会议室与现在开会的大会议室相差仅二十来米,里面有什么动静,大会议室很快就知道,他们并不担心。 我跟着他们进了会议室,将门给带上,又拿出了手机,调出了一段录音。 这段录音,就是何铭在樱花国被傀儡术恐吓之后大声呼救的录音,之前我曾给中武行查大华等人“上菜”之时放过。 中武门查大华等人当时听完之后,惊得不行,还当场给梁庆民打电话询问何铭人在哪儿。 梁庆民当时含糊其辞,还告诉他们何铭根本没事。 后来我们收服了查大华等人,这些人投靠了我们,又有把柄在我手上,他们嘴不会那么碎,绝不会将录音之事告诉梁庆民。 等于说。 梁庆民等人第一次听到了何铭的声音。 当里面何铭喊救命声音传出的时候,梁庆民一个个脸色惊恐,全懵了。 一声闷响。 梁庆民率先倒了下去。 偷袭的感觉真爽! 其他几人反应过来,想向我动手的时候,我抬脚踹翻了一个,手中的药粉一抛,几个腾挪,人迅速跃上了一张桌子。 剩余三人闻了药粉,追了几步,手脚无力地垂下,指着我,满脸憋屈而愤怒,全晕了下去。 小可的江湖药真好用! 我看他们一个个睡得可香了,跃下了桌子,拍了拍手,过去将小会议室的门反锁。 打开窗户往下望去,瞅见酒店大门口,王平带着人,无比认真地守护着酒店。 我点了一支烟,坐在地上,陪梁庆民等人在小会议室待着。 好一会儿之后。 隐约听到对面大会议室传来哗啦啦长久不息的鼓掌声。 从议程来看,这个时间点应该马上要进行选举了。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问题不大了。 仔细回忆梳理了一下这次扶卓希上位的经历,过程曲折而艰难,真是太不容易了! 正在此时。 梁庆民掉落在地面的电话响了。 我拿起来,看了看手机屏幕,竟然没存名字,仅仅是一串号码。 选举的关键时刻来电话,不简单。 我摁了接听键,放外音,没吭声。 对面传来阴沉而决绝的声音。 “小梁,马上动手,砸烂会场,借混乱废卓希!阿运王刚才还让我转告你,成功之后,何大胡子拥有的一切,你同样会拥有!” 猖打来的电话! 老子预判了他们的预判! 我还是没说话,将话筒凑近了梁庆民,让他均匀和美好的呼噜声通过话筒传递给了猖。 “小梁!回话!你在干什么?!” 猖在电话那头恼怒的吼问。 我拿过电话,咳嗽了一句。 “小猖,他们都睡着了,要不我叫醒他们同你聊一聊?” 猖在电话那头愣住了。 半晌之后。 话筒传来了癫狂而愤怒的笑声。 “哈哈哈!” 他笑了好久,听起来极为瘆人。 末了。 猖对我发出了咬牙切齿的声音。 “真够劲啊!黄帽风,你玩得一手好牌!哈哈哈!” 我回道:“过奖,不服的话,咱们可以换成麻将继续玩。” 猖说:“不了,输了我认!有人会上桌陪你玩,你等死吧!” 他把电话给挂了。 上次我打闭门斗之时,曾亲耳听到阿运王话语中对万铭集团卓希的不屑,交待猖赶紧解决掉我们这些虾虾霸霸,事实上,我感觉这几次斗智斗勇,阿运王估计都还没正式出手,大概率全是猖一个人在幕后策划,很明显,这货输得一塌糊涂。 他现在说有人会上桌陪我玩。 毫无疑问。 下一步该轮到阿运王亲自上场了。 透过窗户,我看见天空中飘来一大团乌云,一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既视感。 风浪越来越大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手舞足蹈 耳闻大会议室掌声此起彼伏,应该选举结果出来了。 我不打算再陪梁庆民等人。 毕竟等他们几人从昏迷中醒过来,要一个小时之后,到时会议肯定散场了。 卓希的高光时刻,我必须得去看一看。 我抬脚踢开了他们,出了小会议室,来到了会场。 卓希人已经站到了台中间,手中拿着一本烫金大字的证书,正礼貌而优雅地冲四方鞠躬致谢,笑容优雅迷人。 “……卓希定不负大家所望,在会长的带领下,虚心向诸位前辈学习,弘传武雄风、扬南粤武名!这一杯酒,一敬先辈开辟基业、二谢同仁信赖重托、三祝后人节节登高,为港市国术协会换届成功干杯!” 她走到了庆贺台面前,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彩带四处飘荡。 掌声再次响起。 服务员立马撤开了几张桌子,在中间腾出来一大片空地,搬了餐台进来,上面瓜果糕点、香槟酒水,应有尽有,会场立马变成了西式聚会场所。 众人纷纷端着酒杯,互相聊天喝酒,不少人过去向卓希敬酒,表示祝贺当选。 有一些醒目仔知道我的身份,见到我一个人站最后面,纷纷端着酒杯过来,开始对我一顿舔。 “黄……宁师傅,大湾龙虎武师行吕锐,敬您一杯。” “万铭集团卓小姐当选,也是风兮会馆的荣耀,同样祝贺宁馆长!” “今日得见宁爷真容,果然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幸会幸会!” “……” 我见卓希喝得脸红红的,一边与人礼貌周旋应酬着,一边斜眼朝我这边瞥,一副立马要朝我走过来的样子,心中顿时一个激灵。 她喝了酒之后容易对我乱性。 我得赶紧离开。 换届已成,猖这个时候再起幺蛾子已经没有意义,何况卓希身边有小朱,下面又有王平等人守护着,安全不成问题。 我对他们一抱拳。 “唔好意思啦,我尿急去洒一下水先,等下咱们再喝。” 讲完之后,我转身溜了。 到了沱湾酒店大门口。 王平赶紧迎了过来,神情紧张又忐忑。 “风馆,怎么样?” 他不知道选举已经结束。 我冲他打了一个“ok”的手势。 王平见了,握紧拳头,强压内心的兴奋与激动,咬着牙挥舞了一下。 “中途有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在酒店门口晃,见到我们在外面守着,没一个人敢进去!” 我点了点头:“等下记得安全护送你老板回公司!” 王平回道:“收到!” 电话突然响了。 付东打过来的。 “阿风,你赶紧回来,布莱恩疯了!” “什么玩意儿?!” “不清楚!我们也不敢惹他啊!” 挂完电话。 我立即坐上了王平给我派的车,火急火燎地往会馆赶去。 布莱恩可是接下来的关键人物。 阿运王马上要亲自上场对付我。 何铭这次去樱花国受了奇耻大辱,回来之后,必然带领太古拳馆疯狂反击。 还有卓希那位便宜哥哥卓石,一旦发现自己身体无大碍,也会对我们疯狂报复。 可不管来多少人,阿运王是他们的靠山和旗帜,只要打倒了阿运王,这些人其实都不足惧,但此时若布莱恩出事,接下来的计划将变得异常困难。 赶到会馆之后。 媚姨迎了出来,焦急万分。 “阿风,他们都布莱恩房间门口,你快去看看吧!” 我赶紧上了楼。 老丛、豹叔、付东、小可四个人,鼻子上全塞着纸巾,窗户打开了一个小口,他们全扒在窗户边朝里看。 小可见我回来了,冲我招了招手。 “哥,你快来!” 我过去透过窗户往里一看,顿时傻了眼。 布莱恩在房间里面,只穿着一条大裤衩,手舞足蹈,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癫狂大哭,一会儿头仰望天花板嘴里破口大骂。 “泄特!泄特!哈哈哈!” 接着他大笑着跳了一段霹雳舞。 乱糟糟的头发,光溜溜的身子,狰狞可怖的表情,跳起来极为搞笑而癫狂。 跳完舞之后。 布莱恩转头死死地盯着窗户外的我们,双目暴凸,手指着我们,恶狠狠地吼叫。 “法克油!法克油!呜呜呜!” 他对我们做出了腰部一拱一拱的动作,又开始呜呜哭了。 我惊呆了,转头问付东和豹叔:“你们又打他了?!” 付东皱眉回道:“挑!没有啊!上次你吓了他之后,这货一直不眠不休地做实验,而且态度像孙子一样谦卑,我们怎么可能打他?好端端的,他突然自己发疯了。” 我再看了一下布莱恩。 这家伙已经坐在了地上,手抱着那个泡了他女朋友眼睛的罐子,嘴不停地亲着,眉目间满是深情。 “威廉!爱辣舞油!” 罐子里的威廉一直在高喊着“hello”。 老丛咽了一口唾沫。 “擦!风馆,你说会不会你们禁止他去马杀鸡做慈善,憋疯了?” 我问:“这事儿……能憋疯么?” 老丛说:“说不定啊,戒烟都有戒断反应呢,何况戒色。” 我:“……” 小可白了我们一眼。 “老丛你胡说八道!哥,我看他应该是突然受什么重大刺激了,刚才我要去给他扎一针,让他晕过去安静下来,他们不让,说布莱恩很重要,别扎坏了脑子,让我等你回来再说,你快决定吧。” 我挠了挠头:“我先进去看看吧。” 老丛笑道:“丫头,你哥都不信你!” 小可回道:“我哥不是不信我,他是更信自己!” 老丛反问:“有区别吗?” 小可一听,从身上拿出了银针,气鼓鼓对着老丛比划。 “当然有区别!老丛,你再笑,我可扎你哦!” 我拿过了纸巾,揉成两团,塞在鼻子上,打开了门。 “教授!” 第二百三十五章 神奇的东方魔术 尽管纸巾塞住了鼻子,但房间里面仍然臭不可闻。 布莱恩见我进去,神情大喜,从地上起身,立马冲过来抱我。 “哦!上帝!我成功了!” 我刚举起了手刀,准备将他给砍晕呢,一听这话,立马停住了手势。 布莱恩非常癫狂而兴奋,竟然一把抱起了我,在屋子转圈,嘴里还哈哈大笑。 按道理他应该是抱不动我的,鬼知道这个时候他怎么力量如此之大! 不仅我傻眼了,房间外面的众人也全傻眼了。 他抱着我转了两圈之后,将我给放了下来,张开双手,立马就要抱着我的脸狂亲。 我心中打了一个寒颤,立马转身躲过,闪开了两步,架了一个扣摆步。 “教授!别乱亲!” 布莱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像一个大猩猩,双手不断地捶打自己的胸口,仰头癫狂大笑,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了下来,转头望向我,冲我大吼道。 “宁!我成功了!鹅绒疥我培养成功了!我是天才的科学家!” 他不像在说假话。 我转头瞅见仪器台上摆着的十来支装满了绿色试剂的试管,咽了一口唾沫。 “你……当真?” 布莱恩骄傲无比地耸了一耸肩。 “当然!你看这些试剂,就是我的研究成果,它们内部结构成分,含有百分之五比例的na2so4、百分之十五比例的hg2cl2……” 我听不懂这些玩意儿,抬手打断。 “你的意思,试剂与鹅绒疥毒性已经完全一样?!” “呕扣屎!亲爱的宁,你不相信我吗?” “……” 我不是不相信。 之前布莱恩曾对黎沫峰夸下海口,说一个月之内实验成功,当时我听到这个时间觉得鬼佬在吹牛,毕竟之前卫生署曾试图研究过,弄了好几年都没弄出来,可现在仅仅过去不到一个礼拜,他跟我说已经成功了? 难道戒色这么成就男人的事业么? 布莱恩见我满脸犹疑,有些不满地拍了一拍额头。 “哦!上帝和威廉都相信我,为什么你不信?我可以将它注射到你的身体上,让你感受一下!” 话音刚落。 这货走到了试验台前,拿了一支针管,就要灌注液体。 我忙不迭说:“别别别!我信了!” 布莱恩放下手中针管,冲我再耸了一耸肩,笑嘻嘻。 “请你把好消息带给黎,他一定会比我还兴奋!” “我现在肚子非常饿,请问有没有肥肠粥,最好里面再加一点猪肚和香菜!” 我赶紧转头对他们说:“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熬粥!” 老丛立马转身下去了。 粥是媚姨早上熬好的,端上来之时香喷喷。 布莱恩饿坏了,大口大口喝着粥。 我挠了一挠头,试探着问。 “教授,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讲得对不对!” 布莱恩嘴里大口嚼着肥肠猪肚。 “宁,如果你觉得对,请大胆说。如果觉得不对,请不要说。” “你们讲话,很喜欢模糊表达,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我说:“如果我没有猜错,教授你应该只分析试验成功了试剂的成分,但鹅绒疥是一种病,试剂到底有没有致病性,你好像还没有验证吧?” 布莱恩一听此话,有一些傻眼了,端着粥碗愣了半晌。 末了。 他挠了一挠头:“哦!我真是大笨蛋!唾沫和鸡蛋里面有益成分都是黏蛋白,但人天天吃唾沫,很快就要饿死,可吃鸡蛋就能活下去。它们成分虽然一样,但进入动物体内的作用不一样,这涉及到吸收转化,毒素也是一样的道理,我竟然给忘记了!” “宁,你提醒的非常对,我必须马上给你打上一针,试一试效果!” 这货放下碗,又准备去拿针管。 我一把扯住了他。 “你一天到晚给我打什么针!能不能找动物替代品?” 布莱恩一听,想了一想,一拍大腿。 “没错!可以用狗来代替,不过最好是大型犬,这样与人才有可比性,最好多准备几条。” 我转头一瞅。 付东本来在门外看我们聊天好好的,一听到这话,立马转身想走。 我说:“付东!” 付东烂着一张脸:“大佬,我尿急啊!” 我说:“别跟我装!马上带我们去你的狗场!” 他来会馆当武师之后,仍然不舍得狗场那些狗,叫了一个老头替他养着,有事没事自己还常去喂喂,现在要拿他的狗来做试验,这货不舍得了。 在我的强势压迫之下,付东只得表情痛苦地带我和布莱恩去了狗场。 到了狗场。 养狗老头开了门。 付东问:“要多少条啊?” 布莱恩见到一群体型硕大的狼狗,非常兴奋,对付东说:“醉酒先生,麻烦捆住十条狗!” 付东无奈地走了进去,嘴里发出古怪的几声吼叫。 一众狼狗闻声,全呼啦啦围了过来。 付东俯下身子,抬手摸着它们的狗头,一共摸了十只,尔后嘴里发出一声:“汰!” 其他狼狗全被这一声叫唤给吓得跑了,而被付东摸了狗头的十条狼狗,四肢竟然一软,直接趴在了地上,低头呜咽。 布莱恩见到付东的绝技,都傻眼了,嘴里喃喃念道:“神奇的东方魔术!太不可思议了!” 付东说:“打针呗!” 布莱恩问:“醉酒先生,你不用绑住它们吗?我可不想被咬!” 付东满脸无语:“我说不用就不用,咬了你,我请你马杀鸡十天好不好啊?”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半 布莱恩闻言,脸色顿时大喜,冲付东竖起了大拇指。 “我相信你!” 他拿出了针管,将里面灌满了试剂,对着一条狼狗的腿上打了下去。 打针的时候,那条狼狗没有动,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痛疼。 紧接着。 布莱恩又给其它狼狗都打了针。 可当布莱恩再次灌满试剂,准备对最后一条狼狗打下去的时候,最先被打了针的那条狼狗突然窜了起来,发出了一声嘶吼,一把扑向了布莱恩。 布莱恩惨呼一声倒地。 就在它要咬布莱恩的时候,付东脸色陡变,赶紧发出了一声吼。 它吓得一哆嗦,放开了布莱恩,转头开始对着其它狼狗撕咬。 我赶紧将布莱恩给拉了起来。 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其它被打了针的狼狗此刻也疯了,开始互相撕咬起来。 一瞬间。 十条狼狗四处乱窜,疯狂互撕,场面极为恐怖。 付东傻眼了,嘴里赶忙发出呼喝声,可这声音一点作用都没有了,它们就像彻底疯了,咆哮着、撕咬着、翻滚着、奔跑着。 讲实话。 这种多条狼狗突然发疯的场景,其实很骇人,我赶紧拉着布莱恩往后退。 付东急了,冲上去想赶开它们,可不仅一点作用都没有,这些狼狗还向着狗场深处奔,似乎要去撕咬其它同伴。 “关闸门!关里面的闸门!” 付东冲一旁傻了眼的老头大吼。 老头撒丫子跑了过去,将狗场里面的闸门给关了起来,不让这十条狼狗去骚扰其它同伴。 布莱恩瞅见了它们的样子,双目精光四射。 “成功了!快退出来!不要让它们咬到!” 讲完之后。 布莱恩率先撒丫子往狗场外跑。 我、付东、老头对视了一眼,也往外面跑,出去之后,立马将狗场外面的铁栅栏门给关了起来。 付东瞅着十条发了疯的狼狗,心疼得不行。 “我挑!怎么会这样……” 布莱恩神情兴奋,手指着它们。 “你看它们全往什么地方咬?” “腿?!” “对!证明试剂起作用了,它们腿很痒!” “我挑!你特么快想办法制止它们!” “请不要着急!等几分钟之后,药效散去,它们会安静下来。” “……” 我们只好在外面等着。 付东压根不敢再看了,抱着头转身,痛苦地蹲了下去,抽烟的手都在颤抖。 我说:“你小子……上次我来狗场,你还说要宰两条,一人啃一条呢,现在这么心疼了?” 付东回道:“我特么当时只是跟你虚情假意一下,你还当真了?!” 我:“……” 四五分钟之后。 布莱恩对我们说:“哦!上帝!它们不咬了!” 我们赶紧往里面瞅去。 咬确实是不咬了,但一个个伤痕累累,血刺呼啦,姿势古怪,有用腿不断摩擦地面的,有用腿蹭石头的,有用腿去踢树的,还有曲着腿在地上滚动的…… 付东眼睛都红了,转手一扯布莱恩。 “鬼佬!你特么快给解药!” 此话一出。 布莱恩没吭声。 我问:“教授,你不会只制成功了试剂,没有弄解药吧?” 布莱恩耸了一耸肩:“抱歉,我还来不及,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试剂只是一方面,这主要为了对付阿运王,借机找出他搞鹅绒疥的基地,只要找到了基地,就有证据一锅端掉他们,可这需要时间,而且能不能确保成功还是未知数。 眼下更为急迫的问题为,黎沫锋以身试病已经这么长时间了,现在什么情况未知,没有解药,他可能要挂,要想不挂,就得去阿运王办的医院用那种古怪止痒药膏,一旦用了,他就要终身用药,算彻底废了。 我本以为布莱恩的试剂和解药同时成功了,可现在他却告诉我只成功了一半,等于打比赛以为赢了,正准备庆祝呢,气都已经松懈下来了,结果人家说这只比了一半,还得继续打,实在太不爽了。 付东恼了:“尼玛……” 眼下也没其他办法,我只得拉开了付东的手。 “它们暂时死不了,先回去吧。” 布莱恩说:“没错,它们死不了。” 付东万般无奈,吩咐看狗场的老头,用链子拴好这十条狼狗,等我们拿解药回来。 三人回到会馆。 布莱恩问付东:“付,请带我去马杀鸡放松。” 付东说:“好色误事!我限你两天时间研究出解药,不然我会来给你马杀鸡!” 布莱恩瞅着付东的拳头,吓得身子一哆嗦,赶紧上了楼。 到了晚上。 我和付东正下着象棋,布莱恩出房间了,脸色古怪,拉了一拉我衣袖。 “宁,我有话跟你说。” 我陪他走到了一边。 “研究有困难?” 布莱恩探头瞅了一瞅付东,确定他已经听不见了,对我低声说:“请帮我订一张明天回去的机票。” “你要回去?!” “实在抱歉!我现在才想起来,我只是一个微生物学家,能够靠自己研究出试剂,但却无法靠自己制成解药,必须拿这些试剂回去,让医学专家分析研究制作解药。” 我心顿时凉了半截。 “大概要多久?” 布莱恩双手一摊。 “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也许一直没法制出来,只要上帝知道。” 我:“……” 正在此时。 楼下匆匆跑上来一人。 黎沫夏。 她眼眶噙泪,脸色苍白,声音发颤。 “我哥他……” 第二百三十七章 因为专家里面没有我 我心中顿时一咯噔。 “怎么了?” 黎沫夏眼泪噗呲呲往下掉。 “他好顽固的,怎么劝都不肯去医院!今天我去老拳馆,他已经瘦得皮包骨,全身是血,奄奄一息,他让我来叫你,说……” “说什么?” “他要向你交待遗言,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宁怀风,我不知道你跟我哥到底在做什么,但我求求你们别再弄下去了,我拖不动他,你帮我一起送他到普杏医院好不好?他这样下去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黎沫夏后面那几句话几乎都快讲不出来了,蹲在地上呜呜直哭。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教授,你先待着,回去的事再说!”我吩咐完布莱恩,拉起了地上的黎沫夏:“走!带我去见你哥!” 两人快速下楼。 我已经打定了主意。 现在布莱恩已经将试剂给研发出来的,不再需要黎沫锋身上的标本血液,即便让黎沫峰涂上普杏医院那种古怪而可怕的药膏,从此终身服药,也耽误不得了,毕竟先把这小子的命给救回来要紧。 转到楼梯口的时候。 发现小可正瞪着大眼睛看着我们。 “姐姐,谁要死了?” 黎沫夏:“……” “是不是有人生重病了?哥,你带我去呀!” 小可晃动着我的衣袖,满脸恳求。 我回道:“行,带上东西跟我走。” 这种变异的微生物毒虫导致的传染病,传统的道医并不拿手,所以一开始我也没跟小可说过,但现在黎沫峰这种情况,我有一些担心送医路上会出什么问题,带上小可最起码可以急救。 三人出门上了车。 在车上,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讲了一遍。 这事不仅小可第一次听,黎沫夏也是第一次了解自己哥哥这么顽固不肯去医院的内情,两个妞都傻了。 黎沫夏一边飙泪一边开车。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为了案子连命都不要!” 小可挠了一挠头。 “哥,这种病我还是第一次听过……” 车很快到了老拳馆。 几人快速上楼。 见到黎沫峰之时,我都有一些傻眼了。 本来这家伙是一个壮实无比的汉子,走路带风那种,但现在人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头发老长,胡子拉茬,已经完全瘦脱了相,全身血迹斑斑,要不是我探鼻子发现他还有微弱的气息,甚至可能会以为是一具尸体。 之前他的鹅绒疥仅仅是传染到小腿的位置,但通过他褴褛的衣裳,发现已经开始蔓延了,连胸口都已经长满了松花皮蛋一样的纹路,还泛出古怪的臭味。 小可看得直皱眉,捏着鼻子,扯了几根黎沫峰的头发,手搓揉两下,借我的打火机点着烧了,蹲地上看烧头发的火苗,看完又仔细地盯着他的头顶。 “好怪的……怎么有一股臭鸡蛋味?” 黎沫夏揪心不已:“哥!哥!你醒醒!” 我说:“别叫了,直接送普杏医院!” 我与黎沫夏带上了手套,就准备搬动他。 小可却抬手制止了。 “先不要搬!黎哥身上的神魂游离不稳,现在送他去医院急救,虽不至于死,但一路折腾,万一中途散掉三魂七魄当中的一两个,很容易变成大傻子。” 我一听这话,顿时不敢动了。 小可治病有一套自己的理论,对病重之人,她往往第一眼先看人的三魂七魄,就像当时她发现我的胎光支离破碎一样。 事实上,小可曾告诉我,她这种手段没什么神秘,讲白了就是望气,不仅她会,但凡传统医学修到一个程度的都有这本事。 历史上最著名的望气大医就是扁鹊,他见蔡桓公,站远远的就能瞧出蔡桓公到底病在了何处。 黎沫夏知道小可会治病,但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愣在原地。 “小可……” 小可说:“姐姐你相信我,让我稳住他的神魂再说。” 我将黎沫夏拉到了一边。 小可拿出了几枚银针,对准了黎沫锋头上、脸上几个穴位,刺了进去,又转头对我们说:“弄点热水来!” 老拳馆不缺水电,上次我弄断了电之后,黎沫峰后来又接了上去,平时他就在这儿烧水弄泡面吃。 我们赶紧去烧了一壶水,递了过去。 小可扯了旁边的烂布,浸透在热水里,直接用布将黎沫锋的口鼻给扎了起来,尔后又时不时给布浇上点热水。 本来黎沫峰的脸色蜡白如同枯树皮一样,这么一搞,憋得满脸通红,像喝醉了酒一般,喉咙里咕噜噜往外出气,但口鼻被布给挡着,似乎极为难受。 “啊!” 黎沫峰嘴里突然一声呼喝,将扎在口鼻上的烂布直接给喷了出来,人竟然腾地一下坐起来了,瞪着双眼,大口喘着粗气,喘了好一会儿,转头瞅见了我们。 “阿风,沫夏……” 本来一个马上要背过气去的人,现在除了虚弱和疲倦,他目光竟然炯炯有神。 小可笑嘻嘻:“好了,神魂稳住了!” 黎沫夏反应过来之后,忙不迭问:“小可,现在可以搬动他了吗?” 小可点了点头:“可以啊!” 我和黎沫夏正准备扶黎沫锋去医院。 小可瞪大了眼睛:“你们干嘛?” 我回道:“丫头,千万别说这病你能治啊!” 小可斩钉截铁回道:“我当然能啊!” 我:“……” 黎沫夏说:“小可,我知道你是小神医的。可刚才阿风已经说了,这是一种变异的毒虫病,卫生署组织了好多专家都没办法。” 小可闻言,翻了翻白眼。 “因为专家里面没有我啊!” 第二百三十八章 娇羞 黎沫锋一听,像是找到了帮手,斩钉截铁地对我们说。 “没错!我相信小可!” “你们要送我去普杏医院用那种药膏,我打死都不会去!” 我手指着他。 “你收声!” 黎沫峰抽了抽鼻子,不吭声了。 我将小可拉到了一边。 “臭丫头,我知道你牛,但这事可涉及到探长的生死,这人性格顽固,你别说大话啊。布莱恩研究了这么久都不敢夸口,你知道鹅绒疥里面是什么生物成分吗?” “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还说自己能治?” 小可闻言,嘟起了小嘴。 “道医几千年来,看病从来不研究病毒成分,只要用药能干它们,哪怕它是外星来的东西,一样可以治好。” “……” “哥,你觉得探长会马上死吗?” “这个……看起来好像不会。” “那你给我点时间,一个下午好不好?中途如果出了问题,马上送医院不就行啦。” 我转头瞅了一瞅正在争吵的兄妹俩。 一个坚决要去医院,一个坚决不肯去,两人犟得不可开交。 现在决定权在我手上了。 我望着小可忽闪的大眼睛和一副挑战疑难杂症的兴奋神情,狠一咬牙。 “好!下午和晚上时间都给你,我们陪着!” 目前布莱恩完成了前半部分试剂的合成,却未完成后半部分解药的制作,如果小可能完成后半部分,倒省得鬼佬跑回去了,不然我们又要再等一个不确定的因素。 小可闻言,眼睛弯成了月牙。 “就知道你最信我了!” 小可让我们出房间去,她要单独给黎沫峰治病。 黎沫夏见我已经决定,尽管忧心忡忡,一人也犟不过我们三个,只得无奈地和我出去。 好一会儿之后。 小可拿出一张单子出来,让我们去配药。 里面的东西很古怪,我们折腾好久才买全,眼瞅傍晚了,又买了盒饭,回来后将药与盒饭一齐送了进去。 见到黎沫峰躺地上睡着了。 小可对我们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等下我敷药的时候,黎哥会大喊大叫,你们别担心,也别进来打扰我啊。” 我们赶忙答应。 到了门口。 两人坐在台阶上等着。 夜色微凉,天空中繁星点点,微风轻拂。 黎沫夏问:“小可真能治好鹅绒疥吗?” 我不置可否:“反正……我自从认识她之后,她一直都是我的福星。看她刚才信心满满的样子,估计问题不太大。” 黎沫夏闻言,美眸望着天空,幽幽地说。 “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废物。” “怎么这样说?” “我不能打,不会经商,更不懂医术,真的够差劲的。” “确实比较差劲……”话说半茬,转头见黎沫夏俏脸委屈而愠怒,我马上转口:“但你会教书育人啊,还是心理学专家,本事够大了。” “有什么用?你都不大愿意理我,我识趣的,平时也就不怎么烦你喽。” “喂!你这说得什么话?我是开武馆的莽夫,跟文化人本来交集就不多的嘛。” 黎沫夏闻言,噗呲一笑,抬手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云淡风轻地说。 “这解释好牵强啊衰仔!我就是感叹一下你身边莺莺燕燕多而已,又没强迫你做什么?我之前向你表白过的,你又不是不知,暂时做不成情侣,先做朋友试试看喽!说不定你哪天眼睛复明,又觉得我人蛮不错想找我,可我已结婚生子,你就冇机会啦。” 我:“……” 该说不说。 她性格真的很好。 十几分钟之后。 屋子里传来了黎沫锋杀猪一般的吼叫声。 “啊!小可……你干脆杀了我吧……” “好疼!阿风,你小子快拿把刀上来,把我的腿剁了……” “不要再敷了!让我去见阎王吧,我跟他多年好兄弟,想他了……” 我和黎沫夏对视了一眼,双方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不可思议。 黎沫峰铁打一般的汉子,如此撕心裂肺的喊叫,可见药敷上去之后有多痛苦。 他喊了五六分钟,最后没动静了。 我们又等了一会儿,心中忐忑,正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小可出来了。 这丫头满脑门子汗,手中端着已经凉了的盒饭,一边大口扒拉着,一边对我们说:“搞定!里面太臭了,我可吃不下,出外面来吃……哥,这狮子头的肉馅不太劲道啊。” 废话! 盒饭都凉多久了,当然不劲道了。 我们可没心情管这没心没肺的小吃货,赶紧冲进了屋。 进去之后。 见到黎沫峰坐在地上,身上敷满了黑乎乎的药膏,正在穿外套。 “哥,你怎样?!” 黎沫夏焦急无比地问道。 黎沫峰没回话,抽了一抽鼻子,从地上起身,活动了几下手脚,竟然非常灵活,与之前快死的样子判若两人。 尔后。 这货抬手一指我,脸色冷峻。 “宁怀风!刚才我大吼大叫之事,你要对外说出去半个字,我将你的舌头拔了!” 卧槽! 看样子他这是好了啊?! 我毫不客气,一脚踹了过去。 “老子跟你讲过多少遍,不要用手指我!” 黎沫峰嘴里惨呼一声,倒在地上,想起身,但身体比较虚弱,爬了两下,起不来,恼怒无比,对黎沫夏说:“沫夏!他在打你哥啊,你眼盲?” 黎沫夏见他已经好了,神色欣喜若狂,回怼了一句。 “你活该!” 讲完之后。 她转身跑下了楼,也不知道去干嘛了。 我冲黎沫峰竖了一根中指,懒得再理他,也转身下楼。 必须得马上问问小可关于药膏的问题,最好能量产。 来到楼下。 发现小可满脸红晕,娇羞不已,手里端着盒饭,嘴里还叼着半个狮子头,傻愣在原地。 我问:“你怎么了?” 小可嘴里的半个狮子头掉在了地上,羞得不行。 “姐姐……她刚才亲我。” 我差点晕过去。 “她人呢?” “说去给我买好吃的……哎呀,她怎么可以这样子啊!” 我刚想开口问小可药膏的情况,裤兜里电话响了。 乔大打过来的。 “大佬,您方不方便来救我?” 我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这些天我一直让乔大暗中摸阿运王的住所,出什么事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没机会 我沉声问:“你在哪儿?” 乔大回道:“茉莉香洗浴中心。” 我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劲:“洗浴?!” 乔大说:“对呀!我的钱都汇回去了,今晚来洗浴,发现身上没带钱,老板不让我走,把我困在了包房里。那什么……你要是没什么事,赶紧送钱过来吧。” 我皱眉问:“你受威胁了,对方不让你讲实话呢?你把电话给他,有什么事让对方跟我谈!” 乔大说:“我靠!我真的是没钱了,你不要想太多!帅哥……你来给我大佬证明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声音。 “他点了至尊套餐,一共消费六千八,半个小时内送钱来!” 乔大问:“你现在信了吧?” 我听到电话那头还有电视播放以及姑娘窃窃私语的声音,无语到了极致。 “你小子……等着吧。” 挂完电话。 我转头问小可:“你今晚还要用什么药吗?” 小可摇了摇头:“今晚暂时不用了。” 我说:“你给沫夏发条信息,我有点事,先送你回会馆。” 两人离开了老拳馆,打了一辆计程车。 车上。 我问小可:“丫头,你治疗鹅绒疥的病,药能批量制作吗?” 小可想了一想,笑着回道:“只要药材够,倒是可以,其实就是传统的烘培膏药而已,但用量很多的话,可能要雇人工……哥,你不会想把风兮会馆变成另一个宝芝林吧?你叫黄帽风,我叫十三可!嘻嘻!” 医武不分家。 旧时拳馆,很多都兼带医馆,因为练武比斗,很容易内伤岔气、外伤筋骨,医娘处理了解的多了,医术水平往往超越很多民间医生。 宝芝林的理想我是没有的,但端掉了阿运王基地之后,之前得了鹅绒疥的病人,得想办法医治。我们倒是可以让黎沫峰牵线,将小可的配方给卫生署,可这种道医弄成的中药,估计需要按程序先验证疗效,挺耽误事的。 我又问:“没有医疗执照,宝芝林估计开不了,这事再说吧……你这个膏药用上去,是不是治疗的过程都很痛苦?” 小可摇了摇头:“不会的。黎哥是因为得病之后从没用过药,已经蔓延全身了,他又天天踢桩止痒,身上伤痕累累,我给他下了重剂,所以痛苦。正常的病人,药膏敷上去就像针刺一样,贴上四五副膏药,就可以彻底痊愈的。” 我向小可竖起了大拇指:“你真的太棒了。” 小可见状,小心翼翼地问:“哥,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我问:“什么事?” 小可说:“我总听付哥他们说洗浴很好玩,我从没去过的,你不要先送我回家,带我去洗浴看一看好不好?” 我:“……” 小可扯着我衣袖,满脸祈求:“求求你了。” 我本来坚决不同意来着,但瞅着她可怜巴巴的神情,笑问:“你确定?” 小可郑重地点了点头:“确定!” 两人来到了茉莉香洗浴。 小可见到富丽堂皇的装修,非常好奇,大眼睛忽闪,一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神情。 到了二楼,经过选秀场,一个大玻璃罩子,里面有不少穿三点式,身材极好的女郎,挂着胸牌,在搔首弄姿。 小可见状,脸腾地一下红了,双手捂着眼睛,低下了头,像是明白过来什么。 “我要方便去了,在下面大厅等你!” 她撒丫子就往楼下跑。 跑了几步,小可回过头来,小手指着我,红着脸警告。 “你不许玩!” 讲完之后她就跑下去了。 我进了乔大的包厢。 里面站着一位服务员和一位穿三点式的女人,正气呼呼地盯着乔大。 乔大躺在按摩椅上,翘起二郎腿,悠闲地看着电视,一手拿茶杯,一手拿烟。 “我说了不会差你们钱,看你们急什么劲!别看我长得孬,我人品相当高!” 乔大见我来了,笑呵呵对旁边两位说道。 我招了招手,让服务员拿pos机来,替乔大刷了卡。 旁边那位女郎竟然向我打招呼。 “嗨!靓仔,刷一万!” “不是六千八么……” 我抬头一看。 靠! 这不是那天假扮卓希的小演员么? 我说什么至尊套餐消费这么高呢! “你还好意思说,上次把我吓得尿都出来了,对方还打了我两耳光,我正准备找你们要汤药费呢,这次你一起给结了!” 我挠了挠头,直接再刷了六千过去。 “多的算给你小费!” 小明星笑嘻嘻,冲我抛了一抛媚眼。 “靓仔,下次有活儿再找我哦。” 他们两人离开了。 乔大手中端着茶杯,瞪大了眼睛。 “大佬,你以前点过她,服务不满意还打人啊?你这人怎么不懂怜香惜玉……” 我说:“滚蛋!下楼!” 乔大跟我下了楼。 来到一楼大厅,见到了小可。 小可冲我撇了一撇嘴,转过头去,一副算你还听话的神情。 我们在大厅内找一个隐秘的茶室卡座。 小可嫌弃乔大一身恶心的精油味,不肯进来,独自一人在逗大厅里鱼缸的鱼玩。 我将银行卡给了乔大。 “上次鬼目雕之事,棠姑娘让我转给你的钱。” “却之不恭了!” “你少玩点,就你这小身板,用不了两年就废了。” “我这行要么随时挂掉、要么随时进去,乘能玩来耍一耍,至少不会后悔。” “行!讲正事了,成果如何?” “成果就是,你死了这条心,没任何对阿运王下手的机会!” 第二百四十章 溢美之词 我问:“怎么说?” 乔大喝了一口茶,向我解释。 “按你的安排,阿运王从公署一出来我就盯了,但这家伙可能失去了鬼目雕,又在里面折腾了几天,整个人突然老得跟瘪犊子似的,身体很虚弱,出来之后就进了西贝山疗养院。” “这是一家非常高端的私人疗养院,位置隐秘,很明显阿运王花钱将整个疗养院给包了,里面的安保非常严密。我还是乘一个打雷下大雨的晚上摸了进去,发现阿运王住在疗养院靠山脚而建的独立小楼。” “可能是受鬼目雕丢失的教训,也可能是阿运王最近遇到了其他什么事,反正楼上楼上几十位下属在守着,自己从不出门。他自己住的那间屋子,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三层的铁门,专供医生进出。医生每次进去之前,下属都会进行身份检查。” “就这种情况,你别说想办法给他打针了,就算蚊子都飞不进去。如果你要完成计划,只有一个办法。” 我问:“什么办法?” 乔大说:“等阿运王疗养结束出来,再看一看能不能找到时机。” 等下去肯定不行。 一来我不知道阿运王到底要在里面疗养多久,万一待上几个月呢?这几个月又有不少渔民被鹅绒疥坑得倾家荡产。 二来由于阿运王对我们的极度蔑视,前期派猖来与我们斗,结果输得一塌糊涂,接下来来无论猖、何铭、卓石都会疯狂反击,事态非常紧迫,我必须要乘他们反击之前,尽快釜底抽薪,端掉阿运王,否则一天到晚跟这些虾虾霸霸反复纠缠,烦都要烦死。 我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转头皱眉问:“如果我马上调度阿运王出来呢?” 乔大说:“那当然可以啊!问题是你怎么调度才能确保他出来,出来后他身边还有下属你怎么动手,动完手之后又怎么全身而退,这些全是问题,没有合适的时机,根本解决不了。” 我想了一想,对乔大说:“跟我走!明天让阿运王离开西贝山疗养院!” 乔大抽了抽鼻子:“反正你脑子好用,你说什么我办什么。” 几人离开了茉莉香洗浴中心。 送小可回会馆后,她见我们不下车,大晚上还要出去,对乔大说:“乔大,你要敢带我哥去鬼混,我饶不了你!” 乔大脸上肌肉直抽搐。 “大嫂,你要不想大哥去鬼混,现在拉他上床嗨一下就行啦,我可以在下面等的。” 小可哪里听过这么流氓的话,脸顿时红的像烧熟了的大虾,捡起了地上一根棍子。 “乔大,你嘴太欠了……” 乔大见状,身子一哆嗦,催促司机。 “走走走!” 司机一脚油门将车给驾离。 我们来到了夜市花鸟市场。 此地夜生活丰富,尽管已经凌晨一两点了,仍有部分店铺开着门,做往来游客和夜不归宿之人的生意,倒一点也不显冷清。 我转到了一家卖鸟的铺子,瞅了好一会儿,没看到满意的。 “老伯,有没有大型鸟类啊?” 老伯穿着汗衫,睡在一张床上,用蒲扇盖着脸,旁边收音机里放着粤戏。 听见我问,他拿开了盖脸上的蒲扇,斜瞥了我们一眼。 “你们要咩鬼?” “像我这样的猛男,当然要养鹰、鹭、丹顶鹤啊!这些呜呜喳喳的小麻雀,还没我旁边这位兄弟自己的大啊,唔好玩的!” 乔大:“……” 老伯一听,立马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神情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声对我说道:“收声啦痴线!你是要招差佬来查我么?” 我一听有戏,冲他拍了拍包,露出了一沓钱。 老伯见了,拿蒲扇冲我们招了招手。 我们跟着他,穿过铺子,铺子有一道后门,出了后门又进入了一条小巷,走了百来米,来到了一间屋子。 老伯打开了卷闸门,带我们进去,打开了灯。 好家伙。 里面铁笼子里,装着不少大鸟,冲我们发出咕咕的叫声。 “都在这里了,快点挑!” 我左摸右摸。 半晌之后。 我问:“这些鸟是不是不能买卖啊?” 老伯闻言,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们。 我又说:“我的意思,买回去之后被发现,我关了禁闭,你包不包赎人的?” 老伯憋得脸都紫了:“滚!” 见我们没走,他轮起了旁边的凳子,就要砸我们。 我和乔大撒丫子跑了。 离开巷子之后,乔大满脸无语:“你刚才薅那只大鹰的毛,搞什么鬼?” 我拿出羽毛,对着月光看了看。 “这羽毛与鬼目雕的像不像?” 乔大愣了一下,探起头仔细看了好几遍。 “不能说像,而是非常像,完全分辨不出来!” 我问乔大:“等下我写一封信,将羽毛放信里,就说我是上次偷鬼目雕小生门的人,名字叫做花癫鹤,让阿运王自己带钱来赎鸟,不来就宰了鬼目雕烤来吃,你说阿运王会不会离开疗养院来见我?” “……” “我特么问你话呢!” 乔大咽了一口唾沫:“艹!大佬你有点过份了,他见了信不得马上冲出来将你打出屎?!” 上次黎沫峰抓阿运王进去,对他解释是小生门的人设计偷了鬼目雕来换钱。 据说,阿运王出来之后派人疯狂寻找小生门的人,而且阿运王等人也掌握了情况,知道小生门的人前段时间几乎被打干净,只剩下几位家伙跑路,其中一位叫花癫鹤跑来了这里,警署也正找这货。 阿运王等人已经将花癫鹤作为偷鬼目雕的主要嫌疑对象,时不时还派人去警署悄悄打听一下花癫鹤到底有没有被逮。 基于此,我将祸水引到花癫鹤身上,阿运王丢失了鬼目雕之后身体衰落成这个死样子,这封信等于他的救命稻草,绝对能引蛇出洞。 我笑了一笑。 “他要出来了,被打出屎的肯定是他。” 乔大挠了挠头。 “可这事也难操作啊!你信里要求他一个人来,但以他现在的身体绝不可能这么做,肯定会暗中带一批下属前来扑你,你选什么地点、制定什么方案、准备带多少人同他硬刚?” 我说:“地点现成的、方案极为简单、人员你就足够。” 乔大闻言,脸上肌肉一抽搐,小手握拳,锤了我一下。 “别闹!” 我对乔大解释了一下计划。 乔大听完,傻了眼。 “大佬,我该用什么溢美之词拍你的马屁?”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亲切问候 我说:“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就说可不可行!” 乔大斩钉截铁地回道:“可行!我本以为你调度阿运王出来,会找个地方伏击他,没想到你却直接杀向西贝山疗养院守株待兔,这招实在太绝了!” 兵者,诡道也。 用鬼目雕调度阿运王出来之后,我当然可以想办法在一个地点对他进行伏击,但这货身边带那么多的墨门下属,伏击不仅局面复杂,算计困难,而且一不小心极容易翻船。 我干脆反其道行之。 阿运王见到了信之后,他自己身体又不行,为了抢回鬼目雕,不可能单独前往,必然会带着下属离开西贝山疗养院去赴约。 西贝山疗养院只是一所私立的高端疗养院,阿运王带下属走了之后,里面肯定空虚,我干脆和乔大直接前往西贝山疗养院,让乔大先弄开阿运王住的病房门,自己带着试剂潜伏进去,而乔大在院子外猫好等着。 阿运王赴了空约之后再回到病房,我在病房里守株待兔,直接给这货打上一针,再与乔大里应外合,直接遁逃离开。 思路既定,接下来就是细节的问题。 我与乔大商量落实了一下每一个具体环节,反复推演了几次,确保全部可行,代价最小,最终敲定了方案。 乔大笑嘻嘻地说:“大佬,你这种人才,开一个破武馆实在太可惜了,不如入了我们盗门,以你的智商再招揽几位技术高手,无论是白盗、红盗、黑盗,江湖上谁不称你一声风爷?” 我回道:“盗门还分黑白红?” 乔大说:“当然分了,所谓白盗就是……” 我立马打断:“我就随口一问,你别解释,我没兴趣听,更没兴趣加入。” 乔大:“……”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事不宜迟!我现在回去写信和拿试剂,你先去西贝山疗养院旁边等我。” 两人分开。 我打了一辆车回会馆。 敲了敲门。 小可给我开的。 这丫头今晚竟然又睡沙发,手机上还放着未玩完的贪吃蛇游戏,显然一直没睡。 我问:“你一直没睡?” 小可没回答我,反而凑了过来,用鼻子闻了闻我身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没有恶心的精油味……我去睡了,晚安!” 她抱着毛茸茸的小熊玩偶,一跳一跳地跑上楼了。 我也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发现里面的灯关着,但电脑却开着,上面播放着咸湿片,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 布莱恩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一只脚曲着,手在掰自己的脚趾甲,掰完之后,还放鼻子上闻一闻,再随手丢掉。 我非常无语,指着电脑桌旁边装有威廉眼睛的玻璃罐。 “教授,你一天到晚脑子全是这件事,不怕威廉半夜来找你?” 布莱恩耸了耸肩。 “威廉还活着的时候,也喜欢看,她还常让我学。” 我说:“你先暂停吧,讲正事。” 布莱恩闻言,神情兴奋:“哦!上帝!你是不是帮我买到回去的机票了?” “机票的事等下再说。你这个试剂,一个成年人,要打多少才能达到黎探长感染那种程度?” “这是高浓度的鹅绒疥试剂,只需五毫升就可以了。” “好!给我来上五支!” 布莱恩瞪大了眼睛。 “宁,你为什么要这么多?” “我之前被狗咬过,现在要报仇,给它打针!” “打几条狗?” “一条!” “哦!天呐!这条狗太可怜了!” 布莱恩给我灌满了五支针管,用一个盒子装起来,递给了我。 我拿到之后,转身出门,布莱恩却扯住了我。 “宁,我的机票呢?你知道的,黎探长还等我回去找医学专家研究鹅绒疥的解药,这事情非常急迫,我很想破解这个科学难题!” 布莱恩虽然人好色,但研究科学这方面,确实很有专业精神。 我对他说:“不用着急,解药我们已经研究出来了,黎探长人已经无碍。” 布莱恩耸了耸肩:“宁,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我说:“你明天有空去问问一位顶尖医学专家。” 布莱恩问:“谁?” 我回道:“小可。” 出了门。 我打车前往了西贝山疗养院,路上写好了一封信。 信里先大骂阿运王简直畜牲不如,连一只鸟都虐待,把鬼目雕抽血抽得瘦不拉几,导致自己找了几个卖家,人家都嫌弃不要鬼目雕,还损失了不少卖肉喂养钱,随后警告阿运王,限他明晚九点前来猪猡屿,带上四百万把鬼目雕给赎回去,如果超过了时间,油炸吃掉,要是阿运王不亲自来,清蒸吃掉,如果敢带下属来阴人,烤着吃掉。 将信纸给折起来,把羽毛放了进去,封上了口,信封面写上“西贝山疗养院阿运王亲启”,落款为“来自你爷爷花癫鹤对你祖宗十八代的亲切问候”。 事情非常紧迫。 时间拖得越久,不可预测的情况就越多。 我必须雷厉风行,给阿运王上药,再探出他基地的位置,迅速端掉。 只有他倒了,那些虾虾霸霸才会消停,我们所有人才安全。 到西贝山疗养院门口见到乔大,已经是早上四点多了。 乔大双目放着精光,手指着西北山疗养院保安室。 “这个时间点是人最困的时候,我最喜欢在此时做事!几个疗养院的保安正在保安室瞌睡,把信给我,我去放他们桌上。” 我将信给了他。 乔大拿着信,在黑夜中晃了几晃,转眼在我眼前消失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等着你回来 仅仅两分钟。 乔大就返回来了,拍了拍手。 “搞定!保安醒来就能看到桌面上的信!” “行!等着吧!” 一个小时之后,天已经亮了。 我们见到两位保安从保安室出来,其中一位手中还拿着信,两人左看右看,满脸疑惑。 四周没见到有人,两人又转身进去了,应该是向阿运王的人报告去了。 我在信里同阿运王约好的时间是今晚九点,白天没什么事,两人找了家早餐铺吃了点肠粉,再转到市场买了晚上要用的东西,又折回了西贝山疗养院的门口,在对面一家小旅社开了一间房休息。 房间在二楼,窗户正对着西贝山疗养院的大门口,对面有什么动静一清二楚。 上午两人休息。 到了下午三四点,睡不着了,两人开始盯着大门看。 乔大说:“你约他九点去猪猡屿赎鸟,他最起码八点才会出门,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盯着?” 我问:“你想怎样?” 乔大说:“要不我先去洗个澡吧。” 我回道:“憋着!” 乔大:“……” 过了好一会儿。 乔大又对我说:“大佬,实在太无聊了啊,要么我们来打个赌玩吧?” 我问:“玩什么?” 乔大手指着窗户下的市场,有一位老伯拉了一车柿子,可能比较便宜,挺多人在买,其中有一位中年肥胖师奶。 “我下去碰那肥女人一下,把罩子给解了拿上来,如果成功了,你给我五千块。如果没成功,我一个礼拜不去泡澡。” “……” “赌不赌?” 这手艺是乔大刚认识我的时候,对我吹的牛皮,讲实话我从来没有信过,虽然赌博的方式有一些变态,但讲真,我确实很想见识一下。 我说:“行!” 乔大嘿嘿一笑,转身出门了。 不一会儿。 我从窗户见到他出了旅社门,来到了市场,挤进了人群,磨蹭到中年师奶旁边,也假装在挑柿子。 挑了几下,他脚下一滑,似乎要摔倒,身子靠近了胖女人,弄得周边人全站立不稳。 这货出手了! 尽管我死盯着看,但只看他伸手,却完全没瞧清楚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可让我意向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乔大没成功! 他还抬眼尴尬地往上看了我几眼。 本以为他会上来不玩了,但这货不死心,站稳身子之后,向旁边几人说了几句抱歉,又开始挑柿子,十几秒后,乔大再次故技重施。 忽然之间。 中年师奶竟然一把抓住了乔大的手,肥脸恼怒。 “摸你老母啊!死变态!” 对方手中的一袋柿子直接砸在了乔大的头上,对着他劈头盖脸一顿锤。 乔大吓得一溜烟跑了。 等他进房间之后,我瞅见他满脑屎黄的柿子泥,笑得不行。 “卧槽!你吹牛比的效果堪比开塞露啊,吹出来一脑门子屎!哈哈哈!” 乔大没吭声,进卫生间洗干净了,出来后沮丧又懊恼。 “死三八!她里面根本没穿!我第一下没摘着,还以为失误了,第二下为了确认情况,多试探了好几下,结果被她给抓住了!晦气!” “反正这次是纯属意外,赌约不算!” 两人等到晚上八点。 西贝山疗养院有动静了。 我见到里面先开出来了一辆虎头奔,后面跟着五辆车,在夜色中如同咆哮的狼群,迅速离开了疗养院。 这虎头奔我认识,正是阿运王的。 我说:“干活儿!” 两人立马出了旅社,借着夜色,摸到了疗养院的西南角。 这里有一棵大树,靠着疗养院的围墙,非常隐秘,上次乔大来摸情况就是从此处进去的。 我对他说:“你先确认!” 乔大点了点头,甩了一根老虎钩上去,挂在围墙上,哧溜一下上去了,像大耗子一样翻了进去。 几分钟之后。 乔大打了电话出来。 “大佬,阿运王已经带所有下属离开,他住的那栋小楼现在没人。疗养院一群医务人员难得病人暂时不在,全在别处打牌休息。” “我在墙下等你,你快进来!” 果然如我所料! 西贝山疗养院只是一处高端疗养机构,他们并不负责安保,负责安保的全是阿运王自己的下属,这些人一离开,它与普通疗养院没任何区别,安保一片真空。 让我没想到的是,阿运王为了今晚赴约,竟然将全部下属给带走了,倒省了我们之前设定好的调离留下来看守下属的步骤。 可见那封才华横溢的信,已经彻底激怒了阿运王。 我系好了包裹,拉着老虎钩,费老大劲翻上了墙,小心翼翼地跃了下去,收好了老虎钩。 “路线上有摄像头吗?” “没有,你跟我来!” 乔大带着我,沿着旁边花丛,猫着身子往小楼而去。 到了小楼旁边,见大门锁着,乔大让我稍等,他一个矮身滚地,几个跨越,人已经到了门边,这货手中掏出了一个工具,将锁“吧嗒”一下打开了,朝我招手。 我迅速跑了进去。 乔大将门给关上,带着我向楼上奔去。 楼内一片漆黑,但乔大在黑暗中像是长了夜视仪,准确而迅速地摸到了阿运王疗养的那间病房。 三层门! 乔大再次动手开锁。 这次远比之前大门要难开多了,他废了好大劲才将三层门全给打开。 我钻进病房。 “你出去,把所有门重新锁上,不露痕迹,一切按计划行事!” 乔大闻言,音调中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担心。 “大佬……你一个人在这里,一定要小心啊。” “哪儿这么多废话!快出去,别让人发现!” 乔大一咬牙。 “好!” 他转身离开。 门全部重新被锁上了。 小楼恢复了死一般沉寂,落针可闻,四周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阿运王,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泡影 为避免出意外,我也不敢开灯,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亮,四处看了起来。 不愧是墨门大佬阿运王的疗养病房。 这是一个套间,面积大,非常豪华。 前面是会客房,冰箱彩电大沙发茶几,布置的奢靡典雅。 里面是疗养房,几组盆栽,花草娇艳欲滴,宽大而柔软的床旁边还放了氧气机、各种医学监测仪器,高档的自动按摩椅,桌子上有未服用完的滋补品,看起来像是老人参,卧室环境温馨舒适。 参观了一圈,我换上了随身携带包裹里医生的白大褂,戴上了口罩,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环抱胸前,在黑暗中安静地等着,脑子再次复盘了一下今晚的计划。 等阿运王从外面赴空约回来之后。 乔大会第一时间发信息通知我。 我会立即在阿运王晚上必须要接触的物品,比如茶杯、遥控器、床头等地方抹上小可无色无味的药膏,然后找房间一个角落暗中躲起来。 这玩意儿只要阿运王接触了,半个小时后会晕晕乎乎。 我到时过去偷袭他,他不仅不带反抗的,而且晕的连我上半截脸什么模样都看不清楚,再好好给他打上五针。 打完针之后,我发信息通知乔大。 乔大按踩好的点,先断电、后放烟。 烟是今天上午乔大特意带我找江湖人士买的一种特制烟,点起来之后,瞬间浓烟滚滚,弥漫整个小楼,各个角落全都布满,给人的感觉就像突然起了大火。 乔大出去干大活儿之时,很喜欢用这玩意儿。 据他所说,这东西起烟速度奇快,能最大限度模糊人的视线,可谓偷鸡摸狗、脚底抹油的必备良烟,就是价格很贵,一颗卖三千多。 为了搞定阿运王,我也下血本,足足买了三颗。 只要烟一起,烟雾报警器一响,疗养房外面的守护人员必然慌乱。 他们搞不清楚情况,必然会第一时间打开门,冲进来带阿运王离开小楼。 阿运王人是晕着的,他们也不会产生任何怀疑,会猜测可能是因为浓烟导致。 这疗养房虽有三道房门,没钥匙从外面打不开,但里面是可以随便打开的,别说他们紧急情况下不可能吃饱了没事关门,即便是关了,我也可以等他们走后,第一时间从疗养房出来,在浓烟的掩护下快速离开。 仔细复盘了好几次,发现其实整个方案最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是我一定要躲藏好,在阿运王头晕之前,坚决不能暴露自己。 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仪器后、床底下、柜子里等地方,我感觉藏身都不大合适。 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卫生间里面有一个小储藏室,那里是放打扫房间卫生工具的,空间虽然狭小,但足够藏下我,而且阿运王总不会这么变态一回房间自己去拿工具搞卫生吧? 在里面足足安静等了一个半小时。 手机轻微振动了一下。 乔大信息发来了! “阿运王等人已回,车队已经开进了疗养楼的地下车库!” 我立马从位置上起身,抹平了在沙发上坐过的痕迹,拿出了小可的药,给水杯、电视遥控器、床头、灯开关,甚至连里面门把手都给抹上了。 这玩意儿提前抹效果不好,最佳效用是在接触之后半个小时。 用檀香之类的东西更不可能,有味,对方一进来就会发现不对劲。 抹完之后。 我迅速进了卫生间的小储藏室,等了起来。 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我独自一人面对的是二十几位墨门人员,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再周密的计划,其实都还存在一定的变数。 狭小的储藏室很闷,我感觉到自己额头的汗珠不断滴落,很想抽烟,却不敢。 耳听开门声音不断。 几位下属陪同阿运王进来了。 “三日之内,如果没有花癫鹤的信息,你们别来见我!还有,马上拷问医院那两位保安,务必弄清楚来送信人的样子!” 阿运王几乎咆哮着冲下属吼道。 “啪!” 一声巨响。 我听到了木头碎裂的声音。 这应该是茶几。 阿运王大概率是气得一脚踹翻了茶几。 “阿运王,您这身体,不能生气。” “庞医生!今晚多开些药给我,我明早出院!一群窝囊废,我才休息了几天,你们搞成了什么样子?!” “我建议您再疗养几日,今晚早些休息……” “无需多言!阿松,让猖明天过来见我,家法伺候,你再替了他的位置!你耳聋还是脑痴,没听见我说话?” “明白!可前几天您让马来万董今天凌晨去见猖的,是否还按原来安排?” “猖已经冇用了,你去吧……等等,你未上位,去见他不合适,我去!今晚就出院,庞医生你开张单子,明天让阿松来拿药!” 话音一落。 我听到了他们离开的脚步声。 在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懵了。 从声音来判断,这些家伙仅仅只是在会客厅门口站着聊了几句,甚至连房间灯都还没来得及开,竟然直接离开了。 所有计划瞬间化成了泡影! 今晚阿运王一旦离开,一切都必须重新来过,难度将几何级增加。 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拿起手机,飞快发了一条信息给乔大。 “马上断电放烟!再前往地下车库与我汇合!” 几秒钟之后。 走廊上传来了他们的声音。 “怎么突然停电了?!” “小尚,打开手机,给大佬照路!” 我立即闪身从储藏室出来,躲在了门边,看着阿运王等人往走廊尽头楼梯处走的背影。 忽然之间! 传来了急促无比烟雾报警器的声音,远处楼梯口袭来了浓烟滚滚。 “着火了?!烟好大!” “快捂住口鼻!保护阿运王,冲出去!” (下一更在白天。) 第二百四十四章 又一个意外 他们嘴里虽说冲出去,但经验却极为丰富,并没有莽撞,反而夹着阿运王去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估计是用水打湿衣服保护阿运王。 此刻走廊里的烟越来越大,浓得几乎人站在自己对面都看不清楚了。 我听到了他们此起彼伏的呛咳声。 “五人护住阿运王!其他人在前面趟路,遇见火源危险发信号!” 脚步声一片凌乱。 他们不清楚火点在哪里,根本不敢擅自闯,只能让人先往前快速探路。 但我清楚这其实没任何危险,撒丫子往楼下跑。 烟又浓又黑,楼上还没有电,没人看得清我。 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倒是有一个家伙感觉出有人从身边飞跑而过。 “你跑这么快作死咩?!” 我直接冲出了疗养楼。 见到一楼门内外不少慌乱的医生,他们有的拿着灭火器乱喷,有的医生正从别处赶过来,手中还拎着水桶。 我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根本没人注意我。 从疗养楼出来之后。 我直接往地下车库跑去。 到了地下车库的口子上,正准备寻乔大,白大褂被一只小手给扯住了。 “大佬,我在这儿!”乔大不清楚我在楼上遇见的情况,神色一片欣喜:“成功了吗?” 我也来不及向他解释。 “出意外了,没成功!阿运王马上要离开,快跟我来!” 我撒丫子便往车库跑,来到了阿运王的那辆虎头奔座驾前,转头问乔大 “火烟还有吗?” “刚才用了两颗,只剩一颗!” 我对他紧急布置。 “一分钟之内把车门给打开,你藏在主驾的方向盘下!” “等一会儿阿运王和司机下来拉车门准备上车那一刻,我会在外面将司机踹翻,把阿运王打晕拉上车,你马上拿到司机手中的钥匙,开着车狂飙,我会将火烟丢出车外,阻挡那些下属的追击!” 乔大对我这个大胆而又疯狂的计划傻眼了。 我捡起地上的几枚小石头,对准地下车库天花板上的几盏灯,直接砸了过去。 “快呀!” “啪啪”几声响。 地下车库的灯全灭了,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我用手机屏幕给乔大照明。 乔大狠一咬牙,将包裹中的工具给掏了出来,开始紧急开锁。 我本以为乔大的速度会非常快,毕竟他上次拿尸参娃娃药威胁我的时候,就曾经对黎沫夏的车下过手,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家伙足足弄了两分多钟,竟然还没弄开车门,额头大汗淋漓。 “卧槽!这家伙的车装了高级防盗锁,好难弄……” 我耳朵已经听到了一众人等脚步声,他们朝地下车库来了,心顿时悬了起来,低声问:“行不行?!不行我们必须马上放弃这方案!” 远处传来暗淡的光亮。 “怎么地下车库也停电了?打开手机屏照明!” “西贝山疗养院的设施太糟糕,到现在竟然还没找到起火点!” 阿运王等人已经全下来了,正往虎头奔的方向走来。 乔大用极低的声音说:“再给几秒!” 话音刚落。 车门被打开了。 乔大立马拉开门,闪身进去,藏在了方向盘下方。 我紧张的全身汗已经湿透衣衫,马上转到了车后尾处,猫了下来。 地下车库没有电,他们手机屏照明效果并不好,而阿运王的车属于单独车位,后面就是墙,我猫在墙与车尾之间,他们根本看不见。 本来一切都在按预想中的计划进行着,可就在此时,众人却停下了脚步。 “阿鬼,你先去把车开出来!” 司机闻言,单独朝虎头奔走了过来,而其他二十来位下属站在几十米不远处,陪着阿运王站在原地等车。 卧槽! 又一个意外! 这货就剩四五十米都不愿意走了! 怎么办?! 瞅了一下他们站立的位置,视线有一些远,应该看不大清楚我们这边的情况。 我狠一咬牙,干脆飘一把! 司机阿鬼已经小跑到了车门前,一拉车门,可能手感感觉不大对劲,神情有一些发懵。 我人已若鬼魅一般闪出,直接出手一击,将阿鬼给敲晕在地。 乔大迅疾打开了车门,将他手中的钥匙拿了过来。 我立马闪身上了车后座。 由于阿运王等人都在远处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这一系列的动作竟然没发现。 乔大低声急问:“怎么办?!” 我回道:“不要开车灯,正常开到阿运王的身边,听我指令!” 乔大将车徐徐地开了出去。 “阿鬼!你不开灯搞咩鬼?!” 地下车库太暗,他们根本看不清楚车内的情况,但我们能循着对方手机屏幕点点亮光开。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 眼见越来越近,我对乔大沉声说道:“远光灯!” 车远灯突然打开! 阿运王等人瞬间被车光给照得晃眼,全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 车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 我猛然打开了后车门,迅疾探手一抓,将完全没有防备的阿云王直接给扯上了车,根本来不及顾及部位,拳头对着他疯狂怼了上去。 阿运王惨呼几声。 众下属方才反应过来,脸色大变,迅疾朝车围过来。 乔大一脚油门,车嘶吼着冲了出去! 我手中老拳不停,十几下之后,总算将阿运王给锤晕。 回头一望,那些下属疯了一样在后面追! 他们根本追不上。 连火烟都省了! 车咆哮着冲出了地下车库,来到院子,正疾速往疗养院大门开去,可见到不远处的保安室,若干个保安冲了出来,他们正在准备关铁门。 很显然,阿运王的下属第一时间给保安室打了电话,让他们关门,不让我们走!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大牛头 这些鸟人的反应是真特么快! 看来火烟球是省不下了。 我直接点燃了火烟球,通过窗户朝前面的保安扔了出去。 火烟球带着浓烟与火星,呲呲响动,像极了一枚炸药。 我冲他们歇斯底里地大喊。 “卧倒!” 几位保安见到刺啦闪耀的火球奔了过来,全吓懵了,肌肉反应之下,竟然直接放弃了本来快要关起来的大铁门,全扑倒在了地上。 乔大开着虎头奔猛地撞开了正欲合拢的铁门,在火烟球的滚滚浓烟之中窜了出去。 透过后视镜一看。 阿运王的一众下属已经跑出来了,几人来不及开车,直接上了摩托车,开始追我们。 但虎头奔的性能,摩托车怎么能追上? 乔大站在驾驶室,脚呼啦啦踩油门狂窜,没一会儿就将他们甩得没影了。 我长松了一口气。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有闲暇看阿运王。 这货与之前我打闭门斗之时见到的样子,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完全没有了肌肉结实男性荷尔蒙爆棚的状态,身子足足瘦了一大圈,而且皮肤暗淡,布满了褶子。 如果说在鬼目雕丢失前阿运王的外表像三四十岁的壮年,此刻他就像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的老头。 事不宜迟。 我拿出了布莱恩的试剂,足足给他打上了五支。 为避免他发现自己打针之处有任何异样,我又轮起拳猛捶打针之处以及周边肌肉,弄得他全身都鼻青脸肿,伤痕累累。 这货如果是正儿八经的社会大佬,我倒还有点佩服,但他实在太不是东西,为了源源不断攫取惊天利益,竟然弄鹅绒疥病坑普通人! 打完之后,我仍然不解气,对乔大说:“把车开去平吉公厕!” 乔大却停下了车:“等等。” 这货打开了车门,脸色蜡白,手脚颤抖,脚步发软,一瘸一拐准备往旁边树林走去。 我问:“你干嘛去?” 乔大颤声回道:“大佬,你一说公厕,我刚才吓出来的屎要憋不住了,先去拉一泡……” 我:“……” 几分钟之后。 乔大从树林钻了出来,重新上驾驶室开车,但可能刚才那股气已经随着一泡屎给泄下来了,打火启动之后,接连熄火了好几次,烂着一张脸瞅我。 “还是你来吧,我现在手脚都是麻的,你这次玩得太特么吓人了。” 我只好去了驾驶室,自己来开。 路上。 乔大问:“针都打完了,直接把这家伙丢路边呗,去平吉公厕干嘛?” 我解释道:“做戏做全套!今晚西贝山疗养院之事,对方肯定要查,虽然疗养院没任何人看到我们两人的样子,但谁做的、为什么要做,总得要给他们一个合适的理由。” 乔大问:“你想嫁祸给别人?” 我回道:“对!” 平吉公厕是著名的大公厕,不仅供游客使用,附近贫民区的人上厕所也去那里,倒有专门的人每天负责清理,但架不住人多量大,脏死了。 我这人很变态的,接下来要靠阿运王找到制造鹅绒疥的基地,现在不能动他,但并不代表不能恶心他。 现在已经很晚了,平吉公厕没人。 我们停好车后,迅速将阿运王给拖了进去,瞅中一个没冲水布满臭粪和苍蝇的蹲坑,将阿运王身上的衣服给全剥了,让他像打坐一样直接坐了下去。 我倒还好,因为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闻不到太多味。 但乔大受不了了,冲出去哇哇狂吐了一会儿。 我拿起了笔,在阿运王的胸口处写了一封信。 “小阿,我今晚只是试探一下你交易的诚意,没想到我在疗养院门口,却见你带一群下属前来见赎雕,我很生气,为了惩罚,让你食一点屎,你应该没意见吧?咱们改日再约,赎雕的金额提升到了六百万,外加让你老婆与我结一次婚。深爱你的爷爷,花癫鹤。” 乔大从外面再度进来后,见到阿运王身上的字,脸上肌肉直抽搐。 “卧槽!花癫鹤这下算彻底完了……” 我们将公厕的隔间门给带上,迅速离开。 找了一个地方,两人将身上的伪装衣服脱下,点一把火烧了。 乔大问:“接下来怎么办?” 我对他说:“公厕一大早有人来打扫卫生,卫生员肯定会发现虎头奔和一位满身臭粪老头的古怪情况,他报告之后,通过车牌系统很容易联系到阿运王的下属,对方肯定会立即来接他回去。” “阿运王身上的饿绒疥会马上发作,必须马上进行治疗。你的任务有点重,这些天务必再次紧盯着他,看他前往什么地方给自己治疗,发现情况,务必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乔大:“……” 我问:“有难度吗?” 乔大回道:“问题不大。” 我又问:“是不是没钱用啦?” 乔大满脸无语:“这是黎刺头交待的事,我敢要钱吗?他以后如果能念我这大功劳网开一面,我都要谢天谢地!我的意思是,发现阿运王的治疗之处后,就不用我陪你们再去玩了吧,我可不敢见黎刺头啊!” 我笑道:“放心啦,你盯完后就算彻底完成任务,剩下的事全由我们来。再说了,你小子那么怕他干嘛?我现在每见一面都要踹他一脚,这货都不带吭声的!” 乔大松了一口气:“没毛病!你等我电话吧。” 我嘱咐他:“你记住,事归事,自己的安全永远最重要。” 乔大闻言,挠了挠头,对我讲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大佬,你一定会成为大牛头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触动 当时我不知道大牛头是什么意思。 后来才知道,这是乔大家乡的一句俚语,意思是拥有顶级名望的江湖大佬。 乔大走了之后。 我打了一辆计程车,前往了老拳馆。 有人可能会问,阿运王在今晚受“花癫鹤”袭击之后,身子却突然感染了鹅绒疥,难道他不会怀疑这可能并不是因赎雕引来的报复,而是一场局吗? 鹅绒疥这种病,正常人感染了之后,要好些天才会有症状。 但布莱恩的试剂打上去,立马就会出现严重症状,这点我们专门找付东的狗试验过。 阿运王根本不知道我们已经研究出了这种能马上让人发病的试剂,他发了病后,首先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前段时间不小心在什么地方被感染了,绝不会想到感染之事与今晚的“花癫鹤”有关,更不会想到这背后其实是我们挖下的一道大坑。 也就是说。 阿运王会第一时间选择先治好病再说。 他治病,不可能去治标不治本的普杏医院,绝对会找制造出鹅绒疥这种变异生物之人进行彻底根治,只要乔大死死盯住了这条线,就可以发现源源不断的鹅绒疥到底是谁弄出来的、从哪儿弄出来的。 证据一旦掌握在手。 我们就可以去端掉阿运王了。 到了老拳馆楼下,天色已经快亮了,给黎沫峰打了一个电话,从音调来判断,他明显正在睡觉。 “睡什么睡,起来嗨!” “你脑子有病?!” “我在楼下,快开门!” 不一会儿。 黎沫峰下来开了门。 这家伙气色好太多了,身体也基本恢复。 他探头看了看四周,让我进去了。 到了楼上。 黎沫峰丢了一支烟给我。 “布莱恩已经研究出了试剂,小可弄出了解药,我们第一步计划神速完成!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展第二步?” 我回道:“第二步已经完成。” 黎沫峰闻言,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我将今晚的情况简要阐述了一遍。 末了。 我对他说道:“等消息一来,我们就可以动手了!但最后一步靠我一个人力量肯定不行,我来找你,就是提醒你务必提前做好准备,争取一击必成!” 黎沫峰听完之后,先是瞠目结舌,后仰头哈哈大笑。 尔后。 他目光灼灼地死盯着我,一手拎着我的衣领子,一手指着我。 “宁怀风,我就说没看错你小子!” “砰!” 我直接踹了他一脚,这货翻倒在地。 “我早说过,不要用手指我。” 一踹一个不吭声是不可能的。 黎沫峰现在身体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不可能老让我这样揍。 这货从地上爬起,晃了几下脖子,松了松筋骨,对我做了一个打拳的起式,脸色冷峻。 咏春攻防八手之摊手! 被人熟知的咏春经典攻防八手有:标、圈、伏、膀、捆、拦、耕、摊。 当然,咏春流派众多,也有按招式来命名攻防式的,如三品掌、扑翼掌、半摊膀、双内帘手、外帘手、锁喉指…… 手法虽多,用法各异,但咏春最大的特点是有定式而无定招,红花绿叶大树归一家。 “朋友归朋友,但这拳馆是我师父开的,在这里我除了挨过他打,从没挨过别人打,你却偷袭踹了我两次,今天我是不是要在他老人家面前挽回一点面子?” 他被停职之后憋屈踢桩止痒,如今好不容易身体恢复,再加上突然听到如此大好消息,肾上腺素爆棚,准备与我大打一场,发泄一下连日以来的闷气了。 习武之人,沟通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我冲他摆了一摆手:“来喽!” 黎沫峰见我答应,笑了一笑。 “今天我就试一下号称全港第一武师黄帽风的身手!” 他身子猛然一拧,就要扑上前。 门“吱嘎”一声开了。 黎沫夏手中拎着早餐,大眼睛忽闪,神情古怪地看着我们。 “哥、阿风,你们在做咩呀?” 黎沫峰停下了手中动作。 “沫夏,我跟阿风切磋一下,你先出去吧。” 黎沫夏闻言,转头白了我一眼。 “我哥身体刚好,你可不能打他!” 话音未落。 传来黎沫夏的一声惊叫和黎沫峰的一声惨呼。 黎沫峰又被我一脚给踹翻在地。 我转身撒丫子就跑。 黎沫峰简直要气疯了。 “无耻之徒!沫夏,这小子不可信……” 后面他说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离开老拳馆之后,我打车回会馆。 由于前面堵车,司机带着我绕路走,竟然走的是佐敦街,也就是棠姑娘之前租住花舍所在的街道。 车经过花舍之时,我见到紧闭的大门,寻思也不知道棠姑娘与小圆乎现在怎么样了。 事实上,在棠姑娘离开的那天,我曾想,等过一两天她们师徒两人安顿下来,我就打电话请棠姑娘帮我算一算父亲的情况。 中间倒有几次拿起电话想拨打,但最后又放下了。 坦诚说,我不够勇敢。 我既很想知道父亲的情况,又害怕会听到不好的消息,这是一种非常矛盾的心理。 再加上近些天一堆烂七八糟的事缠身,弄得自己焦头烂额,一直没空闲跟棠姑娘联系。 此时再次见到了花舍,又触动了心中深处的那一根弦。 我闭上眼睛,长呼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棠姑娘的电话。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专治各种不服 电话拨过去,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 棠姑娘的电话处于关机状态。 我心中怅然若失,一些庆幸,一丝担心。 庆幸在于,电话没打通,关于父亲的结果,不管好坏,暂时可以先放在肚子里。 担心在于,好端端的竟然关机,不知道棠姑娘和小圆乎有没有碰到什么事。 不过转念一想,她们师徒两人,一个是天上神仙,一个是地上灵童,好像并不需要我一个凡夫俗子来担心。 回到会馆,只在大厅里见到了媚姨,她正在择菜。 “阿风,你回来了!” “姨,怎么就你一个人在?” “丛老板和小朱按卓小姐的吩咐去分配学员了,准备几天后开班之事。付东和你豹叔在楼上下象棋,小可和布莱恩在吵架。” “吵架?因为什么?” “具体我唔知,好像是药的事。” 我上了楼。 见到了付东和豹叔正悠闲地对弈着。 小可和布莱恩两人则站在房间门口,吵得面红耳赤。 布莱恩摊着双手,满脸不甘和无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可小手叉着腰争辩:“东哥的那些狼狗,你陪我们一起去的,亲眼见到我敷药膏治好了,怎么不可能?” 布莱恩急了:“我认为这就是一场意外,按汉语来说,这就叫……” 付东头也没抬,替布莱恩回道:“瞎猫碰到死耗子!” 布莱恩忙不迭说:“对!瞎猫……不对,应该叫瞎猫碰到死狗。” “你才是瞎猫。” “可女士,鹅绒疥是变异生物,需要用科学手段来研究,只有我这种顶尖的天才科学家,才可能提取到成分一致的药,也只有让我带回去,让同样顶尖的天才医学家研究,才能制造出安全可靠的解药。而据我所知,你从没有上过学,甚至连最简单的化学公式都不懂,你的药一定存在问题。” “切!上过学不起吗?我没上过学,但跟着我师父,琴棋书画诗酒花、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精通!土郎中,专治各种不服!” “反正我就是不服。” “不服?要不你给自己打一针试剂喽,看我能不能给你治好。” 布莱恩脸憋得通红,转头对豹叔说:“豹,你来打上一针,让她治,治好了我就服。” 豹叔同样没抬头:“滚一边去!将军!” 小可冲布莱恩可爱地吐了吐舌头。 “你不敢了吧?略略略!” 布莱恩见我来了,赶忙走了过来,向我求救。 “哦!上帝!宁,你总算回来了!快告诉我,她能治鹅绒疥的事不是真的……或许,那些狼狗自愈了,恰好被她碰见。” 我说:“教授,如果它们能自愈,不是证明你这位天才的科学家研究的试剂失败吗?” 布莱恩:“……” 我指着小可,笑着对布莱恩说:“教授,你是天才的生物学家。小可,她是天才的医学家。” 小可得瑟地扬起了好看的小下巴。 布莱恩闻言,满脸不爽,仍旧不服,冲小可伸出了手。 “可,你不是可以不用仪器把脉诊断疾病吗?你看一看我有什么病,诊断出来了,我就信你。” 小可说:“我才不给你把脉呢,脏兮兮的。” 布莱恩笑了:“脏?你也不敢了吧!哈哈哈!” 小可见布莱恩一副嘲笑的神态,欲言又止,最后银牙一咬,嘴里崩出两个字。 “秒男!” 付东和豹叔闻言,同时抬头看向了布莱恩,神情诡异。 他们不清楚布莱恩的身体状况,我却是亲眼见识过的,只能说在老中医面前,身体毫无秘密可言。 小可大概觉得自己一个小姑娘讲这事不大合适,俏脸微微一红,害羞地撅了下嘴,直接进自己房间了。 布莱恩满脸疑惑。 “宁,她什么意思?” 我寻思这玩意儿还是别解释了,挺特么尴尬的,咳嗽了两句,拿出了机票和一张银行卡。 “教授,这是黎探长让我给你的,非常感谢你这次的帮助,付东晚上会送你去机场。” 他的试剂,是我们这次撕开阿运王鹅绒疥局的突破口,我发自内心感激。 布莱恩耸了一耸肩,接过了机票,将银行卡退还给我。 “哦诺!请你转告黎,钱不要,但我确实应该早点回去,让人尽快研究出解药。” 他想回去让人研究,随他去,反正鹅绒疥已不是什么不治之症,而且端掉阿运王基地,逮到那位幕后的制造者之后,它的致病原理也将真相大白,这玩意儿就如同电脑病毒,一旦破解,从此也将不复存在。 布莱恩进房间去收拾东西。 正在此时。 媚姨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了。 “阿风,下面有人踢馆。” “什么?!” “有人踢馆。” 豹叔闻言,神情大喜,棋都不下了,一溜烟跑下了楼。 我和付东对视了一眼。 付东将手中的象棋往桌上一丢。 “挑!总算给我来点活儿了!” 我们快速地下了楼。 到了大门口。 瞅见风兮会馆的匾额上,挂着明晃晃的绣花鞋和水袖巾。 一位头扎道士发髻,身着青袍,长相清秀,凤眉龙睛,大概十七八岁的小道士,双手环抱,腰间挂一对流星锤,伫立在门口。 “福生无量天尊!请问哪位是宁馆长?” 豹叔见状,嘿嘿直笑。 “天尊天尊!小道士,唔好意思,我们馆长脑膜炎突然犯了,正在挂水,我来陪你玩一场。” 话音刚落。 豹叔大踏步上前。 第二百四十八章 来者皆是客 付东抬起手,一把扯住了豹叔。 “老豹,你神经病又犯了,馆长明明去割鸡皮了,怎么成了脑膜炎?再说,你年纪一大把,以老欺少丢会馆的脸,这事当然得我上!” “叼!醉鬼,你以大欺小不丢脸吗?赶紧让开,再跟我争,小心我锤扁你!” “死豹子,我看你今天食多了粪肠,嘴巴都是臭的,动我一下试试?” “……” 我脸顿时沉下来,瞪着这两个货。 他们见状,不再拉扯了,抽了一抽鼻子,没再吭声。 既然我们能去踢人家的馆,别人自然也能来踢我们。 这年轻道士,明显北方口音,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 不过也算正常,上次我去太古拳馆踢馆,还碰到了一位练鹰派少林功夫二指禅的北方汉子。 我猜测大概率是近期哪家看我们不爽的拳馆,眼见卓希已经成功上任,特意从外地请人找茬来了。 来者皆是客。 我踏前了两步,向对方一抱拳。 “师傅,我是风兮会馆宁怀风。” 年轻道士闻言,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清澈的眸底闪过一丝诧异,但稍纵即逝,也冲我一抱拳回礼。 “久仰!叶画屏,道号青阳!” 话音刚落。 他抬手摆了一个请的手势,退后了两步,去解腰间的流星锤。 “宁师傅接擂,习惯拳脚还是兵器?” 我笑了一笑。 “不忙!请问青阳师傅来自哪家拳馆,可送了拜帖?” 青阳顿时一愣,挠了挠头。 “我未入拳馆,所以没送拜帖……要不这样,我给你现写一张!” 肯定没送拜帖,如果送了,之前媚姨上来告诉我消息的时候,肯定将拜帖拿上来给我了。 青阳将身上的包裹放地下,就准备从里面掏出纸来。 我不再笑了,立马抬手制止,脸色冷峻萧杀。 “青阳师傅!风兮会馆是武馆,无论谁来踢馆,我们都敢接着。但你花鞋水袖挂匾,摆明了准备摘我们的牌!武行踢馆,犹如赌坊对弈,你来摘我们的馆牌,自然也要有馆牌让我们踢回来摘走!” “你未入武馆,必无馆匾,却毫不讲规矩给我们匾额挂花鞋水袖,等于无赌资进赌坊骗赌,是欺负风兮会馆无人么?!” 踢馆不是随便踢的。 这玩意儿也讲究踢拳馆还是踢个人。 挂绣花鞋水袖巾在人家拳馆的匾额上,这就表明了要踢拳馆,那么你得代表某个拳馆或者某个机构来踢,人家踢回去之时,才能找到债头,这才是对等的。 踢个人,你就不能挂这东西在对方的匾额上,先要以个人的名义递上拜贴,讲出一个理由,约一个时间战擂。 理由就比较多了,比如说你打着某某旗号的拳术不属于某某祖师传承,我替祖师教你做人,输了你不许再打某某祖师旗号;你上次伤了我师兄弟,还大言不惭教训我门派,我来向你讨教;你违背教拳规矩,收了我拳馆未留下夜粥钱(未被逐出师门)的弟子为徒,今天来教你做人…… 总之都是正儿八经有理有据的理由,否则人家连膀胱都不扫你一眼。 即便有正当理由,但人家接或不接,接了之后以什么形式比,又是另外一回事。 哪像现在,为了吸人眼球,毫无缘由在网络上隔空对骂放狠话约战,简直群魔乱舞。 青阳一听这话,顿时傻眼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憋了老半天。 这货嘴里蹦出一句话。 “我……就想跟你打,你说怎么办?!” 我冷哼一声。 “想跟我打可以!第一,今天先解决你不讲规矩羞辱风兮会馆之事,第二,改天递上拜帖,我再考虑有没工夫陪你玩。” 青阳问:“怎么解决?” 我转头对付东和豹叔说:“个人名义来挂花鞋水袖,按江湖规矩,揍他都不敢吱声,谁上去?” 豹叔说:“我来!” 他一个跃步上去,嘴里一声暴喝,蔡李佛一招走马挂扫朝青阳的面门击去。 青阳见状,眸子露出一丝讶异,本能地想退,但估计想到了什么,闭上了眼睛,咬着牙,准备不还手硬接下这一招。 可豹叔在就要打到对方面门的时候,突然停住了,挠了一挠头。 “叼!我从不鞭尸的,没意思!醉鬼,还是你来吧!” 付东脸上肌肉一抽搐。 “那什么……这种事馆长最厉害了,还是风馆自己动手吧。” 我:“……” 这都带了一群什么人?! 不让他们动手的时候,一个个像反天宫的孙猴子一样,让他们动手的时候,学起温良恭俭让了? 这绝对不行! 话已出口,今天不教训青阳,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不讲规矩挂点东西来羞辱我们,拳馆还开不开了? 何况这个青阳嘴里虽说自己没入拳馆,谁知道是不是墨门、何铭或者卓石派来的人? 我手指着付东。 “你去!” 付东说:“阿风你……” 我说:“要么上去,要么回去养狗!” 付东无奈,上前一步,猛然击出了一掌。 青阳闭着眼睛受了一掌,嘴里惨呼一声,翻倒在地,嘴角溢出了血,从地上挣扎爬起,双目猩红,满脸不甘,擦了一下嘴角,竟然笑了。 “好一个醉八仙!再来!” 不错。 算一条汉子! 我甩了下袖子,没再理会,转身进了会馆。 斜眼瞥见。 付东朝青阳挥了挥手,满脸不耐烦。 “老子不喜欢打这样的架,挨了一掌就得,拿起你的东西,赶紧滚蛋吧!” 第二百四十九章 卷起来 青阳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会馆门口,自己主动摘下了挂在上面的绣花鞋和水袖巾,转身将它们给丢在了垃圾桶,对着会馆大门,高声说道。 “宁师傅!我改天还会上门!” 讲完之后。 他转头狠狠扫了付东与豹叔一眼,一咬牙,转身离开了。 这一天天也够累的。 昨晚我一晚上折腾没休息,今天回来又碰到了踢馆之事,实在困倦,便上楼去休息。 自己的房间布莱恩正在收拾东西,而且里面臭味不散,我本来想去豹叔或付东的房间休息来着,可打开门,臭袜子味道能熏死人,又去老丛房间,但锁住了,无奈之下只好转到了小可房间。 小可正在认真无比地抄药方,见我进来,问:“哥,你是不是要睡觉?” 我说:“嗯。” 小可眼睛弯成了月牙,替我整理好被子,拍了一拍床。 “睡吧,我床上好香的。” 确实好香。 平时也不见这丫头用香水啥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香味。 我和衣躺了上去。 小可怔怔地瞅了我几眼,转头继续抄药方了。 她的床实在太舒服了,氛围如此温馨,我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我是被人给扯耳朵给扯醒的,睁开眼一看,卓希满目冷峻地盯着我。 “睡挺美啊!” 我疼得不行。 “发癫啊,见面就扯耳朵?放手!” 卓希撒开了手,冷哼一声。 “这是谁的房间?” “小可的啊!” “你还知道是小可的?她不是你妹么,你也下得了手?” 我无语到了极致。 “你思想别这么龌龊!那几个房间臭得不行,我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怎么就不行?!” 卓希闻言,满脸犹疑,一副看你小子有没撒谎的神情,没回答我,转身出门。 紧接着。 外面传来了她哇哇呕吐声。 我起床出门,瞅见蹲在地上,捂住嘴的卓希。 “现在知道我苦了吧?” 卓希秀眉紧蹙,满脸不解:“你房间……怎么全是臭鸡蛋味?” 这事儿我上哪儿知道去。 鹅绒疥本来就是这种味道。 不过卓希一直不知道我最近干了几件大事,也没必要跟她讲。 我瞅着已经快傍晚了,便问:“老板,你这么晚来会馆,查账还是布置工作,别说专门来窥探我的私生活啊?” 卓希受不了味道,捂住口鼻,冲我招了招手。 “下去再说。” 两人下了楼。 我发现小可、豹叔、付东、布莱恩都不在,老丛、小朱、王平倒是来了,便问媚姨:“他们人呢?” 媚姨回道:“付东送布莱恩去机场了,小可要制药膏,豹叔陪她买药去了。” 卓希问:“布莱恩是谁?” 我说:“一位借宿在我房间腌臭鸡蛋的朋友……说吧,具体什么事。” 卓希转头示意老丛。 老丛掏出了一本花名册,向我解释。 “风馆,这两天根据学员自己的意向,卓董让我们分配了一下学员名额。十家外佬拳馆一百二十位,不设香案的训练班拳馆三十五位,查大华等四家设香案的拳馆五位……” 我大为吃惊。 “总共一百六十位学员,选外佬拳馆的占了百分之七十五?!” 老丛点了点头:“对!所以查大华等几家拳馆意见非常大,没学员就没收入,估计认为我们收他们过档之后,故意晾着他们,逼他们关门,可事实上,这都是学员自己选择的。卓董今天来,就是商量这个事怎么处理来着。” 我问:“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老丛回道:“外佬拳馆教泰拳、跆拳道、柔道、巴西摔跤等技击术,一来这些功夫洋气,学几个月就容易上手,出师快。二来龙虎影视班,传统功夫不缺手,急缺打外佬功夫的反派武师。三来港市大小擂台都学国外,设奖金搞技击比赛,外佬功夫训练有规则针对性,容易掌握打法,混点名头赚钱。” “查大华等人的拳馆,传统功夫规矩束缚多,进去要先学拳礼,学完又耗费大量时间站桩蹲马步练基础,教的功夫各种剜眼掐喉撩阴手段,这些都是现代擂台技击禁止的,他们觉得学习成本太高,又冇什么用,所以就不愿意学喽。” 确实如此。 要不是想正儿八经成就一身功夫,谁都更愿意赚一点快钱养家糊口。 我问卓希:“你什么想法?” 卓希白了我一眼:“你问我啊?我是风投人来的,出现问题怎么破解是你的事啊!” 我想了一想,对老丛说道:“学员有选择权,但他们没有决定权。我们干脆不搞专业制,搞学分制!” 老丛瞪大了眼睛:“学分制?” 我点了点头:“对!你制出学分表,规定学员必修与选修拳种。总体思路为,修传统功夫学分高,修外佬功夫学分低,让学员在各家拳馆之间交叉学习,必须修满了学分,才能推荐就业,学费和就业后的酬金所有拳馆进行统筹分配。” “另外,学员可以对各家拳馆的服务质量、教学水平、就业推荐情况进行打分,打分结果形成绩效,与教拳师傅奖金挂钩,省得压力全在我们头上。这样一来,既解决了后续就业的问题,又解决了老拳馆的经济来源问题。” “只要让所有拳馆的大师傅都卷起来,最大限度地调度他们积极性和人脉,一旦形成良性循环,必然会越来越好,风兮会馆作为总部,负责日常管理就得。” 他们听完之后,全傻眼了。 老丛皱眉问:“擦!这这这……学员变成了大学生,拳师变成了企业员工?” 我反问:“文武本不分家,有何不可?” 老丛挠了挠头:“风馆,拳馆的大师傅嘛,他们习惯了君臣父子师徒的老传统,长衫大褂一穿,太师椅有人端。这种颠覆性的改革措施,怕他们思想扭转不过来啊。” 我说:“那你替我告诉他们,不换思想就换人!” 第二百五十章 离职 老丛:“……” 王平赶紧拿出了一本笔记本,在上面刷刷地写着要点。 “风馆,你这个思路真的太绝了,我必须得记下来,回去慢慢消化!” 小朱瞅着王平的样子,神情非常不屑,冷哼了一声。 卓希格格直笑,撩了一撩头发。 “阿风,我看以后国际安保公司,干脆也让你来管理,省得我这么操心,我安静做一个美女子就得。” 正在这个时候。 付东、小可和豹叔同时回来了。 小可一进门,见到了卓希,愣了愣神,大眼睛好奇地瞅着她,没吭声。 卓希格格直笑,反而故意挺了挺胸。 “小可,你盯着我看做咩啊,难不成最近我又发育了?” 小可闻言,小脸满是无语,问道:“姐姐,你身体会不会哪里不舒服?” 卓希诧异不已:“不会啊,怎么了?” 小可走了过去,拉起卓希的手,给她把脉,把了好一会儿,秀眉紧蹙。 “奇怪了,脉象又还好啊……” 我问:“咋了?” 小可放下了卓希的手:“没什么,也许是我多心了。” 我见大家都回来了,便对他们说:“开会!” 众人都坐了下来。 我让老丛先通报了一下目前总体情况,末了,对他们交待。 “前段时间因为各种主客观因素,学员班一直没开班,现在不能再拖下去了。老丛刚才通报了学员分配以及今后制度安排情况,今后大家务必按照制度严格执行。” “目前所面临的问题是,外佬拳馆、训练班拳馆、香案拳馆三大块,我们没有自己的人前往监督管理,今后运作必然不放心。” “按照前期卓董与我商量的意见,老丛在风兮会馆抓总协调,付东负责十家外佬拳馆、小朱负责几家训练班拳馆、王平负责五家设香案拳馆,这几天你们准备一下入驻,履行职责,大家有意见没有?” “叼!你让我打打架还……”付东皱眉开口,但见我目光死死盯着他,咽了一口唾沫,转口道:“打架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别人,但管理这些鬼佬,估计会轻松一些,我试试看喽。” 王平回道:“明白!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请示一下两位老板。” 我问:“什么问题?” 王平说:“五家设香案的拳馆,现在签了协议的为四家,太古拳馆因为何铭人不在,被我们摘了匾额,一直处于关门状态,怎么处理?” 我说:“先晾着他们,到时何铭自己会来找你。” 何铭在从樱花国回来的路上。 之前我还想让玉面胡通知那边多留他几天,可在西贝山疗养院,我亲耳听到阿运王已经将猖给废了,且阿运王自己目前已中鹅绒疥,眼下肯定没心思管这些拳馆之事,便让玉面胡通知那边干脆放老头回来,毕竟我下一步很快要用到何铭。 王平站起了身,毕恭毕敬地说:“一定不辜负两位老板重托!” 我们全转头看向了小朱。 就剩她没表态了。 小朱却瞄了一瞄正在把玩茶杯的卓希,没吭声。 付东见状,冲小朱吼了一句。 “老猪说话!哑了?!” 小朱被付东猝不及防一声吼吓得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恼怒不已,手指着付东。 “付东!你发神经?!” 付东戏谑地笑了。 “二师兄,我大佬不记前嫌,给你这么大的权力,你回去都要酬神,板着脸给谁看呢?” 小朱银牙紧咬:“我不要权力,准备辞职!” 尔后。 她转身对卓希说:“小姐,我当初来会馆,为得就是让你能上位,夺下姓刘的产业,现在已经成功了,我再待下去没意思,明天开始离职。” 不仅我有点傻眼,连卓希也觉得不可思议。 卓希问:“你辞职做咩去啊?” 小朱眼眶泛红。 “天大地大,总有我朱白凤容身之处,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厚待。”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祝会馆红火,大家后会有期!” 讲完之后,小朱向我们鞠了一躬,背着那根一直随身携带的钢棍,转身大踏步出门,背影很快在会馆门口消失不见。 付东瞅着小朱背影,挠了挠头。 “阿风,这这这……她不应该是被我给欺负走的吧?” 当然不是被付东给欺负走的。 小朱一直看我极度不爽,她愿意来会馆,目的就是为了帮卓希,现在问题已经解决差不多了,想离开也正常。不过,我倒没觉得小朱一定要走,假若有人能讲话挽留,或许她就留下来了。 我隐约觉得,付东可能有一点希望拿捏小朱,于是一拍桌子,冲付东大吼道: “你觉得呢?!” 付东吓了一跳。 “那什么,你别发火……我去劝劝!” 付东撒丫子跑出了门。 豹叔突然举起了手:“报告!” 卓希问:“豹叔,你什么事?” 豹叔笑着说:“卓董,小朱不愿意干,我愿意的!干脆派我去管理那几家龙虎训练班好不好?” 卓希:“……” 豹叔见卓希不表态,又转头带着祈求的神情望向我:“阿风,你知道豹叔最能打了!” 我说:“你要是走了,风兮会馆连一个武师都没有,万一后面碰到青阳那种来踢馆的人,或者有人来欺负小可,我又不在,怎么办呢?” 豹叔闻言,瞪大了眼睛,抬手一拍自己的脸。 “我挑!当我没说!” 安排妥当之后。 王平送卓希回万铭大厦。 他们走之后才半个小时,众人正准备休息呢,我突然接到了王平电话,语调非常急促。 “风馆,卓董出事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霉豆腐罐 我心中一咯噔。 “出什么事了?!” 王平焦急无比。 “现在情况还不大清楚,本来马上要到万铭大厦了,可卓董突然嘴里狂吐鲜血,浑身抽搐,我只得第一时间先送她去了医院,人已被送到紧急救治病房,你快过来。” 吐血?! 我转头看向了小可。 小可脸色一变,抓起了药箱。 “走!” 我开着黑色凌志,带着小可往医院狂飙。 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雷声阵阵,银蛇飞舞。 我一边开车一边问小可。 “你刚才把了一下她的脉,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小可说:“我就觉得姐姐的状态有点不大对,但具体哪里不对,说不上来,把了脉之后,只是感到她脉象有一些古怪,但没发现什么问题,当时以为姐姐可能情绪有些不稳,现在看来并不是。” “你觉得她现在症状是什么问题?” “不清楚,得到医院之后再看。” 车在暴雨中像一匹疯狼,没一会儿就到了医院。 在救治室门口,见到了心急如焚的王平。 刚好医生也出来了,拿着一张单子。 “我们初步照了影像,病人的脏器没发现任何出血点,具体什么原因引发的呕血唔知,但现在血止不住,非常危险,你们谁是家属,先签字!” 王平大急道:“喂!出血点查不出,血也止不住,你们是医生还是白痴?!” 医生脸色冰冷:“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医学问题很复杂,请签字!” 小可说:“让我进去看看。” 医生抬手拦住了她。 “紧急救治病房,外人不得入内!” 王平一把拎起了医生衣领子。 “出了事我们负责,让开!” 医生见王平凶神恶煞的样子,皱着眉,只得让开了。 我们三人冲了进去。 卓希躺在病床上,脸色蜡白,双目紧闭,气息微弱,衣服上全是殷红的鲜血。 旁边几位护士忙得不可开交,在给她的手臂输液,见我们冲进来,一位护士急道:“喂!家属回避!” 小可第一时间冲了过去,见到卓希的样子,瞳孔紧缩。 她甚至有一些慌了,慌乱从药箱子中拿出了银针,就准备对卓希下针。 小可这种表情,我还是第一见过。 护士急了,一把拉着小可的手:“你干什么?!” 王平脸色一沉,手指着她们。 几位护士见状,吓了一跳,赶紧退后两步,摁了一下紧急呼叫按钮,应该是向外报告。 小可手中银针飞快,不断地在卓希身上各处穴位点刺着。 卓希从大口往外吐血,变成小口吐,然后不再吐了,牙关紧咬,身躯发抖。 “冷!阿风……我冷……” 小可说:“带姐姐出院!” 我赶紧抱起了卓希,往外面急走。 几位医生和安保人员过来了,其中一位戴眼镜领导模样的医生,见我们抱病人离开,非常愤怒,后来转眼瞅见王平,显然互相认识。 “王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王平说:“胡院长,这是我的老板卓小姐,现在要马上出院,手续后面来办!” 我和小可没理会王平和医院掰扯,直接送卓希上了车。 小可声音有一些发颤。 “哥,马上去茶贸路!” 我放卓希在后座,转身想去开车,可卓希却死死地抱住了我,就像溺水之人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压根不肯放。 “……冷……你别走……” 小可见状,一跺脚,拿起我手中的钥匙。 “我来开吧!” 此刻。 王平也跑下了来。 小可将钥匙抛给了他。 “王哥,你开车,我不是太熟!” 王平上了驾驶室,发动凌志,疯了一般朝前面飙去。 我抱着浑身发抖的卓希,问小可:“丫头,她什么情况?!” 小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非常糟糕,到了茶贸路再说。” 我心顿时沉了下来。 自打认识小可以来,我还从来没听见她治病时嘴里说出“不知道”、“非常糟糕”两组词,瞅了一瞅怀中花容失色的卓希,我突然袭来了一阵很不好的预感,立马将自己外套脱了,披在她身上,抱得紧了一些。 王平连红绿灯都没管,一路疯狂来到了茶贸路,在小可的指挥之下,车在一个破败的屋子面前停了下来。 我心中一怔。 这竟然是那位萨满老巫师乌先生的住所! 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当初我在打七级浮屠塔之时,三爷和小可为了保我性命拿到尸参娃娃,曾带我去请了一枚狼魂骨牌,给我狼魂骨牌之人,就是乌先生。 小可冒着大雨冲了过去。 “砰砰砰!” 她小手疯狂敲门。 没一会儿。 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道缝隙,里面探出来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一颗头,刀剜过的眼眶周边老肉狰狞,在夜色之中,神情非常愤怒。 乌先生本来想发飙,但看到小可,皱起眉头。 “丫头,你又来了?” 小可急道:“我朋友遭难,请先生急救!” 乌先生瞅了瞅我怀中的卓希,摇了摇头。 “我不救已经快入霉豆腐罐之人。” 入霉豆腐罐,意思就是骨灰入盒,必死之人。 讲完之后。 乌先生抬手就准备关门。 我心中陡惊,和王平不约而同地跨前了一步,准备强闯。 小可抬手一拦我们,对乌先生说:“我有先生一直想要之宝物,可换您出手一次?!” 乌先生闻言,愣了一下,叹了口气。 “进来吧。” 第二百五十二章 伊姆钦 我们迅速将卓希给抱了进去。 乌先生带着我们进入后间。 后间到处都是各种古怪的类似工艺品一般的东西,骨雕、木雕、砖雕、花里胡哨的布艺品挂满了整面墙。 我们将卓希放在床上之后,乌先生先翻了一翻她的眼皮,瞅了几下,神情异常凝重,转头问小可:“你用银针封了她身窍?” 小可额头满是汗。 “姐姐吐血一直止不住,不封身窍可能都坚持不到这里!” “封得好!你们把窗帘拉起来,灯关掉,先出去。” 乌先生从床底下拿出了一套衣服,一边穿,一边对我们吩咐。 衣服色彩斑斓,到处缀满了条状的布条,布条上还有许多古怪的花纹以及各种各样的饰品,看起来非常诡异。 我们不敢怠慢,赶紧将窗帘拉了,关了灯,把门给带了起来。 三人在外面大眼瞪小眼,紧张的不行。 门缝里传来了一丝光亮,还有烟飘出了,这是蜡烛点燃的味道,乌先生应该在房间里点了蜡烛。 好一会儿之后。 房间里面传来了铃铛和皮鼓声音,伴随着乌先生口中喃喃的咒语,在黑夜中,音调显得异常瘆人。 小可向我们招了招手。 我们赶紧离开了后间门口,来到了前屋。 “怎么样?!” 我急问道。 小可秀眉紧蹙,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清楚。乌先生先用伊姆钦给她稳神魂,若能稳住,后续就还有救,如果稳不住……” 王平咽了一口唾沫:“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小可闻言,神色有一些黯然,眼眶泛红,坐桌子边,双手撑着下巴,没正面回答王平,反而开始喃喃自责起来。 “都怪我……要是在会馆我多问姐姐一两句就好了。” 见到小可的样子,我心一下揪了起来。 尽管她没回答,但很显然,乌先生成功稳住卓希的神魂不算是一个大概率事件。 小可刚才说的伊姆钦,我倒曾有听闻。 这东西是萨满巫师一个道具,其实就是一种鼓,它与腰铃配合,有通灵的力量。 传说,厉害的萨满巫师,晃动腰铃,打起伊姆钦,念起咒语,在那一刻,巫师可以让自己灵魂出窍,不仅能看到正常人见不到的东西,吓走邪秽,更有甚者,说是若病人的灵魂已跑去投胎了,巫师灵魂能跑过去将病人的灵魂抓回来,重新放回身体内,从而让病人活过来。 玄学的东西,无法去验证真假,但也没有理由否认它的存在。 我感觉抓灵魂之事太匪夷所思,大概率是某种有节律的铃鼓声,会形成一种独特的波频,而这种波频,可能有一种刺激、恢复心跳的作用。 比如医院用的除颤仪,它是物理外用的抢救手段,会不会科学发展到一定程度,不用除颤仪,而发明一种更高效的超声波除颤呢? 萨满巫师的腰鼓咒语又会不会是古人所掌握的一种类声波手段? 不管如何,我相信小可的判断。 这丫头第一时间带着我们来此,可见在整个港市,估计只有乌先生能救卓希。 我们在外室忐忑万分地等着。 乌先生起先声音比较急促,但后来慢慢小了起来,最后非常安静。 三人心顿时悬了起来。 “吱嘎”一声。 后室门开了。 我们冲了过去。 乌先生全身大汗淋漓,脸色蜡白,毫无表情。 在那一刻,我们所有人都不敢问结果,全怔怔地盯着他看。 乌先生声音沙哑。 “暂时稳下来了,你们赶紧去准备东西,青皮蛇、白毛猫、黑背龟、赤头鸟,全要活的,一个小时之内必须齐备!丫头,你进来帮我。” 小可对我们说:“哥,你们快去准备!” 她闪身进了后屋。 乌先生再次将门给关了。 王平傻住了:“风馆,前三样东西,我马上去找买卖活禽的朋友,大概率能弄到,可赤头鸟哪里去找?现在大晚上,外面又下着大雨,逮也来不及啊!” 我脑子突然一闪。 “你去准备前三样东西,赤头鸟我来弄,分头行动!” 事情不能耽误。 我们两人冲出了门。 王平说他找的东西相对简单一些,车让我开,讲完之后,他直接冒着大雨冲到大街上招计程车去了。 我开着凌志车,火急火燎地往花鸟市场冲去。 上次为了对付阿运王,我与乔大曾来过一次花鸟市场,卖猛禽的老头带我们进入了他后面屋子藏野禽的地方,我清楚记得,里面有一只红彤彤的赤头鸟,放在屋子的最中间,好像非常珍贵。 卓希啊卓希,你真是命不该绝! 要不是鬼目雕的羽毛比较古怪,我也不会特意去找卖鸟的老头假装买大型飞禽,也就不可能去老头藏飞禽的屋子,更不可能见到赤头鸟。 时间这么紧,如果临时让我们找这玩意儿,那就真是上天下地无门了。 大晚上,又下着大雨,花鸟市场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的铺子都关着门,只有昏暗的街灯,迷离地照耀着街道。 我将车停到了老头鸟铺门口,冲了下去,根本来不及敲门,直接一脚将木板门给踹开了。 “老伯!老伯!” 没人回应。 我记得当时自己是穿过铺子,通过后门往小巷走,才来到藏鸟的地方,便凭着记忆往铺子后门跑。 走了几步,灯突然开了。 老伯上半身穿着睡衣,下半身穿着一条大花裤衩,手中拿着一把西瓜刀,神色紧张。 “挑拿星!老子开了一辈子鸟铺,从没交过保护费,你混哪个字头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 压制 我急道:“老伯,我不是混字头的,今晚要买鸟!” 老伯看清了我的样子,朝地面淬了一口。 “又是你小子!滚蛋! 我来的急,身上也没带钱,只能冲他说道:“我这次真买鸟,快带我去,钱改天给你!” 老伯西瓜刀冲我晃了两下。 “半夜把我门给踹翻了,你买鸟?!让我的刀来试试你的鸟!” “哐啷”一声响。 刀直接被我给踢飞了。 我没时间耗下去,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子。 “别闹!现在带我去取鸟!” 这一手露出来,老伯顿时蔫了,表情扭曲。 “好汉放手!我脖子好疼,哎呦呦……” 我放开了他。 老伯非常狡猾,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喊。 “来人啊!有四九仔入室抢钱啦!” 我跨前两步,再次将他给拎住了,凶神恶煞地说道:“收声!别逼我发飙啊!” 老伯瞬间怂了。 “别别别,我带你去……” 为防止他再次跑路,我只得一路拎着老伯的衣领子,到了藏鸟铺门口,他打开了门。 我见了那只下半身灰毛、上半身红毛的怪鸟,尤其是头部,红的如同血一样,双目瞪溜圆,像是镶嵌上去的玛瑙,而那张嘴甲,恰似两片烧红了的大铁钳,它正好奇地盯着我们。 我跨前几步,抬手拎起了铁笼子。 老伯见状,脸色陡变,立马扑了过来,就要朝我跪下。 “不行不行!这是我从漠北淘来的变种红鹳烈鸟,外号‘丹炉星君’,养了好多年,不卖的,你选其他的,请高抬贵手。” 什么星君都没有救卓希重要。 我一把拉起了他。 “抱歉!我是风兮会馆馆长,叫宁怀风,要多少钱改天来找我!” 讲完之后。 我没再管他,拎着铁笼子就跑出了门。 斜眼瞥见。 老伯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天杀的四九仔!抢我丹炉星君,你一定出门被车撞、喝水被呛死、走路遭雷劈、泡妞断几几……” 见我已经走远。 老伯又冒雨冲了出来,对着我背影大喊。 “喂!你小子是不是真的能给我钱啊……” 我回了一句:“当然!” 至于他有没有听到,我就不知道了。 将铁笼子放在后座,我发动了车,往茶贸路开去,到乌先生房子门口的时候,离一个小时仅剩下五分钟时间了。 王平在门口焦急万分地等,见我停车,欣喜万分地迎了上来。 “王平,你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放里面去了,乌先生着急了,你快进去!” 我拎着铁笼子冲了进去。 里面已经放了两个铁笼子、一个玻璃罐。 玻璃罐里面是一条一米多长,半手臂粗的大青蛇,两个铁笼子里装的分别是白毛猫和黑背龟。 我赶紧将“烈焰星君”放地下了。 乌先生见状,冲我点了点头,又竖起了大拇指。 “卓小姐大坎遇见贵人,命不该绝。” 此话一出。 我觉得问题不大了,一口气顿时泄下,感觉脚都有一些发软。 “感谢先生!” 我和王平想转身出去。 乌先生却说:“你们两人留下,阳气重,小可出去。” 小可点了点头,对我们说:“等下乌先生叫你做什么,你们照做。” 她出去之后,乌先生重新关上了门,给卓希盖了一块红布,将灯给关了。 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乌先生吩咐我们。 “打开,放它们出来。” 我心中诧异,这些玩意儿放出来,攻击人怎么办? 想必王平想得与我一样。 可现在乌先生是大佬,他说什么,我们也不敢问,只得摸着黑将铁笼子和玻璃罐子打开来了。 “喵!” 凄厉的猫叫。 “呲呲!” 青蛇吐信。 “嘠!” 赤头鸟扑棱翅膀。 “……” 黑背龟好像往我的脚背爬上来了! “叮铃叮铃……” 乌先生摇动了铃铛。 我感觉到黑背龟从我的小腿一直往我的大腿处爬,爪子在抓着我的肌肤,也不知道它怎么竟然有登高能力。 一声石破天惊的怪叫,从乌先生的嘴里发出。 黑背龟瞬间从我的腿上掉了下去。 “跟着我喊!” 我和王平开始跟着乌先生喊,他发什么音调,我们也发什么音调。 “好了!” 喊声一停,整个房间开始充斥着猫叫、蛇窜、鸟扑、龟爬的声音,我恍若置身于恐怖的动物世界当中,不仅千万动物萦绕在身畔,而且似乎世界末日即将来临,这些动物全在四处奔逃,发出惊恐叫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汰!” 乌先生再一声暴喝。 整个世界彻底清净了。 “开灯。” 乌先生沙哑着声音说道。 王平打开了灯。 让我们惊奇一幕出现。 猫、鸟、龟、蛇,全都不动,软趴趴在地上死了,周边一滩血,腥味刺鼻。 乌先生全身大汗淋漓,喘着粗气。 小可打开了门,见到里面的情景,大喜过望,赶忙过去扶乌先生。 “先生,压制住了吗?” 乌先生点了点头:“压制住了,你可以把针给拔掉了。” 小可赶紧掀开了红布,将之前扎在卓希身上的银针给拔了。 我瞅见卓希的样子,脸色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蜡白了,甚至还有一丝红润,呼吸平稳,似乎睡得香甜。 小可见我和王平发傻,收起了银针,对我们招了招手。 出去之后。 小可向我们解释。 “姐姐体内,有人至少在半年前就放了血蛊虫,一直潜藏体内未发作,今晚突然虫蛊窜动,她便喷血了。乌先生用萨满法门,吓得她体内的虫蛊恢复了休眠状态,姐姐暂时已脱离危险。” 第二百五十四章 花枪 我和王平都懵了。 “血虫蛊?!” 小可点了点头:“这方面乌先生懂得多,等他出来再说。” 不一会儿。 乌先生从里屋出来了,我们赶紧问他情况。 小可给乌先生倒了一杯茶。 乌先生喝了一口茶,手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杯。 “血虫蛊是一种厉害的蛊毒,起源于湘贵,但后来往南传,东南亚一些降头师也会。它有两条蛊虫,一公一母,在它们尚是幼崽之时,取到对家的血液、头发、指甲,烧好之后碾磨成糊状,加上一些特制的虫蛊草进行一段时间的喂养。” “喂养一段时间之后,两条幼崽虫彻底熟悉了对家的身体气息,下蛊之人再拿出其中一条悄悄给人吃下去。如果对手是女人,则偷喂吃公虫,如果对手是男人,则喂吃母虫。虫很细、很小,下肚之后,身体没任何变化,就在对家体内休眠,靠人体内营养一直存活着。” “下蛊之人自己养着另外一条虫,等到时机成熟,他便会催动那条虫,由于两条虫在幼崽时就用同一介质的东西喂养,互相之间有强烈感应,类似于双胞胎心有灵犀。这个时候,对家体内的那条虫便会开始活跃翻滚,导致对家口喷鲜血不止。” “也就是说,卓小姐最起码半年之前就被人给盯上了,体内一直潜藏了一条公虫,而今天晚上,有人催动了外面的那条母虫,导致她出现了这种状况。” 我听完之后,瞠目结舌。 虫蛊之事,常见于话本故事和小说剧本之中,我本以为跟下药差不多,谁知道竟然还有催动之后互相感应导致蛊发的做法,简直匪夷所思。 王平皱眉问:“两条虫无论隔多远,都能产生感应?” 乌先生摇了摇头:“无论是潜藏期的喂养,还是发作期的催动,互相之间都不能超过几百米,但一旦产生感应之后,卓小姐体内的那条虫自己会动,下蛊之人则无需再做任何动作。” 我顿时惊了,转头问王平:“你之前说卓董突然在哪里呕血?” 王平回道:“快到万铭大厦时。” 也就是说。 那位坑卓希的人,肯定就暗藏在万铭大厦附近! 我忙问:“乌先生,现在怎么办?!” 乌先生说:“目前我只能让卓小姐体内的公虫暂时休眠,如果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必须找到那只母虫。你们的时间只有五天,因为对方催动一次后,五天之内不能再次施术。” 我再问:“除了这个,还有别的解决办法吗?” 乌先生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回道:“没有。” 我又问:“现在卓希体内的公虫被你压制处于休眠状态,对方会知道吗?” 乌先生回道:“容老朽吹一句牛,我这萨满术,全天下除了自己,没人知道。” 毫无疑问。 害卓希的,肯定是她身边之人。 因为只有身边之人,才能想办法弄到她的血液、指甲、头发,才能让卓希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一条虫卵吃下去。 现在唯一知道的情况是,对方今晚就在万铭大厦附近住着,可大厦的人太多了,附近也是高密度的商业区,等着我们逐一前去排查,别说对方有手有脚会走,即便就是一块不动的石头,五天之内也不可能揪出对方来。 更何况,一旦动手查,对方肯定会有所警觉,若他乘机逃之夭夭,卓希可就彻底完犊子了。 王平和小可都望向了我。 我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好一会儿之后。 我问:“你们有办法吗?” 小可说:“哥,你觉得我们的脑子,能想得出来吗?” 我叹了一口气:“查是没法查了,只能挖一个坑,让对方自己跳进来。” 王平急问:“怎么挖?” 我说:“对方今晚见你们快回到万铭大厦时,催动了虫蛊,肯定看到了你送卓董去医院,他稍微再一打听,就会知道我们又将卓董从医院给接走去救治了。对方熟悉卓董,肯定也熟悉我们,他必然知道小可医术很高超,我们从医院接走卓董,让小可救治,属于正常操作。” “他现在肯定在急等一个结果,那就是,小可今晚救治失败,明天万铭集团传出噩耗。索性,我们明天让卓董正常去集团上班!” “上班?!卓董人都没醒……”话讲到一半,王平突然反应过来了:“风馆,难不成你想故技重施,让那个小明星再扮演一次卓董,引起对方的怀疑,主动前来窥探情况,再乘机把他给逮了?!” 我点了点头:“聪明!” 王平皱眉道:“不对啊……上次小明星之事,集团有少数人已经知道是我们做的狸猫换太子局,对方既然是卓董身边之人,大概率也知道明天去上班的‘卓董’是假的。” “即便对方不知道狸猫换太子局,他也敢笃定蛊毒发作的卓董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上班,必然会猜出我们是在故意引蛇出洞,对方怎么还可能自投罗网,主动前来窥探?” 我问:“然后他会怎么想呢?” 王平挠了挠头:“他会想,卓董人在哪儿,到底死没死。” 我点了点头:“所以他会不会想方设法去确认情况?” 王平:“会!” 我说:“他确认情况的第一选择会在哪里?” 王平瞪大了眼睛:“风兮会馆?!” 我回道:“对!我们把卓董带到风兮会馆,等着对方来!” “如果我们不弄小明星去大厦上班这个障眼法,直接将卓董带到风兮会馆,他即便想来会馆探听情况,也不大敢,会担心我们对他的探听行为起疑心。可小明星一旦去上班,他会认为我们将逮人的战场全聚焦在了万铭大厦,反而会放心大胆来风兮会馆探听情况。” “这次我们玩得就是虚虚实实花枪,接下来你在万铭大厦要演好,既要表现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又要暗中放出钩子,装成准备悄悄逮人的紧张状态,让对方聪明的大脑敏锐地捕捉到。” 王平一拍大腿:“太绝了!” 小可眼睛完成了月牙:“这叫预判了对手的预判!” 我对王平说:“那位小明星现在应该在茉莉香洗浴中心接客,你赶紧去,我和小可带卓董回会馆。” 王平皱眉问:“风馆,这你也知道?” 第二百五十五章 顶级好佬 我说:“赶快去,扯什么犊子呢?!” 王平闻言,立马转身去了。 这个醒目仔办事,我非常放心,让他演一场戏,一定能大获成功。 我对乌先生说:“先生,大恩不言谢,后面还要来叨唠您。” 讲完之后。 我和小可准备进里屋去抱卓希离开。 可乌先生一把将小可给扯住了。 “丫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小可闻言,赶紧从身上拿出了一叠钱。 “哦,这是给先生的茶水费,你先收下,别嫌少。” 乌先生冷哼一声,没有接钱,一只单眼就那么怔怔地瞅着小可。 小可挠了挠头,打开了自己的急救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套未开封的银针。 “先生,这是手工打磨的银针,小盒针、大师造,送给你当纪念品。” 乌先生还是没吭声,也没接银针。 小可见状,将银针和钱都给收了起来,盖上了急救箱的盒子,突然撒丫子就往外跑。 “哥,你带姐姐回去,我走先……” “哐当”一声响。 乌先生扯了一下墙上的一根线,在小可即将跑出门的当口,门竟然自动给合起来了。 小可见跑不出去了,回过头来,眼睛弯成了小月牙,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走到乌先生身边,扯着他的衣袖,开始撒娇了。 “哎呀……先生,刚才门差点撞到小可了,吓死人的,你这是干嘛呀?” 乌先生冷冷地瞅着小可,伸出了手。 “秘籍!邋遢道士那本《三尸虫八十方略》,你进门时答应我的,给我!” 小可见已经逃不了了,干脆坐在了椅子上,装模做样地翘起了二郎腿,手指敲击着桌面,像一个蛮不讲理的江湖女大佬,语调云淡风轻。 “先生,我师父那本书是他的命根子,我肯定是没有的。我承认,刚才为了让你出手救人,撒谎骗了你。骗了就是骗了,没啥大不了的!” “小可一生行走江湖,最讲规矩的,要杀要刮,你随便往我身上招呼,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一个疤,我要皱一皱眉头,不算顶级好佬!” 乌先生闻言,嘴角露出一丝拧笑,突然伸出蒲扇一样的大手,就要朝小可脸上抽去。 我心中一惊,赶紧想出手阻止。 可谁知道。 乌先生手还没有抽过去。 “噗通”一声。 小可竟然直接跪下了,双手捏着小耳垂,急急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先生你和我师父同辈,要是打我就是以大欺小,改天让我师父知道了,他一定会糗死你的……” 乌先生见状,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 “你这个臭丫头!” 小可见乌先生没打下来,抬头瞅了一眼,笑着哀求道:“先生最仁义了,我就知道你不欺负晚辈!我给你磕几个吧!” 说着,她就要磕头。 乌先生说道:“得了吧!我早知道你不可能有,骗我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小可赶紧从地上起来了,过去拉着乌先生的手,露出一副被宠溺的笑容。 “先生,下次我见到师父,秘籍我偷都要给你偷来的。” “哼!我可不敢,牛鼻子老道要知道是我拿了,非得拿刀来捅死我不可。” “不要?那太好了!谢谢啊!” “……” 告别完乌先生。 我抱起卓希,上了车。 卓希虽然是晕着,但好像有些潜意识,手死死抓住我不松开,我只得将车钥匙给了小可,让她开。 这丫头开车技术不大熟练,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头往前探,紧张的满额头全是汗,饶是如此,车依然开得歪歪扭扭,一路熄火不断。 我本来想忍,但实在忍不住,在后座笑出了声。 小可羞恼不已。 “哎呀!你别笑我了,我以前只跟三爷在游乐场开过碰碰车的,连驾照都没有!” 我立马不敢笑了。 “那什么……你不要慌,慢慢来。” “欸!就这样开,你真的好棒!” 在我一路哄小孩似的鼓励下,虽然历时较长,但她总算把车开回了会馆。 大家都睡着了,唯独付东在楼下沙发上,看足球比赛。 我们把卓希安顿好,对付东简要说了一下情况,嘱咐他。 “这些天你们哪儿都别去了,就在会馆守好我们大老板。” “对了,小朱你劝回来了吧?” 接下来卓希身边那位下蛊的家伙会明的暗的来探听情况,我们对万铭集团的人并不熟悉,即便人家来了,我们可能也不认识,但小朱曾在万铭集团待过,她比较清楚情况,只能让小朱作为主力来盯。 付东切了一声。 “我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 我问:“你怎么搞定的?” 付东朝我们撸起了胳膊,上面一个深深的牙印。 “我追上去先劝喽,说卓董让她留下来,毕竟局面还没稳固,可她不吭声。我就恼火了,开始对她一顿大骂,她很生气,转头跟我打了起来。打到一半,还没分出胜负,碰到了几位警署巡逻的人过来,怀疑我们是混仔在斗殴,要带我们去调查。”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抱着她喽,对警署的人解释是情侣打架,结果她可能是属狗的,乘他们在,抱着我胳膊死咬,疼死我了!等他们走之后,她说明天会来会馆继续打我,这不就是答应不走了呗?” 小可听完,嘻嘻直笑。 “朱姐属狗,你是驯狗的,棋逢对手啦。” 我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付狗儿!” 付东脸色一变。 “叼!不要以为当大佬就可以随便糗我,当心我翻脸揍你啊!” 我挠了挠头:“天亮之前,准备好摄像机和望远镜,这几天你和小朱两人在楼上窗户,盯着来人!” 第二百五十六章 隐形的翅膀 按我的推测,由于对方再次催动母虫需要隔五天时间,在最初的两天,他应该能稳得住心性,会先暗中观察情况,等到第三天、第四天,他必须要确认卓希是否还活着,以便决定是否要在第五天再次催动母虫,所以,最大可能对方会在最后两天有所动静。 我对付东详细交待了一下,告诫他,这事涉及到卓希生死,务必紧绷脑子的弦,容不得半点怠慢。 翌日大早。 乔大给我来了电话,约我在一家茶楼见面。 之前他按我的吩咐去盯阿运王,显然已经有眉目了。 这两天下蛊的人大概率不会来会馆,我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异常,如果一直死死待会馆不动,反而容易引起怀疑,我开着车去了茶楼。 乔大身子盘坐沙发上,已经给我泡好了茶。 我问:“怎么样?” 乔大挠了挠头:“大佬,我好像失败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 “怎么失败了?” 乔大向我解释。 “前天我们将阿运王弄了一身屎,第二天一大早,卫生员扫厕所时发现了他,赶紧跑去报告了。不到半个小时,阿运王的下属就赶过来了,见到他裸着身子,满身粪便的样子,一个个气得肺都要炸了,先送他去了最近一家浴所洗澡。” “洗完澡之后,又紧急送阿运王去了普杏医院,应该是见到他身上的鹅绒疥发作了。到了普杏医院,先是抽血检查,然后拿了一点药膏涂在阿运王身上……” 我赶忙打断:“药膏?!是绿色的药膏吗?” 乔大摇了摇头,小手在身上掏了一支药膏出来,递给了我。 “我知道你做事细,猜出你会问这事,特意拿了一支出来。” 这是一支名为“痒立净”的药膏,很普通的治疗皮炎止痒的,有医药局的批准文号,普通药房就有卖。 我就说呢,阿运王绝不可能用普杏医院那种会导致自己必须终身用药的绿色药膏。 “你继续讲。” 乔大喝了一口茶。 “从医院出来后,他去见人了,对方应该一位马来佬,讲鸟语来着,双方谈了一天的事。到了晚上,几位下属陪着他出海了,我暗中听到几位下属出发之前聊天,说是出海去治阿运王身上的鹅绒疥。” 讲到这里。 乔大没再说话了。 我问:“然后呢?!” 乔大皱眉回道:“大佬,他们出海用的是一艘小船啊,六个人陪着阿运王在船上!在陆地上我可以跟,但这出海了我跟不了啊,所以他们去了哪里、找谁治,我一概不知道。” 我:“……” 乔大又说:“昨天晚上,也是在十一点,他们再次出了海,回来的时候凌晨两点了,应该也是出海去治疗了,因为我见到阿运王昨晚从海上回来下船之后,走路姿势,精神状态,明显比前天刚犯病的时候好多了。” “不是我身手孬,我不会水上飘!你交待的事,我只能完成到这里,所以我才说失败了嘛。” 我问:“他们每天都用同一艘船吗?” 乔大摇了摇头:“不是,临时调不同的船。” 我再问:“每天陪他出海的人,都是固定的吗?” 乔大点了点头:“没错。” 事情变得糟糕起来。 我们的第三步计划,是找到制造鹅绒疥的窝点,掌握证据,将阿运王给一锅端。 可从乔大跟踪情况来看,这基地显然是在海上。 晚上十一点出海,凌晨两点回来,来回共计三个小时,距离应该不会太远,基地可能在某处岛上。 对方用不同的船,目的为了防止别人盯上,在船上动手脚。用相同的人,证明这几人都属于阿运王身边的核心人员,严格控制知晓基地之人的范围。 实在太谨慎了! 我们无法打在船上安装定位仪的主意,因为阿运王每天都换船。 也无法打他身边人的主意,因为这些核心人员一旦出了什么状况,绝对会打草惊蛇,指不定窝点立即转移了,这样我们就彻底丧失了证据。 大海茫茫,一览无余,如果我们用船来跟他们,太远跟不上,太近会被发现。 任水猴倒有一身逆天的水下功夫,若他能粘在船底,跟着船出海,也许能发现对方的基地。 可仔细想了一想,又觉得不可行。 一来,任水猴要粘船底,必须要提前确定出海的是哪艘船,先埋伏在船下,可他们出海船是临时调的,这前提就不存在。二来,即便是确定了船,如此长时间的路程,他很容易被发现,被发现后倒不用太担心任水猴安全,毕竟在海里他逃生功夫一流,但同样也打草惊蛇了。 我在包厢里走来走去。 乔大见状,对我说:“除非你有一双隐形的翅膀,带你飞,才有希望。” 我脑子一闪。 翅膀?! 我想到了小白。 棠姑娘身边那只神鸟小白,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跟踪,上次去夺鬼母雕,前期确定位置就是靠小白。 我赶紧拿出了手机,给棠姑娘打电话。 令人心碎的声音传来。 棠姑娘手机依然关机。 距离我上次打她电话,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怎么还关机,难道她根本就不用手机的? 事情太急,我必须赶紧确认,立马又给黎沫夏打了个电话。 “沫夏,你有通讯公司的朋友吗?” “有呀。” “你查一下这个号码,看看是什么情况。” 我把棠姑娘的号码报了过去。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 黎沫夏给我回了电话。 “我朋友说,这张卡是一张临时充值卡,离开港市就没用的,何况里面也没有续费。” 我真是服了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仙! 事情一下陷入了僵局。 第二百五十七章 非常困难 乔大问:“大佬,赶紧指示!跟还是不跟?” 一时半会儿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 我对他说:“你白天先休息吧,晚上等我电话。” 乔大笑了:“恩人啊!我总算可以休息了,这两天可累得够呛,我得马上去茉莉香点那个妹子的钟,给我洗澡放松一下。” 我皱眉问:“上次那个?” 乔大点了点头:“对!爱意随钟起,钟止意难平!她真的好哇塞,下次带你一起试试。” 我说:“滚一边去!她这几天不会接客,你换个地玩吧。” 乔大:“……” 离开茶楼已经快中午了。 我准备回会馆吃中饭,下午再去找黎沫峰,将情况告诉他,看这小子有什么办法没有。 顺便再踹他两脚。 这次端阿运王的事,由于他前期调查被人发现了端倪,被迫停职,担心有人盯他,这货一直不能出来帮忙,害得我一个人在外面团团转,累得像狗一样,不踹他几脚,心里不舒服。 到会馆之后,我先上了楼,进了那个临街的房间。 见到小朱坐在窗边的角落,旁边是摄像机,手中是望远镜,透过窗户暗中死死地盯着窗外会馆大门周边。 而付东这货,斜躺在床上,脸上盖着一本《隋唐演义》,正打着呼噜。 小朱见我进房间,仅瞥了我一眼,没吭声。 我问小朱:“有情况吗?” 小朱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我心中有些窝火,踹了付东一脚。 付东猝不及防,直接翻下了床,骂骂咧咧起身。 “二师兄你信不信我把你打出屎……” “叼!阿风,你发癫啊,踹我做咩鬼?!” 我说:“我让你和小朱一起盯着,人家兢兢业业干活儿,你特么在床上睡大觉?!” 付东满脸无语:“我倒想盯啊!可她嫌弃我身上太臭,不让我靠近,说白天她来,晚上我来!我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 小朱冷哼了一声:“一股臭鸡蛋味,恶心死了!” 付东转头对小朱恼道:“我再说一遍,那不是老子身上的味道,是阿风房间的味道一直没散!” 确实是我房间的味道。 尽管媚姨和小可对房间又打扫又通风又喷香水,比之前布莱恩在里面做试验时好了太多,但仍然有一股难闻的臭味,估计要过段时间才能彻底散去。 小朱咬着牙说:“狗才信!” 付东受了她的冤枉,很生气,竟然将自己上衣脱了,外裤也脱了,只穿了一条裤衩。 “来闻一下!老子身上从小就带体香,玫瑰古龙水味,好闻又性感。” 小朱脸臊得不行。 “付狗儿!你快滚开啦!恶不恶心?!” “……” 我没理会他们之间的斗争,眼睛死死盯着地面。 因为付东在脱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个东西下去。 墨门金寿佛! 上次我带着付东去踏玉面胡的安加陀地,这小子受了伤,结束之后,我当时将金寿佛给了他,说让他去换点汤药费。 “喂!你不会想拿回去吧?!” 付东赶紧捡起了金寿佛,穿起衣服,一脸爱财如命的神情。 我冲他竖了一个大拇指,立马转身出门,跑进了自己房间,从抽屉里翻出了另一颗金寿佛。 墨门金寿佛一共有两颗。 一颗是我打闭门斗获得的阿运王奖赏,当时棠姑娘为感谢乔大给了我,让我转给他,但我一直没给,直接给了乔大钱,后来这颗金寿佛在踏陀地后我送给了付东。 另一颗是我教了任水猴驯兽的功夫之后,这家伙为了感谢我,送了我一颗,我拿了之后,一直丢在抽屉。 今天付东和小朱因为臭味互相闹腾,突然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任水猴在送我金寿佛的时候,曾告诉我,这玩意儿是他在海里玩时遇见了台风,为保命躲到了一个荒岛上,从岛上捡来的,更关键是,他还说,那个岛好臭,有一股浓浓的臭鸡蛋味,当时我还觉得奇怪,仔细盘问了任水猴好几句。 鹅绒疥有臭鸡蛋味。 阿运王出海治病在岛上。 而任水猴躲台风的荒岛,不仅有浓浓的臭鸡蛋味,还捡到了一枚墨门金寿佛。 这代表什么?! 莫非阿运王晚上去的那个岛,就是任水猴当时躲台风的地方?! 我拿起了金寿佛闻了一下。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挺久了,但上面仍有淡淡味道。 我撒丫子就往楼下跑。 媚姨和小可正从厨房端菜出来。 “阿风,吃饭了呀。” “哥,你又干嘛去?!” 我没停下脚步,回了一句。 “你们吃!” 发动汽车,风驰电掣往小渔村跑去。 到了小渔村,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我直接来到了任水猴住的渔棚。 棚子里面支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有一盘鱼生、一盘花生米、一盘猪头肉、一叠叉烧,旁边还放着一瓶玉冰烧。 任水猴一个人有滋有味地咪着酒。 我说:“猴子!” 任水猴一口酒含在嘴里,被我一叫,呛得剧烈咳嗽了几句。 “咳咳……大佬,你要吓死人的……” 我端了一张凳子,坐他对面。 任水猴给我拿了双筷子,倒了一杯酒。 “陪我喝两口,一个人怪没味的。” 我一口将酒干了,拿出了金寿佛。 “记得这东西吗?” “我又不是白痴,这是我给你的嘛。” “你说捡这东西的地方有什么味道来着?” “臭鸡蛋味啊……不是,你大老远跑过来问这个做咩呀?” 我强压内心的激动。 “你还能不能找到那个荒岛?” 任水猴闻言,顿时愣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急得不行:“快特么回答我!” 任水猴见状,嘎嘎笑了,手一指酒杯:“再喝一杯,我告诉你。” 这个神经病! 我端起杯子又喝了一杯。 任水猴又一指酒杯:“你再喝一……” 我沉着脸,手指着他。 任水猴咽了一口唾沫,挠了挠头。 “上次我是躲台风误闯过去的啦,现在要找的话非常困难,但给我一点时间,也能找到。” “要多久?” 任水猴冲我竖起三根手指。 “三天?” “不是啦。” “不能是三个月吧?!” “三小时啦!” 三小时也算非常困难? 我特么都快要笑出尿来了。 “倒酒!我陪你喝点!” (晚上若一更,正常情况第二天都会补的,以后不再每次解释了哈。另,求你们说说话。) 第二百五十八章 梦想 陪着任水猴喝了两小杯。 任水猴笑嘻嘻:“大佬酒量不错啊,我看这瓶酒不够,再去拿一瓶来。” 他起身进屋子又拿了一瓶酒出来。 我看了看表,现在快两点了。 任水猴说找到那个地方要三个小时,如果留一点时间余量,按四个小时来算,等到达目的地都天黑了,必须赶紧出海。 见他要开酒,我一把拽住了他。 “别喝了。” “嫌菜不够硬啊?” “不是,我今天下午找你有点事,喝多了误事,等办完事,我请你到宫廷坊好好喝一场。” “什么事?” “带我去找那个臭岛。” “找那个破地方做咩鬼?” “我有一个仇家,这家伙在做一些地下生意,根据我前期所掌握的情况,地下生意的秘密基地就在那个臭岛上,我今天要去摸清楚,再反手一个举报,将仇家给送进去吃牢饭。” 任水猴闻言,顿时傻眼了,半晌不吭声。 我说:“你说话啊!” 任水猴挠了挠头:“大佬,你不是开武馆的么,怎么一天到晚这么多仇家?刚认识你的时候,高爷跟你有仇,让我同你进行水斗,后来一个色鬼癫子跟你有仇,这次仇家又变成了做地下生意的……你要与全世界为敌啊?” 我回道:“这个你就别管了,就说帮不帮我吧,有什么条件你开口。” 任水猴闻言,试探问道:“真的可以开口吗?” 我说:“你说呗。” 任水猴似乎下定了决心,狠一咬牙:“我想去拍戏!” 我问:“你说啥玩意儿?!” 任水猴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吧,现在电视上这些影视剧,播放的全是陆地上打斗的把式,打来打去都是那一套,可没劲了。我这水下功夫,几乎都没人知道,其实在水里打起来,不比陆地上逊色,可精彩了。我就想去演一场水下武戏,圆了龙虎武师梦。” “我以前也去过演绎班面试,但他们说我长得太丑,不理我。我知道自己难看,但可以演反派啊,那种活不过一集的反派都可以!嘎嘎嘎,你看我笑起来多丑?如果去演反派,是不是很遭人痛恨?我要去演了,也算是打星了,今后就可以在附近臭渔民面前横着走!” 我:“……” 这货还真是个奇葩。 他独自一个人生活,不买房置地、不娶妻生子、不工作赚钱,竟然只想去当个水下龙虎武师在渔民面前装一下逼。 任水猴见我不吭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我冲他笑了一笑。 任水猴见状,恼火不已:“我靠!你嘲笑我的梦想!我生气了,不帮你!” 他起身就要走。 我扯住了他。 “你特么急个锤子!我哪里嘲笑你了?哥们由衷欣赏你!等一下。” 如果换成以前,这事还真得费一点工夫去办。但现在我手下拥有多家拳馆,它们本来就与影视剧组有合作,编一场水戏进去,不要太简单。 我直接掏出了手机,给老丛打了一个电话。 这货最近一直在对接各个拳馆,拓展各大就业渠道,比较熟悉情况。 “老丛,最近有武行接了打戏吗?” “一直在接啊,他们并入我们会馆只是投资人发生变化而已,原有的揾食渠道不仅没变,现在有了万铭集团的加持,渠道反而更多了。” “你找个武打戏片场接洽一下,加一场水斗戏,演员我有现成的,有没有问题?” “擦!加戏当然没问题,关键对方片酬要求怎样?” “让他们看着给呗。” “行!我现在就在一家剧组,你让他过来吧。” “现在没空,改天让他跟你联系。” “好的好的。” 挂完电话。 任水猴瞅着我,有些傻眼。 半晌之后。 这货抽了一抽鼻子,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牛逼!不过……我不要片酬的。” 我无语道:“你可以收来后拿来折纸船玩,但钱必须收!你不收,就是在坏我武馆的行规!” 任水猴嘻嘻笑了:“好好好!” 两人出了门,先去找船。 这货竟然弄了一艘充气划艇船过来,上面就一个打气瓶、两柄浆、两套救生衣。 我皱眉问:“你好歹弄一艘带马达的船来啊,这玩意儿能行吗?” 任水猴说:“这东西还是因为你要去,我才去弄的,上次我自己上那个破岛,就带了一根芦苇杆!大佬,你放心了,跟我出海,海龙王出来都抓不走你!” 海上的事,我只得听他的。 两人上了气划艇,往海里而去。 出海之时天气非常好,四周一片洼蓝,微风轻拂,坐在气划艇上,仿佛有一种游客游海的感觉。 任水猴用桨划水的姿势非常古怪,一插一转一划,气划艇呼啦啦往前走,速度竟然还挺快。 后来我看出来了,这货驾着船几乎都是顺着水浪走的,正儿八经的划船不靠桨,全靠浪。 他判断方向的方法也很独特,有时捧一口海水喝尝一尝,有时皱眉头朝周边望一望,有是用桨砸一两条海鱼出来看一下,根据不同的结果,不断转换着方向。 至于靠这些东西怎么在茫茫大海识别目的地,我不懂,也不敢问。 行了一个多小时,天色突然暗了下来,乌云密布,起大风了。 在岸上的时候,可能觉得这只是寻常天气,但人在大海中,四周不见一物,深感自己若沧海之中一沙栗,我产生了一种对未知的恐惧情绪。 任水猴却神情兴奋,用桨指着前面黑云之下若有若无的小岛。 “大佬,你看!”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上岛 我一下紧张起来。 “找到了?!” 任水猴说道:“没有!那个岛,附近的渔民都称它为鬼灯笼岛,以前翻风浪,死了好多人的。大家出海的时候,全都不敢靠近这区域。传说,但凡要死之人,都能看到岛上亮起两个像太阳一样的大红灯笼,这是海龙王殿门口挂着的东西。” “人只要见了灯笼,不一会儿就一定有各种凶猛的海鱼来围船,这些海鱼都是海龙王殿里的各种鬼怪下属,它们过来接人来着,不管水性再好,船上的装备再先进,必死无疑啦。” 乌云压顶,四周越来越昏暗,耳畔风在呜呜刮。 本来气氛就压抑而恐怖,被他这么一讲,我有点发毛。 “神经病!你同我讲这个做什么?!” 任水猴笑嘻嘻地回道:“因为等下我们要从鬼灯笼岛的侧边穿过去,才能找到了那个臭岛啦……卧槽!” 我问:“干嘛卧槽?!” 任水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咽了一口唾沫。 “我好像看到了海龙王殿里的两个大红灯笼。” 我顺着他望去的方向一瞅,顿时傻眼了。 一副神奇的场景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浓密的乌云从我们头顶一直延绵到鬼灯笼岛的顶上,由于风比较大,原本覆盖鬼灯笼岛顶的乌云,此刻正往我们船的方向飘动着,露出了鬼灯笼岛的冰山一脚。 现在是下午四点左右,太阳已然西垂,好巧不巧,它恰好落在鬼灯笼岛的岛背,不大的岛就太阳切割成了两半。 从我们这个方向看过去,被切割了的落日,在岛两旁呈一左一右两个硕大黄色迷离的光球,看起来如同两盏大灯笼无异! 这本来是一副绝美而奇妙的自然景观,可在任水猴讲的传说以及四周黑云压寨的气氛之下,反而显得尤为恐怖瘆人。 “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呸呸呸!” 任水猴忙朝海面淬了几口,迅速划动着桨,转换方向。 往前驶了一段距离。 任水猴脸色突然变了,手中桨也不动。 我急问:“怎么了?” 任水猴烂着一张脸:“凶鱼!好大一条!” “呼啦!” 整个气垫船突然翻了起来。 我几乎什么也没看见,整个人掉在了水里。 在入水后的那一瞬间,我并没有沉海的下坠感,身子反而砸在了一个物体上,滑溜溜的,非常庞大,我全身顿时炸毛了,寻思这下完犊子了! 从刚才接触的情况来看,这条鱼估计比气垫船大了好几倍,要是被它咬了,我可能给它塞牙缝都不够! 求生的欲望异常强烈。 我死命地往上浮,浮出水面之后,旁边刚好是飘起来的桨,赶紧奋力抓住,疯狂往前面的船上游。 可人还没游到船边,顿感四周压力一松,旁边的水浪一阵剧烈翻滚,突然没动静了。 任水猴从水下钻了出来,抹了把脸上的水,仰头哈哈大笑。 “牛逼!我一声吼,竟然把这么大一条公牛鲨给吓走了,哈哈哈!” “牛你大爷啊!快上船跑啊!等下再来一群怎么办?!” 任水猴反应过来,哧溜几下,捡到了旁边的浮桨,游到了船边,将船给翻了过来。 万幸我们今天是气垫船。 如果是木船,估计刚才那下都被顶散架了。 两人慌忙爬上了船。 任水猴也不敢怠慢了,让我学着他的手势,往前划。 一开始没学会,船在原地打圈,后来掌握了要领,气垫船呼啦啦往前飘去,四十分钟之后,任水猴冲我摆了摆手,让我不用那么急了。 任水猴神情有一些尴尬。 “大佬,你说我这张嘴,怎么这么准呢?” 我:“……” 这事也怪不得他。 要怪只能说自己运气不好。 什么鬼灯笼岛,其实就是一种奇特的自然现象,天气的突然变化,引起附近海底下凶鱼暴躁攻击过往的渔船而已。 船上的打气筒和救生衣,由于都用绳子系着,没掉。 之前上船的时候,我想穿救生衣来着,乔大说用不着,凭他的本事,如果落了水,他一根手指头都能将我给捞起来,本着对这位水鬼的信任,我就没穿。 现在我不敢陪他玩了,赶紧穿起了救生衣。 “天色晚了,赶紧找。” 两人再次划着桨往前而去。 任水猴再次动用了之前判断方向的手段,一个小时之后,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座乱石嶙峋的岛。 “就它!” 任水猴激动万分。 我寻思可真够可以的。 这岛其实离之前的鬼灯笼岛不远,刚才任水猴说渔民都绕着鬼灯笼岛水域走,估计阿运王将基地放在这里,目的就是为了避免被发现。 “看到那个口子没有?它是凹状的,这种地方躲避台风最好了,上次我就是从那口子进去的。” 我看了看天空,乌云虽然消散,但已经天黑了,月亮升起。 “上岛!” 船往那道狭长的凹口进去。 往里面划了六七百米左右,我们靠了岸。 两人找了一个树丛,将气垫船藏起来。 任水猴解开了身上的包裹,想拿手电筒照明。 我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先别用灯!” 任水猴凭着记忆,带我着悄悄往前走。 这个岛到处怪石嶙峋,几乎没有平地,间杂着一些高大树木,非常难走,有的地方还要沿石头爬上去。 翻了半座岛后。 我鼻尖突然闻到了淡淡的臭鸡蛋味。 任水猴转头问我:“好像……味道从岛的背阴处传来?” 我心中那根弦紧了起来。 “闻着味往前!” 第二百六十章 脑子发抽 两人循着味道往前走去。 岛上除了怪石嶙峋,还有各种古怪的溶洞,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在树木的映衬之下,整个岛搞得跟一座大迷宫似的,幸好今晚天上月色不错,我们小心翼翼地一路往前,倒还比较顺利。 那股臭鸡蛋味越来越浓。 再往前走了一段,甚至有一种让人作呕的感觉。 二十多分钟之后。 我们来到了岛背,再摸着黑往前行了小段距离,终于发现了端倪。 岛背一处高大的乱石堆中,夹杂着一个溶洞,如同房子大小,溶洞外面有一处空坪,这空坪是整个臭岛难得的平整之地,上面竟然搭着几顶帐篷。 我们立马趴了下来。 任水猴见了,低声对我说。 “大佬,上次我捡到金寿佛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见了鬼,竟然真的有人在这里搞地下生意!” 我强压着心中的兴奋,转头对他说:“别吭声!潜过去看一下!” 必须要确认清楚情况。 毕竟现在我们离溶洞的距离有一些远,目前只见到了帐篷,并没有见到人,如果这地方有人在,证明阿运王制作鹅绒疥的基地就在此处,今晚我们就不算白来。 我们不敢下前方那一片空坪,选取了溶洞斜上方的一个角度,匍匐着潜了过去。 这个位置相当好。 我们能清晰见到溶洞口和帐篷的情况,但下面不专门盯,根本看不见我们。 两人趴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往下面瞅去。 帐篷上有不少积灰,周边还有利用地形做成的锅灶台,地面有一些废弃的食品包装,显然他们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溶洞口传来了脚步和对话声。 六位家伙从洞口走了出来,他们全戴着口罩,身边带着几条狼狗,一边走一边聊。 “这破地方待了一个多月,我实在待不下去了,老子想吃碗仔翅、想赌马、想玩女人……” “再忍一忍吧,浦医生刚才说了,阿运王决定后天换个地方……哎,咱们又要搬仪器折腾了。” “折腾都不算什么,只要别再来这种荒岛就行,像上个月那种破养猪场就很好,不容易被人发现,能遮盖臭味,我们还能偶尔溜出去耍个把小时。” “养猪场那种地方太难找了,我们等吩咐吧。” “阿旭,今晚轮到你值班了,凌晨阿运王还要前来打针的。” “安啦!这鬼地方你还担心有人来?让狗儿们在帐篷口待着就得,我先去睡会儿,定好闹钟,等阿运王来的时候,起来便是喽。” “……” 我顿时对阿运王的谨慎作风佩服不已。 从他们的对话来看,制作鹅绒疥的地方,并不固定在一处,而是不停更换地点。 选择地点也颇为讲究,要么是养猪场那种能遮盖住臭味的,要么是这种渺无人烟的荒岛。 幸好我们今晚来了。 否则,一旦他们后天搬离此处,再要找到阿运王新的制作鹅绒疥基地,恐怕比登天还难。 几个家伙分别进帐篷里面睡觉了。 门口就剩下七八条大狼狗在守着。 今晚任务圆满结束! 必须赶紧回去,将情况通报黎沫峰,让他快点组织人手过来端了这个窝点。 我正准备招手让任水猴回去,却见到下面一条狼狗好像突然嗅到了什么,它仰着头,朝我们藏身的地方看来,吓得我赶紧将身子缩在了大石头后面,冲任水猴紧急招手,想让他快点走。 这个时候离开,即便它会吠叫,帐篷里的那些家伙也可能会认为狼狗见到了什么小动物,我们可以逃之夭夭。 可任水猴脑子发抽,他不仅没躲,竟然张嘴冲那些狼狗发出了一声叫唤。 “喔!” 像狗叫声。 卧槽! 他嘴痒了,在发功震狗! 吼完之后,这货反应过来,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双目内疚地瞅着我。 已经来不及了! 他可以震鱼,但却震不了狗,这一声狗叫,倒像引爆了一枚定时炸弹。 七八条大狼狗全转头瞅见了我们,疯了一样撒丫子朝我们奔袭而至,犬吠声震破天际。 它们速度快的匪夷所思,如此陡的斜坡,几个纵跃往上跳,当头的狼头已经离我们只有十几米的距离。 一旦被它们扑倒,不仅今晚彻底打草惊蛇,而且性命难保! 危急万分之际。 我只得发出了一声吼叫。 吼叫声一出。 它们吓得调头就跑,有几条躲避不及,直接从斜坡上往下摔落,发出惨叫声。 我和任水猴撒丫子就往外面跑。 不幸之中万幸是,刚才那一下发生的极快,帐篷里的人还没出来。 我们一路飞奔,可慌不择路之下,两人竟然来到了岛上的一处悬崖边,下面全是嶙峋怪石。 没法跳。 跳下去必死无疑! 后面追兵的脚步声已经传来。 “藏树丛里!” 我对任水猴低声说道。 旁边刚好有一处树丛,植物挺高大的,下面的草也茂密。 两人不再多想,立马钻进了草丛里,趴着身子,大气不敢出。 透过草丛往外看去。 有三位家伙追了上来。 他们走过去瞅了一瞅悬崖,满脸疑惑。 “阿旭,你确定听到动静了?” “确定!好古怪的叫声……” “刚才我好像也见到有什么东西在往这边跑。” “什么动物?” “可能是野猪。” “野尼玛个头!这荒岛哪儿来的野猪,撑死是兔子!去草丛看看,今晚打只兔子来开开荤也好!” 几人脚步快速移动,开始往草丛里走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好运歹运 我寻思这下完了,撂倒他们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一旦动手,指定会暴露,接下来黎沫峰就无法对这个蜗点进行突袭了。 就在此时。 为头的家伙突然停住了脚步。 “还是算了吧……万一草丛里是毒蛇呢?” 此话一出。 众人皆不敢再动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回去睡觉!我们守好蒲医生他们和仪器就得,管它什么动物!” “就是就是!” 几人竟然转身回去了。 我们在草丛里趴了好一会儿,确认安全已无大碍,才松了口气。 “你发神经?!来之前我不是告诉你别吭声么!” 我对任水猴大恼道。 任水猴满脸尴尬而内疚,挠了一挠头。 “我一时嘴痒没忍住,你别生气……下次不会了。” 我感觉这货本事虽然大,但每次同他出来做事,总是要出一点幺蛾子,搞得像过山车一样。希望以后能跟他以普通朋友相处,尽量不要以队友这种身份,否则心脏容易出问题。 此时不是纠缠的时候。 我见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十点了,必须赶紧走,便示意任水猴离开。 两人小心翼翼地摸着黑下了岛,一路顺利地找到了我们藏小艇的地方,将小艇放在了水里,上了船,快速往外划去。 船离开了岛,我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猴子,要是我们刚刚被发现了,你不仅当反派打星的梦要破灭,命都要没。”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你好能打,我知道的,他们根本不是你对手。” “打了就会暴露,这事算彻底办砸,你觉得我还会介绍你去演戏?” “嘿嘿!” “你嘿什么鬼?” “大佬,上次对付那个色鬼癫子,那么危险的局面你都强行扳回来了。刚才就算暴露,你也一定会想办法弥补失误的,我很懂你,你别骗我。” “……” 船来到了我们进岛的凹口。 这凹口宽度大概只有四五十米,长度却足有一公里,两旁都是绝壁。 只要离开了这里,我们就算是鱼归大海,彻底安全了。 天空突然雷声隆隆,一副要下大雨的样子。 我们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乌云遮住了月光,前面一片漆黑,两人拉开身上的防水包裹,拿出手电筒,正准备打开来照明。 可就在这时。 在凹口的尽头,竟然有一束光,正快速地往我们的方向飘来。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任水猴却诧异万分。 “这还没到鬼灯笼岛啊,怎么又来了一盏灯笼?” 这特么根本不是灯笼! 大晚上有灯,如此快速地往凹口飘来,除了前来治病的阿运王,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 今天出门真的是忘看黄历了! 此处的地理位置非常糟糕。 我们的小艇没有动力,即便是想往回划,在岛上寻找地方藏身,也来不及了。 按照对面灯冲过来的速度,估计只需再过一两分钟,我们与对方肯定要来一份美妙的邂逅,到时该怎么向阿运王解释? 说我们来这里夜钓? 或者说大晚上两个男人特意找偏僻处谈一场躲避世俗的恋爱? 人家也不能信啊! “好像是船。” 任水猴咽了一口唾沫。 我紧急往旁边瞅了几眼。 “往右手边的山崖底下靠!快!” 任水猴见我神情凝重非常,压根不敢怠慢,划起了浆,哗啦啦往山崖底下驾去。 一靠山崖脚。 “下水!” 我和任水猴迅速下了水,两人藏在了小汽艇的正后方。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夜间行船,其实与夜间行车差不多,船灯只能照到船头的正前方,对侧边的景物会呈现一种灯下黑的盲区状态,我期待阿运王的船灯视宽距离没有四五十米,这样我们就能躲过一劫。 天空突然下起暴雨来。 豆大的雨水打在海面,发出一种古莫名而悦耳的声响,听起来令人愉悦,但我们却紧张的不行。 对方的船越来越近。 一百米。 五十米。 三十米。 …… 当船快到达我们周边的时候,我发现船灯的视宽并不大,小艇正好处于完全黑暗之中,灯照不到,加上此刻天上大雨,视线很不好,正常情况下,他们绝不可能发现我们。 还没来得及高兴。 “轰隆”一声响。 雷声乍起。 天下突然闪下来一道银蛇,照得整个世界犹如白昼。 阿运王的船本来已经冲过去了十几米,突然停了下来。 尔后。 几盏强探照灯朝小艇照了过来。 隐约听到了船上的对话声。 “……什么东西漂在了崖边?” “好像是一艘小皮艇……” “被大水冲过来的?调头,过去看看情况……” “……” 我反而舒了一口气。 乔大曾对我说,阿运王前两天晚上,基本都是晚上十一点准时出海,凌晨两点回到岸边。 可今晚才十点多,这家伙都已经快到岛上了,证明是他临时变了时间,至少九点就动身了。 得! 反正哥们就这种喝白开水都塞牙缝的命。 好运歹运,总嘛要照起工来行。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干了吧! 我一手扯着小艇,一手抽出了刀,向任水猴紧急比划了几个手势,意思是等下阿运王船过来的时候,让他想办法掀翻它。 阿运王的功夫很屌,他身边几位下属自然也不会孬,如果在船上,我一个人肯定干不过他们,但这些人要是下了水,即便再来上几人,任水猴都能让他们喝饱海水。 也不知道任水猴有没有看懂,反正他直接缩进了海里,彻底不见了。 他们探照灯看到了小艇,没看到我。 我躲在小艇后面,静待接下来的腥风血雨。 对方的船在调头,向崖边快速驶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上桌共享 我凝神静气,手抓紧了匕首。 船越来越近。 本以为一场雨中惊天动地的水斗即将上演,但神奇的一幕在眼前突然发生。 夜幕之下,暴雨倾盆中,小艇与阿运王的船之间,猛然窜起了几条鱼,有几条还往对方的船上砸去。 海面水花翻滚,不少鱼像赶集一样上窜下跳,有些鱼明显已经死了,身上还带着血。 这一场景的出现,不仅我讶异不已,连阿运王船上等人也讶异不已。 他们突然停船了! “鱼跳!下面有凶鱼!” “皮艇上的人可能是被凶鱼弄死的!” “调头!急速调头!保护阿运王!” “……” 船马达轰鸣,竟然快速调头,疯了一样往臭岛驶去,急急若丧家之犬。 我整个人都傻住了。 不一会儿之后。 任水猴从水面冒了出来,冲我嘻嘻直笑。 “大佬,我算不算将功补过了?嘎嘎嘎!” 我方才反应过来,冲他喝道:“上船,快走!” 两人重新爬上小艇,拿起了浆,卯足了劲,朝外面划去。 直到小艇划出了那个凹口,往前再使劲划了半个小时,来到了大海深处,我们才彻底松懈下来。 我喘着粗气问:“猴子,这招你自己想的?” 任水猴笑哈哈:“要不然呢?这都是经验啦!我以前混海,碰到一些仇家来围我,闯不出去之时,就会下去搞鱼跳吓人,这种雷雨天,鱼跳一旦出现,对方但凡有点经验,必然会知道下面有凶鱼,他们肯定要吓尿的啦!” 我由衷佩服,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牛逼!我一定把你推上水下武打明星的位置。” 任水猴双眼放精光。 “好的好的,哈哈哈!” 尽管天上在下雨,但回去的路比较顺利,上了岸之后,我来到任水猴的渔棚。 “你马上画一张水路图给我,标记好臭岛和对方基地的位置,越详细越好。” 任水猴闻言,赶紧拿出了纸笔,在上面画了起来。 让我意外的是,这货虽然性格有一些古怪,但画起水路图来还真的像模像样,不仅连海路上的具体标志画出来了,而且还详细写了行进过程每次转换方向的角度和一些注意事项。 画完之后,任水猴挠了挠头,对我说:“我没学过画图的,凭自己感觉来弄,可还行?” 我拿着图瞅了几眼:“太行了!这图都堪比军用水路图了!你要是去水务部门上班,一定会受到重用!要不,咱们放弃武打明星的梦想?” 任水猴脸上肌肉直抽搐。 “不可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去上班的!” 我将图给折好,与任水猴分别,赶紧开着凌志车,径直去了黎沫峰待的那家老拳馆。 今天晚上虽然历经惊险,但最大的收获在于,无论是阿运王等人还是在鹅绒疥基地等人,他们都误以为过来袭扰的仅仅是动物或者凶鱼,我们并没有暴露。 到了老拳馆,本想敲门,但门却是虚掩着的。 我上了楼,见到黎沫峰赤着上身,露出一身腱子肉,正在闭门练气。 他见我过来了,双手做了一个收气姿势,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 “我掐指一算,今晚你应该会来找我,所以特地给你留了门。” 我问他要了一支烟,点着抽了起来,将水路图丢给他。 “这是鹅绒疥制作基地的地点!” 黎沫峰接过水路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一对龙目精光爆射,似乎在强压着心中的兴奋。 “在岛上?!” 我点了点头:“对!” 黎沫峰问:“怎么搞出来的?” 我把这些天盯阿运王以及今天晚上惊险刺激的过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黎沫峰听完之后,哈哈大笑,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阿风,你有冇兴趣加入我们?我觉得你是干侦察一等一的天才!” 我抬手打断。 “打住!我不是什么天才,只是有几位拥有绝技的江湖朋友而已。” “你交待的三个任务,保护布莱恩、给阿运王打针、找出鹅绒疥基地,我已经超额完成。后天晚上,阿运王会部署他们进行转移,你们如果动手,速度务必要快,接下来希望听到你大获全胜的好消息!我今天好累的,先走了,撒由那拉!” 讲完之后,我将烟头掐灭,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黎沫峰在后面叫道。 我回头问:“请我吃宵夜?” 黎沫峰坐了下来,对我示意。 “宵夜就冇,但接下来的大餐,希望你上桌共享。” “什么大餐?” 黎沫峰再丢了一支烟给我,自己也点燃抽了起来。 “和我一起搞翻阿运王!” 我无语到了极致,将烟给丢了回去。 “小黎,你是不是有点蹬鼻子上脸了?我看阿运王不爽,主要是基于这家伙要成为老子横扫整个港市国术圈的绊脚石,所以才答应帮你做了这么多事。现在事情做完了,就差一个收网,你身边那么多同事、手段多得要死,你却还想扯上我,溜傻小子玩呢?!” 黎沫峰吐了一口烟圈,瞅了我一眼,笑了一笑。 “你笑什么?” “直接提你的要求呗!又准备走又发牢骚的,何必搞这么多弯绕?” 这话直接把我给整不会了。 本来还想摆一下脸圈一圈他来着,没想到他这么直白。 我挠了挠头,坐了下来。 “那什么……你知道的,我的主业其实是一家武馆的馆长。” 黎沫峰嘴角戏谑。 “然后呢?” 第二百六十三章 伏王(一) 我说:“武馆嘛,总有人会来找茬挑衅的。” 黎沫峰说:“我复职之后,准备亲自挂点,作为你十八家武馆的治安专员。” 我又说:“为了生活,前几天我招了不少学员……” 黎沫峰打断了我。 “我总感觉手下不少公署人员平时训练懈怠了,学一学传统功夫有利于工作,不知道宁馆长有没有想法跟我们建立合作,设立几处专门的训练基地?” “哦!我还认识不少银行、首饰店、商超、影视班、擂台主等朋友,他们平时总抱怨缺人手,宁馆长如果有人才推荐,帮个忙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好不好啊?” “还有,你看新闻也知,中东那边这些年总是打来打去的,你说我如果推荐一些会功夫的人过去建功立业……” 我赶紧制止:“我去你大爷!你有必要说这么吓人么,中东都被你整出来了!” 黎沫峰冷笑一声,吐了一口烟圈。 “安全、生源、就业,还有什么需要我合作的吗?” 我抽了抽鼻子:“没了。” 黎沫峰将烟头掐灭。 “好!那我们开始讲正事!” “我人虽多、手段也够,但你知道的,端鹅绒疥基地不能大张旗鼓。” 我当然知道,一旦大张旗鼓,指不定哪个环节就会出岔子。 “所以你准备?” 黎沫峰说:“鹅绒疥基地的问题,我准备亲自带几位铁杆过去,一举给端了。但海上一旦出事,阿运王必然第一时间知道,极有可能会玩躲猫猫,所以两边要同时行动,你去他家里逮住他。” 我:“……” 黎沫峰说:“我认为,这事对你来说,有困难,但没问题。” 我回道:“你可真看得起我。” 黎沫峰从地上起身,拍了一拍裤子上的灰尘。 “我动手的时间为明天晚上八点,你我皆只有一天准备时间,希望到时你能拎着他的衣领送到我手上!” 阿运王准备让基地人后天转移,黎沫峰的人手和资源目前极端不够,一天的准备时间,其实非常仓促,但事已至此,也没任何选择的余地。 事实上,他即便没参与,我自己也要搞阿运王,因为这涉及到武馆的命运。 刚才只不过想耍一下脸获得黎沫峰手下一些资源保障而已,毕竟他也不是我正儿八经的大舅哥,我不能白合作做事。 既然这货已经主动给我这么多好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点了点头,两人商讨了一些思路,具体的细节没法现在讨论,这东西要根据现场情况而变。 尔后。 黎沫峰伸出了拳头,目光灼灼。 我也伸出了拳头。 两人拳头互碰。 “伏王!” “伏王!” 我离开老拳馆之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天上的雨早就停了,仰头看去,星星点点,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深深感觉,若这次伏王成功,攻击墨门的局面就将彻底打开。 回到会馆,我自己拿钥匙开了门,准备回房间休息,路过那间用来盯人的房间门口之时,听到付东和小朱的吵闹声。 “你能不能不要抽烟,熏死个人了!” “熏着熏着就习惯啦。” “你真无耻!” “嫌弃我啊?你去别的地方睡啊,难不成你就想陪我待在一起?” “我呸!我不在这里,你等下盯人又要打瞌睡,人要是没抓到,小姐出了啥问题,我要你的命!” “叼!你人还怪好的嘛,要不晚上的班你一起值算了?” 我敲了敲门。 小朱将门给打开了,气得满脸通红。 房间里面烟雾袅绕,付东这货躺在一张太师椅上,架着二郎腿,手中拿着望远镜看向窗外,嘴里叼着一支烟,旁边放着小桌子,上面还有红酒。 我问:“你小子在干活儿还是在海边度假?” 付东笑嘻嘻:“叼!两不耽误喽。” 我问:“今天情况怎么样?” 小朱回道:“白天没任何情况,晚上……你看他这副样子,我不放心!” 事实上不是付东不认真。 这家伙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可他与小朱可能八字有些相克,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故意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来气她。 作为老板,我得表明一下态度,顿时沉下了脸,指着付东说:“你再吊儿郎当,明天回狗场养狗!还有,房间里不许抽烟喝酒!” 付东:“……” 讲完之后。 我转身离去,来到了小可房间。 床上躺着小可和卓希。 小可搂着卓希的腰,见我进来了,转过了头,躺床上未起身,睡眼朦胧。 “哥,你回来了?” 我问:“卓希怎么样?” 小可说:“这几天肯定一直晕着的,不过身体无碍,但五天之内一定要弄到母虫,不然姐姐拖不了太久。” 我顿时有些焦头烂额,一件又一件事,全是危险而紧急的情况。 转眼瞅见小可的手,她在说话的时候,不仅搂着卓希的腰不放手,小手还故意挠了一挠,姿势非常暧昧,我很无语,转身准备回房。 小可瞅见我表情,反应过来,嘻嘻直笑,大眼睛忽闪,冲我打趣。 “姐姐搂起来真的好舒服,你房间好臭,要不你来搂她睡,我起来抄经方?” 我:“……” 回到自己房间。 我靠在床头,根本睡不着了,脑海中仔细盘算着接下来的伏王计划。 第二百六十四章 伏王(二) 按照之前乔大反馈过来的信息,阿运王住所在龙湾的一栋独立屋里面,大别墅,里面的安保严密程度,比西贝山疗养院还严苛。 黎沫峰让我去搞定阿运王,目前我身边其实一个帮手都没有。 王平这些天在万铭大厦演戏。 付东、豹叔、小朱三人,我安排了他们在会馆逮那位下蛊人的任务。 从我内心来说,卓希性命安全之事,远比逮阿运王重要万倍。 毕竟逮阿运王失败了,后续还有翻盘的可能,但如果逮下蛊人失败,那位又撩又魅又多金的姐姐,极有可能要下去跟阎王爷打麻将,这结局我想一想就心口哇凉哇凉的,根本接受不了。 所以,不管要采取什么办法,搞定阿运王只能由我自己来。 单枪匹马闯进龙湾别墅里面逮他,肯定不现实,别说阿运王身边有那么多墨门的好手,就单纯这货自己,我能不能搞定他还存在未知数,何况黎沫峰的要求又高,提出必须拎着对方的衣领子来见他。 也就是说。 黎沫峰要活的。 对付这种实力强悍,安保严密的对手,无非就是两点,一是要将对方从主场调度出来,破除他身边的环境保护,二是要将对方的下属从他身边弄走,破除他身边的人员保护。 太难了。 辗转反侧想了好一阵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翌日大早。 我吃完早饭出门,先去蛋糕店买了一个大蛋糕,又去药店买了点人参,开着黑色凌志,直接去了太古拳馆。 太古拳馆的一位弟子,刚好打开了大门。 我拎着礼物下了车,走到门前,冲那位弟子笑了一笑。 “靓仔,我来拜访何师傅。” 老丛这几天在跑生源和就业渠道的事,他告诉我,前天何铭已经从樱花国回来,精神状态不佳,一副被身体被掏空的疲态,十八家拳馆,迄今为止唯独太古拳馆未与我们签协议,问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理它。 我被卓希和阿运王之事弄得焦头烂额,吩咐老丛暂时不用理会,对方有情况变动及时告知我就行。 太古拳馆弟子见到我,双目喷火,咬牙切齿,一副见到了杀父仇人的模样。 尽管何铭在樱花国被人设计坑了之事,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是我做的,但只要脑子没进水,都知道在国术协会换届的当口,作为主要候选人的何铭突然遭了变故,肯定是我搞了鬼。 对方有任何情绪表现都正常。 我对他说:“喂!我来拜访何师傅,你没听清楚啊?” 对方咬着牙说:“你等着!” 本想拿支烟点了等着,可抽出烟,刚掏出打火机,从大门里冲出二十来人,由太古拳馆首席大弟子梁庆民带队,哗啦一下,将我给团团围住。 梁庆民抬脚一踹大门旁边的花瓶。 “啪啦”一下。 花瓶碎裂,里面养着的花被踹断,泼了一地泥水。 梁庆民看都没看我一眼,转头对一众师兄弟吩咐。 “有人毁坏拳馆元青花瓷瓶和极品紫薇,动手打!” 卧槽! 元青花? 要不要吓我! 太古拳馆一众弟子像饿虎扑食一般朝我扑来。 我疾速退了两步,冲梁庆民喝道。 “梁师傅,我来道歉送匾额的!” 此话一出。 梁庆民脸色微变,手一挥,一众弟子停了下来,但他们依然呈包围之势,只要情况一旦有变,随时都能再次将我给撕巴了。 我举起了蛋糕和人参礼盒。 “这是我送给何师傅道歉礼物!” 又拿起了凌志车钥匙。 “车后座里面,放了太古拳馆的匾额,我也带来了。” 太古拳馆匾额,上次我摘下来之后,拿着去了宫廷坊,为了震慑中武门查大华等人,当他们面“上菜”给砸了。可后来我又吩咐老丛重新做了一块一摸一样的,毕竟太古拳馆我们始终要纳入麾下,到时匾额还是要挂。 梁庆民见我手里的东西,没吭声,冷着脸示意一位师弟。 这位师弟过来拿了我手中的车钥匙,先去了旁边的凌志车,打开车门,从后座里抱出了牌匾。 我说:“梁师傅,我单枪匹马带着诚意而来,翻不了浪的,你现在要打要杀随便吧。” 屋里传出来一个声音。 “住手!” 穿着大褂的何铭出来了。 他整个人像变了样子,瘦了一大圈,一副大病初愈的虚弱感,本来他那引以为傲的胡子,看起来也没打理,乱糟糟的。 何铭脸上无任何表情,只是冲我做了一个手势。 “宁师傅,里面请。” 梁庆民满脸憋屈,但也只能无奈地让众弟子散开。 我大踏步进了太古拳馆。 到了会客厅,何铭示意我坐,转头见一众弟子还围着,他冲众人喝道。 “没出息!在拳馆我还不至于靠你们保命!” 众弟子只得散去了。 会客厅里只剩下我与何铭两人。 时间紧迫。 我必须抓紧进入正题,将礼物放在了桌上,满脸诚恳。 “听说何师傅在樱花国受了一点惊吓,身体抱恙?” 何铭冷哼一声:“尚可,在宁师傅的挂心之下,至少没客死他乡。” 我说:“我今天来太古拳馆,一为探望与道歉,二来有事想求何师傅帮忙来着。” 何铭回道:“不敢!宁师傅准备何时举兵吞并,直说就是,老朽恭候已久,快等不及了。” 我问道:“何师傅,能否请猖出来说几句话?我有涉及阿运王的紧急事项要与他商量。” 阿运王几个字一出。 何铭目光一凌,下巴胡子抖动。 第二百六十五章 伏王(三) 猖是太古拳馆的实际王者,阿运王又是猖的太上皇,何铭不过是一个傀儡。 当我讲出这一句话时,何铭惊讶是正常的。 我见他没吭声,便开门见山聊事。 “之前我初生牛犊,不了解情况,做了一些得罪太古拳馆的事。现在我老板卓希,已经成为了国术协会副会长,但我深知,如果想要在港市国术界深耕下去,与诸位化敌为友才为上策。阿风今天除了给何师傅带了礼物,还给阿运王带来一件大礼,需要猖进行转交。” 言辞恳切,态度谦卑,一副主动求和的姿态。 何铭瞅了一瞅我,满脸犹疑。 “宁馆长的手段,大家都领教过的,有话直说,我来代转便是。” 他极度不相信我。 我摇了摇头。 “我倒是可以说,但事关阿运王的安危,他不见得想让何师傅听。” 何铭闻言,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没再说话,起身拂袖离开。 “何师傅,蛋糕和人参收着。” “用不着!” 何铭语调愤恨,头也不回地答道。 他一定会去叫猖过来,因为我讲了此事关乎阿运王安危,作为下面的小老弟,他根本不敢耽搁。 我瞅着他离开的背影,翘起二郎腿,本想喝一口茶,但手往旁边桌子一摸,才反应过来,何铭根本没给我泡茶。 靠北! 太没待客之道了! 才几分钟,猖就过来了,满目阴冷,用瞅跳梁小丑的神情瞥了我几眼。 我寻思你特么都要被阿运王当成弃子给废了,还在我面前装逼呢? 不过我这人主打一个待人接物有礼貌,见他过来,立即从位置上起身,恭敬地冲他抱了抱拳。 “见过猖师傅!” 猖没理会我,冷哼一声,坐了下来,手指敲打着桌面。 “黄帽风,你胆子很大,我很佩服。” “今天我来求和的。” “哦?” 我顿了一顿,假装理了一下思路。 “前几天我老板卓希突然莫名呕血,幸好及时抢救回来,还能正常上班,如果抢救不及时,可能风兮会馆现在已经倒了。经过这件事,我发现,人做事一定要谦卑,不能说的话不说,不能做的事不做,不能得罪的人不得罪。” “讲真,我现在有一些后怕了,所以今天特地过来,想送阿运王一件大礼,希望他大人大量,不再与我们计较。” 讲完之后。 我冲猖深深鞠了一躬。 猖都有些懵了,完全不知道我在讲什么。 “你在说天书?” 卓希被人陷害,我起初怀疑过是墨门的人,但后来彻底排除了嫌疑。 因为乌先生曾说过,给卓希下蛊之人早在半年前就对她动手了,半年前卓希与墨门无任何交集。 我之所以要讲这段话,目的就是告诉猖,今天我来求和,完全是因为卓希突然出了涉及性命危险之事,自己已经笃定卓希出事是墨门给害的,为此感到害怕了,让他和阿运王彻底相信我来此的诚意。 猖虽然目前还不明所以,但等我走之后,他肯定会让人去打听卓希的情况,得到的结论一定为,卓希前几天晚上狂吐鲜血,人差点挂了,现在好了,在“上班”。 只要他打听到了这一点,就不可能怀疑我来求和诚意,我的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半。 我摆了摆手。 “猖师傅就当我在说天书吧,总之我今天已经来了,礼物还请猖师傅务必转交阿运王。” 猖斜着眼问:“什么礼物?” 我低声说:“我在湘省有一位朋友,专门搞鬼货的,最近跑港来出货,结果有一位家伙想黑吃黑,被我这位朋友设计给逮了,这个人叫花癫鹤。除了人之外,花癫鹤身边还有一只怪鸟。我朋友说,这只怪鸟叫什么鬼目雕,很值钱的。他在本地没有人脉,想让我帮着把鸟出手……” 话还没讲完。 猖脸色剧变,腾地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了。 “我过去准备拿鸟帮朋友卖来着,本来对花癫鹤不以为意,可却发现他身上有一封还没寄出的信,竟然是写给阿运王的,这才知道,原来鬼目雕是阿运王一直养在身边的宝贝,被花癫鹤给抢过来了。诺,这是花癫鹤身上写给阿运王的信。” 我从身上掏出了一封皱皱巴巴,还带有血迹的信。 信很简单,就几行字。 “亲爱的阿运王心肝宝贝大玄孙,你再不过来赎鸟,我都快要把它给喂死了。今晚带着钱,来xxx找我,爱你呦。” 笔迹一样,因为都是我反手写成的。 口气一样,因为都是我才华的展示。 这信但凡猖拿给阿运王看,阿运王一定会相信花癫鹤真被我瞎猫碰见死耗子给逮住了。 至于阿运王会不会怀疑前面让他吃屎的事是不是我做的? 不会。 一来,我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开破武馆完全不入流的虾虾霸霸,干不出如此牛逼疯癫的大事。 二来,做任何事都需要理由的,当初阿运王的鬼目雕在福音社被抢之际,我与阿运王并没有直接纠葛,我只是为了帮棠姑娘而已,当时我没任何仇怨恨去做这种事,除非我是神经病。何况,鬼目雕被夺之后,阿运王第一时间获得的信息便是被几个盗墓贼给抢去了,对此他深信不疑,直到前几天还派人一直在疯狂寻找花癫鹤。 三来,最重要的一点为,这里存在一个逻辑悖论。我之前向猖抛了一个假设定,认定卓希出性命危险之事是墨门干的,现在她虽恢复,但我心中却害怕,所以特地过来求和。如果是我此前大胆夺了鬼目雕,现在卓希又无性命危险,必然会拿鬼目雕来威胁或报复阿运王,没理由过来低三下四恳求放过。 猖拿着信瞅了几眼,气得想一把撕了,但强行忍住没动,紧握双拳,冷冷地盯着我。 第二百六十六章 伏王(四) 我没理会他情绪的变化,继续阐述。 “后来我对花癫鹤上了一点手段,才发现这家伙不仅抢了鬼目雕,还侮辱过阿运王。我给那位湘省的朋友送了点钱,让他将人和雕一并让给了我。” “讲实话,我之前有点想利用这东西与阿运王讨价还价,以便他能让太古拳馆与风兮会馆签协议来着。但卓老板突然出了那档子事之后,我感到了自己的无知和浅薄,心中忐忑不安,不敢再玩下去了,所以今天特意来求情。猖师傅,请你把信转交给阿运王,就当我的道歉礼了。” 猖怒目圆睁。 “只有信?人和雕呢?!” 我咽了一口唾沫。 “我本来想摆一场和头酒,将人和雕亲自转给阿运王来着,但考虑到我和卓老板都不够资格请动阿运王,也就作罢。” “你知道的,花癫鹤现在整个人血呲呼啦,鬼目雕模样也怪异,一旦带出来被人见到,极容易引来差佬。所以,我将人和雕都放在了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还得烦请阿运王辛苦自己来取。” 猖问:“在哪里?!” 我没再吭声了。 猖瞥了我几眼。 “你只肯告诉阿运王?” 我向他抱了抱拳。 “猖师傅,实在抱歉了。如果这东西知道的人多,出现意外丢了,我恐怕只能第一时间逃命,只能劳烦阿运王屈尊前来,我再亲手转交他。” 猖嘴角抽了两下,露出了一丝不可名状的笑容。 “很好!” 我从位置上起身,向他告辞。 “等猖师傅电话。” 离开会客厅,来到太古拳馆的前厅,何铭背负着双手,他身边是二十几位弟子。 见我要离开,何铭还没开口,一众人等再次冲过来将我围住。 猖从会客厅走了出来,冷声喝道。 “让他走!” 一众人等闻言,闪开了一条路,让我离开。 回到风兮会馆。 我开始有些焦虑了。 由于单枪匹马没法闯别墅去袭击阿运王,此前我曾想过再次以花癫鹤的名义约他出来,可后来觉得难度实在太大,对方已经上过一次“花癫鹤”的当,仇恨盈脑,恨不得将花癫鹤碎尸万段,再次赴约,必然严阵以待,我很难搞定他们。 前面曾说过,伏王计划,无外乎两大问题,一是破除他身边的环境保护,引他出来,二是破除他身边的人员保护,确保能伏击成功。 现在以自己献礼的名义约他出来,一来有死仇“花癫鹤”、宝贝鬼目雕在,他肯定会来。二来我这个他眼中的虾虾霸霸为了求和去见他,能最大限度地放松他的警惕。 唯独不知道的是,今晚他不知道会带多少人来,我所选定的场地,能否给伏王计划提供最大便利。 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小可从门外经过,见了我的样子,闪着大眼睛问。 “哥,你有心事?” 这些事情我也不好同她讲,便笑回道:“没呢。” 小可撇了撇嘴。 “别骗我了!你这个样子一定遇见事了,跟我说说呗,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 我说:“正准备跟你说来着,我要去打架,你弄点那种能让对手秒瘫的药给我。” 小可一听,大眼睛圆瞪。 “又打架!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架!” “我哪儿一天到晚打架了?” “我认识你之后,你打塔挑武馆闯陀地闹赌场,什么时候消停过?” “……” “打擂还是街头斗?” “算街头斗吧。” 小可冲我翻了翻白眼,转身进了自己房间,拿了两样东西给我。 一颗黑色的小药丸。 一瓶矿泉水。 我问:“这是啥?” 小可说:“防狼喷剂啊!你在打架前半个小时把药吃了,再喝光水,交手时朝对方吐口水,对方就秒摊啦。这东西打擂就没有用,效果太明显啦,大家都能看出你弄假,但街头斗就无所谓。” 好东西! 口水秒变飞镖。 这种不讲武德又出其不意的办法,我最爱。 有这玩意儿,我成功的概率加大了不少。 我冲小可竖起了大拇指。 “豹叔说得没错,你真是个宝藏女孩。” 小可冲我握着小粉拳,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哥,一定要打赢哦!” 她笑着下楼了。 这丫头对我的身手加上防狼喷剂满怀信心。 我一直等到下午四点,都没接到猖的电话,寻思不会这过程出什么岔子吧,急得不行,甚至忍不住要主动给猖去电话问情况了。 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我打算等到五点,如果这个计划告破,只能想个办法强闯阿运王的别墅。 时间来到四点五十。 电话突然响了。 陌生号码。 我立马接了起来。 “喂,靓仔,新下海的年轻师奶要不要耍啦,身材好辣噶。” “去尼玛的!” 我气得挂了电话。 电话刚挂完,又一组陌生号码打进来了。 “喂!” “黄帽风,你记下这组号码,将见面时间、地点马上发过去。” 猖向我报了一串数字,命令的口气,讲完后将电话挂了。 我马上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 “阿运王先生,晚辈风兮会馆黄帽风,今晚八点,我在坠子摇马戏团动物场恭候先生大驾光临。” 阿运王很摆谱,根本没鸟我。 晚上七点。 我穿上了西装,打好了领带,打扮得极为隆重,像一位去见大佬的小弟,独自开着车出了门,往坠子摇马戏团驶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伏王(五) 在路上,我给乔大打了一个电话。 “情况如何?” 乔大回道:“一切按你的要求安排妥当……” 我听他的声音好像有些预言欲止的样子,便问:“怎么了?” 乔大说:“别看我长一张牛皮嘴,其实我内心是胆小鬼。” 我问:“什么鬼?” 乔大回道:“就是……我现在觉得好紧张。” 阿运王的势力太过强大了。 乔大的本事再大,撑破天也只是一个贼,今晚让他陪着我做这种事,紧张是在再所难免的。 别说他,连我都紧张了。 可大战在即,稍有疏忽,将堕入万劫不复深渊,这个时候信心最为重要。 我安慰道:“紧张个屁!你想想自己跟我做的几次事,哪次不危险,又有哪次结果出了问题?” 乔大回道:“这倒没错。” 我说:“事情结束之后,给你办一张茉莉香包月卡,泡脚洗澡随便你。” 乔大在电话那头笑了:“大佬,你早这样说,我就不紧张了嘛!” 时间有点早,我没有直接去坠子摇马戏团,而是开着车在街上晃悠了好几圈。 七点三十多分。 我将车开到了坠子摇马戏团的大门口。 坠子摇马戏团在近郊,本来是一个废弃的马术场,后来被人租下来用来作马戏表演。 两米高的围墙,铁栅栏门紧锁,没人。 我停好了车,瞄了一眼时间,将小可给的那颗黑色药丸给吃了。 因为小可说这玩意儿的效用在半个小时后才能发挥,我约阿运王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这个时候吃下去,时间应该差不多。 吃完药丸,还得喝矿泉水瓶装的无色无味药剂,这样才能让自己分泌的口水形成战斗力,我正准备拿副驾驶的药剂来喝。 驾驶门突然被打开了。 转头一看。 车周边围了七个人,为首的竟然是猖。 他们没一点礼貌,直接将我给扯下了车,腰间立马被匕首给顶住了。 完犊子! 对方实在太谨慎,约他们八点见面,结果人家七点半就提前在这里等我了。 我没来得及喝水! “猖师傅,你这是……” 猖冷声说:“少废话!蹲着!” 我说:“能让我喝口水么?” 对方完全不理会,一个家伙将我手中的矿泉水瓶给丢回了车里,还踹了我一脚。 “我的新西装……” 对方手指着我,我只得不再说话,老实蹲下了。 猖对旁边下属说:“进去看一下有冇情况,替阿运王趟路!” 几位下属闻言,立马转身,直接砸开了马戏团铁栅栏门的大锁,进去了。 十来分钟之后。 下属从里面出来,向猖汇报。 “马场有一些大,一群动物在场地中间用铁笼子关着,左手边是观戏台,右手边是杂物间和员工宿舍,未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之前我们也打听了,马戏团老板一周前去粤省挑选动物了,给员工放了假,这几天白天由一位老饲养员给动物喂食,晚上老头要去医院给老婆送药,得凌晨回来住。” 猖听完之后,低头喝问我:“人和雕呢?” 我回道:“猖师傅,我之前说过得,没见到阿运王我不会交。” 猖闻言,冷哼了一声,挥了挥手,没再吭声了。 一众下属过来搜我的身,搜完又去搜车,确认没发现任何异常的东西,陪着我在原地等。 时间来到八点。 那辆熟悉的虎头奔开了过来。 驾驶员率先下了车,将后座车门打开,扶着门框。 阿运王从里面下了来。 这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以真面目直视阿运王。 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和对鹅绒疥的治疗,他今晚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完全不是刚刚丢失鬼目雕时那副身形枯槁的样子,身穿一身风衣,手中夹着雪茄,目光锐利而狠辣,大佬气势非常足。 猖见老板来了,赶紧迎了上去。 这货本来已成为了弃子,眼下难得逮到表现的机会,恭敬地将阿运王身上的风衣给接了下来,手拿着衣服,低头谦卑地汇报着什么。 距离有一些远,我听不大清楚,但大概率是报告马戏团里面的情况。 阿运王听完,只是朝我淡淡地撇了一眼,目光中满是不屑和鄙视。 这是龙王瞅小虾米的眼神。 上次在西贝山疗养院,他带人去追击“花癫鹤”,几乎是全员出动,可今天来见我,加上他自己和司机,连十个人都不到,简直把我漠视到了尘埃。 我从地上起身。 “阿运王……” 话音未落。 旁边下属又将我给摁下去了。 阿运王再也没看我一眼,伸出了手,旁边司机接过了他手中的雪茄。 猖朝我走了过来,对我阴冷地说:“带路!” 我被两位下属一人拎衣领子,一人扭胳膊,在前面带路。 众人走进了废弃马场。 马场地面全是草,周边还有稀稀疏疏的树木,一群动物全乖乖地待在笼子里,猴、狗、马、蛇、鹦鹉等,都在睡觉休息。 我大步往马场深处走去。 猖问:“在哪里?!” 我指着前面解释。 “东边围墙角有一个废弃的马术工具用房,之前用来给表演马术人换衣服道具的,后来场地租给了马戏团之后,房间一直锁着不用。这几天马戏团闭门,老板不在,我前天乘看门老头去探望自己老婆的工夫,将人和雕都锁在了工具房里面,过去就能见到。” 猖转头看向了阿运王。 阿运王腮帮子鼓了一鼓,加快了脚步,径直往东边走去。 第二百六十八章 伏王(六) 阿运王着急了! 听到死仇“花癫鹤”和宝贝鬼目雕的消息,已经迫不及待。 忽然之间! 前方草丛人影一闪。 “砰”一声响。 一股浓烟猛然在人群中窜了起来。 这是乔大甩出的江湖烟! 几乎在同一瞬间。 阿运王连同下属吓得全卧倒在地! 连并之前押送我的下属,在猝不及防之下,也突然松开了手。 四周浓烟滚滚,几乎无法视物! “逮住他!” 浓烟之中,传来猖大声嘶吼。 有脑子醒目的,扯住了我的肩膀,我一肘击了过去,将他给打退。 由于我对此情况早作了准备,在进来之时,已经极限蓄力,人瞬间挪动,到了阿运王的身边,尽管眼前完全看不清楚,但凭着之前紧绷神经观察记在脑海里他的位置,狠狠一拳朝地面锤了下去。 一声惨呼传来。 中了! 阿运王的嚎叫! 暴风骤雨一般连续几拳下去之后,也不管他有没有晕,抬手拖着他就往大门口跑。 短短几秒时间,对方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他们虽眼睛看不见东西,但全冲着刚才阿运王嚎叫声发出的地方奔来。 我嘴里发出一声惊天嘶吼。 瞬间! 马叫、鸟飞、猴窜、狗吠…… 本来在铁笼子里,安放在我们周边的动物,顷刻之间全疯狂跑了出来。 烟雾迷蒙、动物嘶鸣、人群吼叫…… 难以想象一片浓烟中的混乱场面。 对方下属已经被动物冲击的七零八落! 我拖着阿运王疯狂往外奔去。 这些动物本来全在铁笼子里锁着,但刚才乔大提前过来,将铁笼子的锁全部给打开了,表面伪装成依然锁住的样子。对方下属来探勘情况,只会将目光聚焦在四周环境上,根本不会觉得马戏团动物有什么问题,更不会去检查锁。 动物其实有惯性的,它们待在铁笼子习惯了,早知道出不去,大晚上只会在里面睡觉休息,即便铁笼子门打开,它们根本不会想着跑出来。 可在我刚才那一声“付东吼”之下,它们受到了严重惊吓,以为遇见了生命危险,必然会不顾一切冲破铁笼子门往外奔,而刚好,我们所有人都处在那群铁笼子的正中间。 我一边往外狂奔,嘴里一边吼叫声阵阵。 那些动物根本不敢靠近我的声音,全在烟雾中冲着对方横冲乱撞。 一时之间。 我脱离了烟雾! 摩托车声响动,乔大已经提前骑着摩托车在前面等我了。 阿运王在我手中晕晕乎乎的,仅凭着潜意识在扑腾挣扎,我一个手刀狠砍了过去,他顿时晕了,紧急将他放在了摩托车后座,乔大将提前准备好的锁死带,猛地扣在阿运王的身上,手一拧油门,摩托车呼地一声冲出了大门。 我撒丫子往前面跑。 斜眼瞥见。 猖带着几位伤痕累累的下属也出了烟雾阵,朝我猛追。 我跑出了大门,本来计划是将铁栅栏大门反锁,让他们陪动物好好玩耍,但特喵的之前他们进马戏团的时候,采取的是毁锁开门的方式,锁已经坏了,只得作罢,疯了一样钻进了车,发动,往前面开去。 这个坠子摇马戏团的老板是付东朋友,前段时间他曾来过一次风兮会馆,问付东有没有合适的狼狗适合表演,付东说自己狗场里的狼狗不适合,介绍老板去粤省挑选。 我从他们聊天中得知,老板听了付东的建议,这些天给员工放假离开了。 在黎沫峰交给我任务之时,我就一直在考虑伏王地点,思来想去,最终想到了这个坠子摇马戏团。 原因无它。 要活捉阿运王,靠我自己肯定不行,但身边能打的人又抽不出身,我只能让一群动物来帮忙。 这是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做法,其实成功的概率最多占百分五十,可我没得选,因为时间实在太紧了,来不及考虑太多细节,做太多准备,只能放手一博,没想却收到了奇效! 感谢阿运王对我的极度鄙视! 猖等人速度也非常快。 在我汽车窜出去的瞬间,这些人也上了自己的车,朝我疯狂追来。 他们肯定不会去追摩托车,因为大街小巷根本追不上,更好追的应该是凌志,只要逮住了我,阿运王其实可以无忧,而我为了故意引开他们,也没有地板油,带着他们呼啦啦往城里奔。 这些人穷追不舍。 为了以防万一,我单手将副驾驶的矿泉水瓶药剂拧开,咕咚咚喝了下去。 也不知道药丸和药剂间隔了这么长时间吃,还有没有用,不管如何,如果后面没跑掉,打斗起来也可以试试效果。 转过几道街。 我紧急刹车,将车在一道巷口停了下来,拉开车门,往巷子里逃。 这条巷子也是提前选好的。 “砰”一声响。 后面的车追凌志尾了。 他们也紧急下了车,但由于我的车堵死在了巷子口,他们只得翻过车冲我追,如此一来,对方速度慢了下来。 夜色很深,巷子里没有灯,我摸黑连续钻了好几道岔口,将他们全给甩了。 离开巷子,迅疾招了一辆计程车,让司机火速开到黎沫峰的老拳馆。 我与乔大汇合的目的地就在老拳馆。 十几分钟后。 我到了老拳馆,见到了门口的摩托车,大门是打开的,强压住内心的兴奋,疯冲上二楼。 “老乔!大乔!小乔!我的哥,你在哪儿?!” 转身一进二楼的练功房。 我整个人如遭雷击! 乔大竟然被死死地绑在了一根木桩上。 阿运王则负手而立,看着窗外,转头瞅见我来了,抹了一抹嘴角的血,目光露出浓浓杀意。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黄帽风,你身手够劲、胆子够大、脑子够醒目!” 第二百六十九章 伏王(七) 我瞅着被绑在木桩上的乔大。 他表情非常难受,神色惊恐,身躯蠕动,晃动的木桩有一些摇摆,看起来倒没受啥重伤,身上的绳子是之前用来在摩托车上绑阿运王的死扣绳,也不知道为什么转移到了他身上。 现在也不是纠缠这个问题的时候。 我手指着阿运王。 “事情我做的,放了我朋友!” 阿运王闻言,仰头哈哈大笑。 笑声震得老拳馆的旧玻璃似乎都有一些晃动。 阿运王拿出了手机,这手机是乔大的,他自己的手机,我记得在逮他上摩托车的时候已经掉地上了。 他目光锐利而冷酷,冲我晃了一晃,张开了手。 手机“吧唧”一声,掉在地上,由于不是诺基亚,电池摔开,机壳碎裂。 “我对他没任何兴趣,但对你非常感兴趣!我年轻的时候,打闭门斗,死人堆里杀出来,混了个‘八极运王’称号,也曾名躁南粤。我唔知是不是现在全港国术界都成了废物,像你这种阿猫阿狗也敢称港市第一武师。” “刚才我打了电话回去,告诉了他们这个地址,从他们位置赶过来,速度快只需要十分钟。也就是说,你有十分钟时间,锤翻我带着他离开。如果你不幸被我击败,你们俩人会很快进霉豆腐罐,了解?” 阿运王可以不逮,我自己也可以挂掉,但乔大绝不能出事! 这是我做人做事的底线。 不用这王八犊子讲,我也必须击败他,带着乔大离开。 阿运王实在太嚣张了,他反绑了乔大之后,既不对乔大动手,也不离开,反而一直在拳馆等着我。 作为墨门大佬,他一直不屑于对付我这种虾虾霸霸,可今天被我玩了一道之后,估计激起了这货心中的戾气,他准备当面将我们像踩蚂蚁一样踩进尘埃而死。 我问:“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要对付你吗?” 阿运王闻言,眉毛一挑:“哦?你要讲可得快,十分钟时间转眼即……” “呸!” 我一口痰吐了出去! “食屎啦你!” 我用劲全身力量,脚步若鬼魅一般晃到了他身前,旋盘肘当胸对他击出! 一代大佬阿运王,显然没想到我竟然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招数,一口痰糊在了脸上,正抬手去擦,见我旋盘肘已然袭到,在如此危机万分情况之下,他竟然身子一抖,单掌放胸前将我手肘朝外猛推。 尽管他手已经挡住了胸口,但我的力度极大,猝不及防之下,冲击得他连退了数步。 “砰”一声响。 阿运王的后背撞在了墙上,老旧的墙皮呼啦啦掉下。 我不待他反应,再一腿冲他当头劈去。 阿运王身手不是盖的,猛然侧身一个滚地,接着几步跃动,人已经到了练功房的另一个角落。 刚才一脚劈空,砸在了墙上,墙皮完全掉落,里面的砖块被鞋给砸出了一个小坑。 我顿时心中大骇。 这是我打拳经历以来,第一次偷袭没有将对方给击倒! 转头一瞅。 阿运王已经将脸上的痰给擦了,双目精光爆射,犹如万千刀剑刺向了我,他晃了一晃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动声,脱掉了外套,露出里面的马甲,一运气,皮肤上若隐若现的鬼目雕纹身狰狞可怖,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 八极阿运王恐怖如斯! 而且,不知道是药丸与药剂服下的时间间隔太远,还是半个小时的药效时间未到,药对阿运王并未起任何作用! “身手够劲,人够猥琐!” “多谢夸将!” 我也脱掉了西装外套,解开了领带,甩在一旁,松了衬衣扣。 “哈打!” 事情已经陷入绝境,再无回旋余地。 我嘴里发出一声爆喝,人冲了过去。 眼前阿运王身影忽然鬼魅般闪动,竟然一下晃到了我身后,一道凌厉的拳风冲我大椎穴击来。 大椎乃人体要害,一旦击中,不死也要瘫。 我弯腰沉身,反手一脚“蝎子甩尾”朝他凶狠踹去。 阿运王竟然不躲,嘴里呼喝一声,铁钳一般的大手直接扣住我的脚腕。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脚腕要是被他弄脱臼或者弄断,可以直接宣告我下去陪阎王打麻将了! 我身躯疾速拧动,另一条腿猛蹬地,借助他手扣我脚腕的力量,整个人已然凌空,身躯在疾速下坠过程中,那条未被扣住的腿横扫他的头部。 阿运王显然未料到我会使出这招,只得撒手侧头让过。 乘此机会,我人已落在了地面,正欲弹身而起,阿运王已经一脚朝我的后背砸到。 我只得滚身躲过。 “啪!” 地砖竟然被阿运王给一脚砸烂,四裂而飞! 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 八极拳刚猛破坏力,一击毙命的打法,真的好犀利! 阿运王未待我起身站稳,人已经再次袭到,摧枯拉朽的拳脚若狂风暴雨,向我倾斜而下。 我用了十二分的功力,闪转腾挪,与他交手。 四周花瓶、桩木屑、墙皮、地砖块飞舞。 一场毫秒之间就能涉及生死的惊天打斗展开! 阿运王一边打一边癫狂大笑,虽然目光中全是杀意,但露出了一副酣畅淋漓的惬意神情。 我却急了,尽管之前一切发生的极快,但已经五六分钟过去了,若不能制服他,我和乔大的人生就将进入最后倒计时。 可黄门九宫术主打阴柔巧劲,八极拳尤擅刚猛威辣,完全属于相克的打法,短时间内都无法击倒对方,就看谁心态急会犯错。 很显然我会犯错。 因为时间对我极度不利。 果然。 出事了! 第二百七十章 伏王(八) 在阿运王一拳朝我左肩凶狠砸来之时,我想尽快结束战斗,使出了一招搏命打法,想凭着硬生生被他砸断一条胳膊,耐住这一击,直接不躲,右手直接去剜他的喉咙。 阿运王已经判断出了我急于结束打斗的想法,反应极快,竟然直接撤拳,双手反抓我的肋下空挡,猛然一个贴山靠,欲图将我擒住。 我大惊之余,奋力避让开他一只手,正准备闪躲,却没避让开他另一只手,被他往上一提一甩,整个人被重重甩了出去。 “啪!” 我人砸在了几米远的地上,后背若被卡车撞击,眼前金星直冒,喉咙一阵咸甜,呼吸一窒,感觉就要死过去。 本想强忍疼痛从地上起身,可阿运王已然欺身前来。 “哈哈哈!过瘾!” 他铁钳一般的大手直掐我的脖子,双目暴凸,嘴里爆喝一声,欲图将我从地上拎起,再复摔。 这货不像在打架,而像是一位失心疯患者在疯狂摧残一件物品。 我就是那个物品! “呸!” 我用尽全力,双手抓住他掐我脖子的手,再朝他吐了一口口水。 事实上,当时我并没有余地反抗,吐口水也仅仅是临挂之前表达一下不屈的姿态。 因为我不服! 他的八极拳诚然非常厉害,但以他的年纪,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道,有此逆天的力量,全是靠着鬼目雕长期喂养身体开挂,何况刚才出错,完全因为时间对我不利,不得已而冒大风险,结果翻船了。 如果正常打,我不会输给这个名噪一时的“八极运王”。 多年之后,我看了一部武打片《功夫》,里面有一个镜头:星爷被对方锤在地上暴击,人都被已被打得陷入了地下,最后地面露出了星爷的一只手,他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有气无力地轻轻敲了一下对方的头,这种绝望和不甘之余若挠痒痒一样的反击,取得了非常好的喜剧效果。 当时我冲阿运王吐口水,与那个电影镜头其实如出一辙。 无非就是表达不甘而已。 惊天逆转发生! 口水吐出之后。 本来目呲欲裂极度疯狂的阿运王,竟然直接懵了,手脚立马软了下来,整个人摇摇晃晃,满脸愤怒和不解,想极力支撑自己身体站住。 我心中狂喜。 宝藏女孩小可! 她的药发挥了作用! 我强忍疼痛一跃而起,嘴里发出一声嘶吼,连续几脚连环踢,直接将阿运王身躯踢的翻飞砸倒墙上。 那个时候我已杀红了眼,再次冲上去,欲解心头之恨。 “别打了!人来了!!!” 被绑在木桩上的乔大,眼瞅着窗外,惊慌大叫。 我都来不及看情况,立马转身,将乔大身上的绳子给解了,指着屋子后面的窗户。 “你先跑,别管我!” 乔大猛然疾窜向窗户。 “哗啦”响动。 窗户玻璃被乔大给撞碎,他跳了下去。 我听到楼下的脚步声传来,赶紧拎着晕了阿运王,将他往窗外一抛,正欲下楼,见到猖带人冲了上来,丝毫不敢怠慢,转身跳了下去。 这是老拳馆的屋后,后面是一条巷子。 拖阿运王跑是来不及了。 因为猖已经见到我跳窗,双方距离太近了,他们肯定也会跳下来追,带着一个人必然跑不掉。 幸好乔大已经跑了。 无非就是伏王失败而已,多大点事,有机会再来! 果然。 我刚跳下去,转眼就见猖等人已经跑到了窗边。 危机万分时刻。 耳畔听到一声叫骂。 “卧槽尼玛!都去死吧!” “砰!砰!砰!” 几声响动。 窗户边竟然连炸了几下。 猖等人吓得立马缩了回去。 我转眼一看,乔大竟然还没走,小手小脚拖着阿运王,刚才不知道他甩了什么东西上去。 来不及思考。 我们一人拖一条胳膊,拉着阿运王往巷子里跑。 夜色非常黑。 此处我们不熟悉地形,也不知道往哪儿跑。 后面追击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时间来不及了! 我瞅见旁边是一个大垃圾桶,还有大盖子,当下管不了那么多,猛然掀开盖子,将阿运王给丢了进去,迅疾盖好盖子,对乔大说:“分头跑!” 两人往前跑了几十米,再迅速分成两头,一人往左,一人往右跑。 猖已经带人追了过来,队伍也立马分成了两支,一支追我,一支追乔大。 他们没发现我已经将阿运王给抛下了! 我不担心乔大。 凭他的本事,对方再来一百人也追不上他。 现在要管的就是自己。 我卯足了劲,撒丫子狂奔。 万幸这里七拐八弄的巷子非常多,半个小时之后,我将这群人彻底给甩了。 事情还没彻底了结,我丝毫不敢怠慢,一路急奔,返回了之前藏阿运王的地方,正将他从垃圾桶里拖出来,腰部被人给拍了一下。 我吓得魂都飞了,转身抬手想打。 “是我!”乔大急道,手立马又指着旁边一栋房子:“那是仓库,没人,快藏里面去!” 他竟然也甩了人返回来了! 够义气! 仓库的锁已经被乔大提前给打开了。 我们拖着阿运王,进了仓库,关上门反锁。 两人大眼瞪小眼,大口喘息。 半晌之后。 我大脑从一片空白中反应过来。 “你受伤没有?” 乔大抽了抽鼻子:“废话!全身都是伤!” 这货转身瞅了瞅晕着的阿运王,气得不行,抬起手狠狠地抽他脸,一边抽一边大骂。 “王八羔子!叫你捆我!叫你捆我!” 打了好几下。 他不打了,抬手放鼻子闻了一下,哇一下弯腰吐了。 “卧槽……垃圾桶里有卫生纸,他脸上粘了不少……” 乔大开始四处去找水,找到了一个水龙头,拧开来反复洗手。 我说:“你先别洗了,还得帮我做一件事。” 乔大脸拧巴成了苦瓜相。 “大佬,我现在腿都发软啊,还要干嘛?” 第二百七十一章 伏王(九) 我说:“我们的手机在跑的过程全丢了,你得赶紧去找个公用电话亭打个电话给黎沫峰,将情况告诉他,我报号码给你。” 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要将阿运王交接给黎沫峰,省得中途再出什么幺蛾子。 只有将阿运王交给了他,此次伏王计划才算完全成功。 乔大挠了一挠头,神色紧张又尴尬,小手握拳,轻轻锤了我一下。 “大佬别闹!你觉得我打电话给黎刺头,讲得出来话不?” 我说:“那怎么办?要不你在这里守着这个暴躁份子,我出去打?” 乔大瞅了两眼地面的阿运王,身躯一哆嗦。 “还是算了……我去想办法吧。” 讲完之后。 他身躯闪了两下,立马从门口出去了。 “喂!电话号码还没报给你呢!” 乔大人影已经不见了。 我无语到了极致,寻思他没有号码,等下还会回来的。 为以防万一,我过去将阿运王的手脚腕子全给掰脱臼了。 弄完之后,我坐在地上,才感到浑身酸疼的不行,胸口也阵阵发闷。 阿运王这货出手实在太狠了。 我想摸烟来抽,可摸了两下,发现烟也丢了,只得从阿运王的口袋拿出来一包烟,点了一支抽了起来。 一支烟还没有抽完。 门微微响动。 乔大闪身进来了,手中拿了一个手机,递给了我。 “有手机了,你打吧。” 我瞅了几眼手机:“哪儿来的?” 乔大反问:“你觉得哪儿来的?路上逛街之人到处都有手机,就我还用得着找公共电话亭?” 我:“……” 那时的手机不像现在,没有什么解锁不解锁的问题,我拿起来就给黎沫峰拨了过去。 可电话响了好几遍,对方没有接。 我心中有一些忐忑,寻思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记得黎沫峰曾跟我说,他去臭岛端鹅绒疥基地的时间也是今天晚上八点,现在都已经快十点了,按道理应该成功了,不应该不接电话的。 如果黎沫峰失败,那可就彻底完犊子了。 基地如果没有端成功,就完善不了阿运王弄鹅绒疥害人的证据链,不仅阿运王没法逮进去,黎沫锋无法复职,也就没法保我们,整个墨门必然将会对风兮会馆进行疯狂反攻! 我眉头紧皱,走来走去,焦虑的不行。 乔大问:“大佬,你苦哈哈的在想什么?” 我把自己的担心阐述了一遍。 乔大听完之后,哈哈大笑。 我问:“你笑什么?” 乔大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真要失败了,你立马解散风兮会馆,带着愿跟你的人离开呗,到哪儿不是吃饭睡觉?我早说了,以你的身手和脑子,介绍你去参加盗门团伙,妥妥的江湖大佬,等羽毛丰盛了,杀回港市,再与对方斗不就结了!” “你本来就是一个外地佬,在港市没基没业的,又不是非得在这里打万年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才多大点事!” 还别说,被乔大这么一劝解,我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可以啊!劝人的功夫哪儿学来的?” 乔大向我要了一支烟,点着抽了几口。 “其实吧,人之所以老觉得纠结痛苦,绝大部分原因都是难以接受自己的失败。你可能与我不一样,我经常失败,所以就无所谓了。你总是成功,就会钻牛角尖。” 我问:“你经常失败么?” 乔大满脸无语:“艹!你光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打?你看这次,我不就驮阿运王失败了么?” 他一讲这个,我想起来了,本来好端端的死扣绳绑在摩托车后座,为什么他突然被反制了。 我问他原因。 乔大脸上肌肉直抽搐。 “倒霉啦!我们之前商定好带阿运王逃跑的路线,遇见封路盘查!你知道我的,见到他们腿就发抖,所以只好换路线跑喽。可天色很黑啊,我怕后面跟了对方的人,不敢开车灯,路坑坑洼洼的,跑得又急,一下摔跤了,死扣绳可能断了一根。” “我也不知道情况啊,开着摩托车来到老拳馆,刚停好车,结果死扣绳断了,阿运王被摔醒了。这货醒来之后,我以为自己彻底完了,没想到他装逼,没有宰我,猜出这是我们汇合的地点,反手将我给绑了,大刺刺等你到来,就这个情况喽。” 我又问:“那我们跳窗逃的时候,猖等人要追来,你甩了什么东西在墙上炸了?” 乔大嘿嘿一笑:“打火机啊!” 我诧异无比:“什么玩意儿?!” 乔大从兜里掏出几个打火机,上面还印有茉莉香洗浴中心的铭牌。 “小明星送给我的啊,每次我完事后,她就会给我点一支烟,然后送一个打火机给我,我舍不得丢,就都留着了。当时太危险了,我身上又没其他东西,情急之下就将它们甩在墙上,有气体当然会爆炸,没想到还吓退了他们,哈哈哈!” 我:“……” 要说这次伏王成功,三分之一靠实力,三分之一靠运气,三分之一靠阿运王装逼。 苍天有眼! 我们正聊着呢,感觉到身后有动静,一惊之下,我将乔大扯在了自己身后。 转头一瞅。 发现阿运王竟然醒了。 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但由于身躯仍然发软,手脚腕全脱臼,努力了好几次未果,瘫倒在地上,双目似刀剑,一副欲将我们千刀万刮的样子。 我冲他笑道:“大佬,睡醒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伏王(十) 阿运王不愧是大佬,人倒架不倒,仍然霸气十足,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态。 “你们知不知今晚在作死?” 不管黎沫峰有没有成功,反正事情也已经做了,我怎么还能让他继续装逼下去? 我转头对乔大说:“他嘴巴臭得很,你去撒一泡尿呲进他的嘴里,记得要瞄准!” 乔大也不客气,当即走了过去,解开腰带,准备撒尿。 “黄帽风!!!” 阿运王冲我发出一声嘶吼。 乔大却系上了腰带,挠了挠头。 “还真撒不出来。” 我走了过去,蹲在他身边,冲他脸上吐了一口烟圈。 “墨门四大天王阿运王,好大的威风!我黄帽风,虾虾霸霸来的,不仅今晚作死了,前段时间也作了不少死,你要不要听?” “……” 阿运王双目死死地瞪着我。 我开始跟他讲故事。 “大佬你六十大寿,组织了一场闭门斗,感谢你给了一枚金寿佛和二十万赏钱,我薅了你不少头发。然后呢,我利用你的头发,找出了鬼目雕的位置,将你的宝贝给抢了出来,送给了自己的朋友。” “在你疗养的当口,我顺带把你手下猖所控制的十八家拳馆,全部给拿到了手,并扶持了我的女老板当上了国术协会副会长,如今风兮会馆俨然有全港第一武馆之姿,想必这事你很清楚,就是没空腾出手来教训我,对么?” “你没空,我有空啊!作为一位小虾米,我最喜欢干的事就是逗龙王玩,怎么会允许你安心疗养呢?在西贝山疗养院,我假借花癫鹤之名,给你写了一封文采斐然的信,约你出来见面,弄了你一身粪便,请问还有印象吗……” 话说到这里。 阿运王双目暴凸,脸上肌肉抽搐,牙关咬得咔咔响动,咆哮着想从地上挣扎起身,可完全站起不来。 我身边的电话突然响了。 一看号码。 黎沫锋打过来的。 我冲阿运王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乖!别说话哦!” 接通了电话。 “喂!我是宁怀风!” “你自己的手机呢?” “艹!掉了啊!” “我刚才在送人去警署的路上,漏接了你电话。臭岛鹅绒疥基地,连同医生二十多人,一个都没跑掉,设备也被一锅端,你那边也一定成功了吧?” 我立马打开了手机外音,假装听不清楚。 “喂!你说啥?大点声!” “我说!臭岛鹅绒疥基地,医生和设备,全被我们一锅端了!你逮着阿运王了吗?!” 黎沫峰在那边大声吼道。 我说:“知道了!老子又没聋,你这么大声作什么?阿运王正躺地上练瑜伽呢,地址在xx,你快点来吧。” 挂完电话。 信息量又大又刺激。 阿运王已经彻底懵了,就像脑袋突然遭了一记狠狠的棒槌,傻在了原地。 我对他挑了一挑眉毛。 “大佬,脑瓜子又嗡嗡的吧?我给你往下捋一捋!在弄了你一身臭粪之后,我还给你打上了几针,药就是你拿来揾钱害人的鹅绒疥提取物,至于怎么弄来的,你就别管了,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呗。” “你生病了,去了臭岛基地治疗,我也悄悄去了,见到基地挺震撼。但我这人从小就有一个臭毛病,仇富,最特么见不得别人揾大钱!所以呢,今天晚上我约你出来,费劲千辛万苦逮了你。黎大探长呢,则带着人去端了你精心打造的基地。” “事情就这么简单,你应该听明白了吗?” 阿运王大口喘息,身躯颤抖,脸色苍白,目呲欲裂,全身呈现出一股小宇宙爆发的姿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啊……噗!” 眼前突然一阵猩红温热。 阿运王嘴里狂喷一口鲜血,双目翻白,栽倒过去。 我一抹脸上的血,与乔大面面相觑。 乔大咽了一口唾沫。 “不会……被气死了吧?” “大佬,讲真,你刚才的话有点过份了,不过我喜欢。” 我心中一激灵。 如果阿运王被气挂了,那特么就得不偿失了。 黎沫峰还吩咐让我逮活的呢! 我赶紧俯身过去,探了一探他的鼻息,又捏了捏脉搏,发现这货只是晕了,松了一口气。 乔大好像突然反应过了什么,急问:“你刚才是不是约了黎刺头来这里?” 我点了点头:“对啊。” 乔大说:“那什么……我有事先走了!对了,记得给我办茉莉香金会员卡!” 这货没从大门口溜,反而沿着仓库的柱子,蹭蹭几下上了房顶,掀开了上面的阳光瓦,钻了出去,没几下在我眼前消失,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我在仓库等了十五分钟左右。 黎沫锋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了。 我见到他身上有一些伤痕,衣服还未干透,显然在臭岛基地他遇见的困难也不小。 黎沫峰见到地上的阿运王,转头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挑!八极运王,南粤第一八极拳高手,被你弄成这个死样子,以后可有的吹了!” “少特么废话!赶紧把他给弄走……不对啊,你一个人来的?” “对!我今晚必须将他关在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连夜突审,争取明天一早将普杏等几家医院查封!” 讲完之后。 他背起了阿运王,刚往外走两步,眉头顿时一皱。 “他怎么这么臭?” 我说:“唔好意思,我刚才把他打出了屎。” 黎沫峰闻言,满脸怀疑:“你这么牛逼吗,又特么靠偷袭吧?” 我恼道:“滚一边去!” 黎沫峰笑了笑,对我说:“有空去约沫夏看电影啊!” 第二百七十三章 奉馆书 咦,他这是什么意思,来自大舅哥的认可么? 等他走了之后。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离开了仓库。 由于凌志车之前被我丢在巷子口堵人,没有交通工具,我返回了老拳馆,到了楼上,捡起了打斗时丢地上的西装领带,重新穿戴好,骑着乔大丢在门口的摩托车回会馆。 不管怎么说,咱派头不能丢。 猖等人现在肯定已经收到了鹅绒疥基地被端的消息,这等于惊天大事了,但凡他们脑子没有进水,都会将基地被端和阿运王被坑两件事联系起来,接下来他们必然躲都来不及,我并不担心他敢再来找我,或者说找风兮会馆的麻烦。 骑摩托车大摇大摆回到了会馆。 小可独自在厅里看电视,见我回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哥,一看你就打赢了。” “怎么说?” “西装笔挺的,发型都没乱呀。” “那当然,有你给的东西,对方连碰我衣服的机会都没有。” “对了……姐姐之前醒过一次,不过现在又晕过去了。” “怎么说?!” “她先叫了你名字,然后开始讲胡话,说自己不是铁扇公主,不要钻她的肚子。” “这都是啥?” 小可秀眉紧蹙,俏脸一片凝重。 “姐姐体内有一条公虫的,乌先生虽然已经暂时压制了,但它没死,时间过去三天了,这条公虫估计在与乌先生的萨满术抵抗,姐姐体内很难受,所以才会说自己不铁扇公主,因为孙悟空就是钻铁扇公主肚子呀。” 我皱眉问:“会不会有什么事?” 小可摇了摇头,神色忧心。 “五天之内不会的,但时间剩下不多了,一定要抓紧找出母虫啊。” 真是焦头烂额。 我拿起了手机,给王平打了一个电话,问他那边情况怎么样。 王平说:“风馆,卓董天天上班的,一切正常。” 证明那边演戏在继续,没出现任何篓子。 挂完电话,我上了楼,敲开了那个用来观察来人的房间。 今天晚上轮到小朱值班,她非常认真,手中拿望远镜,边上是摄像机,凝神往外观察。 付东穿一条大裤衩子,四仰八叉,呼噜声震天响。 我问小朱:“有什么情况没有?” 小朱摇了摇头:“与前两天一样,没发现任何异常,也没见到万铭集团以前的同事过来。” 我点了点头:“辛苦了!” 先去看了看卓希,再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我仔细盘算着这次抓母虫的计划,思来想去,也没发现什么漏洞所在,决定再等待一天,如果等明天还没动静,到第五天我可能得想其他办法了。 今晚实在是累得不行,迷迷糊糊中睡去。 翌日一大早。 大家在大厅里吃早粥,门口突然呜呜响动,一辆四轮车开了过来,在会馆门口停下。 “来!把东西全搬下来!” 一句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抬眼一看,竟然是玉面胡。 他带着几位下属,从车斗里往外搬运东西,臂力棒、桩木、弓箭、刀剑、拳击套、手脚护腕……全都是新的,连外面包装都没有撕。 老丛问:“玉面胡这是干什么?” 我哪儿知道这货在干什么! 两人刚出门。 玉面胡便冲我热情洋溢地打招呼。 “宁师傅!好久不见!” 我指着那些用具问:“玉面胡,你这是准备开武馆抢我生意?” 玉面胡说:“哪里话!全港现在谁敢抢宁师傅生意?我一个朋友欠了我不少钱,他开武术用具厂的,拿了厂里的东西来抵债,全是新的。我考虑这些东西自己也没什么作用,咱们是朋友,知你手下管理的武行多,就送给你了,小东西不值钱的。” 小东西不值钱? 这些东西如果市场上买,怎么说也得几十万了。 我刚想说话,老丛扯了一下我,冲我眨了眨眼,他赶忙迎了过去。 “多谢了!那什么……麻烦全部先堆墙角。” 整个墙角都堆满了用具。 玉面胡冲我一抱拳。 “有事您说话!” 他跳上了车,招呼下属开着卡车走了。 老丛笑嘻嘻:“正说最近买用具开支大呢,玉面胡这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 玉面胡肯定已经收到阿运王彻底倒灶的消息了。 上次我去闯陀地,扮了一回公署内部人员的身份,这下在他心中算是完全做实了。 他在安加陀地羞辱过付东和我,虽然后面帮我囚了一阵何铭,但阿运王出事后,以这家伙醒目的脑子,第一时间过来拉拢关系,这些东西等同于道歉了。 我不会客气,不收白不收,让老丛看着处理,回去继续食粥。 正吃着呢,带着小涛在外面整理用具的老丛跑了进来。 “风馆,何铭求见!” 我:“……” 老丛见我不吭声,问道:“见还是不见?” 我回道:“让他等两分钟再进来。” 老丛赶紧出去了。 小可放下了碗,赶紧给我拿出了大褂。 我脱了外套,她协助我穿上。 媚姨则去收拾茶桌,正准备泡茶。 我一边系扣子,一边抬手制止。 “姨,不用泡茶。” 上次我太古拳馆,何铭都不泡茶给我喝,今天想喝风兮会馆的茶,是不可能的。 穿戴好之后,我坐在了太师椅上,对外面说了一句。 “让他进来!” 一会儿之后。 何铭神色戚戚,身后带着梁庆民进来了。 梁庆民左手捧一礼盒,右手拿着一封信笺。 何铭大胡子不断抖动,冲我抱拳,深鞠了一躬。 “宁师傅,我来奉馆书。” 第二百七十四章 狗皮膏药 奉馆书可不比之前中武行查大华等人前来靠山门。 靠山门讲白了还属于一种求大佬罩的姿态,可奉馆书就是表示自己武馆已经不打算开了,恳求对方能放过,不再追究之前的事。 树倒猢狲散。 阿运王这棵大树被已经被我连根拔起,何铭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今天他能特地前来奉馆书,脑子还算醒目。 我坐在太师椅上,指了一指旁边的位置。 “何师傅,坐!” 何铭摆了摆手。 “我既来奉馆书,就不准备混国术圈,宁师傅不用以同仁礼待之。” 讲完之后,他朝梁庆民招手。 梁庆民见状,跨前了一步,打开了手中的礼盒,里面露出了一枚温润若羊脂的玉石,尽管尚未进行雕刻,但玉石自有天然形状,看起来像风刮过的一面玉旗,表面还微显波浪风痕,内沁高贵典雅的珊瑚红。 挑礼物算非常有心了。 这玩意儿要制作成玉佩,挂我身上,不得气质加成多倍?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梁庆民将礼盒给合起了,再拿了馆书,一齐放在了桌子上,推到了我面前。 我没拿馆书,打开礼盒,捏起里面的玉石来瞅了几眼,转头问老丛:“你觉得这东西适合我么?” 老丛回道:“风馆挂配任何东西都适合,就是你自己喜不喜欢。” 卧槽! 带了他一段时间,这老小子现在察言观色的功力见长啊。 他不知道我问话什么意思,这句回答,既拍了我马屁,又给足了让东西去留的余地。 我将玉石重新放进礼盒,阴阳怪气地感叹了一句。 “使我有洛阳二顷田,安能佩六国相印,哈哈哈!” 何铭:“……” 我指着礼盒和馆书说:“何师傅,东西都拿回去吧。” 此话一出。 何铭脸色顿时变了。 梁庆民跨前一步,恶狠狠地瞅着我。 “宁怀风,我师傅年纪一大把,莫非还要向你行拜叩礼不成?!师父!我们走!” 我去! 他不提醒我还忘了,奉馆书还要行拜叩礼的! 何铭抬手制止了梁庆民,大胡子抖动,转头对我朗声说:“宁师傅,此前何某跟错了人,对你多有得罪,皆我一人之失,与太古拳馆一众弟子无关。今天我既来奉了馆书,你若觉得何某礼节不够,何某按规矩行礼便罢!” 倒像个大师傅的样子! 前面曾说过,我与何铭其实并无仇怨,但他要当阿运王的傀儡,做我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我必须要敲开或者踢掉。如今阿运王已倒,何铭不仅了解墨门的不少秘密,在国术圈的人脉势力也不错,这块石头我要拿来用了,暂时还不能丢。 何铭解开了自己的长衫,脱下,就要冲我单膝跪拜。 我过去扯住了他胳膊,不让他拜,冷声开口。 “何师傅,不要瞎几把拜!” 何铭:“……” 我转头对老丛说:“泡茶!” 老丛赶忙给他们斟茶。 我品了一口茶,脸色一正。 “何师傅,你既然今天来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宁怀风与太古拳馆素无纠葛,咱们前期恩恩怨怨,无非是因为阿运王不干人事。你眼睛被他糊了一层狗皮膏药,被蒙蔽,我看不惯,用力将狗皮膏药给撕掉。你肯定会觉得疼,但你既不要不爽,也不要不服。” “你是老师傅的,拳行最重传承与颜面。太古拳馆一众弟子跟着你揾食,你来却来奉馆书,今后弟子们出去,打拳气短三分,以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丢不丢人?刚才我不接馆书,不是嫌你不行拜叩礼,也不是让太古拳馆关门大吉,我宁怀风胸肌不大,但格局却不小。” 何铭脸上肌肉直抽搐:“宁师傅,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接受吞并,过档跟我干喽!模式按照中武行等拳馆参照执行,阿运王能给你的,我给的只多不少。如果你中意,把茶给喝了,今天就签协议,年底咱们一起杀烧猪过肥年。要是觉得不中意,你转身走人,江湖路远,永不相见,我冇所谓的!” 何铭:“……” 梁庆民与何铭对视了一眼。 他们肯定没有料到,我在搞掉阿运王之后,还会留着他们,而且给了他们与查大华等人一样的待遇,拳馆保留、师傅不变、渠道增宽。 半晌之后。 何铭端起了茶杯,仰头一口喝了。 “宁师傅爽利,我何铭自认没有螳臂当车的本事,今日过档!” 我转头吩咐老丛去拿协议。 老丛很快就将准备好的协议拿了过来,何铭在上面签字画押。 见一切都弄妥当,我心中舒适,终于冲他们露出了笑脸,朝他们一抱拳。 “这样就得!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何铭与梁庆民刚走,老丛的电话响了,这货接完电话之后,对我说:“风馆,国术协会的另外几位副会长,组了一个局,今晚请你和卓董在宫廷坊食海鲜。” 我寻思这些家伙一个个见风使舵玩这么顺溜? 武德呢? 卓希去不了,我现在也没心情吃饭,便对老丛说:“就说我和卓董这两天事多,改天我们请他们。” 一整个白天,我都在等待那位卓希身边的人出现。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卓希前两天皮肤还比较红润,但今天明显感觉苍白了许多,气息也变得微弱起来。 小可几乎一整天没出门,一直陪着卓希,见到情况不大对,就用银针给卓希扎针。 第二百七十五章 第六感 明天剩下最后一天,如果对方再不来,就算是乌先生也回天乏术。 我不时进那个观察房间,询问小朱和付东情况,但他们没有任何发现。 这两个家伙也紧张起来了,不再实行值班制,而是又拿了一副望远镜,两人同时透过窗户观察着。 中途我还吩咐付东让开,自己拿望远镜瞧了一会儿,四周一片平静,连一个可疑人员都没有。 傍晚时分。 我进了小可的房间。 小可拿着纸巾给卓希擦着嘴角,纸巾上面都是血,这丫头眼睛红红的,语调带着一丝哭腔。 “哥,怎么办啊,姐姐又开始有溢血的症状了……” 之前我心中的想法是,如果今天仍然没有动静,我明天一早便会让王平通知所有万铭集团员工开会,然后禁止所有人出去,用一天时间进行逐一进行摸排。 现在见到卓希的样子,我严重怀疑一天时间能否足够,是不是要现在开始通知王平。 可一旦通知王平,等于彻底宣告这个钓鱼局失败了,对方必然会发觉卓希已经扛不住了,只要玩点手段耍点赖,我也无法百分百确保能人群中找出人来。 两难的境地!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仔细分析了一下,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急躁。 对方已经四天不知卓希生死,应该也很急,这个时候就看谁能沉得住气。 我一咬牙,对小可说:“再等等!” 晚饭时分。 大家正吃着饭呢,灯突然灭了。 媚姨只得点起了蜡烛。 老丛出会馆门口看了看,回来说:“擦!好端端的竟然停电了!” 我问:“就会馆停吗?” 老丛挠了挠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我突然急躁起来:“你不会出去看看?!” 老丛被我大声一吼,愣了一下,赶紧跑出去看,回来后对我们说:“就我们这里停了……风馆,你先别急啊,我打个电话,很快有人会来修的。” 我想起了上次自己为了忽悠黎沫峰从老拳馆出来,用了剪断电线那一招,寻思会不会对方也采取这手段? 这虽然只是一个无端猜疑,但我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本来准备起身去检查外面一下线路,看看是不是被人为搞断了,可随即又坐下了。 因为若此猜测成真,对方肯定在断电之后有后手,一旦我第一时间去检查外面线路,要么对方会警觉地认为我发现了什么,要么就中了对方调虎离山计。 忍一波! 我转头瞅了瞅正埋头吃东西的付东和豹叔。 豹叔嘴里嚼着肉:“你看我咩鬼?我又不会发电。” 我低声对他们说:“付东你去换小朱下来,豹叔你别光顾着吃,等下听我的指挥。” 小朱对卓希身边的那位下蛊者更熟悉,如果对方采取这种断电方式来探听情况,有她在,对方一旦出现,她能第一时间。 付东端着碗上去了。 豹叔往门外看了几眼:“是不是又要打架?没看到人啊!” 我说:“等下若要打,我会让你动手。” 小朱下来之后,我将心中的猜疑告诉了她,她没吭声,手中握紧了钢棍。 我说:“把家伙丢了,吃饭!先不说是不是,即便是,你这副形象也把对方给吓跑了。” 小朱只得将钢棍放在了一边,埋头吃饭。 老丛站在会馆门口,眼睛瞅着四周,手拿电话在发飙。 “……你们搞咩鬼?!大晚上停电,我摸老婆都看不清人啊!擦!大佬,我交电费等于与你们签了供电协议,你们突然断电,是不是违约啊,要不要赔偿?很快来是有多快……二十分钟?二十分钟我钻木取火成功了!十分钟时间赶到,否则我投诉你们啊!” 挂完电话,老丛笑嘻嘻走过来。 “风馆,很快会来人修的,你别着急冒火。” 这家伙还以为我是因为停电之事窝火呢。 我没解释,吃完饭之后,站门口看了一看。 秋天仍有些热,屋子很闷,有些邻居在外面乘凉,不少孩子在嘻闹玩耍。 我回了屋子,坐在旁边喝茶。 十分钟之后。 一辆印着电力公司图标的摩托车停在了会馆门口,车后座放着一个维修箱,车上下来一人,穿着工作制服,头戴工作帽,戴着防电黑眼镜,拎了一个袋子,袋子里面看得出来是电笔、线圈以及保险丝盒等工具。 从装扮来看,没有任何异常。 我转头看向了小朱。 小朱眼睛瞅向大门口的电工,满脸疑惑。 这表情,要么她不认识,要么是晚上太黑、对方装扮太重她看不清楚。 电工拿着高光手电筒,离会馆大门远远站着,拿着手电筒往墙上线路上照。 “外面的线路没问题啊,是不是里面并线了?” 老丛站在大门口,满脸不爽:“我点知道啊?赶紧进去查啦!” 电工闻言,准备往会馆里面走来。 在那一瞬间。 我选择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本着宁杀错别放过的原则,决定一旦他进来,第一时间对他动手! 我一手举起了茶杯,另一手对小朱和豹叔作了一个听我号令动手的手势,等待着对方进来。 电工离大门越来越近。 忽然之间! “砰!”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响。 让我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正常人听到响声,应该是被吓一跳,然后转头查看什么情况,可电工却像疯了一样,转身就往摩托车跑。 他受惊了! 误以为我们搞了什么古怪! 可事实上那声响应该是邻居小孩放炮仗的声音! 这绝不是一位电工的正常反应! “逮人!” 我大吼了一声,立马往门外冲。 第二百七十六章 家贼 真是人要倒霉,喝凉开水都要塞牙缝。 对方本来马上就要钻进圈套,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可谁知道在这种关键时刻,小孩会突然放炮仗。他刚才处于神经高度紧绷当中,一声响之后,以为是我们在作怪,吓得慌不择路,竟然直接选择了逃跑! 小朱和豹叔也呼啦啦往外冲。 门口老丛直到这个时候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傻愣住了。 对方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竟然直接上了摩托车,“唔”一声响,开着摩托车,往外狂飙。 眼见就要追不着,我急成了傻逼,转手抽出了墙角的一件东西,往摩托车砸去。 这是一根臂力棒。 玉面胡白天送过来的,还没来得及拉走。 “砰!砰!” 两声响动。 除了我之外,小朱也出手了,她甩出了手中的钢棍。 臂力棒砸在了对方背上。 钢棍竟然直接穿进了摩托车的轮胎。 “咔嚓”一声! 摩托车失控翻了,塑料盖板四处飞溅,对方从摩托车上直接被甩了出去,翻在了十几米远的路口。 我心中大喜,疯了一般往前冲。 本以为他被甩了这么远,怎么着也爬不起身了,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运气极好,落地的姿势不是脑袋不是身躯,在一系列奇妙抛物线巧合之下,人竟然像演杂耍一般,翻了几翻,双脚着了地,不仅没怎么受伤,与我们的距离反而拉开了。 对方刚极力站稳,立马疯狂往旁边的一个巷子跑。 由于我和小朱刚才做了甩东西的动作,身形微微一顿,短短一瞬间就离对方比较远了。 幸好豹叔的速度很快,他嘴里大声嘶吼着“让我拧断你的脖子”,率先钻进了巷子。 等我和小朱跑进巷子之时,却见到豹叔站在原地,气得满脸通红。 “人呢?!” 豹叔指着巷子尽头的一面高墙。 “那里放了一根绳子,他爬上去跑了,绳子被他拉走了,我不会爬墙。” 对方早有准备! 天要亡卓希! 我心沉到了谷底,气得拿拳头狠狠砸着墙。 “哥!哥!” 转头一看,小可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 “摩托车后备箱,有母虫!” “什么?!” “摩托车后备箱,有母虫,快回去!” 我们不再停留,快速跑了回去。 会馆外面,摩托车零件碎了一地,轮胎都已经扭曲了,那个后备箱却没有被摔坏,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但箱子口已经被打开了,付东手中死死抱着一个黑色的罐子,正准备关会馆门。 显然我们走了之后,小可冲出来检查了后备箱,找到了藏有母虫的罐子,交给付东守着,自己出来找我们,这丫头是担心还会出什么意外,怕付东一个人守不住罐子,跑出来让我们赶紧回家。 我冲了进去。 “确定是母虫?!” 小可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确定!我刚才看过了!” 她确认过了,绝对不会有错! 我突然觉得小可真的太聪明了。 乌先生曾说过,这种用母虫驱动公虫让仇家蛊发的手段,距离不能离太远,否则会失效。 对方今天晚上来风兮会馆确定卓希在不在此,如果确定她在且还活着,这货应该会在出会馆之后,第一时间再次暗中驱动母虫,让卓希再一次蛊发。 这事他绝不会等到明天来办,或者说确认之后,脱裤子放屁回自己家弄到母虫,再折返回会馆附近来驱动。 也就是说。 他必然会将母虫带在自己的身边! 我刚才完全从逮人的角度出发,卯足了劲想抓住对方,但小可却从解决蛊虫问题出发,马上出去找了摩托车遗留下来的东西,结果却发现了母虫罐! 要不是小可第一时间将这东西拿起来,这地方人来车往的,指不定罐子被碾碎,或者虫子自己掉出来跑掉也说不定。 劫后余生! 我心中狂喜,完全压抑不住自己情绪,一把抱起了小可,将她给高高举了起来,喊道:“小可,你真的太棒了!” 周围人全在看着我们。 小可在我的手中,脸红的不行,身躯微微扭动,小手慌乱摇着。 “哎呀,别啊……” 豹叔满脸无语:“抱了要负责的哦。” 我只得放下了小可,对他们说:“事不宜迟!我去背卓董,大家一起去找乌先生!” 讲完之后,我就想往楼上冲。 “宁怀风!” 小朱突然冲我大喊道。 我回头问:“干嘛?” 小朱神情有些急迫:“我看到对方摔下了帽子和墨镜,他是卓董别墅的佣人!” 我惊道:“谁?!” 小朱说:“他虽然面部化了妆,但我敢确定他就是佣人老林!” 卧槽!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我们一开始将对方圈定在万铭集团内部,谁知道下蛊之人竟然会是卓希身边待了十多年的佣人! 据我所知,这个老林,在卓希父亲卓贡在世之时,就已经在卓家伺候着了,说是佣人,实际上与卓希形同亲人。 我当机立断。 “付东、小可、豹叔、小朱,你们护送着卓董与母虫罐,去找乌先生!我必须马上出去一趟!” 交待完之后。 我再次冲出了门,招了一辆计程车,给王平打了一个电话。 “多带点人,马上去卓董的别墅!” 计程车带着我往别墅呼啦啦开去。 母虫解决的是卓希生命危机问题。 可老林一向老实巴交的,与卓希感情如同叔侄,为什么他之前不害卓希,半年前却突然下了蛊,到底谁指使他下蛊,这问题一定要解决,否则后面卓希身边指不定又会跑出老王、老六,对她施以毒手。 老林今天计划虽然失败,但他目前并不确定我们已经判断出来了他的身份,虽然他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重返别墅,但我并不想放过。 更何况。 他一直住在别墅的佣人房,里面应该会留有一些来不及处理的线索! 第二百七十七章 翻箱倒柜 王平的速度非常快,我赶到卓希别墅的时候,他刚好也带着人赶到了。 具体过程来不及跟他讲。 我对他说:“车停远点,人冲进去,里面无论是谁,先控制住再说!” 让王平等人车停远点,我是担心老林会返回,虽然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但万一他回来了,见到了车,肯定会立马掉头走。 王平没有多问,手冲下属一挥。 几位下属将车开远了。 剩下的人跟着我们,立马冲了进去。 这栋别墅卓希平时来住的不算太多,除了老林这位厨师兼管家之外,还有一位保洁阿婆,一位打点园艺的,一位保安。 保安和老林平时住在这里,其余两位都是每天来一躺,干完活儿就离开。 我不敢确定这三人里面,是否还有老林的同伴。 众人冲进去的时候,只见到了保安和阿婆。 保安正百无聊赖地看报纸。 保洁阿婆由于白天没空来打扫,今天晚上过来的,正在拿毛巾抹酒柜。 王平带人一下将他们全控制住了。 保安和阿婆吓坏了。 “王先生,您这是……” “收声!” 我和王平立马冲进了老林的房间,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该说不说。 老林这货平时生活习惯保持的挺好,房间布置的清爽干净,东西摆放的整洁有序,甚至放东西的位置有些严苛。 其实里面也没什么东西。 一组放衣服的柜子,一张桌子,一张床。 在找东西的过程中,我将今晚逮老林的情况给王平简要说了一下,王平听完之后,震惊得不行,气得牙根直痒,边翻东西边飙脏话。 我们检查了一遍,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倒是在床上,我见到了一套衣服,搜了一下口袋,发现里面除了一包没抽完的烟、打火机、几张极小额的零钱、一张指甲盖大小的纸片,再也没什么东西了。 我们甚至将垃圾桶都翻了,啥也没找到。 王平皱眉问:“风馆,现在怎么办?” 我想了一想,拿着那套衣服出了门,来到了保安面前。 保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色惶恐。 我问:“这衣服是老林平时穿的吗?” 保安点了点头:“对的。” “把你今天见他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我,不要遗漏!” “卓董这些天没回来,别墅里就我和老林两个人,今天早上他九点去湖蓝菜场买我们两人吃的菜,十点半回来的,中午做了两个菜、一个汤……菜是红烧黄丫头、酿豆腐,汤是排骨汤。中午他午休了一个多小时,下午在家里看了会儿报纸,晚饭时分,他说有点私事出去一趟,然后到现在没回来,我晚上吃的都是剩菜。” 除了出去买菜,没任何特殊的地方。 “他平时也去湖蓝菜场买菜吗?” “不是,湖蓝菜场位置有一点远,菜以海鲜为主,虽然新鲜,花样多,但比较贵。一般只有卓董要回家吃饭,他才会去湖蓝菜场。” “还有其他与平时不一样的吗?” “我没有发现。” 我在大厅里来回走了几步,回头再问保安。 “他房间的东西非常整洁,看起来有强迫症,为什么这套衣服乱丢在床上?” 保安瞅了一瞅我手中的衣服,咽了一口唾沫。 “这个……宁先生,我不知道的。” “他什么时候换的这套衣服。” “早上出门买菜时穿的这套,回来后就换了。” “鞋呢?” 保安转头瞅了瞅厅角的鞋柜,满脸不可思议。 “鞋……他上午出门那双鞋就放在鞋柜上,下午走的时候换了另一双鞋走的,哪儿去了?” 旁边的保洁阿婆指了指屋外。 “那双鞋上好多黄泥巴,我怕弄脏屋子,刚才拿去刷了,放外面晾干的。” 我眼睛再次瞄了瞄手中的烟、零钱和纸片,心中顿时一个激灵,转头吩咐王平。 “人分三批,几人把保安师傅和阿婆带到别处再仔细问一下情况,几人留在别墅别吭声防止老林折返,王平你跟我来!” 王平迅速安排了下去。 我快速往别墅外面走,让王平开车离开。 上了车之后。 王平一边开车,一边急问:“风馆,现在去哪儿?” 我回道:“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木水稳码头轮渡站!” 王平脚下猛踩油门,车在夜色中狂窜,往木水稳码头轮渡站狂飙而去。 “老林去了木水稳码头么?” “大概率是!” “为什么?” 我向他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判断。 除了卓希在家里吃饭,老林平时都不去湖蓝菜场买菜,因为那里的菜虽然新鲜花样多,但比较贵,可今天卓希没回去,他却去了。 如果他买回来了好菜或者海鲜,可以解释为想改善一下伙食。 可他只烧了黄丫头、豆腐、排骨汤,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菜。 舍近求远。 证明他上午去湖蓝菜场不单是为了买菜,而是还有其他事。 什么事呢? 他的鞋子出卖了自己。 保洁阿姨说鞋子上面全都是黄泥巴。 据我所知,湖蓝菜场是没有黄泥巴的,而在它的附近,有一个地方存在黄泥巴,那就是木水稳码头轮渡站。这地方最近在改扩建动土,经常堵车,早新闻常会播报一下轮渡站工程的进展情况,说明老林上午除了买菜,应该还去了轮渡站。 轮渡站虽然在改扩建,但发往外地的船只依然正常运营。 我猜测,这货一大早去轮渡站,极有可能是为了买船票,准备晚上做完事后离开。 而他丢床上衣服,口袋里除了烟之外,还有小额零钱和指甲盖大小的纸片,这种小额零钱,有可能是买菜找零,也有可能是买船票找零。更关键是那张纸片,虽然只有指甲盖大小,上面没任何字和特殊花纹,但结合前面的分析,我越看越觉得像船票存根的一角。 王平听完我的分析,整个人都傻住了。 “你看像不像?” 我捏起小纸片放到王平眼前。 王平瞄了几眼,腮帮子紧咬:“像!” 第二百七十八章 高手在民间 从房间整洁的摆布来看,老林是一个近乎强迫症的人。 如果我之前的分析判断无误,完全可以想象老林从湖蓝菜场回来之后的焦虑情绪。 他根本没有心思处理自己满是黄泥巴的鞋,傍晚换完衣服准备出门之时,不仅没有整理衣服,还将一位烟民本应随身携带的烟和打火机忘拿了,而且在抽出裤兜里船票的时候,不小心扯断了其中一个小角,可能也未发现。 这些因为他紧张而忽略的蛛丝马迹,反而成了我判断他要乘船离开的重大线索。 我不知道他的具体船次。 也许老林已经走了。 也许现在仍然在候船。 现在能做的,只有尽量催促王平加快速度赶过去。 王平连红绿灯都没管,一路风驰电掣,二十多分钟之后,我们赶到了木水稳码头轮渡站。 夜色之下。 轮渡站不少挖机在路灯下加班加点地忙活儿。 前面道路车开不进去,我们将车停好,一路狂奔穿过黄泥巴路,来到了轮渡站。 由于担心老林人在候船大厅等船,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没有进大厅,直接跑到了后面的工作室。 王平在车上已经提前跟轮渡站的朋友联系了。 那年代还没有普及真实姓名售票制度,更不存在人脸识别这种高科技东西,在车上之时,王平让自己朋友从售票系统查一下情况,并没有查到老林的名字。我们到工作室的时候,王平的朋友已经叫来了上午的两位售票员,正在等我们。 王平的朋友姓祝,二十多岁,留着山羊胡子,扎着长辫子,一副艺术家的打扮,他们两人关系挺好的,对方见我们到了,冲我们招了招手。 “祝公子!麻烦了!” “确实麻烦啊,但你可以请我吃饭的嘛,满汉全席就得!”祝公子笑着回道,又朝两位售票员努了努嘴:“呐!今天晚上船次的票,都是她们上午卖出去的,你描述一下对方的样子,看看她们能不能想起来,要是想不出来,就冇办法喽。” 王平赶紧对她们描述了一下老林的模样。 事实上,我们也不知道老林上午来买船票有没有化妆啥的,如果他化了,描述再像都没用。 不过总得试一试,万一有收获呢? 两位女服务员按王平描述的样子想了老半天,什么都没想起来。 祝公子见状,拿了一支铅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了起来。 不一会儿。 一张素描出来了。 老林的模样从纸中跃然欲出。 高手在民间! 祝公子翘着二郎腿,拿着画像冲我们晃了两晃:“这个像不像啊?” 我对他这一手功夫震惊不已:“就是他!” 一位女售票员见了画像,手指着纸:“我记得他!他确实今天上午来买了船票,买票的时候他还在抽烟,拿到找零之后,数钱的时候烟头不小心掉了进来,烫了一下我的手,我还埋怨了他几句,他一声不吭就走了!” 王平激动万分:“买的哪个轮次?!” 女售票员想了一想:“a35轮次,前往泰国的……他的票比较靠前,具体哪个房号我记不到了,但应该是前四个房号。” 祝公子翻看了一下行船日志,一拍大腿。 “老王,这餐满汉全席你跑不了啦,a35还有十五分钟就出发,现在乘客全都在船上啦。” “喂!这家伙到底是欠了你们钱还是拐了你们马子啊,这么火急火燎来找?” 王平撂下一句。 “等我完事请你嗨!” 我们两人已经跑出了工作室,往码头奔去。 这位祝公子蛮有意思的,学画画出身,之前经营着一家小画廊,他家里条件不错,也不靠画画赚钱,成天约靓女当人体模特。 后来一位富家女,将自己的人体画像挂在房间,被家里的老头子发现,老头子勃然大怒,认定祝公子勾搭了自己女儿,严重伤风化,跑去砸画廊。 祝公子火冒三丈,打了老头一顿。 老头权势大,让人直接封了画廊,还要抓祝公子坐牢。 祝公子见势头不大对,跑樱花国去给一家咸湿报纸当了几年专栏画家,本来挺逍遥快活的,可这货有一次画画时入神抽烟,不小心点燃了杂志社,赔不起,只得跑了回来。 他老爹在木水稳轮渡站当一位副职领导,便叫他来了这里上班。 我与祝公子之后还有交集,这个后面再讲。 奔上a35船。 由于祝公子电话打了招呼,也没人拦我们,两人直接进了供乘客乘坐的船舱。 我对王平说:“一人两个房间,见到之后,直接撂倒!” 分头冲进一左一右两个房间。 我进的左边房间,里面有四张床,全都坐了人。 他们诧异万分地看着我。 我立马转身出门,进入了第二房间,里面的床铺也坐了人,没见到老林。 出来之后,见到了王平。 王平对我急道:“第四个房间四张床只有三个人,我问了情况,他们说上铺那个人几分钟之前还在,现在出去了,从他们描述来看,应该就是老林!” 我说:“你在里面守着!” 轮船就要离开,老林离开房间,要么上厕所,要么吃夜宵,要么买东西,但肯定还在船上。 我撒丫子往厕所跑去。 厕所里面有人,反锁了。 我根本管不了那么多,直接一脚踹开。 一位大妈正蹲在那里方便,她先是发懵,后勃然大怒:“死扑街!想死咩?!” 我赶紧往其他地方找去,卫生间、餐厅、购物场……找遍了都没有,最后来到了甲板上,隐约瞅见船弦边坐着一个人,正在抽烟。 往前面走了两步。 我看见了他的样子。 老林! 第二百七十九章 风一样的过客 “宁先生!别过来!” 老林在我出现的一瞬间就瞅见了我,立马从地上蹦了起来,拿一把匕首抵住了自己的喉咙! 这个老林,之前我在卓希别墅住的时候,他曾伺候过我几天饮食起居,性格沉默寡言,从不多嘴,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没想到竟然会是下蛊害自己主家的凶手。 我摊了摊手,缓慢往前走。 “老林,四周茫茫大海,你根本逃不脱的。” 老林见我还在继续往前,脸色剧变,匕首往自己脖子再刺了一点进去,鲜血顿时溢出。 “你再往前,我马上死!” 我只得停住了脚步,冷冷地盯着他。 这货拿捏住了我的心态,他知道我今天跑过来逮人,真正的目标并不在他,而是那位指使他下蛊的幕后黑手,我比他自己更不想这货结果生命。 天空开始打雷,但没下雨。 轰隆隆的响动声,伴着若长龙一样的闪电,使得整个海面更加诡异迷蒙。 空气很闷,犹如那一刻我胸腔中的气息。 船号声呜呜响。 a35已经开始准备往前开了。 老林见我不敢再动了,仰头哈哈大笑。 “宁先生,我知你文武双全,但没想到你竟然能这么快就找到我,也想不通你到底怎么判断出我上了船!小姐今后如果能得到你的庇荫,真的有福了。哈哈哈!” 他还好意思提卓希? 眼下不能激怒老林。 先放松他警惕,再将他活着逮回去,审问出幕后指使人,才是最要紧之事。 我说:“想知道我怎么找到你,咱们抽一支烟慢慢聊喽,动刀容易见血,唔好玩的。” 讲完之后。 我掏口袋准备丢一支烟给他。 “别动!别动!别动!” 老林冲我大声嘶吼。 实在太谨慎了! 他害怕我丢烟过去之时耍什么计谋,歇斯底里阻止。 我只得将烟给放下了,但手中紧紧握住了打火机。 因为我想起了乔大在老拳馆后门吓退猖等人的招数,准备逮到机会,将打火机砸出响动吓老林,只要他一愣神,就这一点距离,以我的身手,足以过去制服他。 “老林,卓小姐现在已没事了,你不要害怕。只要你跟我回去,讲出是谁指使你的,我向天上雷公作证,绝对放你一条生路!” “但你今天若要执迷不悟寻死,我冇所谓的,无非就是多花点时间揪出幕后黑手而已!你不要怀疑我的本事,也不要怀疑我的决心!” 老林再次大笑。 “你能放过我,小姐能放过我么?我办事不利,身后的大佬能放过我么?我与小姐相处十几年,自己良心能放过我么?!” “宁先生,你很聪明,但老林今天劝你一句,不要去探究真相,否则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轰隆!” 天空蹙然一道惊雷。 机不可失! 我立马准备甩出打火机。 可让我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老林竟然转身一个纵跃,跳下了海。 我心中顿时一惊,立马奔到了船舷。 此刻王平也赶过来了,跑到船舷往下看去。 船离水面非常高,且不说这家伙跳下去会不会被海水给拍晕,即便不会,他身上没有救生衣,下面漆黑一片,跳下去简直跟拿刀捅自己无异。 我气得猛砸了几拳船舷。 王平也惊得呆在原地。 船号声再次响动。 王平转头一看,一拉我:“风馆,下船吧,马上要开了!” 废了这么大劲,好不容易就要逮到老林,可到手的胜利,就这么从指缝间溜走,心中极度不甘,感觉血往双目上涌。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马上向祝公子借一艘快艇来,我必须逮到这老王八犊子!” 王平皱眉回道:“他死不了,我们也逮不到他。” 我转头问:“怎么说?!” 王平回道:“这老小子以前干船工的,水性极好,大概率淹不死他,一定找地方逃了。” 我:“……” 船号催促声越来越紧。 我们只得赶紧下了船。 不过两人仍不死心,去找了祝公子,讲了我们要找的人跳了海之事。 祝公子翘着二郎腿,不以为意。 “船头有监控的,他跳海跟你们无关啦,全港每天都有赌鬼烂仔精神病跳海,冇事的啦。” 王平说:“你以为我们怕自己出事啊?让你弄艘快艇来,我们要找到他啊,痴线!” 祝公子闻言,甩了甩长头发,呵呵直笑。 “对方一定欠你们好多米,是不是他一跳,你们觉得自己血条值全空啦?” 他打电话调了一艘快艇过来,这货说自己左右无事,干脆陪我们一起吹吹海风玩。 三人穿上救生衣,乘了快艇,在附近海域找了起来。 我和王平目不转睛盯着海面看,祝公子却站在快艇的船头,双手张开,任海风吹拂自己的衣裳和长发,拿出了腰间的扁酒瓶,咪了一口,惬意地吟诗。 “风!你温柔穿过我长发,反复轻抚我肌肤,柔软裹挟我躯体,阵阵颤栗我灵魂!啊!美人!你是像风一样的过客,吹走了所有真的镜像,留下了不可穿透的空虚,就像可恶的马赛克……哎呀我挑!” 一声雷响。 这货被吓得站立不稳,直接翻下了海。 我们只得停了小艇,赶紧俯下身,将他给捞了起来。 祝公子浑身全是水,狼狈不已,却还不忘耍帅,转头问我们。 “两位,我发型没乱吧?” 第二百八十章 唱跳 我对这货非常无语。 王平说:“发型没乱!但你这念得什么鸡毛诗?” 祝公子甩了甩头发:“艺术的东西,你们这些打打杀杀的人不懂啦。” 三人在海面上转悠了半个小时。 王平说:“如果死了,咱们这样找,肯定已经把尸体捞出来了。现在找不到,证明这王八犊子肯定跑了。” 万般无奈,我们只得上岸,与祝公子作别,开着车往乌先生的住所赶去。 到了乌先生住的地方。 见到小可等人全都围在了床前。 卓希则躺在床上,睡得很安稳。 乌先生全身大汗淋漓,显然刚用完手段。 屋子里面放着一个大盆,里面有半盆清水,上面有一个罐子,正是老林遗留下来的那个母虫罐,罐子四周摆放了一圈鸡蛋。 乌先生见我们来了,数了一数人。 “来得正好,省得我去叫邻居了!” “小可和小朱出房间去,其他男人留下,跟着我做法阵。” 小可赶紧出了房间。 我、王平、付东、丛老板、豹叔、乌先生,几个大男人留在了房间。 乌先生手中拿着一把菜刀,让我们围绕着那盆清水站着,跟着他开始转圈唱跳。 咱们也不知道他唱的什么意思,跳的什么舞蹈,反正就是影视剧当中跳大神的感觉,转着圈唱跳了好一会儿,乌先生让我们停了下来,他拿着菜刀,开始敲击水盆里面的生鸡蛋。 让众人目瞪口呆的是。 生鸡蛋被一个个敲破,流出来的不是蛋清与蛋黄,竟然全是血,十几个鸡蛋流出来的血,溢满了整个水盆。 “咔咔咔”响动声传来。 水盆中间的母虫罐开始轻微晃动。 “咔嚓!” 罐子竟然四裂而散! 我们见到一条肥嘟嘟,长度大小犹如女人小指一样的白色虫子,从碎裂的罐子中间爬了出来,它攀爬在一片破罐瓷片上,还昂了一下首,两只若隐若现的眼睛还瞅了我们一眼。 我感觉从它的眼神中,露出了对我们浓浓的鄙视。 紧接着。 虫子似乎闻到了血腥味,一下跳进了血水里。 可血水对它来说好像非常烫,它仿佛感受到自己受到了欺骗,想从血水中跳起来,但挣扎了两下,从尾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并呲呲冒着烟。 什么感觉呢? 大家用猪油炒过菜没有? 肉虫子消失的状况,就像一坨猪油放在热锅里,慢慢融化成了一汪水。 它的眼睛是最后融化的,彻底消失之前,充满了对我们不讲武德的愤怒。 母虫一融化。 睡着床上的卓希开始干呕起来。 乌先生赶紧过去,将她的头扶出了床沿,示意我们把血水盆端过来。 我赶紧将血水盆端到了床边。 卓希干呕了好一阵,从嘴里吐出一个东西,形状非常细小,大概只有刚才融化的那条母虫十分之一,“吧唧”一下掉入血水盆,冒起一股烟,公虫也被融化,彻底消失不见了。 乌先生见状,长吁了一口气,拿着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 “问题彻底解决!你们谁把血水端去找一株老槐树下倒了,再把这姑娘带回去,正常调养,十来天就能完全恢复。” 王平当仁不让,端起血水盆出去找树倒了。 临走之前。 我对乌先生深深鞠躬。 “先生大恩,等卓小姐醒来,一定让她亲自跪谢!” 讲完之后,我转头向老丛示意。 老丛马上从包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 “乌先生,这是我们馆长的一片心意,请一定收下!等我们卓老板好了,还会再来登门的。” 乌先生瞅了瞅银行卡,语调云淡风轻,继续拿毛巾擦着手。 “老夫要是为了钱,这妮子早死了。” 小可闻言,一把将老丛手中银行卡抢了过来,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 “先生大义!我们走了!” 乌先生:“……” 小可赶紧推我去抱卓希,又推大家出门。 “走啦走啦!乌先生最喜欢清净了,我们千万不要打扰他修行哦。” 我抱起卓希出门的时候。 乌先生在后面对我说:“小子,你身上的狼魂骨牌,抽空拿来给我重新施一下法,它太饿了。” 我忙不迭回道:“多谢先生!” 卓希接下来要调养,咱也不敢送她回别墅或者万铭大厦,只得接她到会馆继续住着。 我睡到半夜时分。 门口传来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 小可委屈巴巴地撅着嘴,娇小的身子缩在外套下:“姐姐赶我走。” 我问:“她醒了?” 小可说:“没有!我抱着她睡的,可她迷迷糊糊中可烦躁了,老是推开我,嘴里叫你的名字,干脆你去陪她吧!” 我:“……” 小可见我不吭声,大眼睛忽闪:“哥,你不去吗?我可要睡你房间的。” 我也没法陪啊! 就卓希那天妒人怨的绝妙身段,孤男寡女住在一起,我怎么能睡得着? 她要是人清醒还好,发生点啥说得清楚,可她这迷迷糊糊的状态,到时身体好后反咬我一口咋办? 我一咬牙:“不用可怜她!” 转身抱了一床被子,跑到了付东房间。 小可看着我的背影,捂住嘴吃吃直笑。 翌日一大早。 我们吃着早饭,商量着什么时候举行一次正式的开班仪式,门口传来了黎沫锋的声音。 “这是我的证件!想进去喝几天免费粥就继续挂,不想赶紧走!” 我不明所以,出门口一看。 见到黎沫峰在会馆门口,身边还带着一位老板模样的人,这货手里拿着自己的证件,对着一人冷目而视。 而站在黎沫锋对面,被他拿着证件呵斥的人,正是小道士青阳。 第二百八十一章 坐地圈 小道士青阳手中拿着水袖巾和绣花鞋,显然准备再次来踢馆,但他见了黎沫峰的证件,脸色铁青,紧咬着牙,满脸不服地瞅了我一眼,却不敢造次,直接转身快速走了。 黎沫峰瞅着他离去的背影,冷哼了一声,随后来到了会馆门前,拿了一块四方形的牌子,用钉子钉在了墙上。 这是一块挂点治安专员牌。 上面写着黎沫峰的名字、职务、照片、号牌以及联系电话。 黎沫峰敲完钉子之后,拍了一拍手,冲我笑道:“我是不是说到做到?” 我瞅着铭牌。 “这牌子也太low了,直接降低我武馆好几个档次。” 黎沫峰闻言,抬手就想去将铭牌给扯下来。 我连忙制止。 “别别别!虽然丑点,但辟邪尚可!” 黎沫峰不屑地说:“衰仔,这东西挂上去,相当于孙悟空用金箍棒给唐僧画的坐地圈啊,你知唔知有多珍贵?” 我没接茬,指着上面的职务。 “你这职务是不是升得太快了点?” “快吗?我觉得还好吧……喂,你们的治安专员来了,还不赶紧泡茶?” “领导,里面请!” 进了大厅。 媚姨过来给黎沫峰和他身边的同伴泡茶。 我给他们各倒了一杯茶。 “阿运王在里面过得可好?” 黎沫峰咪了一口茶。 “当然!一天三顿饭有人送,每天我还陪他练一顿拳,他不知道有几开心。” 我无语道:“你忘记自己上次怎么停职了,还天天打人呢?” 黎沫峰哈哈大笑。 “开玩笑啦!鹅绒疥基地被端、资金暗链被斩、普杏等几家医院全被查封,就这些铁板钉钉的证据,即便他是零口供,我也可以结案控告他啦。” “再说了,这家伙进去之后好像身体不太好,叫了医生过来,说是气血攻心,很难恢复了,八极运王现在就像一个软脚虾,就是我想跟他打拳,他也没劲还手。” 我这几天倒是看到了当地的电视新闻,里面播放了黎沫锋带队查封普杏医院的片段,一身制服,戴着墨镜,行动迅速而劲爆,让他装了一把大逼。 为了避免引起公众的恐慌,记者对鹅绒疥产生的秘辛只字未提,播报的情况为,阿sir们查处了若干家制售假药、非法行医的重大犯罪窝点,涉案金额惊人。 事实上,从我与阿运王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若干家拳馆、晋西南商会黑擂以及黎沫锋查案过程中发现的一些渔产项目,不过只是阿运王的小头生意,真正榨取钱财的大头,全靠普杏等几家黑医院。 这也是为什么我如此嚣张地攻击猖,夺一众拳馆,阿运王有些不以为意的原因。 可惜他这次阴沟里翻船了。 直到现在,我才彻底理解了高全峰对墨门的惊恐。 阿运王仅仅是墨门的四大天王之一,他尚且拥有如此令人叹为观止的实力,其他三位天王呢,后面的那位墨老呢? “你今天来,不仅仅是为了贴一块铭牌吧?” 黎沫锋没正面答话,转头瞅了一瞅。 “小可呢?” 风兮会馆一楼其实挺大的,正门进去设置了一个大会客厅,客厅靠墙的位置是神龛,平时接待客人谈事都在这里进行。 右手边用一幕竹帘隔开,帘子后面为休憩厅,除了餐桌,还摆放着一组沙发,会馆内部人员吃饭看电视聊天都会在里面。 小可此刻肯定在追电视剧。 我刚想叫小可出来,转头却见到一只毛绒熊玩偶的手掀开了休憩厅的竹帘子,沙发背后从下往上探出来毛绒熊玩偶的脑袋,毛绒熊玩偶的手冲黎沫锋挥了一挥。 “嗨!” 黎沫峰见小可连脸都不露,仅用毛绒熊玩偶同自己打招呼,满脸无语。 他身边那位老板模样的人,神情好奇,眼睛瞟来瞟去,似乎很想见小可的模样。 我只好说道:“臭丫头,出来说话。” 小可听了,只得从沙发上起身,掀开竹帘子来到了客厅。 黎沫锋问:“你见到峰哥都不主动出来打招呼的吗?” 小可闻言,撇了撇嘴。 “我没空,要看电视的。” 黎沫峰身边那位老板见到了小可,神色欣喜,主动起身,冲她抱拳。 “小可大夫,我叫魏乐俊,湖海制药的控股人,久仰久仰。” 小可见状,也小手抱拳,眼睛弯成小月牙。 “幸会幸会。” 黎沫峰打趣小可:“小可,你待在这里没前途的,要不我介绍你去卫生署上班?” 小可说:“不去,没意思,我要跟着我哥的。” 黎沫峰笑道:“我今天不是来找你哥,主要找你来的,晓得什么事吧?” 小可瞅了一瞅魏乐俊,闪着大眼睛问:“鹅绒疥解药的事?” 这丫头确实聪明。 黎沫峰点了点头。 “普杏等几家医院被查封之后,有大量患了鹅绒疥的病人亟待医治。我本来审问臭岛基地那些制鹅绒疥毒素的医生,让他们制出解药,但这些死白痴,说在我带队去端基地的时候,他们为了毁灭证据,慌里慌张将可以制解药的一台仪器给堆下海了。” “重新弄一台倒也可以,但制作仪器起码要四五个月时间,可病人的病却等不得,所以只好过来求助你喽。这么多的病人,我知道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的。呐,我今天带了湖海制药的魏老板过来,具体的细节你们聊一聊。” “魏老板,你把自己想法同小可讲一下先。” 第二百八十二章 格局不够大,生意迟早瞎 魏老板闻言,正襟危坐,满脸恭敬地递出了一份企业宣传册。 “小可大夫,湖海制药是一家大型医药企业,本着‘以人为本、解疾除厄’的理念,发展至今已二十年有余。黎sir找到我之后,鄙人认为这次救助鹅绒疥病人,是宣传湖海制药,帮助患者重获新生的大好机会,所以今天特意过来,想听一下小可大夫的高见。” 他还挺客气的,显示出一位企业老板对高端医药人才的尊重。 小可翻了几页宣传册。 “魏老板,你们什么想法呀?” 魏老板说:“第一个方案,湖海制药可以协调相关单位,将您的配方申请紧急专利,配方仍由您私下掌握,授权湖海制药作为唯一的承制药厂。” 小可摇了摇头:“我不申请专利的。” 魏老板愣住了:“为什么?” 小可说:“鹅绒疥是一种特殊病,基地被端之后,治好现有这些病人就再没啦,申请专利做什么?难不成以后谁还想再制成鹅绒疥害人不成?” 这一句话把魏老板给噎了个半死。 好一会儿之后。 魏老板挠了一挠头:“小可大夫所言极是。第二个方案,您既不想申请专利,那就把解药配方直接卖给我们,多少价钱您尽管开口。” 小可又摇了摇头:“我不卖配方的。” 魏老板问:“为何?” 小可说:“我不缺钱花。” 魏老板转头瞅了瞅黎沫锋,满脸无奈。 “第三个方案,湖海制药也有医疗从业资格的,聘请您作为我们的首席专家,再给您配上助手和制药人员,让病人全来湖海制药治病,您看怎么样?” 小可斩钉截铁地回道:“我不会去打工的。” 魏老板:“……” 连旁边的黎沫峰都忍不住了。 “小可,你不授权、不卖方、不坐诊,那这些病人怎么办呢?” 小可瞥了魏老板一眼,解释道。 “魏老板,无论授权、卖方、坐诊,到时治病药膏卖多少钱全由你们说了算,我一点自主权都没有了。患鹅绒疥的病人,绝大部分都是港口的渔民,他们好穷的,之前又被阿运王坑了好多钱,好可怜。” “我相信湖海制药一定会给病人看好病,不然峰哥今天也不会来找你过来。如果湖海制药自己有办法治病,想从中赚一点钱,也无可厚非。可你们要是用我的药方来赚病人太多的钱,我心里接受不了。” 黎沫峰又问:“小可,你想怎么解决?” 小可回道:“怎么解决我就不知道了,问我哥吧。” 黎沫锋转头看向了我。 我想了一想。 “要不这样好了……小可不想从患者身上赚钱,她可以无偿提供药方。黎大探长,阿运王那里肯定没收了好多犯罪金钱的,你去申请一些下来,将钱拨付给湖海制药,让他们立即帮忙制药。当然,魏老板毕竟还是商人嘛,白白做事说不过去,你们制成一副膏药,赚多少利润,可以由小可来定。” 魏老板闻言,长松了一口气。 “宁馆长懂得体谅企业的难处,多谢!” 所有人转头瞅向了小可。 小可想了一会儿,神情有点忐忑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魏老板问:“一副膏药利润才一百块?” 黎沫锋瞅了一眼魏老板:“老魏,你胃口大了吧?一副膏药一百块利润,你想要成为全港首富?!小可,十块就十块,就这么定了!” 魏老板:“……” 小可咽了一口唾沫:“峰哥,我的意思是,一副膏药让魏老板赚一块钱好了。” “噗通”一声。 魏老板从椅子上没坐稳,栽了下去。 黎沫锋赶紧将他给拉了起来。 魏老板满脸沮丧。 “黎sir,你找我来,我想做好这件事的,但一块钱一副膏药利润,你干脆直接让我做慈善就得。我可能完成不了这个任务,你另找一家医药公司吧,告辞!” 讲完之后。 魏老板转身想走。 我连忙叫住他。 “魏老板!” 魏老板回头问:“宁馆长还有什么指示?” 我问:“湖海制药一年广告费多少钱?” 魏老板愣了一下:“上百万……怎么了?” 我说:“你糊涂啊!这事你要真做了,可赚大发了,你真想放弃?” 魏老板:“宁馆长,你什么意思?” 我向他解释。 “第一,你制药膏虽然只赚一块钱一副,但在药膏上印上湖海制药字样,让病人见证湖海制药的神奇疗效,在全港皮肤病领域,你们不得一炮而响?” “第二,你叫人将治病过程全程录制下来,现在担心引起恐慌暂时不好播出,但案件办结之后,此事必然会作为重案领域大事件专题报道。你让老黎协调电视台报纸,将湖海制药迎难而上、解救病人的事迹滚动反复播出,会不会造成轰动,省了多少钱广告费?” “第三,卫生署多年没研究出鹅绒疥解药,湖海制药却给弄出来了,他们担心被上面打脸问责,必定上杆子将湖海制药研究功劳往自己脸上贴金,你顺水推舟,借机对外宣传接受了卫生署指导最终才研制成功,双方捆绑一起,后面他们有多少项目、资源、资金倾斜你们?” 魏老板听傻了。 黎沫锋在一旁搭茬道:“老魏,格局不够大,生意迟早瞎!你脑子不会连一个开武馆的小流氓都不如吧?” 我恼道:“流你大爷的氓!” 魏老板一拍大腿,激动万分。 “见鬼!黎sir、宁馆长、小可大夫,我刚才确实糊涂了!” “感恩诸位的提醒!这一块钱我都不赚了,只要药材和人工成本就行,就这么说了!” 事情商议完毕。 黎沫锋和魏老板告辞离开。 刚出大门口。 黎沫锋却独自折返回来,走到我面前,低声对我说:“你小子,不去搞诈骗可惜了!” 紧接着。 他又从身上掏出了一份拜帖。 “刚才那个小道士的拜帖,被我给没收了,给你!” 我打开了拜帖,见到了上面的字样,脑瓜子顿时翁地一下。 第二百八十三章 今朝看花花欲落 上次青阳前来踢馆,因为他不讲江湖规矩身上没有拜贴,被我给硬怼了回去,还挨了付东一掌,显然他这次有备而来,特意带上了拜帖。 拜帖上面,写着“坤达杂戏团”几个字,还盖了红戳。 坤达杂戏团这个名字,我简直不要太熟。 这是当年小辫子所在的那个杂戏团的名字。 我不知道青阳拜帖里的坤达杂戏团是不是当年小辫子的那个,但青阳明显不是港地口音,他自北而来。 杂戏团这行当本来就属于小众行业,名字一样、自北而来、功夫傍身,我严重怀疑青阳与小辫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他今天跑过来,却被可恶的黎沫锋给直接轰走了。 我心中难得燃起来的一点希望火苗,直接被这货一泡尿给浇灭。 黎沫锋见我脸色很不好,问道:“你在憋屎呢?” 我一脚踹了过去。 “憋你大爷!” 黎沫峰惨呼一声,摔倒在地上。 “宁怀风,老子要撕了你!” 黎沫锋咆哮声从大厅里传出来。 我撒丫子就往门外跑,朝着青阳离开的地方狂追。 之前我们在大厅里聊了快半个小时,青阳离开了这么长时间,尽管我知道追到他的希望极为渺茫,可茫茫人海,他离开了之后,根本无处寻觅,我除了抓住这残存的微小希望,好像别无它法。 何况,青阳见到了黎沫峰贴了铭牌在武馆门口,极有可能永远不会再来了。 我像一艘在大海中飘荡的孤舟,费尽全力想要靠近远处的迷蒙的小岛,可风浪却越来越大,天色也越来越黑,那一片岸,在眼眸中逐渐消失不见,内心那种孤独与恐慌难以言说。 也不知道自己像无头苍蝇一样追了多久,感觉自己全身都是汗,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我终究还是没有中彩票的运气,人靠在栏杆上,怔怔地往着远处的海水,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那一刻,我什么都不愿想,什么都不愿干,憋屈的快要炸了。 三爷曾跟我说过的一句话。 “缘起,日月星辰都会为你轮转。缘灭,未见微风却能让一切烟消云散。” 青阳的出现,到底是缘起还是缘灭呢? 直到夜深。 我才稍微缓和了情绪,孤独地往回走去。 走了一段路,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佐墩街,鬼使神差一般,我转过街道,往棠姑娘之前租住的花舍走去。 花舍依旧大门紧闭。 月色非常美,眼下已经秋未了,院墙攀爬出来的蔓藤,之前开了不少花,现在已经凋零枯萎,铺满一地缤纷。 当真是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 棠姑娘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也不知道小圆乎现在如何了。 正欲转身离开。 “吱嘎”一声。 花舍门突然开了。 月光之下,一位戴着面纱,清冽似水的绝美女子,手中拎着一个洒水壶,正往花藤上洒水。 棠姑娘! 我以为自己刚才跑步透支了身体,出现幻觉了,眨了一下眼。 可棠姑娘并没有消失,人依然在花舍门口,手中拿着洒水壶,也转头见到了我,美眸瞪得老大。 我手指着她,惊得说话都结巴了。 “你你你……” “宁先生,是你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哦,才刚到不久,进来说。” 棠姑娘冲我招了招手。 我跟着她进了院子,见到院子地面有一个包裹,下面用旧报纸垫着,包裹里面应该是棠姑娘的行李,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拿进屋子整理。 看来她确实刚回来,第一时间见到花枯萎,先去浇花了。 我心中欣喜。 “小圆乎呢?” 棠姑娘用抹布清理着院子的茶几,没有回答我。 我以为她没有听清楚,再问了一句。 可她还是没回答我。 我转头看了看,发现棠姑娘眼睛竟然红了,一边抹着桌子,一边噗呲呲掉眼泪。 “出什么事了?!” 我整个人顿时麻了。 棠姑娘是一位修行者,月棠宫主,极少有强烈的情绪,她哭起来,证明事情不小。 “不是……你别哭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棠姑娘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美眸红彤彤的,怔怔地瞅着我。 “小乎他……” 我整个人如遭雷劈,严重怀疑这就是一个噩梦,抬手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可却发现生疼。 不是梦,这特么是真的! “怎么可能!你不是说鬼目雕的眼泪可以闭掉他的慧眼么?!还有,即便小圆乎的慧眼不闭,运气好他也能活到十二岁,他肥嘟嘟的,那么健康,绝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棠姑娘眼睛瞪得老大:“我没说小乎死了。” 我差点晕过去。 “那你刚才哭什么?!” 棠姑娘芊手指了指茶几上的一个落满灰的小盒子,神情哀伤。 “这是小白的餐盒,小白死了,我见到它才忍不住哭。” “……” 我长松了一口气。 可特么吓死我了! “小白怎么死了?” 棠姑娘闻言,眼眶再次泛红,委屈又自责,顿了好一会儿,幽幽叹了一口气。 “我天天给鬼目雕催泪,它每天都哭,身体很痛苦。有一天我出去买东西,鬼目雕受不了,在笼子里吞铁棍自杀,小白好有灵性的,飞去阻止它,鬼目雕发怒了,先把小白给咬死,然后自杀了。” 我:“……” 畜牲也会自杀? 这事但凡不是从棠姑娘嘴里说出来,我肯定不会信,但棠姑娘这种人,就算是给她一百张嘴也不会撒谎,证明绝对是真的。 我没管鬼目雕自杀之事,问道:“那小圆乎呢?” 棠姑娘回道:“他在粤省,不是特别好,这次我办事没带他回来。” 我急问:“怎么不好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讼卦天水讼 棠姑娘向我解释。 “小乎按月棠宫的法门,接受鬼目雕的眼泪进行闭慧眼术,要持续一个月时间,可还差几天,鬼目雕却自杀了。这法门很伤身体的,如果我就此撤了术,前面一切努力全功亏一篑,可若不撤,现在没有了鬼目雕的眼泪,小乎就醒不过来,处于两难的境地。” 我皱眉问:“小家伙一直晕着?” 棠姑娘点了点头:“恩,我让一位女弟子在照顾他,安全倒不用担心。” 我挠了挠头:“不对啊……鬼目雕自杀了,你得赶紧想想能不能再找一只来啊,回港市来做什么?” 棠姑娘回道:“再找来不及的,我回来就是寻求解决的办法。” 我问:“什么办法?” 棠姑娘美眸坚定和决绝。 “血!” “血?” “对!阿运王养了鬼目雕多年,他的血蕴藏着鬼目雕不少气息,有了前面的治疗基础,我可以拿血制成药替代眼泪。” “需要多少?” “虽然仅需剩下几天施术,但要制成替代药,最少要六血。前些天我特地算了一卦,发现阿运王犯讼卦天水讼,百事闭塞,结合变爻,他有不可躲避牢狱之灾,所以我紧急赶回港,乘他进去之前,务必要弄到他身上的血。” “……” 棠姑娘俯下身子,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 我见到里面竟然有一整套医院的抽血工具,还有一个小型的保温箱。 “我准备今晚十二点就动手……”棠姑娘见我不吭声,有一些不好意思,安慰我道:“这事情太危险了,我自己去做就好,所以来港也没有跟你联系。” 我问:“你一个人准备怎么做呢?” 棠姑娘掀开了自己的衣袖,露出葱段一般白皙的胳膊,两只手各绑了一个护腕,护腕外面缀满了明晃晃的银针,足足有几十枚。 “时间太紧,来不及设计了,只能杀向阿运王的别墅强攻。” 她有一手眉针绝技,我之前见过。 这是已经决定殊死一搏了。 “要是你失败了呢?” 棠姑娘闻言,眼睛望向了小白之前吃饭的餐盒,幽幽地说:“没考虑过这个……但之前我推卦,发现此次行动会出现大变量,卦局为吉,应该能成功吧。” 我再次问道:“这个卦象显示吉,会不会说阿运王人已经进监狱了,你根本找不到他,白去一趟别墅,自己没有生命危险?” 此话一出。 棠姑娘顿时愣住了,那神情像极了一位去了学校才发现作业忘带的小姑娘。 半晌之后。 她说:“我真没考虑到这点。” 紧接着。 她掏出了身上的几枚铜钱,准备再次推算。 我强忍住心中的笑,制止了她。 “你说……刚才你讲的行动中大变量,会不会就是我?” 棠姑娘闻言,黑曜石般的眸子瞪得老大:“你?” 我咳嗽了两句。 “那什么……你今晚呢,好好泡泡茶、看看书,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弄阿运王的血回来。你刚才说需要六是吧,我抽他一千六来给你!” 棠姑娘回道:“一千六,他当场就被抽死了……不对,宁先生,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背负着双手,冲她挑了一下眉毛。 “本先生准备帮神仙办事,希望我死之后,你能替我在天上谋一个好差事!” 讲完之后。 我转身就走。 “宁先生……” 出门打了一辆车,直接来到了黎沫锋单位门口,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没一会儿。 黎沫锋从里面出来了,脸色非常不好,离我的距离有一些远。 我冲他招了一招手。 “小黎,你过来一下。” 黎沫峰说:“有事就这样说!以后我与你讲话会保持两米距离,你小子没什么教养,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我朝他走了几步。 黎沫峰见状,立即退了几步,摆了一个防守姿势。 “别动!否则我逮你进去吃免费粥!” 我看了一看时间。 “你怕个锤子啊!我今天找你帮忙来了!现在是八点,晚上九点之前,你去抽阿运王身上六血装在血袋里,外面用冰块冰着,送出来给我,我在这儿等。” 黎沫峰满脸无语:“你发癫啊!要他血干什么?” 我回道:“小可要拿来看看能不能研究出鹅绒疥的口服疫苗,你特么哪儿这么多废话!” 一听到小可要拿来研究疫苗,黎沫峰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丫头还真行啊!不过……时间怎么这么急?他现在是接受调查的重犯,被重点保护的,抽他的血研究疫苗,必须要打申请,程序复杂,我加急办喽,明天行不行呐?” 我回道:“不行!小可的性格太跳脱,难得她今晚心血来潮,明天指不定她变懒不想再弄了。” 黎沫峰想了一想。 “行!你等着吧!” 他转身回去了。 不到一个小时,这货手中端着一个小泡沫箱出来了,放在了地面,依然离我两米远,冲我努了一努嘴。 “血在里面。” 我过去打开了小泡沫箱,见到里面一个大血袋装了一袋血,旁边还有冰块。 “效率挺快啊!不是说要打申请程序复杂么,你怎么弄的?” 黎沫锋冷哼了一声:“直接关了监控和灯,把他弄晕,然后叫值班医生带他到医务室检查,再支使医生离开,自己动手抽喽。” 我笑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小黎,你办事真不错。” 正准备弯腰拿起小泡沫箱离开。 “啪!” 我整个人被踹了一个狗吃屎。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主诉 “姓黎的,你疯了?!” 正准备从地上爬起来干他,这货一个箭步抢过来,立即将我双手反扣,“吧嗒”一下,上了锁铐,直接拎起了我的衣领子。 “黄帽风,刚才那一脚,算报被你反复偷袭我几次之仇!” “这个锁铐,是让你对我说实话!你要不讲,我马上送你进去,罪名就是干涉案情和迫害犯罪嫌疑人!” 我顿时火冒三丈。 “你个过河拆桥的混蛋!没有我,你有个屁的嫌疑人,现在都在老拳馆踢桩!你到底放不放手?惹恼了我,信不信你比阿运王的下场还惨!” 黎沫峰闻言,啧啧两声。 “罪名再加上一条,袭击和威胁阿sir!” 他直接将我往里面揪去。 我见这货像是来真的,顿时怂了。 “喂!大舅哥,自己人嘛,犯不着来真的吧?” 此话一出,黎沫峰好像更加恼怒了,嘴角露出了一丝拧笑。 “沫夏对我说过,她表白了你的,你小子拒绝了,弄得她那段时间眼睛就没消过肿。我天仙一样的妹妹,堂堂大学教授,心理学专家,偌大的家业,还配不上你这个开武馆的小流氓?不关你几天,我都不解气啊!” “别别别!我说还不行么?” 黎沫锋放开了我,双目泛冷。 我只好老老实实地将小圆乎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黎沫峰听完之后,掏出了一支烟来抽,没吭声。 我说:“解开手铐啊!你还真想关我?” 黎沫峰冲我脸上吐了一口烟圈。 “棠姑娘?你小子四处拈花惹草,泡妞可真下血本啊!” 我瞅见他脸色不大好,赶忙解释。 “你在扯蛋呢?!当初沫夏被花癫鹤掠到海上去,要不是小圆乎推算,人都被摧残了!我感恩小圆乎救过沫夏,才费了天劲帮他的师父!这感恩之事本来要你做啊,我替你办了,你不谢我,还要拷我进去喝免费粥,你这么不讲天理,当心雷公劈你啊!” “艹!好有道理的样子!” 黎沫峰嘴里叼着烟,将我手上的铐子给解开了。 在他解开那一瞬间,我反手想将他给撂地上,结果这货预判了我的预判,提前一脚将我又给踹翻了。 这货人已经跑到了单位门口,冲我竖起了中指。 “血是真的!你记住,下次再敢骗老子,我废了你!” 那一刻,我终于理解了过往被我偷袭之人心中的憋闷。 拍了一拍身上的土,端起了小泡沫箱,咬着牙,心中默默地祝福他了十几遍,打了辆计程车,重新回到了花舍。 棠姑娘瞅见泡沫箱里的血,瞠目结舌,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对她说:“你算太准了,阿运王确实有牢狱之灾,送他进去的人,正是宁某!” 棠姑娘:“……” 我将之前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棠姑娘听完,美目流盼,长睫毛忽闪。 “你是小乎的大福星,我替他谢谢你这位大哥。” “应该是大叔。” “哦,我替他谢谢你这位大叔!”棠姑娘笑意盈盈,整个人变得异常轻松愉悦,开始收拾东西:“我得马上赶回粤省去,等小乎好了之后,有空一定回来看你。” 我瞅着她收拾东西的样子,想了一想,说道:“能耽误你几分钟吗?” 棠姑娘停下了手中动作,眼角微翘。 “你说。” 我问:“能不能替我算一卦?” 棠姑娘愣了一下。 我想起之前三爷和小圆乎都说,月棠宫主几乎不给外人算事,赶忙解释:“这事对我来讲非常重要,但如果违背了你门规,就当我没说。” 棠姑娘说:“替外人算事,确实违背门规,不过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 我急问:“什么办法?” 棠姑娘回道:“你拜我为师。” 我:“……” 棠姑娘见我傻在原地,“噗呲”一下笑了。 “我开玩笑的。小乎认你为叔,我们不算外人,要算什么你说吧。” 简直离了个大谱! 神仙跟我开玩笑,你说吓不吓人? 事不宜迟! 我赶紧对棠姑娘解释。 “我父亲,宁定山,虔州人,以前是云县隆达石灰厂的一位工人,农历八四年七月二十七日离开家,同年十二月十五日在广市车站广场疯癫打拳,这是他最后一次出现。我来港市就是为了找他,经过调查,发现他曾在港市参加过字头,打过城寨……” 棠姑娘摆了摆手。 “这些信息不影响,你只需把叔叔的生辰八字报给我就行。” 我给她报了父亲的生辰八字。 棠姑娘拿出一张红纸,在上面写了下来,点一支香拜了几拜,又点火烧了红纸,拿出一个小碗装了灰,倒了点清水上去,又拿一枚铜钱丢进碗里,在碗上盖了一张红布,手在红布上隔空写了几个字。 掀开红布,她拿出了那枚铜钱,怔怔地盯着看。 半晌之后。 棠姑娘问:“你年幼的时候,母亲背叛你父亲,离你而去?” 我点了点头:“对。” 她眼角微翘,笑了。 我无语了。 “不是……咱们算好朋友吧?这是我心中的伤疤,好特娘痛苦的,你别嘲笑我啊。” 棠姑娘脸顿时一红,连忙摆手。 “你误会了,我没有笑你。” “那你眼角还翘成一朵花?” 棠姑娘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笑……你命带桃花,从离家开始,咸池四星灼灼,身边从不缺莺莺燕燕。” 我差点晕过去。 “宫主大人,我的主诉是算我父亲。” 第二百八十六章 寄 棠姑娘好像方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又拿出了一张红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我顿时呼吸急促。 她将红纸拿起,递给我看。 上面就四个字。 “八字已寄。”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声响,思绪一片空白。 在我的心中,寄就是挂,挂就是死。 父亲已经不在了?! “宁先生……” 棠姑娘唤了我好几句,我才从那种虚无和绝望中回过神来,但仍然感觉手脚发麻,全身如坐冰窖。 好一会儿之后。 “能不能……解释一下?” 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从内心深处,我又不希望棠姑娘开口解释,虽然她现在挺平易近人的,但三爷曾说过,月棠宫主乃玄学大咖,她算出来的东西,绝对不会有错误,铁口直断死,实在太过残忍。可这个结果,我不甘心,也不愿意接受,心中又仍然残留着一丝希望。 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心理。 棠姑娘大概猜出了我的心思,柔声安慰。 “你先别急,寄字的意思,可能与你的理解不一样。” “怎么理解?” “寄如同寄信,八字命格由于极为特殊原因,已归虚无,在空中飘荡,无法进行推算。” “……” “八字已寄,一般存在两种情况,一种为付岁寄,付岁的意思,就是一切交予了岁月。宁叔叔的生辰八字,前面有顺逆运势落盘,可到了后面,显示全为付岁。也就是说,生死不知,运势不明,道不可言。” “另一种呢?” “另一种为归山寄,就是宁叔叔可能已经归于佛门或者道家,成为了方外之人。方外之人断却凡尘俗事,同样不可言说。” 这个听起来绕,其实理解起来也简单。 如果把人的一生比喻成一本书,无论正常或者不正常去世,经历都是完整的。 可付岁寄,等于你书翻了一半,后面内容因为印刷或者其他问题,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后面讲了一些什么。 而归山寄,等于你书翻了一半,突然出现了“遁入空门,禁止翻阅”几个大字,后面内容是存在的,但已经被粘起来了,你看不到。 我如释重负又怅然若失。 如释重负在于,毕竟没有亲耳听到棠姑娘说父亲已不在人世的消息,好歹那一丝希望的火苗没有被浇灭。 怅然若失在于,父亲的消息像夜空中飘渺的星星,总觉得它在,可无论想尽什么办法,都没法确定它的位置,感受它的真实模样。 我又问:“能算出谁害过我父亲吗?” 棠姑娘摇了摇头:“能看出宁叔叔以前存在婚变与身灾,但因为你提供的信息太少,无法再进一步推算。” “如果需要进一步推算,还要哪些东西?” “宁叔叔的血液、指甲或者头发。如果你有,可以给我。” 这个真没有。 当初他离开家,啥也没留下。 如果家还在,我倒可以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遗留下来的指甲和头发,可那栋老房子,我姨丈早已经卖给别人了,而且听说老家那块地方变成了工业园区,估计早已被推平了。 我点了点头:“谢谢!” 棠姑娘神情歉疚。 “我每次遇见天大的难题,你出手就轻易解决。” “可你只让我帮一次,我却什么也没做到,你说谢谢,我有点难过。” 我冲她笑了一笑。 “别啊!我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慢慢来,总有水落石出之时。” “你要赶回去对吗?我送你。” 棠姑娘回道:“好。” 替她收拾好东西,两人出了门。 临走之前。 棠姑娘回头看了看,想说什么,但没说。 我问:“你想让我替你浇花?” 棠姑娘低下了头:“我不好意思开口。” 我说:“才多大点事!不过,这么大的独立屋,你不住一直租着,钱大水冲来的啊?” 棠姑娘解释:“月棠宫一位弟子曾帮过港市一位富商,这是他的房子。房主在马来做生意从不住,本来他不收租的,硬给一点,他每年又捐回我们账户了,等于不要钱。” 送棠姑娘到了码头,她放下了行李,风拂动她的秀发和面纱,满副不食人间烟火飘然仙子之感,笑着冲我挥了挥手。 我本来以为她要向我道别。 谁知道。 棠姑娘美眸突然一冷,猛然一个转身,手腕疾抖,两枚银针向左边飞射而出。 “嗷”一声惨呼! 旁边一位头戴斗笠,身穿渔民服打扮的家伙翻倒在地。 但那家伙反应极快,迅速一个鹞子翻身从地面起身。 棠姑娘身躯若闪电,疾挪过去,连环两脚踹出。 对方再次惨叫,往后翻了几米,头上斗笠脱落,露出了真面目。 我大惊:“花癫鹤!” 棠姑娘和我立即准备扑过去。 “呲呲!” 两声响动。 对方手腕箭向我们飞来。 我们只得闪身躲避。 花癫鹤转身跳下了水,疯狂游动,一边游一边骂。 “黄帽风……你个大傻逼,老婆会武功都不告诉我!” “艹艹艹!这娘们我搞不定……” 这货游泳技术极好,瞬间没了影踪。 棠姑娘满脸惊诧,转头问我:“宁先生,他是?” 我真特么要被这个独好人妻的花癫鹤给烦死了,又不知道怎么向棠姑娘解释,只好回道:“小生门一个疯子……你怎么发现他了?我一点感觉没有!” 棠姑娘说:“他从上码头就跟了我们一路,女人天生对色迷迷的人有防范心。” 我点了点头:“行!你一路小心!” 棠姑娘从身上掏出了一个东西,眼眸竟然略微羞赧。 “这个送你。” 第二百八十七章 信物 她掏出了一枚精致的小象牙,外表泛着乳白色幽幽的光芒,在月亮下非常好看,端口有一个小孔,挂着一根红绳子,看起来就像用红绳吊起来的小月亮。 我问:“这是什么?” 棠姑娘回道:“月棠宫的信物,见信物如见宫主。月棠宫弟子上百位,宁先生今后在找父亲之时若遇见什么困难,如果碰到了月棠宫弟子,可让她们提供帮忙的。” 我冲她打了一个“ok”的手势。 “欧了!” 棠姑娘冲我挥了挥手,眼角微翘。 “再见喽。” 我问:“你啥时候回来?” 棠姑娘主动抬手,轻轻摘下了面纱,再次露出那副倾国倾城的容颜,冲我秀眉微微挑了一下,浅笑着反问:“大约……在冬季?” 我笑着伸出了手指头:“拉钩?” 棠姑娘见状,脸微微一红:“不拉……再见。” 她拎着行李上了船。 船声呜呜。 棠姑娘的身影在夜暮中消失。 我转身离去,本来想打计程车回会馆,却见到刚才花癫鹤跳海的地方,有东西在一闪一闪的,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枚银色的小珠子,外形不像是货币碎银子,也不像是什么工艺品,表面还镌刻着古怪的花纹。 这特么什么鬼? 花癫鹤从墓里拿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这玩意儿看起来很值钱的样子,既然现在它没了主人,我肯定要勉为其难带它走,将东西收起,打了一辆计程车回去。 路过蓝山路的时候,见到前面出了一辆车祸。 一辆凯迪拉克和皇冠车相撞,有工作人员正在处理现场。 转眼一瞅。 发现旁边站着两位熟悉身影。 那位扮演卓希的小明星,打扮的风姿招展,站在路边,手里牵着一个人,正是乔大。 乔大个子非常矮,小明星的身高不错,两人站在一起,就像大人牵着一位小孩。 小明星在卓希获救之后,王平就让她回去了,这事我是知道的。 没想到这么快又跟乔大勾搭在一起了。 我见乔大满脸沮丧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事,便让司机停车。 下了车之后。 小明星先看到了我,像招财猫一样冲我招了招手,笑意盈盈地冲我打招呼。 “嗨!靓仔!” 乔大反应过来:“卧槽!大佬,你怎么在这儿?” 我问:“你们干嘛呢,这么无聊看车祸现场玩?” 乔大手指着那辆引擎盖被撞弯起的凯迪拉克。 “我带她出来兜风,速度太快,脚一下没够着刹车,撞了,真几把烦!” 当时的凯迪拉克不像现在这么普遍,可妥妥的成功人士标配。 我皱眉问:“你什么时候偷……买车了?还特么豪华品牌!” 乔大翻了翻白眼:“租的啦!车行老板说,凯迪拉克不拉客,只拉技师和模特!这下惨了,一个月可能要白干。” 我心中想笑。 黎沫峰说我泡妞够下血本,我看这小子才是。 我拿出了在码头捡到的银豆子,给了乔大。 “赏你了!” 乔大见到银豆子,瞄了几眼上面的花纹,满脸惊诧。 “古董?!大佬,你什么去盗墓了,为什么不带我去?!” “什么玩意儿盗墓!这是我捡来的,也不知道值不值钱,拿去换了修车吧,不够再电话call我。” 乔大眉头直皱:“这这这……我虽然看不出它具体是什么东西,但从年代来看,起码唐代往上啊,如果有出处,价值逆天,我可不敢拿你这么贵的东西。” 旁边小明星见状,嘴里发出娇嗔,伸手想去拿。 “哎呀!你大佬赏你的,就收下啦,要不送给我,我不嫌弃哦。” 乔大神情恼怒,小手指着她。 “你特么滚一边去!我大佬的东西是你能碰的?!” 小明星撇了一撇嘴:“讨厌!干嘛对人家这么凶?” 我说:“不白给你的!你自己把不准就拿去找懂得人鉴定一下,钱自己留着,但给我长个心眼,看一下能不能通过这玩意儿找出小生门花癫鹤的线索,这家伙实在太烦了,我必须要搞他。对了,我后天武馆正式开班,邀请你来吃酒,哥们在这里也没啥朋友,记得来。” 乔大悄声问:“黎刺头去不去的?” 我顿时一愣。 这事还真没考虑到。 乔大怕黎沫锋已经深入骨髓,如果他来了,乔大必然不敢来。 我挠了挠头:“我让他中午来,你晚上来。” 乔大笑道:“好的!” 我转身离开。 乔大猛地拍了一下小明星的臀,大声呵斥:“我大佬走,你没一点礼貌?!” 小明星厌恶而又无奈地冲我打招呼:“大佬慢走啊。” 回到会馆。 小可跟我说:“哥,姐姐醒了。” 我心中顿时一喜:“人呢?” 小可朝楼上努了一努嘴:“在楼上,发脾气呢。” 我问:“她发什么脾气?” 小可闻言,叹了一口气。 “姐姐醒来之后,我们把前因后果跟她讲了,告诉她是老林下的蛊,起初她根本不相信,后来付东拿出了那天在楼上拍到老林假扮电工来会馆,我们去逮他的影像证据,她才信了,然后哭得很伤心。” “小朱姐说,老林以前跟着姐姐的父亲,后来卓贡老爷子去世之后,当时姐姐还小,老林待她一直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名义上姐姐和老林是主仆关系,其实在姐姐的心里,她把老林当成了自己亲人,接受不了事实,情绪有点崩溃。” 我赶紧上了楼,见到卓希双手环抱胸前,靠在床头,脸色蜡白,气呼呼的,一地全是东西。 卓希见到了我,双目泛红,银牙紧咬:“宁怀风,死过来!” 我会听她的? 人站着没动,手指着地面的东西。 “你蛊毒好了,神经病又开始发作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豺狼虎豹 “我叫你死过来,你听到没有?” 卓希恼怒不已,一副女老板颐指气使的霸道模样。 我瞅了她一眼,抬脚转身出门。 “宁怀风!!!” “你别走,求求你了。” 她叫我名字的时候很大声,我还以为她接下来要骂我呢,没想到后一句却软软糯糯,略带发嗲和哀求,神情没骨气极了。 这状态还算合理。 我返身回去,走到了床边。 卓希指了一指床沿,委屈巴巴地说:“你坐嘛。” 我说:“有事说事。” 卓希从床上起身,跪在床沿,一把抱住了我,开始呜呜直哭,肩膀耸动,梨花带雨的。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的水龙头开关拧上。 我说:“别哭了。” “呜呜……” “别哭了!” 我冲她吼了一句。 卓希顿时愣住了,止住了哭声,猛地推开了我,抱起枕头就歇斯底里地冲我砸来。 “你小子凭什么对我这么凶!” 我抢过了枕头,将这头暴躁的小母狮摁在床上,把她双手压在侧边。 “一个要害你命的人,你为她哭,脑子进水了?!” 卓希:“……” 我见她安静下来了,从床上起身,拿纸巾擦了一下被她哭湿的衣服,端了一张凳子,在床边坐了下来,点了一支烟。 “给我一支。” “不是女士香烟。” “我就要抽你的!” 我丢了一支烟给她。 卓希点着了,抽了两口,呛得直咳嗽,随手将烟给丢了。 “难抽死了!” 我没吭声。 卓希抽了抽鼻子,目光冷冽,又恢复了既往果决的模样。 “害我的人,我不会为他哭!老娘以前觉得,外面全是豺狼虎豹,可万万没想到,家里竟然也有,我哭自己眼盲不识人,无法原谅!” 真能装! 这小性格简直与我不要太像。 “既然你已经缓过来了,我得跟你讲一讲正事。” “小宁,大胆讲。” “我没有逮到老林,他很狡猾,跑了。可他跑了,并不意味着你的危机解除。按乌先生所说,你身上的血蛊,至少在半年之前就已经被下了,证明你的仇家,早早就买通支使了老林。你家业这么大,身边人如此多,若不找出那位幕后黑手,你随时都可能去见阎王。” “我知。” “当务之急,你得好好想想,最有可能对你下手的人是谁?” “这事我分析过,我做生意的,商场如战场,得罪人多,但他们不至于想要我的命。正儿八经对我恨之入骨的,就是刘盛雄。可上次他生病,孢虫玉膏被抢,他认为是我拿了。若是他支使老林下过血蛊,当时就会拿这个来威胁我,他却摆和头酒求我放过,为此他的可能性并不存在。至于其他人,我暂时还没想起来。” 我默默抽着烟,没接茬。 “说话!哑巴了?!” 卓希白了我一眼。 “你有没有想过,对方害你,可能并不是因为仇怨?” 我将烟头给掐灭。 “你什么意思?” 卓希愣了一下。 我说:“万铭集团女大佬,港市霸王花,产业日进斗金,如果我能据为己有,香不香?” 卓希冷哼一声:“我给过你机会的,你不中用。” 我恼道:“你别跟我嘻嘻哈哈!我指的是利益,不是你这个人!” 卓希瞥了我一眼,扬起了好看温润的下巴。 “小宁,你讲得很好,继续说。” 我向她分析。 “任何人做事都逃不脱三因素,动机、条件、后果。” “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第一,害你的动机。你之前说过,因为仇怨要你命的可能性并不大,那极有可能就是为了利益,如果你挂了,谁将成为最大的获益者?” 卓希美眸瞪得老大:“我哥?!” 我不置可否:“第二,害你的条件。老林作为卓家十多年的佣人,一直对卓家衷心耿耿,作为蛊术高手,他如果想害你,随时随地都有机会,可他并没有,证明至少在半年之前,老林还是一位衷心的下人,但某一天他突然被人给策反了。对一位衷心的下属,外人策反的难度,实在太大,可若是你们卓家人策反他呢?” 卓希:“……” 我继续发问:“第三,害你的后果。你向来健康,突然得重疾喷血而亡,作为家属,可以要求尸检查明原因,但家属同样也有权以保全你死后尊严为由,一把火将你给烧了。若出现第二种情况,你死因将彻底隐入尘埃,对方没有任何责任与后果,这是不是很完美?” 卓希闻言,美眸闭上,睫毛颤抖,身躯战栗,音调不稳。 “你的意思,指使老林害我的人……我二哥?” 我摇了摇头。 “我没说,刚才只是在替你分析情况。” 沉默。 房间里死一般的沉默。 卓希神情绝望、痛苦、惶恐、冷冽…… 我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女人有点可怜,从小父亲被害、青春期遇见狗渣男、长大后兄妹相残。 尽管现在没有证据认定一定是她二哥卓石所为,但从思路来分析,大差不差了。 当时在卓希即将参加国术协会换届大会的关键期,卓石竟然帮助墨门将自己妹妹给囚禁,然后立即派人准备接管国际安保公司。 这行为足以证明两点,一来卓石对卓希根本没有兄妹之情,二来卓石吞并安保公司的私心昭然若揭。 好一会儿之后。 她强压下心中的情绪。 “宁怀风,你会帮我的,对吗?” 第二百八十九章 心机婊与灭绝妹 卓希闻言,怔住了,满脸疑惑不解,神情溢满了失望。 “我只帮自己的饭碗。” “……” “你是我老板,谁敢动你,就是动我的饭碗,我必须得糊他一脸屎!” 卓希本来情绪压抑而痛苦,被我这一句话给逗乐了,忍不住笑了一下。 “神经病!讲话颠三倒四的!” 我见她已从刚才情绪的深渊中剥离,可以谈接下来的计划了。 “你先讲一下两位哥哥的情况。” 卓希点了点头。 “卓家家业虽大,但也没有外人想得那么复杂。以前我爸爸在城寨搞地产之时,我大哥就开始跟着他开始做地产生意了。但大哥身上没有霸气,办事不爽利,前怕狼后怕虎的。可我二哥就完全是另一个极端,他喜好跟三教九流人厮混,性格狠、做事蛮,什么都敢干。” “他们两人的个性,我爸爸都不大喜欢,他认为一个成不了大事,一个容易出事,所以对他们的教育从来都是拳脚相向。我爸爸最喜欢我了,认为我继承了他的优点,又没有两位哥哥的缺点,对我非常宠爱,可惜是个女孩子。” “当年我爸爸突然去世,二哥用了手段,想一个人独霸卓家的家业。大哥一点办法都没有,差点就被赶出家门流浪街头。当时我还在国际学校读书,匆匆赶回来,拿出了我爸爸暗中留给我的分配遗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才击退二哥,形成三大产业兄妹共管的局面。” “二哥从此很恨我,到处给大哥和我使绊子。我一个女儿身,其实对这些产业没有太大欲望的。讲白了,我若不想要,可以甩干净离开,到国外去,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可大哥一家子到时就会很惨,所以我常常维护大哥,二哥对我也越来越反感。” 这种豪门之间的兄妹争斗,如同狗啃的线球,咬不断理还乱。 我又问:“如果害你的人真是你二哥,你会怎么办呢?” 卓希闻言,神色黯然,低下了头,眼眶一丝泛红。 “我不知道……” 不管怎么争斗,这妞心中还是有手足之情的。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不知道怎么应对,也属正常。 我说:“不管怎么说,咱们必须要先逮住卓石对你动手的证据。” 卓希问:“怎么逮?” 我说道:“老林是聪明人,他在对你动手之前,已经提前买好了船票准备逃跑,因为他心中非常清楚,你一旦被解决,下一个被解决的人肯定是他。所以,老林绝不会再回来了。假定幕后指使之人为你二哥卓石,他现在会是一个什么状态?” 卓希回道:“能有什么状态?他肯定无所谓喽!我们没逮到老林,手上没有任何证据,他认为我们绝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必然翘起二郎腿,等着下一次机会再对付我喽。” 我点了点头。 “既然他现在全身充满了松弛感,我们就让他紧张起来!” “怎么让他紧张?” “让老林回来!” “你在说什么?老林跑得无影无踪,怎么可能再回来!” 卓希满脸无语地瞅着我。 我向她解释。 “不是让老林人回来,而是让老林的手艺回来!血蛊不是会让人莫名其妙地口喷鲜血么?这事情并不难的,除了蛊毒能导致这种状况,其他的东西也能导致,别忘了我们有神医小可。” “咱们想一个办法,让你二哥卓石狂喷鲜血,医院又根本查不出病因来那种。一旦发生了这种情况,你二哥卓石会怎么想?” 卓希闻言,瞠目结舌。 “他会怀疑老林被我们逮住了,然后老林又被我们给策反,反而转头给他下了蛊?!” 我摇了摇头。 “你脑子还是差了一点。血蛊至少要下完半年以上才会发作的,卓石会认为半年前老林答应他下蛊害你,完全是假意奉承,其实你在半年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事,且在当时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派老林反手给他暗中下了蛊。” “之所以你一直没让老林催发卓石身上的蛊毒,无非就是你心中念兄妹之情。但因为前几天卓石突然下令让老林害你,你被彻底激怒了,不再念兄妹之情,表面上配合蛊发,实际上是在故意麻痹卓石思想,暗中吩咐老林对卓石痛下杀手!” “如此一来,卓大小姐心机婊与灭绝妹的形象,是不是会让卓石感到恐惧?” 卓希大恼道:“你才心机婊与灭绝妹!” 我笑道:“他在绝望之余,肯定跑过来向你痛哭流涕承认错误,求你高抬贵手解蛊喽。届时,你只要金口轻启,让他把大尊士赌场产业给你。血蛊的厉害,他心中最清楚了,为了活命,他敢不听么?” “至于你要怎么处理他,看你自己喽。反正这计划要成功了,你从此也不用再烦恼这个二哥了。” 卓希:“……” 我见她满副震惊的模样,心中有些好笑。 “老板,有我这样脑子醒目的好下属,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啊?” 卓希黑曜石般的眸子怔怔地盯了我好一会儿。 “宁怀风,你懂得太多了。” “你在表扬我?” “不是!我是想告诉你,等本宫登基之日,像你这种权臣,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我身子顿时一个激灵。 “你讲这话……信不信我现在起义?!” 卓希闻言,冷哼了一声。 “本宫作为国术协会副会长,目前是你实现自己目标的最大仰仗,给你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起义。” 我:“……” 卓希格格直笑,芊手拍了拍我肩膀,冲我挑了一挑眉毛,伸了一下懒腰,挺了挺傲人的资本,音调慵懒、性感而魅惑。 “本宫倦了,小宁子伺寝吧。” 第二百九十章 开班大吉 我问:“你想睡我啊?” 卓希闻言,撩了一撩头发,眉眼之间满是柔情。 “要不然呢?你救了我的命,我以身报答,够不够懂事?” 我附在她耳边:“小可说,你中了血蛊,一年之内绝不能同房,否则会血崩的。” 卓希问:“真的假的?” 我拿起电话,准备拨打。 “让小可上来解释一下。” 卓希抓住了我的手。 “你神经病吧?!让小可上来解释,不显得我很骚包了?” 我反问:“你以为呢?” 卓希笑意盈盈。 “我没那么痴线,会信不能同房这种鬼话!这是小可的房间,给你吃豹子胆你也不敢在这里玩,逗一下你而已!等我身体恢复,找地再战吧,你赶紧跪安,本宫属实有点累了。” 两人正聊着呢。 小可看完电视连续剧上来了,头探在门口,闪着大眼睛。 “我可以进来吗?” 卓希格格笑,朝小可招了招手。 “乖宝,进来吧。” 小可一蹦一跳进来了。 我对卓希说:“这两天休息好,后天在中港码头开班仪式,你得参加。” 讲完之后,我转身离开。 翌日无事,仅老丛给我打了几个电话。 这货在外面忙开班仪式之事,问我一些具体细节怎么处理。 我怼了他几句,让他琐事别打扰我,矛盾不上交是一位职业经理人最基本素质,以后风兮会馆可是要办成全港顶尖、国内一流、全球知名武馆的,这种事都要来问我,我即便三头六臂都不忙不过来。 老丛忙不迭回道:“擦!风馆,是我格局小了。” 第三天早上,卓希早早起床,经过两天的恢复,她气色好了很多,虽然身体仍有些虚弱,但参加仪式不成问题。 会馆全体人员前往了中港码头。 码头已经布置好了演绎台,斗大的“风兮会馆第一届演武班开班仪式”几个大字,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演绎台两旁挂满了港市大小武行送来大红贺布和花篮,台下摆放着几百张椅子,诺大的功放机正放着音乐。 老丛还特意在观看席的正中间铺了红毯。 会场布置的喜庆而热闹。 我们到的时候,何铭等十八家武馆的大师傅已经全站在台下等了。 作为大师傅,他们穿着清一色长衫、布鞋,一个个精神抖擞。 我心中感叹世间之事奇妙,前段时间武馆新开,在山上拜坛,我还跟这些人斗个天翻地覆,如今他们却一个个全成为了分馆的大师傅,对我俯首称臣。 讲真,有点小爽。 见我们来了,何铭等人全冲我们鞠躬抱拳,齐齐高声行礼。 “卓董好!宁师傅好!” “诸位大师傅好!” 老丛搞仪式这方面确实有能力,他将开班过程设置成了三道程序。 第一道迎师上台。全体学员站着,迎接所有大师傅走过红毯,上演绎台。 第二道敬师献茶。每一家武馆派一位学员代表,给大师傅们献茶。 第三道听师训诫。由我来对所有学员作出武品武德要求。 事实上,我挺惭愧的,毕竟武品武德这方面,我虽然有,但不多。 开班仪式结束之后,还有一个重头戏,就是卓希作为投资人,带着一众影视班、安保公司、私家银行、古董商铺等代表,当场签订就业协议,最后是舞龙舞狮表演以及学员武术展示。 我看过老丛拿过来的名单,比原来预想中的单位多了许多。 老丛告诉我:“那些多出来的机构,基本都是黎探长的朋友,而且表示愿意长期与我们合作的。” 我寻思小黎还真的说到做到,以后见面,少打他两次算了。 前面的程序不表。 等学员快献完茶的时候,我整理了几下衣领,正准备上台去给大家训话,结果在旁边休息棚突然跑过来一个肥婆,她一把扯住了我的手。 “宁师傅,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花姐! 就是之前介绍棠姑娘去打闭门斗那位。 幸好这个休息棚只有风兮会馆的人在,其他人全都在外场,他们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否则大家还以为我什么人品。 我无语道:“花姐,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花姐梗着和腰一样粗的脖子,扯着我死死不松手,大着嗓门。 “上次闭门斗,金佛和赏钱本来都是我的,被你给骗过去了!你答应我后面还有好多比擂,让我当你的经纪人赚钱,结果老娘找遍了全港,一直没找到你和棠姑娘,不是骗我钱又是咩呀?” 老丛已经在台上宣布我上台,下面学员开始哗啦啦鼓掌了。 我说:“就这事?等我下来跟你再聊,你先喝两口茶消消气。” 花姐依然不松手:“消不了一点!” 付东恼道:“肥婆,快松手,否则揍你啊!” 花姐闻言,一把松开了我,撒丫子就往场内跑,边跑边大喊。 “宁骗子骗钱啦,大家不要上当……” 幸好小朱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给扯了回来,捂住了她嘴巴。 花姐死命地掰小朱捂自己嘴的手,整个人像肉球一样在小朱怀中疯狂挣扎,呜呜直叫。 “打人啦!风兮会馆打死人啦……” 干! 如此隆重的时刻,来了一颗老鼠屎搅和,可恶心死我了。 我说:“花姐,你别瞎叫!你有擂要我去打就直接说,我答应你!” 花姐闻言,停止了叫唤,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笑嘻嘻。 “呐!这可是你说的啊!我身上带了录音设备,而且你的下属全都听到了的,你要反悔,我天天在你会馆门口滚雪球,除非你打死我!” 我说:“行!一言为定!” 花姐笑得身上肥肉颤抖,抬手就想拍我屁股,被我给挡住了。 “靓仔,你上去讲话吧,恭嘿恭嘿啦。” 我寻思等今天事情结束之后,你要再敢过来烦,我高低得把你吓得屎拉一裤裆。 上台训完话。 正准备下台。 会场外走进来几个人。 “墨云会馆恭贺风兮会馆开班大吉!”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五百钱 我心中诧异。 这不应该啊! 阿运王在外行事揾钱,无论是拳馆、医院、海货,都是以派代理人的形式,自己一般不亲自出面,他在墨门四大天王的身份,其实鲜有人知,更不用说比阿运王还要神秘的墨云会馆,今天怎么会大张旗鼓地派人跑过来砸场? 往远处望去。 只见一位头发乱遭遭四十多岁女人,穿着一套浆洗发白的大花布衫,眼睛只剩眼白,完全见不到黑眼珠,竟然是一位盲人,她手中拿着一根猪大棒骨,啃得满嘴流油,哈喇子不断往下巴淌,正往会场走来。 她旁边有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年轻,小混混模样,瘦骨嶙峋的,裤子一只长一只短,满脸狡黠,一手牵着盲女的手,一手高举着,嘴里大喊:“开班大吉!开班大吉!” 两人如此古怪且有点像乞丐的模样,引起了站在会场外围两位守场学员弟子的警惕,他们走了过去,伸开了手。 “朋友,没邀请函不能进,出去!” “啪啪!” 两声响动过后,拦他们的两位学员弟子竟然后飞倒地。 “好家伙!来砸场?!” 靠会场最外面的五六位弟子见状,勃然大怒,冲了过去,可没待他们出手,几声闷哼,他们全捂住了自己胸口,手脚发软,瘫软在地。 我心中顿时一惊。 刚才那几下,全是花布衫盲女出的手,她用的是手中大棒骨,朝着来围他们的弟子迅疾点去,太阳光照耀之下,我甚至见到了猪大棒骨打出来的残影,速度之快,叹为观止。 民间绝手五百钱,点生点死一念间! 盲女刚才用的是五百钱点穴绝技! “别动!” 我冲他们喝止。 据传,清康熙年间,武当内家一脉字门八法拳宗有一位叫余克让的内家高手,悟出一套世间罕见的点穴绝技,但凡要拜师学这门技艺,先交五百文铜钱学点死,后交五百文铜钱学点生,故而得名“五百钱”。 这种手法极为狠辣诡异,难以捉摸,伤人于无形。 正常拳手对垒,拳脚相加,肢体触碰,但要将对方击倒,靠得是内外力量和巧劲,但如果对方是一位五百钱高手,人家的硬功夫甚至不需要太高,拳脚一碰,你身上的穴位就极容易被对方点中,一交手就能让你直接瘫倒。 五百钱流派主要集中在赣省,形成了清江、高安、丰城三个不同支脉。 清江一脉讲究一手死又一手生,能下能收,专注巧劲。丰城一脉一般不出手,出手就伤人,讲究不留“回手”。高安一脉最为神秘,据说能打阴风入骨,当场不发作,多日之后才发现已受重伤。 但无论哪一个支脉,多年来他们鲜有人在江湖行走,学功夫的大师傅,若遇见了五百钱高手,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心中都要忌惮三分。 毕竟这玩意儿极容易导致人阴沟里翻船,还是憋屈的说不出话来那种。 盲女的夸张之处在于,她甚至没用手,仅仅用大棒骨就将几位学员给点了,简直匪夷所思。 墨云会馆竟然有这样的高手! 盲女专心地啃着手中的猪大棒骨,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旁边已经有人将被点瘫软的学员扶了起来,紧急检查他们的情况。 小混混牵着盲女往会场里走来,嘿嘿直笑。 “边个是黄帽风?听说你好犀利的,我师姐要同你打!” “喂!你们不要看啦,我师姐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他们,没下重手的,几分钟就能好啦。” 付东、小朱、豹叔均震怒不已,三人齐齐跨前,挡我身前,准备去对两人动手。 旁边何铭等大师傅显然也看出了对方的手法,一个个脸色惊诧,面面相觑。 我冷声对他们喝道:“回来!” 付东火了:“叼!阿风,人家都上门……” 我瞪了他一眼。 付东把嘴给闭上了。 卓希冷声对小朱说:“退下!” 小朱只得退下了。 豹叔挠了挠头:“我不打女人的。” 他也退回来了。 全场目光聚焦于我。 小混混见状,得瑟不已。 “你就是黄帽风喽?今天我师姐来踢场子,要么给我们十万,我们直接走。要么同我师姐打一场,你赢了我们就走,输了也给我们十万。我看你不用太麻烦了,直接给钱,大家交个朋友。” 我瞅着吊儿郎当的小混混,总觉得有一些不对味,墨云会馆会这么没品,派如此一对奇葩过来讹钱? 不管怎么说,事情来了必须得解决。 我不让付东等人动手,一来是想先观察一下情况,二来对方属于诡异的五百钱高手,不是说他们一定打不过,而是担心他们莽撞上去,疏忽受伤。 付东等人现在可不是一介武夫身份,他们都直接管理着好几家拳馆呢,要是失败了,以后容易让拳馆大师傅和学员们私下耻笑,难以服众。 我脸上不动声色。 “赣省五百钱高手光临,刚才学员不懂事莽撞了。” 盲女依然津津有味地啃猪大棒骨。 小混混哈哈大笑。 “呦!眼光还挺毒辣!你准备直接给钱还是打完再给?” 我笑了一笑。 “来者是客,先喝杯茶!小可,倒茶!” 小可听到我叫她,嘴里“哦”了一声,眸子闪过一丝狡黠,转身跑去泡茶了。 这丫头真聪明。 我微微一个眼色,她就明白了我什么意思。 管你是墨门还是五百钱,今天过来砸场,我得阴得你们连妈妈都不认识! 第二百九十二章 迎疯飞扬 小混混说:“不错不错!脑子够醒目!我先喝口茶解解渴!” 正待小可端茶出来的当口,旁边休息棚突然传来了花姐一声嘶吼。 “死沙皮!叼你老母!你个死骗子!我可算找着你了!” 花姐愤怒得整个人似乎都要炸了,转手拎起了旁边的一根棍子,呼啦啦地冲盲女和小混混冲了过去。 小混混见状,身子猛然一哆嗦,脸色顿时煞白一片,撒丫子就往会场外面跑。 “师姐,帮我挡一下!” 盲女的反应极为灵敏,听到小混混逃跑的脚步声,脸上露出害怕神色,声音竟然带着一丝哭腔。 “师弟,等等我,我害怕!” 盲女也转身撒丫子疯跑而走。 眼前出现了一副奇葩的情景。 一位肥得像猪,丝毫不会功夫的花姐,手拎着棍子,追着五百钱高手,往会场外面狂飙,瞬间不见了踪影。 我特么都傻了。 这都是弄啥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露出不可思议神色。 我清了一下嗓子。 “看来遇见两个神经病了!迎疯飞扬,兆头很好,大家继续!” 众人闻言,没再管这个插曲,继续走下面的程序。 接下来是卓希跟一众就业渠道的商家签约,霸王花很聪明,给他们直接发了利是红包,说合同放在这里就行,为不耽误大家工作,等签好之后,让老丛一家家送过去。 她怕再出幺蛾子,想尽快结束开班仪式。 商家均表示同意,笑意盈盈接过了利是红包,向我们陆续告辞离开。 最后节目是舞龙舞狮和学员武术表演,这玩意儿主要是给来的记者和中港码头渔民看的,卓希吩咐大家,除了表演的学员,其他人该忙啥都可以去忙了。 开班仪式在热闹欢快的氛围结束。 我离开会场,上了车之后,按照花姐留给我的号码,赶紧打了过去。 第一遍她没有接。 过了几分钟,再打一遍,她接了。 “你总打电话做咩鬼?!” 花姐在电话那头气喘吁吁,暴怒不已。 “你在哪儿呢花姐?” “老娘在追死沙皮,你别烦我!” “这个死沙皮和盲女到底是谁啊,欠了你好多钱?” “废话!他就是大骗子,骗到老娘头上了……咦,黄帽风,你好像对他们很感兴趣啊?我就不告诉你,哈哈哈!” 我一阵无语。 “莫要这样搞啦!忘了你是我经纪人?他们今天讹我的钱,我得找他们算账啦!” 花姐回道:“你不说我还差点给气忘了!今晚你来找我,替我把拳打了,我就告诉你死沙皮是谁!靓仔,等你哦!” “喂!你不能……” 这肥婆直接把电话挂了。 卓希在旁边问我:“阿风,他们会不会是墨云会馆的人?”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等晚上我见了花姐再说。” 要说他们是墨云会馆的人,气质和行为简直与小瘪三无异,根本不像是港市兜率天宫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可要说他们不是,死沙皮明明提到了墨云会馆,盲女还有一手骇然的五百钱功夫。 卓希秀眉紧蹙:“你晚上去见花姐,让付东他们陪你去吧。” 我回道:“我又不是去闯墨门,带这么多人打老虎啊?你今天累了,回去安心休息就得!” 卓希闻言,格格直笑:“啧啧啧!现在竟然会关心我了,我怎么觉得有点小幸福?” 嘴里讲着,她头轻轻靠我的肩上,手伸过来摩梭我的大腿。 我无语到了极致。 “拜托!我在开车啊!你这样做,一冲动油门刹车踩错,容易让两人去见阎王!” 卓希放开了我。 “下次我们约战地点,就在车上,你说好不好啊?” 我:“……” 到了晚上,我吩咐付东等人守好家,有事第一时间电话,打了一辆车,去了花姐约见面的地方。 这是一家酒店。 上了楼,来到八八八房间,敲了几下门。 里面传来花姐慵懒的声音:“门没锁,进来吧。” 我推门进去,抬眼就见到了辣眼睛的一幕。 花姐人趴在床上,身上的赘肉像橡皮泥一样朝四周耷拉开。 床上有两位年轻小伙子,皆只穿着裤衩,在给花姐涂油按摩。 从情况来看,花姐几百斤重的身躯,可把这两位年轻小伙子给累怀了,他们身上全是汗珠,一边给花姐按摩,时不时还拿旁边的毛巾给自己擦汗。 我特么看得都快吐了,强忍不适。 “花姐,你还要多久?” 花姐说:“等十几分钟啦,一个钟没做完的。” 我回道:“行!我出去抽根烟等你。” 花姐抬起了头笨重的头颅,那张堪比车祸现场的脸,竟然冲我挑逗似地笑了笑。 “靓仔!要不你一起来摁,我给你双倍的钱喽?” “呕……” 我捂住嘴,赶紧出了房门,三支烟一起点着,放在嘴边,猛抽几口,才把那要死的反胃感给压了下去。 十几分钟之后。 两位年轻小伙出了门,手中拿着钱,满脸嫌弃又恶心地走了。 我再次进了房间。 花姐披了一件长袍,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指了一指旁边的座位,示意我坐。 “波什拿有一个场子,外佬开的,招来的人都是各个国家刚退役的拳王。场子采取盲选挑擂制,挑擂人压上挑战金,在这些拳王里面随便挑出一位出来,打赢了就有奖金,打输挑战金就没了,拳客为了跟拳王打上一场,脸上有光,都喜欢去玩。” “可最近来了一位人物,他每天都来打,将里面十几位拳王都打倒了,赢了不少钱。场主绷不住了,找到了我,让我叫一位高手去充当‘拳王’,把这位挑擂者给打输。这场主大水喉来的,不缺钱,所以姐就打算带你去捞一笔,对你够不够义气?” “你要想知道死沙皮是什么人,等你打完拳再告诉你喽。” 我心中好奇:“什么人这么牛,连打崩十几位拳王?” 花姐说:“鬼晓得!听说是一个道士,叫青什么来着……” 我心中一凛:“青阳?!” 第二百九十三章 有身份,没素质 花姐愣了一下,肥脸肌肉抽搐。 “你点会知?” 我说:“这个你就别管了,他身手好强的,我怕打不过,告辞!” 讲完之后,我转身就走。 花姐见状,恼怒不已。 “黄帽风!你今天要敢走,我天天到你会馆门口滚雪球!” 我回道:“来喽!门口正愁没人打扫,你来滚,地面也干净。” 没再理会她,我继续大踏步往门口离去。 花姐火了,扭着肥嘟嘟的身子,像一颗肉弹一样冲了过来,立马朝我扑下,一手死死地跑着我的大腿,一手不断地拉自己身上的袍子,嘴里开始鬼哭狼嚎。 “来人呐!快来人啊!有人要强我啊……” 就她这货色,如果真有人用强,那对方得有多变态? 我抬手一把捏住了她的肥嘴,她顿时呜呜嚎着不吭声了,另一只手像捆柴火一样,将袍子裹死她身子上,用力一拎,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反手一甩,直接把花姐砸在了床上。 “咔嚓!” 床板好像被砸得断了一根。 “嗷!” 花姐发出痛苦的嚎叫。 我拍了拍手,冷哼一声,转身再走。 “别走别走!我把死沙皮的事告诉你……” 花姐在后面大声吼道。 这还差不多! 也就是棠姑娘这种单纯有素质的神仙才会随便让花姐拿捏,她要在我面前玩混的,等于倔强青铜找最强王者求虐。 我停下了脚步,转回房间,摸出一支烟点着,坐了下来。 “花姐,我虽然是武馆的馆长,但有身份,没素质!” “你要不信,可以去打听一下我啥性格,别再跟要跟我玩死皮赖脸那一套,我发起飙来,自己都觉得恐怖!” 花姐揉着自己的肩膀,呲牙咧嘴,低声咒骂了几句什么,见我冷冷瞪着她,立马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靓仔!你搞这么严肃,吓得我小心肝噗通噗通……” 我差点呕了,转手抓起了旁边的烟灰缸。 花姐见状,吓得一哆嗦,立马举手求饶。 “别别别!真的服了你,我说还不行吗?” “死沙皮是河背寮一个混仔啦,从小就冇上学,早几年也像我一样,当拳手的掮客揾钱。他年纪小,本地冇人信他,只能给犯了事逃到这里来的外佬拳手牵线搭桥。但死沙皮手脚不干净,牵线就牵线喽,人家拳手赚了钱之后,这小子下药给人家吃,还把钱给偷走。” “后来有一次,来了个罗斯的毛子,人家有官面正经工作的,业余爱好打拳,他也对人家动手。毛子发现了后,气炸了,将他打个半死,送他进去关了一年多。直到毛子离了港,死沙皮才出来。出来之后,这扑街没钱花,常向我借钱,我收高息的,之前都他还好好的……” 我抬手打断。 “那个盲女是什么人?” 花姐说:“鬼晓得啦!半年前不知道死沙皮从那里带来一个瞎女人,脑子有点痴,说是他师姐,打了几场擂,上场就将对手给秒翻,然后大小擂台再也不接盲女的挑战了,死沙皮消失了几个月,没想到今天又出现了。” 我皱眉问:“那他说什么自己是墨云会馆?” 花姐闻言,肥脸无语。 “你脑子这么醒目,这点想不通了?死沙皮看你一家新武馆开班,码头又记者又渔民的,认为好欺负,特意跑过来讹诈钱来着,他也懂得砸场要报武馆的规矩啦,可死沙皮要是报其他武行的名字,被别人知道了,人家不得围殴这死扑街?” “墨云会馆好神秘的,几乎见不到里面的人在武行混,也见不到它有什么场所产业。死沙皮打着它的旗号,他是觉得墨云会馆是死武行,没人会去找他麻烦的嘛。” 简直离了个大谱! 墨云会馆在花姐、死沙皮这种掮客的眼中,竟然等于死武行。 我看死沙皮是在作死! “你知道他们住哪里么?” 花姐皱头直皱。 “我要是知道,今天还能气成那个样子?死沙皮欠我的钱不还,找到他,我必然锤爆他脑袋!” 我点了点头:“行!他挑衅了我,我这人有仇必报的,你要找到他,一定知会我一声。” 花姐抽了抽鼻子。 “喂!我把死沙皮的事全告诉你了,你今晚要替我去打拳啦,我可答应了对方的,这事人家开了赔率,要不出现,我会被场主搞废的啦……要不给你提高点分成比例好不好啊?” 如果上台对手是其他人,我肯定不会去,她答不答应跟我有个鸡毛关系。 但对方是青阳,我必须要去。 我故意问:“以前你带棠姑娘去,怎么分成的?” “一九分啦,她一我九……”花姐瞅见我脸色不大好,吓得肥脸一哆嗦:“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啦!不是我心黑,棠姑娘不食人间烟火的,有时我给她钱都不要……唉,她走了,我比死了老豆(老爸)都伤心呐,多好的一个拳手。” 我冷哼一声:“你打算给我多少?” 花姐闻言,咽了一口唾沫。 “五五怎样?” “……” “你六我四呢?” “……” “总不会是七三?” “你一我九!” “黄帽风你欺人太甚……” 我手指着她。 花姐不敢再说下去了,面容扭曲,似乎在作强烈的思想斗争,好一会儿之后,她狠一咬牙。 “够狠!行!以后我宁愿被狗日,也不跟你合作了!” 这誓言够狠! 后来我才知道,赌拳客们见青阳太猛,纷纷压他赢,场主为了最后一场击败青阳捞一把大的回来,给花姐开出了两百万的价钱,即便花姐只分一成,也有二十万进账。 商定完毕。 两人离开了酒店,往波什拿而去。 第二百九十四章 悲伤的眼泪 前往波什拿乘坐花姐的车。 一辆破旧桑塔纳。 我感觉花姐挺赚钱的,这车与她的收入严重不匹配。 花姐见我有些疑惑,倒也不忌讳。 “我包养了几个小白脸啦,开销大,买不起好车。” 我:“……” 上车之后,发现里面古龙水味道太浓,熏得人简直要作呕。 她丢给我一个能遮住半边脸黑色的眼罩,然后给了一张资料给我。 “你现在的身份是六十五公斤级泰拳退役拳王,叫普提查,练过十二年的欧泰、一年的跆拳道、兼修五年国内传武。到了赛场之后,你就别再说话了,要说就讲几句简单的泰语,你会泰语吗?” “不会。” “我教你几句:刷我滴卡、呕屎滴奶、烘干你滴臭袜……” “你可拉倒吧!我双手合十闭嘴就得!” “也行。” 波什拿这家打拳的场子原来是一个小戏场,面积不大,改造成了酒吧的样子。 进去之后,发现里面人挤人,放着劲爆的音乐,灯光迷离昏暗,有人坐在位置上喝酒抽烟摇骰子,舞台中间不少男女在摇头晃脑,全场充满着荷尔蒙的气息。 花姐带着我在场子中间钻来钻去,来到了吧台,跟一位正在调鸡尾酒的服务生说了几句话。 服务生点了点头,带着我们往后场走。 两人跟着他进入了后面一个包厢。 包厢里面坐着一位秃顶老外,正在抽雪茄。 除了他之外,旁边在坐着一位五大三粗的鬼佬,比我整整高出了一个头,身体大了一圈还不止,全身肌肉爆棚,面目狠戾。 花姐说:“朗德老板,我带的人来了。” 秃子朗德看了我一眼,脸色不太好了,雪茄放在一旁。 “花女士,请不要告诉我,他就是你找的高手?” “没错!全港武师他要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哦!上帝!我要是将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香江肯定要涨洪水。” “朗德老板,香江为什么要涨洪水?” “我悲伤的眼泪,足以灌满整条香江!” “……” “这位是我请来的真正苏格兰拳王,叫亚瑟。嗨,亚瑟,请向两位朋友问好。” 亚瑟闻言,从椅子上起身,像螃蟹一样走到了我面前,双手握拳,俯视着我,张开狮子大口,冲我大吼了一声。 我急急退了几步。 亚瑟见状,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他以为自己狮子吼把我给吼怕了,事实上,完全是因为臭,口臭加狐臭,实在令人作呕。 花姐手指着亚瑟问:“朗德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朗德又夹起了雪茄,抽了一口,对我们说:“花女士,你们请回吧。我有亚瑟,今晚一定会见证奇迹,不需要你们了,这是给你们的茶水钱。” 他拿了一个红包出来,示意花姐过去拿。 我算明白了。 朗德对青阳非常忌惮,他虽然让掮客界的牛人花姐请人来,但仍然不放心,自己从外面又请来了一位大咖,见到我之后,再与亚瑟一比较,我就像一只小鸡仔,干脆连机会都不给了,直接让我们走。 花姐非常恼火。 “朗德老板,你这样做不讲规矩!我好不容易请了一位高手过来,你拿几张小钱就打发了?” 朗德老板耸了耸肩:“花女士,非常抱歉,我真的在为你拳手安全考虑。” 花姐说:“不需要!你是不是觉得长得五大三粗就能打?你手下那些退役拳王,哪个身材不比青阳大上几圈,怎么被人家给挑翻了?我拳手的实力,就面前的这位蠢亚瑟,能打十个!” 朗德回道:“花女士,比擂马上要开始,我不想浪费时间在无用的辩论上,下次见。” 讲完之后。 他起身,带着亚瑟准备离开。 花姐气得脸色发紫,手指着朗德:“好好好!你这样玩是吧?等我出去,把你临时请外人来打拳的骗人伎俩全说出去,看你以后还怎么在港市拳台混!” 朗德没回话,撇了撇嘴,满脸无所屌谓的样子,继续离开。 亚瑟虽然可能没听懂,但见花姐手指指点点,估计猜出了什么,跨前了一步,冲着花姐张嘴,又发出了一声狮吼。 花姐性格泼辣又无赖,在朗德耍弄和亚瑟口臭的双重刺激之下,火冒三丈,骂了一句:“吼你妈蛋呢!” 她竟然去掏裆! 还没待她手伸出,亚瑟非常愤怒,已经用蒲扇一样的大手一把摁住了花姐的脑袋,咬着牙,一副要捏爆她头的样子。 花姐的身体已经够肥了,但在亚瑟的大手之下,就像一只鹌鹑,根本动弹不得,脸色已经发青。 我手中寸拳迅疾朝亚瑟的肋部击出。 “啪!” 一声脆响。 “吧唧!” 亚瑟身子顿时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亚瑟这种蛮牛一样的人,他对花姐出手没个分寸,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严重结果。 今天晚上打不打拳,赚不赚钱,我无所谓的,来了这里,即便是不打,我在台下也能见到青阳。 花姐虽然让人讨厌,但她带我过来,客观上替我实现了这个目标,她要出什么事,不是我想见到的。 亚瑟被我猝不及防偷袭,顿时狂暴了,从地上起身,目呲欲裂,大吼一声,铁塔一般冲我袭来。 “亚瑟!” 朗德立即大声喝止。 亚瑟闻言,只得站住了,气得胸口起伏,双目像刀一般剜着我。 朗德脸色非常古怪,先瞅了瞅亚瑟刚才被我攻击的肋部,又瞅了瞅我,接着摸了几下秃头。 “朋友,刚才我可能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你能原谅我吗?” 第二百九十五章 盲选 “原谅不了一点。”我拍了拍手,冷笑一声,转头对花姐说:“花姐,我们走!” 我原谅个毛线。 亚瑟刚才又不是动的我,痛不在我身上。 等下出去看亚瑟和青阳的一场精彩武打戏就行,等他们下台之后,我跟着青阳,问出情况,今晚自己的目的就实现了。 尽管花姐仍处于刚才被亚瑟抓头顶那下脑瓜子嗡嗡的状态之中,但竟然第一时间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误会!刚才全都是误会!朗德老板,你看我的拳手身手好吧?今晚有他在,绝对能把那个屌毛道士干趴下,哈哈哈!” 我简直无语了,转头冷瞅着花姐。 花姐扯了一下我的衣袖,将我拉到一边,咬着牙低声说:“我的亲弟弟,你就帮我一把,不管输赢,我们都有红包拿啦!这样好不好,我一个礼拜之内,绝对能替你找到死沙皮,拜托啦!”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 虽然死沙皮在花姐嘴里就是一个小混子,但不彻底弄清楚他的底细,总觉得像喉咙卡了一根小鱼刺一样难受。 无非就是上台演一场而已,多大点事。 我说:“仅此一次!” 花姐闻言,顿时神色大喜,公鸭一样的嗓门哈哈笑了,抬手又准备来拍我屁股。 “要说你就是我亲弟弟呢!” 我挡开了她的手,警告道:“滚一边去!” 朗德走了过来,眼神满怀期待。 “两位,考虑的如何?我方案不变!” 花姐忙不迭地回话:“没问题!拳赛快开始了,我们赶紧去吧。” 出了包厢门。 花姐带我到了另外一个房间,里面有一套泰拳手的衣服和一个箍头巾,让我穿戴上。 穿戴好之后,我瞅了瞅镜子,除了身材比泰拳手高大点,其他方面还真挺像。 头巾一箍,黑色蝙蝠侠眼罩一带,显得凌厉而帅气。 别说青阳了,连我自己都差点认不出来。 花姐交待:“等下你千万别露陷啊,别打着打着一口国骂就出来了。” 我冲花姐双手合十。 “刷我滴卡!闭上你的臭嘴吧!” 花姐哈哈大笑。 “妥了!” 重新回到了酒吧大厅。 里面的场景已经完全变了,原来供男女跳舞的舞池,此刻已经整理出来了一个擂台,边上围好了拦绳,灯光照耀在擂台上,台下还开着赔率,有酒吧的工作人员正在接注。 让我觉得奇特的是,背对着擂台面向观众有两张宽大的椅子。 椅子背分别贴着铭牌。 一张写着苏格兰亚瑟,下面有身高、体重、拳法标注。 一张写着泰国普提查,同样有身高、体重、拳法标注。 亚瑟刚一出场,全场见到了他的样子,顿时爆了。 这货也很懂得作势,双手叉腰,仰天长啸,晃动得身后披风不断抖动,竟然还学了一句汉语,大声吼道。 “不可阻挡!!!” 酒精、音乐、灯光、拳王……这些都是高度刺激荷尔蒙的东西,刺激的全场阵阵尖叫,有人还不断地吹着口哨。 亚瑟绕场晃了一圈,在那张贴有他名字铭牌的椅子上大刺刺坐下了。 花姐见状,对我说:“等下你也像亚瑟一样,先绕场一圈,然后去那张贴着你名字的椅子上坐着。待会儿青阳来了,你们的椅背对着他,他看不到你们的样子,全靠铭牌盲选你们中的一位来同他打擂,希望你能被他选中。” 我问:“要选不中呢?” 花姐说:“选不中你明晚再来啊,整个拳台只剩你一个泰拳手了,其他全都败了嘛!” 我又问:“要亚瑟干翻了青阳呢?” 花姐回道:“那我们拿几百块利是钱,买两斤烧腊,回去哭着啃啦!” 我寻思明晚老子还来个毛线,对她说:“之前我已经说过,仅今晚一次。” 花姐:“……” 轮到我出场的时候,众人只是象征性地欢迎了一下,然后便没什么声响了。 当时我心里在想,如果我亮出风兮会馆黄帽风的名号,不知道这个外佬开的拳台观众中,有没有人认识我,毕竟此前我打七级浮屠塔,也曾风光过的。 坐上了位置后才两分钟。 现场传来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 应该是青阳出场了。 由于我背对着擂台,根本看不见他的样子。 紧接着,主持人宣布青阳开始盲点对手。 全场灯光忽然一下灭了,四周声音也沉寂了下来,一束聚光灯在我与亚瑟两张椅子之间疯狂地跳动,跟特么玩水果机一样,外佬就是会整活儿。 转了几十秒。 “滴”一声响。 灯光聚在了亚瑟的椅子上。 青阳选择了亚瑟作为对手。 亚瑟见状,嘴角上扬,不屑地瞥了我一眼,还冲我竖起了中指。 椅子开始自动转动,带着亚瑟转向了擂台方向,面对着台上的青阳。 斜眼瞥见。 亚瑟从座椅上起身,将身上的披风给扯下,一把抛向了台下的观众,露出了一身瘆人的肌肉,双手握拳,嘶吼着拍了几下胸口。 全场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亚瑟与青阳,没人再管我,工作人员请我下了椅子。 到了场下,我总算瞅见了台上的青阳,他依然是一身青衣道袍打扮,整个人显得清爽而干练。 亚瑟几个跨步,跃上了台。 花姐扒拉开人群,挤到了我身前,满脸遗憾。 “这个青阳脑子进水,又不是挑男技师,选那么壮的人做咩鬼,阿风……” “刷我滴卡!闭上你的臭嘴吧!” 花姐顿时反应过来我现在的身份是退役泰拳手,不懂汉语,立马闭嘴了。 “咣!” 锣鼓开敲。 青阳满脸淡然,冲亚瑟鞠躬,行道礼。 忽然之间! “啊!” 亚瑟一声嘶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蒲扇一般的大手直接扭住了青阳的双肩,陡然将他整个人举过了头顶。 青阳正在行道礼中,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躲避不及,完全中招! 第二百九十六章 对峙 全场一片惊呼,所有人都以为青阳会被亚瑟直接给甩下擂台。 可让人预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青阳虽然一个不慎被对方给抓起,但就在他要被仍下擂台的时候,人在空中突然急速坠落,滑过拦绳的那一瞬间,他竟然单手拽住了拦绳。 拦绳像弦,青阳的身体像箭,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忽然之间! 青阳借助拦绳反弹的力量,身子竟然如箭一样反射向了亚瑟! “嘭!” 亚瑟被青阳的膝盖顶中,接连倒退了数步,人撞在了拦绳上,差点翻倒下去,急急用双手抓住绳子,才稳定住身形。 他惊呆了。 不仅亚瑟懵逼,全场所有人都懵了,包括我在内。 如果拦绳是一根类似单杠的铁棍,青阳抓住它,借助支撑的力量反弹回来,尚情有可原,可拦绳是软的,这玩意儿借力极其困难,他的身体到底拥有怎样一种柔韧性和巧劲? 青阳人潇洒落在了擂台之上,一掀道袍的下摆,脸色冷峻,抬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全场被刚才他那一下精彩绝伦的身手展现刺激的荷尔蒙爆棚。 “青阳!” “好劲!” “……” 呼声雷动的现场,让我恍惚之间似乎回到了自己在打七级浮屠塔的时刻。 亚瑟虽然笨拙,但人不傻,刚才那一招,已经让他见识到了青阳的厉害,这货神色恼怒,但姿势已经变了,双臂曲起,两手握拳,微低着头,死死护在自己的胸前,脚踏着前滑步,开始缓慢向青阳逼近。 什么叫前滑步呢? 前滑步是一种向前进攻和跟进对手的步法,后脚蹬地,推动前脚向前滑行一步,立即后脚再次跟进,保持两脚原来的距离和位置,如此反复,不断前逼。 传统功夫有一种说法:手是两扇门,全凭脚打人。 外佬喜欢的拳击打擂,虽然竞技规则不能用脚,但其实他们练脚法比练拳法还要勤快,前后左右滑步、冲步、退步、闪步,全都是基础,没有好的脚法,你既无法近身打人,也无法躲避攻击。 天下的技击术,其实殊途同归。 青阳刚才那一下箭身反击的姿势帅倒是帅,但他并没有击倒亚瑟,再一看对方现在的步伐,心中肯定也清楚对方的实力不凡,不敢怠慢,开始在场地上与对方对峙游曳起来。 当时那场面如果拍摄下来,非常像功夫电影中经典的镜头。 一位凶猛的鬼佬大力士踏着步伐,护住头胸,紧紧地往前相逼。 一位穿长袍的传统高手冷目凝视,不疾不徐地后退、绕弯、再后退、再绕弯,伺机寻找对方的破绽。 全场屏住了呼吸。 两人非常诡异地在场地内绕了三圈,一直没有交手。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情况,但我却看出来了。 亚瑟是贴身打法,需要最大限度靠近乃至黏住青阳,才能发挥他力大如牛、皮糙肉厚的优势,所以他一直呈进攻的姿态,企图寻到机会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去。 但青阳却一直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这个距离亚瑟根本无法触及到自己。 青阳非常聪明,在消耗亚瑟的耐心。 只要亚瑟忍不了,烦躁起来,断然发起进攻,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果然! 从没学过三十六计的鬼佬受不了了,见青阳已经靠近了擂台的西南角,再也按捺不住,嘴里呼喝一声,欺身上前,势大力沉的一拳,朝青阳面门击去。 青阳身若蛟蛇一般,猛然一个矮身,从他腋下迅疾穿过,反手一掌拍在了亚瑟的肩膀上。 亚瑟嘴里嗷呜一声,向前趔趄几步,身躯往擂台的角落倾去。 青阳眼疾手快,化掌为拳,几个急步,就要乘势锤背。 亚瑟不愧为苏格兰拳王,脚猛然一踩西南角的柱子,竟然冒着被青阳一拳击背的风险,整个人往后一仰,双手反探,就要来抓青阳的脖子。 青阳只得放弃,一个急刹,向后反跃了几步。 亚瑟已经转过身来,铁塔一般的身躯朝青阳猛扑,双拳犹如千斤大锤,疾风暴雨一般朝青阳狂攻。 反守为攻! 不可阻挡! 青阳脸色微变,闪转腾挪躲避了十几拳之后,身躯灵活若泥鳅,再次与亚瑟拉来了距离。 双方又保持了之前那种你进我退的对峙局面。 在我心里,亚瑟已经输了。 尽管双方几个回合下来,看起来青阳只是隔靴搔痒一般击了两下亚瑟,丝毫看不出赛果,但亚瑟连他的身子都近不了,一旦青阳逮住毫秒破绽,向我之前在包厢里一样,击中亚瑟身上的要穴,鬼佬必跪无疑。 所以说,功夫这种东西,力量、技巧、经验只是基础,在双方大体实力都差不多的情况下,真正决定成败的,往往在于脑子。 你说青阳比亚瑟强多少呢? 估计一块石头砸下去,青阳脑子直接被开瓢挂掉,亚瑟可能仅仅额头出现一个鼓包而已,可在现实中,鬼佬就是打不过他。 台上局势瞬息万变。 亚瑟十几拳完全打空,见青阳再次拉开了距离与他玩猫和老鼠的游戏,已经愤怒到了极致,整个人呈癫狂状附身再次冲了过去! 青阳眸子一冷,一个左正蹬直劈亚瑟的面门。 亚瑟抬手一挡,防出去了,没待青阳再退,他丝毫不给机会,头一下沉,竟然直接撞向了青阳的裆部。 这一下要被撞中,鸡飞蛋打! 青阳身躯紧急后撤,抬手去拍亚瑟的头。 让谁也没想到的是,亚瑟冒着脑瓜被拍他给拍懵的风险,完全不惧,双手一拢,直接抬起了青阳的支撑腿。 这一招收到了奇效。 青阳失去了支撑点,不仅手没拍成功,人还被掀翻在了擂台。 全场一片惊呼! 第二百九十七章 八门地支炮拳 就在大家都以为青阳这下可能够呛之时,青阳却身子贴地,人若滑板鞋一般,摩擦! 一个急速后滑,身子已然滑离。 亚瑟直接扑了个空,反而整个人像卧倒一样砸在了地面。 “嘭!” 狗吃屎! 亚瑟大惊之下想起身。 但青阳早已经鹞子翻身起来,飞扑了过去,一拳击中了半起身状态下亚瑟的胸口。 亚瑟嘴里闷哼一声,翻倒在地两米远。 青阳刚才那下拍对方头是故意的,他猜出了亚瑟会已身犯险,故意引诱亚瑟犯错! 未待亚瑟再次起身,青阳人已疾然而至,一把扯住了他的头发,连续几掌向亚瑟当胸拍去。 亚瑟人被扯起,被击打中胸口,嘴里阵阵嗷叫,像一匹暴狂而绝望的狮子。 情急之下。 亚瑟目露凶光,也不管自己胸口正被对方捶打了,双手猛然抓住青阳薅头发的手,张开血盆大口,就朝青阳手臂咬去!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以青阳的力量,他肯定无法摆脱亚瑟此刻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只能硬头皮让对方咬,另一只手继续拍击,直到打到亚瑟瘫倒为止。 可青阳没这样做,他脸色剧变,击掌之手陡然化掌为拳,手腕诡异抖动,猛然一拳锤在了亚瑟的胸前。 亚瑟嘴里发出一声惨呼,整个人竟然飞倒在地,弹了几下,彻底起不来了。 大家见过人工降雨的高射炮没有? 炮膛击出了弹药之后,由于后座力,炮管会剧烈伸缩回弹一下。 刚才青阳那一拳就是类似这种打法,击完之后,手臂猛烈回弹颤抖。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八门地支炮拳! 当初我和阿米曾分析过小辫子的功夫,得出来一个结论,这王八羔子会八门地支炮拳。 青阳前来踢馆的时候,他曾送上拜帖,上面盖着“坤达杂戏团”的戳,而今天晚上,我又见到青阳与小辫子竟然拥有同一种硬功! 他们属于同门! 后面发生了什么,细节上我已经不清楚了,模糊中记得亚瑟被人给抬下了擂台,他痛苦地嚎叫着,嘴里在骂着什么,似乎非常不服…… “刷我滴卡!刷我滴卡!” 直到花姐在旁边猛扯我衣袖,对我大声叫嚷,我才反应过来。 她一边焦急地用手朝我比划,一边附在我耳边低声说:“青阳,今晚他准备打二擂,挑光拳台所有拳手!等下你要上去了!” 我一看台上,青阳已经下台休息了。 有几位服务员正在擦擂台地面因之前双方打斗时滴落的汗水。 场内的观众躁动不已。 不少压了亚瑟赢的赌拳客在摔酒瓶骂娘。 “喂!你不是被吓傻了吧……” “你嘴巴怎么出血了,来大姨妈了?” 花姐压低声音,满脸惊诧莫名,已经忘记了我现在身份是泰拳手了,竟然直接用汉语询问。 幸好旁边乱而嘈杂,没人注意。 我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闭上你的臭嘴吧!” 花姐见我神色不善,身子不由自主地后倾了一下。 我得赢,而且要赢得摧枯拉朽! 尽管眼前的青阳并不是小辫子,但我一定要将他打废,然后揪住他,问清楚情况。 要说理由,怪只怪他会这一门可恶的功夫! 我嘴角出血,因为刚才已经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涂在了狼魂骨牌上面。 必须开挂! 不开挂我不一定会输,但开挂我一定会赢得惊天动地! 狼魂骨牌涂上了血之后,我整个人处于一片浑沌的状态,对周围的事物几乎没什么感知,甚至连青阳的样子在视线中都变得模糊不堪起来。 那种状态,就像一个高度近视的人,突然没了眼镜,而且耳朵还用棉花给塞住了。 花姐推我上台了。 我上台之后,只记得青阳当时脸色变了一下。 双方互相行了个礼。 之后的打斗场面,我记不大清楚了。 只依稀记得一声炸裂全场的响动声,我才从那一片浑沌状态之中稍微回过神来。 先是见到了台下观众癫狂的呼喊,随后瞅见台下的花姐站在原地,瞠目结舌,整个人像傻了一般。 擂台上并没有青阳。 抬眼往下看,却见青阳人已经躺在擂台下,捂住胸口,嘴角溢血,满脸痛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不知道何时,他已经被我给击下了擂! 我跃下了擂台,冲青阳奔去。 青阳见状,脸色一片蜡白,眸子惊恐,手捂住胸口,疯了一般扒拉开人群,往酒吧外面逃。 狼魂骨牌的余威仍在,脑海中全是一匹孤狼在猛兽群中厮杀的场景,耳朵传来阵阵远方的狼啸声,那一刻,我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人还是狼,只觉得青阳是一只待宰杀的猎物,不离不弃地朝他狂追。 我想,如果有照片记录下自己当时的样子,一定是杀意腾腾,非常骇人。 青阳奔逃的速度非常快。 我一路狂追。 直到外面的海风一吹,那股裹挟全身的疯狂力量,才像退烧一般缓缓散去。 力量虽散,但我却没落下脚步,踏地如风,不依不饶地尾随而至。 到了一个小巷的转弯处。 青阳迅疾没入了黑暗之中。 我停了下来,转身躲到一处外挂挡雨棚后面,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直到此时,我才发现自己全身大汗淋漓,皮肤滚烫,就像蒸了桑拿。 这条巷子我是知道的。 之前我逮阿运王之时,就是将凌志车停在这条巷子口,里面是一条死巷道,必须穿过一间废弃的西点铺,才能钻出去。 青阳显然慌不择路钻了进来。 我本来想抓住青阳来询问的,可想了一想,这样效果并不佳,不如先假装跟丢,等他出来,再偷摸跟着他,看他去了什么地方、有什么同伴,万一里面有小辫子在呢? 如果真有小辫子,那今天晚上我就算暴击出大金币了! 果然。 一支烟刚抽完。 青阳手捂胸口,面容扭曲而痛苦,小心翼翼地折返回来,谨小慎微地四周观察了一下,确定我人已经跟丢,方才步履蹒跚,嘴里闷哼着,快步往巷口走去。 我擦了擦鼻子,离开雨棚,死盯着他身影,大踏步跟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人格分裂 青阳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先转到了天街,后转过几道弯,来到一栋日租屋前。 他前后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有被人跟踪,径直上了二楼。 我暗中跟了上去,见到他穿过走廊,进入了第三个房间。 这栋房子都是日租妹租住的,每个房间外面都贴满了照片和价格,有几位醉熏熏的客人从不同的房间心满意足地走出来。 环境糟糕而混乱,但胜在房租非常便宜。 我觉得诧异,寻思青阳难道来这里玩女人? 刚才他已经被我打成了那个死样子,还有兴致么? 我将眼罩和头巾给摘下,放进了口袋,直接来到了青阳隔壁的一个房间,敲了敲门。 “自己进来,我在洗澡。” 我进去之后,一位浓妆艳抹的日租妹,身穿浴袍,从卫生间里面走了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用粤语问:“靓仔,一次还是包晚?上个客人刚走的。” 我掏出了一把钱,用粤语回道:“玩一次啦。” 用手势示意她别说话,走过去低声对她交待:“这钱够你做一晚上生意了,等下你自己单独哼唧起来,别管我干什么。” 日租妹点了点头,自己乖巧地爬到了床上,手开始摇晃着床头,嘴里嗯嗯啊啊。 此处类似的日租公寓很多,由于需求大、人气旺,为了最大限度收取租金,每个房间都切割的很小,房间与房间之间的隔离,不用砖墙,而是用木板,互相之间隔音非常不好。 我见到斜上方靠天花板之处的一块木板,已经有点朽烂了,便拿了一张凳子,站上去,小心翼翼地掰开了一点,透过露出来的漏洞,从上往下朝隔壁看去。 隔壁房间的布局与我所处这间几乎一样。 青阳人跪在地面,双手高举着一条鞭子,满脸虔诚与难过。 “……师傅,青阳无能,输了擂,你责罚我吧!” 青阳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位穿青灰色衣服的女人,服装打扮倒是很清爽利落,可见平时也是一个讲究人,但完全看不出她的年纪。 女人满脸皱纹,皮肤干枯的像老树皮,感觉蚊子飞进皱纹都要被缝隙给夹死,可她却有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声音也像二十来岁姑娘一样悦耳,身材也像年轻人。 她脸色阴冷,眸子精光爆射,接过了青阳手中的鞭子,严厉地喝问。 “谁打败了你?!” “一位泰拳手,名字叫普提查,资料显示是六十五公斤级退役泰拳王,但仅用了十招就把我打下了台。” 女人闻言,满脸不可思议,神情震惊,提高了声音。 “泰拳手十招就打败你?!” 青阳似乎很害怕眼前这个女人,与之前在擂台上的意气风华比,此刻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见到女人要发飙的样子,身躯微抖,唯唯诺诺,颤声回复。 “是的,师父。” “他戴眼罩、箍头巾,我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但他上台以后,打法非常诡异,凶猛异常,变幻莫测,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的打法并不是泰拳。击败了我之后,他杀意腾腾,似乎与我有死仇,一路狂追,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他,逃了回来。” “不是泰拳是什么拳?” “不清楚……青阳无能,判断不出来。” 女人从座位上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神情肃穆,低头冷冷地盯着青阳。 “青阳,你天赋异禀,又跟我苦练了十年罗家炮拳,港市这种擂台,不可能有人在十招之内击败你!” “……” “这位泰拳手,一定勾结了场主,暗中耍了什么诡计,或许是江湖药,或许是某种奇门手段。我们这次来港,不管是让你去踢那位有港市第一武师名头的黄帽风,还是让你去酒吧打拳王擂,目的就是让你检验自己的身手。事实证明,你实力顶尖,罕见敌手,你不要因为这次失败而否定罗家炮拳。后天,你就要对垒墨门乌平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心中顿时一惊。 这女人不寻常啊! 她竟然能从青阳的表述之中,第一时间抓住问题的核心! 从两人的对话来看,青阳跟着女人学了十年罗家八门地支炮拳,而且来港踢馆和打擂,仅仅是为了让青阳检验身手、树立信心,两人最终的目的,是后天约战墨门乌平王。 小辫子、八门地支炮拳、坤达杂戏班、青阳师徒、城寨五鬼、墨门…… 所有的事情好像一团糟糕的线球,混乱不堪、互相纠缠,难以理清头绪。 万幸的是,无论是小辫子,还是墨门,都与青阳师徒搭上了关系。 这些乱糟糟的线束,也正因为青阳师徒的出现,已经露出了拨云见日的曙光,我只要牢牢抓住这个线头,一切秘辛都将有迹可循。 “可不管如何,你打输了,该当如何?!” 女人话锋陡转,眸子一冷,死盯着青阳问。 青阳闻言,脸色腊白,身躯颤抖,低垂着眼睑。 “按师门的门规,输拳需受七七四十九鞭!” 话音刚落。 青阳将身上的长衫解了,赤膊着上身,露出了一身矫健的肌肉。 他胸口淤青一片,那是刚才被我在擂台上给锤伤的。 女人见状,神情突然变得狰狞,整个人呈癫狂状。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废物!废物!废物!” 她抡起了手中的鞭子,几乎不留余力,嘴里大声嘶吼着,一鞭又一鞭向青阳的身上抽去,那神情,不像是在教训徒弟,倒像是在抽打一个犯了天条的罪犯。 我看得心惊肉跳。 这女人怎么好像有点人格分裂的症状? 第二百九十九章 办大事 这种软鞭,抽在身上,不仅当时极端痛苦,而且事后也需长久时间才能彻底恢复。 明明后天青阳就要与乌平王对垒,女人今晚还这样鞭打他,不是变态又是什么? 青阳死死跪在地上,闭着双目,牙关紧咬,额头上大汗淋漓,身躯疼得不断地颤抖,上半身一条条殷红带青的血痕呈现,没一会儿就皮开肉绽,让人不忍直视。 在那一瞬间。 我心中有点同情青阳。 他与我年纪相仿,拜得都是女人为师。 可他的师父,满脸皱纹,面目狠厉,令人不适。 而我的师父,青春靓丽,俏皮嘚瑟,有趣好玩。 同样犯了错受责罚,青阳却要遭受如此酷刑,而阿米顶多让我蹲半天马步,在我双手上放一个夜壶,要求我不能将夜壶掉下来,等我长大了,不听她责罚的要求,她气得无可奈何,只能半夜偷跑到我房间,乘我睡着了,塞臭袜子在我嘴里。 无论如何,阿米都不会伤我身体。 与其说我被责罚,倒不如说是姐姐教训弟弟的玩闹,现在想起来,让人不免嘴角上扬,心里泛着丝丝温暖。 女人在狂打了青阳二十几鞭之后,青阳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摇摇欲坠。 但她仍然没有停手,嘴里大声咆哮。 “果真废物!这就撑不住!男人根本不可靠!” 我直接下了凳子。 本来我今晚跟踪青阳而来,是想逮机会抓住他或者看能不能碰见小辫子,但听了师徒两人的对话之后,我立马改变了主意。 一来,青阳身手已经足够厉害,这个变态女人是他师父,江湖经验极其老辣,她身上有什么绝技一切未知,我不能确保自己冲进去能百分之百制服两人。 狼魂骨牌我之前已经用过一次,间隔时间这么短再用是否还有效果,同样未知,且用了这玩意儿之后,身上杀意太盛,万一他们不小心被狼给嘎了,线索立断,得不偿失。 二来,墨门太过神秘,迄今为止我只接触过阿运王,四大天王的其他三大天王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还没有搞清楚,这位乌平王应该是四大天王之一,后天青阳要与他打,什么原因要打、在哪儿对垒、输赢之后又将如何,目前我一概不知。 反正青阳的位置已经敲定,我干脆暂时放一条长线,不如让这条鱼在水里蹦跶,让他带着我寻找出后面的大鱼。 转头一瞅。 发现日租妹人斜躺床上,嘴里不嗯哈,手也不摇床了。 我低声问:“你怎么不演了?” 日租妹回道:“靓仔,我干嚎了半个小时啊,没有哪个男人有这么厉害,再干嚎下去,太假要露馅啦。” 她还挺为我考虑的。 我拿起了手机,给乔大打了一个电话,低声告诉了他地址,让他赶紧过来一趟。 半个小时之后。 乔大来了,打开门见到我和日租妹在一个房间,眼睛瞪得老大。 我冲他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乔大咽了一口唾沫,低声询问。 “大佬,我不会告诉几位嫂子的……不过,你火急火燎让我过来干什么,一起耍我不习惯啊。” 我低声回道:“去你大爷的!我找你来有正事!” 乔大问:“什么正事?” 我手指着隔壁房间,对他说:“这两天你就住这里,盯着隔壁一对师徒,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去了哪儿,你全记下来,随时向我通报。” 乔大闻言,方才恍然大悟,反手一指着日租妹。 “我说你怎么能看得上这种丑货呢!敢情来这里有事!” 日租妹闻言,顿时火了,咬牙低声咒骂。 “衰佬,你说谁丑货?三寸丁谷皮都不如的东西!” 乔大想发飙。 我冷冷地瞪着他们,两人不再吭声了。 从身上再掏出一叠钱,给了日租妹,警告道:“你把钱收好,莫要吭声坏了事,否则废了你!” 讲完之后。 我手往桌面上一戳。 这桌子本来就破旧,被我一戳,直接弄出来一个指洞。 日租妹吓得立即捂住了嘴巴,眼眸惊恐。 交待好之后。 我转身离开了日租公寓。 打计程车回到了会馆,却见到会馆里面嘈杂不堪。 肥婆花姐正躺在会馆大厅的地上,不断地摩擦着地面,嘴里干嚎。 “来人啊!打女人啊!风兮会馆打女人啦……” 小可等人满脸无语,站在旁边瞅着满地滚雪球的花姐。 我见花姐身上青一口紫一块的,便问:“你们谁打他了?” 付东冷哼一声:“叼!我要动了手,她现在还能发声?” 豹叔说:“阿风,我不打女人,你知道的。” 小可双手叉腰,气乎乎地解释。 “她来的时候身上就受伤了,啥也不说,就讲要见你,我们说你人不在,她怎么都不信,开始滚地瞎胡闹,真是气死人了。” 花姐见我回来了,躺在地上,抽了抽鼻子,朝我伸出了手。 “靓仔,拉姐起来。” 我转身就拎起了旁边的花瓶。 花姐见状,吓得身躯一个激灵,立马从地上滚起来了。 “呐!你别动手啊!我刚才以为他们骗我,才在地上滚雪球的。” 我放下了手中花瓶,挥了挥手,让小可等人忙自己的事去,坐了下来,冷冷地问:“你发神经了,来我会馆闹事?” 花姐没脸没皮,拍了几下身上的土,在我对面坐了下来,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咕咚一口喝了,一抹嘴巴。 “我这么有素质的人,闹什么事!你既然回来了,马上叫你上全会馆的武师……可能人不大够,干脆把你下属拳馆能打的高手全摇过来吧,咱们今晚去办大事!” “办什么大事?” 第三百章 我等你啊 花姐咬牙切齿地回道:“去砸了死秃子朗德的酒吧!” 我:“……” 花姐脸上肥肉直抽搐。 “朗德这个杀千刀的!你将小道士打下了台,追着他跑出了酒吧,算不算赢了?赢了就要兑现承诺,给我们两百万!可我去找他要钱,朗德却说,这事情叫做中途离擂,主持人没有宣布谁赢,不算,他不给钱!” “我花姐当了一辈子掮客,还没遇到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当场就发飙翻脸了,吐了他一脸浓痰。这王八蛋竟然叫保安打我,你看把我身上打得青一片紫一片的!” “两百万,外加他打我的汤药费一百万,总共三百万!我们现在带人去找他要,要回来之后,两百万按之前的约定,分一成给我,一百万汤药费全给我!如果朗德敢不给,你就将他酒吧给砸了。” 我嘴里叼着烟,没吭声。 寻思这花姐是不是故意去找朗德打,然后准备多讹诈一百万汤药费? 花姐见状,满脸疑惑。 “喂!黄帽风,你不会怂了吧?你可是全港第一武师,风兮会馆的大佬啊,能受这种气么,还算不算个男人?” 我说:“你是不是气糊涂了?我今晚打擂的身份是泰拳手,你让我现在带风兮会馆的人去砸人家的酒吧?” 花姐回道:“他都敢不付钱,不怕自己叫人打假拳之事露馅,你还跟他讲规矩?这可是三百万啊,痴线!” 我说:“我对钱没什么兴趣,你要有本事,自己找朗德拿回钱,三百万全给你!” 哥们今晚去打擂,本来就不是为了钱,这肥婆想拿我的人来当枪使,当我二百五呢! 此话一出。 花姐都傻眼了。 半晌之后。 她问:“你说真的?” 我回道:“当然!但我有个条件,不要把我的身份泄露,否则你要回了钱,我也会让你一分得不到!” 花姐双目放光,抬手就想摸我的脸。 我手指她的脸,警告她别动。 花姐只得停止了动作,哈哈大笑。 “靓仔,你要这么说,就很大气了!行,我自己找人去弄他!拜拜!” 讲完之后。 她起身出门。 我对她说:“站住!” 花姐身躯一个激灵。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反悔是哈巴狗!” 我说:“死沙皮的事,我等你信。” 花姐冲我打了一个“ok”的手势,一边离开,一边打着电话。 “山鸡哥,今晚给我叫几十个能打的来,前往波什拿酒吧……宵夜钱和出工费老娘出!” 我拧了拧眉头。 这一天天的,事真的太多了。 休息了一会儿。 我上了楼,来到小可的房间,见到卓希正坐在床上翻书。 “好些了吗?” 我问道。 卓希放下了书,笑意盈盈,伸了伸懒腰,一副性感慵懒的音调。 “小可这几天给我调理的太舒服了,面色红润,精神百倍,连大姨妈都多出了好多。” 我:“……” 卓希抬手轻轻拍了一拍床头。 “你整天也不知道瞎跑哪里去,本老板想你了,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我说:“你别跟我嘻嘻哈哈的!让你二哥吐血的事,你还在考虑什么?” 卓希闻言,眸子顿时黯淡下来,不吭声了。 她在纠结。 这事情事关她的生命安全,不得不做。 但作为妹妹,如果试探出来真的是自己哥哥害了自己,心中又难以接受,所以她迟迟下不定决心。 卓希的性格看起来强势和大气,事实上内心有着极为柔弱一面,这一点从她年轻时候对渣男刘盛雄一往情深的态度就可窥一斑。 我对她说:“家里有一条毒蛇,你迟迟不放药引诱出来排除大患,却坐等对方来咬?我看不用这么麻烦了,你现在买一包敌敌畏自己喝下去,大家开心又省心。” 卓希恼道:“你话别那么难听!我没说不做!” 我问:“那你在等什么?” 卓希说:“我在等你!” 我皱眉问:“什么?” 卓希抬起了头,眼眶泛红,略带委屈。 “谁害了我,我当然要揪出来!如果真是我二哥,我也一定会让他成为废人!可然后呢?” “然后夺过大尊士赌城产业,继续当你的港市霸王花啊!” “有意思吗?!” “……” “我父亲为了钱财权力,江湖厮杀了一辈子,最后却不名不白而死!我曾经对人付出过全部真心,但钱财权力却能让他背叛感情!我一直认为血浓于水、高于一切,可钱财权力却能让手足相残!所有我视若珍宝的东西,在钱财权力面前,变得狗屎不如,我要来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无语道:“不是……别告诉我,你想学高全峰出家礼佛?” 卓希目光灼灼,神情热忱,紧紧盯着我。 “我没有高伯的境界!处理完这件事之后,我想将安保公司的股份退出,全转给大哥,拿一笔钱离开。” “你带我走,去一个偏僻的地方,过平静的日子。我能养你一辈子,而且我屁股很翘,人家都说我能生儿子,你想要几个,我就给你生几个,好不好?” 她语调带着希冀和恳求。 我:“……” 卓希见我不吭声,有些恼火。 “宁怀风!你不说话什么意思?!是我人不够靓,还是你怀疑自己的生育能力?!” 我回道:“都不是!我走不了!” 卓希问:“为什么走不了?” 我瞅了瞅她。 “你要的平静生活,我给不了你。一来,你知道我还有重疾在身,阿米给我去取药了,我能不能活过一年,尚未可知。” “二来,之前我一直没跟你说过为什么要对付墨门,现在可以告诉你,墨门里有害我父亲的仇人,此仇不报,我不仅无法离开,而且难以立足天地间!” 卓希顿时愣住了。 我转身离开了房间。 卓希在后面大声说道:“衰仔!我等你啊!” 第三百零一章 杀鸡儆猴 翌日中午。 我接到了乔大打来的电话。 “说!” “大佬,昨天晚上那对师徒没什么动静,睡觉的时候,师父睡在床上,徒弟睡在地上。今天早上,徒弟起床去买了两份肠粉、两颗鸡蛋、两份豆浆,对了,肠粉里面加了火腿的。吃完早饭之后,徒弟在房间里站桩,师父在写书法,中间那女人去一趟卫生间,时间是十四分钟……” 我赶忙打断道:“你说重点!” 乔大问:“你交待我全记录啊,哪些是重点,我也不知道。” 我反问:“他们有没有提到关于墨门乌平王的?” 乔大说:“必须有!他们商量,明天晚上,会在花梨马术场,与乌平王进行对垒。” 我奇道:“马战?” 乔大回道:“具体不知,目前两人话语中没提到对垒方式。” 我交待:“再探!” 乔大回道:“好嘞!” 到了晚上九点多。 乔大再次给我打来了电话。 “大佬,这次弄清楚了。” “花梨马术场明晚有活动的,第一场活动是赛马术,设置各种障碍,让人骑马在上面跳跃穿过,第二场是夺绣魁,场地的远处会放一个大绣球,让一众人骑马冲过去,用弓箭射下绣球,射中者得奖金三万、绣球落地前抢到者得奖金一万,第三场是夺宝马,所有赛马者互相之间夺马,能把别人踹下马,跨上对方的马,马就归自己所有。” “这是民间赛马的一种娱乐形式,进去玩的人,除了要佩戴护身等安全装备,还要签免责书,毕竟过程中难免会受伤。听这对师徒说,他们与乌平王约定在第三场夺宝马之时进行比斗,目的是利用马场混乱的形势这遮人耳目,无论互相打废打伤谁,能全归结于赛马出现意外,以免后续惹出麻烦。” 当真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竟然还有这玩法? 看来这个乌平王比较谨慎啊。 我问:“还有其他的吗?” 乔大说:“晚上他们吃的盒饭,里面有鸡腿、叉烧、小白菜……” 他讲了一堆,里面也没有什么其他有用的信息。 我交待他再继续盯着,等师徒两人离开了日租公寓,及时告知我。 挂完电话。 老丛走了过来,手中拿着账本,神色欣喜。 “风馆,这些天又多招了五十来位学员,所有拳馆都满了,学费盈利不少,你过过目。另外,我们制度已经出来了,付东他们也按照你的要求,今天正式入驻了各大拳馆,你看制度上还有什么需要完善的地方?” 我说怎么今天一大早没见到付东和小朱等人呢,敢情他们都入驻分管拳馆了,会馆冷清了不少。 拿起资料来翻了两下。 “很好!进入正常运营就得,以后小事自己作主,大事再问我。对了,你去暗中告诉付东他们,让他们最近找一些理由,开除一两位武师!” 老丛闻言,瞪大了眼睛:“风馆,好端端的开除武师做咩?” 我回道:“杀鸡儆猴!不树立起制度的威信,你制定这些破玩意儿等于废纸几张!” 老丛问:“要是没有武师违反制度呢?” 我无语道:“挑一两位调皮的,引诱他们违反制服再开除,要我教你?” 老丛:“……” 我再交待道:“开除了他们之后,再找一两位听话又卖力的武师,树立典型,给予重奖。一拉一踩,让所有人都认识到风兮会馆从不养闲人,大家彻底紧迫起来,走上良性轨道,今后工作就好办。” 老丛肥脸直抖动:“明白了。” 他离开之后,我拿起手机,给黎沫夏打了一个电话。 “教授,你在干嘛呢?” “喂兔子,你要不要来玩?” “不了。我问你个情况,花梨马术场是谁的马场?” “你说呢?” “你家的?” “嘻嘻,当然是我家的喽!” 我去! 黎家的实力还真不是盖的! 我问:“明天晚上,花梨马术场是不是有马术娱乐表演?” 黎沫夏回道:“有啊!明天是马术节的嘛,每年都有活动,蛮多人去看的,你想去看表演啊?” 我回道:“我不看表演,你给我弄一匹马呗,我想参加马术表演。” 黎沫夏闻言,在电话那头格格直笑。 “宁大馆长,你一大早就喝假酒上头了?去参加马术表演的,都是来自各地的马术精英,而且有危险的,容易受伤。就你的骑马水平,上场可能就翻了,表演笑话给观众看呐?” 我说:“你就说这事能不能办吧!” 黎沫夏回道:“能,但我有一个条件。” 我问:“什么条件?” 黎沫夏说:“我陪你一起玩。” 我忙不迭拒绝:“别别别,你忙自己的事,别陪我!” 哥们去办的是正事,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危险,她跑过来,我还得分心照顾她,实在太麻烦了。 “哼!你不让我陪你一起玩,我就不给你办!” “不办就不办!” 挂完电话,我本想打电话给黎沫锋,让他帮忙,可一寻思,这家伙脑瓜子比自己的妹妹好用太多,我一个平时不玩马的人,突然发神经说要去赛马,万一他猜出我准备在马场干点啥事咋整,只得放弃。 我只得打电话给了黎老爷子。 没想到,电话一接通,还没待我开口,黎荣灿就对我说:“阿风,你是不是想去马术节玩马?沫夏刚才打电话给我,让我绝不能同意你去,你知道的,我最听女儿话,如果是这事,你就别开口了。” 我说:“哪儿呢!我挺久没联系老爷子了,想问一下你最近身体怎么样,看来挺好,这我就放心了,再见!” 万般无奈。 我只得再给黎沫夏打了电话。 “那什么……美丽的黎大教授,赏脸陪我一起去玩马好不好啊?” (昨天有点事忘上传章节,今天四更补上。) 第三百零二章 合作伙伴 黎沫夏在电话那头格格直笑。 “你刚才是不是打电话给我爸了?” “……” “为什么你不打电话给我哥呀,你怕他对不对?” “你差不多就得了!我会怕你哥?麻烦你有空问一下他被我给锤了多少次!” “嘻嘻!要我赏脸陪你玩马可以,先过来陪我喂兔子。” “喂!你不要太过份……” 话音未落。 黎沫夏就将电话给挂了。 我只得披起衣服,准备出门。 小可闪着大眼睛问:“哥,大晚上你干嘛去,是不是又要出去打架?” 我刚想说去喂兔子,转念一想,别到时这丫头听到喂兔子要跟来,可就太麻烦了,就回道:“不是,我去跟别人谈个项目。” 小可问:“谈什么项目?” 我回道:“四足短尾长耳碳基动物饮食规律调研。” 小可:“……” 我上了车,斜眼瞥见,小可好像反应过来了,追出了门。 “哥,你是不是去喂兔兔?带我去啊……” 我一脚油门将车给开走了。 到了黎沫夏指定的地址,发现竟然还是上次我抓她去桑拿房泼水那家综合商场,而且喂兔子的商家也没变。 走过去之后,发现黎沫夏人蹲在地上,手捏着小片胡萝卜喂给兔子吃。 我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拿了一片菜叶子。 “你要喜欢它们,买几只回家养不就是了,何必每次都跑过来喂?” 黎沫夏笑道:“我以前买过,但每次都喂得瘦瘦的,可把我心疼坏了,所以干脆就送它们回来喽,有空就跑来喂一喂,好解压的。” “我去解个手,你把这一框子胡萝卜全喂给它们吃了,这些都是我特意从菜市场精挑细选来的,必须让它们全吃光,否则我就不带你去玩马!” 我寻思这特么得喂到什么时候! 见她起身离去,又瞅见店老板在里面整理宠物食料,拎起了框子,将里面的胡萝卜全倒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刚倒完一转身,瞥见黎沫夏正在走廊角落站着,美眸冷冷地盯着我。 “那什么……这些胡萝卜不太新鲜,我想给它们换一筐好的。” “宁怀风!!!” 黎沫夏简直要气疯了,跑过来抡起包就冲我砸。 我只得连连躲避。 “别闹……” 正在此时。 三楼竟然有人拿着一把砍刀,从镂空的楼顶一跃而下,落地之后,人冲向扶梯上,从二楼朝一楼滚下去,紧接着,几个人也拿着砍刀从楼顶跳下来,口中纷纷爆喝着,朝他追杀。 人群吓得阵阵惊呼躲避。 我和黎沫夏正好处于二楼扶梯口边上的位置,追砍之人从我们身边经过,明晃晃的砍刀就要误伤正暴躁不已打我的黎沫夏,大惊之余,我猛地将黎沫夏扯在了自己身后,几乎下意识反应,抬脚朝对方一脚踹了过去。 对方惨呼一声,翻滚至几米远,撞得几位拿砍刀的同伴趔趄倒地。 “卡!” “我顶你个肺啊!好不容易要拍成的追杀片段被打破了……你小子哪儿来的?!” 我抬眼一看。 发现在西南角一家蛋糕店里面,竟然架着一架摄像机,有一位大腹便便,梳着分头,穿导演服模样的人,带着几位助手怒气冲冲地朝我们走了过来。 楼下也有一架摄像机,几位工作人员目瞪口呆,神情显得懊恼不已。 拍电影?! “喂!你小子好能打吗?!我们设这个场好几天了,拍摄胶卷好贵的,你知唔知废了我们多少钱啊?!” 我倒没吭声。 黎沫夏火了,挡在我身前,挺着胸,毫不客气地回怼。 “你拍电影不提前清场吗?刚才刀差点扎我了,伤了我,你们这些扑街赔得起咩?” 胖导演闻言,拿过了下属手中的砍刀,朝自己脖子狠狠砍了一刀,恼火不已。 “靓女!这是道具刀啊!砍不死人的!” “我平卫拍电影最讲究镜头真实感的,清了场怎么抓拍群众惊恐的表情,艺术你懂不懂啊?!” 黎沫夏可不惯着他,还要张口回怼。 此刻从下面匆匆跑上来一个像猴一般的家伙。 “大佬!怎么是你?!” “猴子,你在干嘛,来商场卖鱼?” “卖什么鬼鱼!我在拍电影啊!刚才从楼上跳下来,被人拿刀追着砍的大反派就是我啦!” “……” 任水猴转头忙不迭对平卫说:“平导,一场误会!他是我大佬啦,就是你一直想见的港市第一武师黄帽风……啊呸!宁怀风宁师傅!” 平卫一听到我的名字,先是愣了一下,打量了我几眼,尔后双目放光,一双肥手先扇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接着手马上伸了过来。 “哎呀!我眼盲不识得真神啦!刚才态度不好,宁师傅千万不要见怪!” 任水猴梦想当一位反派水下打星的事,我是知道的。 上次我找他帮忙去探鹅绒疥基地,这货特意提出让我牵个线。 我当时打了电话给老丛,让他安排猴子进一个剧组,看样子任水猴是进了眼前这位平卫的剧组了。 换一句话来说,平卫算是风兮会馆的就业渠道之一,属于正儿八经的合作伙伴了。 平时这些就业渠道都是老丛在联系负责,我关注的并不多,没想到还能在此碰上。 既然是合作伙伴,咱们必须要客气! 我伸了出手,笑道:“平导说哪里话来!我们破坏了你的宝贵镜头,该我们道歉才是……你个败家娘们,让人家捅一刀怎么了?道具刀又死不了人的,你还对平导呜呜喳喳的,赶紧道歉!” 黎沫夏闻言,美眸瞪得老大。 我赶紧冲她使眼色。 黎沫夏气得胸膛起伏,不过这妞还算比较听话,咬着牙回道:“对唔住啦!” 平导下意识地要回话,但当他眼睛瞥见黎沫夏脸庞之后,顿时呆住了,肥脸直抽搐。 黎沫夏本来就恼火,见对方死死地盯着自己看,憋不住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靓女啊?!” 第三百零三章 我就看看,不说话 平卫根本没在乎黎沫夏的态度,反而转头对着身边的助理耳语了几句。 助理闻言,抬起头来瞅了一瞅黎沫夏,也一脸诧异,连忙点头。 平卫像是寻宝人挖到了梦寐以求的宝贝,满脸兴奋,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小姐,你贵姓啊,在哪儿工作,芳龄几何,有没有学过表演?” 黎沫夏:“……” 平卫神情激动,忙不迭地递上了名片。 “我在筹拍一部叫《怒海惊龙》的都市电影,投资公司为林禾影业,女主角一直很让我头疼啦,试镜了几十位女演员,我都非常不满意,一直没敲定下来。我觉得你形象气质一流,尤其是刚才生气时的眉眼,和女主角完美契合!” “你有没有兴趣来试镜?如果成功,片酬都好说的,而且,我很有信心这部电影一定会火遍大江南北,你会成为万众仰慕的大明星啦!” 我差点晕过去。 任水猴刚才说平卫一直想认识我,大概率是他拍戏想叫人来做武术指导或者让我提供厉害的武师,可见到了黎沫夏之后,这货直接把我给无视了,竟然当场选起了女主角。 黎沫夏接过了名片,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说:“看我咩鬼?你又不是我会馆的武师,自己定喽。” 黎沫夏对平卫说:“唔好意思,我没学过表演,不缺钱花,也不想红。” 平卫闻言,顿时急了,一副生怕煮熟鸭子飞走的紧迫感。 “小姐,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啊!不会表演没关系的,你可以来剧组参观玩一玩再决定!过来看看吊威亚、化妆、服装道具、定点爆破、对手戏,好有意思的啦!对了,我们剧组的盒饭也很正点,有新鲜波龙食的!” 黎沫夏问:“是那种可以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威亚吗?” 平卫回道:“对!你不愿拍戏,我可以亲自给你拍几组镜头和剧照哦,都市或者古装的都行!仲有,你有冇喜欢的明星?我可以联系让他们给你签名或者合影!” 能看得出来,平卫确实非常想招黎沫夏进组,把拍戏仅有的少数乐趣几乎都讲了。 黎沫夏美眸忽闪:“真的吗?” 平卫说:“当然喽!宁师傅在这里,我还敢骗你不成?” 黎沫夏挠了挠头:“行吧!改天我有空去玩一下。” 平卫闻言,顿时喜不自禁,连忙招手让大家收工,并热情地邀请我们参与剧组的宵夜。 任水猴也说:“去吧去吧!大佬,我好些天没见你,想和你喝一杯了!” 我们回道没空,改天再约。 两人离开了商场。 我对黎沫夏笑道:“啧啧!竟然还有导演能看上你?就平卫的眼光,以后拍电影绝对要扑街。” 黎沫夏非常不服气:“我怎么就不行了?以前我逛街,经常有经纪公司的星探跑过来递名片,让我去参加港姐比赛,还说我非常有实力夺冠。” 我问:“那你怎么不去呢?” 黎沫夏白了我一眼:“走t台又不好玩,还要穿三点式,让我的学生看到,羞不羞?” 我说:“现在十一点多了,你玩尽兴了没?我送你回带湖山庄,明天陪我去玩马!” 黎沫夏回道:“没尽兴!你陪我看电影,午夜场!” 我:“……” 两人先去吃了点宵夜,然后进入了一家电影院。 她有vip,搞了一个包厢,里面有床。 午夜场排的片早就播放完了,其实现在就等同于私人录像厅,片子在旁边的茶水柜上,随便自己挑选来播放。 我进了包厢就困得不行,直接斜躺在了床上。 黎沫夏倒性质好的很,拿了一张都市爱情片,塞进卡碟机里播放。 我瞄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正睡迷迷糊糊中,被人给狠狠踹了两脚,醒来之后,发现黎沫夏眼睛肿肿的,明显哭了,双目盯着电影屏幕,嘴里狠狠地咬着爆米花,见我醒了,她转头银牙紧咬,气乎乎地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瞄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 “我警告你啊,别看了脑残剧情就拿我来撒气,否则……” “你想怎样?!我就撒!我就撒!” 她躺在边上,抬脚再次踹我。 我也懒得跟她烦,直接从茶水柜上挑出了一张片子,塞进卡碟机,点击播放,然后甩手将遥控器给丢窗外去了。 樱花国的片子。 懂得都懂。 刺激的声音和画面传出。 黎沫夏手中的爆米花掉了,双手死死捂住眼睛,脸红的像熟透了的虾。 “宁怀风!你无耻!” 她连忙起身,跺着脚跑出去了,再也不敢进包厢。 我将屏幕的插头给拔了,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出门看去,发现黎沫夏人窝在包厢门口的单人小沙发上,已经睡着了,转身去给她拿了一床被子,盖她身上,抬手把服务员给招了过来,给了他们一点钱。 “去给这位小姐开一个包厢,再连人带沙发抬进去包厢去,从外面锁上门,记住千万别弄醒她!” 两位服务员像抬棺材一样把黎沫夏连人带单人沙发抬进了另外一个包厢。 我回去睡了个好觉。 翌日醒来。 这妞因为昨晚看电影熬太晚,一直在睡。 马术活动是在今天晚上,我也不着急,就玩着贪吃蛇游戏在旁边等着她,直到中午时分,她才醒了。 昨晚发了一晚神经,今天醒来她精神明显好多了,也不提昨天之事,只说肚子饿了,让我请她吃猪脚饭。 两人吃过午饭。 我对她正色道:“今天晚上花梨马术活动,有人在你家场子里搞大事。我下午得先去勘探场地,晚上再把这几个人给逮起来。” 黎沫夏满脸不可思议:“搞什么大事?” 我回道:“这个你别管了,有我在,出不了问题。” “你陪我玩可以,但你玩你的,当作一切不知,我做什么你也别管,知道吗?” 本以为她多少会有一些害怕,但没想到这妞竟然露出了一丝兴奋神色,拍了拍我肩膀。 “风哥,你放心好了,我就看看,不说话。” 第三百零四章 穷酸样 “咦,你在笑什么鬼?是不是又准备耍什么奸计呢?” 黎沫夏俏脸疑惑不已,眼睛盯着我。 我说:“胡说八道!我看你吃得嘴角都是油,哪有半点教授的优雅?这有纸,赶紧擦擦!” 黎沫夏接过我手中递过去的纸,擦了擦嘴巴。 “教授就一定要优雅吗?人家当武馆大师傅的,长袍大卦太师椅,举手投足风度翩翩、涵养十足。可你呢,满嘴粗鄙言语,成天耍阴招,还看那种电影……” “哪种电影?” 黎沫夏脸红了,瞪了我一眼。 “你说呢?” 我赶紧给她夹了一个卤蛋。 “别扯了,快吃吧。” 两人吃完了中饭,赶到了花梨马术场。 这地方之前是一个河滩公园,不算太大,场地外面用铁栅栏围着,里面还有树木,虽然叫马术场,但并不是正规的训练场地,平时应该就是黎荣灿租下来遛马的地方,不过今晚因为马术节,特意布置了一下,弄成了类似篝火晚会的样子。 外面是观众台,场地里有各种临时障碍物,最中间有杆十余米的铁杆,最顶上挂着一个大绣球。 这些临时布置物件,马术活动之后肯定会撤掉,恢复成半公园半遛马场的原始状态。 门口有几位工人正在布置,他们都认识黎沫夏,见到她之后,纷纷打招呼。 “大小姐,你怎么有空来,今晚也赛马么?” “当然了,我马术很好的,你们又不是不知。” 工人闻言,纷纷笑道:“倒是知道大小姐马术好,但奖金是黎爷设的,供马术爱好者热闹玩一下的,你可千万别拿奖啊,不然人家要讲黎家连一点奖金都不舍得。” 黎沫夏回道:“我就是玩,不拿奖。” 由于要踏勘场地情况,我在里面转了一圈,觉得有一些诧异。 这场地本来就不大,临时拿来搞一场马术活动,人肯定多而热闹,虽然是晚上玩耍,周围也不少树木,但乌平王和青阳选择在这里对垒,众目睽睽之下,必然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他们不是在夺宝马,而是在斗殴,根本无法掩人耳目,难道乔大听错了? 我问黎沫夏:“你们家还有其他叫花梨马术场的地方吗?” 梨沫夏摇了摇头:“没有!港市寸土寸金啦,我们家主要马术训练场全在外地,像花梨马术场这种场地,租下来遛一下马,平时连栅栏都不围的,等于半开放公园喽。” 到了东南角,我见到了一间屋子,两边的栅栏正好接在它的两面墙上,指着它问:“这屋子干什么用的?” 黎沫夏说:“平时给遛马的人放随身物件和饮料的。” 我再问:“后门通向外面?” 黎沫夏回道:“之前是通的啦,今天因为活动给锁上了,省得外面人偷溜进场地被误伤。” 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和黎沫夏折返。 途中,见到了两位工人。 一位工人端了个梯子,在一棵树上安装电闸开关。 另一位工人正在四处缠绕电线。 我问黎沫夏:“这里平时没灯的对吗?” 黎沫夏回道:“当然没有啦!今晚活动临时架一些高灯,不然大家都看不见啦。” 我若有所思。 今晚活动共分三场,一场为炫马技,一场为夺绣球,一场为争宝马。 按乔大提供的信息,青阳与乌平王为了遮人耳目,打算在第三个环节进行对垒比斗。 我猜测,他们要想不被人发现,大概率会将这个临时架起来的电闸开关先给弄坏,大家瞬间没灯看不见,届时欢庆热闹的争宝马环节必然人仰马翻,他们再互相厮杀,无论出现什么结果,都可以归结为场地黑看不见的原因。 而他们厮杀的地点,不大可能在混乱的人群中,极有可能在黑暗中他们脱离人群,来到位于场地边缘的树林之中。 我对黎沫夏说:“行!你给我准备点参加马术活动的东西,这里有吗?” 黎沫夏回道:“这里没有……阿虎,你回家取一套马术用具来。” 那位叫阿虎的人转身准备去取,我赶紧制止了:“人家还要干活呢,在附近店里买一套就得,咱们时间还早,正好逛逛街。” 黎沫夏格格笑:“好呀!” 两人离开马场去了附近一家综合商场。 黎沫夏在商场里面挑了头盔、防护背心、护目镜、护腿、马鞭等东西。 我发现马术这种东西,真不是普通人能玩的,这些破玩意儿贵的要死,不过黎沫夏有钱,刷卡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呦!你戴头盔好靓仔!晚上我让阿虎给你挑一匹好马!” 黎沫夏一边给我戴头盔,一边嘻嘻直笑。 我捂住肚子,神色痛苦:“你找个地方喝杯咖啡等我一下,拉一下屎先。” 讲完之后,我转身就走。 来到了一家卖照明工具的商家。 “激光探照灯有没有?” “有。不过你别对着人照,它会让人瞬间失明,要十几分钟才能缓过来。” “给我来一个!” 这玩意儿小巧玲珑,放在口袋里面正好,今晚我要让乌平王和青阳人仰马翻! 路过一家凉茶店的门口,里面有不少人在喝凉茶,也不知道谁家的一条宠物狗,站在店外,后腿直立站在地面,一对前脚趴在柜台上,吐着舌头,一副也想喝的样子。 我拿出探照灯,打开对着它的眼睛照了一下。 “噗通”一声。 宠物狗猝不及防之下瞬间失明,直接翻到在了地上,痛苦嗷叫。 凉茶店里有人快步跑了出来。 卧槽! 牛逼! 我身躯一哆嗦,赶紧收起了探照灯,在一众购物人群中消失。 黎沫夏见我回来。 “你掉厕所了,这么久?” “可能中午猪脚饭不新鲜,晚饭我请你吃炒河粉怎样?” “瞧你那穷酸样!我请你吃好的!” 她带我离开商场,去了一家靓汤店,美美吃了一顿。 两人再次折返回马术场。 第三百零五章 判断准确 路上,乔大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 “对方出发了!” “好!你死盯着那个女人!” 青阳要与乌平王在场内对垒,那个女人应该是在场外当观众,必须让乔大盯着她。 只要乔大盯死了她,即便我对他们弄坏电闸再来树林对垒的计划判断失败,这对师徒也始终会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马术活动晚上九点开始。 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 场地里灯光已经亮起,放着音乐,天空升着彩球。 不少马术爱好者已经来了,他们身上穿着各种古怪服装,脸上贴着夸张的logo,马匹上还挂满了各种饰品,有扮演古代秀才牵马闲逛的,有穿着欧洲骑士服表演剑术的,有随着音乐跳舞的,有用照相机与马拍照的……颇有一种万圣节的感觉。 我第一次见这种马术文化展示,觉得很新奇。 阿虎牵了两匹白马过来。 “大小姐,你交待的马准备好了。” 黎沫夏将头盔等装备穿戴上,一跃上马,手执马鞭,昂首挺胸。 “宁怀风,我们先骑着溜一圈?” 夜色之下。 黎沫夏人漂亮,身材又好,骑上白马之后,更加显得又美又飒,英姿勃发,瞬间掩盖了旁边不少奇装异服人的光芒,众人纷纷扭头朝她看去。 我将马拴在了旁边的栏杆上。 “渴了!我去车上拿瓶水,钥匙给我。” 黎沫夏满脸无语:“懒驴上磨屎尿多!” 我拿着她递给我的钥匙,回到了她那辆红色轿车旁边,上了车,点了一支烟在车上等着。 十来分钟之后。 瞅见黎沫夏过来了。 她来到车旁,打开了车门,疑惑不已。 “不是拿水喝么,你坐车上干嘛?” 我一把将她扯了过来,直接给抱住了。 “你干嘛……” 黎沫夏脸红的不行,试图从我怀里起身,我一点她的肋部,她顿时瘫软了,再喂她吃了一颗药,对着美眸瞪得老大的她说道:“教授,你在车里休息一会儿。我办的事挺危险的,你真的不能去玩,等回来向你道歉哈。” 我手从她身上摸出了邀请票,冲她晃了一晃。 前面的马术文化聚会活动,大家都可以参加,但后面的三场比赛,专业性和危险性兼具,必须有邀请函才可以进入场地里面。 这妞玩性实在太大,想看我搞什么鬼,一直不肯将邀请票给我。 “宁怀风,你太过份了……” 黎沫夏简直要气疯了,想抬手来打我,但胳膊抬了两抬,根本没力气,长呼了几口粗气之后,她就像醉酒不能自持一样,耷拉着眼皮,呼吸变得均匀,在我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我将她给放好,再把车窗弄了一点空隙,利于空气流通,将车门给锁了,拿着票返回了马术场。 阿虎见我一个人回来,问道:“宁先生,小姐呢?” 我说:“学校临时有开会,她回去了。” 场内工作人员已经在清场了。 我没再理会阿虎,过去牵了马,将票给了工作人员,直接进了场地。 来参加活动的人员全戴着头盔、护目镜,穿着防护背心,夜色之下,几乎看不清谁是谁。 三十来匹马,像参加马拉松比赛一样,在场内一条红线后一字排开,准备进行第一场翻越障碍物马术表演。 场外也很热闹,不少人在观看拍照。 工作人员拿话筒先热了一会儿场,紧接着一声令下,一众马匹疯了一样窜出去。 习武之人虽然腰跨力量好,但正儿八经骑马却是另外一回事,我只能说会,但要我驾驭马匹翻跃障碍物,恕微臣做不到。 我抬手一抽马,双腿一夹,马开始往前跑。 它估计已经感觉出来我马术就是一坨屎,也不敢去翻那些栏杆,直接带着我跑到了树丛中。 我让它停了下来,翻身下马,将马绳系在了树上。 外面观众看不见这里。 我走到了之前工人架电闸的地方,找了一棵树,在后面藏好身,一边抽着烟,一边观看外面的马术表演。 还别说,真挺精彩的。 马蹄飞扬、吆喝阵阵、灯光绚丽、观众呐喊…… 我的心思全在那个电闸开关上,至于谁夺得了绣球,压根不关心。 十点左右。 夺宝马活动开始,场内开始一片混乱,四处追逐奔跑。 我心中的弦绷了起来。 一匹快马本来正在场内转圈,突然之间一个调转方向,朝电闸处飞驰而来。 在离电闸还有七八米远的时候,马上之人手中突然弹出一枚东西,朝电闸疾射而至。 “咔嚓!” 电闸不是被打脱,而是直接被击碎! 整片场地突然黑了下来! 周围嘈杂声不断,马匹嘶鸣与人的叫骂声交织…… 好乱! 我的猜测完全准确! 尽管我看不见,但已经感觉到,有两匹马已经朝树林狂奔。 机不可失! 我拿出了激光探照灯,瞬间打开,往前猛然一照! 探照灯的高光突然四射,刺得前方两人捂住了眼睛! 由于马匹跑得太快,两声嘶鸣,竟然直接翻倒了,两个家伙均从马上摔落! 他们现在出于全盲状态! 我迅疾从树后冲出,手中探照灯死死往地面的两人照去。 一人戴着傩舞面具,正准备从地上爬起。 一人的护目镜已经摔落了,手捂住眼,正是青阳。 “砰砰!” 一计重拳,一计鞭腿,狠狠朝他们两人袭去! 两人均惨呼一声,栽倒在地。 我抢步而上,对着他们的脖子再分别一计重重的手刀! 两人顿时晕了! 我立马关了探照灯,一手拖一人,疯了一样将他们往东南角小房间拽去。 第三百零六章 你是谁 这两个家伙被我敲晕之后,毫无反应。 马场内依然一片混乱。 马嘶鸣声、叫骂声、观众惊吓离开声不断。 事情出奇的顺利。 我为自己的精准判断打call! 逮到了乌平王和青阳,我就可以采取手段审出他们此次约战的目的、探究出坤达杂戏团的前世今生、得知当年事情的真相! 在奔逃的过程中,身上那支高亮激光灯掉了。 不过无所谓了,现在也不再需要。 我速度非常快,在黑暗之中狂奔到了东南角那个平时用来放赛马工具的房间。 下午的时候我已经勘察清楚了,整个马术场全用栅栏围住,封闭的,但这个工具房有后门,要离开只能从它的后门离开,虽然现在已经被锁住了,但由于是木门,而且用的是那种普通的碰撞锁,我一脚就能踹开。 “砰!” 一脚踹开了工具房前门。 我内心非常冲动,想先停下来摘开乌平王脸上的傩舞面具,看一下他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但被自己立马给否决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带他们离开,至于乌平王的长相,以后有的是几乎和他好好相处。 就在准备过去踹开后门的时候。 前门突然闪进来一道身影。 黑暗之中,她脖子上挂着一块类似铜镜的东西,无比古怪的是,这镜子竟然泛着淡淡的黄色光芒,像一盏快没电的手电筒。 在铜镜昏黄光芒的照耀之下,我认出了她的样子,青阳的师父! 这女人眸子精光爆射,一头乌发,脸上像皴树皮一样的皱纹伴着铜镜淡黄色光,显得诡异非常,活脱脱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老女鬼! “你是谁?!” 她没认出我的样子。 因为我戴了头盔与眼罩,几乎半张脸没露出来,而且屋子很黑,尽管她身上铜镜有一丝光亮,但根本照不到我的模样。 女人口中爆喝一声,神情极端愤怒,身手异常矫健,瞬间闪身到了我身边。 我心中大骇! 立即放下了乌平王与青阳,迅疾出手,手若鹰爪,直接剜她的肩膀。 女人沉肩坠肘,身若泥鳅,瞬间转到了身后,想一拳朝我后背袭来。 我反脚朝她当胸踹去。 对方往侧边疾速一让,右手若千斤重锤,手臂以一种诡异幅度抖动着,陡然砸向我腹部。 又见八门地支炮拳! 我硬生生与她对了一拳。 “啪!” 骨头与骨头相撞,发出独特的响动声。 我退了三步。 女人连退了六七步,人都已经快退出工具房前门了。 拳怕少壮,棍怕老狼。 老同志打不过我! 这一下对拳,让对方震惊万分,脸上恐怖的皱纹不断抽搐,双目溢出了浓浓的怒意与杀心,也不知道是因手痛疼还是情绪激动,她上半身竟然开始如跳大神一般战栗抖动,鼓荡的身上衣物涨起。 刚才对方那一手八门地支炮拳,也彻底激荡起了我心中武师三分戾气。 今晚本来没打算对付她,可她竟然闯过来了,那就让她们师徒团圆! 我嘴里一声爆喝,没再留手,欺身而上。 让我震惊万分的事情发生了。 我本以为这一下能与她对上架,而且明明我手中凌厉一掌已然拍到她的胸口,可只闻“咔嚓”一声响,手上传来了痛感和不一样的触觉,定睛一看,竟然拍在了前门的门板上,对方人已经不见了。 门板刚才被我一脚给踹的本来就斜了一半,只剩下一点合页搭在门框上,势大力沉一掌过去,门板直接飞了。 转头一瞅。 发现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我身后,目光怨毒而恐怖地盯着我的后背。 我大惊失色,身子一拧,铁板桥后架,双手变爪,迅疾锁她的喉咙。 空了! 手指直接锁到了空气! “砰!” 我后背挨了对方势大力沉一掌,整个人后仰,翻倒在马具堆上。 这不可能! 人的步伐再快,也不能达到如此鬼魅的状态! 我心中骇然,翻身从马具堆上跃起,但眼前突然残影四处晃动,几乎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双肩传来了刺骨的疼痛,有尖锐的异物插了进来! 一瞬间。 我四肢瘫软无力,浑身如坠冰窖,身躯栽倒在地面,丝毫不能动弹。 “你到底是谁?!” 女人双目散发着如同来自地狱的幽光,表情愤怒而凶狠,跨前一步,就要来掀我的头盔和护目镜。 就在她要掀开的一瞬间。 门外传来了一句女声爆喝。 “警署办案!蹲下起手!” 女人闻言,神色一惊,立即转身,一手拖青阳,一手拖乌平王,猛地踹开了后门,飞奔而走。 我浑身如千蛇噬咬,疼痛异常,浑身大汗淋漓,几欲晕过去。 门外冲进来一个人。 黎沫夏! 她神情交织着惊慌、害怕、担心…… “宁怀风!你怎么样?!” 我想说话,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就像人被点了哑穴。 黎沫夏急疯了,抬手将我往前门拖,可拖了几米远,她拖不动,只得掏出手机紧急打电话。 “阿虎!你快带人来工具房!快来啊!” 没一会儿。 阿虎已经带着人来了,见到我的样子,满脸惊悚。 “宁先生……怎么回事?” 黎沫夏声音带着哭腔。 “废什么话!快抬他上车送医院!” 阿虎带着几个人赶紧将我抬了起来,快速穿过马场。 马场的灯光照明已经重新修好了,场地内一片混乱,不少人磕得青一块紫一块,纷纷在骂娘。 本来夺宝马之后,还有烧烤宵夜活动,但发生了这样的事,众人兴致全无,一个个全往外走。 阿虎等人送我上了车,紧急往医院开去。 第三百零七章 骨钉 黎沫夏在车后座死死抱住我,急得满头大汗,眼眶红了。 “宁怀风,你一定要挺住啊……” 我稍微缓过点劲来,感觉自己能说话了,表情痛苦地回道。 “教授,我死不了,你别把我给哭死了……” “再说,你没发现自己压到我肩膀上的钢钉么?好痛的。” 黎沫夏闻言,赶紧低头瞅了一眼,见自己一抹山峦确实死死压在我肩头上面,赶紧挪了挪身子,抬头对开车的阿虎说:“别去医院,去风兮会馆!” 我惨笑道:“对嘛,找医院不如找小可,被医院治死,我做鬼都不服气,被小可治死,命该如此喽。” 黎沫夏恼道:“你还嘴贫!不是我及时醒来,觉得你下午问那工具房时的样子古怪,特意跑过来看看,你都见阎王了!” 她救了我,我心中感激坏了,但面对这妞,又说不出感谢的话来,只好咧了咧嘴。 “难不成小可的晕菜药还有治白痴的效果,让你脑子变得醒目了?” 黎沫夏很生气,抬手想来打我,但见我这副鬼样子,终究还是没打下来,银牙咬着嘴唇,气乎乎地没吭声了。 我四肢百骸如坠冰窖,全身肌肉如被钝刀割肉,非常痛,只得牙关紧咬,不再说话,闭目抵抗。 在这过程中,自己脑子却在疾速地转动着。 对方没有马术活动的邀请票,肯定一直在场外待着,她是怎么第一时间发现问题并来到马术工具房的,乔大为什么没盯死她? 最初双方来了一场遭遇战,她的实力明显不如我,可为什么等后面我扑上去之时,她竟然整个人变得像鬼一样不可捉摸,让我处于完全被动挨打的状态? 肩上的两根钉子,只稍微露了点头,我现在看不见它的全貌,到底上面喂了什么药,能让我产生浑身瘫软发冷的状态? 迷迷糊糊之中。 阿虎已经将车开了风兮会馆。 付东和小朱已经去管理拳馆了,不在这里住。 老丛几乎每天晚上都睡钵兰街小花那里。 卓希身体恢复之后,由于很久没有去安保公司上班,一堆烂事留给她处理,昨天就回去了。 会馆里剩下了四个人。 小可和媚姨正在看电视剧、豹叔一个人独自在思考象棋残局、小涛在做作业。 见我被阿虎和黎沫夏给架回来,她们全都惊呆了。 “小可,快!” 黎沫夏冲她喊道。 小可甩了怀中的毛绒熊,火急火燎跑了过来,查看了一下我的伤口,大惊失色。 “姨,你快去打两盆热水!” “豹叔,去给我找钳子和纱布来!” 他们送我上了楼,来到了小可的房间。 小可先将我的衣服给剪掉了。 我见到自己肩头的血已经凝固,溢血之处还是黑色的,但其他地方的颜色却不一样,本来我皮肤古铜,但现在全泛着诡异的血红,在红色的映衬之下,我就像一位健美男上半身涂了红油,显得恐怖而妖异。 媚姨端来了热水之后,小可吩咐她用毛巾擦我的身子,直到将皮肤给擦热为止,但千万别碰到了伤口。 热毛巾反复摩擦触碰肌肤,之前我还全身冰冷颤抖,慢慢的有了知觉,身子也逐渐恢复了暖意。 小可拿着消毒酒精,细细地帮我清理肩膀的伤口。 清理好之后,她颤声问:“哥,要拔钉了,打点麻药?” 上药也不是不行,但练功夫的,两只胳膊非常重要,这东西要是上了,有可能运气好对神经没事,但其实也存在一定损害的几率,哪怕对神经影响很小,但在打拳时,一个动作细微迟滞,就足以让整个战局被对方扭转,小可担心我的胳膊后面会出啥问题。 我将媚姨手中的热毛巾给拿了过来,放在嘴巴咬着。 “一秒钟的事,直接拔!” 小可咽了一口唾沫。 “你忍一忍。” 她将钳子伸了过去,可触碰了两下,这丫头竟然呼吸急促,额头全是汗,脸色蜡白。 大家转头看向了小可。 小可声音带一丝自责的哭腔:“要不送医院拔吧,我真没用……” 我:“……” 刚想安慰小可两句,让她大胆一点,我不是很疼。 一个身影过来,直接抢过了小可手中的钳子。 “挑!废那屁事!” 两股撕心裂肺的痛从肩头传来,一瞬间,我像遭了雷击一般,脑海阵阵空白,眼前一黑,几乎快晕过去,人坐立不稳,直接从椅子上翻倒。 脑瓜子嗡嗡响了好一会儿,才稍微缓过劲来,眼前的人影逐渐清晰。 小可已经给我伤口敷了药,正在包扎。 豹叔晃了晃手中的钳子,上面有两枚带血的钉子,还撩起自己的衣服,指了指自己腹部狰狞的刀疤。 “阿风,打拳的嘛,谁不受点刀伤之苦!拔肩上的两枚钉子就要上医院,好丢人的!” 豹叔,你够狠! 他见我全身大汗淋漓,满脸不屑,向我竖起了小手指。 “啧啧!你这样子还怎么当大师傅?湘省鹞子门练缩骨功的大师傅,天天打残自己骨头,再接回去,眉头都不带皱一下,你连人家小指头都不如啊……” 小可顿时急了,转头对豹叔说:“豹叔你别胡说八道!练那玩意儿是变态!我哥不是变态!你赶紧睡觉去!” 豹叔很听小可的话,身子一哆嗦。 “睡觉去了!” 他将手中钳子和钉子一齐丢在了地面,转身就跑了。 我余光瞥见地面的钉子,顿时一惊。 小可不明所以,停下了手中包扎的动作。 “哥,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我摇了摇头:“不是……这好像不是钉子。” 此话一出。 黎沫夏也觉得好奇,想捡起来看。 “姐姐别动!”小可制止了她,赶紧将我伤口的纱布扎紧,俯下身子,用钳子夹起了地面的钉子,瞅了两眼,满脸讶异:“钉子倒没错,但好像不是金属制成的……” 我也凑过去瞅了一会儿,由于上面还带着血,也没发现是什么材质。 小可说:“好像是动物骨头磨成的。” 黎沫夏问:“什么动物骨头?” 小可起身打开了台灯,拿着钉子在灯光下照了几下,秀眉紧蹙。 “人骨钉?” 第三百零八章 将功赎罪 我皱眉问:“怎么确定它是人骨而不是其它动物的骨头?” 小可说:“具体我也解释不来,但我是医生,有天然的感知能力,敢确定它就是用人骨磨成的。” 黎沫夏听了,顿时气得不行。 “宁怀风,你先在家养好身体,我回去调一下马术活动的邀请票,看看那几个家伙叫什么名字,然后让我哥逮他们!竟然敢打伤你,还搅乱公共活动秩序,真是气死我了!” 她转身准备回去。 我寻思以这两个名义来逮对方,肯定不大行。 打人是我先动的手,搅乱公共活动秩序什么的,我也逃不了干系。 但对这妞解释这些没什么用,只好开口制止她道:“你想太多了,他们进场搞事,肯定不会以真名字出现的。再说了,当时乌漆麻黑的,我们手上没任何证据,叫探长大人来也治不了对方。” 黎沫夏问:“那怎么办,难道你就这么白挨打?” 我回道:“当然不能忍!我有的是办法来治对方,你放心吧。” 黎沫夏对我的能力相当信任,听见我这样说,点了点头。 “行!我先回去了,明天给你送一点补品来。” “谢谢啊!” 黎沫夏闻言,笑了一笑,学着我的口吻回道:“大哥,缘份呐!” 她离开之后,小可瞅了好一会儿人骨钉,忧心忡忡。 “哥,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哪方面?” “你身上中了毒素,尽管具体是用什么制成的毒素不清楚,但万变不离其中,我用自己特制的拔毒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关键在于钉子的材质,如果是随身携带的冷兵器,金属钉又锋利又省事,对方何必费劲巴拉去磨人骨?我有些担心它会不会是一种诡术。” “也许人家就是变态呢?” “……” 我瞅着小可担心的样子,笑着安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要焦虑,没什么意义,你们休息去吧。” 小可点了点头:“你要有什么不舒服,随时叫我。” 他们离开房间之时,乔大急匆匆赶来了,鼻青脸肿的。 “大佬……” 小可见我们有事要谈,把门给带上了。 我指着乔大身上的伤口。 “你怎么这副死样子?” 乔大满脸内疚:“我跟丢人了,之前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只好过来找你。” 我回道:“手机调成静音了,我知道你跟丢人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躺这里。” 乔大瞅了瞅我的肩膀:“你也受伤了?” 我反问:“要不然呢?” 乔大闻言,神情更愧疚了,抬着小手就扇自己耳光。 我制止道:“得得得!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作贱自己做什么?说一说当时的情况吧。” 乔大向我解释:“那女人一直在场外观看比赛,可忽然之间,场内灯全灭了,眼前一片漆黑。我在黑暗中视力很好,见到那女人脸色一变,突然翻过围挡往场内冲。我也跳进去死死跟着她,可到了场内,又黑又混乱,我跑得太快,一不小心被人给撞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然后呢?” “不小心撞倒我的是一位女人,我一时手痒,去解对方罩子,倒是成功了。可那个老太婆速度太快,瞬间在我眼前消失了,我在场地内转来转去,不仅没找到她,反而被混乱的马匹和人群给撞鼻青脸肿的。” “……” 乔大尴尬地掏出了罩子,递给了我。 “就这东西,你摸摸,还有温度。” 我无语道:“你神经病吧!带它回来干什么?” 乔大哭丧着脸:“我向你证明啊,不是我业务素质不行,而是手实在太贱了……” 其实乔大没跟成功也算一件好事。 他要是真的跟成功了,见我与那位怪女人搏斗,肯定要过来帮忙,以他的身手,空间如此逼仄,对方如此厉害,到时我还要照顾他,估计两人都得废。 我瞅见他手中拿着那玩意儿贱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咧了一咧嘴。 乔大见我笑,竟然身子一个激灵。 “卧槽!你笑什么?是不是不打算跟我玩了?!我虽然跟丢了人,但我会想办法将功赎罪,一定会把那怪女人重新找回来的,你千万别这样!” 我问:“你怎么找?” 乔大抽了抽鼻子:“我马上去日租屋,看一看她会不会回去,如果不回去,我再采取其它办法……反正你别管了,我不找到这对师徒,绝不再来见你!” 他将罩子给塞进了口袋,转身赌气似地走了。 其实乔大能不能找到,影响不算太大。 从怪女人吩咐青阳与乌平王对垒的情况来看,她们师徒此行目的应该不是要做掉乌平王,反而更像是一种公平的约战,要不然她在离开马术工具房之前,也不会特意将乌平王一起拖走。 也就是说,即便青阳师徒从此不在茫茫人海中出现,乌平王应该仍会在港市。 我能逮到阿运王,自然也能逮到乌平王,到时线头依然拽在自己的手里。 只不过,我现在身体受重伤,一切等养好伤再说。 我浑身四肢百骸俱裂,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凌晨时分。 我似乎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动静从后窗处传来,本来想开灯,但感觉这声音非常诡异,下意识地没开,暗暗转头往后窗的方向瞅去,吓得整个人差点从被窝里窜了起来! 后窗外的玻璃上,一张像被车轮碾压成了扁平的女人脸,面容扭曲狰狞,双目暴凸,死死地贴在窗户上,恶狠狠地瞪着我,她双手鲜血淋淋,正疯狂地挠着窗玻璃,似乎立马要抓破它窜进来! 我可是住在二楼! 她人怎么能悬空贴在玻璃上? 这特么到底是人是鬼?! 第三百零九章 墓志铭 情急之下,我迅疾抓起旁边床头柜上的烟灰缸,直接往后窗玻璃砸了过去。 “咔嚓”一声响。 玻璃四碎! 那张脸突然不见了! 我忍着身上的剧疼,紧急从床上起身,准备寻找对方,可一转头,却发现那个女人正站在我的身后。 终于看清楚了她的样子。 青阳的师父! 她浑身血淋淋的,双目暴凸,恶狠狠地问:“你是谁?!” 我大骂道:“我是你亲大爷!” 话音毕。 我一脚踹翻了旁边的书架,书架向她身子砸去。 “哗!” 书全砸落下来。 可她步伐犹如鬼魅一般躲过,人已闪至我的身旁,凶狠一拳朝我当胸击来。 我猝不及防,整个人犹如被卡车撞击,倒在床上,五脏六腑仿佛全裂了。 她迅疾跃上了床,手中陡然掏出了几枚人骨钉,朝我当胸刺来。 堕入深渊一般的痛楚! 我根本动弹不得。 对方双手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神情极为怨毒,咬牙切齿:“你到底是谁?!” 我感觉她的双手像一把烙红了的大铁钳,不仅滚烫无比,而且力量奇大,憋闷的我胸腔简直要炸了,脑袋一片空白,在那一瞬间,我如同进入了无尽的黑夜,完全感知不出躯体的存在,整个人似乎悬在空中飘荡。 她这是把我的魂给掐出了来? 正在此刻。 灯突然亮了!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我从刚才那片虚无中蹙然惊醒,抬眼一瞅,发现豹叔正站在床边,瞪大眼睛盯着我。 “阿风,你发癫啊,掐自己脖子?” “……” 我全身大汗淋漓,摸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发现并没有任何异常,再转头往四周瞅去,后窗玻璃也没碎,书架也没倒,烟灰缸仍完好无损地躺在床头柜上。 噩梦?! 这特么也太真实了! 小可听到了响动,也从隔壁房间匆匆跑了进来。 “哥,怎么了?!” 我大口喘着粗气,没有回话,豹叔替我回答了。 “我半夜起来撒尿,听到房间里有动静,见阿风正掐着自己脖子,大喊‘你是谁’,恨不得弄死自己的样子,扇了他好几耳光才扇醒。你是谁?你是黄帽风,我们的老板,港市第一武师,脑残了啊?” 小可见我肩头上的纱布都已经崩开了,渗出了血,便让豹叔去睡觉,她给我重新包扎。 “哥,你是不是从来没打输过?”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来港之前,几乎没赢过。” 之前与阿米对练,她是绝不可能让我赢的,哪怕是耍奸计,她最后一定会让我输得连妈妈都不认识。 真正赢,还是来了这里之后。 不过,被别人摁在地上疯狂摩擦,倒还真属第一次。 可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输不起的人,人生准则便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偷袭、偷袭不成就跑、跑不了就立正挨打、挨打扛不住就求饶、求饶不成就装孙子加入……反正只要人活着,总有一天我会搞得对方哭爹喊娘。 怎么可能会因为输不起而有心理阴影做噩梦? 小可说:“明天我给你弄一点安神药来吃。” 她给我重新包扎好,转身离开,可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小脸红红的,弱弱地问了一句。 “你一个人睡,害不害怕?” 我说:“有点。” 倒不是害怕那个怪女人,而是生怕等下再做噩梦弄死自己,到时墓志铭怎么写? 黄帽风,虔州人士,爱装逼,少武德。 初从武,斗墓贼,坑敌入狱,一展锋芒。又战七级浮屠,魂牌加持,所向披靡,武冠全港。遂开武馆,拜山坛、夺武行、挑字头、抢鬼雕、逮运王、伴红颜,风头无两,时人称之为香江渣渣风。 后遇一魔女,马场遭袭,惨败而归,惊恐忧思,郁郁而不能寐,双手掐颈,卒。 好特么丢人的! 小可闻言,轻轻地“哦”了一句,走到了床前,像小猫一样钻进了被窝,身子半靠在床头,脸红的要滴出血来,拍了拍自己的双腿,声音若蚊子。 “你躺在这儿睡。” 我躺了上去。 小可温柔地瞅着我,给我盖好了被子,转手关了灯。 “睡吧。” 我闻着小可身上怡人的香味,一晚上睡得很好。 翌日大早。 小可出去采购药材给我弄安神药了。 八点左右,我在会馆门口呼吸新鲜空气,见到黎沫夏开着车过来了,她将车停下来,冲我笑道:“宁怀风,看我给你带什么药,超补的!” 她转身绕到车尾去开后备箱。 就在此时,一辆工程车突然从街角转了出来,驾驶室的司机神情极度恐慌,嘴里在大喊着什么,好像刹车突然失灵了,车速度飞快,就要往正低头在后备箱拿东西的黎沫夏凶狠撞去。 “沫夏!” 我脑瓜子嗡嗡响,大吼一声,身躯若离弦之箭冲了过去,一脚往黎沫夏踹去,将她直接给踹飞了几米远。 “吱嘎!” 刺耳刹车声传来。 眼前的场景顿时换了。 不知道何时,我人已经站在了街道的正中间,离工程车的车头只有几十公分距离,车上司机额头大汗淋漓,打开了车窗,探出头冲我破口大骂。 “冚家铲!你特么寻死咩?!要死不要找老子啊,去跳海、翻楼、服药、割脉……多的是办法啊!死叉烧!” 不远处的黎沫夏仍在红色跑车的后备箱边上,满脸惊悚又不可思议地瞅着我。 我惊呆了。 刚才黎沫夏没有任何危险,我出现了幻觉,自己跑到马路中间来撞车寻死? 黎沫夏赶紧疯跑过来,扯我离开了工程车,声音发颤埋怨。 “你做咩呀?!疯了一样跑路中间,吓死人啦!” 中午时分。 小可回来了。 众人将之前发生的情况给她讲了一遍,小可瞠目结舌,紧急给我把了一下脉,俏脸大惊,转身去寻出了之前从我肩头上拔出来的人骨钉,一拉我的手。 “安神药没用!我们得马上去找乌先生!” 纵使我是傻子,也发觉出来了,噩梦不是心理阴影,找工程车寻死也不是发癫,我应该是被人给害了,导致出现这些问题的罪魁祸首,就是之前的人骨钉。 小可没驾照,车技也不行,更不敢让我开车,只能由黎沫夏开。 三人火急火燎地往乌先生住处奔去。 第三百一十章 改投 车刚启动,小可突然让黎沫夏停车。 黎沫夏不明所以,只得踩刹车停住了。 小可打开车门,下了车,冲着会馆门口招手。 “豹叔,你一起来!” 媚姨昨晚见我受伤,一大早就去买了一只老母鸡,准备给我炖鸡汤补身体,豹叔本来正拿一把刀在门口准备杀鸡呢,听到小可召唤,立即把刀一丢,“吧唧”一下,抬手将鸡脖子直接给拧断了,血四溅。 他将鸡丢在一旁,擦了擦手,赶紧往车边奔过来。 小可对他说:“豹叔,你在后座摁住哥,我怕他等下发懵抢方向盘!” 豹叔笑嘻嘻上了车:“好的好的。” 我惊恐万分:“豹叔,你别这样……” 话还没说完,豹叔一拳锤了过来,我直接晕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身上传来了疼感,被扎醒了,抬眼见到,小可手拿银针刺我的穴位,车已经停在了茶贸路乌先生的破屋子门口。 房门紧闭。 黎沫夏和小可赶紧下车去敲门。 我正准备走下去,却被豹叔直接用咯吱窝给夹了起来,像夹小鸡仔一样将我给弄下了车。 敲了好一会儿门。 乌先生总算开门了,见到是我们,脸色陡变,抬手准备关门。 小可一把扯住了门框。 “先生,今天我们来送礼!” 乌先生:“……” 还没待乌先生反应过来,小可已经向豹叔使了一个眼色,豹叔夹着我,直接撞开了门,弄得乌先生一个趔趄。 众人全闪了进去。 乌先生愠恼不已。 “臭丫头,你这是干什么,礼呢?!” 小可手指着我:“在这儿!” 乌先生:“……” 小可拉着乌先生的手,开始撒娇了。 “先生,我哥可能中术了,拜托您高抬贵手相救。” 乌先生瞅了我两眼,脸上肌肉直抽搐,转头对小可说:“我就知道没好事!不救!” 小可闻言,急得不行。 “先生,只要您出手,《三尸虫八十方略》或者其他好东西,绝对给您拿过来,小可这次绝对说到做到!” 乌先生冷哼了一声,拿起了旁边一顶古怪的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自己半边脸,又盘腿坐在了太师椅上,双手互相拢着袖子,神情冷漠而决绝,回了一句。 “邋遢道士的人情,我用骨牌还过一次,救妮子增送了一次,仁至义尽,不可能再出手,你们哪儿来哪儿去吧!” 我当时不懂乌先生戴帽子、坐椅子、拢袖子是什么意思。 后来小可告诉我,萨满巫师擅跳舞(跳大神),以前无论是部落之间相杀征战的大事,还是生儿育女、疾病死亡、重大活动,都会请萨满巫师来诅祝、预言、占卜,跳神以示祈求上天保佑。 乌先生这几个动作,表示头不祈天、手不占卜、脚不跳舞,属于最为隆重且坚定的拒绝。 这种拒绝方式,据说来源于完颜阿骨打。 当年辽天祚帝去钓鱼,按照惯例,附近女真部落的酋长均要前来朝觐。辽天祚帝喝高了,毫气干云,下令各位女真部落的酋长跳舞来看。 大家不敢不从,纷纷献舞。 唯独阿骨打将毡帽给戴上,盘腿而坐,双手拢袖,表示自己不会跳。 事实上,阿骨打作为部落的大佬,本身就是一位大萨满师,跳舞对他来说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要太简单,他就是不屑于跳。 辽天祚帝当时非常生气,想杀阿骨打,但强行忍住了。 这一忍,出大事了。 阿骨打起兵反辽,成帝位,国号大金。 从此之后,萨满巫师习惯用这种办法拒绝他人的祈求,但凡这几个动作做出来,代表了骨气与傲气,任你怎么恳求都没有用。 小可见状,俏脸蜡白,竟然直接朝乌先生跪下了。 “先生,您一直想收我为徒,只要您救我哥,我可以改投您门下!” 我心中顿时一惊,赶紧想将小可拉起来。 “小可!” 普通人可能不觉得私自改投师门是什么大事,但对有师从传承之人来说,这事刻欺师灭祖无异,有些门第较为封闭的江湖门派,甚至会派人来废了你。 这丫头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可还没待我拉她起来,乌先生已经扯住了小可,不让她拜下去。 乌先生瞅着小可,又瞅了瞅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可奈何。 “丫头,你对这个缘主这么上心,会吃大亏的。” 小可拉着乌先生的手,可怜巴巴,眼眶泛红。 “先生,我就这么一个哥。” 豹叔受不了了,恼火不已,手指着乌先生的鼻子。 “老头!你到底救不救我老板?不救我拧断你脖子信不信!” 我转头制止道:“豹叔!” 尔后。 我一拉小可的手,对乌先生深深鞠了一躬。 “抱歉,今天打扰乌先生了,晚辈告辞。” 小可不肯走,跺着双脚,满脸祈求:“哥,别走……” 乌先生却突然将帽子拿下,从太师椅上起身,冲我们开口了。 “这小子应该是中了人骨钉吧?不是我不救,而是这事我救不了。” 此话一出。 大家全怔住了。 到现在为止,谁都没对乌先生说过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竟然一眼就看出来我中了人骨钉,虽然他仅剩一只眼睛,但确实太毒了一点。 小可闻言,连忙拿出了那两枚人骨钉,递到了乌先生的面前。 乌先生捏起人骨钉,对着灯光瞅了几眼,口中开始喃喃念了起来。 “月头黄,寻鬼郎,三寸钉骨锁身上,生生世世睡棺床……” 他不是用正常声音来念的,而是用一种极为古怪的音调在诵读,伴随着周围昏暗逼仄的环境以及泛着诡异光芒的人骨钉,令人毛骨悚然。 第三百一十一章 鄙视链 念完之后,乌先生将人骨钉交还给了小可。 “会使用这种人骨钉的,都是阴门高手。据说,骨钉放置于各种动物腐尸窖池中养上三年,再浸泡特制的毒素一年,最后以独特的邪门方法进行淬炼而成。 “人骨钉伤得不是躯体,而是人的三魂七魄,中了之人,中癔症寻死还算是轻的,最惨的是先自残伤身,后疯癫伤身边至亲之人,精神和肉体受到双重摧残,最终在死去亲人啃噬自己的幻觉中绝望而痛苦死去。” 伤己、伤亲,然后在死去亲人啃噬自己的幻觉中死去? 要不要这么狠毒! 梨沫夏听得花容失色,忍不住插嘴。 “乌先生,什么是阴门高手?” 乌先生回道:“阴门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养小鬼、唱鬼戏、点香瞧事、请碟仙等等,都属于阴门范畴。就像这小子习武,统称为武门,但具体还有不同的功夫门派。” “这个打人骨钉的人,具体属于哪个阴门的,我并不知道。” 我想起青阳师父那张像枯树皮一般的老脸以及与年轻人无二的身材,越想越觉得诡异。 青阳曾递上来一张盖有坤达杂戏团戳章的拜帖,难道坤达杂戏团是唱鬼戏出身的? 墨门喜欢戴傩舞面具示人,傩舞其实就是一种驱鬼舞。 而城寨五鬼的名字当中也带有一个鬼字。 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可有些着急。 “先生,你是萨满大巫师,怎么可能没有办法?我听师父说,当年你一手术法名震东北,曾与十位樱花国傀儡师斗法……” 没待小可说完,乌先生抬手制止她再讲下去。 乌先生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喝了一口茶,转头问我:“小子,你们武门存在鄙视链吗?” 我回道:“倒有。国术分为劲、技、气、道。以武入道,玄之又玄,入道之人看不起练罩体内功和克泄气功的,练气功的又看不起点穴上梁等炫技的,练技的又看不起擒拿格斗练死劲的。” 乌先生点了点头:“玄门也存在鄙视链的。” 我:“……” 乌先生向我们解释:“玄门大体分三类,拜动物、拜阴鬼、拜尊神。” “像我们萨满巫师、出马仙等,以动物为灵,拜以练法。而阴门则以阴灵为本,前面我已经解释过。道门则以天神为师,驾驭道法。总体来说,道门视阴门为歪门邪道,阴门视我们为末流之术,我们处于鄙视链的最末端。” “你被阴门的人骨钉所伤,让我来出手,能不能解决不说,气势上先落了一大截。更何况,眼前的人骨钉给你造成的伤害,确实不是我能够处理的。” 我算是明白了。 难怪北方一些出马仙,给人驱邪打灾的时候,总要摆上不少哈拉气(酒)、小凤凰(鸡)、圆圆(鸡蛋)等贡品,请动物仙家饱餐一顿,然后再请动物仙家客客气气地跟鬼魅聊上两句,送点钱财礼物,让它们主动走,轻易不结仇怨。 敢情阴魂好歹是人变的,仙家则是动物变的,而人天生比动物气势高上一等。 出马仙家后台不够硬,说话办事没啥底气。 而道士就不一样了,人家的后台全是天上的神仙,上来就问一句你特么走不走,不走直接动手灭,根本不屑与对方逼逼赖赖。 乌先生的意思很明了,这事超出了他的能力解决范围之内,处理不了。 小可问:“先生,那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吗?” 乌先生说:“找正统道家处理。” 此话一出。 我心中欣喜。 这事好办了,我不仅认识道家高手,人家可还是天上正儿八经挂了职的神仙! 只要在见到棠姑娘之前我没有挂掉,人骨钉的问题一定能解决。 我们谢过了乌先生,转身离开。 出门之前。 乌先生拉着小可的手,满脸诚恳。 “丫头,我想收你为徒不假,但没让你改投师门啊!你要想学,尽管来学,我把毕生的本事全都传给你。” 小可闻言,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知道先生喜欢我,可我怕学不好。” 乌先生说:“邋遢道士都能教会你一身医术,难道我还不如他不成?” 小可回道:“谢谢先生,容我考虑一些天。” 乌先生神情期待不已:“好!我等着你来!” 众人离开了茶贸路。 路上,豹叔瓮声瓮气地说:“神神鬼鬼的!不就是得了癔症寻死吗?干脆现在直接送阿风去精神病医院,治上半年,什么都好了!” 我:“……” 如果是精神病,小可就出手了,豹叔忘了自己之前是什么样子。 我也不大信鬼神,但信玄学。 什么是玄学呢? 比如说狼魂骨牌,与其说是狼魂附身,倒不如说乌先生掌握了一种科学没法解释的狼骨锻造手法,能通过人血液与之交融,极大地刺激人的荷尔蒙,爆发出惊人力量。 人骨钉大概率也是如此,估计就是某种特殊的介质,让人开始变态妄想,感觉像遇了鬼。 凡科学没掌握的,一律谓之为玄学。 一旦科学掌握了,什么量子力学、黑洞、磁场、基因变异、能量风暴等,一堆新名词便会出现。 普通人不了解这些,而像棠姑娘这种了解某种独特天地能量的人,她又不会像布莱恩一样做实验进行科学研究。 我对他们说:“我得马上去一趟粤省!” 第三百一十二章 八卦 小可问:“去粤省做什么?” 我才反应过来,自己与棠姑娘接触之时,几乎都是在办紧急事情,棠姑娘也从来没有来过会馆,我也没说过关于她的事,小可还不知道这位女神仙为何许人物,便向她解释。 “我有一位朋友是道门中人,找她帮忙解决问题。” 小可闻言,笑着说:“哥,你接触三教九流虽多,但乌先生说了,一定要找大本事的道门正统人士解决。现在社会上冒充道士的人可多了,你认识的朋友,且不说属不属于道门正统,即便属于,能有解决人骨钉的本事么?” “事关性命,我还是带你去齐云山见我师父吧,他虽然是道医,但也认识不少道门高手,让他介绍一个顶级大佬来,一定没问题的。” 我摇了摇头:“齐云山太远了。你放心吧,我认识的朋友本事一流,绝对行。” 讲完之后。 我拿起手机给棠姑娘打了一个电话。 上次她回来抽阿运王血的时候,我埋怨她电话打不通,她向我解释,漫游费太贵,她到了粤省之后就换了一个新号码,并把新号码告诉了我。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棠姑娘在电话那头显得很高兴。 “宁先生,你好。” 尽管能听出来她高兴,但这女神仙的音调永远给人一种云淡风清的感觉,而且从来不缺乏礼貌。 我问:“你在哪儿呢?” 棠姑娘报了一个地址给我,反问道:“怎么了?” 我说:“我最近遇见点难事,非你不能解决。想今天下午启程坐船来粤省,再转客车,最迟明天晚上能到你那里,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棠姑娘也不问我遇见了什么事,直截了当地回道:“哦,你来吧,我等你。” 挂完电话。 我感受到了周边异样目光,见黎沫夏和小可都瞅着我,脸色古怪。 “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黎沫夏开着车,阴阳怪气地揶揄。 “飞机前往离齐云山最近的机场,再上山,明晚也能到的,你偏说远,非得又轮船又客车去粤省清远,我看你不是为了看病,而是为了看这个妹子。” 小可撇了撇嘴:“就是就是。” 我无语道:“你们是不是有点太八卦了?她是小圆乎的师父,月棠宫掌门人,正儿八经的道门大佬!我有现成的牛比朋友不用,反而舍近求远让小可师父再托关系找其他人?” 豹叔一听到小圆乎,瞪大了眼睛。 “小胖墩的师父?!对了,小胖墩最近死哪儿去了,怎么没见他来找我?!” 我回道:“他最近跟自己师父在游学。” 小可满脸诧异:“哥,你刚才打电话的是月棠宫主?” 我点了点头:“如假包换!” 小可神情欣喜:“那太好了!三爷说过月棠宫主好厉害的,如果她出手,轻而易举就能解决。” 三人回到会馆。 媚姨见我们回来,满脸焦心。 “阿风,你怎么样?” 我冲她轻描淡写地笑道:“姨,没什么事,一点惊吓导致的神伤而已,乌先生让我去粤省求一点药回来就能好。” 媚姨闻言,稍微松了一口气,满脸慈爱。 “我刚才带着小涛,求了一上午天后娘娘,保佑你没事,掷了三次杯筊,全是圣杯吉兆,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对了,姨熬好了鸡汤,刚好放温了,你赶紧喝了去。” 我瞅着媚姨那种只有母亲才会呈现出来的急切关心神态,暖意布满全身。 刚来港之时,我目的是为了逃难,谁知却阴差阳错留了下来,在解决了最初缠绕身边的危机与桎梏之后,不仅开创出一片小天地,更关键是,还拥有了从来没有过的亲友情。 上天真待我不薄。 我点了点头:“好!” 走到了桌子面前,拿起碗,将鸡汤一口给干了,喝完之后,一抹嘴巴。 “稍微有点腥味……”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瞅着我。 我觉得他们眼神古怪,问他们:“靠北!你们也馋了?” 豹叔咽了一口唾沫,向我竖起了大拇指。 “挑!阿风,你喝鸡血的样子,好拉风!” 我一瞅手中的碗,哪里是什么鸡汤,明明是一碗新鲜的鸡血,碗壁还有鲜红的残血,而媚姨熬好的鸡汤就在桌边不远处。 “呕……” 我捂住嘴巴,冲进厕所哇哇狂吐。 这特么要完犊子了! 可能不仅仅是脑子出现癔症的问题,现在连五官估计都出现了状况。 吐完之后又刷牙,弄好了一会儿,才从卫生间出来,心中还阵阵发呕。 我想吃一块姜压一压,但考虑到之前的情况,自己又不敢去拿,只得让媚姨帮我拿了一块老姜出来,放在嘴里嚼了。 小可忧心忡忡:“哥,除了我陪你去,豹叔也必须陪你去,不然一路上不放心。” 豹叔忙不迭说:“对!我想见小胖墩了,要打他屁股!” 小可肯定是要陪我去的,她医术高明,路上有什么事好第一时间想办法处理,可豹叔之前我并不打算让他去。 因为现在付东、小朱都在管理拳馆,人不在会馆。 王平的任务最重,除了管理拳馆、保护卓希之外,最近他还接到了一个任务,就是要死盯住卓希的哥哥卓石,逮住机会将吐血药下给卓石吃了,这药小可之前已经交给了卓希。 等于说。 如果豹叔离开,风兮会馆没人保护了。 但小可说得有道理,我目前状态实在糟糕了,万一路上发起癫来,小可根本无法制服我,豹叔不跟着一起去又不行。 我挠了挠头,拿起打电话,打给了两个人。 第三百一十三章 祝你平安 事实上最近会馆表面风平浪静,但并不太平。 青阳近期估计不会来踢馆了,毕竟黎沫峰上次曾警告过他,他应该不敢惹阿sir们,但像墨门、卓石、八百钱或者其他看我很不爽的人,保不齐见我人不在,会整出点事来。 我先是打给了黎沫峰,语调诚恳。 “探长大人,你是我们会馆的治安专员,最近我要出一趟远门,会馆武师又有事不在,我感觉不大太平,你有没有派人保护会馆的义务?” “没有!” “这么肯定吗?” “出了事治安专员才会来调查负责,平时大家忙的要死,谁有空盯着你的破武馆?你把自己的破武馆当成重要机关了?请摆正你的位置啊,痴线!” “不行就不行,你骂人干什么?!” “老子脾气就这么臭!不过,我有一个忙需要你帮。” “……” “最近我们在中港搞了一个进居入户摸排治安隐患的活动,没有场地让我几位同事驻点办公,我们出点钱,租你们会馆当成办公地点喽,你看合适不合适?” “太合适了!” 这个醒目仔,除了脾气臭一点,人还不错。 我再次告诫自己,以后见面少打点他。 挂完黎沫峰的电话,我又给玉面胡打了过去。 白天有人在这里办公,没什么问题,但晚上就剩下媚姨和小涛,也让人不放心。 我对玉面胡简单讲了一下情况,告诉他,工钱我回来结算给他。 玉面胡说:“风馆长讲这话见外了,你可别忘了,在中港我本来就有好几个夜场的,风兮会馆也就是让他们多扫一眼的事,什么工钱不工钱的!” 事情交待好,眼见已经中午了,我们开始简单收拾东西。 黎沫夏见状,扯了扯我的衣袖,大眼睛满是恳求。 “宁怀风,带我去粤省玩好不好嘛?” “不好!” 黎沫夏被我无情而果断拒绝,噎了个半死。 “你不带我去,我就我就……” 我问:“怎样?!” 黎沫夏憋了半天,说不出来,满脸委屈,一咬牙。 “不怎样!祝你平安!” 她一跺脚,转身出门,开着红色轿跑,一脚油门,气乎乎地走了。 不是我对她凶,在马场,这妞等于我救命恩人了。 但以我这种喝凉开水都要塞牙缝的倒霉体质,总感觉去粤省没那么顺利,要是遇见什么事,把这位千金大小姐给弄丢了,黎沫峰非得弄死我不可。 一位锦衣玉食的大学教授,不踏足江湖事,继续单纯美好下去,才是人生王道。 三人简单吃了点中饭,打了辆计程车前往码头。 到了码头,小可给我拿了一颗药,说这药对身体无害,吃了之后会四肢无力,过一会儿会很想睡觉,避免我在途中再次中邪犯癔症。 我将药给吃了。 小可再三叮嘱豹叔,一定要片刻不离身地看好我。 豹叔满口答应,第一时间进入了角色,如同一位称职的保镖,犹如宝塔一样死死地跟在我身边。 码头上有卖零食或者卖碟片的人员靠近,向我们兜售东西。 豹叔不管三七二十一,虎目一瞪,双手叉腰,冲他们大吼一句:“滚呐!” 那些人以为遇见了神经病,吓得屁滚尿流离开了。 我无语道:“豹叔,犯不着这样,你看好我就得。” 豹叔反问:“你觉得我会听小可的,还是听你的?” 我:“……” 小可闻言,捂住嘴吃吃直笑,向豹叔竖起了大拇指。 傍晚六点多,三人登上了前往粤省的船。 我们乘坐的舱有四个人,除了我们三人,还有一位皮肤黝黑、瘦瘦弱弱,衣服上还有补丁的小伙子,比小可的年纪还小些,怀中死死地抱着一个大包裹,浑身脏兮兮的。 进了船舱之后,豹叔见小伙子在里面坐着,眉毛一拧,双手叉腰,冲他大吼了一句:“滚呐!” 小伙子吓得差点摔倒在地上,估计见我们不像好人,赶紧抱着自己的包裹,准备匆忙离开。 这船乘客挺满的,他离开了自己位置,估计只能找个角落猫坐在地上熬到目的地了。 小可于心不忍,对小伙子说:“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就坐自己的位置上吧。” 对方仍然不大敢。 小可对豹叔说:“叔,你笑一个,看把人家吓得。” 豹叔主打一个小可奴,立马露出了笑容,摸了摸小伙子的头。 “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小伙子估计见小可态度和善,稍微放下了心,有一些忐忑地坐了回去,对小可说:“谢谢啊。” 浓重的东北口音。 小可瞪大了眼睛,一口东北腔忍不住飙了出来。 “哎呀妈呀!你东北哪嘎达的啊?” 对方一听,先是愣住了,随即神色欣喜。 “姐,我葫芦岛的,你也是东北的啊?” “这可不碰见老乡了嘛!”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聊了起来。 也许是小可的亲和力实在太强,熟络了之后,小伙子把自己来港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小伙子家里是贩卖山货的,前段时间在山上挖到了一批罕见野山参,本来打算就近卖了去,但碰到了一位在南方打工回乡探亲的同村大哥,大哥见了野山参,双眼放光,说这东西在附近卖不出好价钱,在南方能卖天价,尤其是港市,可作兴这些土玩意儿了。 大哥让小伙子跟他去南方,卖出好价钱可顶一两年家用,去的手续也简单,他在南方有人帮忙弄。 小伙子一合计,这生意划得来,于是跟着大哥来了港市。 可到了港市之后,大哥也不说卖野山参的事,直接将他交给了一位秃子,人再也不见了。 秃子对小伙子说,东南亚价钱比港市还要高出几倍,要带小伙子去东南亚。 小伙子虽然没见过世面,但人不蠢,暗中偷听到秃子打电话,对方在跟别人联系,说什么很缺人,赶紧把人送过来之类,小伙子吓坏了,逮到对方上卫生间的机会跑了,在港市躲了好几天,才寻摸清楚回粤省的路,用身上仅剩的钱买了一张船票。 我吃了小可的药,浑身乏力,肩膀又疼,脑子像一团浆糊,听着两人对话,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我醒来,发现四周一片漆黑,人处于一个地下空间,身上全是泥土。 我脑瓜子嗡地一下。 出事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花活儿 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这应该是一场癔症,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大耳刮子。 生疼! 后来一想,如果是癔症,我整个人就陷入了自我执念的状态,自己抽自己根本没用。 如果想要从癔症中挣脱,必须要别人来打我才行,就像豹叔那天夜里抽我耳光一样。 “豹叔!我犯病了!快来打我!” 我冲着漆黑如墨的空间大喊道。 安静地等了一会儿。 没有迎来想象中的变化场景。 四周依然伸手不见五指,半点声响都没有,我仿佛遁入了一处虚无而孤寂的空间之中。 这到底是哪儿、我现在处于什么状态、豹叔与小可去哪儿了? 我甚至不敢动,因为生怕自己做了什么动作之后,又在癔症中犯大错误。 时间在一秒一秒流失。 那种被全世界抛弃且对自己精神状态严重怀疑的压迫感,简直要让人窒息。 好一会儿之后,我实在受不了了,哪怕会搞出事,也得先摆脱这种状态! 摸了一下口袋,发现打火机还在,直接点了起来,往四周照了一下。 怎么好像在某个地下甬道里? 甬道不宽,大概可供五六个人并排通过,没有石块,周边全是泥土,古怪的是,这泥土很红,在打火机的照耀之下,像血一样。 抬手摸了两下,干的,看来是一种天然的独特红土。 我管不了那么多,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打火机点了一会儿之后比较烫手,只好先灭了,摸黑前行一段,可刚走两步,脚下突然拌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一个趔趄,摔了下去。 人! 我立马起身,重新点燃打火机。 绊倒我的竟然是豹叔,他满头满脸全是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豹叔!豹叔!” 我赶紧探他的呼吸,很均匀,身上也没受什么伤。 晃了好一会儿。 豹叔总算醒了,翻了翻白眼。 “阿风,你小子没死啊?” 那个时候我已经顾不得是不是癔症了,急问道:“小可呢?!” 豹叔闻言,一拍脑袋。 “对了!小可呢?!” 他急急从地上爬了起来,神色一片慌张。 我特么都快要急死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正在此时,我听到了旁边几句嘤咛声,赶紧转头寻去,发现小可也躺在不远处地上,满脸痛苦。 我们赶紧过去,将小可给扶了起来。 小可手捂住脖子,晃了两晃,问道:“哥,你见到花癫鹤了吗?” 我大惊道:“谁?!” 豹叔一听到花癫鹤的名字,非常生气,双手叉腰。 “那个变态死色鬼,老子一定要拧断他的脖子!” 我现在已经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癔症。 因为前几次中人骨钉的癔症,皆只是在短暂时间发生大变化,要么我会被别人给弄清醒,要么已经发生了不可预知的结果,可这次从我醒来,已经过去挺长一段时间了,仍然没有不正常的事情发生,证明这些都是真实的。 我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可艰难从地上起身,背靠在甬道壁里,向我解释起来。 我听完之后,瞠目结舌。 之前我们在船舱里,遇见了一位小伙子,这家伙叫小杜。 下船的时候,由于我还在沉睡,豹叔便把我背了下去。 出了广市码头,小杜追了上来,说难得碰见老乡,他的野山参也没卖出去,见我好像身体不是太好,送两株野山参给我补一补身子。 小可跟着三爷行走江湖多年,始终牢记便宜不乱占、东西不胡吃、钱技不显摆、烂人不沾惹等准则,在船上聊天只是无聊打发一下时间而已,之前小杜介绍他自己是葫芦岛人,小可甚至都没有说出自己的家乡,便果断拒绝。 可豹叔见野山参又大又好,却笑嘻嘻地将小杜手中的野山参抢了过来。 “不要白不要,给阿风补身子,补了以后你们能多生儿子。” 小可脸腾地一下红了,羞得不行:“叔,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快还给人家!” 话音刚落。 豹叔却背着我栽倒在了地上。 旁边一直停着的一辆面包车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正是花癫鹤,这货欣喜若狂,拍了小可一下,小可顿时瘫软了。 花癫鹤连连夸赞小杜:“乖徒儿,办得不错。” 这货与小杜将我们给塞进了面包车,然后喂我们三个人各吃了一粒药,豹叔和小可浑身发软,晕晕乎乎,车一路往桂省开。 “这是桂省?!” 我惊问道。 小可点了点头:“嗯,面包车开了两天才到,我们目前在富川一个墓穴之中。” 我急问:“花癫鹤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豹叔搭茬道:“没有!那个死色鬼说要让我们参加婚礼之后,才会与小可洞房。” 小可气够呛,憋得小脸通红,对豹叔说:“叔,你还好意思说!我叫你不能拿,你偏要拿,要不然也不会出这种事!” 豹叔挠了挠头:“我也是想让阿风补补身子……” 我无语到了极致。 死花癫鹤不仅一直阴魂不散,而且,作为一个酷爱人妻的盗墓贼,他不看《金瓶梅》,竟然看起《孙子兵法》了,这次还对我们玩了一手漂亮的花活儿! 眼下事情已经发生了,纠结这些没有意义,必须抓紧时间弄清眼前的状况。 我抬手制止豹叔再说下,问小可:“后面呢?” 小可说:“花癫鹤和小杜见了几个鬼佬,带着我们下了墓。下了墓后,花癫鹤将我们丢在了甬道里,让小杜看着我们,他带鬼佬去前面找东西了。” 我问:“小杜呢?” 就在此时。 甬道头传来手电筒的光亮和脚步声。 “叔、哥、姐,你们都醒了啊?我在这儿呢,刚才去解手了。” “你们几天没吃喝,肯定渴了吧,我顺便装了一点水来给你们喝。” 小杜手中拿着一个大水葫芦,露着人畜无害的微笑,朝我们走了过来。 豹叔火冒三丈。 “喝尼玛个蛋!” 他跨步冲过去,就想去拧小杜的脖子。 可人还没到他跟前,“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小杜见状,皱眉说:“叔,你老是这么暴躁干哈?我师父不是说了吗,你们是功夫虽然厉害,蛋吃了他的药,不能运劲,否则手脚会抽筋,你都已经抽多少次了?” 豹叔果然开始手脚抽起筋来。 “啊!阿风、小可,快给我掰脚……” 第三百一十五章 守株待兔 我和小可赶紧过去给豹叔掰手脚。 可一用力掰之后,我们也使上劲了,开始手脚抽筋,三个人齐齐倒在地上,痛苦不堪。 小杜见了,笑得人仰马翻。 “哈哈哈!都说了让你们不要用劲,你们偏不听……” 他还幸灾乐祸地倒地,学起了我们手脚抽筋的姿势,模样极其让人痛恨。 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我心中憋闷到了极致,胸腔仿佛有即将爆炸的小宇宙,恨不得把花癫鹤师徒给撕了,但却完全奈何不得。 过了好一会儿。 三人手脚才慢慢地和缓了下来。 甬道深处再次传来脚步声以及探照灯的亮度。 我见到了花癫鹤。 他身边还有四个人。 其中一位为高鼻梁蓝眼睛的鬼佬,还有三位江湖人士。 一位留着山羊胡,背着一把剑,头上扎一块黑色头巾。 一位手中拿着罗盘,眼睛猩红,胖嘟嘟的。 一位腰间挂着一条软鞭,光头。 他们瞅了我们几眼,没有吭声,脸色非常不好。 小杜见到花癫鹤来了,屁颠颠地跑了过去,笑嘻嘻地说:“师父,他们全醒了,刚才抽了一会筋。” 花癫鹤瞅了瞅正在揉自己小腿的小可,脸色一变,反手就抽了小杜一个大耳刮子。 小杜惨呼一声,摔倒在地,捂着脸都懵了。 花癫鹤大恼道:“我不是让你照顾好师娘吗?他们两个抽筋抽死都无所谓,但怎么能让你师娘抽筋?!” 小杜:“……” 花癫鹤转头快步朝小可走了过去,立马变成了一张贱兮兮的笑脸,神情满是关心。 “娘子,花某教徒无方,还忘不要见怪,你身上还疼吗,我给你揉揉?” 他伸出手就想扶小可起来。 小可张嘴要去淬花癫鹤。 花癫鹤只得退了两步,挠了挠头:“行!我不扶了!娘子千万不要生气。” 他又转过头来,对我和豹叔鞠了一躬。 “前夫哥、孩他舅佬爷,实在抱歉啊,让你们来这里受罪,等出去之后,我办婚礼一定好好款待你们,嘻嘻!” 豹叔咬着牙大骂道:“挑!姓花的,老子要把你脖子拧断!” 花癫鹤吓了一跳。 “孩他舅佬爷,你这么凶干嘛?我脖子就在这里,你来拧断就好了。” 他将脖子给探了过来。 豹叔挣扎着起身,想动手。 我扯了一下他:“豹叔!” 豹叔只得气乎乎地忍住了。 花癫鹤见状,哈哈大笑。 “还是前夫哥懂礼貌,哈哈哈!” 我暗中呼吸了几口气,告诉自己要忍,且不说现在一运劲就会手脚抽筋,即便不会,花癫鹤的身边,除了那鬼佬之外,其余三位江湖人士,至少山羊胡和光头看起来身手就不错,对抗起来一点胜算都没有。 只能先不惹毛他,慢慢逮机会。 我问:“花癫鹤,你想结婚就结婚喽,带我们来地下做什么?” 花癫鹤回道:“我要办事啊,放你们在地上又不放心,只得带你们来地下喽。” 正在此时。 鬼佬神情愠怒,叽里呱啦冲花癫鹤讲了几句什么。 拿罗盘的胖子翻译道:“花癫鹤!洛斯先生说,让你赶紧办正经事,别玩这些有的没的!” 花癫鹤闻言,直接坐在了地上,接过了小杜手中的水葫芦。 “我特么累了半天,休息一下不行吗?” 他准备仰头喝水。 洛斯见状,骂了一句:“泄特!” 此话一出。 “啪!” 山羊胡手中的剑出手,自下往上切了一剑,水葫芦破裂,里面的水四溅,弄了花癫鹤一身。 好快的剑! 花癫鹤非常愤怒,从地上起身,骂了一句“卧槽尼玛”,一副准备动手的样子。 剑吟! 鞭响! 山羊胡子的剑已经架在了花癫鹤的脖子上。 光头的皮鞭已然抽出,对准了花癫鹤的头。 卧槽! 有情况啊! 我本来以为这些人全是小生门的人,还奇怪怎么还有这么多余孽没被逮进去,敢情他们好像并不是一伙的啊! 花癫鹤立马露冲他们露出了笑脸,手指轻轻夹开了剑,又拿开了皮鞭。 “两位,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你们受洛斯雇佣没错,但我花癫鹤又没做什么,犯不着动刀动鞭的吧,这很没礼貌的!” 山羊胡和光头没有吭声,冷冷地瞅着花癫鹤。 罗盘胖子将花癫鹤的话翻译给洛斯听。 洛斯听完之后,极为恼怒,手指着花癫鹤,神情激动,大声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罗盘胖子同声翻译。 “花癫鹤!你收了我一百万定金,答应一个月会在汉伯平方士墓找到东西给我,可时间过了两个月,不仅东西没给,人也不见踪影,像你这种毫无信义之人,还配得上讲礼貌吗?” 花癫鹤皱眉道:“洛斯先生,你这话就不讲道理了。我不是说了嘛,不是我不讲信誉,而是小生门被端了,我一直在逃难啊。” 洛斯冷哼了一声(为便于叙述,后面视同两人直接对话)。 “你人在逃难,东西呢?!” “要不是我一直在富川守株待兔,恰巧在宾馆碰见你,你是不是永远不准备见我?!” 第三百一十六章 源头活水 花癫鹤双手一摊:“大佬,还要我解释多少遍?这座就是汉伯平方士墓,当时我已经快摸到主墓室了,晚上回宾馆休息,突然接到在外地的同门发来的信息,说家里出事了,让我赶紧走,所以我就逃了。” “我这次回富川,本来就准备重新下墓,把东西取出来给你。可你们却突然杀出来,逼我交东西,我身上没有,怎么交得出来,这不只好带你们下墓来找了么?洛斯先生,请你放心,找到了东西,我们大家还是好朋友啦,不要动刀动枪。” “你当初没有拿到东西,其实全都怪我这位前夫哥,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逃难,不然我逮他干什么?” 洛斯瞅了我们一眼,冷冷地说。 “我不管你们什么关系!这次要是没找到东西,你们五个人,就与汉伯平方士作伴吧!” 我算大概明白了情况。 花癫鹤收了洛斯一百万定金,来这座汉伯平方士墓取一样重要东西,但花癫鹤却没有给他,洛斯足足找了他两个月。 我们下船中计之后,花癫鹤立即带我们来到了富川,没想到却被因为没拿到东西,一直在富川守株待兔的洛斯给逮住了。 洛斯不知道我们与花癫鹤是什么关系,逼着花癫鹤带我们一起下了墓地。 截至目前,我并没从他们对话信息发现他们到底要找什么。 但只要他们不是一伙儿的,这就算一个好消息。 至少给了我玩接化发的可能。 花癫鹤笑嘻嘻地说:“不可能找不到的!刚才我已经发现了自己上次下墓时作下的记号,大家跟着记号走,绝对能找到主墓室。” 洛斯说:“带路!” “为师在前面带路,小杜你带着师娘他们在后面跟着,记得照顾好她。”讲完之后,花癫鹤又转头对小可来了一个飞吻:“娘子,爱你呦!” 小可朝他淬了一口:“臭傻逼!” 花癫鹤也不恼,摇头晃脑在前面带路。 眼前我们完全受制于他,只得在后面跟着。 我们从来没下过墓地,尽管甬道比较宽,他们手上也有灯,但仍然很不习惯这种黑漆压抑的环境,走起来比较艰难。 尤其是小可,有几次差点崴到了脚,幸好我和豹叔在旁边及时扶着。 花癫鹤见状,心疼坏了,对小杜说:“小杜,你背你师娘走。” 小杜瞪大了眼睛:“啊?” 花癫鹤恼道:“啊什么啊?快背!” 小杜只得蹲下身来。 小可踢了他一脚:“死一边去!” 小杜说:“师父,师娘不让我背。” 花癫鹤闻言,满脸欣喜,转过身来。 “那就我来背吧!” 人还没行动,山羊胡拔剑,光头掏软鞭,冷冷地盯着花癫鹤。 花癫鹤满脸无语,只得作罢。 众人一路往前而行。 甬道有很多岔路。 花癫鹤时不时拿手电筒照甬道壁。 我见到甬道壁上确实划了一些淡淡的标记,写得是一个“小”字,看起来像两个月之前刻下的。 当时我还觉得很奇怪,人家做标记,都是用箭头、三角等指向性明显的符号,这个“小”字到底怎么个指向法? 后来我算看明白了,花癫鹤每次转岔道,都是找“小”字最下面那一钩的方向进入。 我估计这玩意儿是小生门内部特有的标记法,要不是我们这次陪他来下墓,根本猜不出来。 罗盘胖子除了是洛斯的翻译之外,估计也是一个盗墓贼,他很认真地看花癫鹤认标记的手段,脸色有一些诧异。 花癫鹤瞅见罗盘胖子的样子,哈哈直笑。 “老兄,你是不是想破解我们小生门的标记暗号?” “你别废这个心思了!你看这个‘小’字,我这次可以按竖钩的方向来走,下次可以按竖笔顶端的朝向来走,也可以按两撇指向的两端来走,也可以按撇竖之间夹角的方向来走,甚至可以反着来,变化组合可太多了,到底哪个是正确的,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哈哈哈!” 罗盘胖子脸上肌肉直抽搐:“……” 这种标记方法,组合丰富,变化多端,外人确实识别不出来,令人叹为观止。 在穿过十余条岔道之后,我感觉众人越走越深,周边的泥土都开始有些潮湿了。 罗盘胖子捏起了旁边的湿土,先闻了一闻,又舔了一下。 “汉伯平方士墓为其生前炼丹之处,死后埋葬于此,理论上周边的土应该很干燥才对,为什么四周土变得越来越湿?!” 花癫鹤闻言,满脸不屑。 “所以说你们‘地仙门’只能找到一些小墓,天天抱个罗盘只知道吹牛逼!”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这是水龙口啊,伯平方士自诩为长生青龙,没水不就成了死龙?再说,你没看到甬道上面现在有青石了么,它与主墓室完全隔绝的,从这往前走,我们很快就能到了。” 罗盘胖子拿着手电筒照了照甬道上方,上面果然有大块青石,脸色铁青不吭声了。 花癫鹤虽然疯疯癫癫的,但盗墓知识却让我有点不明觉厉得样子。 几分钟之后。 众人出了甬道。 前面突然一片开阔。 不仅有茂密的草丛,竟然还有一条不算宽的地下河,往上泛着白气。 花癫鹤突然张开了嘴,用手疯狂拍动。 “喽喽喽喽……我干你们大爷哦……” 洛斯等人脸色一变,神情紧张,立马将我们给团团围住。 “你干什么?!” 花癫鹤皱眉回道:“草丛里怕有蛇,我得先发声让它们滚开啊。” 我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三百一十七章 虚晃一枪 洛斯等人等了一会儿,见四周也没什么动静,便放开了花癫鹤。 花癫鹤说:“休息一下好不好啊,走得太累了。” 走了这么久,大家也确实都有点累。 洛斯看了一看手表:“休息十分钟!” 众人开始坐下来休息。 花癫鹤却吩咐小杜拿出烟来抽。 卷烟,里面塞烟丝,外面用纸包着那种。 花癫鹤拿着烟丝袋,一个个递过去,笑嘻嘻地让大家抽烟。 没人搭理他。 花癫鹤说:“滇省出产的好烟叶,你们不抽可惜了。” 我见到花癫鹤卷烟的姿势很熟练,看来是一个老烟鬼了。 小杜却抽得直咳嗽。 我走过去对花癫鹤说:“给我们也来一支。” 花癫鹤闻言,神情愣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反问:“刚才你不是不要吗?” 我说:“烟瘾来了,这么小气?” 豹叔见我主动要烟,也勾起了烟瘾,说道:“对!抽完烟再拧断你的脖子!” 花癫鹤将烟袋子替给了我。 我拿了起来,给豹叔卷了一支,自己卷了一支,点着之后,我转头对小可说:“刚才你不是说胸口憋闷吗,抽两口就不闷了,试试呗?” 小可不明所以,先“啊”了一声,随即瞅见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这丫头脑瓜子反应快,回道:“真可以啊?那我试试。” 她抽了好几口,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斜眼瞥见,花癫鹤与小杜正用余光扫着我们,脸色略微带一点古怪。 十分钟之后。 众人再次起身往前走。 草丛很密,有些裹脚,罗盘胖子拿着一根棍子,不断地敲击着四周,防止有蛇虫叮咬。 大概走了几百米的距离,就在众人快穿过草丛来到河岸的时候。 罗盘胖子嘴里突然啊了一声。 众人不明所以,赶紧回头往去。 罗盘胖子撸起了自己的裤脚,上面有一个小小的齿印,不深,像是被蛇咬了一口。 “不应该啊……我来之前涂了防蛇虫药的。” 罗盘胖子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拿出了身上的药膏,敷在了伤口上。 从他有些不大在乎的态度来看,显然对自己的药膏效果比较自信。 这货是盗墓贼,对付地下的东西有经验,洛斯等人也没当回事,继续往前走。 众人很快来到河岸。 忽然之间! 一声剑吟传来! 随后头顶洒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一条红色的蛇被山羊胡子手中的剑斩成了两截! 抬眼一看。 四周全是红色的蛇,密密麻麻的,就像来赶集。 众人脸色大变。 “保护洛斯先生!” 山羊胡子大喝一声。 他与光头立马护在了洛斯的身前,已经有五六条蛇窜了起来,直接向他们攻击而去。 剑影阵阵! 鞭声烈烈! 那些窜起来的蛇全被两人给杀断! “跑啊!” 花癫鹤第一时间扛起了小可,疯了一样往前面跑去。 小杜也撒丫子往前逃。 我头皮阵阵发麻,对豹叔急道:“不要运气,快跑!” 两人开始往前疯奔。 我本来以为,被花癫鹤喂了药之后,跑步也会脚抽筋瘫软,但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仅仅有一些双腿发涨,没运气竟然没导致抽筋倒地。 饶是如此。 我们速度还是慢了好大一截,仅仅瞬间工夫,洛斯等人已经将我们远远甩在了身后。 由于手电筒全在他们身上,这群鸟人又跑得飞快,我们只能见到一点点亮光向前方狂飞。 正当我觉得两人要被这群古怪的红蛇吞噬之时,让我倍感诧异的事情发生了,它们虽然疯狂往前窜,但到我和豹叔身边之时,却像潮水遇见了顽石,压根不敢靠近,从我们侧边往前疯滑。 花癫鹤的烟果然有问题! 从之前小杜卷烟的手势以及呛咳的反应来看,这家伙明显是从没抽过烟的,但他却毅然决然地抽烟,而且非常大口,似乎一个饿极了的人见到了香喷喷的米饭。 花癫鹤此次回到富川,也许他真的是准备重新下这座汉伯平方士墓,但他显然不想跟洛斯等人一起下,要不然,他既然回来准备重新取东西给洛斯,就会主动与洛斯取得联系,犯不着最后还要被洛斯带着人压着他来此。 这墓地花癫鹤最熟,会遇见什么危险,也只有他们师徒知道。 我当时猜测,这货等下估计会使什么幺蛾子摆脱洛斯等人,而烟可能是关键。 花癫鹤人虽然癫,但人不傻,他笑嘻嘻主动递烟,大概率是为了虚晃一枪。 当时我就一个心理,不管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他们抽烟,我们也抽,总不会出大问题。 没想到还真让我给猜准了! 我见前面灯光已经没影了,抬手一扯豹叔。 “豹叔,别跑了!” 再跑下去,双腿肯定要抽筋倒地了。 豹叔急道:“阿风,我们打不过蛇啊!” 我点着了打火机,指着两旁绕我们而走的蛇:“它们不敢攻击我们。” 豹叔瞅了一瞅,满脸讶异。 “怎么回事?” 我摆了摆手:“别管了,往前慢慢走。” 豹叔一拍大腿,像想起来了什么,神色大急。 “不行!小可被那个色鬼扛走了,我一定要找回来!” 他又准备撒丫子往前奔。 我再次拉住他。 “放心!以小可的脑子,她肯定也猜出问题所在,一定会让花癫鹤等到我们。这王八犊子倒有一个好处,没结婚绝不会对小可怎么样,会听她的话。” 讲完之后。 我瞅了瞅旁边的地下河,转身跳了下去。 “阿风,你要自杀?” 第三百一十八章 狡黠 我一抹脸上的水,对豹叔说:“你别管了,快下来!” 豹叔犹豫了一下,也下了水。 两人弄湿了身子,我吩咐豹叔上岸。 豹叔满脸不解:“阿风,你到底搞咩鬼?!” 我交待道:“等下见到了人之后,你别乱说话,让我来说。” 两人开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面走去。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路过了一片干燥的岩石区,我见到前方呈现出星星点点的光亮,吩咐豹叔加快脚步往前赶。 我的猜测没有错。 小可果然不会让花癫鹤他们抛下我们不管,正在吵闹,远远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我不管,赶紧回去接我哥和我叔,否则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亲爱的,后面有好恐怖的蛇啊,回去不是等于送死吗?” “谁是你亲爱的,臭狗屎!送死我也不管,必须马上回去!” “哎呦!你别咬我的手啊……” 这个小戏精,她大概率已经猜出我和豹叔没事,但不得不说表演的是真像。 洛斯可能见他们一直在纠缠这事,受不了了,大声喝止:“给她一个手电筒,让她自己回去!花癫鹤,你带我们走!” 花癫鹤回道:“那可不行,抛弃妻子非大丈夫所为……喂,你们拿鞭和剑比着我没用,这可是我的底线,有种现在就杀了我。” 洛斯气得不行,高声大骂:“泄特!泄特!泄特!” 此时,我和豹叔已经走了过去。 这片地方全都是鹅卵石,中间有一块大岩石,他们几人正全站在石头上。 小可见我们来了,神色欣喜,飞奔过来。 “哥、叔,你们没事吧?!” 洛斯等人见我们在众蛇群的围攻之下竟然完好无损,神色无比讶异,上下盯着我们,仿佛在欣赏两个大怪物。 我向小可解释道:“我们两人跳进河里躲了起来,没被咬,等那些蛇全跑了之后,再匆忙来找你们。” 花癫鹤闻言,眸子闪过一丝狡黠,似乎非常满意我的解释。 这几句话一方面是说给洛斯几人听的,不然他们很难相信手脚无缚鸡之力的我们能够完好无损地逃脱蛇群,否则一旦洛斯起了疑心,发现花癫鹤刚才在坑他们,还以为我们是在配合演出,到时发起飙来,他们不一定会动花癫鹤,但废了我们却是分分钟的事。 另一方面也是在向花癫鹤表明态度,他要整对方,我不会去揭穿。如果因为我透了花癫鹤的底牌,导致这货遭到了洛斯等人围殴,他恼羞成怒,接下来得路程可能会往死里坑我。 豹叔想说什么,但估计想到了之前我交待的话,撇了撇嘴,忍住没吭声。 洛斯冷哼了一声:“继续向前!” 花癫鹤嘻嘻直笑:“好的好的!” 众人再次往前行进。 穿过这片鹅卵石区域,来到了山洞壁,那里依然有花癫鹤用“小”字做成的标记,走了几步,一个转弯,眼前竟然出现一条甬道,地面铺着一条向上的青石台阶。 台阶非常规整,一片一片的小青石大小非常均匀,像机器切割而成似的,铺码的无比平整。 很难想象汉代竟然还有这种工艺。 台阶很陡,像天梯一样,呈六十来度的斜角延伸,用手电筒往上找,根本看不到尽头。 花癫鹤手指着台阶说:“爬上这条升天梯,我们就能进入主墓室了。” 他和小杜带头往上走。 我们三人在中间跟着。 洛斯四位在后面。 正待要往上爬之时,听到后面传来了山羊胡的声音。 “蓝胖子,你在干什么?!” 我们转头一瞅,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罗盘胖子人爬在地上,整个人像虫子一样蠕动,头伏在地上,身躯不断朝前拱,但又拱不上台阶,一副无比焦急的样子。 不对! 蓝胖子不像虫子,仿佛像一条蛇。 我紧急朝花癫鹤师徒瞥了一眼。 花癫鹤和小杜嘴角微扬,目光闪过一丝阴毒以及奸计得逞的得瑟,但这微表情很快就消失了。 有情况! 刚才蛇群围攻可能仅仅是开味菜,现在估计上主菜了。 蓝胖子在草丛里是唯一被蛇咬过的人! 我赶紧扯着小可和豹叔,紧急往上走了几步,直接来到了花癫鹤师徒的身后。 花癫鹤也没有管我们,反而一拍大腿,哈哈大笑。 “小杜,你看见了吗,他好像一条狗啊!” “师父,我觉得不像狗,而像蛆虫。” “我说狗就是狗,你放什么狗屁!” “师父说得对!” 见蓝胖子一直在下面乱拱,叫也没反应,洛斯难得讲了一句汉语:“蓝!你疯了?!” 山羊胡只得快步走下台阶,一拎蓝胖子的衣领子。 “起来……” 话音刚落。 山羊胡已经傻住了。 蓝胖子五官溢出了鲜血,面容扭曲恐怖,双目猩红,几乎不见了黑白眼珠,舌头还像蛇般一吐一吐的。 “啊!” 蓝胖子嘴里发出一身嘶吼,转头就朝山羊胡脖子咬去。 山羊胡大惊,往后一撤让过,手就要去掐蓝胖子的嘴巴。 谁知蓝胖子的速度变得非常恐怖,呲着牙去咬山羊胡的手。 山羊胡猝不及防,小手指被他给咬到,疼得一声惨呼,另一掌朝他拍了过去。 蓝胖子闷哼一声,后背砸到了甬道壁,刚才山羊胡那一掌力度极大,我看着都疼,可蓝胖子似乎没太多感觉,转身立马朝洛斯扑了过去。 “啪!” 一声鞭响传来! 光头出手了! 一鞭子狠狠抽在了蓝胖子的身上。 蓝胖子被打得身躯翻滚,直接滚出了甬道,往外翻了六七米远! 第三百一十九章 四两拨千金 蓝胖子似乎彻底疯了,立即从地上起身,抡起了地上的大石块,冲洛斯等人砸去。 “小心!” 光头大喝一声,立马转身扑倒了洛斯。 旁边的山羊胡速度极快,一声剑吟,手中剑直接往飞奔而来的大石块挑了过去。 没错,他不是砍,也不是砸,而是挑。 电光火石之间。 剑尖与石块碰撞,剑身立马弯成了弓状。 山羊胡子嘴里一声爆喝,手疾速抖动,弓状的剑身好像突然传过去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被崩直了,将大石块硬生生给顶得偏离了二三十公分,“咔嚓”一下,大石块掉在了青石板上,四裂而开。 太极剑! 四两拨千金! 正因为山羊胡这一下出手,洛斯才躲过了一劫。 再一看。 蓝胖子呲着牙,像是要爆发小宇宙,气得用拳头疯狂地砸着地面,尽管他的双手鲜血淋漓,但地面上的一些小石块,竟然被他砸得四裂。 他只是一位会看风水的盗墓贼,怎么会突然有如此强悍的力量?! “好恐怖啊!好恐怖啊!” 花癫鹤瞪大了眼睛,双手放在嘴巴上,露出一副惊恐万分相,撒丫子往台阶上跑。 小杜也是同样搞怪的表情,跟着他往上跑。 我、小可、豹叔也只得快速往上面台阶奔去。 斜眼瞥见。 蓝胖子砸了几下石块之后,大声嘶吼着再次朝洛斯等人扑去。 “洛斯先生先走!” “蓝胖子可能中毒了,不能让他跟来!” 洛斯满脸慌张,屁滚尿流地跟着我们往上。 山羊胡和光头朝蓝胖子迎了上去,两人齐齐踹出了一脚,直接将蓝胖子给踹飞。 他们两人力度极大。 我本以为蓝胖子即便没被摔死,也要晕了,但蓝胖子却迅疾从地上爬了起来,再度准备往上。 山羊胡和光头一人执剑,一人执鞭,像两位守住甬道口的门神,脸上一片萧杀。 本以为蓝胖子再度冲上,一场剑刺、鞭抽之后,定然会丧命,可蓝胖子跑了几步,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紧急刹住了脚步,舌头像信子一样迅疾吐了几吐,竟然一个转身,往黑暗中跑去了。 我最后见到他的身影,是他跑了几步之后,一个卧倒趴在地上,疯狂往前蠕动。 这到底是什么诡异蛇毒! 尽管我知道会出事,但如此恐怖的场面,仍然让我心有余悸。 不敢想象,要是我们之前没有抽花癫鹤的烟来预防,这事发生在我们三人中的任一位身上,会是什么结果。 花癫鹤足够阴! 他甚至自己都没做任何动作,对方的风水盗墓师就这么活生生地消失了。 蓝胖子跑了之后,山羊胡和光头从后面迅速跟了过来。 他们在跟上来的同时,不断地朝地面撒一种类似图钉的东西,钉子上面还黑黑的,显然喂了药。 这是在预防蓝胖子再次跟来。 事实上,从蓝胖子刚才的表现来看,他已经神经错乱,除了打斗之时会双腿直立,其余时候都是身体拱在地上蠕动,如此高度的台阶,上来的可能性不大,但这两位江湖经验老道,还是作了万全准备。 几人在花癫鹤的带领之下,快速往天梯上走。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 花癫鹤气喘吁吁:“休息休息!爬了一半了!” 众人停了下来,大口喘息休息。 忽然之间! 山羊胡抽出了剑,猛地一挥,直接切向了自己另一只手的小手指,鲜血四溅,腮帮子紧咬,收起了剑,一手掏出了纱布和药,将药敷在了断指上,血止住之后,再用纱布扎起了小手指,最后用牙齿咬住布头,死死打了一个结。 十指连心。 山羊胡做完这些事之后,身躯晃了几晃,咬牙奋力站稳,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卧槽! 无情! 他刚才被蓝胖子咬到了手指,为了避免自己像对方一样变态,竟然断指求生! 光头见状,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查兄!汉子!” 山羊胡鼓着眼睛,忍着剧疼,对光头说道:“裴老板,等下我要出了事,不要手下留情,我可不想变成爬行动物!” 花癫鹤摇头晃脑地笑道:“小查,你断了手指也不要难过,伯平素有‘鬼手方士’之称,等我们去他墓室里找到了东西,按照上面的纹路,就能寻到他的神奇术书,里面肯定有方法能把断手指给长出来!哈哈哈!” 山羊胡冷目而视。 “闭嘴!前面有毒蛇群,你为什么不及时提醒?!” 花癫鹤闻言,瞪大了眼睛。 “冤枉啊!我上次来的时候,根本没见到这些鬼东西,要不然我还能活着出来?何况我进草丛之前还发声惊蛇来着,这事你们也看到的!” “在酒店我就说了,下墓风险很大,我自己来,取出东西给洛斯就好,你们非不信我,用剑架我脖子上要跟下来,出了事能怪我么?” 小杜搭茬道:“出了事能怪我么?” 光头将软鞭重新系在了腰上。 “若让我发现你使诡计的证据,你别想留全尸!” 花癫鹤忙不迭地回道:“知道知道!你裴老板最喜欢鞭尸了!” 洛斯神情懊恼而愤怒,叽里咕噜对着我们说了一大堆什么。 可蓝胖子已经不在了,没人听得懂,大家都不明所以。 花癫鹤转头对小杜说:“你不是说学过好几年英语么,翻译一下!” 小杜闻言,脸上肌肉抽了两抽,神色一片尴尬:“他大概……可能……也许在说……” 花癫鹤见小杜支支吾吾的样子,火冒三丈,抬脚将他踹到了一边。 “艹!连你师父都敢骗?!” 身后传来小可的声音。 “他说,如果这次没找到宝物,一定会让整个小生门殉葬,他绝对说到做到!” 我转头讶异无比地望向了小可。 这丫头除了功夫,还有什么不会的么? 小可得瑟地冲我扬了扬小眉毛。 花癫鹤挠了挠头:“不用那么麻烦,小生门其他人全都在大牢里呢!你让我徒弟去见阎王就好,然后我马上退出小生门,这个门派不就彻底断子绝孙了吗?哈哈哈!” 在地上揉腹部的小杜瞪大了眼睛:“师父,这不大好吧……” 洛斯面目阴冷,飙了一句汉语:“带路!” 花癫鹤嘴角露出了一丝邪魅的微笑,带头往前走。 这表情在进草丛前他发烟抽时出现过。 王八犊子肯定又要开始弄幺蛾子了! 第三百二十章 无脸门童 众人再度通过天梯往上走。 洛斯等人估计是担心后面蓝胖子会爬上来袭击,改变了之前行进的位置,他们全来到了队伍的中间,前面由花癫鹤师徒带路,我们三个人变成了托底的状态。 这事情有些糟糕。 天梯里面很黑,手电筒都在他们手上,我已经见不到花癫鹤的表情和小动作,无法判断他什么时候会搞鬼。 我们想往上挤,但洛斯等人根本不让,牢牢地把控着中间的安全位置,且与我们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这个时候,小可脚下踏错了台阶,嘴里“哎呦”一声,差点摔跤。 我赶紧将她给扯住了,冲她使了个眼色。 “怎么了?!是不是脚扭伤了?!” 此话一出。 小可先微微愣了一下,但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手揉着自己的脚腕子,一手抹自己的眼睛。 “好疼……哥,我走不了了,呜呜……” 她眼眶红红的,好像真的有眼泪。 豹叔急坏了,赶紧俯下身子:“丫头别哭,是不是脱臼了?我给你接脚腕。” 我一把打开了豹叔的手。 “什么脱臼?小可的脚筋扭到了。” 小可呜呜地回道:“脚筋……好疼……” 花癫鹤闻言,竟然神色大喜,立马转头想往下冲。 “娘子,走不了我来背你!” 还没待他来到我们身边,山羊胡的剑和光头的鞭立马对准了花癫鹤。 “带路!” 花癫鹤恼火不已:“你们神经病吧?!我爱妻脚扭伤了,不得去背她吗?” 山羊胡脸色萧杀:“再说一遍,带路!” 花癫鹤脸都气成了猪肝色,站在原地想要爆发,但只得强行忍住。 我对豹叔说:“叔,我俩扶着小可的胳膊走,千万别松手,要是走散,或者小可不小心另一只脚也扭了,那就糟糕。” 豹叔不明所以,扶起了小可一条胳膊。 “好的好的。” 我扶起小可另一条胳膊。 “慢一点,借我们的力走。” 小可抽了抽鼻子,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被我们扶着,一瘸一拐向前。 花癫鹤满脸遗憾和无语,只得转头再次带路。 我搞不清楚接下来花癫鹤要整什么活儿,但不管这货准备干什么,从之前的情况来看,他一定不会让小可受到任何危险,只要我和豹叔扶着小可,他接下来弄幺蛾子之时,一定会慎重考量,做一个只针对洛斯等人的计划,而不是无差别攻击。 与小可黏在一起,可以确保我们的基本安全。 在向上的途中,我埋怨了豹叔一次,嫌弃他扶得不紧,让他抓牢一点。 豹叔非常无语:“我背小可好不好啊?” 小可白了豹叔一眼:“叔,我不要你背。” 豹叔一只手挠了挠头:“那阿风背你好不好啊?” 小可回道:“我也不要哥背,就这样走挺好。” 豹叔:“……”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总算登到了天梯的尽头。 眼前竟然是一片石灰岩区域,四周怪石嶙峋,黑暗之中看起来像张牙舞爪的怪兽。 在怪石中穿梭走了几分钟,来到了一座两层楼高的天然山包,山包下方本来应该有一个溶洞,但溶洞口却有一堵古朴的石门挡住了。 石门左右两边,本来是两块对称的天然石头,但它们显然经过人工雕刻,手脚都有,一位手捏莲花,一位手执如意,但他们都没有脸,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因为工程没完结。 从发髻来看,很容易确定它们是一对童男童女。 此场景一出,洛斯神色一片兴奋,手脚激动舞动,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小可翻译道:“他说,这确实是汉伯平方士墓,与古籍中记载的墓口无脸门童一模一样!花癫鹤,快带我们进去,找出我想要的东西。只要找到了东西,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而且剩下五百万余款,一定会支付给你!” 当时可是九十年代初,六百万简直算是天文数字。 他们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花癫鹤摇头晃脑,笑嘻嘻地说:“洛斯先生,我就说没骗你吧?上次我就来了,进了里面,你看石门旁边的机关还是我们破除的!但因为当时找到这里费的时间太久,我们补给不够了,所以就上去休息,准备休息好再下来的。” “谁知道出了事,我才逃走了,要怪只能怪我前夫哥了。”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发现石门一个角落处不仅有一片焦黑,而且像剜猪肉一样,被剜去了一块石肉出来,里面露出来一个石头杵制成的把手。 我判断那里本来应该有与石门伪装成一体的防护石板,估计被花癫鹤上次来的时候发现,采取先爆破,再切割的方式,将防护石板给弄掉,露出了里面的机关。 “开墓!开墓!” 洛斯难得又飙了一次汉语,双目精光爆射,已经迫不及待。 花癫鹤与小杜走了过去,两人握着那杆石头杵,开始按照花癫鹤嘴里的指示,按一定的规律摇晃。 才不到一分钟时间,石头门竟然“吧嗒”一下,露出了一个缝隙。 花癫鹤和小杜将门给用力推开了可以容纳一个人侧身进去的空间。 门内突出往外飘来一股像灰尘又像烟的东西。 花癫鹤脸色陡变,高呼一声,往地面一扑。 “卧倒!” 第三百二十一章 跟我玩 洛斯等人吓得迅疾趴在了地上。 我们三人也趴在了地上。 小杜反应最慢,先是懵了一下,尔后也趴下了。 可没任何诡异的事情发生。 花癫鹤从地上起身,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翻,整个人呈癫狂状。 “哈哈哈……我就是……就是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看把你们给吓得……” “上次我已经来过,有机关早就破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危险,哈哈哈!” 小杜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同样被师父给耍了,只得尴尬而讨好地陪笑。 “哈哈哈……你们这些胆小鬼……” 这个神经病! 洛斯简直要气炸了,冲着花癫鹤叽里呱啦地一通骂。 花癫鹤一点也无所谓,双手叉腰,抽了抽鼻子,笑意盈盈地等待着小可翻译。 小可却没吭声了。 花癫鹤觉得好奇:“你倒是翻译啊。” 小可脸一红:“翻译个屁!太脏了!我说不出这么恶心的话!” “没错没错!我爱妻确实不能说鬼佬的脏话!” 花癫鹤又让小杜拉开了背上包裹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了黑色的口罩,递给了大家。 “里面是汉伯平方士炼丹的地方,地气里有微毒,大家要戴上口罩。” 洛斯等人却拒绝了花癫鹤的口罩,自己拿出了口罩给戴上。 花癫鹤满脸无语:“几位,你们这么能打,我难道还敢害你们不成,瞧你们的怂包样!” 小杜在旁边附和:“怂包样!” 我感觉花癫鹤的口罩应该没大问题。 一来,路上我观察了好几次,这货起心动念搞人的时候,脸上会有古怪的微表情,这次并没有。二来,他不仅把口罩递给了洛斯等人,还递给了小可,而且手胡乱抓一大把,全是没拆封过的普通口罩,他不会害小可。 我们三人戴上了花癫鹤递过来的口罩。 见众人全都戴好,花癫鹤向大家招了招手:“跟着我进来!” 他本来想先带着小杜进去。 可谁知道,光头猛然甩出了腰间的长鞭,一把卷起了小杜的手,将他给扯了过来。 小杜脸色一变,挣脱鞭子,神情恼怒,本能朝光头踢了一脚。 光头一闪躲过。 而旁边的山羊胡已经手掐住了小杜的脖子。 花癫鹤火冒三丈:“干什么?!” 山羊胡子说:“花癫鹤,你先进去!然后,他们再进去!你徒弟陪着我们一起最后进!” 好谨慎! 花癫鹤说:“神经病!” 他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我们只得按对方的要求,紧随花癫鹤而进。 里面的空间不算太大,估计就是五六百平方的样子,因为手电筒能照到头。 让我觉得惊诧无比的是,这处不大的空间,头顶全是倒悬的喀斯特地貌岩石,但地面却非常平整,而且上面有不少像缸形状的石炉,大大小小有数十个,全是敞口的,像烟囱一样,还往上冒着淡淡的白烟。 刚才门缝里透出来的烟,就是这些东西产生的。 我借着他们手电筒的余光,往其中一个石炉里面一瞥,发现石炉底部居然好像是空心的,透着一丝红,就像下面正在烧锅炉一样。 作为第一次进墓的我,当时确实被震撼到了。 我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但能判断出来,古人发现并利用了某种地下能量,凿开了口子,上面安放着敞口的石炉,再进行炼丹。 空间非常闷,就像进入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房子,尽管石头门打开了一丝缝隙,可仍然给人一种密不透气的感觉,仅仅一瞬间的工夫,众人全大汗淋淋,恍若进入了桑拿房。 我们虽然戴了口罩,但依然能闻到一股古怪的味道,焦焦的,带点臭味,像硝石又像碳未燃烧尽的感觉。 花癫鹤对小杜说:“你去把石门关上,越透气,里面反而越热,老子裤衩子都像尿了床一样!玛德!” 见没什么危险,洛斯示意山羊胡放了小杜。 小杜过去将石门给关上了。 花癫鹤拿着手电筒在里面找来找去。 好一会儿之后。 他对大家说:“上次我只是进来了,但没进主墓室。按照线索,这些石炉边上应该有一块青石板,找到这块青石板打开,就能进入主墓室,大家都帮忙找找,争取快点进。” 花癫鹤和小杜开始找了起来。 起初洛斯等人没反应,但见师徒两人找了许久没动静,也开始拿着手电筒专注地找。 我们三人没手电筒,只得在离花癫鹤几米远的距离跟着。 我一直在死死地观察着花癫鹤,好一会儿之后,这货本来正埋头找青石板,突然微微侧头,瞅了一眼远处洛斯等人,嘴角抽搐两下,眼眸闪过一丝阴笑。 他脚下踏住了一块大石板! 这货要开始搞事了! “娘子,这石头好像一朵花,像你笑起来一样好看,我送给你。” 他拿着一块小石头,猛然转身,一扯小可的手,将她扯到了自己身旁。 小可惊呼一声:“神经病!!!” 几乎与此同时,离我们几米远小杜飞奔到花癫鹤身边,踏在了青石板上。 我猛地一扯豹叔,两人立即跳了过去。 变化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干什么!!!” 洛斯等人发现不对劲,立即朝我们飞奔而来。 “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地板摩擦!” 花癫鹤速度极快,脚猛地跺了几下石板,并随手朝旁边的大石炉上丢了一个东西。 “嘭!” 一团火焰从石炉上跃起! “咔嚓!” 石板竟然像门一样,迅速打开,我们五人立即失去了重心,坠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透过石板,外面火光冲天,劈里啪啦像爆竹燃放一样响动,还传来洛斯等人的惨呼声。 我们瞠目结舌。 花癫鹤却用头开始撞旁边的甬道壁,撞得砰砰响动,额头都已经撞出了血来,一边撞一边癫狂大笑。 “傻逼们!跟我玩!跟我玩!哈哈哈!” 第三百二十二章 过大年 笑了好一会儿之后。 花癫鹤仰头瞅着上面的火光,听着洛斯等人逐渐被淹没的惨叫声,抹了一抹额头上的鲜血,放在嘴巴里舔了一舔,又将手放耳朵后面,作倾听状,满脸迷醉。 “哈哈哈!汉伯平墓炼丹室到处都是可燃气体,火石碰撞一炸,嘭!啪!轰!好绚烂的烟花……前夫哥,你觉得像不像过大年?” “……” 我后脊阵阵发凉,不得不佩服花癫鹤在地下搞鬼的丰富经验。 花癫鹤之前是来过汉伯平方士墓的,他对路途中哪里有危险,了然于胸,之前来的时候肯定采取了办法将危险点进行了规避,而此次他被洛斯等人用刀剑逼着下来,他果断带他们进入了这些深坑,将这些人给彻底废掉。 洛斯也不是没有准备,他不仅带了两位能完全制服花癫鹤的顶尖功夫高手,还聘请了专业的盗墓贼蓝胖子。 可遗憾的是,蓝胖子出了事之后,洛斯等人几乎与我们一样,在墓下成了纯小白,被花癫鹤坑得不要不要的。 要不是我提前作了准备,恐怕在上面惨呼之人,就有我和豹叔。 花癫鹤吩咐小杜:“把石板盖起来,这烟花我看腻了。” 小杜闻言,攀爬着略带倾斜的竖井,去合顶上那块石板。 从下面往上看,那石板其实有点像一扇小门,边缘处应该有机括,此刻正像门打开一样,贴在了竖井口,小杜将石板给掰起,用力往上推,“吧嗒”一声响动,石板盖了起来。 由于隔绝了上面的火光,下面变得一片漆黑。 花癫鹤打开了手电筒,对着我的脸照了一照,笑嘻嘻地说:“前夫哥,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发现你的脑子实在是太好用了,感觉留你下来会很危险,等让你喝完我的喜酒,我一定送你上西天见佛主,请不要客气!” 我故意刺激道:“花癫鹤,你在墓下这么屌,现在直接挂掉我岂不是更痛快?这个喜酒我死都不会吃!” 花癫鹤笑回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子结婚,一定要有女方的亲友祝福,你们想不喝都不行!傻大叔,你这次就当我们的证婚人吧。” 豹叔怒火万丈:“叼你老母!有种解了我的毒,我们单挑!” 花癫鹤也不恼,摇头晃脑。 “解毒是不可能的,不过我那死鬼老母早见阎王了,你去找她吧。” 豹叔气得仰头发出了狮子吼。 花癫鹤招呼小杜:“走了走了,去找东西。” 他们两人在前面走,我们三人在后面跟着。 下面的通道九曲十八弯,所幸没有任何岔道,一路往前走了十几分钟,通道开始往上,也是人工打造的青石板台阶,但远没有之前的陡峭,而且总共才九级。 越过九级台阶,众人进入了另一间墓室。 足足有半个足球场大! 里面全是各种各样姿势半人高的无脸金童玉女石雕,托盘的、举灯盏的、执剑的、牵兽的、跪拜的……给人一种迷你版的始皇陵感觉。 只不过,始皇陵里睡的是帝王,陈列的是马车军士,而这里睡的是一位汉代方士,雕像全是男女童。 所有的石头雕像围绕着中间一个棺椁。 棺椁由一块大石铸成,上面的棺材也是石块,很古朴,没有任何花纹。 汉代的东西,不管是古物、建筑,一般都简约遒劲,在棺木上不会雕刻太多纷繁复杂的东西,但即便上面本来有什么雕刻,现在也看不见了,因为石棺已经被暴力给破坏殆尽,甚至旁边还能见到四处散落的骸骨,骸骨应该就是墓主人,汉伯平方士。 周围的石雕也有不少都被弄得缺胳膊少腿,这些伤痕,看起来好像是近几个月弄成的,因为断口处的灰尘与躯干的灰尘厚度不一。 花癫鹤一来到墓室,满脸焦急与兴奋,快速冲了过去,在骸骨附近翻找起来。 小杜也冲过去帮忙。 找了好一会儿。 他们将骸骨给弄得乱七八糟,但啥鸡毛都没找到。 花癫鹤像发了疯一样,反复掏着头骨的嘴巴,额头的汗都滴下来了。 “不可能啊,上次我拿到宝物之后,只在这里掏出来看过,这可是天宝,老子立马缝在了内裤口袋,两个月都没换过内裤,怎么会不见了呢……乖徒儿,你找到了没有?” 小杜也满脸着急:“师父,你会不会记错了?伯平方士长生谱铜……” 话音未落。 花癫鹤狠狠地瞪了小杜一眼。 小杜立马不敢再说下去了:“没找到。” 花癫鹤将骸骨狠狠地砸在地上。 “继续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小杜皱眉道:“师父,东西实在太小了,这次我们被逼下来,没来得及带探铜器,好难找啊。” 花癫鹤手一指他,脸上肌肉一片狰狞。 “宝物找不到,我一定将你埋这里,你信不信?!” 小杜吓得身躯一哆嗦,不敢再说话了。 两人继续专心致志地找了起来。 这两个王八犊子可真不是东西。 人家盗墓贼取东西,好歹会给墓主人鞠个躬、上点香、说几句好话什么的,讲点规矩,以求心安。 他们倒好,盗人家东西不说,还胡乱糟践人家的骸骨。 瞅着他们急迫万分寻找的样子,我脑瓜子突然一闪。 我似乎知道他们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人质 从现场乱七八糟的情况、厚度不一的石雕断口灰尘、花癫鹤师徒对墓室的熟悉程度以及刚才这货自言自语的话语来判断,花癫鹤之前对洛斯所讲两个月之前并没真正进入汉伯平方士主墓室取到宝物之话,全为假话。 我推测,花癫鹤两个月之前,必然进入了主墓室,拿到了宝物,而且安全出去了,只不过,他硬生生坑了洛斯一百万的定金,并没把宝物如约给对方,而且,这东西极有可能在外面被花癫鹤给不小心弄掉了! 只有宝物掉了,花癫鹤才会再次返回富川,重新下墓来寻找,因为他刚才说“只在这里掏出来看过,这可是天宝,老子立马缝在了内裤口袋”。 这事情相当于人丢了东西,肯定会返回最后一次见到丢失东西的地方来寻找一样。 花癫鹤再次返回富川,却没想到被一直不甘心,并未离开富川的洛斯等人逮个正着,由于洛斯对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信任,便逼着这货带着他们一起下墓,然后发生了之前的事。 逻辑上没任何问题! 那么花癫鹤口中的天宝是什么呢? 花癫鹤一直反复在掏骸骨的嘴巴之处,极有可能这东西之前是放置在墓主人嘴里的。 小杜刚才说那是“伯平方士长生谱铜……”,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便被花癫鹤眼神制止,这货显然不想让我们知道宝物是什么东西,但可以由此推断此东西为铜制。 这墓室足足有半个足球场大,而东西又太小,甚至需要靠仪器才能找到,还能被花癫鹤缝在内裤里,说明它不可能是一眼可见的球状物或者某种发光物。 尸体嘴里、铜制金属,小而易忽略…… 铜钱! 上次花癫鹤在码头,因为跟踪棠姑娘,被她冷不丁地给锤翻在地,掉出来一枚铜钱! 当时我见这玩意儿上面刻满了古怪的花纹,不知道是啥东西,路上碰见了乔大,将铜钱送给了他,乔大一时半会儿也识别不出来是啥,但他已经看出来很宝贵,当时还推脱不要,后来他接了。 若干天之后,这货还特意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一张彩信给我。 照片里,铜钱被红花绳给串了起来,旁边点缀着十几粒绿色的小珍珠,弄成了一条手链模样。 乔大发信息问我这样搞起来漂不漂亮。 我当时以为他要将这手链送给哪个洗浴妹子,反正东西已经给了他,怎么处置不关我啥事,就没回他。 难不成这玩意儿竟然是花癫鹤与洛斯等人找的天宝?! 我越想越觉得这就是正确答案。 尸体嘴里塞铜钱,封建社会叫作含。 《周礼》曾记载:“天子含实以珠,诸侯以玉,大夫以玑,士以贝,庶人以谷实”。 也就是说,在讲究礼制的周时期,天子尸体嘴里含珍贵珠宝,诸侯含玉,大臣官僚含玑(木头、石头、金属磨制成珠子),士含钱财,老百姓含谷物。 由此之后,不少古人下葬之时,嘴里会按照这个礼制塞东西。 汉伯平方士,属于典型的士,他死后嘴里含上一枚铜钱,太正常了! 我压抑着心中兴奋。 不是因为发现了伯平方士长生谱铜钱为天宝而兴奋。 毕竟,一来我对钱没什么兴趣,二来鬼知道这玩意儿乔大是卖掉了还是送人了。 我兴奋在于,花癫鹤要找的宝贵东西,哥们已经知道了情况,完全可以拿这东西作为我们安全离开的一张王牌来打。 花癫鹤在墓下玩人,虽然看起来又凶又狠,但实际上完全是占了天时地利的便宜,就他的智商,我还真有些看不上,必须得把他给忽悠瘸了! 我心中默念几句接化发,嘴角微扬。 “两位,你们在找什么呢?” 花癫鹤找得全身大汗淋漓,神态非常烦躁。 “关你屁事!” 我又问:“要不要我们帮你一起找啊?” 小杜闻言,抬头回道:“正好!快帮我们一起找,找到了到时给你留一具全尸!” 花癫鹤气得不行,反手就踹了小杜一脚。 小杜嘴里惨呼一声,被踹得翻滚了好几圈。 花癫鹤大骂道:“你特么是不是脑子进水?!跟着我学这么久,智商一点长进都没有!他们连天宝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找尼玛个蛋啊!” 小杜痛苦不已,从地上起身,忍着疼,不敢再说话了。 我说:“你告诉我是什么,我不就可以帮你找了么?” 花癫鹤手指着我,目光狠戾。 “你最好别说话,否则我把你舌头割下来喂伯平老鬼!” 我寻思老子现在身体不行,只能靠这条舌头嗨起来了,让我闭嘴肯定是不行的。 正待要继续忽悠。 耳听身后传来小可一声娇呼。 我惊得猛然回头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墓室门口站着两位浑身黑漆漆,头发眉毛全焦,衣服到处是破洞的人,这两个家伙离我们大概七八米距离,已经擒住了小可,一条鞭子死死箍在了小可的脖子上。 洛斯与光头鞭! 他们不仅没被烧死,竟然还悄悄跟过来了! “不要乱来!” 我大惊失色,冲他们大声喊道。 小可被鞭子箍得小脸通红,身躯不断地挣扎。 花癫鹤瞪大了眼睛。 “死光头!你特么敢动我娘子?!” 豹叔急得不行,想冲上去,被我给死死拉住。 光头浑身漆黑,露出了两排白牙,呲牙咧嘴。 “花癫鹤!你玩得好把戏!苍天有眼,我们两人死里逃生,恐怕你想不到吧?!” 我太阳穴疯狂跳动。 “朋友,小可与此事无关,你要人质,我来!” 我双手高举,冷着脸,开始缓步往前走。 “站住!” 光头手中的皮鞭朝小可加了一点力度。 我只得咬牙停住了。 “你算什么狗屁东西,够资格跟我对话?!”光头面目狰狞,恶狠狠地说道:“花癫鹤!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女人吗?洛斯先生说了,给你五分钟时间,交出宝物,再带我们安全出去,否则今天我就让她与伯平方士陪葬!” 花癫鹤闻言,双目暴凸:“你敢?!” 光头鞭以高一倍的音量回吼:“你看老子敢不敢?!” 第三百二十四章 微妙平衡 花癫鹤咬着牙,面目阴狠。 “裴光头!你在做事之前,最好考虑一下蓝胖子和太极胡的下场!在墓室里,你们觉得能活着出去?!” 蓝胖子中了蛇毒,人已癫,不知去向。 至于太极胡,在炼丹室的冲天火光中,他到底有没有活下来或者逃出去,估计洛斯和裴光头也不清楚,他们两人能找到这里来,已经是万幸,肯定也没空去管他。 花癫鹤这句话确实掐住了两人的命脉。 众人想要出去,必须得完全依靠花癫鹤师徒。 裴光头闻言,仰天大笑。 “哈哈哈!花癫鹤!正因为老子想到了他们两人的下场,左右都逃不过,所以今天打算跟你玩一票大的!” “你不答应,就踏前三步试一试!老子先让这女人见阎王,咱们再来比划一下!要死,干脆大家一起死好了!” 好狠! 洛斯和裴光头深刻明白自己的处境,与其在墓室里被动等死,不如化被动为主动,他们看出花癫鹤的色鬼本性,拿捏住小可,等于掐住了他七寸。 更何况,花癫鹤即便不管小可,准备对他们动手,以裴光头的强悍实力,双方大概五五开,同时受重伤或者挂掉的结果,并不是在墓地拥有绝对优势的花癫鹤想要的。 两方现在处于一种微妙平衡的状态。 这状态不可能持续下去,一定会有一方先打破! 果然! 花癫鹤被要挟,胸腔不断起伏,脸色铁青,瞳孔涌出浓浓的杀意。 “老子最恨别人威胁!三步是吧?!今天我就来试一试你的金龙鞭!” 他大踏步跨前一步。 裴光头目光一拧,手中箍小可脖子的动作再紧了一下,满副准备结果小可之后,再与花癫鹤决一死战的姿态。 “阿风!快救小可!” 豹叔猩红着双目,拳头捏起,呈现豹子厮杀生死仇敌的模样,随时准备爆发。 我一手死死地扯着豹叔,脑瓜子嗡嗡响,反复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 对峙双方等于两颗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而小可正处于爆炸核心,而我是唯一的拆弹人,稍有不慎,必将堕入万劫不复深渊! 花癫鹤见小可嘤咛痛苦,稍微迟疑了一下,最后怒火战胜酷喜人妻的爱好,彻底丧失了理智,嘴里嘶吼一声,再次踏前了一步。 裴光头见状,目光陡然一凛,就要再次加大手中的动作。 “等一下!!!” 我冲他们吼道。 双方都处于一触即爆的状态,被我一声吼,顿时停住了手脚的动作。 我走到了他们中间,举起了双手,示意我现在身上没武器,人也是弱鸡,对他们根本没任何威胁。 “诸位,墓室就这么大,你们想拼个两败俱伤,随时都可以。” “我有一个方案,可以解决双方问题,你们听完之后再动手,不差这几分钟!” 花癫鹤瞅了我一眼。 “你特么有什么解决办法?” 我恼道:“闭嘴!一位顶级盗墓贼,在墓室内不仅连自己追求的女人保护不了,还特么被一位从没下过墓的人威胁,要进行生死斗!赢了像条狗,输了连狗都不如!我要是你,干脆一刀捅死自己算了!” 花癫鹤气得脸上肌肉直抽搐:“黄帽风你是不是想死?!” 他抡起拳头想来锤扁我。 我探过头,冲他大吼道:“来啊!往头上砸!沙比!” 花癫鹤:“……” 他不敢动。 不是因为干不死我,也不是因为被我给骂得没脸动手,而是旁边有裴光头这一匹狼,他要是低头去宰一只兔子,稍微分心,极有可能马上被这匹狼给咬死。 我转身对裴光头说:“裴老板!你只是被洛斯雇佣而已,能活到现在已经万幸,但你手中的皮鞭,只要往那姑娘的脖子勒去,不管接下来输赢,你绝对会死,对吗?” 打输了,他被花癫鹤干掉。 打赢了,没有花癫鹤带路,他一样出不去,只有在墓下等死的份。 裴光头冷声回道:“那又如何?!这个疯子没可能让我们安全出去,我一拖二,赚了!” 我冲他大声说道:“既然如此,你听我讲完,再死不迟!” 其实双方内心都不希望你死我活的结果出现。 花癫鹤没有必赢的把握,还丢大脸。 裴光头是绝望之下的无奈选择。 他们没再吭声了,与其说他们是在期待我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倒不如说他们双方都希望最终的火拼时刻来得稍晚一些。 我手指着他们。 “你们既然没意见,双方各退三十米距离,我要单独聊!” “三、二、一,退!” 他们这次倒是很听劝,冷着脸往后退。 见双方都退开了,我稍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到洛斯和裴光头面前。 由于花癫鹤已经退开了足够远的距离,我们的对话,他们师徒根本听不见。 墓室很暗,全靠手电筒来照明,只要不专门对着我们照,花癫鹤师徒也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动作。 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裴光头冷声示意我。 “举起双手再谈!” 我缓缓地举起了双手,问了他一句话。 “你们都在找汉伯平方士长生谱衔口铜钱?” 裴光头闻言,神情顿时一愣,不可思议地盯着我,又转头瞅了瞅洛斯。 很显然,汉伯平方士长生谱衔口铜钱是一个绝密之事,估计除了他们双方,没有其他人知道。 自我们被花癫鹤劫持到了富川之后,已经与裴光头等人相处了好几天,我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这儿,裴光头等人非常清楚,他此刻露出震惊的表情,很正常。 我再问:“如果我告诉你,这东西在我身上,你还想与花癫鹤搏命么?” 第三百二十五章 鸡蛋上跳舞 此话一出。 裴光头脸上震惊的神色更甚,目光阴冷,没有回话。 旁边的洛斯神态非常急躁,叽里咕噜在讲着什么,大概是问裴光头我在说什么。 裴光头稍微松了一点鞭子,对小可喝道:“翻译!” 小可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稍微松了一口气,开始翻译。 洛斯听完之后,双手摧了几下胸口,破口大骂。 小可再次翻译。 “你们都不讲信誉!裴!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东方人讲的话!” 死鬼佬! 裴光头你怎么又相信了? 我说:“方孔圆钱,椭形龟币,边沿嵌金丝,内缀水波样图腾文,形似山川地形图,正面左下角有一个小豁口,样式与古籍中符不符合?” 裴光头:“……” 从他的表情来看,已经信了六七分。 要描述出这些特征,除非专门研究过古籍或者见过实物。 甚至,即便是看了书或者见过实物,没有深刻的印象,也很难将这些特点一次性讲完整。 我虽然只看过一眼,但由于它是花癫鹤的东西,乔大又判断此物非常贵重,为此记得很清楚。 小可立马将我讲的翻译给洛斯听。 汉语简约韵味,但用英语解释起来却繁琐而长,小可足足说了一大段。 洛斯听完之后,一双蓝眼睛瞪得老大,口中飙了一句汉语。 “法克!你!为什么知道?!” 我拿出了没信号,且只剩下一丁点电的手机,从里面调出了乔大发给我的手链彩信,递给他们看了一眼。 “这下相信我了?!” 洛斯瞅着那张图片,激动的浑身颤抖,立马抢过我的手机,想再仔细看,但只看了几秒,手机自动关机了。 “真的!这是真的!” 我将手机给拿了回来。 他们两人瞠目结舌。 半晌之后。 裴光头冷声问:“你怎么弄来的?” 我说:“我与花癫鹤有仇,这事你知道的。至于东西怎么弄来的,不是你要关心的事!” 裴光头再问:“你想怎么解决?” 我反问:“宝物在我身上,花癫鹤现在并不知情,要不然他也不会疯狂在墓室寻找。如果你是他,今天这个局面,你想怎么做?” 裴光头想了一想。 “这个死癫子最初目的就是骗宝物的线索,坑洛斯先生一百万定金,且不想将宝物交给洛斯先生!只不过他重新下墓来找宝物,被我们给逮到,危及了他性命,才发疯坑我们。” “如果我是他,这个时候洛斯先生若能不追究之前骗线索和定金之事,也不想再要宝物了,他自己可以安静在墓室内继续寻找,也不是不可行。” 我点了点头。 “很好!花癫鹤既然就是要钱要宝,你们就给他好了!” “等下我会告诉他,你们愿意放弃宝物,并将身上的钱给他,只要他带你们安全出去就行。你们安全出去了,我再带你们去取宝物,小可在你们的手上,我身无缚鸡之力,你们也不怕我使什么幺蛾子。我唯一的条件是,宝物给了你们之后,放了小可。” 裴光头转头看了看洛斯。 洛斯已经听了小可的翻译,眸子中闪过一丝曙光。 这方案只要花癫鹤能同意,对他们来讲,百利而无一害。 洛斯问:“花癫鹤能同意吗?” 我回道:“这个是我的事!” 洛斯又说:“可我们现在身上没钱给他!” 我指着洛斯的身上。 “绿水鬼手表、扳指、金链子,值不少钱,你取下来,我拿给他。” 洛斯没有犹豫,直接将东西取了下来,递给了我。 我拿着东西,转头往远处的花癫鹤师徒走去。 今天我要在两枚鸡蛋上跳舞,一枚已经搞定,现在要搞定另外一枚。 花癫鹤正在抽着烟,见我过来,冷哼了一声,满脸鄙夷。 “黄帽风,你女人被人家箍脖子,你还能跟对方聊这么久,脸还要不要?” 我骂道:“艹!要不是我被你下了药手脚发软,老子早锤死他们了,你阴阳怪气什么?!” 花癫鹤挠了挠头。 “别说了!我现在非常后悔了!早知道就不给你下药了,我一个人大概率搞不定死光头,要是加了你,他肯定死了,我现在都可以对他鞭尸……不对!我要不给你下药,估计自己早已经被你给弄死了,你小子不要绕我!” 我懒得跟他扯这个话题。 “你今天真准备跟他决一死战?” 花癫鹤淬了一口。 “呸!我又不是癫子,成天决一死战干嘛?!搞一点小钱钱,与漂亮的女人洞房花烛,这事情多痛快?可他们说我骗钱骗宝,我不弄废他们,他们就要搞死我,老子也很无奈,能怎么办?” 我将绿水鬼、金链子、扳指拿了出来。 “刚才我已经与洛斯谈了,只要你安全送他们出去,他们不仅不要宝物、不会再搞你,而且这些东西全是你的。” 花癫鹤见了东西,满脸讶异,没有接,抬头瞅了瞅我。 “你觉得我会信不?” 我说:“怎么不信?” 花癫鹤说:“黄帽风,你太狡诈了。你刚才肯定和他们商量着,出墓安全了之后,联合起来弄死我,再请其他盗墓贼下墓来找宝物,对不对?我对你很尊重的,见面一直叫前夫哥,你不能把我当傻子玩啊!” 我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答应不再找你任何麻烦么?” 花癫鹤反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我答应带他们去找汉伯平方士长生谱衔口铜钱。” 花癫鹤:“……” 我将之前对洛斯说的方案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现在知道他们为什么愿意放过你了不?” 花癫鹤傻了半晌,狂拍了几下脑袋,转头问小杜。 “乖徒儿,他讲这些话什么意思?我现在有点转不过弯,脑壳疼。” 小杜抽了抽鼻子。 “黄帽风的意思是,宝物在他的身上,他用金链子等东西骗我们放对方安全出墓之后,他再带他们去取宝物。” 花癫鹤听完之后,勃然大怒,一把扯起了我衣领子,双目暴凸。 “你敢耍老子?!” 我特么…… 这对师徒的脑回路,简直奇葩! 第三百二十六章 交待 我说道:“你怕是神经病吧?!如果我要耍你,会把跟对方讲的方案全盘告诉你吗?” 此话一出。 花癫鹤顿时愣了一下,反手抽了小杜一个耳光。 小杜的脸立马肿了起来,哭丧着脸。 “师父,你怎么又打我?” “你差点把为师带跑偏了……黄帽风,你什么意思,快说!” 我咬着牙问:“我黄帽风什么人,你是知道的,他们动我女人,你觉得我能忍?” 花癫鹤斩钉截铁回道:“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我说:“你和对方在这里火拼,没有任何赢得把握,反而容易两败俱伤。倒不如你带所有人安全出去,等出去之后,我带他们去取宝物,你在后面悄悄跟着,到了地方,你不用动手,我自有办法搞废他们。” “解决完这两个家伙,我就把汉伯平方士长生谱衔口铜钱给你!如此一来,他们对你的威胁彻底解除,宝物你又拿到了手,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花癫鹤闻言,一拍大腿。 “妙计啊!不过,你准备怎么搞废他们?” “宝物在武馆啊!我武馆有多少高手,还搞不定这两个小卡拉米?” “那必须能搞定!不过,你搞定他们之后,带着武馆的人转头再来搞定我,接着吞了我的宝物怎么办?” 这癫子真的不笨! 我满脸无语,指着自己身子。 “大佬,我们三人身上都中了你下的毒啊!我是开武馆的,还要你给我解毒的,难不成我想一辈子当连狗都跑不过的废人?再说了,我另一位女人你也认识,万铭集团卓希啊,差不差钱你还会知道,至于吞你的宝物?” 花癫鹤闻言,翻着白眼,好好想了一会儿,嘻嘻直笑,挠了挠头,手指着我。 “艹!有道理!” 我松了一口气,将东西递给了他。 “人家送的,你不要白不要!” 花癫鹤将东西给接了。 我正准备转身走。 花癫鹤却说:“站住!” 我问:“还有事?” 花癫鹤问:“汉伯平方士长生谱衔口铜钱,我取出来之后缝在内裤上,当时太累便在这间墓室睡了一晚,只在第二天在这里啃干粮的时,忍不住取出来看一下,出墓之后再没换过内裤,你是怎么弄到的?” 我实话实说:“记得那天你在码头觊觎的那位逮面纱姑娘吗?她踹了你一脚,当时你的铜钱掉下来了,被我捡到。” 花癫鹤闻言,傻了好一会儿。 “我说那天怎么感觉自己那玩意儿轻了一点……不过话说出回来,你那个面纱老婆真赞,长得像天仙一样,就是武功太高,我搞不定……” 我冷着脸,手指着他。 花癫鹤把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摇头晃脑,满脸得色。 “行行行!你去告诉那个鬼佬和死光头,就说我答应了。” 我点了点头,回去将花癫鹤答应带大家安全出去之事跟洛斯和裴光头说了。 裴光头闻言,稍微放松了一点小可的脖子。 “可以!你让花癫鹤在前面带路!” 我瞅了瞅小可,示意她不要紧张。 小可对我极度信任,冲我点了点头。 事情既然商定完毕,也没啥好说的了。 我回去告诉花癫鹤,让他在前面带路。 花癫鹤师徒走前面,洛斯等人走中间,我和豹叔走在最后。 我能拿捏住洛斯与花癫鹤,完全是因为他们都想要的汉伯平方士长生谱衔口铜钱在我的手里。 洛斯同意方案,主要是小可在他们的手上,不怕我使幺蛾子。 花癫鹤同意方案,原因在于我们中了他下的毒,要解必须得靠他,也不担心我耍奸计。 整件事情又重新回到了暂时平衡的状态。 为什么说暂时? 因为我告诉洛斯与花癫鹤双方的方案完全不一样。 洛斯认为众人安全出墓之后,我会带他们去取宝物,而花癫鹤会继续回墓地寻找铜钱。 花癫鹤认为大家出去之后,我会带洛斯回武馆,再设计阴他们,尔后再将铜钱给他。 由于双方的计划并不一致,一旦众人出了墓,必然会出现漏洞,届时若他们发现都被我给骗了,必然要联手弄死我。 所以,在出墓口之后,我必须乘他们在发现问题之前,出手救下小可,彻底摆脱他们。 这事情很难。 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花癫鹤带大家出去的路不是原来的通道,主墓室东北角掀开了一块石板,下面有另外一条甬道,里面有不少积水,大家趟着水往前走。 水声哗啦啦响动。 我乘他们神情无比专注,水声能掩盖对话声之时,稍微放慢了点脚步,悄悄塞了一个硬币给豹叔,用极低的声音交待。 “豹叔,等下一出了墓口,你假装不小心把硬币掉了下去,然后脸变色,对我说一句话。” “什么话?” “阿风,你让我保管的铜钱掉了。” “还有呢?” “就这一句,别的一个字不要多说,事关小可的性命,千万不能出错,记住了没?!” “记住了!” 这事情如果由我来做,他们肯定会怀疑我在耍诡计。 但如果让傻憨憨的豹叔来做,他们一定会相信:铜钱其实不在别处,而是一直藏在豹叔的身上。 以他们为了汉伯平方士长生谱衔口铜钱可以不要命的态度,一旦铜钱掉进了墓洞,两帮家伙必然什么都不管不顾,第一时间冲进去疯抢。 这个时候,他们抢“宝物”都来不及,肯定不可能再继续顾及威胁小可之事。 而我们逃离的时机,就在那时! 第三百二十七章 吐口唾沫是个钉 至于豹叔能不能演好,或者中途会不会出岔子,我不知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在布满水的甬道行进了半个小时左右,转到了另一条岔道。 我见到岔道口上写着“小”字。 看来花癫鹤上次也是从此处出去的。 花癫鹤通过标记,辨别了一下方向,继续闷头带路。 一路上大家心怀鬼胎,都不说话,气氛显得异常沉闷。 左转右转行进了四十分钟左右,前面见到了一丝光亮。 有光亮,证明出口快到了。 我心中不由感叹,这墓地要没有花癫鹤带路,所有人都只有在里面等死的份。 洛斯和裴光头脸色变得兴奋起来,加快了脚步。 花癫鹤却停了下来,笑嘻嘻回头。 “我这人讲话算数的,前面就是出口了……对了,鬼佬,你这个绿水鬼销售发票在不在身上,万一要是坏了,我得知道找哪家正品店修啊。” 小可将花癫鹤的话翻译了一下。 洛斯飙了一句汉语。 “修尼玛!” 花癫鹤闻言,勃然大怒。 “死鬼佬!见到出口态度就这么差了,信不信老子现在还可以弄死你?!” 他往前跨了几步,准备动手。 裴光头扯着小可退后了几步,手中鞭子“啪啦”一甩。 “别动!” 我喝止道:“花癫鹤!记得你对我的承诺!” 花癫鹤闻言,目光闪出一片杀意,手指着裴光头。 “行!你小子的命,我先记下了,咱们一定会算清楚的!” 讲完之后。 他继续带头往前走。 出口处为一个斜洞,不是人工挖掘,而是天然形成的,有一些陡,不过口子挺宽的,外面长满了树木杂草,洞口还有一些动物粪便,估计打雷下雨天有动物跑进来躲避。 快出洞口时,裴光头停下了脚步,冷眼看向了我。 我知道他的意思。 这货不大放心。 如果让花癫鹤师徒先出去,裴光头担心对方会在洞口突然出手阴人。 如果洛斯和他自己先出去,又担心洞口会有什么不可预设的机关。 我说:“大家都是江湖人士,吐口唾沫是个钉!” “花癫鹤,你既然答应安全送大家出去,你们师徒先蹲下,面朝甬道壁,抱头不要动。” “我先出去看一下有没机关,确认安全之后,洛斯先生再快速出来!” 他们都不放心对方,却会放心我。 因为在他们脑海概念中,我受小可和身上毒的制约,绝不敢对他们耍任何奸计。 只有我先出去这个方案,才是出洞口的最佳解决办法。 花癫鹤骂了一句。 “艹!真麻烦!” 他和小杜转身,背对着我们,抱头蹲下了。 由于目前仍在墓室里,花癫鹤虽然抱头背蹲,他也并不担心裴光头有胆子来偷袭自己。 我和豹叔加快脚步出了洞口。 外面已经是晚上了,月光皎洁,一片岁月静好之感。 我对里面喊道:“洛斯先生,一切安全!” 耳听脚步声响动,洛斯和裴光头疯跑出来了。 花癫鹤师徒也第一时间跑了出来。 裴光头见他们也跟出来了,脸色顿时一变,转头死死地盯着我。 “他们出来干什么?!” 裴光头脑海中的方案是,洛斯已经答应放过花癫鹤不再追究之前的事,且送了他绿水鬼手表等东西,花癫鹤师徒理应重新回墓地继续找铜钱,不应该跑出来。 谎言即将被拆穿! 我心中的弦顿时绷紧! “叮!” 一个东西掉进了墓洞。 双方都瞄了一眼,但洞口比较黑,又是大晚上,没看出来什么,皆转头瞪向了我。 豹叔脸色陡变,一摸自己身上衣物。 “挑!出大事了!” 我没管他们,转头问豹叔:“什么事?!” 豹叔烂着一张脸。 “阿风,你让我保管的铜钱掉了……” 还没待豹叔把话说完,花癫鹤大惊失色。 “黄帽风!你姥姥的!” 他纵身一跃,率先跳进了墓洞。 洛斯骂了一句:“法克!” 他也不顾一切地,咬着牙跳了进去。 “洛斯先生!” 裴光头竟然第一时间放开了小可,手执软鞭跃入了墓洞。 他擒住小可,无论是之前为了威胁花癫鹤,还是打算后来威胁我,目的都是为了拿到汉伯平方士长生谱衔口铜钱,现在这玩意儿已经出现,且即将被花癫鹤抢去,小可已经失去了人质的意义,果然如我所料放开了。 豹叔演得一绝! “你们站好!” 小杜并没进去,反而拿出了一把匕首,恶狠狠地对准了我们。 “去死吧你!” 我手中一坨东西糊在他的眼睛上。 这是甬道里的淤泥! 小杜顿时看不见了,本能反应双手捂住了眼。 豹叔离他距离近,屁股一撅,顶在了小杜的身上,小杜没啥工夫,一个趔趄,直接翻下了洞口。 我们不管方向,快速往丛林里钻。 三人担心手脚抽筋,又不敢跑太快,那种急迫、紧张又憋屈的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 万幸的是,我们加快脚步行进了半个小时,身后也没见有人跟来。 小可俏脸通红,气喘吁吁,揩着额头上的汗。 “哥,我受不了了,能不能停一下?” 我一把拉住她。 “再忍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三人就着夜色,再次跌跌撞撞地在丛林里钻,也不知道疾走了多久,我们都受不了了,躺在草地上,大口喘息休息。 翌日大早。 我们总算钻出了丛林,来到了山脚下一个小村子。 乡村道路上,有一位老大爷,赶着牛车,车上装着豆腐,应该是赶往镇里集市上买。 必须赶紧离开富川! 我们快速走了过去,让老大爷带我们一程。 老大爷爽快答应。 如果我们不乘这辆牛车还好,这一乘,反而出了事。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东风白板一相逢 老大爷瞅了我们几眼,用浓重的方言口音问我们怎么身上搞这么脏兮兮的。 我只好向他解释,上山野炊,遇见了一群疯野狗,匆忙逃了下来。 众人坐上了牛车,开始往镇上去。 这个老大爷昨天可能吃了啥不干净的东西,行进一会儿,停下牛车,薅了路边一把野草,跑到草丛里拉稀。 拉了三四次,最后一次的时候,老大爷都已经有点虚脱了,走路脚颤颤巍巍的。 “好汉经不起三泡屎,我得坐一会儿,你们谁会赶牛车替我一下。” 豹叔自告奋勇,上了驾驶座,抡起鞭子,口中一声爆喝,抬手狠狠抽了一鞭子。 牛受到了惊吓,疯了一样往前一窜。 这下完犊子了。 牛车翻了,所有人栽倒在地,豆腐散得到处都是。 豹叔非常尴尬,挠了挠头。 “起猛了。” 老大爷见到一地的碎豆腐,心疼坏了。 小可从身上掏出了钱,给了老大爷,忙不迭说抱歉。 这么一折腾,都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我们竟然还没有出山。 众人七手八脚将牛车给抬了起来。 清晨雾大,可视距离很短,我们也不知道离镇子还有多远,便问老大爷到大路需要多久,打算到大路去坐四轮车,他回答半个小时就可以到。 众人正准备重新上车再次前行,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喂!赶牛的老头!借你们的牛车用下!” 我一听这个声音,头皮都麻了,回头一瞅,发现竟然是花癫鹤师徒。 雾色之中,这两个货浑身血迹斑斑,头发乱糟糟,衣服脏兮兮,正在离我们十来米之处。 “下车!分开跑!” 我对他们大吼道。 三人迅速跳下了车,准备分开奔逃。 可还没跑两步,花癫鹤人像离弦之箭,迅疾冲到了我们身前,手只是简单的一拍,我们几人瞬间全瘫软在地,压根动弹不得。 花癫鹤见状,似乎见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神态极为癫狂,笑得受不了,弯下了腰,眼泪都出来了。 小杜也学着花癫鹤的样子,人仰躺在地上,像翻不了身的王八,手脚乱蹬,狂笑不止。 简直无语问苍天! 谁能想到,我们离开了他们足足一晚上时间,竟然还能在此碰上。 难不成此次的劫难彻底躲不过去了吗? 按照正常实力,裴光头与花癫鹤的应该半斤八两,他们在墓下厮斗,难道让花癫鹤给赢了? 牛车大爷先是懵了,后来见到花癫鹤动手打我们,又哈哈大笑疯子的模样,脸色顿时一沉,捡起了地上一块石头,手指着他们。 “哪儿来的疯子?!赶紧滚,不然砸死你们!” 花癫鹤一边笑着,也捡起了地上一块石头,往头上一磕。 “啪!” 一声响动过后,石头竟然裂了。 “哈哈哈!老头,来往我的头上砸!” 牛车大爷见状,吓得身躯一哆嗦,撒丫子疯跑而逃。 花癫鹤笑了好一会儿,终于缓了过来,转头问小杜。 “有一句诗怎么说来着,什么风什么白露一相逢,便赢却金钱无数。” 小杜抽了抽鼻子:“师父,叫做东风白板一相逢,便赢却金钱无数。” 花癫鹤冲小杜竖起了大拇指。 “爱学习,有出息!” 我说:“花癫鹤……” 话还没开始说,花癫鹤立马捂住了耳朵。 “我不听!我不听!你又会骗我!” 这货瞬间移动,抬手敲了我一下,我眼前一黑,顿时人事不省。 等我醒来的时候,见到天已经黑了,不知道人已经来到了何处,只知道身处在一个农家院子,躯体被牛筋绳绑结结实实的,旁边是豹叔,同样被绳子绑得死死的,我们两人都被人放在了椅子上。 院子里面摆了一张桌子。 上面有烧鸡、扣肉、酱牛肉、小青菜,旁边还有一瓶丹泉佳酿。 菜还冒着热气。 房子的窗户上贴着两个大红喜字。 我不仅没见到花癫鹤师徒,还没见到小可,脑瓜子顿时嗡嗡作响。 这货要与小可结婚,难道已经洞房花烛了?! “豹叔!豹叔!” 我用尽全力,挪动着只能稍微活动的脚,不断地踢旁边的豹叔。 豹叔却一直在睡,压根叫不醒。 “花癫鹤!你特么出来!” 我冲房间里大声吼道。 连叫了好几句。 花癫鹤没出来,小杜倒是出来了。 他见到我声嘶力竭地喊,抽了抽鼻子。 “差点忘了!师父让我见你醒来要堵住你嘴巴的!” 紧接着,他拿了一块桌布,将我嘴巴给塞严严实实的。 这个时候,花癫鹤也出来了,身上穿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见我嘴巴已经被塞住了,非常满意。 “乖徒儿,做得不错!” “前夫哥,你不要着急,我再做一盘莲子红枣汤,四菜一汤就齐活了。这个汤是寓意我和爱妻早生贵子的,没了它,等下洞房我都没劲。” 他讲完之后,转身回厨房准备继续做汤,可走了两步,他停下脚步,又转过头来。 “对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你在墓口让傻大叔丢硬币那一招奸计实在太棒了,真的把我给骗了。我下去之后,先找到了硬币,气得不行,正准备上来锤死你。特么的,裴光头和鬼佬下来了,来抢硬币。” “我跟他说我们都被你小子骗了,他们不信,非说一定是我将铜钱藏起来了,跟我呜呼哀哉打了一场。他手上有鞭子,我没武器,一时半会儿还真搞不定死光头,我着急来寻你,就往墓室深处跑,换了一个通道出来。” “没想到我们有缘又有份,第二天竟然还能碰到!你放心,我今天不会宰你的,毕竟铜钱我还没拿到手。等下我会拿开你嘴上的布,让你喝两口酒,庆祝我结婚,嘿嘿!” “艹!汤可能要干了,不聊了,先拜拜!” 他拿着铲子匆匆返了回去。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下凡 我急得都快疯了。 眼前花癫鹤虽然没有把小可怎么样,可我和豹叔不仅被牛筋绳给死死绑住,而且连嘴巴都被塞了起来,想要骗这个疯子都没任何办法。即便等下喝酒时他会拿开我嘴上的布,但这货对我已经处于极端防备的状态,肯定不会让我讲话。 到底该怎么办? 我绞尽脑汁思考对策,但各种方案都不可行。 那种明知道灾难要到来,却完全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痛苦到了极致。 没一会儿。 小杜将一碗莲子红枣汤给端了出来,果然有点糊,黑乎乎的。 花癫鹤已经换了一身大褂新郎服,精神抖擞,眉飞色舞,推了一个木头轮椅车出来。 小可坐在椅子上,身子也被绑了,头上盖了一片红盖头,从她坐的姿态来看,显然跟我们一样,也晕了。 花癫鹤笑嘻嘻地说:“这是山里农户的家,也没什么好东西,婚礼就简单点办吧。乖徒儿,你来给为师主持婚礼,干好了,以后我给你多娶几个师娘。” 小杜回道:“好的,师父!” 他站在了一个矮柴垛上,扯着嗓子喊。 “良辰吉日,佳偶天成!公元一九九……” 后面的字还没念出来,这货顿住了,抬头望了望天,又伸手摸了摸脸。 花癫鹤喝道:“干什么?!” 小杜将手凑在鼻子上闻了一下,眉头皱起。 “怎么落了一滴鸟屎在我头上?” 花癫鹤迫不及待了:“鸟屎有什么奇怪?!这叫时高运高!你快点,为师等着洞房呢!” 小杜清了清嗓子。 “礼成!送入洞房!” 此话一出。 花癫鹤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乖徒儿!你太懂师父了!” “你塞住耳朵,陪我前夫哥和孩他舅姥爷喝点酒,为师洞房去了!” 他推着小可,转身进房间。 “砰!” 一声响动过后。 门被直接踹开了! 我转头一看,心中顿时狂喜不已。 一位超凡脱俗,脸戴面纱的姑娘,身背一把青峰剑,凤眼冷冽,站在了大门口。 风微微扬起她的衣袖,恍若翩翩仙子下凡。 不对! 她本来就是天上的神仙! 花癫鹤被吓了一跳,回头一见到棠姑娘,脸色顿时大变,猛然抬手准备拿小可来威胁。 “呲呲!” 两支眉针迅疾弹射而出,一支眉针直接刺中了花癫鹤的手,花癫鹤惨呼一声,滚身一躲,躲过了另一支眉针。 “哪儿来的臭娘们!” 小杜从材跺上跳了下去,朝棠姑娘冲了过去。 没见棠姑娘怎么出手,小杜人已经被击飞出几米远。 “花癫鹤!受死!” 青峰剑龙吟。 棠姑娘手执剑,翩然而至,凌厉剑花朝花癫鹤裹挟而出。 花癫鹤惊得不行,左右闪身躲避,但因为他身穿大褂新郎服,刚才又突然中了眉针,根本施展不开手脚,被棠姑娘连续几剑给斩中,身上顿时鲜血四溅,惨嗷连天。 小杜手捂住胸口,见此情况,脸色蜡白,神情恐慌。 “师父!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这货撒丫子跑了。 棠姑娘剑剑不留情。 花癫鹤被她打得屁滚尿流,只得胡乱抢到了地上的棍子,疯狂格挡,但被棠姑娘手中的剑给斩成了好几段。 与此同时,棠姑娘连续几脚,踹向了花癫鹤胸口,这货被踹得整个人往后翻倒在柴跺上。 棠姑娘再次袭上前。 在那一瞬间,我见到花癫鹤在痛苦地甩动手腕。 我想提醒棠姑娘小心他的手腕箭,这货每次绝境逃脱都是用手腕箭这一招,但奈何嘴巴被塞住了,压根讲不出话来。 果然! 棠姑娘估计以为他甩手是因为刚才中眉针手疼,没大在意,人已踏至。 “啪啪啪!” 几声机关响动。 三支手腕箭直逼棠姑娘的面门。 棠姑娘俏脸大惊,立马铁板桥后仰躲过。 乘此机会。 花癫鹤人已经从柴跺上跃起,直接翻上了围墙,嘴里嘶吼道:“好几把烦啊!!!” 他人已经跃下了围墙,逃了出去。 在这货下跳的过程中,裤子还被树枝给刮了一下,“刺啦”一声响动,裤子裂了,露出了里面的红色大裤衩。 棠姑娘赶紧转身出了院门,追了出去。 耳听到外面脚步奔跑声越来越远,逐渐没声音了。 五六分钟之后。 估计棠姑娘担心我们出事,转了回来,额头沁满了汗珠,她过来赶紧给我们松了绑,又拿开了我嘴巴的布。 我们两人四目相对。 棠姑娘满脸遗憾。 “对不起,我没逮到他。” 没什么对不起的。 她来了,已经算是天大的造化! 我憋屈到了极致,自打出道以来,我也算遇见过各路好手,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唯独这个死癫子,搞了我三次了,简直苦不堪言,更让人崩溃的是,每次要堪堪将这货给逮住,都阴差阳错让他给跑了! “哗!” 我气得肺都要炸了,直接掀翻了桌子。 酒菜洒了一地。 棠姑娘吓了一跳,退后了两步,估计以为我在责怪她,美眸歉疚。 “你……别生气。” 刚才用力太过猛,我手开始抽筋了,整条胳膊都蜷缩了起来。 棠姑娘讶异地看着我,又不敢动。 我哭丧着脸:“靓女,帮个忙,撸一下。” 棠姑娘闻言,赶忙过来帮我捋胳膊。 等胳膊顺过劲来,我强压下心中的憋屈,赶紧过去检查豹叔和小可,万幸他们没受到任何伤害。 棠姑娘说:“只是晕了,一会儿会醒的。” 我长舒了一口气,转头问棠姑娘。 “你怎么来了?” 第三百三十章 开心角 棠姑娘回道:“哦,我来了几天了,今天才找到你们。” 经过她的解释,我才明白了事情的缘故。 之前我离开港市的时候,曾给棠姑娘打过一个电话,说第二天下午会赶到粤省清远。 可我们一到粤省广市,便着了花癫鹤的道,被他们给弄晕,赶了几天路来到了富川。 棠姑娘在清远等到第三天没见到我人影,打我的电话也一直无人接听,预感很不好,无奈之下,只好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为大凶之兆,且算出我人已经位于兑位,但具体在哪里,她也无法精确知道,只得让小圆乎来推算。 小圆乎虽然是棠姑娘的徒弟,其他方面不大行,可小家伙是开了慧眼的,推算人的位置一绝,甚至比棠姑娘还厉害,他得出了结论,告诉自己师父,我正在富川的一座山上。 棠姑娘便着急忙慌赶了过来,在周边寻了几天,终于在关键时刻将我们给救了。 我挠了挠头。 “富川这座山很大啊,即便推测出我们在附近,你怎么能找到这个农家院?” 棠姑娘闻言,眼角微翘,轻轻吹了一下哨子。 院子外扑棱扑棱飞进来一只全羽皆白的鸽子,停在了棠姑娘的肩膀上。 “它找到的。” 我讶异无比:“小白?!你不是说它自杀了吗?” 棠姑娘摇了摇头,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它是小白的妹妹小雨,与小白一样灵性。” 难怪小杜站在柴垛上主持婚礼之时,脸上突然被拉了一坨鸟屎,敢情当时小雨已经找到了我们。 小雨探了探头,冲我咕咕叫唤了两下,好像在跟我打招呼一样。 我想到了一件事。 “不对啊……上次让小白去寻找阿运王的位置,你还特意让我薅了对方的头发,小白闻了气息才找到他。小雨再怎么灵性,你身上又没我的东西,它怎么找到的?” 棠姑娘向我解释。 “我上次离港之前送了你月棠宫小象牙的,幸好你带在了身上,否则也找不到。” 我这才想起来。 当时她确实送了一枚系红绳的小象牙给我,还告诉我,那是月棠宫的信物,凡月棠宫弟子,见信物犹见宫主,以后遇见了月棠宫的人,需要帮忙可以出示。 小雨虽然没有闻过我的气息,但我身上有小象牙,那是棠姑娘的气息,自然能够通过它找到我们。 我心中无比震撼。 女神仙、小灵童、鸽灵兽,组合起来寻人的本事,竟然比天上的卫星还强上好几倍。 这次当真是天不亡我! 我捏起了挂在脖子上的小月牙,冲她晃了两晃。 “你看,我一直戴身上呢,睡觉都不摘。” 棠姑娘见状,神情竟然显出一丝羞赧,低下了头,没再吭声了。 气氛有一些尴尬。 其实我没有调戏她的意思,这东西主要是我没地方可放,挂在脖子上反而更方便,就像当年父亲给我的玉佩一样,也一直戴着,谁想到靠它给救了一次。 正在此时。 豹叔醒了,晃着脖子,见到院子里狼藉一片,皱眉问:“阿风,这是哪里?花色鬼呢?咦……这丫头是谁?” 事情太过复杂,以豹叔的脑子,我即便向他解释,他也不一定能听懂,便只告诉他这是小圆乎的师父,花癫鹤被她给赶跑了。 豹叔一听棠姑娘是小圆乎的师父,把之前的遭遇全忘到了九霄云外,满脸兴奋,一下扯住了棠姑娘的手,激动不已。 “你好!我是小胖墩的好朋友,你叫我阿豹就好,小胖墩呢?我太想他啦!” 棠姑娘浅笑盈盈。 “豹叔,我知道你的,小乎常念叨你,很快就可以和你见面了。” 豹叔闻言,开心坏了,转身扯了扯我的衣袖。 “阿风,能不能向你借点钱?” 我问:“干嘛?” 豹叔挠了挠头:“小胖墩喜欢玩黑寡妇啊,我好久没见他了,要买好多炮仗送给他。” 我瞅着豹叔诚恳而急迫的样子,心中泛过一丝感动。 豹叔躺在床上治病的时候,小圆乎冒着大雨来救,中秋节还专门送月饼过来喂给他吃,而豹叔虽然脑子憨不拉几的,却始终记得小圆乎喜欢玩黑寡妇,见面想着要送炮仗给他玩。 所谓知交,也许就是我无事可以一直不联系你,也不会莫名其妙想起你,但我心里永远有一个属于你的位置,那叫开心角。 我回道:“到了清远,我们一起买。” 豹叔笑道:“好!我到时一定要把他吓哭!” 旁边传来几声嘤咛,小可也醒了。 “哥……” 叫了我一句之后,小可抬头瞅见了棠姑娘,整个人都愣住了,就那么傻傻地瞅着她。 棠姑娘被瞅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声打招呼。 “小可姑娘,我是小乎师父。” 小可仍然没说话,闪着大眼睛一直看。 我说:“小可,人家同你打招呼呢。” 小可方才反应过来:“姐姐,你是仙女吗?” 棠姑娘忙不迭地摆手。 “不是的。” 小可满脸艳羡。 “可你真的好漂亮啊!我好喜欢你的眉眼,能不能摘面纱让我看一下?” 这丫头太直白了! 要她是一个男孩子,女人不得被她给撩疯了? 棠姑娘闻言,神情又尴尬又羞赧,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个小妮子,只得伸手去摘面纱。 正在此时。 我们隐约听到了人痛苦的低吟声。 棠姑娘停止了摘面纱的动作,转头看向我:“院子有人?” 我点了点头:“好像在东北角。” 众人赶紧走了过去,在东北角柴垛旁边,有一口地窖,上面盖了板子,声音正从下面传来。 棠姑娘捏起了眉针,示意我们退后一点,抬脚踢开板子。 “谁?!” 第三百三十一章 鬼戏锣 里面人呜呜求救。 往下一看,竟然是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身上被绳子绑着,嘴里还塞了布。 我这才想起来,这个农家院子不是花癫鹤的,之前还一直纳闷主人哪儿去了呢,原来是被花癫鹤师徒绑起来给丢下了地窖。 众人七手八脚把他们拉了起来,给他们松了绑,摘了布。 中年夫妇还是很害怕,也不敢吭声,缩在院子角。 我们也不想久留,向他们简单解释了一下,说遇见了疯子,让他们别害怕,连夜离开。 到了大路上,搭了一辆去城里的农用车,来到城里打了一辆出租,赶往粤省清远。 我身上人骨钉的问题一定要尽快解决。 但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自从下了码头之后,我身上的癔症竟然再也没犯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几天都没好好休息,实在是累,我上车便睡着了。 翌日十点多。 我们赶到了清远乡下山脚一个小村子。 棠姑娘给小圆乎闭慧眼,需要清净的环境,最近一直待在这里。 在村口,我们在小卖铺买了一大袋黑寡妇,拎着炮仗进了村。 刚进村子,就见到池塘边有一堆沙土,旁边围着五六位小孩。 沙土上面,小圆乎正端坐着,头上戴着稻草编织成的帽子,身上还披着用来装化肥的黄色塑料袋,腰间别着一根木头制成的假剑,威风凛凛。 “玄穹高上玉皇大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位小孩冲着小圆乎跪下,用稚嫩的声音齐齐高呼。 “哈哈哈!众卿平身!太白,你刚才攻打猪妖有功,前来领赏!” 一位小女孩闻言,笑嘻嘻从地上起身,走了过去。 小圆乎抬手赏了她一枚被石头砸扁的啤酒瓶盖。 “砰!” 一声响动。 豹叔已经点燃了黑寡妇,丢在池塘里,溅起了水。 众小孩皆吓了一大跳。 小胖墩勃然大怒,拔出了腰间的假剑,大喝一声。 “何方妖孽,胆敢袭扰灵霄宝殿……” 他抹了一下脸上的水,见到棠姑娘和我们正站在不远处,肥脸一哆嗦,转身撒丫子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扯自己的稻草帽和化肥袋子。 我们见了,乐得不行。 唯独棠姑娘冷着脸,一声不吭。 几人来到了棠姑娘租住的农家院子。 我不得不佩服棠姑娘的雅致,一栋非常简陋的普通农家土坯房院,到处都养着好看的花,布置温馨典雅、清香怡人,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推开木头院门,却见到小圆乎早已跪在了地上,头磕着地面。 “师父,我错了。” 豹叔见状,哈哈大笑,拿起手中装炮仗的红色塑料袋晃了几晃。 “小胖墩,快起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小圆乎却不回话,也不敢起来。 我和豹叔过去想抱他起来。 小圆乎神情却很着急,悄悄冲我们摆手,示意不要。 我说:“棠姑娘……” 棠姑娘依然冷着脸,没作任何表示,只对我们说:“宁先生,你们先到里屋坐一会儿。” 豹叔想说什么,我赶紧扯着他,与小可一齐进了里屋。 看样子棠姑娘是要惩罚小圆乎了。 果然。 斜眼瞥见,棠姑娘芊手指了一指院子角落的一个大水缸,小圆乎从地上起来,乖巧地走到大水缸边上,爬了上去,在水缸的缸沿上蹲起了马步。 棠姑娘对他说:“观水、炼身、静心,半个时辰后,再来告诉我,你悟出了什么。” 小圆乎哭丧着脸:“是的,师父。” 在那么一瞬间,我有一些恍惚,回忆起自己和阿米在乡下练功的日子,年纪小的时候也会接受阿米蹲马步的惩罚,不过阿米可没有棠姑娘如此有意境,让人又观水又炼身又静心的,阿米只会让我蹲到尿止不住拉裤裆里为止,然后当笑话我是尿人。 我不知道小圆乎犯了什么错误,但人家师父教育徒弟,咱也不好掺和。 豹叔倒是着急坏了,时不时从屋子里转出去,一会儿给小圆乎递毛巾擦汗,一会儿问他要不要水喝什么的。 棠姑娘给我们倒了茶。 我将这次碰见青阳师徒,中了人骨钉的来龙去脉给讲了。 小可拿出了那对诡异的人骨钉,递给了棠姑娘。 “姐姐,我之前曾带哥去找过一位顶级萨满巫师,他说青阳的师父是拜阴魂的,萨满巫师是拜成精动物的,天生背景不如对方强大,没本事对付,让我们来找正统的道家大师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因为你们是拜神仙的,” 棠姑娘闻言,眉角翘起,浅浅笑了笑。 “话倒没有错,可真实原因不在此。” 小可问:“什么原因?” 棠姑娘瞅了一会儿人骨钉。 “小可,你找的这位萨满师傅,怕是在港市躲灾吧?” 我们讶异不已。 “你怎么知道?” 棠姑娘向我们解释:“玄学行当,其实拜什么都不重要,解决问题看个人本事。” “人骨钉我倒有所听闻,涉及到一个诡异且势力庞大的道家门派,它已经好多年没出现过了。” “若宁先生被个人陷害,那位萨满师傅可能就出手了,但牵扯到门派,他本身就在港躲灾,孤身难斗组织,不愿卷身其中,又知道有小可在宁先生身边,暂时不会出大事,所以就让你们来找正统道家来解决。” 原来如此。 乌先生真是老江湖! 小可闻言,俏脸涨得通红。 “乌先生骗人,我回去要糗他是胆小鬼!” 我问棠姑娘:“到底是哪个道家门派?” 棠姑娘回道:“鬼戏锣。” 第三百三十二章 好闻吗 我皱眉问:“鬼戏锣?!” 棠姑娘点了点头,语调依然云淡风轻,向我们解释了情况。 鬼戏锣一门起源于清末,门主原为龙虎山一位半路入山的火居道士,有一身强悍的硬功夫,又极具玄学天赋,如果走正道,极有可能成为一代玄学大家。 但此人心术不正,倾心于御阴弄邪之道,最终被龙虎山赶出了山门。他离开山门之后,组建了一个戏班子,专唱鬼戏引阴邪,一为给自己练功所用,二为御阴弄邪害人敛财。由于此人姓罗,因此江湖上称其为“鬼戏锣” 三四十年代鬼戏锣势力非常庞大,在魔都设有堂口,除传统的演戏班之外,还涉猎歌舞厅、典当行、码头米粮业、武馆等行当。 历代鬼戏锣班主唱戏一绝,有着“一曲麻一曲酥,三曲唱罢魂儿丢。” 意思是这戏腔有着莫名的魔力,让人听完筋骨酥麻,愉悦飞天,让人上瘾。 据说,鬼戏锣班主亲自登台之时,连当时魔都老杜都常去捧场。 随着时代变迁,这些旧社会的堂口分崩离析,后来鬼戏锣销声匿迹多年。 七十年代末,湘省竟然又出现了鬼戏锣的踪迹,与当时湘西的民间赶尸人起了大冲突,伤了不少人。赶尸人中有人与一位隐世龙虎山大师相熟,愤怒之余请了对方过来。 大师来了之后,对着鬼戏锣等余孽一顿爆锤,将他们给打得四散而逃,从此鬼戏锣再也没在江湖中出现过。 “本以为他们早已不存在,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传承如此阴邪的法门。”棠姑娘轻轻感叹了一句,又对我们笑了笑:“不过不要紧,你身上人骨钉的问题我能解决的。” 我想起之前自己偷听到青阳师徒的对话,怪女人曾对青阳说:“你天赋异禀,又跟我苦练了十年罗家炮拳,港市这种擂台,不可能有人在十招之内击败你!” 鬼戏锣最早班主姓罗,由此可见,青阳师徒的确为鬼戏锣一脉传人。 难怪青阳来踢馆的时候,他身上竟然穿了道袍,敢情鬼戏锣的开山祖最初是被龙虎山给开除出山门的孽障,他们也够不要脸的,还好意思口诵“福生无量天尊”。 唱鬼戏我倒是知道的,据说戏班子在村里开演,半夜无人也要坚持唱下去,有阴魂来听,为此有些戏班子有不少招阴震阴的手段。 鬼戏锣用这些手段害人弄钱财倒可以理解,但用来练功倒是第一次听说,这特么能练什么功? 我将疑问抛向了棠姑娘。 棠姑娘说:“阴阳法门千千万,他们具体怎么练我也不清楚。好像听说能保持身形,嗓音魅亮,容颜永驻?” 擦! 青阳师父的身形倒是保持的不错,但容颜像鬼一样,嗓子一开口就歇斯底里的,用来喊麦都能吓死人,怕不是练走火入魔了! 小可指了指门外。 “姐姐,萨满巫师不敢惹鬼戏锣,你不怕吗?” 她的意思是,月棠宫虽然是道家正统门派,但向来不掺和江湖事,少数弟子也分散各处给找小灵童闭慧眼,眼巴前能见到的就只有棠姑娘和小胖墩两人,太势单力薄了一点。 棠姑娘眉眼微翘,也没作任何解释,淡淡地回了一句。 “让他们来找我好了,宁先生我一定是要救的。” 小可又问:“我哥这毛病该怎么治?” 棠姑娘说:“极阴之法以极阳之术治,我会带宁先生去极阳之所,再用道门辟邪消阴的法门,七天可愈。” 听她讲这么斩钉截铁,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一定要七天吗?我这几天都没出现癔症,感觉自己又行了。” 棠姑娘摇了摇头。 “癔症其实就是阴邪侵入脑神经而产生的幻觉,花癫鹤给你们下了药,而这个药又是麻痹你脑神经的,暂时被压制而已,事实上问题并没有解决。在给你处理人骨钉问题之前,要先解决花癫鹤药的问题,这个小可应该有办法。” 我特么谢谢花癫鹤,竟然让我过了几天正常的日子。 小可撇了撇嘴。 “花癫鹤还以为自己用药能拿捏住我们,也就是我身上没有药材,否则就这种破江湖药,我分分钟就解决了。” 事情商议完毕。 小可开了一张药方子。 棠姑娘拿着药方子,让村里去集市的人帮忙把药给抓回来。 小圆乎蹲马步蹲得浑身颤抖,吧嗒吧嗒直掉眼泪,可怜巴巴望着棠姑娘。 由于时间没到,棠姑娘没理会他。 豹叔受不了了,一下抱起了在水缸沿蹲马步的小圆乎,呼啦啦往外跑。 “棠姑娘,我带他去玩一会儿,回来再蹲!” 棠姑娘:“……” 下午时分,村民抓药回来了。 豹叔带着小圆乎也回了家。 小圆乎老实的不行,进门主动抄经书,一笔一笔写得极为认真。 棠姑娘依然没吭声,帮着小可煎药,我们喝了药了之后,才一个多时辰,觉得四肢暖烘烘的,开始变得有力量。 这种重新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棠姑娘收拾好了东西。 “事不宜迟,我今晚就带你去治疗。” “豹叔、小可,麻烦你照看一下家。” 出门之后。 小圆乎抬起头来,委屈巴巴说了一句。 “师父,我会好好抄经书的。” 棠姑娘闻言,眉眼略带一丝愠恼和心疼。 “时候不早了,该睡觉去睡。” 小圆乎闻言,神色大喜:“谢谢师父!” 月色很好。 我和棠姑娘走在村道上,鼻尖闻着她身上传来淡淡的香味,心旷神怡,不由地抽了几下鼻子。 棠姑娘见状,回头冲我笑了一笑。 “我身上味道好闻吗?” 第三百三十三章 茶亭公 我主打一个诚实,点了点头。 “好香。” 棠姑娘闻言,从身上拿出一个香囊,在我面前晃了两晃。 “里面是五味臭草,加了很多药,闻起来很臭的,可你觉得香,证明嗅觉也出现问题了。” 我:“……” 棠姑娘又说:“再不解决,后果会很严重。” 我问:“怎么严重?” 棠姑娘说:“不仅你的五官感知、情绪把控出现偏差,甚至对自己性别认知都会出大问题。” 我吓了一大跳。 “别说了,太特么可怕了,咱必须得抓点紧!” 棠姑娘点了点头,带我来到了后山,沿着一条荒废的古道而上,来到一座破败的茶亭。 茶亭其实就是老百姓集资修建起来的一栋遮风挡雨建筑,一般建设在古道上,里面会有免费的茶水、干柴,逢年过节还会放些点心。 旧社会没什么交通工具,人外出经商入学,碰到雷雨冰雹天,可以进茶亭躲风避雨取暖,也能补充点能量。 如果你身上有钱,用了这些东西,丢几块铜板在里面,算成对附近老百姓来补充物资提供帮助的反馈,如果身上没钱,给茶亭公鞠两个躬就行。 事实上,附近老百姓来补充物资的时候,也不会去拿铜钱,最终这些铜钱都会在年底统一收起来,集中做修桥补路资学等善事。 很淳朴的义举,现在几乎看不见了。 木头雕刻成的小茶亭公像已经破败不堪,棠姑娘给茶亭公像擦拭干净,上了香,带着我给茶亭公虔诚鞠躬。 茶亭公其实并没有统一的相貌,毕竟历史上没这样的人物,也不是天上的神仙,完全是老百姓自己雕刻来当图腾一样的人像,相貌大多都是胖胖的,乐善好施的模样,眼前这尊就是。 棠姑娘的意思,茶亭公虽然不是神也不是仙,但却能享受人间香火,乃庇护天下寒士的纯阳纯善之人,这座茶亭尽管荒废,但地气浓郁,在这里祛邪拔阴,最合适不过。 “宁先生,把衣服脱了吧。” “啊?” 棠姑娘脸微微一红,手指着那口用来盛茶水的大水缸。 “哦,解毒身上不能有衣物,我不看的。” 她转过头去,美眸瞅着外面。 这种在女神仙面前解衣服的体验,讲出去够我吹一辈子牛了,没什么好犹豫的。 我三下五除二将衣服给解了,坐进了水缸里。 “好了。” 棠姑娘打开了身上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了一片剪了个大孔的红绸布,吩咐我将水缸口给蒙起来,头从孔内钻出。 蒙好之后,棠姑娘拿了旁边的小木桶,让我在这里等着,她去接泉水。 折腾了良久,终于将水缸给灌满了。 棠姑娘将带过来的草药香包全丢进了水里,又在茶亭的两扇门上贴了符,插了几支古怪的木钉,钉上还有红线,缠绕在门边。 做完这些,她额头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等下你会昏昏欲睡,可能脑海中会见到很多不可思议的场景,你不要担心,也不要动,那些都是错觉。” “什么时候可以好?” “等你哭了的时候,就好了。” “……这几天吃饭怎么办?” “解毒过程相当于辟谷,这些都不需要,我会时不时喂你喝水。” “好!” 七天时间而已,眨眼即逝。 棠姑娘开始盘腿端坐下来,闭着双目打坐,口中轻轻的念着什么,听不清,但细微的声音传入耳朵,很惬意。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开始水缸里的泉水是凉的,但丢了那些药包进去之后,开始慢慢变得暖和起来,我冰凉的四肢逐渐被暖意所包裹,非常舒适。 在如此状态之下,我恍若回到了小时候,在秋天的稻草田里,钓了一天的青蛙,玩了一天的水,夕阳西下,我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悠闲地躺在草垛里,仰头看着天空中的白云朵朵。 我很快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自己醒来了,却不见棠姑娘了,水缸周边竟然围着一群瘦骨如材的野狼,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 我全身一个激灵,立马想从水缸中起身,但脑海中闪过棠姑娘的话,这些都是假的,不能乱动,便强忍着没动。 忽然之间! 这群野狼全朝我扑了过来,开始对我疯狂撕咬,血肉被硬生生地扯下,更恐怖的是,我身上传来那种钻心刻骨的疼,但人却似乎处于一种虚无状态,能看到一群野狼对我的五脏六腑啃噬,太真实了。 不对…… 我的心怎么会是黑的? 真疑惑间,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一匹野狼一口给咬下,顿时晕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大汗淋漓,身边没有野狼,我也没被啃,但棠姑娘依然不在,四周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外面风吹树叶沙沙的响动声。 现在到底是幻境还是真实的呢? 我不敢确定。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一位相貌淳朴的老农走了进来,神色慌张,对着茶亭公跪下便拜,开始哭泣,神情极为伤心。 从他断断续续的讲诉中,我算是明白了,他老婆上山砍柴走丢了,找了一天没找着,来拜茶亭公,求他保佑能自己能找到老婆。 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处于真实还是虚无的状态,不敢吭声,也不敢动。 老农哭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劲,转头见到了我。 “这是给人喝水的水缸,谁叫你坐里面?” “……” “你是哑巴?有没有看到我媳妇儿?” “……” 老农满脸疑惑,走了过来,一把掀开了盖在缸口的红布。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天生没伞 当他见到我身子之后,吓了一大跳,骂了一句神经病,转头就走,可脚下突然拌蒜,人一歪,倒在了水缸下。 “咔嚓!” 大水缸裂了。 里面的水哗啦啦流出,地面变得很滑。 老农本来已经爬了起来,可湿漉漉的地面导致他站立不稳,又栽了下去,裂开的水缸豁口很锋利,竟然直接插进了老农的脖子动脉,血顿时飙了出来。 他嘴里发出了惊心动魄的惨呼。 水与血开始顺着地面流淌,腥味扑鼻。 老农在地面挣扎抽搐,满脸痛苦,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向我求救:“救……救命……” 我懵在原地。 这特么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我现在动手去救,可就违背了棠姑娘的交待,之前所作的一切努力,全功亏一篑。 如果是真的,眼前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消亡吗? 这简直是对人性与毅力残酷的考验! 时间在流逝。 老农的声音已经很弱,血越淌越多,身躯挣扎幅度也开始慢慢变小,眸子里全是绝望、恐慌、哀求…… 穿堂晚风拂过我未着片缕的身躯,凉飕飕的,我斜眼瞥了一下茶亭公雕像,心也开始慢慢变硬起来,开始闭上眼睛,不再理会老农。 之前棠姑娘与我一起拜茶亭公的时候,它全身布满了蜘蛛网,非常脏,棠姑娘还特意擦拭干净了,可刚才老农在拜的时候,我见到它身上还有蜘蛛网,当时完全在在听老农讲故事哭诉了,没往心里去,现在再看,它身上依然蜘蛛网遍布。 这是一个bug! 说明之前老农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全是假的,完全是镜像。 闭了好一会儿眼。 睁开一看。 没有老农,没有血液,没有水。 我长呼了一口气。 差一点上当! 安静待在大水缸里等了一会儿。 棠姑娘进来了,她手中拿着药包,瞅见我的样子,笑了一笑。 “你知道自己睡了几天么?” “七天?” 棠姑娘摇了摇头。 “今天是第八天。本来七天就结束了,但始终催不了你的泪,所以又拖了一天,才把人骨钉的毒素消完。” 她走了过来,手中拆开了药包,像狗屁膏药一样,臭臭的。 “什么味道?” “好臭,比屎还臭。” “嗅觉恢复了。”棠姑娘眼角翘起,将哄臭的狗皮膏药贴在了我大椎的位置,又拿了一件估计是从家里带过来的新衣裳,递给了我:“穿起来,回去之后,调养一下就无碍。” 讲完之后,她别过头去。 我问:“棠姑娘,我上次送你的宝剑呢?” 棠姑娘愣了一下,没回头。 “在家里呢。” 妈蛋! 这狗屁幻境真讨人厌啊! 先前野狼和老农没搞定我,现在又来了“棠姑娘”,我根本就没送她什么宝剑,证明这也是不真实的。 “棠姑娘”见我没反应,回过头,满脸疑惑。 “怎么还不起来?” 我懒得再说话了,修闭口禅。 她见状,脸色一冷,人忽然跃了过来,手中两枚人骨钉凶狠无比朝我当胸刺来。 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心脏彻底失去了跳动,顿时没了知觉,眼前一黑,再没了意识。 接下来就是漫长而虚无的等待,再也没有出现过诡异的情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感觉自己回到了虔州老家,人飘荡在空中,见到一位中年男人,浑身肌肉札结,院子里有一盆水,他身上灰扑扑的,全是石灰工地的灰尘,正在院子里用毛巾擦脸。 一位漂亮的女人走了出来,手上拎着包裹,正匆匆往外走。 男人女人之间互相好像看不见对方。 屋子里再跑出一位小男孩,哭得泪眼婆娑,跑过去扯着女人的衣袖,神情委屈而绝望。 “妈,你别走!” 女人狠心地掰开了小男孩的手,头也不回地朝院子外走去,回头还点了一把火。 院子腾腾烧了起来。 小男孩吓极了,跑过去喊仍在专心擦脸的男人。 “爸,妈走了……” 男人闻言,摸了一摸小男孩的头,笑了一笑,没再说话,抽出旁边的金龙古刀,递给了小男孩。 “小男子汉,我也要走了。” 小男孩站在大火中,瞅着父亲决然离去的身影,绝望而无助。 我心中突然袭来一股莫名的悲伤,眼睛一片温润,甚至能听到眼泪掉在脖子边红布的响动声。 “宁先生。” 耳边传来悦耳的声音。 场景拉回现实。 棠姑娘坐在旁边供行人歇脚的石头长条凳上,双手撑着下巴,怔怔地看着我。 “你哭了。” 这次是真的了。 因为我鼻尖闻到了燃香的味道,香炉里有好多支燃尽的香头,证明之前一直在点着香,且茶亭公雕像也很干净,而前几次幻觉它一直都是蜘蛛网遍布,也没有点香。 “我梦见自己钱被人给偷了。” 棠姑娘微微一笑,没再接茬,将衣服递给了我。 “已经好了,穿衣服回家吧。” 她转身离开了茶亭,在外面等我穿衣服。 我从水缸中起身,发现之前满满一缸水,此刻只剩下了三分之一,而且像染了墨一样漆黑,散发着一股恶臭。 棠姑娘进来后,两人一起将水缸里的水给倒了,收拾了一下茶亭,下山离开。 夜色非常好。 我浑身从未有过的清爽,听着旁边虫鸟居鸣叫,觉得世间真美好。 路过村子的时候,见到一户人家,母亲在喂小孩橘瓣,父亲在躺椅上听着收音机,我不由自主地顿了一顿。 棠姑娘见状,眉目温柔,轻轻说了一句,似安慰又似提点。 “他真幸运,不像有些孩子,天生就是没伞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 见外 我愣了一愣,有些黯然神伤。 “这不公平。” 棠姑娘闻言,芊手指了一指自己身上的衣服。 “也不见的,也许上天另外赐了他一副不怕雷击雨淋的盔甲,他会成为英雄。” 我之前梦见自己回到老家,应该是胡言乱语了,被棠姑娘给听到。 她没有直接戳穿,反而用这种方式来舒缓我的心情。 我回道:“盔甲再坚,有时也弥补不了心中的遗憾。” 棠姑娘抬手指了指月亮。 “它有时圆有时缺,但都很美,对不对?” 我:“……” 事实上,多年过去,要说我对母亲有多大恨意,其实并没有。 可人在年少时不可得之物、情,终将困人一生。 我是一个俗人,逃脱不了。 “谢谢!” 我由衷地感谢这位姑娘。 棠姑娘浅笑盈盈。 “不客气。” 两人回到了棠姑娘租住的农房。 小圆乎和豹叔正在下象棋,胖小子甩赖悔旗,气得豹叔吹胡子瞪眼。 见到棠姑娘回来了,小圆乎吓得赶紧跑书桌边抄经书。 小可正在烧火熬汤,一张洁白的小脸两侧有黑灰,转头看到我回来了,起身奔过来,一手拿着烧火钳,一手扯着我的手,左看右看,满脸揪心与忐忑,眼眶一下红了。 “哥,你真的好了吗?” 我接过她手中的烧火钳,当成了臂力棒,直接给掰弯了,秀了一下肌肉,飙了一句东北话。 “嘎嘎一嘠斯!” 小可哭笑不得,揉了下眼睛,气恼道:“你这是干哈呀!我还要烧火的!” 棠姑娘也满脸无语。 没一会儿。 小可将汤给端了上来,大家坐下来喝汤。 我几天没吃东西,肚子饿得咕咕叫,端起来大碗喝。 小圆乎喝了两口汤,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一骨碌爬下了餐桌,对着我砰砰砰磕头。 “宁叔!前几天你脑子发癫,我没有给你磕头,今天全给补上。” 我立马反应过来。 之前我曾答应过这小子,见面磕头就给钱,眼见一不留神他都已经磕到一千块往上了,我吓得立马将这小胖子给抱了起来。 “你看你这就见外了不是?够了够了!” 小圆乎狡黠地笑了。 “叔,听说你被歹人所害?你放心,这仇我一定给你报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暂时忍一忍。” 我问:“忍到什么时候?” 小圆乎晃着头上的冲天小辫子。 “再过十几年,等我成年了,你要是还没挂掉,尽管来找我帮忙。” 棠姑娘瞅了他一眼。 小圆乎立马不再说话了,坐下来大口喝汤。 “小可姐姐熬的汤,人间第一美味,嘎嘎一嘠斯。” 一句话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连棠姑娘也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众人喝了一会儿汤。 棠姑娘说:“宁先生,我们明天要去一趟城里。” 我问:“解毒还要扫尾吗?” 棠姑娘摇了摇头。 “不用的。我想带你去见一位前辈,他以前与‘鬼戏锣’有交集,应该知道青阳师徒是什么身份,可以让他提供帮助,你回港以后,调查起来也方便一些。” 我去! 她知道青阳师徒涉及到我父亲当年的秘密,已经提前考虑好找谁去帮忙了。 这姑娘好像有点完美啊,天上神仙、玄学大家、功夫顶尖、美貌惊世,双商一流。 “好!” 翌日大早。 我和棠姑娘搭上了去清远城里的班车。 她长得太好看,又戴着面纱,不少扣脚大汉往她身上瞄,他们余光扫到我之时,纷纷露出一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的鄙夷表情。 到了城里。 棠姑娘带着我在街巷转来转去,来到一处棚户区,里面商铺挺多的,大部分都是卖廉价服装鞋袜。 在一件修鞋铺前面停了下来。 鞋铺上有一位女孩,应该是聋哑人,棠姑娘冲她比划了几下手势,女孩抬手指了一指后面的铺子,继续低头修鞋。 我们来到了后面铺子,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句声音。 “进来。” 推开门之后,我见到了惊人的一幕。 一位胡子拉擦、个子矮小的老头,穿着围裙一样的牛皮修鞋服,坐在一条小凳子上,前面有一张桌子,展开着几片头层牛皮,他竟然用手将一枚铁钉直接摁了下去,钉子穿过牛皮,死死地嵌入了桌子上。 估计是听闻有人进来,他迅疾拿起了旁边的小锤子,假意锤了几下钉子,也没抬头。 “做皮鞋吗?” 他的动作很细微迅速,但我们眼尖,看了个一清二楚。 棠姑娘冲我微微扬了一下眉毛,意思是,看这人功夫厉害吧? “姜师傅,好久不见。” 姜师傅闻言,立马抬起了头,见到了棠姑娘,赶紧从凳子上起身,快步走了过来,竟然一手扶着棠姑娘的肘,一只手掌低垂,掌心朝上,呈托举状,腰深深地躬着。 简易版的托脚扶肘大礼! 棠姑娘的江湖地位好高! “哎呀!棠宫主今天怎么来了,老头实在是太失礼了……” 棠姑娘赶忙把老姜头拉了起来。 “我是晚辈,您不能行这个礼。” 姜师傅说:“棠姑娘是大宫主,能来找我,别说行礼了,八抬大轿我都愿意抬。” 双方寒暄了几句。 棠姑娘向来言简意赅,拿出了人骨钉。 “我得请姜师傅掌眼看看这东西。” 姜师傅一见人骨钉,脸色陡变,从位置上腾地一起身。 第三百三十六章 俏面男女亮戏腔 “罗云还活着?!” 姜师傅满脸惊诧与不可思议。 我和棠姑娘对视了一眼。 看来今天算是来对了。 棠姑娘只知道姜师傅与鬼戏锣之间存在一些交集,本来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问一问情况,谁想到姜师傅不仅一眼就识别出了人骨钉,还报出了对方的名字。 我说:“姜师傅,您慢慢说。” 姜师傅捏着人骨钉,瞅了老半晌,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给我们泡上了茶,开始向我们讲起了一段往事。 四十年代之后,鬼戏锣一门销声匿迹了几十年,七十年代末又在湘西出现,干了不少丧尽天良的恶事,与当地赶尸人起了大冲突。 赶尸人请到了龙虎山一位叫子翁老道长赶过去处理,子翁老道长对鬼戏锣这种歪门邪道极端痛恨,卯定了要将这帮余孽一次铲除的心思,带着人匆匆来到湘西,正好遇见鬼戏锣在山中开戏阵。 子翁老道长摧枯拉朽一般破了他们的戏阵,那帮余孽因阴邪反噬,疯得疯、逃得逃、自残的自残,整个鬼戏班彻底崩塌。 当年的班主罗盖在逃离的时候,坠崖而亡。 鬼戏锣门只剩下了班主的女儿罗云。 罗云作为未来班主,传承了鬼戏锣门全部阴邪手段,但彼时她年纪只有十七八岁,子翁老道长也没听闻到她手上害过什么人,便对她采取了一些特殊手段,彻底废了她身上的传承。 我皱眉问:“什么特殊手段?” 姜师傅反问:“你们知道鬼戏锣怎么害人吗?” 棠姑娘回道:“只知道手段邪门,但具体的方式不知。” 姜师傅微叹了一口气。 “魅术。正统道门有不少利用凝神驻颜之法,鬼戏锣源自道门,但走了歪路。他们弄阴搬邪,使自己容颜靓丽、嗓音柔媚、身段风骚,勾搭上一些容貌气质好的男女之后,男女和合调和,不仅能让自己青春永驻,练功事半功倍,而且生命极大延长。” “据说,有人四十年代曾见过鬼戏锣第一任班主在魔都唱戏,他当年已经六十多岁了,看起来就像二十来岁的俊俏小郎君,举手投足引得那些富家女倾心不已,甘愿献身于他。事实上,这些人的价值被利用完之后,由于失精丧神,性命一般不会超过三年。” “俏面男女亮戏腔,撩拨孽情天下狂啊。” 我被震惊的不要不要的。 倒是有所耳闻东南亚一些小明星养阴物让自己魅力加倍,嫁入豪门或傍上富婆的,但这种弄阴加持自己容颜身段,再勾搭人调和延年益寿的手段,只是在古装影视剧中看过,没想到现实中也有这种鬼蜮伎俩。 与鬼戏锣一比,阿运王显得多么的质朴,毕竟人家只是喝点雕血保持身材而已。 棠姑娘倒没显出太大讶异,估计这种江湖三教九流的手段,她并不觉得为奇,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子翁老道长将罗云怎么样了?” 姜师傅回道:“子翁老道长身边有一位帮手,外号‘皮针张’,有一手出身入化穿针引线的工夫。罗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为了毁掉她传承的鬼戏锣手段,子翁道长让皮针张用针破了她的嗓子,刺缝她的脸。” “鬼戏锣的手段,全靠一张脸和一把嗓子,这东西一破,自然功法全废。何况,罗云自小就学搬阴弄邪术,没了这些东西,等于人没了粮食,活不过十年就会离世,她一死,鬼戏锣一脉也就彻底从世上灰飞湮灭。” “这个‘皮针张’,就是我的老恩师了。” 难过罗云那嗓子像破锣一样,一张脸布满了非常恐怖的皱纹,敢情这都是皮针张的杰作。 我又有一些无语。 “姜师傅,道家向来讲究杀伐果断,当时为什么对罗云心慈手软?” 姜师傅摇了摇头:“我曾问过师父原因,他也没说,当时应该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 姜师傅接着说道:“后来我听说,罗云有一位男友,这男人之前为了学鬼戏锣的手段,一直在戏班子跑腿,但因为罗家炮拳和鬼戏手段,向来只传自己的后人,没有教给他。” “罗云出了事之后,那男人倒也没离开,一直伺候着她,还搭建过草台戏班子,演普通的杂戏,并四处寻找破解罗云身上的桎梏之法,以求让罗云多活些年头。八十年代,曾有人见到过他们的身影,这男人还展示过罗家炮拳,证明罗云受到了男人的感动,将罗家功夫教会了他,可后来就再没消息了。” “没想到,子翁老道长和恩师先后离世,本以为罗云也死了,她竟然还活着。而且,从人骨钉的手段来看,好像罗家鬼戏的手段还恢复了不少。” 我太阳穴不断跳动。 罗云的男友,起初我想到的是青阳,但发现年纪对不上,而且青阳是她的徒弟。 七十年代末罗云已经快二十岁,现在都四十了,她的男友年纪应该差不多。 这男人搭建草台班子演戏,还展示过罗家炮拳。 会罗家炮拳的人,我所见到一共三位,小辫子、青阳、罗云。 我急问:“罗云的男友是不是扎着一个小辫子?!” 姜师傅一愣。 “这个我倒不知道。” 我又问:“他们后来搭建的草台戏班子,是不是叫坤达杂戏团?!” 姜师傅想了一想。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你如何得知?” 第三百三十七章 轮廓 我忽然有一种登山者经过长期艰难跋涉,总算见到了若影若现主峰的兴奋。 它虽然尚被一层薄雾笼罩,但已经可窥基本轮廓。 鬼戏锣四处害人,被子翁老道长带人给收拾,并将唯一的传承人罗云缝脸破喉,并且活不过十年。罗云的男友小辫子没有离开她,反而四处寻找解决她身上桎梏之法。 这期间,估计罗云被他给感动,教会了小辫子罗家炮拳。 坤达杂戏团曾来过虔州我老家,小辫子带走了我母亲,骗走了我家至宝。 脉络非常清晰,全给串起来了。 我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三个巨大的疑问。 第一,小辫子为什么能骗走我母亲? 我印象之中,父母的感情一直不错,可她却突然被其貌不扬,才认识几天的小辫子给骗走。难道小辫子不仅学了罗家炮拳,而且还靠着罗云的口授,自己研究掌握了不少鬼戏魅术?!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第二,小辫子拿走我家的至宝是什么东西? 这货四处演戏,目的就是为了寻求解决罗云身上的问题,他费尽心思骗走的宁家至宝,难道是解决罗云问题的关键?!这个猜测非常合理。 第三,小辫子后面怎么又离开了罗云? 他是学会了罗家秘术之后抛弃了罗云,还是因为存在其他问题? 现在所有的症结全都汇聚了到了罗云身上。 逮住了罗云,当年的秘辛都将迎刃而解。 “宁先生,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棠姑娘见我发愣,打断了我的思绪,眸子清亮。 前面的事情已经讲得非常清楚,后面的事情即便是问姜师傅,他也不知道。 我回道:“没了。” 棠姑娘点了点头,转头对姜师傅说:“姜师傅,我朋友在港市见到了罗云,两人怨结已深,日后相逢必然再次拼杀。” “罗云的功夫不如我朋友,但一手诡异的人骨钉手段,着实难以对付。我知道姜师傅不再问江湖事,但能否看在我的薄面上,提供一些规避或者制约的办法?小棠感激不尽。” 姜师傅闻言,忙不迭地回道:“哎呀!棠宫主这般讲话,可折煞老夫了!” “姜某一介皮匠,别的本事没有,但对付人骨钉,倒也有一些微末手段。” 这点我倒完全相信。 当年子翁老道长会带着他师父去,皮针一脉定然有对付鬼戏锣的绝技。 他让我们稍等一会儿,自己进了里屋,出来之后,拿出了两个小罐子,打了开来。 一个小罐子是无色近乎透明的药膏。 一个小罐子是黝黑如墨的药膏。 “鬼戏锣出手之时,看起来身形鬼魅难以捉摸,其实都是对手眼里的错觉,将无色药膏涂在五官之上,可视之如常。” “人骨钉一定要钉在人的肩头才有效果,在对阵之前,你将黑色药膏涂肩膀上,犹如肩头戴了两幅铠甲,无法刺透。” “有这两样东西,无忧了。” 我连忙接了起来,鞠躬感谢,又掏出了一个装了钱的大信封,递给了姜师傅。 姜师傅推脱不要。 棠姑娘说:“姜师傅,两罐皮膏虽小,但都是您心血熬制,请不要推脱。” 姜师傅闻言,神色歉疚。 “罗云之事,实则是恩师当年遗留下来的问题,按江湖道义,我本应该随你们去港市一起解决。可恩师去世之前,曾反复交待,让我从今往后就做一位普通皮匠,过往之事,留待有缘人去解决。” “师命不可违,姜某心中本就歉意满满,如果再收钱,我就没脸见人了。” 我们见他实在不肯收,只得作罢。 两人再次谢过姜师傅,离开了皮鞋铺。 在路上。 棠姑娘问我:“宁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港?” 我回道:“我都不知道罗云师徒是否还在港市,必须马上赶回去。” 棠姑娘“哦”了一句。 我问:“怎么了?” 棠姑娘笑了笑。 “没什么。我是想说,小乎的慧眼差不多快要闭上了,你们离开之后,我们也马上要搬离这里,带他云游一段时间。” “准备去哪里?” “地点不定,随缘。” “我们好像每次见面都火急火燎的,希望下次相遇没什么麻烦事了。” “嗯。” 她这一“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但却不觉得尴尬,反而觉得与这种纯粹而淡然的姑娘相处,舒服而没有任何压力。 回到棠姑娘租住的地方,我们收拾了一下东西,马上离开。 小圆乎双手叉腰,闪着大眼睛。 “宁叔,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要不我再给你磕两个?” 靠! 我只得将本来准备给姜师傅的红包塞给了小圆乎。 小圆乎见状,挥着小胖手,满脸通红,不断往后躲。 “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能要,绝对不能要!” 我沉着脸咬着牙:“这是我一片心意,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小圆乎只得哭丧着脸收下了。 这小子比我真能装! 离开的时候,棠姑娘和小圆乎送我们到村口。 小圆乎与豹叔告别的方式非常特别,朝他不断丢黑寡妇,每响一下,念一句。 “死汗巾,一路走好啊!” “不要留恋我,我会过得很好。” “……” 我感受到了一种很不祥的送别氛围,赶紧将豹叔给扯走了。 到了镇上等公交车时。 豹叔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与我比怎么样 我和小可惊诧莫名,忙问豹叔怎么了。 豹叔却不说话,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 眼见公交车来了,我冲他说道:“老板命令你别哭了!上车!” 豹叔方才抹了抹眼泪,上了车。 坐在车上,豹叔一声不吭,眼睛默默地望着窗外,满副心事无处抒发之感。 我冲小可抬了抬下巴。 小可坐到了豹叔身边,开始跟他聊天。 好一会儿之后。 小可离开豹叔,坐到我边上。 我问:“豹叔啥原因哭?” 小可说:“之前他一直不肯讲,后来我问出来了。豹叔说,其实小乎的慧眼根本闭不掉,棠姑娘觉得有效果,是因为小乎不想让师父难过,一直假装的。小乎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豹叔,让豹叔对谁都不许说,还让他有空常去看看自己妈妈。” “豹叔觉得见了这一面,以后再也看不见小乎了,很伤心,所以哭了。”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小可秀眉紧蹙:“哥,你觉得小乎说的是真的吗?” 棠姑娘跟我说对小圆乎闭慧眼有很大的效果,但小圆乎却告诉豹叔这是他在骗自己师父,我到底该相信谁? 如果是别的小孩,我相信绝不可能骗过棠姑娘的眼睛,但小圆乎太鬼精了,指不定真骗了她也说不定。 这事开不得玩笑。 我立马拿出了手机,给棠姑娘发了一条短信。 “棠姑娘,小乎慧眼真的快闭上了吗?” “嗯,怎么了?” “会不会存在一种可能,其实没效果,他故意在骗你?” 棠姑娘一直没回信息。 直到我们登上了去广市的班车,棠姑娘才回了信息过来。 “刚才我确定了,小乎为了惹豹叔伤心,故意讲这事逗他玩,现在他正哭着蹲马步。” 我思忖了一会儿,再次提醒。 “这小家伙鬼精的很,你一定要注意。” “我已焚香打卦推算,没有问题,谢谢宁先生了。” 有这句话我算松了一口气。 小圆乎可以欺骗棠姑娘,但上天不会欺骗她,焚香打卦的结果应该是准确的。 从广市返回了之后。 我第一时间联系了乔大。 这货在我离开之前,曾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弄到青阳师徒的踪迹,以补偿上次跟踪失败的失误。 电话打过去,他却挂了,回了一条信息。 “泡妞中,勿扰。” “!!!” 没两分钟,乔大回了电话过来。 “卧槽!大佬,刚才那条信息是设置的自动短信,我一开始没注意到是你的电话。” “……” “你是不是问青阳师徒的位置?这些天我没闲着,现在还差最后一点能确定,你等我信,我明天联系你。” “这事非常重要,你最好认真一点。” “讲这话?别看我个不高,我办事从不孬……” “行行行!我还有一件事问你,上次我给了一枚铜钱还记得吧?” “记得啊。” “东西哪儿去了?” “我送给小明星了,她嫌弃得不行,鬼知道有没有被她丢掉,你不会准备要回去吧?” “艹!你不是说以前当过把头么,古董随便送人?!” “我给不少人看过啊,他们都说这是不值钱的破玩意儿,所以我就无所谓了。” “这事怨我没讲清楚,但我告诉你,它是无价之宝,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给我拿回来!” 乔大见我语调严肃,忙不迭回道:“好!” 挂完电话。 我开着车去了万铭集团。 回来之后,我问了一下老丛最近卓希怎么样。 老丛告诉我,卓希一直在正常上下班。 我又问他有没有听说过大尊士卓石出现了什么状况。 老丛回答并没有。 讲实话,我挺生气的。 在走之前我就警告过卓希,必须赶紧解决掉卓石的问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方案早就给她拟定好了,本以为我离开了这么多天,事情已经办好了,可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到了万铭集团门口,不少人认识我,告诉我卓董正在楼上办公室。 我直接到了她办公室,见到卓希低着头,拿着笔在批阅文件。 “卓董,挺忙啊。” 卓希闻言,马上抬起了头,见到是我,眸子闪过一丝欣喜,但稍纵即逝,俏脸立马冷了下来,露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 “您好,请问您找哪位?” “找一个傻娘们!” 卓希没有搭话,皱了皱眉,拿起了办公桌旁边的电话,拨通了,对着那头说:“上来几个保安,你们光领薪水不干活儿吗?怎么放了一个神经病上来!” 没一会儿。 她办公室冲进来几个保安。 他们见到我之后,神色讶异:“宁先生……” 我手一指他们。 几个人顿时吓了一跳,赶紧退出去了。 卓希勃然大怒:“站住!” 这些保安个个脑子醒目,没人搭理她,全跑走了,顺便还把门给带上了。 卓希情绪无法发泄,拿起桌面上的书就冲我砸来。 “混蛋!去哪儿也不告诉我!” “你怎么不死外面呢,还有脸回来?!” “……” 她是真生气了,越来越激动,见书砸不到我,竟然抽出了摆放在博古架上的宝剑。 “今天阉了你!” 我没有动,冷冷地瞅着她。 她手中拿剑比划着,也没动,银牙紧咬。 “不躲吗?” “你倒是动手啊!” “切!我才不上当,真动了手我就成寡妇了。” 卓希突然变脸,嘻嘻一笑,回剑入鞘,一手扯着我衣领子。 “说!最近是不是找女人去了,与我比怎么样?”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天上人间,各走一边 我瞅着她没个正形的嚣张模样,心中气不打一处来,有意狠挫一下她的锐气,冷哼一声。 “你?没法比!” “怎么没法比?” “人家清纯高雅。” “我c+!” “人家一身好功夫。” “我s型!” “人家博学多才。” “我敏感!” 卓希背着双手,半月形的下巴微扬,挺着上半身,满脸傲娇与得瑟,牛比哄哄的。 她这几句话把我脑子里想好打压她的词语全给干得烟消云散。 我极端无语:“神经病!” 卓希也不恼,撩了撩头发,眼神魅惑而炙热地瞅着我,银牙轻咬下嘴唇。 “我不仅是神经病,还是女变态,不信你试试。” 话音刚落,她人直接往我身上倒,拉着我的手,往她腰带解去。 我立马将她给板正身子,摁到了沙发上,眼睛死死盯着她。 卓希格格直笑,微闭上了眼睛,睫毛忽闪,向我吹了一口气,露出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 我冷声说道:“当初你中血蛊毒呕血之时,我就不应该把你从阎王爷手里夺回来!你还好意思得瑟自己敏感呢?理论上你现在就是一团死灰!” 卓希闻言,睁开眼睛,俏脸带着愠恼。 “喂!讲这种话很伤夫妻感情的,赶紧收回去。” “我收回个屁!卓大小姐,你家中趴着一匹虎视眈眈的恶狼,但凡你稍微打盹,它随时都会来咬断你的脖子!你连一处安全温暖的被窝都没有,还有心思想卿卿我我的事,是不是痴线?!” “……” “在离港之前,我已经让小可将药给你,并反复交待你乘机会下给卓二哥,解决掉隐患,你迄今为止却没有任何动静!你不给自己活命的机会,老子管不着!但我宁怀风从不会陪一具尸体玩耍,天上人间,各走一边,撒由那拉!” 讲完之后,我放开了她,狠狠拍了一下茶几上放置的一尊招财貔貅,它四裂而散。 貔貅从没惹过我,但气氛到了,我必须要拍碎它。 拍完之后,我转身就走。 这几句话讲得非常重。 卓希眼眶有一丝泛红。 我自打认识她以来,从来没有讲过如此严厉而绝情的话语。 今天必须要讲。 尽管卓希看起来像女强人一样杀伐果断,但在对待自己哥哥卓石的问题上,却一直犹疑不决,这种心态,可以理解,但绝对要不得,再拖下去,她就是一步一步将自己往火葬场里送,我必须得把她拽回来! 人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声音。 “宁怀风!你敢踏出这个门,以后别想上老娘的床!” 我会听她的? 头也不会,继续大踏步往前。 “吧嗒!” 门电子锁了响了一下,自动关上,打不开了。 我回过头。 两人四目相视。 卓希神情委屈又纠结。 “我不是不动手,而是一直没有机会!” 我没吭声。 “小可给的药,要配合酒喝下去才有效果,可我二哥平时滴酒不沾,王平盯了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下药的空间。” 卓希在向我辩解着原因。 我问:“非常好,等他投胎后下辈子懂得饮酒了,再来解决问题。” 卓希回道:“你不要阴阳怪气!今天晚上就有机会,你回来的正好!” “大尊士赌城,每三年都会举行一场雀圣大赛,前些天已经开展了淘汰赛,今晚会决出最后的雀圣。二哥会给雀圣颁奖、敬酒,我本来就打算在今晚动手的。” “你一见面就像吃了枪药一样怼我,礼貌吗?!” 难道我错怪她了? 事实证明并不是。 后来我问过王平,王平告诉我,卓二哥平时不喝酒倒是真事,但卓希派他盯卓二哥那段时间,其实有好几次卓二哥出去应酬迫不得已饮酒的情况,王平曾打电话给卓希汇报,问要不要下手,但每次卓希都沉吟半晌,吩咐他等下次再说。 今天晚上雀圣大会诚然是一个好机会,可事实上,如果不是我回来用一番狠话及时点醒她,估计卓希还是要犹豫不决,最后放弃。 我问:“这么巧吗?” 卓希一副冤屈得解的表情,神色气愤。 “就这么巧!就这么巧!” 我笑道:“很好,今晚我陪你去!” 卓希委屈巴巴抬起了手,指了一指貔貅。 “赔我!” “喂!讲这种话很伤夫妻感情的,赶紧收回去。” “……” 我转身离开了万铭集团。 在楼下我遇见了王平,这货显然是从外面刚回来,见到我之后,表情着急。 “风馆,你可算回来了!” 我问:“这么急匆匆干嘛去?” 王平闻言,将我拉到了一边,悄声说:“今晚卓二哥的大尊士赌城雀圣大会决赛,是一个动手的好机会,我赶回来向卓董汇报方案来着!不过……前几次有机会,我汇报完之后,卓董都不让我动手,你今天回来的太及时了,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 “干脆这次撇开卓董,我们直接动手!” 这个醒目仔真是可以啊! 我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很有想法!不过,卓董刚才已经被我搞定了,你尽管去她汇报。” 王平一愣,随即神色大喜。 “还得是风馆!” 他急匆匆上电梯去了。 傍晚时分。 小可刚给我化好妆,王平的电话就打来了。 “风馆,我们正在门口等你。” 出了门,上了一辆老式的普桑,王平和卓希正在车里。 看到王平的样子,我愣了一下。 第三百四十章 一竿子插到底 王平是西式面点师打扮,头上戴着白色厨师帽,脸上戴着口罩,身上穿着厨师服。 卓希也换了一副打扮,头上戴了染色的假发,架着遮住了半边脸的墨镜,穿着酷酷的牛仔服,像极了一位小太妹,她冲我招了招手,声音嗲嗲的,还抛了个媚眼。 “嗨!帅哥,一起玩啊。” 我没搭理她,转头对王平说:“介绍一下方案。” 王平向我解释道。 “今晚雀圣大会决赛,不仅有港市本地众多高手参赛,外地也来了不少人,还请了嘉宾,安保很严格,所有食材和酒水在后厨都有专人看管。” “后厨面点师缺帮手,我已经提前让人跟厨师长讲好了,届时我会扮成帮工进去。按照程序,决赛结束,卓二哥会给选手们颁奖,颁奖之后会有西式的茶话会,他虽然平时不爱喝酒,但在茶话会开始前会向大家敬酒一杯,这是每次雀圣大会的必备程序。” “卓二哥但凡喝酒,只喝自己珍藏的威士忌尊尼获加,上次过生日之时开了一瓶,还剩一半,非常昂贵,有下属专门负责保管。在此之前,我会想办法将保管酒的下属给支开,把小可姑娘的药加进去,保准他当场吐血不止!” 非常详细的计划。 可见王平为了这次行动下了不少心思。 我点了点头:“方案很好!我需要做什么?” 已经决定动手了,卓希又恢复了之前杀伐果断的模样,冷着脸对我说:“二哥吐血,他肯定会被下属紧急送往医院救治。届时我们两人直接恢复原貌,过去给二哥下面管事人撂话,让他们做好大尊士赌城被我安保公司吞并的准备工作,你的任务,今晚保护好我!” 我愣了一下,回了一句。 “够狠!” 之前卓希被老林下了血蛊毒差点丧命,事后我们分析,能在半年之前就对她下手,而且在她死后能最大获利之人,无论从哪儿方面来讲,卓二哥干这事的可能性最大。 鉴于老林已经逃走了,我们手上没有任何卓二哥干此事的实质证据。 为了拔除这个隐患,我们打算以毒攻毒,确定的反制方案为:让卓二哥也像卓希一样患上血蛊虫的症状,吐血又查不出任何原因。 此事一旦发生,如果卓希之前中蛊是卓二哥给害的,他结合自身的症状,联想起卓希没被害死之事,一定会误以为老林半年前其实并未加害卓希,反而在当时反手给他下了血蛊毒。 由于血蛊毒只有老林能解,卓二哥一定会认为是卓希故意将老林给藏起来了,性命攸关之下,他必然会来求卓希放过,卓希不仅能拔除这个定时炸弹,还能借机收了大尊士赌城。 计划总共三步:下药放饵、等鱼上钩、抓鱼取肉。 本来三步是渐进式的,但卓希今天晚上,将三步全并成一步,一竿子插到底。 卓二哥吐血一送医院,她在大尊士现场却直接亮出身份,等于直截了当地告诉所有人,卓二哥之事,就是老娘为了复仇干的,目的不仅要弄死卓二哥,还要吞并大尊士。 在医院的卓二哥甚至都不用检查吐血原因了,估计当场就要让人抬着来求卓希放过。 事实上,让我今晚保护好她,无非就是一个形式。 我不相信,在卓二哥不在场的情况之下,大尊士有人敢动卓希。 卓希冲我挑了一挑眉毛,转头对王平说:“出发!” 三人来到了大尊士门口。 外面的彩球已经升了起来,大门两边还挂着不少条幅,有工作人员在验票,门口不少人像赶集一样涌入,非常热闹。 王平将车停到了一边,掏出了两张票给我们。 “卓董、风馆,你们等会儿拿着票进去,我得马上去找厨师长干活去了。” 他先下了车,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我们坐在车上等了一会儿,见客人差不多都进去了,便下了车走进去。 卓希紧紧挽着我的胳膊,一脸意乱情迷的模样,在我耳边轻声问:“有没感受到我的s型?” 我说:“严肃点,干活儿呢!” 验票非常顺利,工作人员仅仅瞄了一眼就让我们进去了。 到了里面,我心中直呼好家伙。 一楼大厅里,摆了近百张麻将桌,哗啦啦的洗牌声,让人仿佛置身于麻将的海洋,极大刺激人的肾上腺素,像我这种从来不赌的人,都有点忍不住玩上两局的冲动。 按王平所说,一楼只是给来的嘉宾以及之前被淘汰选手玩的场地,真正的决赛场在二楼。 我们在牌桌丛中钻来钻去,来到了二楼。 二楼的正中间,从天花板上吊下来一个空中阁楼般的大吊篮,吊篮里面有一张大台子,几人正在聚精会神地玩麻将,旁边还架着一个大摄像机。 东北角有一个大屏,投影显示着几人的牌。 观众全在下面,无法与空中大吊篮里决赛人接触,声音也影响不到他们,众人坐在位置上,抬头盯着大屏里面的实况转播,向赌马一样,时不时发出欣赏、惊叹、可惜等音调。 卓希低声对我说:“我二哥开赌城,倒是一流的人才。” 时间还早,我和卓希找了一处位置坐了下来,先观赏牌局,静待着最后的时刻到来。 看了一会儿之后。 发现旁边有人在扯我的衣袖。 我心中顿时一惊,一把抓住了那只手,回头一看,竟然是乔大。 “你怎么在这儿?!”我压低声音问道。 乔大招了招手,让我随他过去。 卓希不明所以,疑惑无比地看着我们。 我示意她在原地等一会儿,跟着乔大来到了卫生间旁边。 乔大说:“大佬,你知道吊蓝上打牌人里有谁吗?” 我问:“谁?!”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三路狗一齐打 乔大神情略带一丝得瑟。 “你猜。” 我说:“猜你个大头鬼啊!上面有四个人,你让我猜哪个?” 乔大小手指了一指吊篮。 “那个女人。” 我再转眼往上一瞅。 四位打麻将的人当中,其他三位都是男人,剩下一位是女人。 女人四十多岁年纪,头发有三分之一已经发白,但打理的非常利索,发长齐耳,戴一副黑框大眼镜,身着中山装,衣服袋口还别着一支钢笔,长相虽然一般,但眉目之间透着浓浓的刻板与严厉,给人一种老顽固高中女教师的感觉。 我皱眉问:“你相好?品味什么时候变的?” 乔大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满脸无语。 “你这都在扯什么!我再怎么变态,也不会喜欢这种女人!” “那她是谁?” “乌平王!” 我顿时吓了一跳,再次瞅了一瞅聚精会神打麻将的刻板女,转头对乔大说:“你别跟我开玩笑!乌平王上次我在马场见过,好端端的怎么变成女人了?别告诉我前段时间乌平王去了泰国!” 乔大皱眉道:“你在马场确实见过乌平王,但当时她戴着面具,穿着赛马服,再加上她本来就挺平的,怎么就不能是女人了?!” 这几句话倒是直接把我给噎住了。 马场那天环境昏暗,我将乌平王和青阳拖到马具房的时候,形势比较急迫,也没考虑手中所拖之人的体重如何,后来我曾想摘乌平王的面具,可惜青阳师父突然赶了过来,用人骨钉伤了我,我根本没机会见到乌平王的真实长相。 可墨门乌平王,会来这里参加雀圣大会,还进入了决赛? 乔大见我满脸犹疑,向我解释起来。 “大佬,你不在这些天,我真没闲着,时刻惦记着你交待的事。” “你不是对我说,青阳师徒一直想找乌平王约战么?我找不到青阳师徒,干脆将目标锁定在了乌平王。费了好大的人脉和工夫,终于打听到了乌平王的情况,经过几天的跟踪,还真让我弄出了一点眉目。” “根据乌平王平时跟下属聊天透露出来的信息,那天晚上双方马场比拼被你搅合之后,青阳师父好像元气大伤,青阳这些天藏起来照顾自己师父了,约定与乌平王改天再战。” 元气大伤? 那天晚上罗云一直在场外观战,青阳与乌平王打斗出了问题之后,她匆匆赶到了马具坊,我在里面根本就没怎么打到她,哪儿来的元气大伤? 莫非是她当时为了救人,动用了人骨钉,损耗了自身元气? 我问:“然后呢?” 乔大说:“然后?我听到这个消息激动的浑身颤抖啊,只要继续盯死乌平王,青阳迟早要再找她再约战的,到时我不就能找到他们,给你一个满意交待了么?” “昨天你打电话给我之时,其实我已经探听清楚,乌平王已经再次与青阳约定,今晚雀圣大会结束之后,两人会再次进行一次比斗,不过具体约战的地点不知,所以让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本来准备等双方约战,确定好了青阳师徒的位置之后,再告诉你的,但没想到你竟然来了雀圣大会……大佬,你说实话,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抽了一抽鼻子。 “我能告诉你这就是个巧合么?” 乔大:“……” 这确实是一个巧合。 我今晚来这里,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帮卓希解决掉卓二哥的问题,可谁能想到竟然能遇见墨门乌平王。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强压内心的情绪。 “你在场内看见了青阳师徒吗?” 乔大摇了摇头:“没见到。不过他们双方今晚会再次约战,不管青阳师徒来不来大尊士,雀圣大会之后,我跟着乌平王走,顺腾摸瓜就是了。” 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今晚本来准备打卓二哥这一路狗,结果乌平王、青阳师徒也出现了,干脆三路狗一齐打! 我冲乔大竖了个大拇指。 “你小子太牛逼了!先按你计划进行!” 我立马给付东、小朱发了信息,让他们放下手中一切事物,立即赶到大尊士门口,找个地方猫着。 发完信息,我回到了卓希身边。 卓希俏脸疑惑。 “那不是你朋友乔大吗?你搞咩鬼,聊那么久?” 我指着吊篮上面的乌平王。 “看到那个丑女人没有?” “干嘛?” “他看上她了,今晚准备办了她。” 卓希闻言,格格直笑。 “乔大的品味挺高雅。” “毕竟是我朋友嘛。” 既然魑魅魍魉今晚一齐出现,我也不急了,打算分两步来。 第一步,按照原计划,先帮卓希把卓二哥的问题解决了。 第二步,雀圣大会之后,让乔大跟着乌平王,等她与青阳拼得两败俱伤,我与付东、小朱等人突然出现,将乌平王、青阳师徒一起给逮了! 付东与小朱,对付已经拼得精疲力竭的乌平王与青阳,没有任何问题。 而我,则专门对付那位鬼魅一般的罗云。 姜师傅给的两罐药膏,我回港之后一直没离身。 我直接拿着药膏涂了起来,透明的药膏涂五官,另一罐擦自己肩膀。 卓希问:“你涂什么东西?” 我回道:“sod蜜!” 第三百四十二章 变故 卓希冲我扬了扬好看的下巴,将脸凑了过来,腻腻歪歪地说:“你给我涂一下。” 我直接将罐子给盖了起来。 “太贵了,得付钱。” 卓希:“……” 两人没再吭声,继续盯着大屏幕,观看上面的雀圣决赛。 大尊士为了营造气氛,二楼的灯全灭了,照明全靠着那一面大屏幕,众人有一种在影视院看电影的感觉。 其实我的心思根本没在吊篮的赌局上,只希望它快一点结束,好让我今晚三路狗一起打的计划早点实行。 那种状态,犹如优等生参加考试,看见监考老师在讲台上阅读考场注意事项就觉得心烦,心里只希望监考老师将试卷赶紧发下来,好让自己快速答完,提前交卷,在一众同学众目睽睽之下装一次大的。 乌平王本来在聚精会神地摸牌出牌,但好像她的牌运并不是很好,打了几张牌出去之后,双手环抱胸前,后背靠在椅子上,目光冷峻,环视着其他三人。 其他三位神情非常淡定,悠闲地出着牌。 乌平王再摸了几张牌,又看了一下,嘴角抽了两抽,不再做任何动作了。 再次轮到她拿牌的时候,她闭着眼睛,没有动。 众人在下面能清晰地听到参加决赛四人的声音转播。 “喂!教书匠,轮到你摸牌啊,你在思考人生呐?” “大点干早点散啦!我还等着拿三百万雀圣奖金去买公寓的嘛!” “……” 乌平王还是保持那种入定的状态,没有任何反应。 其他人再次催促。 忽然之间! 乌平王脸色一变,竟然将面前的牌“呼啦”一下全推了出去,连带着其他人码好的牌全都给弄翻了。 变故太突然了。 不仅参加决赛的其他三人懵了,连下面盯着大屏观看的观众都傻了眼,全场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八婆!你在搞咩耶?!” “牌运不好就掀台子,这是大尊士啊,你知唔知会有什么后果?!” “挑!我马上要天胡了,怎么算?!” “……” 其他三位反应过来之后,极为愤怒,纷纷站起身,手指着乌平王破口大骂。 乌平王眼睛猛然睁开,神色冷峻,迅疾一抬手,直接将自己左手边的秃子后脖子给捏住了,摁着他的头,往牌桌上凶狠一撞。 “咣!” 一声响动。 秃子额头鲜血狂飙。 乌平王手一抖,翻转过他的身子,双手往他眼睛里扣去。 随着秃子嘴里大声惨呼,乌平王的手指甲里,竟然黏着两片东西,她还故意往摄像机屏幕处晃了一下。 众人通过大屏幕全都看清楚了。 隐形的透视眼镜! 秃子作弊! 全场顿时哗然。 “快来人!八婆伤人了!” 乌平王右手边那位头发梳得溜光水滑似乎能摔死苍蝇的奶油小生脸色大惊,急急撤离了自己位置,往后面躲。 乌平王动作极快,手若鹰爪一般探出,直接揪住了奶油小生的右耳朵,两根手指往奶油小生耳朵孔里一戳,对方撕心裂肺的惨嚎声飙出,而乌平王带着鲜血的指甲,已经从奶油小生耳朵里夹出了一枚微小的窃听器。 她没有直接丢掉,也不嫌带血的手脏,直接将窃听器放在嘴巴里,嚼巴了几下,窃听器被咬的发出嘎吱嘎吱响动,变成了细碎金属末,被乌平王一口吐了出来。 “我挑!决赛出千!” “叼你老母的三分头,老子压了你赢,你竟然作弊!” “……” 整个场地顿时炸锅了! 最后一位本来坐在乌平王正对面的横肉脸,脸色煞白,额头汗珠不断掉落,手指着秃子和奶油小生。 “你你你们……我说你们怎么牌运那么好……” 他话还没有说完。 乌平王直接跳上了麻将台,探手下去,一把扯住了横肉脸挂在脖子上的金链子。 金链子被扯之下,横肉脸像一条被铁链拴住了脖子的狗,勒得双眼翻白,眼睛暴凸,但他双手死死地扯着自己脖子上的金链子,不让对方扯走。 乌平王嘴角泛出一丝冷笑,一脚踹了过去。 横肉脸“嗷”一声往后倒,门牙掉了两颗,满嘴血呲呼啦,人直接栽倒在地,脖子上的金链子被乌平王给扯断。 乌平王将金链子垂在手中,像钓鱼一样,开始钓下面的麻将块。 金链子在一众麻将块顶上隔着距离晃了一圈,竟然有几块麻将黏住了金链子的末端,硬生生被钓了起来。 横肉脸也出千了! 刚才那几下,描述起来很慢,其实乌平王从出手到完成对三人的揭穿,总共才历经了十几秒的时间。 又准又狠! “大尊士!雀圣大会竟然耍诈!老娘很不爽!” 乌平王嘴里一声爆喝,抬手扯着大吊篮的一根绳子,脚带动身躯,身躯带动手臂,手臂带动绳子,大吊篮开始晃动,越晃越剧烈,到最后大吊篮四根绳子竟然全交叉扭在了一起,篮子像陀螺一样疯狂旋转,上面绑绳子的机械咬合器发出吱嘎的剧烈响动。 “吊蓝要掉了!” 下面谁大喊了一句。 众人开始往四边散去。 “砰!” 一声巨响。 吊篮从几米的空中掉了下来,砸得二楼木地板裂了好大一片。 秃子、奶油小生、横肉脸从破裂的吊篮甩了出来,幸好下面是木地板,而且高度不算太高,尚不至于摔死,但这几个货色重伤肯定是逃不了了。 乌平王从灰尘中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拍了拍中山装上面的土,理了一下头发,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睛,抬脚就往楼下走。 第三百四十三章 破裂 我心中顿时一惊。 这到底是哪个脑残编剧搞了这么一出戏来,完全不按我之前设定的剧本来走! 正在紧急思考现在到底该怎么办,从楼下匆匆跑上来一群人,为头的正是卓希的二哥卓石。 他还是那么瘦,身形像枯材一样,皮肤毫无光泽,三角眼泛着浓浓的阴毒与狠戾。 一群人总共十几个,瞬间将乌平王给团团围住了。 卓石瞅了几眼楼面上血刺呼啦不断哀嚎的三人,嘴角抽搐了几下,又打量了乌平王两眼,手一挥,立马有几个人过去,给地面的三人处理伤口。 “教书匠,你在我大尊士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拍屁股就走人,不大合适吧?” 教书匠肯定是乌平王参加此次雀圣大会决赛是用的花名。 港市喜欢用花名,来参与这种雀圣大会,别说是墨门的乌平王了,就算是其他人,也不大会用自己的真实身份。 乌平王的模样,估计整个港市也极少有人知道,如果卓石了解眼前这位女人就是神秘墨门的四大天王之一,也不知道有没有胆子去拦她。 “大尊士的老板?” 乌平王左手拇指在搓着自己右手拇指上的扳指,脸上毫无表情,冷冷地询问。 卓石点了点头。 “我叫卓石,大尊士的老板。” 乌平王背负着双手,连瞄都没瞄他一眼,身上透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雀圣决赛,拼得是实力,他们同桌玩牌却出千,我教训一下,大尊士不让?” 赌场出千被现场逮住证据,不管在哪里都属于江湖大忌。 同桌的玩家,将出千的对手剁手跺脚都不算啥,乌平王刚才出手揭穿他们,虽然把他们给整了个半死,但没有半点违背规矩,无论是现场的观众,还是大尊士,其实都讲不出乌平王的任何不是。 乌平王这一句反问,等于将了卓石一军。 可卓石也不是吃素的,板着脸回道。 “你教不讲规矩的家伙做人,大尊士不仅没任何意见,还非常欣赏女士的眼力与手段!不过,雀圣大会决赛,万众瞩目,参加人数共四人,光他们身上弄出了出千道具,你却这么走了,不检测一下,我好像也没法向大家交待。” 这瘦猴的脑子真不错! 雀圣大会决赛,入场之前肯定都要进行严格的检测。 不论有多牛比的出千手段,像大尊士这种厉害的场子,绝对都能检测出来。 秃子、油面小生、横肉男,他们能弄这些鬼蜮伎俩进入吊篮参加最后决赛,但凡脑子要没进水,都能想到此事绝对是得到了大尊士的许可,或者说,本来就是大尊士让他们这样干的。 大尊士让人出千参加雀圣大会的决赛,证明大赛其实就是一场局,它既不想付三百万的雀圣奖金,而且还想借此捞一波其他赌客的押注,狂赚一笔大钱。 毕竟,只要乌平王这匹黑马不赢,大尊士如论如何都能狂赚。 可她独自一人面对三位有作弊手段的麻将高手围攻,怎么可能赢? 让卓石没想到的是,乌平王非但没有入坑,反而当众揭穿了三位家伙,并狠狠地教训了他们。 如此一来,大尊士不仅设好的捞钱局全废,损失重大,关键还在于,出千之事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揭穿,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大尊士连雀圣大会的决赛都作假,名声彻底臭了,以后再也没人来了。 卓石为了防止这种结局发生,不让乌平王走,还提出要对她进行重新检测。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如果乌平王答应了这事,检测人员肯定会故意放一点小东西在她身上,再诬蔑她也出千了。 如果吊篮里四人皆出千,大尊士顶多承担一个检测不力的责任,不能算它故意派人作假,能最大限度地挽回声誉。 乌平王也不是蠢人,这种伎俩怎么可能上当? 她冷哼了一声,双手环抱胸前。 “你倒真有脸!进场之前,大家都经过了防出千检测,他们身上的东西,大家也都看见了,请大尊士先把情况解释清楚,再来跟我聊!” 卓石闻言,双手一摊。 “我需要解释什么?他们出千,大尊士等下自会按规矩教训他们,给大家一个说法!现在我想要确认女士身上存不存在问题,请不要岔开话题。” 乌平王哈哈大笑。 “哈哈哈!卓老板,你让三人出千做局,坑客人的钱财,如今事情败漏,又想借检测我的机会来下套,真当大家都是白痴?” “你要真想挽回面子,直接把奖金给老娘,然后将他们三人当场废了,把大家押注的钱全退掉,再按江湖规矩关门三年,也不枉了这块招牌!” 这几句话直接打在了大尊士的七寸,卓石脸色陡变。 “大尊士向来公平,你不要胡乱泼脏水!” “你若心里没鬼,让我们检测了再说!” 乌平王冷目环视了卓石身边的十多位打手,如同看一群蝼蚁。 “我要是不呢?” 卓石咬着牙回道:“那就别怪我没礼貌!” 乌平王摸了摸手中的扳指。 “我倒很想看一看你没礼貌的样子,不会怪你。” 双方已经彻底谈破裂。 卓石手猛地一挥手,两位下属如猛虎下山,直接向乌平王扑了过去!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三年拳脚十年指爪 乌平王虽然是女人,但此刻她身上溢出一股比男人还要霸道的气息,双手猛然探出,直接抓住了扑过来两人的双臂,抖劲一甩。 耳听见两声惨呼。 两位冲过去的下属竟然直接被她给耍飞了几米,倒在了台阶上,身躯像石头一样不断滚落。 卓石见状,三角眼瞪得老大。 “逮住她!” 此事往小了讲只是赌场一个矛盾冲突,可往大了讲其实涉及到大尊士的生死存亡,卓石必然不会放过。 其余十几位下属口中纷纷爆喝,全冲乌平王冲了过去。 乌平王不惊反笑,眼眸露出即将迎来大战的浓浓杀意,不退反进,一个闪身上前,开始与大尊士的下属们厮斗。 场内尖叫声不断,混乱不堪。 不少胆小的赌客吓得纷纷往楼下跑,胆子大的赌客全退后缩在了一旁,惊诧又略带一丝兴奋地观战。 我被乌平王的身手所惊诧。 她双腿虽然不断变换步伐挪动,但却几乎不见她用脚去攻击对手,却一直用自己的双手袭击,不用拳、也不用掌,用的是爪。 双爪利如鹰钩,灵活多变,凌厉无比,但凡被她所手爪给抓中的人,要么脸上呈现出刀刻一样的爪痕,要么身子衣服连带皮肉被硬生生地扯烂,一个个疼得哭天抢地,痛苦不已。 好强的硬派鹰爪功! 三年拳脚十年指爪。 一般来说,如果光练拳脚,苦练三年基本可以拉出去打一打了,但如果练爪功,没十年根本不敢说自己入了门。 拳脚讲究套路和力量,但爪功除了套路和力量之外,还要将自己的指关节给练变态。 怎么变态呢? 先软后硬再柔。 最初练爪功之人,手指是软绵无力的,必须加强指节力量训练,搓指、夹指、顶指、拉爪、握爪、屈爪等,经过艰苦淬炼,让手指像铁钳一样坚硬无比。 手指练坚硬之后,再练灵活度。 抛沙袋、解绳结、抓铁球、攀地行、拧棒子、卷砖块、锁铁棍、提坛子、对刁手等,这些程序全走上一遍,原本已经练成了厚茧的手,老茧会开始逐渐脱落,双手变得如长蛇吐信一般灵活,外面的皮肤变得柔软无比,一旦发力,里面的骨节却犹如金刚钻。 到此时,爪功的基础已经完全奠定好,师父可以教对战的招数了,猛虎卧道、铁牛耕地、金豹穿洞、罗汉倒立、金刚入坐、蜻蜓点水、蜈蚣赶路、青龙探爪、神仙指路、金盆洗手…… 爪功难练,可一旦练成了,出山基本上都是在江湖上横着走的存在。 我想起了阿运王,这货外号“八极运王”,一身八极拳极为恐怖。 而眼前这位乌平王,却用的是爪功,尽管具体属于哪个门派没看出来,但她走的明显是嵩山一脉的硬派鹰爪功夫。 为什么墨门的天王,身手都不一致? 这些高手又是因何而聚在一起? 不得而解。 眼见大尊士十几位好手在乌平王面前如此不堪,卓石着急了,对着衣领旁边的耳麦在高声说着什么,由于场面太嘈杂混乱,我听不见具体内容,猜测大概率是在叫人。 果不其然。 楼下脚步声再次混乱,又冲上了十来个人,这些人手中都拿着西瓜刀,而且身手显然比之前那批好太多,若群狼一般冲乌平王扑了过去。 乌平王见状,脸色微变,但身形不乱,抄起了旁边一张铁椅子作为武器,凶猛迎上前。 椅子与西瓜刀相交,发出哐哐哐的响动声,金属撞击产生的火花四溅。 我甚至见到乌平王用拇指上的扳指在挡刀,扳指一挡,手指灵活反扣,一把刀从对手手上脱落,并被她直接给拧变形。 赌场内斗殴的情况常有发生,但像今天这么震撼的场面世间罕有。 一群赌客甚至忘记了今天是来耍钱的,反而又惊又奇地瞅着眼前的画面,似乎在欣赏顶尖高手斗群英的绝代风姿。 乌平王太勇了! 那么多下属围殴她,这女人不仅没有受伤,反而战成了势均力敌的态势。 我心中却急起来了。 今天我的计划核心在于两个,一是颁奖仪式之后,滴酒不沾的卓石喝上王平放了药的酒,二是雀圣大会结束后,乔大跟踪着乌平王,等她与青阳斗个两败俱伤,我再来一个黄雀在后。 可现在雀圣大会决赛因为突发变故,已经彻底黄了,卓石不可能再进行颁奖仪式向大家敬酒。 而且,乌平王眼前虽然与大尊士的下属们斗的势均力敌,但时间一久,她即便是齐天大圣,也有体力被耗光的时候,届时必然撑不住,若卓石再叫来几人,乌平王肯定受伤被逮,此事一旦发生,她今天就不可能再与青阳约战,我也就无法逮住他们。 不知道什么时候,乔大和王平已经来到了我身边,他们的神态也非常着急,显然与我想到一块去了。 “风馆,怎么办?” “大佬,给个指示啊!” 他们两人忙不迭地问我。 卓希也看向了我。 我瞅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狠一咬牙,当机立断,对卓希说:“情况有变,你今晚装比计划取消,马上回去!” 卓希:“……” 我说道:“快点!” 这妞虽然平时喜欢在我面前吆五喝六的,但在关键时刻,她非常果决,冲我点了点头。 “你们小心!” 讲完之后,她马上转身了下楼。 我转头急问乔大:“上次那种能产生烟雾的江湖药还有吗?” 乔大回道:“这东西很好用,现在成了我居家旅行必备良药,肯定有!” 我手指了指混乱不堪的场面。 “今天卓二哥必须要喝药,青阳师徒也必须要逮!你们听我的安排!” 第三百四十五章 二八大杠 “那女人快撑不住,已经在发狂了,你快讲!” 乔大急得小手指直挠头。 我转头对他们急道:“大尊士为了搞气氛,整个二楼就靠显示屏照明!我马上去砸了显示屏,届时二楼一黑,乔大你第一时间将能发出响动爆出浓烟的江湖药给用上,现场必然更加混乱。” “现在卓石身边没任何保镖,乘此大好机会,王平你过去将卓石直接打晕,将酒灌进他的嘴里,然后你马上撤离大尊士。与此同时,我会冲进人群中,将乌平王给带出来。乔大务必紧跟着我和乌平王,出了门之后,我会找机会甩了她,你在暗中继续盯着她就行。” “你们务必牢记,三人配合必须默契,且所有的行动必须再短短几十秒之内完成,否则后果将彻底不可控。只要这个方案成功,不仅卓石的问题能解决,青阳师徒的问题也能解决,听明白没有?!” 王平皱眉道:“听明白了……不过,我这边还算好办,但风馆你怎么在乱战群中让那女人乖乖地跟你走?!” 我瞅见乌平王已经颓势尽显,被对方一众下属攻的不断后退,利落的齐耳短发也散乱了,时间非常紧迫,对王平说:“这个不用你考虑!行动!” 话音刚落。 我迅速挤过混乱人群,往大屏靠去。 穿着西点厨师服的王平也朝着卓石方向走动。 一到屏幕跟前,我迅疾抄起了旁边的铁椅子,往显示屏凶狠一砸。 “咔嚓!” 一声巨响过后。 现场顿时一片漆黑。 “砰!” 像炮仗一般的响声炸起,一股浓烟迅疾飘出。 “有炸药!快跑!” 乔大在黑暗中歇斯底里地高喊。 这玩意儿无毒无害,但爆炸声和浓烟确实让人头皮发麻,场内尖叫声一片。 我之前已经预估了好了位置,判断着方向,冲进了战群,用椅子直接撂翻了大尊士几位下属。 这些人本来激战正酣,被突然起来的黑暗、爆响、浓烟、偷袭弄得手忙脚乱,一时竟然全翻倒在地,旁边有受惊吓的赌客纷纷往外冲,整个激战场面顿时被冲击的七零八落。 我透过浓雾隐约见到了手端着铁椅子,身躯往后靠,有些发懵的乌平王。 “乌平王!墨门规矩不让抛头露脸,快跟我走!” 在讲出这一句话的同时,我已经扯住了她的手臂。 乌平王反应极快,立马反扣我的手,正欲图将我直接干翻,但一听这话,顿时停下了手中得动作。 现场没任何人知道她是墨门四大天王之一,她的长相,肯定只有少数墨门中人识得,我在话语中直接挑了她的身份,乌平王一定会认为我是自己人,特地来帮她脱困。 其实这一招也挺危险的,主要是这女人太凶,一旦话语出口不及时,非常容易被她弄得手臂脱臼,人翻倒在地,万幸成功骗了她。 我快步往楼下奔。 乌平王也快步扒拉开人群,跟着我往楼下奔。 这女人的性格,肯定不会怕大尊士的那些下属,毕竟她刚才虽然战局出现颓势,却展露出一副厮杀到底的姿态,她也不会怕爆炸与浓烟,以乌平王的江湖经验,估计也发现了其中古怪,她现在会跟着我逃离,大概率是因为我说了墨门不让她抛头露面。 从我对墨门的了解来看,这一点是应该是墨门人的共识或者必须遵从的门规,她应该有所忌惮。 效果非常好! 我们很快奔出了大门。 “你是谁?!”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毕竟来之前简单化了妆,只要不是像乔大那种非常熟悉我的人一直盯着看,别人压根认不出我来,更何况乌平王还从来没见过我的样子。 “自己人!快走!” 我在大尊士门口的车丛之中,转了几转,迅速消失在她的眼前。 甩开她之后,我人站在一堵墙的墙角,往后面看去,见到乌平王没跟上我,满脸疑惑地在原地站了六七秒钟,接着迅速离开了,身影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她身后跟着一只像大老鼠般的人。 那是乔大。 我揩了揩额头上的汗,长舒了一口气。 在停车场内找了好一会儿,按照付东给我发来的车牌号,找到了一辆面包车。 付东和小朱正按我之前的吩咐,坐在面包车里面等我,不过,两个家伙正在拌嘴。 “你打我脸干什么?!” “拜托!你脸上刚才有只蚊子,我替你拍掉,省得吸你的血,不识好人心?” “我宁愿被吸死,也不要你碰我!” “喂!我们好歹是同事,你这么嫌弃我做咩鬼?” “因为你整天喝酒、桑拿、打架、玩狗、没正形,全身都是恶习,我看见你就烦!” “哈哈!你身上倒是没恶性,但也没见大家觉得你多好啊,你知唔知拳馆的学员都叫你什么?” “什么?” “二八大杠啊!” “什么意思?” “二货、八婆、杠精……不过我已经替你狠狠教训过他们啦,你不用谢我的。” “付狗儿你……” “呐!我帮了你,你还叫我的江湖雅号,是不是很没礼貌?” “我不仅没礼貌,今天还要揍你!” 小朱气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抡起拳头就要揍付东。 我头凑近车玻璃窗,敲了一敲。 “两位,开车门!” 他们手中打闹的动作停了下来,皆转头看向了我。 尔后,两个家伙互相对视了一眼。 “砰!” 付东猛然推开了车门。 我人靠车门太近,他动作非常凶猛,猝不及防之下,被车门砸中身子,整个人往后摔倒。 第三百四十六章 从天而降 还没待我起身,小朱已经从副驾驶出来,快速绕到了我身边,一脚狠踩住了我脖子。 付东也已经从主驾驶打开车门冲过来,手中的匕首直接顶住了我腹部。 “边个?!” 付东凶狠喝问。 我咳嗽了两句。 “你们眼盲……” 此话一出。 付东和小朱都愣了一下,立即放开了我,一把掀开了我的眼镜。 “阿风?!” 我极端无语:“你们打情骂俏,连老板都不放在眼里了?!” 小朱闻言,脸顿时一红,站在边上,不再吭声了。 付东赶紧拉我起来。 “叼!你这副装扮,就算是鬼也认不出来,能怪我们么?” 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手指着他们。 “我会交待老丛,这个月你们的绩效扣没了!” 讲完之后,我上了车后座。 两个家伙赶紧上了车。 付东嘻嘻直笑:“阿风,绩效能不能不扣啊?今天晚上有什么任务,我将功补过就是!你实在想扣,边上这位女人钱多,扣她的好不好?” 我给他发了一支烟。 “最近让你们管理拳馆,情况如何?” 付东说:“情况那是相当好!你都不知道,我刚去那些外佬拳馆负责的时候,那些练跆拳道、泰拳、柔术等鬼佬拳师,一个个全都瞧不起我,尤其是一位练泰拳的鬼佬拳师,阴阳怪气说什么八仙拳没有听过,酒鬼肯定不经打什么的,很不服的样子。” “我那天故意喝得酩酊大醉,命令让这位泰拳鬼佬拳师陪我练手,二十招不到,将他的的门牙打落两颗、手脚脱臼、满身溅血,疼得满地爬,然后当场宣布把他给开除了,并告诉所有人,谁要是不服老子,下场只会比泰拳鬼佬拳师更惨!” “现在所有的拳师、学员,见面就喊我东哥,我抬抬手就有人主动点烟,你说我拉不拉风?” 我皱眉问:“这位泰拳师违反了会馆哪项制度?” 付东闻言,愣了一下。 “没有违反,我就是看他不爽。” 我听得心肝直抽搐。 让他去管理拳馆,这货完全不按制度来,人家稍微口中有点微词,他不仅打人,而且还随意开除拳师? 我没再搭茬,转头问小朱:“你管理的那几家武行影视班如何?” 小朱回道:“按会馆制定的制度一项项来执行,本来他们都很懒散,现在风气面貌全变了。” 我点了点头。 “付东,你全年的绩效扣没了。” 付东瞪大了眼睛。 我再补充了一句。 “你被扣除的绩效,我会申请作为奖励,年底颁发给小朱。” 小朱:“……” 付东咽了一口唾沫,谨小慎微地问:“阿风……啊呸,风馆,能不能问一下原因?” 我抬手指了指小朱。 “原因不要问我,你问一下小朱。仲有,你如果想将绩效拿回一点,也可以请教一下她怎么将功补过。” 付东:“……” 小朱鄙夷地瞅了付东一眼,双手环抱胸前,神情略带一丝得瑟,嘴角上扬,冷哼了一声。 付东看了看小朱,抽了抽鼻子。 “啪!” 他抬手打了一下小朱的脸。 小朱勃然大怒,手捂住脸:“付狗儿!” 付东擦了擦手:“给你打蚊子啦!” 两人正准备再次掐起来。 电话突然响了。 我瞪了他们一眼,两人只得不敢再吭声了。 接起了电话。 乔大在电话那头气喘吁吁:“大佬,他们在广平街断桥工地上,快来!” 乌平王与青阳如约迎战! 我心中大喜,对他们喝道:“别闹了!干活儿!” 两人见我神色冷峻,不敢怠慢,付东急忙启动了车,呼啦啦往广平街开去。 快到工地之时,我让付东熄了车灯往前开。 这是一片建设中的工地,最近正在修吊桥,桥墩已完全建好,但桥面只建设了南面一半,呈断桥状,为了防止行人闯进工地受伤,工地口子上竖了一块警示牌,还有高杆灯照明,南面有不少挖机在,但因为时间比较晚了,附近没有人。 付东将车往前开了一段距离,快到工地之时,见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我之前报了车牌号给乔大,他见到我们的车开过来,冲我们车直招手。 车停下来之后,我让乔大上了车。 乔大满额头全是汗,指着前面一条小岔路。 “往这边开!” 车往小岔路开去,上了一堆泥土坡。 上去之后,透过前挡风玻璃一看,断桥上正站着三个人。 乔大选取的地点非常好,这个泥坡离断桥的高度只有四五米,而且坡度不陡,人可以奔下去,车停在泥坡上面,旁边还有几台大挖机,断桥上的人也不会注意到我们。 断桥上三个人分别为:乌平王、青阳、罗云。 乌平王和青阳两人站立,互相对峙着。 罗云则坐在了断桥上,冷冷地看着他们。 月光清冷,将他们三人影子拉得很长。 青阳和乌平王正在聊着什么,由于距离太远,根本听不清楚。 但这不重要! 我转头问付东和小朱:“看见断桥上三个人没有?” 他们齐齐回道:“看见了!” 我神情冷峻而严肃。 “站立的一男一女,女的是硬派鹰抓功高手,男的炮拳高手,坐着那位女人是鬼戏锣高手。三人随便拎出一位,我们单打独斗,胜算不大。” “当前的形势为,站立男女等下会互相搏斗。他们是捕蝉的螳螂,我们是黄雀!等这两个家伙打得两败俱伤,你们听我命令,瞬间从天而降,一人对付一个,我则去对付那位鬼戏女,今晚务必要生擒,绝不能让任何一人逃脱,清楚了吗?!” 他们点了点头:“明白!” 第三百四十七章 又见罗家炮拳 付东盯着下面看了一会儿,皱眉问:“阿风……这个小道士不是那天来踢馆的青阳吗?” 我点了点头:“正是他。” 付东又问:“咱们什么时候又跟他杠上了?” 这事情太过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 我对他说:“你别管了,这三人对我非常重要,必然让他们齐齐整整,一个也不能少。” 事实上,从那天偷听青阳师徒的对话得知,青阳之所以前往风兮会馆踢馆,完全是冲着风兮会馆的名头而来,想验证一下自己的实力,包括后来他去外佬拳馆盲斗退役拳王,也都是受到了罗云的指示,看一下自己的水平如何。 万事万物,冥冥之中自有巧合。 谁能想到,一场看似完全偶然的相遇,实则上一代就已经扯上了恩怨。 如果硬要解释,只能归结于量子力学。 付东对小朱说:“老猪,我们分配一下任务,那个小道士交给我,戴眼镜的教书佬交给你。” 小朱闻言,冷哼一声:“你可以在旁边看着,两个都交给我!” 付动笑了一笑。 “呐!做人呢,不能太贪心,你不能要了女人,又要男人,对不对?” 小朱脸顿时沉了下来,死死地瞪着付东,一副即将发飙的神态。 付东并不知道小朱之前的感情经历,此话说起来当属无心,但小朱肯定会觉得非常刺耳。 我打断他们:“别扯其他的,认真盯着!” 众人继续往断桥上看去。 乌平王和青阳互相对峙聊了一会儿之后,双方拉开了架子。 青阳手中执了一杆浮尘,神色冷峻,甩手抖动了一下,浮尘是散丝状的,但在他手臂的抖动之下,发出了一声裂响声,浮尘丝与手杆晃而不乱,似乎像一体成型的软鞭。 乌平王探出了手爪,摆了一个迎战的姿势。 正在此时。 罗云却站了起来,阻止了双方,从包中拿出了一把刀,递给了乌平王。 乌平王大概是不想用,但罗云似乎坚持让对方用刀,乌平王只得接过了刀。 刀出鞘。 光凄迷。 双方口中一声爆喝,均欺身上前。 浮尘与刀相交,光影变幻,极为迅速,不到几秒时间,两人已经过手几招,双方换了位置,各自退开了几步。 “叼!高手啊!” 付东忍不住赞叹了一声,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情。 本以为两人会再度交手,但青阳却紧急转头,向罗云报告着什么。 罗云的神情极为惊诧与恼怒,手指着乌平王大声讲话,尽管她声音比较大,但由于距离有些远,我只隐约听到了几个词。 “……这不是……刀法,东西到底在不在你身上……你最好讲信用……” 忽然之间! 乌平王嘴里发出一丝拧笑,未待罗云把话说话,人已跃至,手中刀直接甩下了河,一掌朝罗云拍了过去! 罗云完全没料到堂堂墨门乌平王竟然不讲武德,猝不及防,惨呼一声,人倒飞出几米,口中溢血。 青阳大惊失色,手中浮尘朝乌平王头上砸去。 乌平王早料到青阳这一手,侧身闪过,人绕到青阳后背,化掌为爪,五指若钢钉,往青阳的后脑部硬生生挠去。 青阳只得往前跃动而躲,用浮尘反手猛敲。 两人再次裹挟在一次打了起来。 尽管乌平王手中没任何武器,但对付手执浮尘的青阳依然占了上风,鹰爪功如疾风骤雨一般袭出,青阳浮尘已被打落,人节节败退。 罗云已经从地上起身,表情出离的愤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拿出了一块竹板,疯狂敲打,溢血的口腔发出了诡异的腔调。 鬼戏! 她的嗓子曾被皮针张缝过,按正常情况此生不应该再唱这种鬼戏,现在不顾一切地吟唱,应该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口。 诡异的竹板、破锣的嗓子、妖魅的腔调、月色下的断桥,组成了光怪陆离的画面,我们好像不是在看人打架,似乎见到了来自幽冥的使者在招魂。 乌平王终究还是大意了。 她应该没料到罗云完全置生死度外开腔唱戏,戏腔入耳,一瞬间眼神迷离、神情恍惚,愣了愣神。 高手对决之时,简单一个愣神都是致命的! 乘此机会,青阳手臂猛然一抬,前肢剧烈晃动了两下,手中拳头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击向了乌平王胸口,击完之后,他的手臂还弹了两弹。 又见罗家炮拳! 乌平王嘴里“嗷”一声惨呼,身躯翻倒在地。 青阳师徒迅疾冲了过去,拳脚一顿招呼,硬生生将乌平王给打晕,连眼镜都碎了。 两人气得不行,将晕了的乌平王拖起来,快速往前走,就要离开断桥。 我心中直呼卧槽。 这情况完全超出我的预计之外。 “逮人!” 我冲付东和小朱大声喝道。 三人迅速打开了车门,沿着斜坡飞快冲了下去。 青阳师徒被刚才的情绪蒙蔽了双眼,竟然没看见我们,直到我们三人如天神下凡一样降落在他们面前,两人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是你?!!!” 罗云嘴巴喷着血,用破锣一样的嗓子喝问,满脸刀刻般的皱眉挤在了一起,头发又乱,状态极为恐怖。 “罗班主,我们又见面了!” 青阳神情一凛,飞快踏前,朝我们凶狠袭来。 付东和小朱不敢怠慢,同时迎了上去。 小朱手中的钢棍犹如长蛇出没,棍花朵朵,奔着青阳上中下三路袭击。 青阳大惊,连连后躲。 而此时付东已经提前绕到了青阳身后,一招“汉钟离解衣”,拽着青阳的手一拉一晃。 青阳被拉得脚步趔趄,只得连环腿向付东劈去。 小朱手中的钢棍已经冲青阳的后背击到。 第三百四十八章 破烂 “砰!” 一声响动过后。 青阳人彻底趴在了地上。 我风兮会馆还是能战斗的! 付东和小朱迅疾扑了过去。 罗云惊诧中带着恐慌,手中竹板猛然敲起,口中再次唱起了古怪而恐怖的戏腔,步伐如鬼魅般朝我扑来。 她非常聪明,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准备第一时间将我制服。 罗云口中戏腔一出,本来扑向青阳的付东和小朱顿时愣住了,停下了脚步,神色迷蒙。 我在之前就用姜师傅的药膏涂了五官,对她的戏腔完全无感,听起来就像老太太在哭坟,声音虽然凄厉诡异,但完全震慑不了我。 而且,上次我曾在马术场的道具房与罗云交过一次手,当时见罗云的步伐,残影阵阵,变幻莫测,不可捉摸,惊为天人,现在看起来却如同跳迪斯科的大妈,非常搞笑。 我寻思来的正好! 待她挨近我的身旁,我陡然扬手一招“拜观音”,直劈她的面门。 罗云不可思议地大惊,脚步再闪,侧身躲过,双手竹板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两枚人骨钉,朝我肩膀凶狠刺来。 衣服倒是被刺破了,但碰到我涂了药膏的肩膀之后,人骨钉竟然像刺在了钢板上,发出“叮、叮”两声响动,我猛然一抖肩,“咔嚓”两下,人骨钉断了。 罗云手捏着两枚断了一截的人骨钉,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彻底懵了。 乘她懵。 要她疯! 我反腿一个侧踹。 罗云被我踹飞倒地,本想爬起来,但努力了两下,支撑不住,又倒了下去,在彻底晕过去之前,她用手指着我,眼色惊悚:“……皮针张……是你什么人?” “师父!” 青阳见罗云的绝招完全失效,从地上艰难爬起,瞳孔猩红,目呲欲裂,抬脚想去救罗云。 我反手猛扣,将他拉近身前,青阳想反抗,却被我一个横肘打在了脖子上,他顿时晕了过去。 青阳的水平其实非常强悍,但他刚才遭到了风兮会馆最强武师付东和小朱的联手攻击,且心中赖以信仰的罗云绝招,犹如高山崩塌一样被我给摧枯拉朽击溃,整个人都处于完全傻眼状态,才被我一击而倒。 此时,付东和小朱也反应过来了,晃了一晃头,似乎很奇怪刚才自己怎么懵了。 我说:“把他们绑了!” 为了避免罗云再起幺蛾子,我给她的嘴巴塞了一块布。 付东和小朱七手八脚将三位晕着的家伙给绑了。 乔大站在驾驶室,非常适时机地开着车过来了,下了车之后,笑嘻嘻。 “精彩精彩!别看他们功夫屌,经不起我大佬一顿搞!” 我们将三个人抬上了车。 乌平王的个子比较大,将她放在了副驾驶,乔大还贴心地给她系上了安全带。 付东、小朱、青阳、罗云一起全挤在了后排。 乔大给了我一张纸和一把钥匙。 “旺德福仓库,原来是汽修厂堆放材料的,位置有一点偏,这老板破产出去躲债了,你带他们到那里去问情况,没人打扰。” 他转身准备走。 我说:“办得不错,但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 乔大挠了挠头:“铜钱?” 我说:“对呀!拿回来没有?” 乔大哭丧着一张脸:“小明星把铜钱丢进自己首饰盒了,前几天这女人因为缺钱花,把首饰盒里的东西当破烂给卖了,五百块,差点把我气出脑溢血。” 我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汉伯平方士长生谱铜钱,可是花癫鹤等人疯抢的东西。 作为小生门的高手,花癫鹤什么宝贝都见过,却为了这玩意儿敢豁出性命,可见它有多逆天,现在竟然被小明星当成破烂给卖了。 乔大瞅见我的样子,咽了一口唾沫。 “给我一点时间,我绝对会找回来的!” 眼下也只好如此。 我回道:“行!” 乔大离开之后,我上了驾驶室,开着车往旺德福仓库奔去。 由于后座坐了四个人,很挤,付东和小朱又开始吵起来了。 “付狗儿!你走开啦!” “拜托,你以为我想贴你这么近?我都快挤成肉饼了!” “我不管!你不要越过这条线!” 透过车内后视镜,我见到小朱将外套脱了,在与付东之间隔了一条楚河汉界。 付东恼怒不已,竟然一把将小朱给抱了起来,揽着她的腰,放在了自己大腿上。 “不让碰是吧?!老子偏要碰!” 小朱先是惊叫一声,尔后脸红得像猴屁股,不断挣扎,用手肘击打付东。 付东反而哈哈直笑,双手死死地箍着她,似乎欺负小朱有极大的爽感。 这车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的破车,悬挂不大好,路面又颠簸,他们一折腾之下,反而弄得摇摇晃晃。 我只得将车停了,回头看着他们。 小朱奋力推开了车门,绕到副驾驶,将乌平王给拖了出来,塞进了后座,反手抽付东一个大耳刮子。 付东头一缩,将乌平王往上一举,“啪”一声响,小朱一巴掌抽在了乌平王的脸上,她的脸顿时肿了起来。 小朱气得不行,再去抽付东。 付东举着乌平王左挡右挡,他自己倒没事,乌平王却被小朱打得鼻青脸肿。 “等到了地再收拾你!” 小朱见奈何不了付东,恶狠狠地咬着牙,一跺脚,气乎乎地上了副驾驶。 付东在后面嘿嘿直笑。 “大家这么熟了,揩一点小油而已啦,用得着发大火?不过,话说回来,你抱起来还是挺舒服的。” 小朱闭着眼睛,脸臊得不行,气得胸口起伏,没接话。 我从来没见过小朱这副样子,寻思有点意思,付东这货可能要将小朱给掰直了。 风兮会馆员工如果产生办公室恋情,我作为老板到底该禁止还是发红包提倡? 第三百四十九章 竹节人 车在半个小时之后驶到了旺德福仓库。 仓库离居民区有一点距离,加上大晚上的,四周没人,外面有一处用来停维修车辆的坪,现在堆满了各种垃圾,苍蝇乱飞,可见已经很久没人来过机修仓库了。 乔大选的地点不错,这种环境正适合关他们几天,审问出前因后果。 旺德福仓库共有两间,卷闸门关着,一间用来修车,一间用来堆工具。 几人下了车之后,打开了两间卷闸门,将人给带了进去。 鉴于付东与小朱两人老是拌嘴干仗,为了让他们安心看人,我将这两个货分开,吩咐付东在修车间看守乌平王,小朱则在工具间看守青阳师徒。 为避免出问题,我将乌平王等人的手脚腕全给掰脱臼,让他们动弹不得,此外还特意将他们嘴巴全用布条给塞紧,再加了两道粗绳子。 我瞅着一直晕着的乌平王等人,寻思这种手脚不能动、嘴巴不能说、人一直云着的状态,即便他们有飞天的本事,也逃不出去,拍了拍手,对付东和小朱说:“你们两人各一间分开守人,别再打情骂俏,我得回去弄点药来。” 三个家伙全都是狠人,靠平常的手段,很难撬出这种江湖人士的嘴,得找小可搞一些能让他们生不如死的药来对付他们才行。即便是弄了药,这事情涉及到大秘密,我也得做好持久作战的准备。 本来今天晚上我是陪卓希去对付卓二哥的,没想到意外在大尊士碰到了他们,完全属于额外收获,自己在准备上略显不足。 小朱闻言,脸一红:“谁跟一条狗儿打情骂俏!” 付东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我也不会跟一头猪撩骚。” 两人又想掐起来,我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他们只好分开,各自去房间守人去了。 临走之前,我再次确认了一遍乌平王等人身上的绳子、布条、手脚,确保万无一失,再次提醒了付东和小朱两句,才转身离开。 出仓库外是一条大而宽的巷子,我没有开那辆来时的破车,打算出巷子后打辆计程车来回。 夜色很黑,也没有路灯,在巷子里走了一段距离,我见到地面好像有一只癞蛤蟆在走路。 没错,就是走路,不是蹦。 我心中觉得奇怪,拿着手机电筒望前一照,发现不是癞蛤蟆,地面上躺了一个小小的竹节人,它头上还绑着一块小小的红布条。 红布条的颜色很独特,不是正常的红,而是带点黑褐色,类似血干涸之后的样子。 俯身看它的时候,它没有动,关上手机电筒再盯了一会儿,它还是没有动,捏起来瞅了两遍,也没看出特别之处。 我心中不仅有一些哑然,它应该是附近哪个小孩丢在这里的小玩具,竹节人身上又没装小机器,怎么可能会自己走路? 看来自己最近被罗云的鬼戏魅术震慑太深,刚才出现了错觉。 我抬脚将它给踩爆了。 尽管它没惹我,但躺在这里吓人就不大对! 出了巷子,我站在路边等车,一摸自己的裤兜,没烟抽了,往右边大街走了几步,来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烟。 在买烟的时候,我见到了两个人,装扮像进城的民工,肩上扛着蛇皮袋,在买面包和水,他们带着北方口音,可能是因为交流的问题,认为店老板多收了他们的钱,吵了起来。 店老板口中骂骂咧咧:“扑街!港币换算不一样的,送你们吃算啦,吃了不要拉稀!” 两位民工坐在便利店前面的台阶上,拿起面包和矿泉水吃了起来,他们可能不大习惯面包的味道,还解开蛇皮袋上面布条,拿出了一罐辣椒酱,拌在面包上啃。 此时来了一辆计程车。 我招手上了车。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车之后,我不由自主往计程车后视镜瞅了一眼。 见到两个民工拎着蛇皮袋,竟然往我出来的那个巷口走去。 我突然发现,他们绑蛇皮袋的红布条,竟然与之前巷子里发现竹节人头上的红布条一摸一样材质与颜色。 北方口音、同样的红布条、往巷子里面进…… 我瞬间觉得不大对劲了。 “掉头!” “做咩鬼,前面不能掉头啦!” “停车!” 我甩了一张钱给司机。 司机骂了我一句神经病,将车给停了下来。 我打开车门,迅速折返,往巷子口跑去。 在返回的路上,我希望是自己神经过敏,但进入巷子后,跑到之前踩碎小竹节人的地方,心顿时提了起来,因为小竹节人不见了,地上连碎片都没有! 我撒丫子往废旧机修厂狂奔。 小朱看守青阳师徒那一间仓库卷闸门已经打开了! 冲进去一看,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声响。 青阳师徒不见了! 小朱嘴角溢血,双目猩红,披头散发,正在仓库里面发了疯一样挥舞着手中钢棍,似乎在与强大的对手比斗。 她比斗的对象,不是人,也不是空气,而是两个小竹节人。 这两个小竹节人头上同样绑着诡异红褐色头巾,靠在墙角,一动不动,就是两个死玩具。 小朱手中的钢棍虎虎生风,每一下都歇斯底里朝竹节人身上砸去,却全砸在了墙面或是地上,没有碰到它们分毫。 “小朱!小朱!” 我急忙叫了两句。 小朱完全没有反应。 我只得跑了出去,拼命地敲隔壁仓库的卷闸门。 “付东,你在不在?!” 付东将门给打开了,见到是我,满脸疑惑。 “叼!阿风,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第三百五十章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我瞅见乌平王人躺在地上好好的,付东也没什么事,立即将姜师傅给我的两罐药膏丢给了他。 “无色的涂五官,有色的涂肩膀!赶紧带人离开!” 付东:“……” 小朱虽然性格很暴,但做事一板一眼,非常认真。 我走之前特意交待他们,不是我回来,绝不允许开卷闸门,小朱一定会按要求做。 可她守人的那间仓库卷闸门,被完好无损地打开的,屋子里面也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小朱人还处于完全癫狂的状态。 这只能说明,小朱肯定是中了什么魅术,自己主动打开了卷闸门,对方还专门弄了两个竹节人让小朱跟它们缠斗,兵不血刃地带走了青阳师徒。 会这种魅术的,除了鬼戏锣一脉,别无其他。 两位民工极有可能是鬼戏锣的人! 我涂了姜师傅的膏药,可以不受鬼戏锣的影响,但小朱和付东却没涂,他们会受影响! 万幸的是,由于之前特意交待他们分开看管,乌平王还在! 我不知道那两个民工还在不在附近,但不管如何,必须让付东赶紧涂上,如果他也中招,可就彻底完犊子。 付东不明所以,手中没任何动作。 “快点!” 我冲他大吼道。 付东见我神情严肃,只得赶紧动手涂膏药。 我转到小朱看守的那间仓库,从墙角拎了一根棍子,对着仍在与小竹节人疯狂战斗的小朱后背来了一下,她顿时晕了过去。 瞅见墙角上的两个诡异竹节人,我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脚就将它们给踩得稀碎。 竹节人里面确实啥也没有,就是纯竹子做成的。 我扶着小朱出了门之后,付东正好扶着乌平王出来,他见到小朱的模样,诧异又震惊。 “怎么回事?!” “先别问了,赶紧走!” “不上车吗?” “不上!” 鬼知道那两个民工有没有放什么类似竹节人的东西在车上,要是有,恐怕连乌平王这最后一点线索都要被掐断。 一边往外赶,我一边开始摸索着小朱的衣服。 付东见了,脸上肌肉直抽搐。 “阿风,你在做什么?” “我搜一下她身上有没有东西……对了,你去买瓶酒来!” 乌平王和付东身上应该没有诡异物件,毕竟他看守那间的卷闸门都没打开,但我得确认一下小朱身上有没有,摸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现。 付东将乌平王放在巷子角,赶紧跑出去买了一瓶酒回来。 我拧开酒瓶盖,将酒洒在了小朱和乌平王身上。 港市的巡逻人员多,等下我们又要打车,担心碰到了不好解释。 几人匆匆往外面赶。 夜色已经很黑了,我没见到身边有任何跟踪的影子,路上甚至连计程车都没看到,只得沿着河边,快速往前离去。 往前急行了一段路,从我们身边风驰电掣奔过去一辆车,溅我们一身脏水,我们也没心思理会。 让我没想到的是,车往前开了几十米,一个急刹车停下,又迅速调转头,来到了我们身边。 我心中顿时一紧,将小朱推给了付东,往前踏了两步。 车窗玻璃摇下。 一位留着山羊胡子,扎着长辫子的年轻人探出了头,冲我们笑嘻嘻。 “江风美景夜光杯,猛男携美醉欲归,马瘫人醒好驰骋,兄弟可战几来回?” “宁馆长,小弟可以送你们一程,可愿赏脸?” 他是王平的朋友祝公子! 就是上次带我们在码头开船寻找老林那位写真艺术家 我太愿意赏脸了! 赶紧转头吩咐付东,将乌平王和小朱给带上了车。 祝公子瞅了瞅后座两位女士,神情意味深长。 “宁馆长,你们这是把小妹给灌醉了,准备带去酒店?” “这位兄台,你的品味还挺独特,哈哈!” 他指的是乌平王,付东一直背着她,被祝公子给误会了。 付东说:“兄弟不要瞎想,这是宁馆长的干娘!” 我:“……” 祝公子闻言,脸色尴尬,忙向我道歉。 “误会误会!我最近嘴食臭鱼糕多了,喜欢乱讲话……两位,准备去哪儿?” 我说:“找一家私密性好一点的酒店。” 祝公子冲我们打了一个“ok”的手势,发动车往前开去。 路上聊天得知,祝公子今天晚上在自己的小工作室给一位女大学生模特拍全x写真和素描,两人折腾得够呛,准备回家休息,明天一早陪那位女大学生去新马泰旅游十天。 我问:“你的工作室在哪儿?” 祝公子回道:“唉!别提了,我家人禁止我玩艺术,自己无奈租了一个偏僻地方的小平房,太不方便了。” 我信念一动:“有多偏?” 祝公子说:“相当非常特别极其偏!” 我问:“兄弟,能借你工作室用几天吗?” 此前之所以让乔大找偏僻的机修仓库来审问,盖因现在会馆今时不同往日,时不时会有人来找老丛处理工作上的事,很不方便。 即便是我们现在去酒店,人家服务员见我们扛着晕了的女人上去,几天几夜没见女人出门,指不定勇敢正义的心一起念,直接打个电话报案,到时我们讲都讲不清楚。 祝公子最近正好要出去玩,工作室又偏僻,如果能借来用几天,最好不过。 “借什么借,随便用,但有一个条件。” 祝公子闻言,将一枚钥匙直接丢在了仪表台上。 我愣了一下。 “什么条件?” “你别把房子一把火烧了,它不是我的,赔起来好贵的啦!” “……” 祝公子开车送我们到了他的工作室。 我寻思这地方都不叫偏僻了,简直算是死角。 旁边就是一个垃圾处理站,泛着阵阵恶臭,地上流淌着脏水,一个小平房竖立在不远处,周边都是杂草,附近也没居民。 祝公子深深吸了一口臭气,满脸享受和怡然。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别看它是一间小小的平房,若干年后一定会成为游人如织的火爆景点。” 付东问:“为什么?” 祝公子甩了甩自己的长辫子。 “因为这里面曾是一位出类拔萃艺术家的创作基地。” 付东:“……” 祝公子说:“几位里面请,我得赶回去睡觉了。” 讲完之后,他冲我们来了一个飞吻,开着车走了。 我掏出钥匙,带着人进了屋。 人刚进去,却被眼前的一幕弄得燥热异常。 第三百五十一章 女主角 屋子很香,完全掩盖了外面垃圾池的味道。 墙上挂满了各色美女的x体写真照片和画像,或魅惑、或淑雅、或纯欲、或高冷…… 我们仿佛进了一座特殊的女儿国。 除了墙上的照片与画,房间里还摆满了拍摄和化妆设备。 桌子上还有最新款的影碟机,机子里有碟片,也不知道是什么片子。 如果是单纯的咸湿画报照片,我倒还不觉得有啥,但一想到墙上这些各色女子全是祝公子在现实中认识的,或许某个人就在逛街或者吃饭时曾与我们遇见过的,难免给人一种窥探了人隐私的一丢丢羞耻感,不好意思多看。 再一瞅地面上丢得到处都是的纸团,可见祝公子平时就是在这里玩艺术。 而且,能看得出来祝公子对之前在樱花国咸湿杂志社上班的日子很怀念,不仅照片的名字用樱花国语标注,连各类仪器全都是樱花国进口的。 付东被震撼的下巴都要掉了,双眼放精光,嘴巴喃喃自语。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这里果然是仙境,全是女神仙!阿风,你这个朋友非常有趣,到底怎么认识的?我以后一定要和他好好相处……” 我说:“王平介绍认识的,人挺义气。” 付东抬手摁了一下影碟机的播放键。 显示屏幕里面倒不是不堪的画面,而是女子写真的动态集锦,拍得非常唯美。 我瞅着墙上那些女孩的樱花国名字,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问付东:“中大是不是离这里不远?” 付东没回话。 我转头一看,这货已经完全忘记了此次前来的目的,嘴里叼着一支烟,津津有味地欣赏显示屏上的动态写真。 “哎呦卧槽!干嘛?” 付东被我踹得翻在了椅子下。 我再次问:“中大是不是离这里不远?” 付东回道:“对呀!中大、附近几个大居民区、公共场馆都不远,不过这是下风向的垃圾中转大站,位置偏一些,平时没人来而已。” 我再瞅了一瞅躺地面顽固老师打扮的乌平王,心中有了主意。 本来我打算向小可要一点药,弄醒乌平王之后给她吃了,再审问她与青阳师徒具体情况来着,但从接触几次的情况来看,乌平王明显是那种暴躁不服输的性格,她能混到墨门四大天王的位置,不是一般人,普通江湖药对她不一定有效。 即便是有效,她随便撒一个慌来忽悠我,我也不知道真假。 毕竟现在青阳师徒也不见了,也无法进行双向印证。 倒不如换一个方式! 我赶紧拿出了手机,给黎沫夏打了一个电话。 黎沫夏接通电话之后,音调有一些不开心。 “干嘛?我在睡觉!” “教授,想找你演一场戏,有没有兴趣?” “没兴趣,拜拜!” 她就要挂电话。 我忙不迭地说:“别啊!你不是很喜欢玩么?这场戏不危险的,而且很好玩,你怎么还没兴趣呢?” 黎沫夏闻言,在电话那头格格直笑。 “要是半个月之前,我还真有兴趣。可最近我去拍过戏了啊,吊威亚、背台词、穿戏服、飙情绪、吃盒饭……热闹劲早过了,现在进入疲倦期,不想演。” “不是……你一个大学教授,好好的书不教,什么时候当起演员来了?” “宁怀风,你可真贵人多忘事!上次在商场,那个平卫导演说我很符合女主角气质,让我去试镜,你忘了?后面我没事还真去玩了,结果人家非得让我当女主,给了六十万片酬,还给我学校赞助了两百本心理学的图书,又好吃好喝招待我,校长都下死命令让我休假去演戏,我只好去喽。都市情感功夫片《怒海惊龙》,下个月八号上映,主演黎沫夏。” 这也太特么卧槽了。 那天在商场,导演平卫确实说黎沫夏有女主气质,但我以为仅仅是因为自己为风兮会馆的馆长,平卫拍功夫片要大量用到风兮会馆下属演艺班的武打演员,他随口故意称赞一下我身边的女同伴而已,谁知道人家是真的看上了黎沫夏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买张票去支持一下?” “冇所谓喽!票房扑街,与我半毛钱关系没有,反正我六十万到手,买了好几个包包……你还有事没?没事我挂了!” “别挂!黎大美女,我有事找你帮忙的!” “你说什么?” “我有事找你帮忙。” “前面一句。” “别挂。” “中间一句。” “黎大美女。” 黎沫夏在电话那头嘻嘻直笑。 “衰仔!要我帮忙就直说喽,还拐弯抹角说什么请我演戏玩!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姐姐不就什么都答应你了嘛!你在哪儿?” 我赶紧把地址报给了她。 黎沫夏说自己今晚正好在学校值班,二十分钟后就到。 挂完电话,付东拧开了桌面一瓶矿泉水的盖子,喝了两口,满脸疑惑。 “阿风,你叫黎大教授过来搞咩鬼?” 我指着周边的环境。 “你看这里像什么地方?” 付东环视了两眼。 “艺术宫殿!” “说实话!” “拍咸湿片或者樱花国电影的摄影棚。”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下我们也来拍一场。” 付东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下巴朝着戴副眼镜老学究模样的乌平王。 “女主角就是她!” 付东闻言,“噗”地一声,嘴里一口水全吐了出来。 第三百五十二章 套路太深 “阿风......都说劝赌不劝嫖,劝嫖两不交,你要做别的,我举双手支持你,但你要对这种货色起心思,我必须得拉住你,这特么不符合你的气质!” 付东一把拽住了我的手,急哄哄地劝解。 “滚一边去!单女主拍片而已,你小子想哪儿去了?!” 我极端无语。 付东挠了挠头:“那也不行啊!见过给嫦娥拍写真,你给王婆拍,不怕把隔夜饭吐出来?” 我回道:“不是真拍,我只是吓一吓她而已。” 之前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与乌平王三次接触的情况。 第一次是在马场,当时电线已断,四周一片漆黑,她与青阳骑马来树林之后,直接被我给撂倒打晕,后来把她拖到马具房又被罗云给救走,乌平王全程没见到我的样子。 第二次是在大尊士赌场,乌平王与卓石的一群下属疯狂搏斗,我砸碎了显示屏,乔大放了烟,再带她脱身,当时不仅环境迷蒙,我还简单化了妆,她顶多只看见了我背影,也不知道我的真实模样。 第三次是在断桥上,她先与青阳搏斗,后来被罗云用鬼戏之术袭击,人被罗云师徒弄晕后带离,然后我再从天而降,将三人给打晕带到了旺德福机修厂,整个过程其实乌平王全然不知情。 也就是说,乌平王醒来之后,对自己身处何地、我是谁、缘何来此,目前一概不知。 而眼前这个小屋子,到处都是樱花国元素,像极了拍小电影的摄影棚。 假若等下我装扮成樱花国前来的拍咸湿片的导演,付东和黎沫夏装成我的助理,给她解衣拍片,并告知她片子拍成后将立马售卖给港市杂志和录像厅,她会如何? 这女人作为墨门的四大天王之一,一生戎马,可能不会害怕江湖药与严刑拷打,但身份地位与性格特质,绝对不会让自己沦落成为一位被全港人看光光的中老年丑艳星。 在拍摄的过程中,假装机器出了点故障,我和付东离开屋子,让黎沫夏看好她。 以黎沫夏心理学专家的业务能力,绝对能在这过程中博得她信任。 乌平王一定会向她求救,这种危机万分的绝境关头,但凡黎沫夏使用一点专业手段引导她说出来此地的来龙去脉,必然能全盘套出乌平王的话。 由此得出来的结论,不比对乌平王用药拷问来的有效可靠? 我将自己的计划解释给了付东听。 付东听完后都傻眼了,嘴里叼着的烟掉在了地面。 半晌之后。 这货咽了一口唾沫。 “阿风,你小子套路太深了!” 我说:“乘沫夏没来,给小朱也涂点膏药,再把她弄醒。” 小朱其实来之后我们检查过,肩膀上没有中人骨钉之类的玩意儿,也没受什么伤。 我估计,那两位民工或许急于救走青阳师徒来不及,或许他们虽然是鬼戏锣一脉但并不会人骨钉的手段,总之也算是幸运。 付东过去给她涂膏药,先涂了五官,再拽开衣袖涂肩膀。 “啧啧......没想到老猪还挺白。” 付东一边涂着膏药,一边欣赏着小朱的肩膀。 正在此时,小朱嘤咛一声,竟然自己醒了,抬眼瞅见付东正对自己动手动脚,脸都红得要滴出血来。 “付狗儿!你无耻!” “啪!” “嘭!” 她先扇了付东一个大耳刮子,又猛然踹了他一脚。 付东惨呼一声,翻倒在地。 小朱羞得立即拽起了自己的衣服,抡起旁边的钢棍,一副诛杀仇人的表情,就要冲付东砸去。 我吓得不行,立马握住了她手中的钢棍。 “别打!他刚才在涂药膏救你!” 小朱愣了一下,抬手抹了一下自己人中,又伸进肩膀摸了摸,确实发现手中有药膏,打人的动作停了下来。 付东躺在地上,夸张的不断叫唤。 “阿风,让她打好了,最好把我打瘫痪,真不识好人心......哎呦,我好像会阴隐痛,这特么搞犀利,老子会不会绝后?” 小朱羞恼的不行,脸臊得像猴屁股,手中钢棍猛一怼地,转过身面对着墙壁。 “我错了,赔你钱,总行了吧?!” 可她一面对墙壁,又发现上面那些写真照片,立马捂住了眼。 “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没闲工夫理会他们两个打闹。 “小朱,你为什么在仓库中招了?” 小朱低下头,不看四周,向我解释。 “我在仓库里守着,感觉卷闸门缝隙里传进来一股烟,外面还有呼天抢地的救火声。当时我吓了一大跳,你虽然交待我,没见你回来不要出门,但如果发生了火灾,不仅我会出事,连青阳师徒也会出事。” “匆忙之下,我打开了卷闸门,一手夹一人,准备出去叫付狗儿一起走来着。可谁知道,门一打开,外面不仅没着火,反而冲进来两位一身青衣,扎着红褐色头巾的大汉,手中拎着刀就朝我死砍。” “我拿起钢棍与他们搏斗,打了多久也不知道,醒来后就来到了这里。” 烟和起火的假象,必然是那两位民工弄的。 而两位一身青衣,扎红褐色头巾的大汉,就是那两个竹节人了。 当真江湖之大,无奇不有。 鬼戏锣的手段,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几人正说着话,电话响了。 “宁怀风,你在哪儿呢,这里真的好臭啊,呕.......” 黎大教授到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加戏 我赶紧出了门,沿着脏水走了一段路,夜色中见到了黎沫夏的身影。 这妞上半身着粉色的薄纱服,套一件秀气的小马甲,下面穿一条齐膝的裙子,脚踩高跟鞋,露出纤细笔直的大长腿,一副领家乖巧小姑娘打扮。 她站在原地,秀眉皱起,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一手轻轻捏自己的裙边。 裙子都没有到脚踝,也不知道她在捏什么。 我向她招了招手。 “这边,快过来!” 黎沫夏说:“你过来,我过不去。” 我只得走到了她身边。 “脚是拿来走路的,你怎么就过不去了?” 黎沫夏满脸嫌弃地指着地面的污水。 “好脏呀,等下我鞋子全弄乱七八糟了,这可是我新买的!” “那怎么办?” 黎沫夏向我摊开了双手,嘴角上扬。 “你抱我或者背我过去喽。” 我无语道:“至于嘛卧槽!” 黎沫夏闻言,抽了抽鼻子,傲娇地翘起小下巴。 “不至于我就回去了!卧槽!” 她转身就往回走。 我算是服了,咱有求于人家,只能按照她的要求,抬手拉住了她。 “行行行!我背你过去,袅里袅气的!” 黎沫夏格格直笑,还撩了一撩头发。 “我不媚、不浪、不茶、不纯,袅一下怎么了?我就要袅!” 我蹲下身子,背起了她。 她双手紧紧搂着我的脖子,身子贴紧紧的,一直在笑。 “你能不能别笑了!搞得我像背了不怀好意的狼外婆一样!” 黎沫夏说:“切!狼外婆可没我这么好看!” 到了小平房门口,我将她给放了下来。 黎沫夏指着小平房问:“你跑这里来做咩鬼?” 我回道:“进去就知道了。” 两人进了房间。 一开始这妞还很礼貌地跟付东和小朱打着招呼,但当她看到周围的画像和照片之后,口中“哎呀”一声,头直接埋在了我的后背,撩起我的衣服就捂住自己的脸。 “混蛋!你是不是准备让我来演三级片?!” 此话一出。 把付东笑得够呛。 连一直脸色冷峻的小朱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转身拉开她的手,扶起她低下的头,对她郑重其事地说:“这是我们的演出场地,我现在讲解剧本,你认真听着。” 尔后。 我将几人的身份给讲了一遍,然后把细节也布置齐全了,问他们:“明白了吗?” 付东和小朱均点头,表示明白了。 黎沫夏却没吭声。 我问:“有难度?” 黎沫夏摇了摇头。 “没一点难度!我就觉得你剧本太简单了,过程中我会加一点戏,让角色更加饱满。” 我皱眉问:“加什么戏?教授,你可是我所有的仰仗,千万别演砸了!” 黎沫夏拍了拍我肩膀。 “风导,你放心吧,我可是老演员了。” 商定完之后。 众人开始进行简单的化妆。 祝公子的工作室不仅有化妆工具,连摄影服都有,黎沫夏见我穿上淡绿色的拍摄马甲,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你穿这个,可比平导帅气多了。” 弄好之后,大家照了照镜子,样子都变了,几乎认不出自己。 付东和小朱先离开了房间。 我关了灯,打开摄影采光机,对着乌平王照着,再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察看了一下她手脚腕,确保仍在脱臼状态,再狠狠抽了她几个大耳刮子,点了几下她的大椎穴,眼见她就要转醒,也转身出了门。 在外面抽了一支烟,等了一会儿。 听到工作室里面乌平王先是哼哼唧唧,尔后大声向黎沫夏质问。 “你是谁?!” “这是哪里?! “谁把老娘的手脚腕弄脱臼了?!” “你在干什么?!” ....... 紧接着,听到里面“哐当”一声响,应该是乌平身躯挣扎,把黎沫夏给她化妆的盒子给弄掉了。 我沉着脸,打开了门,进去环视了一圈,目光阴冷。 还没待我讲台词,黎沫夏脸色极度慌张,立马退后几步,紧接着向我直接跪下了,不断冲我鞠躬,嘴里竟然直接飙了一连串樱花国语,完全是一副女下属犯了大错,向顶头上司惶恐道歉求原谅的模样。 气质、动作、神态,拿捏的那是相当到位。 不仅乌平王懵了。 连我都懵了。 这妞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开场就加这么大的戏,我该怎么接? 而且,她会一口纯正的樱花国语,之前也没跟我说,我特么一句也没听懂! 台词不够,演技来凑。 反正我的总体思路黎沫夏应该不会违背。 我蹲下了身子,轻佻地抬手捏起了黎沫夏好看的下巴,用故意带拗口的汉语说:“你!化妆!快点!” 黎沫夏眼眶泛红,神情诚惶诚恐,冲我频频点头。 “嘿!” 我再转身,扯了一扯乌平王的衣领子。 “衣服!脱掉!” 工作室的环境、黎沫夏的樱花国语、周边的摄影设备、我的要求......乌平王即便再懵逼,此时也应该反应出来点什么东西了,她手脚不能动,身躯在地上扭动挣扎,眼神极为愤怒,冲我咆哮。 “你特么是谁?!想干什么?!” “呸!” 一口痰冲我吐了过来。 我本来能躲过的,但又不好露出功夫,便没有动,口水吐在了身上淡绿色摄影服的领子上。 太特么恶心了! 我抹了一下衣服上的口水,摊在手掌里瞅了瞅,本来很想揍她,但强行忍住了,抬手将口水糊在了她的老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哈哈哈!妆!重化!” 讲完之后,我再次转身出门。 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听到黎沫夏悄声又紧张地用粤语对乌平王说:“阿婆,你唔要惹怒这个樱花国导演,他不是东西的!” 乌平王问:“你是本地人?!”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主题 “我是中大外文系的学生,欠了高利贷,由于懂樱花国语,放贷的家伙逼我来给这个鬼佬导演当化妆兼翻译,他们给你拍完,下场就要给我拍了,呜呜......” 黎沫夏的语速极快,显得慌乱又紧张,哭腔真切而悲伤,似乎一切全都是真的。 乌平王急问:“小妹你别哭!他们到底在拍什么?” 黎沫夏回道:“拍《龙虎.豹》那种咸湿杂志照片和写真视频啊,卖全港地摊的!呐,墙上的那些人,有好几个是我师姐师妹......都怪自己太虚荣,爱买名牌衣服和包包,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这一步,让我家人看见了,我可怎么活啊。” 我已经能想象出工作室里面乌平王震惊的表情。 “他们为什么要拍我?!” 乌平王几乎是歇斯底里地问。 “我唔知啊!只知道他们准备出一期《老妖婆的夜梦》为主题的片子,主角是阿婆你。我那一期要过几天拍,主题叫《学生妹的求知欲》......阿婆,你别再问了,配合好把衣服解了吧,等下省得受苦。” “什么?!你去叫那个樱花国人进来!他知道老娘是谁么?混蛋!混蛋!混蛋!” “阿婆你别喊啦,他好凶的。” “......” 我在外面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黎沫夏比我想象中的还能演,角色演绎确实充满了张力,等事情结束,必须好好给她加鸡腿! 我往外步行了一段距离,见到了付东和小朱。 “宵夜买了么?” 小朱冲我晃了晃手中的夜粥。 “买了。” 我将付东手中的矿泉水瓶拿了过来,拧开盖子倒出水,洗手和衣领子。 “老妖婆刚才冲我吐口水,实在太恶心了!” 付东嘻嘻直笑。 “你都让人家拍咸湿片了,吐你口水算是轻的,她要是能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我抽了抽鼻子:“等下你们按计划行事!” 两人都答明白。 在外面抽了几支烟,我和付东进了工作室。 乌平王仍在地面愤怒地挣扎,由于不配合,导致她脸上的妆容化得乱七八糟,披头散发像个女鬼一样。 黎沫夏一见我们进来,惊得像一只见到了猛兽的兔子,赶紧缩在了墙角。 我瞅见乌平王的妆没化好,衣服也没脱,气得抡起了旁边的花瓶,抬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啪!” 瓷片四碎,溅满一地! 付东大惊失色,立马冲我弯腰鞠躬。 “松井导演,不要生气!” 我气得手都打抖,一手指着黎沫夏,一手捂住胸口。 付东见状,神情立马变得凶神恶煞起来,猛地过去扯住了黎沫夏头发,将她硬生生给拽了出去。 外面传来了黎沫夏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我瞪着一对虎眼,冲乌平王走了过去,将地面祝公子丢的卫生纸直接塞在了她嘴巴,猛地一拽她的头发,就要将她扯出去打。 乌平王双目喷火,嘴里呜呜直叫,身躯像条蛆一样疯狂蠕动。 正在此时,在外面“打人”的付东赶紧走了进来,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松井导演,演员打伤了就不能拍片了,后天一早杂志社还要挑照片的,可别耽误了事。” 我转头冲他怒目圆瞪。 “纳尼?!” 付东急得不行,赶紧冲门外招手。 满身伤痕累累,衣服血迹斑斑的黎沫夏神色恐慌地走了进来。 付东对她说:“翻译!快向松井导演翻译!” 黎沫夏颤颤巍巍将付东刚才说的话,用樱花国语向我翻译。 我听完之后,气得将乌平王狠狠甩在了地上。 “我!帮她脱!你开机!拍!” 付东闻言,赶紧过去打开了摄影机。 灯光猛然打亮,照在乌平王身上。 我拎了一把水果刀,晃了晃脖子,呲了一下牙,拿刀过去,俯下身子,开始用刀划她衣服。 饶是乌平王驰骋江湖多年,此刻眸子底也露出了深深的恐惧与羞愤,嘴里呜呜狂叫着,身躯不断蠕动,满副不仅要将我碎尸万段,还要刨我家十八辈祖坟的癫狂神情。 付东咽了一口唾沫:“松井导演,仪器好像出了点问题......” 黎沫夏赶紧将付东的话翻译。 我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站起了身,仰头闭上了眼睛,一副立马要发作的样子。 “松井导演,你要的夜粥买来了。” 小朱恰到时机拎着宵夜走了进来。 我一听到小朱的声音,立马睁开了眼,露出了邪魅的笑容,一手冲她竖起大拇指,一手借拿夜粥的机会,暧昧地摩擦着小朱的手背。 “啧啧!莎莎女士,辛苦了!” 付东在一旁赶紧冲小朱使眼色,手还不断地指向隔壁,示意让小朱带走我。 这一切,被乌平王尽收眼底。 小朱见状,立马指着地面,对我说:“松井导演,这里太乱了,我们还是去隔壁休息室宵夜吧。” 黎沫夏立马将小朱的话翻译给我听。 我听完之后,神色大为欣喜,表情兴奋。 “很好!非常棒!嘿咻!” 我转身搂着小朱的腰,快步走了出去。 出了门之后。 听到付东压低声音在喝斥黎沫夏。 “我马上去修机器!天亮之后,松井导演起床过来,如果拍摄对象的准备工作还没做好,你应该知道什么后果!” 付东也扛着机器出了门,并将门给反锁了。 我们的戏份已经彻底杀青,接下来一切全靠心理学专家黎沫夏。 总体来看,我们三人虽然没黎沫夏那么会演,但核心剧情还是拿捏的比较精准。 “喂!都已经来到路口了,阿风你就不用再搂老猪的腰了吧?” 我赶紧撤了手,对小朱说:“不好意思。” 小朱完全无感,冲我摆了摆手,神情古井无波。 很奇怪,我感觉小朱只会对付东脸红,面对其他男人,估计与她面对猪没什么区别。 天亮时分。 我手机收到了黎沫夏的信息。 “全部搞定,她现在睡着了,你们赶紧过来。” 我心中大喜,把信息给他们看了一眼,三人赶紧往小平房奔去。 第三百五十五章 风一样的男子 三人跑到工作室门口,我推开了门。 见到黎沫夏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着矿泉水,还冲我得瑟地挑了一下眉毛。 乌平王的妆竟然完全化好了,非常精致,头发衣服也收拾的干净利落,一副随时准备解开衣物迎接拍摄的状态,人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道黎沫夏刚才对她使了什么高招。 我大喝一声。 “混蛋!还敢睡觉!” 乌平王顿时被我一声吼给惊醒了,抬眼瞅着我们。 “丑!又老又丑!不拍了!” 乌平王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懵逼与不解。 骂完这一句,还没待她彻底反应过来,我过去就将她给打晕了。 边上几个货实在忍不住了,全哈哈大笑起来。 付东说:“不配合化妆要挨打,配合化妆还是要挨打,阿风你太不是东西了。” 乌平王晕了,我们就可以好好聊天了。 我问黎沫夏:“她都说了些什么?” 黎沫夏冷哼了一声。 “我好累的,你给我按按摩,我慢慢告诉你。” 我:“......” 付东很识相,立马退了出去。 “风馆,你们慢慢玩,不急。” 小朱站着不动,付东见状,一把将她给扯了出去。 “大小姐,别闹了好吗?等讲完我带你去洗浴中心马杀鸡啦,人家可是专业的!” 黎沫夏侧着脸,无比嫌弃地回道““洗浴中心好脏的,我才不去呢。” 我瞅着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万般无奈,过去准备给她捏脖子。 “行,我吃点亏!” 黎沫夏见状,“噗呲”一笑,抬手打开我的手,白了我一眼。 “死相!付东和小朱虽然是你下属,可我不知道自己套出来的话能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讲出来,故意支开他们而已,怕你一时激动忘记了这茬,你以为我真的想要你按摩啊?” 我突然觉得,这丫头智商见涨啊,难道以前我小看了人家? “教授考虑太周全了!不过,他们都是我生死朋友,不要紧。” 我冲她竖起了大拇指,并转头叫他们两人进来了。 付东进来之后,神色戏谑瞅着我。 “风一样的男子,速度就是快!黎小姐,你爽唔爽够?” 我回道:“滚一边去!” 黎沫夏开始向我们解释。 “你们走了之后,乌平王的情绪非常激动,示意我拿开她嘴巴上的纸巾。我拿开了之后,她对我说,让我帮她接好一只手腕,只要一只手接上,她自己就能接上其他的手脚腕,到时就可以带着我一起离开这里。” “我笨手笨脚地过去给她接,不仅没接上,反而将脱臼处拉得更开了,疼得她嗷嗷叫,无奈之下,她只好放弃这条计划。接着她又问我手机在不在身上,让我通知她的人过来,我告诉她,进摄影棚之后,手机全被拿了。” “乌平王又让我尽全力跑出去,只要我跑出去通知了她的人,她一定能让你们今天就沉香江,能消除我所有的债务,我告诉她这事不可能,外面有好多个混混在看守。我见她很绝望,就问她是不是逃出去之后一定能想办法帮我免除高利贷。” “她斩钉截铁地告诉我,自己是墨门四大天王之一,掌控了五六家船舶公司,还做黑车走私生意,在她的眼中,你们就是小虾米,绝对没问题。整个过程,我自认为演得很像,从不信、怀疑、相信到坚决同她站在一起,完全取得了她信任。” “我故意想了一想,告诉她,经过来这里几天的熟悉,每天早上七点会有粥铺的人过来送早茶,送早茶的小哥会将拍摄对象吃的东西直接放门口,等我们吃完,小哥会拿餐具回去,到时我写好纸条,藏餐具下面。” “纸条里就说我们被人给绑了,让他帮我们通知人,底层老百姓最有公德心了,一定会帮忙,到时人一到,我们就能出去了......” 我急得不行,打断了黎沫夏。 “教授,这不是大学课堂,前后逻辑不需要太清晰,你直接讲后面套出了什么就行。” 黎沫夏闻言,愣了一下,没吭声。 我们三人不明所以,互相对视了一眼。 “怎么不说话了?讲呀!” 黎沫夏银牙咬着嘴唇。 “我最讨厌别人打断我的逻辑了!这样我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 我挠了挠头:“从你取得了对方信任开始说。” 黎沫夏想续着之前的内容讲,但张了几次嘴,一副不知道咋表达的蠢萌表情。 “不行,我讲课是逻辑怪,得从头开始讲起,不然说不出来。” 我:“......” 幸好她第二次讲述的时候采取了总结式的表达,将前面的细节粗略阐述,开始往后讲。 我们非常忐忑,压根不敢再插嘴。 “她听了我的方案之后,觉得目前只有这个方案有机会,表示同意。我跟她说,接下来随时可能要被你们拍摄,我们务必要配合好,省得麻烦。如果我们出去了,到时可以再把底片销毁。她赞成我的观点,让我给她化妆。” 我说怎么进来的时候乌平王从头到脚搞得那么顺溜呢,敢情原因在这里。 “在化妆的过程中,我不断夸赞她的气质,并主动摆出了自己凄惨的生世。其他女人如果听到我这样讲,肯定哭了,她没有。不过,尽管她没有被我哄骗哭,但看得出来她对我的遭遇非常同情。” “在我循循善诱之下,女人互相分享秘密的同理心被激活,她也打开了自己话匣子,讲了这次事情的完整经过。” 付东问:“什么经......” 我一把捂住了付东的嘴巴。 万幸此次并没有打乱黎沫夏的思路,否则她又要重新讲一遍。 黎沫夏翻了翻白眼,继续往下讲。 第三百五十六章 绝世宝贝 “总体来说,乌平王与什么鬼戏锣师徒约战,是因为对方想要得到她身上的一本书,而她也想得到鬼戏锣的术法。双方之所以要先打一场,因为对方要确认乌平王会不会宁家刀法,如果她会,证明她身上有那本书,如果不会,证明她就是在骗对方。” 我实在忍不住了。 “说了是什么书吗?” 黎沫夏摇了摇头。 “乌平王说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书的名字,只知道当年有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家伙,为了保命,曾向城寨的刘震云献了一本书,书是一件惊天宝贝。” “后来,这本书被墨门中的某个人从刘震云的手中夺了过来,具体是谁夺的、书有什么内容,成了墨门的禁忌,乌平王当年没参与夺书这件事,不得而知。鬼戏锣师徒要这东西,目的是想靠书中的手段治好自己被针线缝住的脸和喉咙,好让鬼戏锣的术法得以继续传承,能在江湖上重振旗鼓。” “乌平王以前江湖拼杀受过重伤,曾割过卵巢,导致她相貌一直男不男女不女的,无论哪个女人心底都爱美的,而鬼戏锣的术法,其中有驻颜恢复青春的功能,她也想从对方那里拿来自学。双方基于这样的目的,一拍即合来交易,交易之前,为了验证乌平王身上是否真的有宝贝,才有了这场约战。” 事情的原委虽然清楚了。 可我整个人却怔住了。 当年鬼戏锣到处祸害人,子翁老道长带着皮针张收拾了他们,将他们给打得七零八落,并把下一任班主罗云的脸和嗓子给缝住了,让她永远使不了鬼戏手段。 罗云身边有一位追求者小辫子,在这种门派倒灶的关键时刻,对罗云不离不弃,继续伺候着她。罗云可能感其诚心,虽然自己的脸和嗓子被缝,但大概率用了某种口述的方法,教会了小辫子一些鬼戏魅术和罗家炮拳。 他们成立了一家坤达杂戏班,明面上演一些普通的戏赚钱生活,实则在四处寻找破解罗云身上桎梏之法,也有所缓解,但没有彻底解决问题。 某一天,坤达杂戏班来到了我的老家虔州。 小辫子骗走了我家所有钱财,带走了我母亲,更关键是,他拿走了宁家的至宝。 这是一本奇书! 我父亲为了寻回它,拎着金龙古刀,南下港市,吓得小辫子躲进了社团。 父亲也加入了另一个社团,与豹叔一起,夺旗插街,将对方的社团彻底打崩溃,欲图揪出小辫子。 小辫子无奈又躲进了城寨,为活命寻求当时城寨的拳台大佬刘震云帮助,并以宁家宝物作为了投名状。 刘震云得到了宝物,力保小辫子。 我父亲和豹叔带着社团一百多号人围了拳台,双方对峙,剑拔弩张。 但由于父亲所在社团的大佬不想跟刘震云翻脸,双方选取了一个折中方案,让我父亲与小辫子进行一场水鬼斗,以解决此事。 大雨滂沱的夜晚,我父亲带着那把金龙古刀,高唱着洪门义气歌,前往城寨准备与小辫子进行水鬼斗,可半路却杀出了城寨五鬼,他们害了我父亲,夺了金龙古刀(至于金龙古刀为什么最终又回到了豹叔手中,由于豹叔的脑病,暂时还没法得知)。 再后面,城寨五鬼为了夺宁家奇宝,又暗中围住了城寨拳台大佬刘震云,一拳将她给击得肋骨碎裂而亡,从她手中抢走了宁家至宝,至此,城寨五鬼隐匿江湖不见。 卓希的父亲卓贡为了调查义妹刘震云的死因,惨遭砖头砸死。 高全峰看出了异常,开始着手调查义弟、义妹的死因,却发现当时锤刘震云胸口的五鬼之一,所用的手法是墨门独有的残骨功,鉴于墨门庞大而逆天的势力,老家伙不敢再查下去了,从此隐退信佛。 也正因如此,我来港获得了相关信息之后,开始着手对付墨门。 时隔多年,估计罗云也调查到宁家奇宝最终被墨门之人所获得,为了解除身上的桎梏,她联系上了一直想仰仗鬼戏锣术法来恢复青春的乌平王,双方约战进行验证。 可当年夺取宁家奇宝的城寨五鬼,只是其中一鬼曾用过墨门的残骨功,而此人并不是乌平王,她也不知道这人是墨门中的谁、宝在何处,乌平王无非就是仰仗自己一身无敌的鹰爪功夫和在港的强大实力,欺骗罗云师徒自己身上有宝,试图不付而获,得到鬼戏锣的术法而已。 没想到,罗云师徒也不是傻子,在断桥掏出了刀,硬逼着乌平王比刀,结果看出乌平王根本不会宁家刀法。罗云一怒之下,不顾自己性命危险,用了鬼戏手段,将乌平王给撂倒。 最终他们全被黄雀在后的我给捡漏。 这是整件事情的脉络,既清晰又模糊。 清晰在于,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拼接起了一副完整的图画。 模糊在于,那位夺宁家奇宝的墨门中人是谁、小辫子人在何处、书在哪里、豹叔是怎么拿回的刀......一切细节,都还尚未解答。 黎沫夏见我发愣,说道:“喂!她能跟我讲出这么多事,已经是我穷尽了所有心理学的手段,把她弄的晕晕乎乎,一点一点引诱出来的,再想要别的信息,我真的没办法了呀。” 她确实尽了最大的努力。 其实,再怎么审问乌平王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毕竟她所知道的就这么多。 我发愣并不是因为信息太少,而是觉得太过诧异。 罗云需要通过宁家刀法来确认书到底在不在乌平王的身上,说明书里面肯定有关于功夫的内容,拿了书的人肯定会忍不住去学,这是罗云师徒要以刀法来验证乌平王身上是否有宝的逻辑。 而罗云自己想要书的目的,是为了解除自己喉咙以及脸被“皮针张”缝住的桎梏,说明宁家至宝里面,肯定还藏着某些医学的奇门之道。 我脑海中想起父亲临走之前的一句话。 “怀风,你太爷是个大人物,他传给家里一件绝世宝贝!” 这到底是怎么一件绝世宝贝?! 除了功夫、医术,还会不会有其它世间罕见的内容?! 第三百五十七章 卑微 我冲黎沫夏笑了一笑。 “你太棒了,她身上的信息已经挖足够。” 黎沫夏闻言,稍松了一口气,撇了一撇嘴。 “我还以为你嫌弃我没问清楚不开心呢......见鬼,这话怎么说得这么卑微,我瞧不起自己!” 付东闻言,在旁边唱了两句。 “啊,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只是我回首来时路的每一步,都走的好孤独......” 辛晓琪的《领悟》,当年这首歌才发行,进入了第一届全球华语音乐榜中榜,刚火起来不久。 黎沫夏一听,拿起桌面上的画册就要打付东。 付东笑嘻嘻地退后了几步。 小朱在旁边瞅了付东几眼,鄙夷地说了一句:“神经病!” 付东指着躺地面晕着的乌平王。 “她怎么处理?” 我寻思这女人身上的信息虽然被挖空了,但却还有利用价值,转头问黎沫夏。 “沫夏,乌平王和你聊天的时候,讲到过她控制的走私黑车行名字吗?” 黎沫夏想了一想。 “提过一嘴,好像有一家叫捷通名车馆的。” 我终于完全相信了黎沫夏心理学的业务能力,以后再也不敢嘲笑她了,便对付东说:“乘时间还早,街上人不多,带她走!” 众人赶紧离开了祝公子的工作室,将门给锁上。 到了大门口,付东问:“谁背她?” 我没吭声,双手交叉,环抱胸前,意思是在老板面前,你讲这话什么意思。 付东皱眉道:“她脸化妆化好白,像鬼一样,太恶心了!” 小朱直接将乌平王给背了起来,把自己的钢棍丢给付东拿着,怼了一句:“矫情!” 几人快速离开,来到大街上,拦了两辆出租车。 上车之后,司机见到晕着且脸色泛白的乌平王,有一些发怵。 “这是.......” “夜场卖酒的师奶啦,昨晚陪酒喝多了,没闻到她一身酒味?” “现在各行各业都难做,年纪这么大还做妖陪酒,不容易......几位去哪儿?” “禾场路断桥边。” 车开到了断桥边,离老远我们让司机停了下来,众人下车之后往断桥上走。 付东先过去打探了一下,回来告诉我们。 “工地贴了告示,这几天都不开工,没人。” 来到了断桥的头上。 小朱忍不住了。 “风馆,送她回断桥边做什么?” 我开始吩咐小朱和黎沫夏。 “小朱你把她身上的服装给解了,留下罩和裤衩,沫夏你在她身上用笔写上一段话,写好之后,再用绳子把她给吊起来。” 他们听完之后,全傻眼了。 我说:“按我说的做就是。” 黎沫夏问:“写什么?” 我回道:“你这么写:乌平王,为了惩罚你对我们的欺骗,我已经让人乘你晕着拍摄了不少x体照片。限你在七天之内,将东西找到,并交到我们手上,否则这些照片和视频将遍布港市大街小巷。署名为罗云。” “付东,你打一个电话给查询台,问一下捷通名车馆的电话,等下再去找个公共电话亭,通知乌平王的下属来这里接自己骚气哄哄的女上司。” 黎沫夏瞠目结舌。 “你......” 我冷哼一声。 “墨门没有一个好东西!要么搞传染病坑人,要么偷黑车走私敛财,也就是我暂时还要用到她,否则我刚才直接就让你哥来逮她了,让她和阿运王在里面唱夫妻双双把牢坐!” 黎沫夏冲我竖起了大拇指,笑道:“我知,就是没想到你肚子里坏水这么多。” 多乎哉? 不多也! 乌平王被下属接回去后醒来,根本不知道工作室在什么位置,由于我们四人在审问她之前全化了妆,她也不知道我们是谁,见到自己身上留的字,只会将一切全归结于青阳师徒。 作为一世枭雄,她受了如此奇耻大辱,即便是掘地三尺,她也会发了疯一样找青阳师徒寻仇。 以墨门的势力,但凡青阳师徒人没离港,一定能被乌平王再次找到。 我只要让乔大从今天开始一直盯着乌平王,也就能顺腾摸瓜再次寻到青阳师徒。 关于宁家奇宝,青阳师徒显然比乌平王更加了解,要不然罗云也不会知道书里面有宁家刀法和医术等内容。 我猜测,估计当时小辫子曾翻阅过它,而罗云在那个时候应该也在小辫子的身边,所以对内容有所掌握。 一旦青阳师徒再次被我给逮住,宁家奇宝内容的秘密,必然能进一步抽丝剥茧。 这就是我说乌平王还有利用价值的原因。 小朱和黎沫夏按我的吩咐去做了。 我和付东在旁边抽烟。 付东打了电话到公共信息咨询台,问到了捷通名车馆的电话,然后跑到离工地不远处的公共电话亭打电话了。 乌平王被绳子在桥杆吊起来之后,风一吹,晃晃荡荡的,样子可特么拉风了。 事情做完,几人找了一个角落,猫了起来。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 几辆车朝断桥飞奔而至,车上下来若干位穿黑色西服的人,见到了断桥桥杆上吊起的乌平王,大惊失色,赶紧上去扯绳子,将她给卸了下来。 付东瞅见他们慌乱而愤怒的情景,眉头直皱。 “阿风,墨门四大天王被你这样当猴耍,要是被他们知道了,非得诛你九族不可。” 我抽着烟,反问:“怕了?” 付东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叼!我早说过,你敢割头来见,我能剁屌相迎,怕个鸡毛!” 待这些人离开之后。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乔大的电话。 第三百五十八章 酸梅糖 乔大接通了电话之后,音调显得很紧张。 “大佬,你别发火啊,我正在努力找铜钱呢,给我一点时间。” “铜钱的事暂时先搁置吧,我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要你做。” “什么事?” “你现在赶去捷通名车馆,乌平王正在那里,这些天你一直盯着她,有什么动向随时向我报告。” “盯到什么时候为止?” “直到她再次与青阳师徒接触为止。” “好的好的。” “对了,你最近老是帮我做事,也没空干活,缺不缺钱?” “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富足过?但咱们是过命交情,你最好别跟我提钱字,不然我会发飙!” “装什么豪气呢?改天我让人给你打点钱,就酱!” 挂完电话,天色已经亮了,我们找了一个公共卫生间,将脸上的妆容洗了,再去吃了个早茶。 在吃早茶的时候,我问黎沫夏。 “你哥最近在干嘛呢?” 黎沫夏回道:“办案喽,忙得脚不着家......对了,他前两天跟我说打你的电话不通,有事找你来的,还问我最近有没有见到你。” “他找我做什么?” “不知,你要是没犯事,那就是找你帮忙喽。” 我嘴里正嚼着鸡蛋黄呢,差点被她这句话给噎死。 黎沫峰现在职位很高,手上什么资源都能随便调配,一旦这货要找我帮忙,肯定是非常棘手且他又不好出手的麻烦事。 上次阿运王鹅绒疥基地之事,差点把我给弄挂了,也就是当时我自己想弄墨门,否则根本不会参与。 我喝了一口豆浆,掏出了手机,直接将黎沫峰的电话给拉黑了。 黎沫夏在旁边看傻了眼。 “你们是生死朋友,把我哥拉黑干什么?” 我说:“生死朋友是不错,但你哥的性格太臭屁了,一旦找我准没好事,我要是不干呢,他动不动就板着脸要法办我。沫夏,你回去千万别跟你哥说见过我,行吗?” 本以为这妞会拒绝,但没想到,她毫不犹豫地回道:“好,听你的。” 这一下倒把我给整不会了。 付东在旁边笑道:“教授,你背叛娘家这么果决吗?” 黎沫夏白了付东一眼。 “我不听我哥的话,他不敢骂我。但我不听这家伙的,他会骂我,我懒得烦!” 我皱眉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骂过你?” 黎沫夏手一指我:“呐!你讲话这么凶!我哥从小到大都不敢对我这样!” 我:“......” 吃完早饭。 我送黎沫夏回中大。 小朱和付东两人各自返回自己管理的拳馆。 在中大门口,黎沫夏下了车,往前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见我掏了一支烟叼在嘴里,她主动接过我手中的打火机,给我点着了,扯着我的衣袖,神情带一丝撒娇与祈求。 “宁怀风,求你一件事好不好哇?” “什么事?” “下个月八号,《怒海惊龙》院线首映,你陪我一起去看电影行不行?” “你不要陪平导参加首映礼吗?” “不参加。平导的名气不大,我更没名气,首映礼就是剧组内部人员喝一点鸡尾酒,可没意思了。” “行!” 黎沫夏闻言,开心极了,像一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冲我若招财猫一样挥了挥手,笑意盈盈地说了一句:“衰仔,拜拜!” 讲完之后,她马尾轻轻晃动,欢快地进了学校。 天空阳光很好,周围车水马龙,年轻靓丽的身影在校门口进进出出,世界显得如此美好。 可我却无法彻底敞开怀抱,拥抱这些美好。 小可之前给我的治疗,只能保持一年时间,我头顶上始终悬着一支达摩斯克利之剑,能不能解除,还要看阿米能不能找到药。 棠姑娘说,我命里咸池四星灼灼,身边从不缺莺莺燕燕。 身边的这些女孩,赤橙黄绿青蓝紫,皆有独特而迷人的魅力,可对命运的未知,却让我不愿做一颗让她们充满遗憾又带苦涩的酸梅糖。 坐在中大门口的台阶上,我尝试着给阿米之前的号码发了一条信息。 “姐,我想你了。” 阿米没有回。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或许在长白山,也或许在其他地方,或许就在身边不远处。 谁知道呢? 等着吧。 该落在头上的风雨,一滴也不会少。 我将烟头踩灭,打了一辆计程车,回到了会馆。 会馆里面,中武行查大华等人正在与老丛谈事,见我回来,查大华等人纷纷起身,神色恭敬,冲我行抱拳礼。 “宁师傅!” 人生真奇妙。 他们之前都是我的对头,现在被收纳了,见我的神态倒有些像弟子见到了师父。 我点了点头:“你们继续聊,不用管我。” 老丛说:“风馆,你回来正好,查师傅等人也在,有个重大事项向你汇报。” 我坐了下来,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了。 “什么事?” 老丛说:“粤港澳三地将于下月在粤省佛山举办一次南粤传武大会,主办方为粤省国术协会,规模很大,各路好手都会参加,港市国术协会将派十位好手参赛。查师傅他们的意思,二十年一次的机会,太难得了,看能不能让卓董在国术协会里面,争取给风兮会馆单独多争取几个参赛指标。” 我反问:“我们为什么要参加?” 此话一出。 他们全都愣住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举旗佛山行 很显然,在他们几人的观念之中,这种比赛是必须抢着参加的,压根没料到我会突然问出这句话。 我向他们解释。 “我从不做无用功的。参加这种比赛,拿张奖状和纪念品回来,如果于实际无任何意义,何必耗费人力物力?倒不如多招点学员揾点钱,过年大家杀头肥猪分了更开心。” 老丛:“......” 查大华想了一想,瓮声瓮气地劝解。 “宁师傅,南粤传武大会不仅仅是比赛。二十年前的那一场比武,胜利者为佛山海鸿武行,三祖金身像和‘南粤雄宗’的牌匾一直留在海鸿武行。” “若讲声望,海鸿武行夺魁后名声大噪南粤,江湖上几乎没人敢去踢馆惹事。若讲经济,海鸿武行仅靠养身功法培训、与医药公司合作开发跌打损伤药、开辟三祖金身像国术文化馆参观收门票,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成了佛山一家综合巨兽级的国术公司。” “若讲地位,海鸿武行涂超桢老师傅,比赛后步入宗师之列,涂家伏虎拳成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不仅在南粤,甚至国外都是座上宾,聚集了海量的资源与人脉。” “我们想参加比赛,一是为了打出风兮会馆的名气,二是希望把三祖金身像和‘南粤雄宗’的匾额留下来,这是全港国术人莫大的荣耀。三是宁师傅你很年轻,这条路太长,以后遇见的困难也多,如果此次能夺冠,你走起来会顺畅很多。” 屁股决定脑袋。 查大华捧了风兮会馆这个饭碗,此番讲话也算是推心置腹了。 我沉吟了半晌:“除了我们,港市国术界还有谁想参加?” 老丛回道:“名额有限,大家都想一炮而响,有名望的老拳馆都推了人去,但最终决定权还在国术协会。对了,墨云会馆也推了人。” 我问:“谁?!” 查大华解释道:“就是那家最神秘的墨云会馆......不过,传说中的那位墨公已经淡出江湖几十年了,墨云会馆早就没落,估计会落选。” 我寻思查大华以前是跟着太古拳馆何大胡子的,何大胡子大概明白墨云会馆怎么回事,但查大华却根本不了解墨云会馆的真实实力。 它不仅不会落选,而且可能名额还很多。 我所不明白的是,一向隐世的墨云会馆,此次怎么会主动出山,难道真为了博一点名气攫取利益?总感觉有一些不大对劲。 “获胜者除了三祖金身像和‘南粤雄宗’匾额,还有其他的奖励没?” 我有些不解地询问。 他们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 老丛说:“顶多给拳师一点奖金,这些都无关痛痒。” 我对什么金钱、名气、地位没什么兴趣。 查大华说了半天,本来我只想随便派几位拳师随便参与一下,涨点见识拉倒。 可现在听到墨云会馆也要参加,这事情就很特么有意思了。 我冲查大华竖起了大拇指。 “查师傅,你年纪大,见识比我广,刚才是我浅薄了。” “我不仅决定要参加,还要亲自上场,争取把三祖金身像和匾额给大家扛回来!” 三祖金身像,就是武术界的三位祖师爷:司徒玄空、僧稠、张三丰。 金身像谁都可以塑造拜奉,就像每一家道观都可以供奉三清,但海鸿武行的三祖金身像,据说塑像于明末,当年曾在洪门起源永化堂供奉过。 如果我们能够请来,相当于某家道观从龙虎山正统大殿请到了被供奉过的三清神像,其意义不言而喻。 他们一听此话,神色欣喜。 我从位置上起身,摊开了手掌。 “举旗佛山行!” 他们将手掌压了上来,齐声说道:“举旗佛山行!” 佛山算是南粤国术界的胜地了。 清末民初之时,佛山武术流派众多,高手如云,涌现了一大批武术名家和拳馆,不少甚至走向了世界。众所周知的蔡李佛拳、洪拳、咏春等,流派根基都在佛山,黄飞鸿、叶问、李小龙等祖籍或师承地也在佛山。 黄飞鸿系列电影,曾经是不少男女功夫梦的起源,影响了整整一代人。 商定完毕。 查大华等人离去。 我开着那辆黑色凌志车,准备去万铭集团,一来问一下卓二哥被喂药之后的情况,二来讲一下参加传武大会之事。 小可从会馆匆匆跑了出来。 “哥,你又要跑?” “我有点事去找卓董。” “你带我去,我正好要给姐姐复脉。” 她笑嘻嘻地上了车。 我问:“你不两天不是在抄经方的吗,怎么有空?” 小可伸出了手指,放自己唇边作了个禁声的手势。 “你看前面。” 我往前面不远处看去,发现乌先生正往会馆里走。 “乌先生啊,他又来找我,让我跟他学萨满术,我不知怎么面对他,你快带我走!” 我启动了汽车。 “乌先生又没逼你改投师门,你学一点也挺好,艺多不压身。” 小可回道:“切!他嘴上说的好听,到时真学了,肯定会用尽手段让我拜他为师的。” 这倒也是。 山医命相卜皆属道家,萨满一门,严格意义上为山字门一个分支。 道家收弟子,与佛家有所区别。 佛家是弟子找师父,经过千辛万苦,师父觉得弟子有慧根、具佛缘、大诚心,才会收。 而道家皆是师父找徒弟,见到某位后生骨骼清奇、人间奇才,师父会想尽办法忽悠对方来拜师,送法器、帮平事、聊人生,后生要实在不听话拜师,师父甚至会恐吓或者打他一顿......反正一定要忽悠对方成为自己的乖徒儿为止。 两人来到了万铭集团,正好碰到卓希带着王平准备出门。 她见到我们,快步走了过来,神色有些凝重。 “你们来的正好,好像计划失败了。” 第三百六十章 小小郎中,医术稀松 我问:“怎么了?” 王平左右瞅了几眼,见旁边没人,走过来低声解释。 “小可姑娘的伴酒药,已经喂进去一天两夜了,卓二哥倒是完全跟中了血蛊的症状一模一样,间歇性吐血不止,偶尔会清醒,在医院紧急抢救。按我们的推断,如果卓董之前血虫蛊的问题是卓二哥指示老林做的,这个时候卓二哥肯定已经反应过来自己是中了血虫蛊。” “正常情况之下,如此被反被下蛊且危及性命之事,卓二哥绝对要过来求卓董放一条生路了。但我们等了一天两夜,卓二哥那边一点服软的动静都没有。他的下属反而调集了全港顶尖专家对他进行会诊。” “专家当然束手无策了,只能对症治疗,搞得卓二哥一会儿醒一会儿昏迷的。现在的问题在于,小可姑娘的药,到明天凌晨就没有效果了,届时卓二哥恢复原样,我们前面所有的努力都白费!” 我问卓希:“所以你们准备?” 卓希说:“大哥一直在国外谈生意,我作为妹妹,二哥急病住院,危在旦夕,不管从哪方面,我总得过去看一看。” 严格意义来说,计划并没有失败,但结果却与我们之前预想完全不一样。 如果卓二哥一直昏迷着,可以解释为他的下属不了解情况,只知道给他请专家看病。但小可的药让卓二哥有时昏迷,有时清醒,若之前老林是被他策反对卓希下了蛊,他清醒时应该很清楚自己目前身体不是这些专家所能治的,想要活命只有回过头来找中了血蛊又无碍的卓希,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到底什么原因? 卓希见我不吭声,有些着急。 “你脑子不是很醒目么?说话呀!” 我想了一想。 “卓二哥不来找你,有且只有两个原因。” 卓希问:“哪两个?” 我解释道:“第一,我们的判断有误。之前支使老林对你下血虫蛊之人,根本不是卓二哥,他完全不清楚其中的奥秘,所以就不可能来找你。” 卓希愣了一下:“第二呢?” 我说:“第二,卓二哥正在伺机对你反制。有可能在半年前他支使老林对你下血虫蛊的时候,自己提前备好了解药,也有可能老林逃跑之后又折返回来,被他给暗中藏了起来。” “即便他现在有血虫蛊的症状,但他知道自己性命无忧,也不急于救自己,反而放出消息,等你去探望他,一旦你过去,他立马将你给逮了,然后将你对他下血虫蛊之事公布,名正言顺地吞了安保公司,这样一来,即便是卓大哥也说不到他半点不是。” 他们听完之后,全讶异不已。 王平说:“如果是第二点可能,那卓二哥就太可怕了。等于互相下棋,我们提前想了一步,可他却比我们多想了三步、四步。” 我点了点头:“真要是这样,你们两人今天就这样跑过去,可就彻底上当了。” “不过,卓二哥采取第二种手段的可能性不大。” 卓希问:“为什么?” 我笑了一笑。 “就他那排骨成精的长相,不具备拥有这种智商的气质!” 卓希:“......” 王平眉头紧皱,挠了挠头。 “风馆,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到底去还是不去?” 我将烟头踩灭。 “必须要去!不去怎么知道到底是哪种情况?但我们不能就这样去!” 卓希问:“怎么去?” 我向他们吩咐。 “虽然我认为卓二哥不具备拥有第二种方案的智商,但也得提前防备。” “王平,你把安保集团的精干力量调起来,不动声色,让他们在医院的周边候着。卓董,你马上打个电话给医院的院长,就说自己要来医院,一是探视二哥的病情,二是经董事会商量,大尊士娱乐城准备给医院捐大量的钱财和设备,请他们务必尽最大的努力抢救二哥性命。” “万铭集团的财力,众所周知。这样一来,我们去了医院之后,医院领导层肯定高度重视,必然会来迎接并陪你一起探视病人,即便卓二哥准备在医院使幺蛾子,有那么多旁人在,,他也不敢擅动,医院毕竟是公共机构,闹出了什么大事,人证俱在,他吃不了兜着走。” “纵使他不顾一切想动你,我们只要一声呼应,外面候着的人冲进来,也足以确保万无一失。至于说下一步怎么做,先等我们探清原因再说。” 王平闻言,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还得是风馆!” 他立马回去安排了。 卓希也表示赞同这个方案,拿起电话,转了几道人,联系到了医院院长,将意思清晰无误地表达给了对方。 一切准备就绪。 四人开着黑色凌志,向诺圣医院奔去。 诺圣医院是港市顶尖医疗机构之一,离大尊士赌城不算远,卓二哥第一时间选择来这里治病,可以想象当晚王平给他喂了酒之后,那些下属见到他的症状有多慌,压根不敢怠慢。 到了医院门口,小可见到高耸的医技大楼,闪着大眼睛赞叹。 “这医院真棒啊。” 卓希摸了摸她的头。 “棒咩鬼!再豪华的大楼、顶尖的医生,不如你这小丫头的一粒药。” 小可闻言,嘻嘻一笑。 “小小郎中,医术稀松,不给诊金,给你送终!” 第三百六十一章 反噬 本来有些紧张的气氛,被小可的俏皮话一闹,大家都笑了起来。 卓希说:“臭丫头,你怎么这么可爱?哎呀,我要是以前的地主,非得纳你做最宠爱的小妾不可!” 小可问:“姐姐,我为什么不能当大呢?” 卓希闻言,故意挺了挺上半身,嘴角略带得瑟。 “因为你不够大啊。” 小可见状,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之后,脸有一些红,扯了扯自己衣服,也坐直了身躯。 “我也还可以的!再说,我还在发育呢!” 卓希笑得花枝乱颤。 我极度无语。 “严肃点,到了。” 王平停好了车。 一行人下车之后,径直往医院大门口走去。 斜眼瞥见。 王平之前安排的人已经全部提前到了,他们在四周闲逛着,或在商场假装买东西,或蹲在墙角抽烟,或坐在车上玩手机...... 有他们在,我们安心了不少。 与我所预料的一致,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胖院长,旁边还有四个人,应该都是诺圣医院的领导层,全站在大门口等我们,瞅见我们到了,立马快步迎了过来。 胖院长主动向卓希伸出了手。 “卓董,久仰大名!” “胡院长好!” “我们的工作不到位,让卓董担心了,您二哥在vip病房,请随我来。” 众人往医院里进。 路上,胡院长满怀歉疚地介绍着卓二哥的病情,重点讲了一下他们请了哪些专家,都用了什么药,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们能上的手段全都上了,目前病人生命体征倒还稳定,就是病情太过罕见,还没有查出病因,只能以对症治疗为主。不过请卓董放心,诺圣医院是整个东南亚最顶尖的医院,将病人交给我们,我们一定会穷尽所有最尖端的医学手段对他进行治疗。”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诺圣医院都治不好,几乎就是命中注定必死了。 卓董满脸忧心。 “情况我之前也知。胡院长,实不相瞒,在来医院之前,我还信了一点玄学。高人的意思是,我二哥开大尊士娱乐城,专捞偏财的,不少人在大尊士家破人亡,有些因果会反噬,才导致他出现这种怪症。” “至于能不能熬过去,看他造化了,我只会感谢,不会怪你们。经此一事,我和大哥也想明白了,电话里商量,只要能救下二哥,万铭集团下面的大尊士娱乐城不开也罢,里面的一半财物,捐赠给诺圣医院救死扶伤,也算消了他的因果。” 胡院长听得脸部肌肉直抽搐。 大尊士娱乐城有多雄厚财力,他肯定是知道的,卓希出口就捐出一半,这货心电图估计全都是乱的。 小可听到卓希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忍不住想笑。 我赶紧扯了一下她的手。 这丫头咳嗽几声,给遮掩过去了。 病房是单独一栋两层小楼,卓二哥人在楼上。 可见大尊士的那些下属,为了救卓二哥,也算够下血本的。 我们来到小楼面前,见到一楼大厅有十几位穿着黑西装的大尊士下属。 对方一见到我们,脸色顿时变了,立马从位置上起身,朝门口迅疾围了过来。 卓二哥和卓希疯斗不和,大尊士的人都知道,但胡院长等人却并不清楚,还以为他们见到了卓希之后过于激动来着。 胡院长笑呵呵地说:“诸位,卓董来看自己二哥了。” 卓希冷着脸,环视着大尊士那些下属。 气氛剑拔弩张。 一位左右脸颊各长着一颗痦子,两颗痦子上还有黑须,脸像极了鲇鱼的下属,站在人群最前面,他显然是这些人的头,咬牙切齿地盯着卓希。 “卓小姐!” 忽然! 卓希猛然抬手,狠扇了这位痦子脸。 “老鲨鱼,长本事了,伺候我二哥竟然把他伺候到医院来了?!” 与此同时,我和王平齐齐出手,对着前面几人抬脚猛踹,将他们给踹得呜呼直叫,翻倒在地。 我们嘴里大骂。 “一群没用的东西!” 这些人猝不及防,东倒西歪,一时根本没有反手之力。 胡院长等人全都懵了。 小可赶紧拉他们。 “卓董很生气这些下属没照顾好二哥!” “院长,你们先回避一下,等下再来!” 胡院长等人闻言,赶紧转身离开了。 这个时候,大尊士的下属反应过来了,将我们给团团围住。 王平一转手,将老鲨鱼的脖子给死死掐住了,凶神恶煞地暴喝一声。 “不要动!” 他们虽然全停住了脚步,但一个个怒不可遏,像一群随时都能冲我们扑上来的恶狼。 我冷哼一声。 “卓二哥生死未卜,大尊士存亡未知,有胆子的,尽管去碰一下卓董!” 卓希背负双手,踏前一步,满脸傲然盯着他们。 这些人互相对视了几眼,没人敢冲卓董动手。 大家都不是傻子,卓贡和卓希毕竟还是兄妹,再怎么疯斗不合,也属于家事,假若卓二哥人无事,这些衷心的下属当然能够听他命令对付卓希,但现在主子会不会挂都不清楚,一旦他挂了,今天但凡有人碰了卓希一根汗毛,到时一个都跑不了。 刚才他们怒气冲冲围住我们,无非就是突然被殴打之后,一时气愤而已。 事到如今。 我几乎可以排除第二个可能了。 医院里不仅没任何提前布置,而且这群人全处于群龙无首状态,卓二哥不是指使老林的凶手! 卓希问:“怎么?你们想阻挡我去看二哥?!” 第三百六十二章 血口喷人 王平一把甩开了老鲨鱼。 老鲨鱼面容扭曲,憋闷的不行,但却没任何办法,只得下令道:“让开!” 众人让开了。 我们几人上了楼。 老鲨鱼虽然放我们上去了,但人很谨慎,带着几人跟了上来。 我们进入了特号护理病房,见到了卓二哥。 这货的样子实在太惨了。 他本来就奇瘦无比,现在整个人就像躺着的一堆麻秆,双腮凹陷,皮肤暗淡无关,身上插着不少管子,旁边有几位正在摆弄仪器的护士。 卓希见了,嗓子哽咽地叫了两句。 “二哥,二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这个时候,胡院长等人也过来了。 卓希红着眼,转头问胡院长。 “怎么会这样?!胡院长,你告诉我怎么会这样?!” 我寻思自己认识的妞怎么一个个都是戏精。 怎么会这样她心里会没数? 无非是一点不伤性命的吐血药而已,硬生生被她演出了生离死别的既视感。 连旁边老鲨鱼等人都有些诧异,互相之间面面相觑。 胡院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解释:“卓董,病人的生命体征暂时稳定,我们会尽力。” 我说:“卓董,你太激动了,出去缓和一下情绪。” 小可将卓希从病房给拉了出来。 我和王平跟着出来。 四人来到了走廊的尽头。 卓希低声问:“看来不是我二哥指使的老林,现在怎么办?” 我回道:“第一,你去表达对诺圣医院的不信任,告诉他们必须立马转院。第三,转院路途中突然发丧,就说卓二哥病亡,派人第一时间去接管大尊士!” 此话一出。 他们全傻了眼。 卓希皱眉问:“我二哥的嫌疑已解除,这么做合适吗?” 我回道:“无毒不丈夫!老林不是他指使的,但卓二哥想吞并安保公司之心一直都在,上次国术协会换届大会他是怎么对你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这颗钉子迟早要拔除,眼下大好机会,为什么不拔?!” 卓希:“......” 王平皱眉问:“发丧之后呢?” 我回道:“摆灵堂,等人!” 卓希问:“等谁?” 我回道:“等你大哥!” 他们闻言,皆诧异万分,怔在了原地。 我冷声向他们解释道:“之前我们曾分析过,能在半年前下血虫蛊给你的人,必须具备两大条件,一是必须为身边亲近之人,只有这样才能接触并策反一位在卓家十多年衷心耿耿的老林,二是必须在害了你候能获得利益最大化之人,谁想吞并安保公司,谁最有可能是凶手。” “这两点逻辑基础,现在依然不变。既然不是卓二哥,为什么不能是卓大哥?” 卓希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颤抖,斩钉截铁地说:“我大哥性格善良、软弱又无能,不可能的!” 我说:“善良?之前你得怪病快死了,现在卓二哥得怪病也快死了,你们都通知了他,作为大哥,他要是善良应不应该回来看一下弟弟妹妹?他一直躲在国外,我严重怀疑他故意弄出自己一直不在场的迷雾。” “软弱?谁都知道柿子先拿软的捏,既然他如此软弱,按卓二哥嚣张跋扈的性格,应该早就吞并了你大哥的地产公司才对,可为什么这么些年他动都不敢动卓大哥,反而专挑你来斗?我感觉卓二哥并不是不想,而是担心没有对付大哥的实力!” “无能?据我所知,万铭集团的三大产业,地产公司资金最雄厚、实力最强大、布局最广泛,现在主营业务在国外大规模扩张,这是一个无能的人经营出来的公司?你和卓二哥互斗,两败俱伤,他就能毫发无损地坐收渔翁之利。” “这些疑团,其实在我心里早已存在,只不过今天通过卓二哥得到了验证,到底是不是你大哥害了你,等发丧之后,看他怎么表现,我们一试便知!” 卓希脸色蜡白,不再吭声了。 我的分析,其实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余地。 王平见卓希没表态,有些着急。 “卓董,我觉得风馆分析的很正确,机不可失,快做决定!” 卓希深呼吸了一口气,银牙一咬。 “好!” 这妞够可以,虽然有着女性情感柔弱的一面,但理智永远比情感占多了一分。 人能不能成事,很多时候就是这一分的问题。 我转头对王平吩咐:“通知下面的人上来,震慑住老鲨鱼等人!” 几人快速往病房返回。 王平已经发了信息出去。 来到胡院长等人面前,卓希冷声说:“胡院长,我刚才联系了美洲一家专门治疗呕血症的顶尖医院,请派医护送我二哥去机场,我必须马上将他转院!” 胡院长都傻眼了。 “卓董,病人这种状态转院,路途中会发生什么,一切不可预知,千万三思!” “我之前对你们非常信任,但现在见到了二哥状态,已经没耐心了,请理解作为病人家属的心情。” 老鲨鱼在旁边大急道:“我不同意!你没有权力给石哥转院!” 卓希闻言,俏脸陡然一沉,手指着他。 “你算什么东西?!老鲨鱼!我现在严重怀疑二哥的怪病是被你们这些人陷害的,建议你们先找去好墓地,我会风风光光给你们下葬!” 老鲨鱼眼睛瞪老大:“卓希!你不要血口喷人!” 楼上呼啦啦冲上来一堆人。 第三百六十三章 衷心 这些全是王平之前布置在医院外安保公司的下属,人数比老鲨鱼等人多了不少。 老鲨鱼一见众人到来,手猛然挥动,身子挡在了病房门口。 “今天我看谁敢将卓二哥转院?!” 他手挥动,本来是招呼大尊士那些下属的,但那些人全都没有动。 如果安保公司的下属没有冲上来,兴许他们还会听老鲨鱼的话,但眼前突然出现这么多人,谁都清楚卓希今天有备而来,已经不可阻挡,真要与安保公司等人起了冲突,这些人以后一个个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老鲨鱼见大家都不听他的,脸上痦子抖动,猛然抽出了藏身上的西瓜刀。 “有种你们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我是真没想到,这个老鲨鱼还挺衷心的! 卓希冷笑一声,招了招手。 “那就试试喽!” 安保公司的下属瞬间围了过去。 “先生!这是医院!” 胡院长见老鲨鱼一副拿西瓜刀不顾一切搏命的姿态,脸色蜡白,站在一旁大声说道。 我抬手叫住了安保公司那些下属,走到了老鲨鱼面前。 “你宁愿让卓二哥在这里等死,不愿意让他转院?” 老鲨鱼闻言,目呲欲裂。 “我信不过你们!” 我转头对胡院长说:“胡院长,这是医院,我们不闹事。看在你的面子上,你直接报警署吧。病人家属要将病人转院,有人持刀阻止,拘留他几天应该问题不大。你要不想浪费电话费,十分钟之后,我也控制不了身边这群糙汉,会发生什么,我不知。” 讲完之后,我冲安保公司的下属挥了挥手,让他们先行散去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胡院长心中肯定也已经明白了卓家兄妹的关系,卓二哥已经不是他们医院能承担治疗后果的病人,更不用提之前卓希所说的什么捐赠了,立即拿起了电话,准备报警。 “等一下!” 老鲨鱼突然发声制止。 “要转院可以,但我必须全程陪着卓二哥!” 老鲨鱼的态度非常坚决,一副如果这条件我们不答应,他宁愿拼个你死我活的模样。 我打量了他一番,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汉子!可以!” 卓希等人没想到我会答应他,神情略显诧异,但没有说什么。 她转身去签转院告知书,处理相关手续。 我、王平、小可三人在楼下等着。 眼下四下无人,我问王平:“这个老鲨鱼什么来历,对卓二哥这么衷心?” 王平说:“他就是大尊士的安保班长,一年前入职的,没想到能这么衷心。” 我问:“卓二哥对他有什么大恩吗?” 王平回道:“没听说。” 我再问:“你觉得他这么衷心正常吗?” 王平愣了一下,试探着反问:“正常,还是不正常?” 我不置可否。 如果卓二哥对他有什么生死大恩,老鲨鱼豁出性命护主,情有可原。 但仅仅为了一份工作,不惧生死参与卓家兄妹争斗,这情况显得很诡异。 办完了手续,胡院长陪着卓希走下来。 医院特地派了一辆高档的救护车,配了一位医护人员,像送瘟神一样送我们离开。 几人全上了救护车,往机场奔去。 离开医院之时,天已经全黑了,本来转院之事就是假的,我们也没联系什么美洲的医院,原本我们打算在路途借喂水的机会,让小可给卓二哥弄点呼吸暂停的药,届时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一检查,宣布死亡,然后直接调转头摆灵堂。 同意老鲨鱼随着车走,其实也是想让他作一个见证,显得“死亡”之事真实一点。 可老鲨鱼这货,自从上了救护车之后,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卓二哥,不大好下手。 我瞅着他一副忠义关公的样子,越想越觉得不大对劲。 一位安保班长,如此豁出性命保护自己老板,到底有什么隐情? 我发信息告诉卓希等人,让他们暂时先不要动,等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救护车在半个小时之后来到了机场,医生将卓二哥放在一张轮椅上,然后就开车了。 这肯定得到了诺圣医院胡院长的指示,离开了救护车,之后发生的一切与医院无关。 卓希对王平说:“去看看机票。” 王平故意去售票厅转了一圈,回来对我们说:“没票了,最近的航班在明天早上。” 我说:“那就在候机厅等着。” 机场里有一位安保人员,以前曾是万铭集团安保公司培训出来的,王平给对方打了电话,对方很快就过来了,见到卓希非常恭敬,给我们行了方便之门,提供了一个vip候机小厅。 厅里面只有我们几人。 我没有作出新的指示,他们也不急,坐在候机厅里面喝茶等明早的“航班”。 老鲨鱼一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盯着在轮椅上晕着的卓二哥。 我说:“离明早还有六七个小时,大家休息一会儿吧。” 众人闻言,将椅子给放成了躺椅,拿着机场送来的毯子,合衣而卧。 老鲨鱼一直没睡,手死死地握着卓二哥轮椅的推杆。 卓希等人睡没睡着我不知道,但我没睡着。 凌晨三点左右,四周全都安静下来。 我故意打起了呼噜。 三点十五分,老鲨鱼瞅了瞅我们,见我们都睡着了没任何动静,从位置上起身,出门去了。 我立马掀开了毯子,坐了起来。 谁知道,他们几人也掀开了毯子坐起来。 看来不仅是我,连他们也觉得奇怪。 我冲他们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你们在原地待着,我去看看。” 我也离开了候机厅,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抬眼见到,前面的老鲨鱼步伐很急,匆匆往卫生间走去。 我跟了过去。 老鲨鱼在进卫生间之前,还往后看了一看,幸好我躲在了大柱子后边,他见四下无人,立马钻了进去。 我到了卫生间之后,听到老鲨鱼在蹲坑隔间里面痛苦的嗯哼声,看了一泡屎把他给憋坏了。 难道是我们想多了,这货真是食人禄、消人灾的衷心汉子? 正在此时,听到蹲坑隔间里面传来老鲨鱼低沉的声音。 “喂!卓大哥,是我,老鲨鱼!” 老鲨鱼是卓大哥派在卓二哥身边的卧底! 第三百六十四章 投喂机器人 我太阳穴顿时狂跳。 这货果然有问题! 我立马掏出了手机,打开了录音。 “卓希来诺圣医院看卓石了,但她现在要带他转院去国外看病,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我一直到现在才找到机会打电话给您汇报,现在我该怎么办?” “恩!好的!明白了!” “替大哥办事,应该的!我一定会小心!” 至于卓大哥在电话里对老鲨鱼说了什么,我听不清楚,但眼下搞明白了他的身份,已经足够。 乘老鲨鱼在冲水的工夫,我赶紧离开了卫生间,迅速折返。 回到候机厅,他们纷纷用目光询问我。 “老鲨鱼是卓大哥派在卓二哥身边的卧底!” 此话一出。 他们全都怔住了。 尤其是卓希,之前她还对自己的大哥抱有一丝幻想,现在听我这么一说,已经彻底颠覆了卓大哥在她心中的形象,卓大哥搞鬼已经不属于猜测,基本算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我冷声说:“卓大哥准备让老鲨鱼干什么,我没听清楚。为避免出意外,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先逮了老鲨鱼!”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我们几人立马在躺椅上躺下,重新盖好了毯子。 眯眼瞥见,老鲨鱼进来之后,先看了看我们,坐了下来,掏出了一支烟点着,慢慢地抽着,若有所思,神经好似很紧绷,因为我见他连烟灰都忘记弹了,直接掉在了自己裤子里。 我假装被烟呛得咳嗽,才咳第一声,老鲨鱼竟然像惊弓之鸟一样被吓了一跳,转头紧张无比地盯着我。 我睁开了眼睛。 “你发癫啊?!大晚上不睡觉抽烟,呛死人了!” 老鲨鱼闻言,将烟头放在烟灰缸里掐灭,人仰靠在椅子上,佯装睡觉。 我掏出了手机,烦躁又恼怒地说:“这特么都几点了,弄醒了老子,后面还怎么睡......” 点击录音播放键,将音量调到了最大。 “喂!卓大哥,是我,老鲨鱼.......” 声音一出来。 老鲨鱼猛然从位置上弹了起来,抬手就去抓卓二哥坐着的轮椅。 “砰!” 我抓起旁边的烟灰缸砸了过去。 老鲨鱼猝不及防,额头被烟灰缸砸中,瞬间飙血,嘴里惨呼一声,身躯趔趄了两下,但这货反应极快,竟然撒丫子就想夺门而逃。 王平人已经赶到,抬脚猛踹,将他给踹翻在地,紧接着一顿王八拳朝他怼了过去。 我快速走过去,直接一脚,将他给踢晕。 “情况有变,先回家,审清楚再说!” 王平立马掏出了手机,打了电话给在机场那位熟人,让他安排一辆车在地下的车库等着。 尔后,我推着卓二哥的轮椅,王平架着晕了老鲨鱼,离开了候机厅。 机场的人绝大部分都睡着了,由于我们推着一位病人,少部分没睡着的客人,估计以为老鲨鱼也是病人,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们几眼,没人搭理我们。 众人下地库乘车,快速返回。 到了卓希的别墅。 我吩咐王平将老鲨鱼弄醒。 王平抬手狠扇了他几个大耳光。 老鲨鱼醒来之后,目呲欲裂,咬牙切齿。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二哥和我,否则我告你们绑架......” 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竟然还在装! 我对小可说:“让这条鱼涨涨见识!” 小可闻言,冲我打了一个“ok”的手势。 王平将老鲨鱼从地上拎起来,关进了设备房。 小可也跟着进去了。 这丫头在里面弄了什么手段我不知道,只听闻里面传来了鬼哭狼嚎之声,非常惨烈。 我坐在茶几旁慢慢喝着茶。 卓希从机场到家,一路一声不吭,情绪非常低落,手中在捏着杯子,转来转去,像考试失利即将面对老师宣读分数的小孩。 我冲她笑了一笑。 她抬眼瞅了瞅我,那双本来魅惑无比的眸子,此刻满是无助与孤独,让人心疼。 才二十多分钟,设备房的门打开了,王平将老鲨鱼从里面拎了出来。 老鲨鱼浑身大汗淋漓,眼神惊恐,身躯颤抖,浑身上下赤红,如同下水煮熟了的大虾。 “小可姑娘......只要饶我一条命,我什么都说......” 小可眼睛弯成了小月牙,露出了人畜无害的可爱笑容。 “鲨鱼哥,我只是一个投喂机器人,做什么事自己决定不了,你不要求我。” 老鲨鱼一听,竟然直接爬了过来,双手死死地抱着卓希的腿。 “卓小姐!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吧......” 不知道小可对他用了什么手段,肯定是某种让人极度痛苦的江湖药。 老鲨鱼见卓希没什么反应,又爬过来抱着我的大腿。 “宁先生,有事您吩咐,我一定按您的要求办,求您让小可姑娘把解药给我。” 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坐!” 老鲨鱼乖巧的不行,立马爬起来,坐在了位置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肌肉拧巴抽搐着,满眼哀求地瞅着我,等我开口。 “你不是衷心护主的关二爷么,怎么现在变成三姓家奴吕奉先了?” “您说我是狗,我都承认。” “把你心中的故事讲一讲,我们很感兴趣。” 老鲨鱼喘匀了气,咽了一口唾沫。 “我是卓大哥的人,派在卓二哥的身边一年多了,赢取了卓二哥信任,平时主要为卓大哥掌握二哥一切行踪,及时反馈给他......” 我手指猛地一弹茶杯,“啪”一声响,茶杯四散而裂。 “我不要听人设,要听故事!”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天大的笑话 老鲨鱼被我吓得一屁股栽倒在地面,赶紧爬了起来,神情惊恐而慌张。 “我说我说!除了掌握二哥的信息之外,卓大哥交给我的主要任务是,逮住卓小姐和二哥互斗的好机会,悄悄将卓二哥给害死,然后嫁祸给卓小姐。” “这次卓二哥突然患了重病,我第一时间给卓大哥报告。卓大哥指示我,卓小姐一定会去医院探望二哥,乘此机会与卓小姐在医院起冲突,然后,再悄悄给卓二哥下药,嫁祸给卓小姐。” 我脑瓜子嗡嗡直响。 “怎么嫁祸?!” 老鲨鱼抽了一抽鼻子。 “按照卓大哥的吩咐,我昨天已经提前让一位水电修理工,在卓小姐安保集团的办公室藏了药,这药与我准备下给卓二哥吃的药是一样的。本来的计划是,你们进入病房探望完卓二哥离开之后,我再溜进去悄悄动手。卓二哥出了事之后,我马上贼喊捉贼报案。” “卓大哥会立马从国外赶回来,要求检查卓二哥死亡的原因。只要一检查,必然发现他出事的时间与你们进去探望时间基本一致,而且当时进病房探望的人,除了你们几位和医生,我们都没进去,怀疑对象也一致。卓小姐与卓二哥争斗很严重,整个万铭集团人尽皆知,害人动机也一致。再一搜查卓小姐的办公室,作案赃物也一致。” “有了这几点,几乎可以判卓小姐的罪。只要卓小姐人进去了,卓大哥便可以顺理成章接管安保公司与大尊士娱乐城。他答应过我,事成之后,在马来给我买一套别墅和六百万现金,一辈子衣食无忧,让我去那边生活,永远别再回来。” “可我没想到,你们探望完后,我还没对卓二哥动手,你们竟然提出马上转院,搞得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才尽全力阻止你们。本以为医院我们有十多个人,能阻止你们成功,却没料到你们提前埋伏了人在外面。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提出与你们一起陪卓二哥转院。因为只有这样,目标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局面不会彻底失控。” “到了机场之后,我刚才乘你们睡着,向卓大哥汇报了情况,他指示我,总计划保持不变,但细节需改。大体的思路是,乘你们候机不备之际,让我暗中对卓二哥下手,办完之后,我再找一个借口与你们起冲突,争取被你们打得根本登不了机,或者被你们在机场的熟人给带走。” “由于那种药需要几个小时之后才会发作,届时我人有不在场的证据,又不具备作案动机,没人会怀疑到我身上,后面卓大哥再从国外回来,依然按原计划执行。” 难怪这货拉完屎之后紧张兮兮的,敢情在盘算动手的时机! 在机场那种情况下,我们本来就打算让小可对卓二哥用“断气药”,为了行事方便,老鲨鱼如果当时真的过来挑衅我们,我们确实会采取一切可行的办法,彻底甩开他。 要不是我提前起了疑心,听到了他在厕所里的对话,现在已经跳入了卓大哥挖好的大坑! 我整个人都是麻的。 之前想过豪门内部争斗的惨烈与狠毒,但没想到竟然可怕如斯。 卓大哥善良、软弱、无能?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在卓二哥身边派了老鲨鱼,在卓希的身边派了老林,对付弟妹采用的全是世上最阴毒的方案! 此前因为国术协会换届之事,卓二哥曾动手囚禁了卓希几天,并打算接管安保公司,双方长久以来的矛盾激烈爆发,后来我将卓希从大尊士给带出,卓二哥不仅计划失败,且被我们整得挺惨,招来了卓二哥对卓希咬牙切齿的恨,随后,老林立马对卓希下手了。 可以肯定,这绝对是卓大哥向老林下达的命令,目的就是乘弟妹矛盾爆发之际,害死卓希,迫使我们将怀疑对象全聚焦于卓二哥。 我猜测,如果卓希当时被害,卓大哥的下一步计划一定是再指使老林,搞一些手段,将卓希被害的证据全部套在卓二哥的头上。 尔后,卓大哥再从国外回来,提出要检查卓希的死因,再把卓二哥给送进去,自己接手安保公司和大尊士娱乐城。 这与此次他指使老鲨鱼害掉卓二哥,再栽赃卓希的手段,如出一辙! 可遗憾的是,当时老林并没有完成全部计划,被我们给揭穿,跳海逃了。 而这次,老鲨鱼同样也没有完成计划,一样被我们给揭穿,还被我们给逮了。 事情的真相已经全部浮出水面。 我冷冷地瞅着老鲨鱼。 老鲨鱼声带哭腔。 “卓小姐、宁先生,到现在为止,我什么都没做成,该说的也全说了,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 我回道:“生路不是我们放的,而是你自己走出来的。” 老鲨鱼一听此话,立马跪下了,冲我们“砰、砰、砰”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问他:“你约定什么时候向他汇报结果?” 老鲨鱼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钟。 “还有半个小时,发信息报告!” 我点了点头。 “告诉他,一切搞定!” 老鲨鱼忙不迭回道:“好!然后呢?” 我拿出了手机,放在桌面上。 “把你之前讲的,准确无误地再阐述一遍。” 老鲨鱼闻言,清了清嗓子,点开了录音键,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讲了一遍。 半个小时已到。 老鲨鱼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卓大哥发了一条信息。 “石亡!” 卓大哥很快就回了信息过来。 “辛苦!” 我转头对他们交待。 “王平,对外发丧!” “卓董,立即清点人马,接管大尊士!” 第三百六十六章 烂苹果 卓大哥既然玩得这么阴狠,倒不如将计就计,引他赶回来,一网打尽。 王平闻言,立马出去准备了。 老鲨鱼问:“宁先生,我现在......” 我反问他:“你做完了事,卓大哥让你干什么?” 老鲨鱼回道:“让我藏起来,瞅着机会乘飞机离港。” 我再问:“这期间他还会跟你联系吗?” 老鲨鱼摇了摇头:“不会了,等我到了马来之后才会联系,这都要十天后了。” 我将他的手机拿了过来,把电话卡给卸了。 “行,你先在这儿藏几天,等着死神审判吧。我们若成功,你兴许还有机会活着,如果失败了,不仅我们不会放过你,卓大哥肯定也不会放过你。” 老鲨鱼颤声回道:“我知道,请宁先生一定要成功!” 他非常乖巧,从座位上起身,小心翼翼地去找房间藏自己。 “你这样藏,我会放心吗?” 我对他背影冷声问道。 老鲨鱼闻言,转过头来,脸上肌肉直抽搐,考虑了半晌,狠一咬牙,头往墙上狠撞。 “砰!” 他身躯痛苦倒地,但人却还没彻底晕过去,在地上扭曲挣扎了两下。 “我尽力了......” 靠! 我本来只是想让他吃一点药而已,这货对自己下手还挺狠啊。 小可笑着说:“我来帮你!” 她走了过去,给老鲨鱼嘴里喂了一颗药,老鲨鱼抽搐了两下,顿时晕了过去。 本来我们打算在医生和老鲨鱼面前表演一出卓二哥突然“断气”的戏码,用来蒙骗卓大哥,好让他相信自己弟弟真的挂了,能够赶回来。 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因为作为卧底的老鲨鱼,已经明确向卓大哥表达了自己下手成功的信息,他绝不会有任何犹疑,而且,卓希今晚接管大尊士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他的耳朵,这货必然火急火燎地赶回来。 我让小可也给卓二哥喂了一颗药,让他一直晕着,扮演尸体就行。 办完这些,转头看去,发现卓希脸色蜡白,人傻坐在椅子上,并没有按我的要求去接管大尊士。 我坐到了她对面。 卓希眼眶泛红,眸子噙着泪,浑身上下弥漫着孤独、无助、伤心与茫然...... 我拿起了茶几上的一颗苹果,咬了一口,再丢回苹果框里。 “它已经烂了,你不赶紧处理掉,剩余的苹果,会连带一起全烂掉!” 卓希:“......” 我又说:“你所面对的那颗苹果,不仅腐烂,而且剧毒!你为它哭泣,不值得!” 卓希一直噙着的两行清泪,顿时流了下来,肩膀耸动,悲伤的不能自已。 我话虽然这么说,但任何人心中的悲伤,他人都无法感同身受,何况卓希面对的还是自己血浓于水的手足。 小可见状,赶紧过去抱住了卓希,柔声安慰。 “姐姐,你别难过。” 卓希转身抱住小可,哭得更加凶了,像一位被丢弃之后重新寻找到了母亲怀抱的小孩。 众人眼中手腕强硬、杀伐果断的港市霸王花,这是我见她第二次如此崩溃地释放自己。 第一次是在解决完刘盛雄之事后,她在夜宵摊上哭稀里哗啦的,那次是在哭自己可悲而愚蠢的青春。 而这次,她哭得是亲情的残忍背叛。 我没有再管她,出门点了一支烟,透透气。 所有的决定,必须要靠她自己做出。 尽管非常艰难,但我相信,以这妞的性格,一定会有正确的选择。 果然。 我在外面透了二十来分钟的气,见到了五辆商务车,闪着车灯,紧急开到了别墅门口,车上坐满了人,停车之后,他们全都下来了,不过人没进来,在门口等着。 卓希从房子里走出来,眼睛虽然未消肿,但衣服已经整理好,完全换了一副神情,沉着脸对他们下令。 “徐飞!随我出发大尊士!” 徐飞闻言,赶紧给卓希打开了车门。 卓希转头瞥了我一眼,大踏步出门,上了车。 车队在夜色中疾速离去。 我长舒了一口气,瞅了几眼漫天的繁星,转身进了屋。 小可拿着一匹干毛巾,在擦自己衣服的水渍,显然是之前卓希抱着她哭给弄湿的。 这丫头嘟着嘴说:“姐姐是水做的,弄得我衣服全湿啦。” 我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等待着结果的到来。 小可说:“哥,姐姐太可怜了,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心里一直仰仗着这两位哥哥,谁知道他们这么不是东西。” 她模样娇俏玲珑的,但此刻小脸却母爱泛滥。 我忍不住笑道:“还说她呢,你自己不也是早早离开了父母?” 小可闻言,嘿嘿笑了一声。 我问:“你笑什么?” 小可有点傲娇地回道:“我可不一样哦,我有好哥哥的。” 我心中顿时泛起一股柔情,揉了揉她的头。 “来!帮忙把老鲨鱼拖到房间去。” 两人把老鲨鱼给拖进了房间,锁上了。 弄完这些,天已经亮了。 别墅的阿姨早早就买了菜过来做饭,我将菜给接了过来,吩咐她这两天不用过来了,让她与管家也打一声招呼。 小可接过了菜,在厨房丁零当啷地忙了起来。 不一会儿,她就端出了热气腾腾的汤与粉条。 我们两人正在吃着早饭呢,王平急匆匆赶过来了。 “风馆,卓董已经将大尊士娱乐城完全控制!” “丧报已经发出去了,灵堂设置在福运堂,对方表示很快能布置好,我们现在必须抓紧时间将卓二哥给送过去!” 我指了指后面房间。 “这里要派信得过的人守着老鲨鱼。” 王平点了点头。 “守他的人我已经带来了,但卓二哥的情况,最好就我们几人知道,所以我刚才让他们在外面候着,等我们将卓二哥运上车,再让他们来接管别墅。” 这个醒目仔,办事永远让人放心! 我一口将汤给喝了。 “出发!” 王平赶紧过去背起了卓二哥,放到了车上。 我和小可也上了车,一行人往福运堂赶去。 第三百六十七章 告别仪式 到了福运堂,王平并没有直接往大门口开,而是开着车进入了地下车库,在地下车库左绕右绕,来到了一个电梯旁边,将车停下。 我们将卓二哥从车上给搬了下来,乘专用电梯,上了一楼,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王平事情做得很细,给他点六十六个赞! 房门是打开的,进去一看,里面有一张布置豪华的告别灵床,床上有轮子,周围还布满了花。 众人七手八脚将卓二哥的衣服换了,弄了一套崭新的服装给他穿上,在他身旁放上了生前最爱的骰筒,外加几枚骰子,再给他洗了一把脸,盖上一床被子,最后将告别床推到了一楼灵堂。 大厅黑白布置,该有的东西全有,还拉了一条横幅:卓石先生遗体告别仪式。 氛围感拉满! 弄完这些,我们全都大汗淋漓,停下来歇气。 门口立马有福运堂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对方不知道情况,露出了职业性的肃穆,先向灵床上的卓二哥鞠了几躬,转头问王平:“王先生,停灵几天?” 王平回道:“停到明天中午。” 这时间我们是算好的,即便是卓大哥乘最晚的航班赶回来,也应该会在明天一大早到达。 对方再问:“告别仪式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王平摆了摆手:“按照你们的正常程序来。” 对方点了点头:“好的!” 他向外一招手,外面走进来一队拿着洋鼓洋号的乐队,穿着统一的演出服装,头上还戴着帽子,这些人排成了一排,先将帽子给摘了,朝着卓二哥深鞠躬,鞠完躬之后,他们开始吹起了哀乐。 哀乐一响,灵堂气氛变得诡异起来,我突然有一种卓二哥真的挂了的感觉。 等他们吹完了一曲,王平赶紧给他们拿了红包,乐队成员便到旁边站了起来。 按照福运堂的正常程序,接下来有人前来告别,这些人才会奏乐,刚才那一曲,仅仅是表达对死者的尊重。 我低声问王平:“外面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王平信心满满,语调豪气,冲我一抱拳。 “主公请放心,五百刀斧手已全部就绪,只待对方来赴鸿门宴!” 一切准备妥当。 只等卓大哥从国外回来! 我本来以为就卓二哥的为人,应该没什么朋友,可谁知道,一大早便有一群人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了,不少人身上纹着纹身,像动物开会一般。 由于卓希仍在处理大尊士的事,王平代表卓希前去接待他们,本来他要这群人鞠躬致谢的,但对方却推了王平一个大趔趄。 “挑拿星!姓卓的死了?!” “这货欠我们的钱怎么办?!” “艹!老子上次在大尊士赢了钱,不仅被他给阴了回去,还打断了老子两条肋骨,刚养好伤准备报仇呢,他就特么挂了?!” “......” 这帮货全冲到了灵床边,嘴里骂骂咧咧。 旁边吹哀乐的乐队成员见状,全都懵了,吹也不是,不吹也不是。 王平赶忙走了过去。 “诸位,死者为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再说个屌啊!谁在这里负责,今天不给个说法,这衰佬别想送进炉子!” 这帮人越讲越生气,有人用手去扯灵床上的被子,还有人甚至准备动手去薅卓二哥的头发。 我简直服了。 卓二哥只是吃了一点晕菜药而已,被他们这么一弄,要是弄醒了可就彻底完犊子。 我抄起旁边乐队的鼓,转手猛敲了一下。 “住手!” 这一声响,把他们全给震住了,纷纷转头瞅向我。 “你小子谁啊?!” “看你牛比哄哄的,别烦我们啊,老子可连死人都敢打的!” “......” 我踏前了几步,一抱拳。 “诸位!大尊士娱乐城资不抵账,已经被卓先生的妹妹卓希接管。她目前正在清理账目,有债务的务必赶紧去清算,届时宣布破产,过期不候!” 这群混子听完,皆愣了一下,面面相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终于,一个家伙不讲团队精神,率先撒丫子跑出了灵堂。 其他人一见,骂了几句挑拿星,也跟着跑了出去。 我见他们全跑了,赶忙转头对王平吩咐。 “去跟负责人说一下,把前面厅堂的大门关了,前来告别的人,必须经过我们允许才可以放进来。” 王平正想转身出去交待,灵堂外传来一个声音。 “连我都不允许吗?” 高全峰! 他怎么来了? 高全峰身穿一套黑色衣服,脚下踏布鞋,脖子上挂着佛珠,先环视了一下灵堂,脸带悲戚和愠色,缓步走了进来。 他是卓家兄妹的义伯,有晚辈去世了,前来告别本属很正常的事,但这老头一直在悟了斋念佛经,我们事情办得又急,发丧也只在大尊士发了公告,根本没人通知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从他一身装扮看来,显然一早就准备了。 难不成老头成天念经受佛主熏陶,开了天眼? 我与王平对视了一眼。 王平冲我微微摇头。 这表明确实没人告诉过高全峰。 我赶紧迎了过去。 “高爷,您算出来卓二哥大限已至?” 高全峰闻言,神情有些恼怒。 “算什么算!简直不像话!小希在瞎胡闹!” 我心顿时揪了起来,寻思老头这句“瞎胡闹”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做这个假死局走漏了风声? “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不通知我!还是大卓从国外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前来主持大局,小希是嫌我老了,还是压根没把我当成长辈?” 敢情是卓大哥昨晚接到了卓希的通知之后,再打电话转告了高全峰。 我特么差点被这老头给吓死! 卓大哥可够阴的! 他这次从国外赶回来,目的是要栽赃卓希害死了卓二哥,再夺卓家产业。 要完成这件事情,首要做的就是查验卓二哥的死亡原因,估计他生怕卓希扯皮不让验尸,特地把高全峰这位长辈拉了过来,一来请他作一个见证,二来两人纠缠不清之时,请他主持公道。 我寻思高全峰来的正好! 第三百六十八章 宦官 我赶忙说:“高爷,您先消消气!卓董昨晚整个人都是懵的,哭了快一晚,打电话通知谁、丧事怎么办、大尊士娱乐城怎么稳住,全是我们几个人临时仓促商量的。” “我一时疏忽,忘记通知您来着。今天一大早倒了个念头,想给您打个电话,但又觉得您老人家已经窥破红尘,一心向佛,不便打扰您清净,又将念头给压了下来。您要实在生气,就开口骂我两句吧。” 高全峰对我非常了解。 我讲的话,他肯定连膀胱都不会信。 老头闻言,冷哼了一声,仰天长叹了一句。 “可惜了啊!” 我接话道:“确实太可惜了,卓二哥年纪轻轻,正是宏图大展的好时机,没想到天妒英才,早早离去。” 高全峰反感地瞥了我一眼。 “我是说卓贡老弟,辛辛苦苦创下卓家这一番基业,估计要被外来的宦官给把控了。” 咦? 他话语含沙射影地骂我太监是什么意思? 不管他什么意思,我今天没空跟他犟,让他赶紧告别遗体,再找间休息室让他好好休息,等着卓大哥回来了,让老头直接见证奇迹就好。 我转头对乐队说:“奏乐!” 乐队吹响了哀乐。 高全峰神情悲戚,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了灵床边,先绕着灵床走了一圈,眼眶泛着红丝。 这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虽然高全峰与卓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卓家兄妹毕竟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感情还是有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难受也属正常。 走完了一圈。 高全峰难过地摇了摇头,身躯有一些摇晃。 “阿石,高伯看你来了,你走好啊。” 我赶忙拉住了他。 “高伯,您节哀,保重身体!” “王平,老爷子年纪大,受不了这种场面,你赶紧找间休息室,让高爷去休息。” 王平连忙点头,过去扶高全峰。 高全峰却抬手推开了王平,竟然坐在了地上,双手合十,微闭双目。 “我要用《往生咒》送阿石一程。”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 他开始虔诚地念起了经咒。 一见他念经咒,旁边奏哀乐的人也停止了奏乐。 不得不说,高全峰向佛这么多年,念经咒的功力非常强,音调抑扬顿挫,穿透力极大。 尽管我心里知道根本没人挂掉,但经咒一起,自己的思想竟然跟着音调跑走,内心无意识地涌起来一股莫名的悲伤。 氛围低沉而抑郁。 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咒起了作用,灵床上突然传来了卓二哥的两句咳嗽声,人还不由自主地被咳嗽带的往上仰了两下。 我吓得浑身血都凉了,第一时间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大声咳嗽起来。 乐队那些人惊了一下,纷纷转头看向了灵床。 高全峰突然睁开了双眼,满脸疑惑地看了一眼灵床,又转头看向了我。 “不好意思高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念咒,咳咳......” 众人见是我在咳嗽,脸色稍解。 旁边小可和王平吓得脸都白了。 高全峰长叹了一口气。 “念了好几遍,总感觉没受到佛主的感召。” “也罢,我先去休息,等大卓和小希来了再说吧。” 王平立马前去,扶起了高爷,往后面休息室而去。 我对乐队那些人说:“死者的身份有一些特殊,白天来告别的人少,你们先去休息,等下来了客人,我再叫你们过来,诸位辛苦。” 他们闻言,转身去专供乐队的休息室休息了。 这些人一离开,我赶紧去检查卓二哥,发现他人还晕着,一切正常,便转头问小可:“丫头,怎么回事?” 小可满脸无辜。 “我只能让他晕,就像龟息术一般,看不出呼吸,体温比正常低不少,但即便龟息术也可能会咳嗽,这个我控制不了啊。” 王平也从后面转出来了,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表情。 我对他吩咐:“你赶紧去跟福运堂说一下,就说死者生前是开赌场的,有很多没解决的烂帐,为了不打扰死者,也别再经我们同意了,让他们直接婉拒所有来参加告别的客人!” 王平回道:“好!” 白天倒还真有几批卓二哥生前的朋友,估计是去大尊士玩见到了公告,前来告别,但均被福运堂给挡在了门外。 我生怕高全峰吃饱了没事又出来看看自己的大侄子,便时不时跑到后面休息室找他聊骚两句。 高全峰不大鸟我,每次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瞥我一眼,然后半闭着眼继续念佛经。 晚上八点多,卓希处理完大尊士的事,来到了福运堂。 她先去休息室见了高全峰。 卓希昨晚哭了好久,又熬了一天一夜,眼睛红肿,脸色非常不好,看起来满满都是悲伤过度的模样,她见到高全峰之后,一把抱住了老头,呜呜开始哭了起来。 这是真哭。 当然不是哭卓石之“死”,而是哭两位黑心混蛋的哥哥。 高全峰不断地安慰卓希。 “哎呀,小希你节哀,你别再哭了,你一哭,我也难受......” 正在此时。 福运堂的工作人员从灵堂外匆匆走了进来。 “几位,外面来了十几人,说是死者的大哥,怎么劝都不走,要不要让他们拜祭?” 卓大哥来了! 卓希一听,立马抹了抹眼泪,转头对王平说:“随我出去迎接大哥!” 我又向工作人员补充道:“让乐队别休息了,以最高规格的礼仪相迎!” 众人转身大踏步向灵堂门口走去。 第三百六十九章 狐狸尾巴 到了灵堂门口,我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卓大哥,他全名叫卓忠。 卓忠的身材不算太高,长相与卓希完全不一样,倒与卓二哥的眉眼有一些相似,只不过卓二哥人骨瘦如柴,但卓忠却微胖,脸色红润中带着一些黑,穿着一套老旧的中山装,裤脚有一些拖地,模样显得老实又憨厚。 从长相来看,两位哥哥显然像父亲,而卓希水灵又魅惑的模样,则完全遗传母亲。 之前卓希曾跟我说过,卓大哥人非常节省,抽烟只抽最便宜的万宝路,从不喝饮料,开水不离身,但凡要自己在家,都亲手做饭吃,对下属也永远是一副笑咪咪的模样,若论人缘,三兄妹当中卓忠最好。 卓忠身边还带了十几个人。 绝大部分人都穿着一身皮夹克,脸部棱角分明,走路带风,很明显都是练家子的保镖。 但其中有一位二十多岁的男人,竖着中分头,穿一套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细皮嫩肉的,腋下夹着一个公务包,看起来像个小秘书。 其实我们人还没走出门外,就已经听到了卓忠的大哭声。 “阿石,阿石在哪里......” 见我们从里面出来,福运堂工作人员打开了外面大门。 卓忠的情绪非常激动,根本没管我们,脚步踉跄,撒丫子往灵堂里狂奔。 到了灵堂,见到在灵床上躺着的卓二哥,卓忠的瞳孔睁得老大,嘴里“哎呀”一声,人竟然摔倒在灵床前面。 旁边的哀乐队非常识时务,齐刷刷地脱帽,冲着卓忠鞠了九躬。 之前他们冲死者鞠三躬,现在对卓大哥鞠九躬,这是港市风俗当中的致长辈礼。 卓家父母已亡,长兄为父,乐队这样做非常合理。 哀乐响起来,灵堂气氛变得凝重而悲伤。 “阿石啊,你怎么这么狠心,抛下大哥和妹妹自己走啊......” 卓忠开始哭天抢地,抬手去扯上面的灵布和花。 王平见状,赶紧走了过去,将卓忠给扶了起来。 “卓大哥,死者为大,别惊动了亡魂。” 让我们没想到的是,王平刚抬手去扶卓忠,那位梳着中分头秘书模样之人,立即走了过去,一把拉开了王平。 “ok!这位先生,请不要碰我的委托人,保持一米以上安全距离!” 委托人? 这家伙难道还是卓忠带过来的律师? 中分头俯身低头对卓忠说了一句话。 “卓先生请保重,务必保持好灵堂的原样。” 讲完之后,中分头竟然从包里拿出了一支录音笔,又拿出了一个小型摄像机,开始对着众人、灵堂环境和卓二哥的身躯拍去。 卓希见状,不明所以,转头看了看我。 我微微点头,示意她不要慌,看接下来这位大戏精到底要演什么剧本。 卓忠一把鼻涕一把泪,瘫坐在灵床前,哭得极为伤心,转头问卓希。 “小希,阿石的身体一向健康,怎么突然会这样......谁能告诉我,阿石怎么变成了一具兵冷的尸体,到底谁能告诉我啊......” 讲到这里,卓忠似乎心脏受不了了,手捂住胸口,双眼翻白。 旁边下属见状,脸色大惊,急忙过去扶起了卓忠,拿出了药丸,喂给卓忠吃了,将他给扶到了一边椅子上。 我寻思真特么能演啊。 tvb怎么没有发现这种顶级人才呢? 招他过去,只需一部戏,妥妥冲击影帝的重磅人选。 卓希走了过去,蹲在他的身边,轻轻握着他的手,眼眶泛红。 “大哥,二哥已经走了,卓家还要你来做主,你千万要保重!如果你也倒下了,今后可叫小希可怎么办啊?” “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我们得赶紧商量一下怎么体体面面地送走二哥。” 卓忠一副生无可恋的姿态,人斜躺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抽泣着,也没回话。 让我极端无语的是,那位中分头在拍摄之余,转眼瞥见卓希正在握卓忠的双手,又快速走了过去,抬手隔离开了卓希,并拿摄像机怼着卓希的脸狂拍。 “ok!这位女士,请不要碰我的委托人!他现在情绪崩溃,已经无法进行正常交流,有什么事情可以同我讲。” 我火冒三丈,踏前了两步,猛地踹了他一脚。 中分头身上压根没任何功夫,趔趄几步,嘴里惨呼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旁边的摄像机和录音笔也摔在了旁边。 “你特么谁啊?ok尼玛呢!刚才碰我老板做什么?!” 卓忠的下属见ok哥倒地,脸色陡变,立马奔过来,将我给围住。 王平迅疾跨前,挡在了我的身前。 “干什么?!” 一声虎啸般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高全峰的神色显得极为愠恼,从休息室出来,开口喝止。 卓忠带来的那些下属,显然都是认识老爷子的,顿时不敢再动了。 我转头对高全峰解释。 “高爷,今天是卓家的丧事,我们好歹是万铭集团下属,在这里帮忙来着。这个油头粉面、不明身份的大丑逼,上来就开始管天管地,还极度不尊重地拿着机器怼着死者脸拍,我刚才没有打爆他的狗头,已经够能忍了!” 尽管我知道他是卓忠带来的律师,但他进门之后,确实没表露过自己的身份,我得为刚才那一脚找一个台阶,港市律师一般都比较龟毛,不找个理由,这货很有可能会告我。 此话怼得对方全哑口无言。 卓忠手捂住着胸口,依然一副受了沉重打击,思维混沌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他是我律师。” 中分头从地上爬了起来,还不忘理了理自己头发,从公文包里拿出了证件,冲我们亮了一下。 “ok!刚才是我没介绍清楚,现在请你们听明白,我叫张伟,和贤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这次受卓忠先生的全权委托,负责此次卓石先生离世之后,所涉及我委托人需支付的安葬费清算、遗产继承、股权分隔以及其他相关事宜。”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第三百七十章 老奸巨猾 高全峰闻言,老脸肌肉抽搐了两下,瞅了卓忠一眼。 卓二哥人还没有安葬,卓忠就专门带了律师过来处理遗产分配等事了,于法虽然无碍,但于情于理属实过份了一点。 卓忠见大家表情有点不适,向卓希解释。 “小希,你知道大哥无能,现在脑子全都是乱的,只是让张伟来帮忙,你千万别多想。” 卓希回道:“应该这样,我不会多想。” 张伟转向了我,晃了一晃手上的摄像机。 “这位先生,你刚才打了我,摄像机已经记录清楚,该要的赔偿,我一分都不会少要,但这个事等下再说。” “ok!卓希小姐,鉴于我委托人已经受了严重的刺激,暂时丧失了认知能力,现在由我来代他询问你几个问题。” 卓希冷冷地回道:“我受得刺激并不比大哥少,也没认知能力,一切由我的下属宁怀风先生来回答。” 张伟闻言,愣了一下,万般无奈转头,拿着摄像机对准了我。 我刚才已经点了烟的,见他拿摄像机怼着我拍,干脆冲他吐了两口烟圈,呛得张伟直咳嗽。 “宁先生,请不要抽烟,咳咳......” 我将烟头给倒竖,俯身放在了灵床之前。 “我在给卓二哥上贡啊,再说抽烟犯法吗,痴线!” “呐!请你谨言慎行,不要骂人,否则我告你诽谤啊!” “诽谤?无中生有才叫诽谤,你本来就是白痴,老子在阐述客观事实,这怎么能叫诽谤?” “ok!刚才我表述错误,这应该叫人格侮辱!” “反正你都决定要告我了,我干脆多侮辱你几次喽!傻逼、山炮、戆头、冚家铲、坎大猪!” “你你你......” 张伟被我一顿南北方言夹杂的臭骂,憋得满脸通红,手指着我。 没素质就是我,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卓忠见状,在旁边捂住了胸口,咳嗽了几声。 张伟听见他示意,硬生生地咽下了气,咬着牙。 “ok!你侮辱我,同样记录下来了,我不跟没素质的人争吵,你等着当被告吧。现在我正式开始提问,请你如实回答。” “问喽!” “卓石先生是怎么得病的?” “唔知啊!” “他得的是什么病?” “唔知啊!” “为什么他在医院治疗好好的,你们一转院,却突然去世?” “唔知啊!” “卓石先生去世之后,为什么没有请专业的医疗机构鉴定死因,反而直接送往了福运堂,而且如此匆忙决定明天下午火化?” “报告!这个我知道!” “请讲。” “昨天晚上卓石先生断气后,他托了一个梦给卓小姐,说是他死后见到了上仙,上仙告诉他,鉴于他赌艺精湛,已经给他在天上安排了伴棋童子一职,专门陪各路神仙下棋玩耍,让他明天下午务必火化掉自己凡躯,以便登天入职。这是神仙的指示,我们怎么敢耽误?所以赶紧送他到福运堂来了。” “......” 这几句话与整个灵堂的氛围严重不符,加上我故意发出古怪的腔调,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更别说其他人。 我瞅见王平等人憋笑憋得好辛苦。 卓忠的那群下属,有一个脑子发抽的,竟然笑出了声,发现环境不对之后,又赶忙捂住了嘴。 尽管高全峰信佛多年,修行很不错,但他听到这番话,此刻也老脸肌肉跳动,像看神经病一样酬着我。 卓忠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眸子闪过一丝狠戾,但稍纵即逝,又恢复了刚才那副生无可恋的假模样。 张伟气得肺都要炸了,连摄像机都忘记怼着我脸拍了,手指着我。 “你说话要负责任!” 我摊开了双手,耸了耸肩。 “我讲得全是实话,不信你上柱香,问一问天上的神仙喽。” 张伟强行压下心中的恼怒,咽了一口唾沫,转头对众人朗声开口。 “各位!基于我们平时的了解,卓石先生身体一向健康,且正值壮年,却突然发病而亡。从刚才的问话情况来看,发病原因、所患何病、真实死因,一切未知。” “我们认为,如果不明不白将卓石先生火化下葬,不仅是对死者的不敬,对家属的敷衍,也是对万铭集团的不负责!我谨代表卓忠先生郑重提出,必须马上对卓石先生进行尸检,找出死亡原因,再隆重下葬,以慰亡灵!” 终于来正题了! 我们几人假装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 高全峰听完之后,眉头紧皱,对卓忠说道:“大卓,张律师讲得倒是在理。但阿石去世之事,小希全程都在场,有她在,应该没什么问题。再者,古来规矩,讲究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贸然对阿石进行尸检,不利他安息,你千万三思。” 卓忠闻言,叹了一口气,满脸迷茫。 “我脑子全是乱的......小希,你怎么看?” 卓希冷声反问:“大哥,你是不信任我?” 卓忠闻言,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小希你说哪里话来!你最了解大哥了,我一向没什么主意,这么多年也一直靠你在维护我!虽然你与阿石之间有大矛盾,但我心里知道,阿石性格太强势,做事容易钻牛角尖,所以我从来都站在你一边的。” “可不管怎么说,兄妹之情,血浓于水,阿石这样不明不白地去了,要给不出一个交待,我这辈子心里都过不了这个坎,自己死后也没法向咱父母交待啊。也罢,高伯说得也有道理,检与不检,小希你来做最终决定吧。” 我体会到了什么叫老奸巨猾。 他话语听起来虽软,但句句都像刀一样在刺卓希,先说自己向来没什么主意,又说弟妹之间一直存在大矛盾,后又说卓石不明不白死了,末了再表态一切听妹妹的,撇除关系、道出隐情、表达怀疑、摆出高姿,几大步骤玩得实在太溜了。 外人听了这番话,定然会觉得卓希如果不同意尸检,可能当中有什么猫腻。 卓忠太了解自己妹妹的性格了,他深知话语如此一挑,卓希势必会同意尸检,以还自己的清白。 高全峰突然开口了。 “小希,既然这样,干脆给阿石尸检吧!” 第三百七十一章 压压惊 高全峰虽不了解内情,但他却心疼卓希,建议她同意尸检,无非就是想让她摆脱嫌疑,堵住悠悠众口。 卓希闻言,点了点头。 “大哥,长辈开了口,那我们就送二哥去尸检,大家一同见证。” 卓忠回道:“行,按高伯说得办。” 张伟见大家都同意,神色闪过一丝欣喜,立马从公文包里面拿出了一张申请单。 “卓先生、卓小姐,我张伟从事律师行业多年,接到委托之后就提前分析了情况,预感到两位可能会对卓石先生的死因产生疑虑,所以提前准备了尸检申请单,请两位家属在上面签字。” 我阴阳怪气地夸奖。 “ok哥,你特么还挺专业啊,连尸检机构的章都提前盖好了!” 张伟冷哼了一声。 “我不跟没素质的人说话!” 他将尸检单拿了过去,让卓希和卓忠在上面签完了字,将单子给收了起来。 “ok!诸位,现在我们马上将卓石先生的遗体送到尸检机构去。” 我对王平和小可说:“要请二哥出去了,你们去点几支香吧。” 两人点了点头,前往灵床前点香。 我见到小可速度极快,在掏香的过程中,小手抹了一把粉在香上。 两人点燃了香,将香插在了灵床前。 卓希走了过去,先对着灵床拜了几拜,抬手准备将卓石从低矮的灵床上给搬起来。 我说:“等一下!” 众人顿时一愣。 我对他们说:“我老板全程照顾卓二哥最后弥留时刻,去世了又亲自送到灵堂来,但有人硬是怀疑有猫腻。大家都是聪明人,搞那么多弯弯绕绕没意思!我讲话直白,既然不信任我们,干脆由你们将卓二哥送出去检查喽,省得说我们在途中又做什么手脚!” 卓希闻言,转身离开了灵床。 张伟听完,毫不犹豫,抬手指挥卓忠身边的下属。 “你们去把卓二哥请出来。” 几人准备大踏步走过去。 我再说道:“站住!” 他们站住了,转头瞅向我,不知道我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我手指着卓忠的鼻子。 “我老板既然交待我为她代言,今天就得多讲两句!父母不在,长兄为父,幼妹为女。卓二哥进灵堂,卓小姐可是行了女儿礼,亲自背进来的。如今要请他出去,卓大哥你就悠闲背靠双手,让自己下属去抬他?” 高全峰点了点头。 “宁先生说得在理!大卓,阿石要尸检,想必他在天之灵也难过,你这个当大哥的,背他出去检查,也算给他一个安慰。” 卓忠闻言,嘴角抽搐两下,眼眸几不可察地对我露出了一丝杀意,但仍点头答应。 “高伯所言极是,我也是悲伤过度,脑子糊涂了。” 他起身朝灵床走了过去,也拜了几拜,抬手伸进了灵床,将卓二哥给搬了起来。 哀乐开始识时宜地响了起来。 尸体刚被搬起来,卓忠神情稍微一愣。 他应该感觉到卓石身体还没有完全僵化,而且,小可虽然给卓石用了类似龟息术的药,体温比正常人低上很多,但隔着衣服,卓忠也应该感受到了一些异状。 我不知道此刻卓忠心中想了啥,也许对老鲨鱼是否真的弄死了卓二哥有所怀疑,也许会认为是室内温度导致卓石尸体温度提高,也许他还会自我安慰以前从没背过尸体可能人死后就是这种状态....... 总之,他的表情虽然非常精彩,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此刻他内心最想的就是赶紧尸捡出结果,再彻底掌握卓家全部产业。 卓忠将卓二哥给背起来了! 灵堂外鞭炮劈里啪啦地响了起来,浓浓的烟雾飘进来,众人身影变得模糊。 卓忠满脸悲戚,流着狐狸的泪眼,伴着周围大响的哀乐,冒着浓烟,缓步往灵堂大门口走去。 忽然之间! 卓石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正在往门外拥挤着走去的众人顿时脸色陡变。 小可本来站在卓石的身边,袖子遮挡住了手,此刻速度极快抚了一下卓二哥拖在后面的小腿。 卓二哥嘴里突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呼! 咳嗽是因小可刚才上香时伴了药粉,专门刺激卓二哥呛咳的。 惨呼是因这丫头手中一枚小银针刺了卓二哥小腿上的某个穴位。 两下几乎只间隔只有一秒! 小可大吼一声。 “有鬼啊!” 卓忠脸刷一下白了,一个趔趄,直接栽倒在地。 “啪!” 现场一片漆黑。 王平将灯给关了! 我和王平猛地冲了过去。 他拎起了ok哥张伟,我拎起了卓忠,两人将他们呼啦啦往后拖,一顿猛锤狂踹。 门外埋伏着的人,见到了灯灭的信号,潮水一般全冲了进来,对着卓忠带来的十几位下属,开始疯狂殴打。 混乱哀乐声、鬼哭狼嚎声、惊喊闹鬼声、ok别打了求饶声......所有的声音在黑暗与浓烟中互相交汇,奏起了一曲无与伦比的美妙乐章。 酣畅淋漓! 打了好一会儿,我感觉差不多了,吹了一声口哨,让人停了手。 王平打开了灯。 整个灵堂一片狼藉。 卓忠带过来的下属,一个个鼻青脸肿,在地上哀嚎连天,只能艰难蠕动。 安保公司的人打架非常有经验,专门朝他们手脚腕、眼睛等地方打,弄得对方根本没有反手的余地。 吹奏哀乐的乐队和灵堂的工作人员,早就已经被吓跑了。 我瞅着这帮犊子吃瘪的样子,那种感觉就像,飞翔在缘分天空,美丽的梦。 灵床上的人已经替换了,卓忠人躺在上面,已经被打懵,身躯根本不能动弹,只有嘴里发出痛苦的嗯哼声。 让我觉得意外的是,高全峰瞅了瞅眼前乱七八糟的场景,没喝止、没发怒、没责问,甚至老脸连表情都没有,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重新在地上坐了下来,手中捏着佛珠,微闭双目,开始自顾自地念经咒,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根本无关。 我走到了张伟身前,掏出一支烟,塞在了他嘴巴里。 “ok!张大律师,抽支烟压压惊啦。” 第三百七十二章 你有权保持沉默 张伟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金丝眼镜左边的镜片已经全碎了,原本梳着中分溜光水滑的头发,现在乱得像鸡窝。 他张口将我塞进他嘴里的烟给吐了,身子像打摆子一样剧烈抖动,先是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架起了那副烂眼镜,目光坚定往前爬了一段距离,摸到了自己掉在地面的手机,一双仿佛患了帕金森病症一样的手,抖动着抓起了手机,打开了拨号键。 “ok!报警......我要报警......” 他拨通了电话,报了公。 这货不报,我们也要报,他算是给我们省电话费了。 张伟挂完了电话之后,瞅了瞅仍躺在灵床上痛苦嗯哼的卓忠,脸上肌肉狰狞。 “你们......等着法律的制裁!” 我回道:“ok!我们等着!” 卓二哥仍然躺在地面,一动不动。 刚才乘现场混乱,小可又给他用了一点龟息药。 我们几人找了椅子,坐了下来,抽着烟等着。 卓希坐在我的边上,见我在抽烟,扯了扯我的衣袖子,表情柔弱而可怜,示意发给她一支烟。 我给她发了一支,替她点着了。 卓希抽了两口,先瞅了瞅地面的卓二哥,又望了望灵床上的卓大哥,眼眶顿时又红了,为了掩饰自己,她假装呛得咳嗽了几声,别过头去。 张伟一众人等,肯定不会以为刚才真的闹鬼,也不会认为卓二哥还活着,毕竟大家都受过教育,相信科学。 刚才出了此变故,他们根本来不及看清情况,心中一定坚定无比地认为,我们为了阻止他们拖卓二哥出去尸检,故意弄出了闹鬼的玄虚,然后关了灯,让外面早就埋伏着的人进来袭击他们。 眼下这群人被我们远多于他们的人数给围着,想再弄卓二哥出去尸检已经不可能了,他除了报公,没有别的路可走。 我们悠闲地等着。 十分钟时间不到。 外面进来了一群阿sir。 我一看为头的人,非常无语,竟然是电话被我拉黑了的黎沫峰。 这货穿着一身立整的制服,飒爽英姿,虎目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到我在,神情愣了一下。 拉黑归拉黑,但我人还是比较有礼貌的,赶紧从椅子上起身,笑着同他打招呼。 “大探长,您今天怎么亲自带......” 话还没说完,黎沫峰立马抬手制止我再讲下去,冷着脸。 “我和你不熟,不要嬉皮笑脸!刚才谁打电话报的公?” 张伟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报的!我是和贤律师事务所律师张伟!黎探长,我识得你,大家都说你办事公正、破案神速,相信一定会依法惩治不法分......” 黎沫峰再次抬起手制止。 “马屁不要拍,有事讲事,我很忙的。” 张伟立马举起了手。 “好的!我控告以卓希为首的黑恶团伙无端殴打他人,他们的行为触犯了......” 黎沫峰又打断了他。 “法律我比你熟,不用再讲,你们有多少人受伤?” 张伟指着一群鼻青脸肿的下属。 “十四人,所有人都重伤,没有轻微伤。” 黎沫峰点了点头,交待旁边的人记录好,又转头问我们。 “人家控告你们,你们怎么讲?” “报告探长,他们不是我们打的。” “谁打的?” “鬼打的!”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请重新再说一遍!” “这样啊?拜托阿sir帮我重新记上,我不知道是谁打的,但肯定不是我们。” “你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一遍。” “我只记得当时卓大哥背着尸体出门,结果好像有人突然咳嗽了,紧接着灯突然灭了,然后我听到有人说鬼啊鬼啊,把我们给吓坏了,我们在外面的同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冲了进来,灵堂里漆黑一片,又有浓烟,我感觉到有人在打我们,可一还手,周边全是空气,身子还觉得冷冰冰的,想跑又跑不出去,过了好一会儿,灯又重新亮了,然后就是你看到这副样子。” “好!还有补充吗?” “有.....我感觉这灵堂可能以前放过太多的尸体,不大对劲!张律师背后现在好像趴着一个女鬼,正在挖他的眼睛。” “......” 旁边的张伟一听,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被打肿的眼睛,后来反应过来这姿势不对,简直要气疯了。 “胡说八道!黎探长,他在胡说八道,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鬼!” 黎沫峰说:“你们双方都已阐述,我自会判断,现场有第三方人员吗?” 张伟抬手一指坐在地上念佛经的高全峰。 “高先生是第三方人员。” 还没待黎沫峰开口问。 高全峰睁开眼睛说道:“阿风说的,就是我所知道的。” 张伟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高全峰。 我寻思不可思议个屁。 刚才卓希的下属进来揍这群人,老爷子心跟明镜似的,但老高把卓希当成自己亲女儿一样,怎么可能会偏袒他们? 黎沫峰点了点头:“知道了。” 张伟急了,忙不迭补充。 “第三方人员不只高爷一位,还有灵堂的工作人员和哀乐手,也请你们询问。” 黎沫峰转头示意一位下属。 下属很快带了灵堂工作人员和哀乐手过来。 这几人甚至都不敢进灵堂,在外面瑟瑟发抖。 高全峰只得踏出门去问了一下。 对方所说得基本与我刚才讲的一致,只说听到了咳嗽和惨叫声,灯突然灭了,灵堂因为鞭炮原因浓烟密布,谁打了谁不知道,他们以为遇见了鬼,吓得跑出去了。 张伟咬牙切齿。 “ok!你们都作伪证是吧?我有录音和录像!” 第三百七十三章 佐证 张伟拿出了录音笔和摄像机,调出了当时的情况。 事实上全都是无用功。 安保集团的下属冲进来之时,以熄灯为号,熄灯之后什么也拍不见,只有鬼哭狼嚎的声音,众人在打了他们好一会儿之后,我让他们停手,也是以口中哨子为令。 这些都是我和王平商量好的。 张伟想要找的我们下令打人的声音和图像,完全没有。 黎沫峰看完之后,转头对下属说:“结案!” 旁边的阿sir闻言,一脸懵逼。 “写闹鬼了?” 黎沫峰满脸无语。 “书读进母牛屁股了?我也知大概率是灵堂闹鬼,但这结论写上去,你回去想被关禁闭咩?!” “黎哥,怎么写?” “写上现有证据不支持控告!” 下属闻言,连忙点了点头。 张伟憋屈的满脸通红,想说什么,但话呛在喉咙,又说不出来。 黎沫峰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一副你小子够阴的眼神,转身对众下属下令。 “收队!” 张伟见状,脸色大变。 “黎探长,等一下!” 黎沫锋反问:“还有事?” 张伟说:“有!还有比打人更严重一万倍的事!” 黎沫峰没吭声,背负着双手,面无表情地瞅着神情激动万分的张伟。 张伟郑重其事地拿出了自己的律师证,先向所有人展示了一圈。 “ok!我是和贤律师事务所律师张伟,受卓忠先生的委托,现实名举报万铭集团安保公司负责人卓希故意杀人,被杀害对象为万铭集团大尊士娱乐城负责人卓石。” “现提供线索如下,第一,卓希与卓石虽为兄妹,但万铭集团人尽皆知两人矛盾深厚,曾多次互相攻击,欲图致对方于死地,以便接管对方的产业,此为杀人动机,以上情况有如下证据证实!” 张伟从公文包里面拿出了一叠纸,胶装好了的,像一本书一样,里面有近年来兄妹两人历次争斗的时间、经过、见证人、现场图片,非常详实。 这玩意儿一出,别说卓希讶异无比,连我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卓忠比我们想象的要心细和狠辣! 他在多年之前就已经开始收集相关的佐证资料了。 黎沫峰愣了一下,将资料给接了过来,翻看了几下,脸上依然没任何表情。 张伟继续说道:“第二,卓石先生向来身体健康,每半年都会体检一次,就在患病之前的半个月,还专门做了全身体检,一切正常。据大尊士下属陈述,卓石先生患病前还曾组织了雀圣大会,身体状况良好,没有理由突然患上呕血症,他患病的原因成疑。” 尔后。 张伟又拿出了卓石历年来的体检报告,下属对他身体健康状况陈述以及雀圣大会之时反映卓石身体和精神状态照片等资料。 “第三,诺圣医院作为港市的顶尖医院,完全查不出卓石先生的病因,这在医学概率上极为罕见。且在卓石先生病情稳定之时,卓希却不顾医院坚决反对,强行要求将卓石先生转院至美洲,途中,卓石先生却突然去世。” “据我们回港之后查询机场当天的售票纪录,不仅未发现卓希的买票存根,甚至连电话预定机票信息都没有。此外,我还通过通讯公司掌握的内部资料,发现卓希私人手机、公司电话、身边人员电话,近日均不见有与美洲的越洋通话。综上,卓希要求将卓石先生转院之事为假,卓石先生转院途中突然死亡原因成疑。” 一叠订票记录和电话通讯单又拿了出来。 黎沫峰这次连接都没接资料,声音冰冷。 “私自调取公共通讯信息,不仅没有法律效应,而且你还涉嫌侵犯公民隐私!” 张伟闻言,丝毫不惧。 “ok!这事我知,本人愿意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此举只是想为阿sir们后续调查提供方向。” “第四,卓石先生死亡之后,卓希不仅给出了极为短暂无法理解的停灵时间,急于将卓石先生火化,阻止卓忠先生进行验尸,而且,她第一时间带人吞并了卓石先生的产业大尊士娱乐城,其在吞并大尊士娱乐城的过程中,对卓石先生的原下属威吓言语,可以作为她杀害卓石先生的有力佐证。” 话音刚落。 张伟再拿出了一支小录音笔,将声音外放。 全场顿时屏住了呼吸。 “......卓家从来没有三杰,只有一杰,就是我卓希!卓石不是想阻挡我吞并大尊士吗?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们应该都知,谁对他下的手,我想你们应该猜得出来!” “大家都是大尊士的核心人员,相信你们全是聪明人,今后大尊士我卓希话事,跟着我闷声揾钱发财就得,谁要多事或耍心思,我有的是手段送你们去见二哥,识得不识得?!” 我与卓希互相对视了一眼。 卓希微微瞥了一下嘴。 这话确实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但却是我教的。 我不大信除了老鲨鱼之外,卓忠在大尊士没有其他线人。 让卓希故意讲这种话,目的就是让线人及时将她今天早上吞并大尊士时的话语反馈至卓忠耳朵,以便让卓忠认为,自己这位妹妹已经有点得意忘形了,相当于给急匆匆赶回来夺家产的卓忠再上一支麻痹药。 他真的上当了,拿出这东西来作为佐证材料。 不过话说回来。 ok哥真是够ok的,专业性毋庸置疑。 从动机、病情、死因、行为等四方面,逻辑清晰、层层递进、资料翔实,像四把钉入卓希死穴的尖刀,刀刀见血。 张伟阐述完了之后,不管是卓大哥的下属,还是卓希的下属,他们其实都不知道真实情况,现在已经完全被张伟的论点论据给折服,他们实在忍不住了,开始低声私语起来,一个个看向卓希的眼神均露出了惧色。 在他们的心里,卓希肯定已经是一匹每个毛孔都溢出毒素和鲜血的恶母狼。 “都收声!” 黎沫峰大声喝道。 第三百七十四章 真正的技术 黎沫峰转头看了我一眼,眸子底露出了无比复杂的神色,极度惊诧、不可思议和浓浓担心,一闪而逝 看得出来,这货非常想询问我到底怎么回事,但职责所在,现场他又不能问。 黎沫峰将那些资料劝交还给了张伟。 “你刚才所讲,都是一面之辞,而且大部分为自己的推断和猜测,作不得数。我建议你,马上整理成一份书面申请报告给警署,方便受理与分析案情。” “但我必须警告你,如果调查不属实,这可是重大诬告与诽谤,我必将拿你法办!” 后面这一句话。 黎沫峰语调非常严厉。 要是普通的律师,估计会怂起来,但可惜对面的是ok哥。 张伟闻言,立马拿出了一份十几页纸的书面报告。 “ok!我代表卓忠先生,向黎探长正式提交三个请求。” “第一,此为整理出来的书面举报报告,请求黎探长现场立案。第二,卓忠先生作为死者的家属,请求法医立即介入,对死者进行尸捡。第三,犯罪嫌疑人就在现场,根据重大刑事案件的办理规程,请求黎探长依法依规马上将犯罪嫌疑人羁押,以防外逃!” 这一招真狠! 我与黎沫锋接触的时间长了,对港市的律法也有所了解,凡举报必查,涉及命案还必须立即成立工作专班,第一时间控制住相关嫌疑人,但必须在规定几十个小时内完成初步核查,根据核查结果决定予以释放还是继续羁押。 在港市,有人员死亡,正常应该由医院先出具亡故报告,家属签字确认。 但因为我们并没有这份报告,在没撕破脸皮的情况下,卓忠原本打算带卓二哥去有资质的医疗机构尸检,走正常医疗机构检查程序,他肯定是想等检查出来问题之后,立即报公申请法警介入,张伟再提供相关证据,将我们给逮捕,然后等阿sir们查办我们之时,搜查出卓希办公室的药包与卓二哥死因一致,铁板钉钉地将卓希给关进去。 刚才他们被我们给一顿猛揍,张伟立即决定将前面几个过程直接给合并,一步到位,直接拿出了证据,现场申请立案、尸检、收押。 难怪卓忠会委托ok哥全权处理,这货临场应变能力属实顶尖。 黎沫峰冷冷地盯着我,腮帮子鼓起,满副你小子要是真害死了人,神仙也救不了你的表情,抬手将张伟手中的报告又收了回来,转头对下属沉声下令。 “羁押!” 张伟见状,脸色大喜。 就连本来一直躺在灵床上痛苦嗯哼的卓忠,此时也艰难坐了起来,手捂住头上的伤口,痛心疾首地瞅着我们。 一众阿sir立马大踏步过来,将铐子给打开,打算将我们羁押。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我说:“探长大人,你没有资格将我羁押!” 黎沫峰一听,俊朗的脸立即乌云转晴,双目精光爆射,但话语仍旧严厉与萧杀。 “有什么话回去接受调查时再说!” 黎沫峰是了解我的。 关键时刻我敢讲出这话,他肯定知道我藏了幺蛾子。 “如果立案的前提不存在,我还用去接受调查吗?” 黎沫峰反问:“你什么意思?有话快说,我得立马呈报上司办手续,没工夫磨蹭!” 我说:“若卓石先生没死呢?” 此话一出。 全场都懵了,顿时鸦雀无声。 黎沫峰嘴角抽搐两下,大概想笑,但强行忍住了。 张伟咬牙切齿。 “可笑!这种低级而愚蠢的理由,竟然能出自一个成年人之口!” 张伟不信,是因为他没有接触过卓石的躯体。 灵床上的卓忠之前可是接触过的,他一听此话,眼睛瞪得老大,眸子露出一丝慌乱和惊恐。 两位本来要拷我的阿sir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瞅向了黎沫峰。 黎沫锋没吭声。 我转头示意小可。 小可俯下身子,手中拿出了银针,一针对着卓石的穴位扎了下去。 卓石像睡着了的狗突然被泼了一桶开水,嘴里“嗷”一声叫唤,整个人突然从地上蹦了起来。 一众下属吓得纷纷退后几步。 卓忠见状,竟然一轱辘从灵床上栽了下来。 唯独高全峰,只是抬起眼,淡淡瞄了一眼现场,表情意味深长,继续打坐念经咒。 卓石蹦起来之后,脚步发软,又瘫坐在了地面,手捂住胸口,剧烈无比地咳嗽。 整个大厅的人全都傻了眼,怔在原地,只能听到卓二哥咳嗽声音在灵堂回荡。 好一会儿之后。 卓二哥缓过劲来,表情难受无比,环眼看了一下四周,三角眼满是诧异和不解。 “这是什么地方......大哥,你从国外回来了?” 卓希冷冷地说道:“二哥,你睡得太久了,外面天都塌了。” 他与卓希向来不对付,没搭理她,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但爬了两下,身子起不来。 正在此时。 卓忠竟然从地面哭着朝卓二哥疯狂爬了过去,又惊又喜又恼。 “苍天有眼!阿石,你竟然没死!你可吓死大哥了啊......小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向我作出合理解释!” 为了不让卓忠去抱卓二哥,我毫不客气将卓二哥从地上拎了起来,转头吩咐卓希下属。 “送二哥进休息室!” 卓二哥被我像死狗一样拎起来,尊严受损,反手一拳向我捶来。 “挑拿星!姓宁的你敢碰老子!” 我寻思老子这次算是你救命恩人,这货出口就骂我,实在太没良心了。 他拳头软绵绵的,被我给反扣住,我还反抽了他一个耳光,卓石疼得呲牙咧嘴,极为愤怒,冲我大声咆哮。 “狗屎!老子弄死你!” 黎沫锋说:“你们都不要碰他!阿寻,你带着人送卓石先生去体检!” 两位阿sir立马架着卓石,出去体检了。 卓石不肯去,一边挣扎一边嚷。 “我不体检!这两个货到底在干什么......放开我......” 这个时候,张伟反应过来了,将还在地面痛哭演戏的卓忠给扶了起来,立马转头对我们说。 “既然卓石先生没死,看来肯定卓家内部存在误会!” “黎探长,立案的前提已经不存在,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您公务繁忙,不敢多耽误您时间,诸位请便!” “喂!我们这些外人就不要在这里打扰黎家兄妹说事解决矛盾了吧?大家都出去吧。” 张伟带着卓忠的下属向外走。 我大声喝道:“给老子站住!” 第三百七十五章 教训晚辈 脑子这么醒目,游戏玩呲了就想跑? 我还未爽够! 一声喝之后。 张伟停下了脚步,推了一推碎裂的眼镜,转头对卓忠众下属交待。 “ok!你们都属于万铭集团的人,宁先生有事让你们留下,你们就留下!卓忠先生,从现在开始,你我的委托关系到此为止,我事务所还有事,解约函稍后发您确认。” 讲完之后,他竟然转身撒丫子就想跑。 卓希安保公司的下属立马排成了一排人墙,挡在了灵堂门口。 张伟推不开人墙,出不去,跳了起来,指着那些下属大吼。 “你们这是限制公民自由!黎探长,我要报案!” 黎沫峰淡淡地说:“张律师,留下来接受调查!” 张伟:“......” 我对黎沫锋说:“探长大人,我举报有人蓄意杀人、栽赃构陷、玩弄破坏司法!” 黎沫锋闻言,嘴角上扬:“谁?” 我手一指卓忠与ok哥。 “卓忠是主犯!张伟是从犯!” 卓忠腮帮子鼓起,双目怨毒,但脸色未变,反而冷哼了一声。 他还不知道老鲨鱼已经被我们给逮住什么都交待了,肯定认为目前只是自己的计划失败而已,我们的举报仅仅是猜测,并乘机反咬他们一口。 张伟干律师久了,估计比较敏感,预感到了什么,情绪非常激动,大吼大叫。 “胡说八道!诬告!他在诬告!” 黎沫锋对张伟冷声道:“收声!” 我转头对王平示意了一下,对黎沫峰说:“我有人证、物证!在上证据之前,先给大家听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 王平立马过去打开了灵堂里面放哀乐的功放机,点开了播放按钮。 老鲨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仅仅听了几个字,卓忠脸色蜡白,身躯颤抖,一向以懦弱无能示人的他,竟然暴怒不已,抬起脚就去踹功放机。 “这是假的!全是假的!” 站在他旁边的阿sir反应非常敏捷,抬手猛地一扯,将他直接给摔在了地上。 黎沫锋的脸色极为冷峻。 “先把他拷了!” 两位阿sir立马冲了过去,将卓忠给拷在了灵床架子上。 卓忠面目扭曲,身躯不断挣扎,歇斯底里大叫。 “卓希在陷害!这是伪证!姓宁的,你今天在找死!黎沫峰,你敢选择性执法,温sir一定会拿你是问......” 这货见事情败露,面临灭顶之灾,彻底丧失了理智,癫狂了,竟然搬出了黎沫峰的顶头上司来威胁他。 黎沫峰的脾气向来不大好,最讨厌被人威胁,大踏步走了过去,目光凌然,本来抬手想打,但忍住了,转头看了我一眼。 确认过眼神! 这小子要我来动手。 我正准备过去呢,谁想到,一直在灵床边念经咒的高全峰突然站了起来,虎目圆睁。 “我替卓贡老弟教训你这个不肖儿!” 老爷子也是狠,猛地一抓卓忠的头发,抡起了蒲扇一样的大手,两大耳刮子狠狠地抽了过去。 本来卓忠有点微胖,这一下脸立马被抽成像气球一样,人也被打得晕晕乎乎。 老爷子尚不解气,猛地薅起了灵床边沿的带刺的花朵,一股脑全给塞进了卓忠的嘴巴里,刺得卓忠嗷嗷叫唤,嘴角鲜血淋漓。 高全峰再将旁边的床单刺啦一下扯了,直接像封胶条一样,把卓忠的嘴巴给死死封住,抡起手中那串硕大的佛珠,呼啦啦往卓忠身上狠抽。 佛珠被打得脱落,天女散花一样掉了一地,在地面弹跳蹦跶。 卓忠被打得快支撑不住,双眼翻白,手脚发软,几乎瘫了下去,幸好一只手被铐子铐住,不然已经躺地上了。 再弱的老虎,发威之后也是一股啸动山林的气势。 高全峰这几下,虽然动作并不快,但却让我仿佛见到了他当年在城寨的雄姿,江湖威严溢满了灵堂。 大家都看呆了。 黎沫峰转头对下属说:“老爷子教训晚辈稍微过了些,别让他气着了身子。” 得! 这醒目仔对高全峰殴打卓忠之事直接给定调了。 两位阿sir赶紧走了过去,扶高全峰到旁边休息。 高全峰坐下来之后,脸色蜡白,胸腔起伏。 卓希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头靠在老爷子的膝盖上,楚楚可怜,眼眶泛红。 老爷子抬手摸着卓希的头发,一脸长辈对晚辈的心疼与怜悯。 王平重新扶正了功放机,摁了开关,继续播放。 老鲨鱼的话播放完了。 张伟彻底傻了眼,咽了一口唾沫。 “报告!我......” 我手一指他,目光一凌。 张伟立马把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黎沫锋意犹未尽地冲我点了点头。 “故事很精彩,证据呢?” 我冲卓希安保公司的两位下属挥了挥手。 他们见状,立马出了门,从外面带进来两个人进来,一个是老鲨鱼,一个是水电工。 我们在灵堂办事的时候,在别墅守老鲨鱼的人也没闲着,让他带路,去找到了那位在卓希办公藏放药包的水电工,一起给带了过来,他们一直在外面等着召唤。 几乎都没询问。 老鲨鱼与水电工互相之间阐述补充,将卓忠蓄意杀人、栽赃陷害和破坏司法引警署办错案的计划全部都交待了,比录音还多出了许多连我都没来得及问清楚的细节。 待他们讲完之后,卓忠已经彻底瘫软,晕了过去。 黎沫锋吩咐手下。 “去搜查卓小姐办公室!” 两位阿sir立即转身出去了。 张伟站在原地,整个人呆若木鸡,手中的公文包掉在了地上仍不自知。 鉴于卓忠等人全要带回去审,黎沫峰打了一个电话,加派了两辆车过来。 我给黎沫峰发了一支烟,抽着烟等待搜查结果。 半个小时之后。 几位阿sir带着一个药包过来了。 卓石体检结束也被送了回来。 “黎哥,卓小姐办公室果然被人藏了药!” “卓石身体重要指标全正常,没什么问题。” 人证、物证已全齐备! 黎沫峰闻言,脸顿时一沉。 “收押!” 第三百七十六章 视而不见 张伟脸色陡变,神情大急,声音发颤。 “报告!我只是一位律师,对内情一无所知......” 他会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一环扣一环的栽赃陷害方案,张伟不知内情怎么可能将诬蔑证据做那么详细,这是在欺负别人全是弱智么? 黎沫峰打了一个ok的手势。 “ok!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张伟已经被拷了起来。 这货刚触碰到冰冷的手铐,鼻梁上的破金丝眼镜掉了下来,歇斯底里大嚷。 “我举报!卓忠在拿地拆迁之时,曾害死过阻工人员!” “黎探长,我还知道不少秘密,我要立功,请给我立功的机会......” 一众人等全被押了出去。 卓忠像被死狗一样拖出去的时候,眼睛瞄了我和卓希一眼。 我永远记得他的眼神,若怨毒的深渊,令人头皮发麻。 卓二哥见到自己大哥等人被带走的情景,瞠目结舌,懵在原地。 “先送二哥回休息室休息!” 卓希冷声下令。 下属立马一左一右架着卓二哥,送他进了灵堂后面的休息室,这货全程傻了一样,没任何反应。 警笛鸣叫。 灯光闪烁。 灵堂内一片狼藉。 卓家之事,一地鸡毛收场。 黎沫峰没有跟车队走,而是站在灵堂门口,背着手目送车队离去后,转头冲我招了招手。 我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出了门。 这货掏出了一支烟,发给我。 我刚抬手接过来。 黎沫锋狠踹了我一脚。 我猝不及防摔倒在地,气得肺都要炸了,抬手捡起地上的石头,就要朝他砸去。 黎沫峰手指着我。 “我身上穿着服装,现在是工作期间,你打我可是要进去食免费粥的!” “合着就你能打我喽?” “我打你都是轻的啊!你知唔知自己做了什么?!” “什么?” “你假装闹鬼打得这群人鼻青脸肿,老鲨鱼和水电工消失了几天,身上全都是伤,我要是追究你,你吃不了兜着走啊,痴线!” “少恐吓我!我这叫阻止犯罪,真追究你还得颁荣誉公民奖牌给我!而且我听说,你单位对成功阻止犯罪的阿sir,给予积分比破案还要高出一倍,卓忠蓄意谋杀未遂案,还有他以前所犯的事,这次一并被你给处理,你小子又要坐火箭提拔,你动手打自己的贵人,不怕遭雷劈?!” “这么说我还要请你食东星斑喽?” “那倒不必!以后你别再联系我,更别让我帮你做事,我就要酬神!” 此话一出。 黎沫锋脸色顿时一变。 “我想起来,最近一直打你电话不通,你是不是把老子给拉黑了?!看来今天必须得先拘了你!” 他立马扑过来准备动手。 我吓得连忙退了几步。 “别别别!电话坏了而已,刚才的话收回,有事您尽管开口!” 黎沫峰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今天我没空,改天再找你细聊!” “......” 他嘴里叼着烟,深深地吸了两口,转身准备往福运堂门口离去。 我挠了挠头,试探地问。 “探长大人,那什么......如果我真的害了卓石,你小子真要逮我起来重判?” 黎沫峰闻言,冷哼了一声。 “我逮不到你。” “什么?” “你宁怀风要真干了什么事,早特么溜到九霄云外了,会在灵堂等着张伟打电话报案,全程还阴阳怪气地不吱声?老子刚才一惊一乍,全是在配合你的演出,你视而不见?!” “滚吧!没意思!” 这货确实挺没劲的。 我还以为刚才吓了他一跳呢,结果他跟黎沫夏一样是戏精。 回到灵堂,我见到卓希正在给高全峰串佛珠。 高全峰朝后面的休息间努了一努嘴。 “小希,你二哥还在后面呢。” 老狐狸考虑的很对。 卓大哥问题是解决了,但卓二哥人没死,他的大尊士已经完全被卓希掌控,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他,属于目前亟待解决的问题。 “阿风,你过来。” 卓希冲我招了招手。 我和卓希一起进入了灵堂后面的休息室。 万名集团的几位下属控制着卓石,不让他动。 我示意让他们离开。 几位下属离开之后,卓石反应过来,火冒三丈,从地上跳起来,抬手就要去揍卓希。 我一脚将他给踹翻在地。 这货摔得动弹不得,脸上肌肉扭曲,匍匐在地,冲卓希歇斯底里大骂。 “卓希,你玩得好阴毒!乘我病,收了大尊士,还把大哥给送了进去!” “有种就别让我活着,否则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我蹲下了身子。 “卓二哥,你先别激动,之前在大厅里的事,你应该听到了,现在我们来做一下听力测试。问题一,半年之前,你大哥卓忠想用什么办法害死卓希再嫁祸给你?” 卓石咬牙切齿:“关老子屁事!他们两个都不是东西!” 我说:“你听力不好,脑子也不太行。我再来复述一遍大厅里的阐述,当初他曾指使管家老林,对卓希下了血虫蛊。问题二,为什么卓希中了血虫蛊,还能活过来?” 卓石闻言,愣住了。 我继续说道:“因为老林被我们给收服了,解了蛊。问题三,刚才大家都在聚焦于你大哥让老鲨鱼乘你生病害死你,再从国外赶回灵堂栽赃给卓希的混账事,但所有人其实都忽略了一点,就是你本来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吐血住进了医院?” 卓石三角眼瞪得老大。 “卓希!你收服了老林之后,对我也下了血虫蛊?!” 我冷笑道:“你都懂得抢答了,不错。” 卓石简直要疯了,试图从地上挣扎起身,但却没成功,大声咆哮。 “畜牲!你们全都是畜牲!” 我一把拎起了他的头发,恶狠狠地对他讲。 “如果你妹妹是畜牲,她前几天就可以让老林神不知鬼不觉地灭了你,一了百了!你之所以到现在还能活着,完全因为她足够善良,想出了引蛇出洞这一招,帮你和她自己拔除身边的定时炸药,否则你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现在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卓董仁义,打算将万铭集团分三分之一的股权给你,你把大尊士的管理权让出,从此到世界各地去玩你的骰子,我们可以保证你这辈子不会蛊发!” “当然,你若有本事,也可以单枪匹马把万铭集团给夺回来,仰或找到证据把卓董送进去或干掉,但前提是你得保证自己能解了蛊!” 卓希冷声补充。 “二哥,我随时恭候你回来!” 第三百七十七章 你们不一样 卓石听完之后,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恶狠狠地瞪着我们。 事实上,卓希真算宅心仁厚了。 万铭集团三大产业,地产、安保、娱乐城,属地产实力最为雄厚,安保公司次之,大尊士娱乐城则排在最末尾。 如果真按比例来算,大尊士娱乐城其实只占了整个万铭集团资产的百分之二十不到。 卓希让卓二哥交出管理权,并给了他三分之一的股份,这货实际上还赚了。 如此简单的数学题,卓二哥必然算得清楚。 他平时对经营娱乐城也不是太上心,喜好到处结交赌棍玩技术,让他不再管理,对他来讲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家伙之所以歇斯底里愤怒,主要在于这种失败方式,对一个男人来说无比憋屈与耻辱,咽不下这口气。 可咽不下也要咽,毕竟他现在已经完全被架空,又有血虫蛊在身,知道自己要是不答应,眼前这位敢把大哥送进去的妹妹,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血虫蛊只是忽悠他而已。 他的身体非常健康,一点事都没有,即便想找到被卓希下蛊加害的证据状告她,也找不出来。 我们要的就是让他这一辈子头顶上始终悬着达摩克里斯之剑,好好出去享受骰子人生,别再回来烦人。 硬是要卓希对两位哥哥下死手,她做不到。 哪怕是对那位毫无人性,为了夺取产业想害死自己弟弟妹妹的卓大哥,她也只是把他给送进去而已。 用卓希自己的话来说,她可以无原则地做某些事,但一定会有底线不做某些事。 人在江湖,既有身披铠甲浴血厮杀的霹雳剑法,也有内心深处触之既软的拈花佛手。 这也是我欣赏她的一点。 好一会儿之后。 卓石满脸绝望与愤恨,哈哈大笑,冲我们竖起了大拇指。 “够狠!我栽了!” 这是答应了。 我放开了他,与卓希转身出门。 卓石在后面大声警告。 “卓希!你怎么折腾都可以,但万铭集团只能姓卓!” “如果换了别人,我卓石即便玉石俱焚,也会回来弄死他!” 咦? 这小子是在点我? 可我特么对钱根本没兴趣啊! 卓希闻言,瞥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两人返回了灵堂。 高全峰见我们已经将事情处理完了,对卓希点了点头,将佛珠重新挂在了自己脖子上,离开灵堂。 我忙不迭说:“老爷子,我送送您。” 陪着他走到了福运堂大门口。 我说:“老爷子佛眼窥破一切,感恩相助!” 这老头刚来的时候,他可能真的觉得卓石已经死了,但我估计在他给卓石念《往生咒》之时,卓石在灵床上突然咳嗽了几下,那一刻他应该发现了卓石其实并没有死。 要是他当时就拆穿我们,之前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万幸他一直冷眼旁观,让我们演下去,中间还扮演了好几次助攻队员的角色。 高全峰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你太高看自己了,我只是帮小希。” “帮卓董和帮我其实都是一样的......” “你们不一样!!!” 高全峰突然冲我大吼了一声,差点把我的耳膜给震破,把我吓了一大跳。 老爷子上了车,膀胱都不扫我一眼,离开了。 靠北! 不一样就不一样,讲这么大声搞犀利? 我转身回到灵堂。 灵堂的负责人过来了,他非常生气,意思是我们这次弄了一具假尸体过来,还搞出了这么大的事,不仅把灵堂各种设施给损坏,而且,灵堂是生灵安息的告别场所,这样做影响极其恶劣,天理难容。 王平什么也没多说,拿起了笔,直接开了一张支票,给了灵堂负责人。 负责人看到支票上面的数字,抽了几下鼻子,笑着表示,只要人没死就好,希望大家都能快乐生活、享受人生。 此间事毕。 众人离开了福运堂。 出门的过程,卓希一直没吭声,显得闷闷不乐。 小可倒是心情无比愉悦,笑嘻嘻的,一直用小手扯着我的衣角,满副哥哥带妹妹玩了一场酣畅淋漓大胜游戏后归家的满足与幸福感。 到了大门口,我和小可正准备上车回会馆。 卓希突然对小可说:“小可,借你哥陪我一下好不好啊?” 小可闻言,眸子忽闪:“姐姐,借完会还我吗?” 卓希点了点头:“会的。” 小可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将我一把推到了卓希面前。 “那你千万不能损坏了,看一看就好啦。” 我:“.....” 这两人的对话,搞得我像一个玩具一般。 王平开着车送小可回会馆。 我和卓希沿着街道走路。 夜风熹微,飘扬起周边掉落的黄叶,迷离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不说话。 我亦无言。 嘴里叼着烟,双手插兜,我默默地陪她走了一段路。 卓希对我说:“陪我去吃碗仔翅吧。” 她但凡心情不大好,就要去庙街吃碗仔翅,几乎成了一种解压习惯。 我点了点头:“去吧,肚子正好饿了。” 两人打了一辆计程车,来到了庙街那家大排挡。 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桌客人。 老板范叔没像往常一样赤膊炒菜,而是坐在旁边休息。 他老婆拿着毛巾给他擦汗,一边擦一边埋怨他不穿围裙,油水把皮肤都溅伤了,还要花钱去买药膏涂,他女儿则打了一碗汤,拿勺子要舀出了一点,让范叔尝咸淡,估计正在学自己老爸做饭的手艺。 范叔则笑呵呵地享受着妻女围绕的闲暇美好。 卓希看到这副场景,驻足发愣。 (故事无论长短,愿宁怀风陪你们走过一段美好的人生......所以,各位大佬,知唔知评论对我鼓励很大啦?) 第三百七十八章 枷锁 我很理解她的心情。 就像上次我劫后余生,在清远乡村见到那副家庭温馨的画面,给人心绪很大的刺激。 相比来讲,我母亲只是离开而已,可卓希的血脉手足,却拿着刀刺向她,迫使她不得不反击,胜利的成果,远远抵消不了亲情的失去。 范叔瞅见我们来了之后,马上从位置上起身,笑呵呵地迎了过来,给我发了一支烟。 “先生、小姐,你们最近挺忙吧,有一段日子没来了。” 我回道:“倒真有点忙,一闲下来便想念范叔这一口了。” 范叔说:“你们来得正好,我女儿最近在学,让老顾客尝尝她的手艺......阿珍,两份加量的碗仔翅,再来点烤生蚝和腰子、两瓶酒。他们是我老主顾,你可得发挥好。” 我们坐了下来。 卓希幽幽地说:“真羡慕阿珍,煎炒烹炸皆是温暖,但有些女孩,锦衣玉食却彻骨饥寒。” 这话虽然表述方式不大一致,但与那天我与棠姑娘对话意思却差不多。 我学着棠姑娘那天安慰我的样子,指了一指她身上的衣服。 “有得有失,你抵抗完彻骨饥寒,身上就会长出了一副不怕雷击雨淋的盔甲。” 卓希愣了一下,手握着热气腾腾的水杯。 “背盔甲好累的,我不开心。” “每个人都要背负一些枷锁,既然脱不掉,只能笑着背喽。” “......” 阿珍把碗仔翅和其他食材全端了上来。 两人吃了一会儿,卓希却停下了碗筷,不再动了,只是默默地喝酒。 我说:“老喝酒不吃菜容易醉,碗仔翅味道比起范叔做的差了一些,但比别的地方却好上太多。” 卓希有一些醉意,答非所问。 “我小时候,衣食穿戴很高档,身边小伙伴很羡慕我,都叫我卓公主。可我却很羡慕他们,他们有父母兄妹陪着,看电影、玩转轮、学才艺,而我父母总在外面打打杀杀,哥哥又比我大,不理我,所以我每次都独来独往的,很孤单。” “后来刘盛雄出现,他会陪着我玩,我愚蠢地视他为珍宝。他背叛我之后,我曾想不通,觉得一切都没了意义。再后面,我又觉得,至少还有两位哥哥可以依靠,于是我努力填充自己,做好一切,不丢卓家的脸,成为了大家口中的港市霸王花。” “我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你来了,却好似又带我坐了一遍过山车,解决了刘盛雄,收拾了两位哥哥。过程倒是刺激,结果也很成功,但回过头一看,发现无论是感情还是家,最后都像花瓶一样被我给砸得支离破碎,好像除了钱财,好像一无所有。” 我一口碗仔翅差点呛出来,笑了。 “喂!你要不要这么装?钱财不要,我可以受累保管的。” “你没兴趣的。” “我怎么会没兴趣?” “因为你身上也背了枷锁。” “......” 卓希端起了酒杯,咕咚咚全喝了,大眼睛怔怔地盯着我看,美眸溢满了情意与炽热,被酒劲裹挟的脸庞微红,表情无比认真。 “宁怀风,我知你有自己的事要做,在了结之前,你敞不开自己怀抱。但我说过可以等的,春来秋去,花谢花开,只要你让我等,我便有了意义。希望最后等来的会是阳光灿烂、和煦微风和自己最好看的笑......” 这妞一喝就容易醉。 最后我是背着她回别墅的。 ...... 翌日大早。 我睡到快十点才醒来。 媚姨将猪肝瘦肉粥一直煲着,等我喝。 我正喝着粥呢,老丛火急火燎拿了一叠报纸过来,皱眉问:“风馆,这是怎么回事?” 我拿起报纸看了一下,无语到了极致。 《万铭集团地产公司停工、娱乐城关门,疑似破产》。 《霸王花卓希包养某拳馆小白脸,为爱设计坑害两位亲哥》。 《惊!豪门内部产业争夺大闹灵堂》。 ...... 港市小报其实跟《故事会》差不多,见风就是雨的风格,简直算新闻界的奇葩。 这玩意儿肯定是前天凌晨卓希突袭接管大尊士,将里面的客人全部请出,然后关门发丧,导致了不少卓二哥的债主仇家不满,吸引来了不少小报记者,挖掘并做出了这类博人眼球的猜想性故事。 老丛有一些着急。 “风馆,我听说今天一大早,不少原来地产公司、大尊士娱乐城的合作方,齐聚万铭大厦门口,要求卓董给说法。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咱们会馆可刚刚步入正规,如果卓董出了事,一切不都完了吗?” 他不知道个中内情,担心出事也正常。 这种事,卓希浸淫商场多年,绝对能处理好,根本无需担心。 我将报纸丢在一边,继续喝着粥。 “安啦!会馆不仅没事,还能进一步做大做强。” 老丛:“......” 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对他说道:“上次你和查大华商量去佛山参加南粤传武大赛之事,我已经跟卓董讲了,她答应给咱们会馆至少争取三个名额,够不够?” 老丛一听,喜出望外。 “够了!总共才十个,咱们一家占三个,胜算大了好多!” 我点了点头:“三人中我算一个,另外两人你们商量着定吧。” 老丛闻言,肥脸抽搐两下,没吭声了。 我问:“你不说话什么意思?” 老丛神情有些忐忑。 “真的......可以说吗?” 第三百七十九章 解压 我回道:“说啊!有什么不能说的?” 老丛咽了一口唾沫。 “风馆,会馆里里外外好多事,全都需要你处理,去粤省参加比赛的时间又长,我们怕你走不开......” 听锣听声,听话听音。 我咂摸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立马抬手制止了他,冷声问:“不是......你们什么意思?觉得我功夫不行?!” 老丛闻言,忙不迭地摆手。 “擦!这个真没有,你千万不要误会,就是单纯觉得你太忙了。” “说实话!” 老丛被我一喝,身子哆嗦了一下,肥肉颤抖,见我一脸严肃地盯着他,赶紧退后了两步,抬起了手。 “呐!我说了实话,你千万不能生气。他们的意思......你一天到晚只知道玩阴谋诡计,搞偷袭,身手其实很菜的,而且你练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鬼功夫,看都看不懂,出去参加大会,别人还以为风兮会馆只是一家会搞关系的垃圾武馆。” “倒不如让付东、小朱、豹叔去,他们练的是醉八仙、心意拳、蔡李佛,功夫名气大,身手又好,容易打出威风。如果豹叔这个人选不可靠,他们还商量在众武行内部搞一场比赛,谁夺魁谁上。” 我在他们眼中就这副形象?! 正想发飙呢,本来正在厨房帮媚姨杀鸡的豹叔从里面闪了出来,扯下了脖子的汗巾。 “死胖子,你敢说我不可靠?!” 他一手拎鸡,一手抡起手中的汗巾,就朝老丛打去。 老丛吓坏了,风一样跑出了武馆,边跑边喊。 “老豹!这些全是他们说的,不是我的意思......” 我走出门口,对着站在远处的老丛说:“你去告诉他们,我不去,谁都不要去!” 真特么把我给气坏了! 豹叔转过头,斩钉截铁对我说:“阿风!我告诉你,我不去,谁都不要去!” 他将菜刀给“哐当”一下,丢在了地上,转手直接一拧,将鸡脖子给拧断,气呼呼转身进了厨房。 我见到地面上的菜刀,脑子一闪。 “豹叔!” 豹叔回头问:“做咩鬼?” 我说:“我已经定下来了,你占一个名额,但有个条件?” 豹叔闻言,顿时喜笑颜开。 “什么条件?” 我回道:“你得用刀!” 豹叔毫不犹豫答应:“好!就用我那把宝贝刀!” 粤省传武大会,肯定有不少江湖老一辈参加,而且墨门还会派人去。 我父亲那本被人抢走的奇宝,里面就有宁家刀法。 青阳师徒就是通过会不会宁家刀法来判断乌平王身上有没有宁家至宝。 豹叔如果在比试时用宁家刀法,一来我看看有没有其他老一辈江湖人认识这刀法,二来可以作为一个大钩子,引一下墨门人,试一试他们的反应。 想起青阳师徒,我拿起手机,给乔大打了一个电话。 “大佬!” “这几天乌平王什么情况?” “她疯了!” “怎么疯了?” “每天醒来就三件事,打下属骂他们是废物、去狗场买狗练鹰爪功发泄、到处搜查音像卖场的咸湿片。” “这么变态吗?” “还有更变态的,大街上谁要多看她两眼,她二话不说过去就扇人家耳光,问人家在看什么。” “......” “我现在盯她,每天就像看搞笑片一样,太特么解压了!” 我寻思自己好像有点太作孽了。 八极运王、鹰爪乌平王,名头讲出去都是能让港市江湖抖三抖的人物,结果全都被我给弄得像失心疯一样。 乔大的电话刚挂掉,王平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风馆,卓董让我通知你,明天上朗会山武圣庙拜坛。” 我有一些诧异。 “怎么又要拜坛?” 王平向我解释。 “地产公司和大尊士被端了之后,外面的小道消息满天飞,引起了万铭集团员工、投资商、合作方的高度恐慌,整个集团经营管理秩序很混乱。” “卓董果断决定,立即召集万铭集团管理层开会,并邀请正规媒体参加发通告。一来彻底稳住当前的混乱局面,树立大家信心。二来目前股权、管理权都发生了重大变化,万铭集团等于破茧重生了,必须在会上重新构建集团的组织管理构架。” 之前我的判断没错,卓希在这方面非常老辣,绝对能想办法稳住局面。 我又问:“卓董为什么要我参加呢?” 王平回道:“风馆,风兮会馆是万铭集团在武行投资的产业啊,你作为负责人,集团高层大会难道不要参加吗?” 靠! 敢情我也是一个有身份的人! 我再问:“开集团大会,直接在万铭大厦开不就好了,干嘛还要朗会山武圣庙拜坛?” 王平再向我解释:“你有所不知,万铭大厦从城寨孕育而来,创立者卓老爷子全靠一帮江湖朋友拼杀而奠基,虽然现在为公司的组织形式,但凡集团重要大会,仍延续当年江湖老旧仪式,提醒大家不忘初创艰辛和江湖老友。” 这么一解释倒是通了。 别说在九十年代初,即便是现在,南方很多家族企业开大会,都会设在宗祠或者庙里,各种仪式繁琐而庄重,视为一种传承与荣耀(甚至,潮汕男人做生意的终极梦想,不是上市,而是够资格回去建祠堂祭祖)。 我回道:“明白了。” 王平提醒我:“卓董特意交待,让你不要穿西装,穿大褂来。” 第三百八十章 凤凰三点头 翌日大早。 我穿好了许久未穿的大褂,开着凌志赶到了郎会山。 前面曾说过,郎会山武圣庙供奉着关二爷,除了重大节日有老百姓活动之外,平时也有不少人在这里举行拜武圣开坛仪式,要么是字头佬聚会给下属举行扎职典礼,要么是水行、影视、赌档、龙虎武行等江湖行当开业,在这里拜香。 上次来拜坛,还是风兮会馆开业。 当时是老丛布置的,搞得热闹而隆重。 我本以为这次也会像上次一样,彩球、舞狮、唢呐班都会有,但到了郎会山下面,却发现非常冷清,什么布置都没有,搞得我以为自己记错了时间。 上了山,来到武圣庙,才发现庙外面搭了一个五彩斑斓的花门,花门后面是一个大火盆,火盆上有一堆炭火,正在熊熊燃烧。 透过花门,见到庙前搭了临时棚子。 棚子内的摆设非常简单,左右两排桌子,中间一张太师椅。 两排桌子后面各坐了一排人,老老少少均有,全穿着大褂,一个个气质不一般,这些人全都是万铭集团高层管理人员。 卓希独自一人坐在了太师椅上。 她今天穿了一套极为熨帖身材的深色旗袍,头上挽着发髻,妆容虽然简单,但不管是装扮还是神情,尽显大姐大的气质。 我见到这场景,稍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王平口中说的“延续当年江湖老旧仪式”是什么意思了。 这完全是按老洪门的礼仪来的啊! 看来我都来晚了,大家正在等着我呢。 王平站在花门的旁边,也穿着灰色大卦,见我来了,神情肃穆,微转头,往里面通报一声。 “自家兄弟到!” 卓希淡淡地回了一句。 “请进来!” 王平闻言,踏前两步,冲我一抱拳。 “风兄弟,请!” 我冲他抱拳回礼。 随后,我转身背对着花门,面朝外,深深鞠了三躬,再倒退了几步,后背到了花门的位置,再转身面对着花门,口中念一声。 “拜别亲恩与故旧,转身投入此花门!” 按老洪门的礼仪,刚才先朝外鞠躬,意思就是与自己亲人朋友作别,从此投身于江湖门派。 王平冷声问:“兄弟可有不舍?” 我朗声回道:“没有不舍!” 王平手一指花门后面的火盆。 “入门后该当如何?!” 接下来就是两肋插刀过火礼,意思是为了同门兄弟,刀山火海不惧。 我双手高高上举过头顶。 “两肋插刀为兄弟,赤胆忠心滚火盆!” 两位下属从旁边闪出了出来,手中各执一把匕首,面容凶神恶煞,拿起匕首就朝我两边肋下凶狠地刺来。 与此同时,我闭上了眼睛,往前一跨,跃过了火盆。 “刺啦”一下。 两位下属将我两肋宽袍大袖给刺破了两个大洞。 天啊! 好好的一个现代公司,为什么要搞这种老旧江湖的仪式? 我只有这一身大褂,很贵的! 见我已经跨过了火盆,王平又沉声喝道:“向大姐行礼!” 万铭集团没有大哥,只有大姐,就是那位坐在太师椅上,一喝醉就想和我困觉的漂亮女人。 我心中虽然觉得有点别扭,但今天她的确是老大,一切只得按照规矩来。 人躬身呈箭步(双腿一前一后,前腿弓起、后退紧绷),右手五指并拢,手掌呈九十度角向下弯曲,朝下面连点了三次。 “行过凤凰三点头,三河合水万年流!” 旁边有人端了一杯热茶,端到了卓希手中。 卓希冲我微微颌首。 “喝茶!” 我接过了茶,一饮而尽。 “谢大姐赐茶!此茶非彼茶,饮过为一家,今日入门会,血肉凭天刮!” 仪式举行完毕,王平走了过来,冲我一抬手。 “兄弟,请坐!” 我一看王平手指的位置,心中有点诧异。 棚里一左一右两排位置,按照旧习惯,主坐旁边的左排为大,右排次之,依次按顺序来左右分别入座。 风兮会馆仅仅是万铭集团投资的一家小拳社而已,尽管后面收了不少武行,但不管是从规模还是经济实力,理应排在主座右排最末的位置,甚至说,这次高规格的管理层大会,我来不来参加,其实都无所谓。 可王平让我入座的位置,却是卓希旁边左排第一个位置。 这个位置,如果在江湖门派,只能由二把手或威望极高的白纸扇才有资格坐。 比如,水泊梁山里面的卢俊义,天地会的陈近南。 我朝王平瞅了一眼,意思是你小子今天不会是搞错了吧? 王平却冲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见在坐的众人好像早已知道此事,脸上也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便冲大家抱拳行了一圈礼,掀开长袍裙摆一角,走了过去,直接落座。 既然位置已经抬出来了,不坐白不坐。 我屁股没那么娇气,再大一点的席位,一样坐得摇头晃脑、满满登登! 卓希见我落了座,环视了下四周。 “诸位兄弟全到齐!举香,拜关二爷!” 众人闻言,齐刷刷举起了桌子上的香,站了起来,面对庙里的武圣,脸色肃穆而虔诚。 卓希朗声念道:“青龙偃月诛邪刀,忠义礼信比天高,我辈燃香告武圣,誓为弟兄把头抛......” 念完誓言,众人向关二爷深深鞠躬,再次落座。 卓希浅浅喝了一口茶。 “我父亲卓贡先生,早年间在城寨披荆斩棘、浴血厮杀,打下万铭集团基业,并蓬勃发展至今,靠得是天不劈雷地不打滑、兄弟姐妹共同撑伞、江湖朋友送衣递食!” “多年来,万铭集团每次拜坛,皆延续老规矩,就是想让大家牢记挖基之难、嵌桩之艰、情义之贵。前段时间,集团出了不少事,猜疑多、震荡大、人心乱。我作为卓家后人,有义务、有责任、有权力向大家通报情况、梳理矛盾、传达意图。” “人病得就医,家脏需清扫,若任由虫蚁噬咬,最终结果只会房倒屋塌。在座各位都是集团各分公司负责人,个个顶梁之才,今天拜山仪式,主要任务就是招大家来亮家丑、整衣冠、表决心!” 第三百八十一章 命中的贵人 这妞一番开场白,平淡温和中透着严厉霸气,逻辑清晰、用词精准、主线明确,妥妥的大姐大风范。 她真是人才! 尔后。 卓希将卓家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毫不讳言地讲了出来。 在场之人,除了我和王平之外,虽然对事情都有所耳闻,但大多都是小道消息,远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残忍与惊险的家族内斗,一个个震惊的眼大嘴张,说不出话来。 场内空气静谧的仿佛快要窒息。 卓希冷冷地瞅了大家一眼。 “公门的调查结果,很快就会向社会通报。诸位若对我刚才所讲的有所怀疑,可以当场提出!” 这话是对原来地产公司和大尊士所属相关产业负责人问出来的。 他们现在属于万铭集团的不稳定因素。 可没人提出质疑,即便有,也没人敢提出来。 卓希是什么人,他们比谁都清楚,没有人会认为自己比卓忠、卓石还要牛逼,敢忤逆与她进行对抗。 见大家都不吭声,卓希点了点头。 “好!瘤子既然已经挖出来了,接下来我们该考虑一下怎么康复!王平,你通报一下集团财务状况、改革方案、人事调整决定,让大家议一议。” 王平点了点头,拿出了一叠资料,开始向所有人通报情况。 我本以为,以卓希那天在大排档吃夜宵之时的状态,估计得好长时间才能缓过劲来。 可没想到,仅仅才两天时间,她已经将下一步所有工作都考虑好了。 集团的财务状况和运营改革方案,我没太听,只知道数据非常详实,组织架构先破后立,范围非常广。人事调整也很大,基本上两位哥哥的人,管理权限全被剥夺,但卓希倒也没有赶尽杀绝,将他们的待遇给保留了下来。 王平最后念道:“经集团研究,鉴于风兮会馆宁怀风先生在万铭集团生死存亡关头,坚持以集团利益为重,不顾风险协助集团负责人拨乱反正,贡献极为突出,聘任宁怀风先生为董事会特别顾问,将风兮会馆占集团原始股份的百分之二提升至百分之十五。” 我本来正喝着茶,差点一口呛了出来。 卓希不满地瞥了我一眼,一副瞧你那点出息的鄙夷眼神,再抬眼看了看众人。 “对人事调整决定谁有异议?” 有异议的人肯定很多,可还是那句话,在绝对的火力面前,一切嘶吼谩骂皆为无用功,没人敢吭声。 我立马举起了手:“我有......” 股份被火箭一般提高之事,我倒无所谓的。 自己虽然对钱没什么兴趣,但现在武馆的一堆兄弟姐妹跟着我揾食,卓希想给大家一口装满烧腊的大锅,我当然会接着。 可这个顾问我却不想干! 集团如果有事,我自然会给卓希出主意,但一旦有了某种身份,以后动不动就叫我开会,还要担各种乱七八糟的责任,岂不是要烦死? 我这人向来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连武馆都全权交给老丛去管,最受不了约束了。 卓希见状,立马抬手打断。 “在人事决定生效之前,你作为拳馆的负责人,今天仅仅是列席会议而已,还没有资格发表意见,有什么想法,等你的任命生效后,下次会议正式提交!” 我:“......” 卓希见大家都没意见,示意王平会后将方案拿去盖章,然后从位置上起身,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对大家说:“大家欢迎宁顾问!” 此话一出。 除了卓希之外,众人全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双手交叠,臂膀呈抱鼓状,朝我晃了三晃,齐声高呼:“风爷好!” 这是行兄长礼。 声音震耳欲聋。 我只得抱拳回礼。 “弟兄平安!” 王平看了看表。 “拜坛仪式结束!” 他赶紧让工作人员收拾了花门、火盆、桌子,又对卓希说:“投资人和记者约定的采访时间到了,卓董快去换衣服。” 卓希在一位工作人员的带领之下,连忙到厢房里换衣服。 出来的时候,她穿了一套职业的西装,发型也简单更换了一下。 之前的拜坛,属于万铭集团内部老旧的江湖仪式。 这个时候,才是对外发布相关新闻的时间。 王平的意思,中午在御膳房订了几个包厢,各位负责人先行去酒店候着,卓董搞完对外新闻发布,会赶来与大家一同聚餐。 各位负责人纷纷往山下走。 每一人临走之前,都主动过来向我打招呼,神情尊敬地叫一声“风爷”,再客套一下让我以后多关照,有机会一吃饭饮茶等话。 耳听着他们一个个虔诚地叫风爷,我神情突然有一些恍惚。 当初风兮会馆成立之后,卓希曾问我,从黄帽风到风馆长,是不是觉得很不适应? 我当时向她吹牛,风馆只是过渡,以后会是风爷、风先生、风老。 没想到,现在真有人叫我一声爷了。 人生真的很奇妙。 刚来港之时,我打七级浮屠塔,终极之战是卓希派出来的万铭集团第一高手小朱,赢了她之后,我从此拥有了“黄帽风”这个花名,后来卓希投资我成立了武馆,大家又开始叫我“风馆”,如今又硬生生被卓希给推到了“风爷”这个位置。 她好像是我命中的贵人? 在我离开之前,王平特地赶了过来,笑呵呵地说:“卓董让我来问过风爷,中午去不去御膳坊用餐?如果你去,卓董的意思是,她主陪投资商和记者朋友,你来陪集团内部的各位负责人,大家增加一下感情,便于你以后话事。” 我回道:“你转告卓董,饭我就不去吃了。我只是顾问而已,不顾不问则不言,今后也不会话事的。” 王平说:“好的,我原话告知卓董。” 我转身离开,想了一想,反问王平。 “人事安排怎么没听到你的名字?” 第三百八十二章 恶人自有恶人收 王平笑着回话。 “我现在按你的安排管着几家拳馆,卓董又有好多事让我做,抽不开身的。不过,我的工资涨了好大一截。”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拳馆的事,你不要考虑太多,我会找合适的人选来替你。大尊士娱乐城,我看你就挺合适管理的,下次会议,我会提建议让你来做。你不要盯着眼前的工资,男人心中要有星辰大海,那几家拳馆毕竟庙小了些。” 王平闻言,愣了一下。 “多谢风爷!” 一个脑子足够醒目、能力足够强的人,老是让他犁一亩三分地,容易将地给犁烂,必须给他一片高山,让他可劲折腾。 我上车之后就把两肋穿孔的大卦给脱了,换上了平常的服装,开车回了会馆。 到了会馆,发现里面热闹万分。 我见到一个女人,正跟小可在争吵,把小可给气得小脸通红。 “我再说一遍,我哥今天不在,你要再胡闹,我让人把你打出去!” “咦!你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说话倒是挺狂,有种来打我啊......来人呐,风兮会馆打人啦!” 这声音挺熟悉的,但看背影我愣是没发现她是谁,便拍了拍她肩膀。 “找我?” “艹!黄帽风,你总算回来了!” 我一看她的样子,眼睛顿时瞪得老大。 这是花姐。 不过人已经瘦得不像样子,以前脖子和腰一样粗,像是成了精的大西瓜,现在几乎瘦脱了相,连腮帮子都有一点凹陷了,皮肤也干枯起皮。 我皱眉问:“花姐,你这是得什么绝症了?” 花姐闻言,神情愠怒,朝地面狠狠淬了一口。 “你才得了绝症!黄帽风,你害得我好苦,还阴阳怪气的,做个人好不好啊?” “我害了你?” “难不成是鬼害了我?!” 经过花姐无比愤怒地解释,我才知道了原因。 上次这货带着我去鬼佬拳馆打盲斗,我把青阳给干跑了,本来按照约定,外佬拳馆要兑现钞票给我们,但后来老板找了一个借口,说是我仅仅是将青阳给打跑了,没有在现场干趴下,不给钱。 花姐勃然大怒,找鬼佬吵架,结果被鬼佬打了一顿。 她来会馆找我,让我同她一起去找鬼佬算账。 我当时没空理会她,就说两百万酬金,我一分钱不要,让她有本事自己去拿,能拿到全算她的。 花姐闻言大喜,打了电话,约了一群社会混子找鬼佬拳馆算账。 结果去了之后,花姐摆出了一副大姐大的姿态,指挥混子先将拳馆给砸了。 鬼佬也是精逼,让馆内的拳手排成一排,就是不动手,实际上人家录着像呢。 那帮混仔全都是愣头青,以为对方怕了,拿起啤酒瓶、桌凳对着拳手一顿殴打,弄伤了好几个人。 正打着呢,阿sir们突然来了,原来鬼佬直接报了公,说花姐不仅讹诈,还打人砸拳馆。 花姐等人全都被拘了进去,作为主犯,她关了一个多月不说,鬼佬还不放过,硬是要她赔了好大一笔钱,方善罢甘休。 “黄帽风,我从杨玉环变成了排骨精,从富可敌国跌落到身无分文,全都是你造成的!” “我听说你最近风头好劲,傍上了万铭集团卓希,你得赔我损失的钱,不然我今天就不走了!” 我哭笑不得。 “赔多少?” 花姐双手叉腰。 “五百万!” 我笑道:“花姐,等清明节我多烧点纸给你好不好啊?” 花姐一听,人一歪,直接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来了啊!风兮会馆黄帽风强我啊......” 又来这招? 小可见状,实在受不了了,气得直接抄起了旁边的扫把,一口东北话飙出。 “你跟谁俩呢?!” 她准备朝花姐身上砸去。 “来啊!打我啊!有种就往我身上砸!” 花姐这种没脸没皮的人,今天打走了,明天还会来,根本没用。 我拉住了小可,拿出手机,给黎沫峰打了一个电话。 “黎探长,作为治安专员,我会馆遭人敲诈五百万,你是不是得过来管一下?” “你在搞笑吧,谁敢敲诈你黄帽风?” “花新枝啊!” “你说花姐啊?这事我信!你告诉她,我想她了,打算请她食粥!” 刚挂完电话,花姐竟然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脸色蜡白。 “刚才是黎刺头?!” 我没吭声,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喝。 小可说:“拜托你以后闹事看一看门口挂的治安牌匾!” 花姐闻言,跑出去看了一下嵌在墙上的治安牌匾,立马跑了回来,直接抱住了我大腿,吓得不行,哆嗦着声音哀求。 “风馆长,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千万不要叫黎刺头来,这家伙简直是畜牲,我不想再栽他手里......” 后来我才知道,花姐这次被拘进去的,起初撒泼打滚、满嘴喷粪,弄得一众阿sir一点办法都没有,无奈之下,他们报告了给了上级黎沫峰。 黎沫峰过去之后,对她一顿收拾,给她造成了强烈的心理阴影。 至于怎么收拾的,花姐也不敢说。 倒是印证了一句话:恶人自有恶人收。 见我喝着茶一直不答应,花姐一把鼻涕一把泪对我说:“风馆,你不是想找五百钱吗?我知道他们在哪里,现在就带你去,你让黎刺头放过我!” 上次风兮会馆开班庆典,会场来了一个盲女和年轻混子,他们上来就说是墨云会馆的人。 盲女还露了一手惊人的五百钱功夫。 花姐曾告诉我,年轻混子叫死沙皮,河背寮一个坑蒙拐骗的拳台掮客,半年前不知道从哪里带来了一个盲女,两人还以师姐弟相称。 至于他们那天为什么会冒充墨云会馆来砸场,花姐的解释是因为墨云会馆在港市武行人眼中是一家死拳馆,冒充他们不会出啥事,而如果冒充别家拳馆来砸风兮会馆的场,被人家发现后,死沙皮师姐弟容易被群殴。 对于这个解释,我一直将信将疑,曾让花姐帮忙找一找他们。 我对花姐说:“不错,你get到我的点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先来后到 花姐闻言,神情欣喜万分,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拍了拍身子,笑嘻嘻又准备来拍我的脸。 “死相......” 我目光猛然一沉。 花姐顿时收住了手。 “行了行了!我现在带你去找死沙皮,你让黎刺头别再来烦我,今天的事一笔勾销。” 我说:“出去等着吧。” 花姐抽了抽鼻子,转身了出了门。 小可看着花姐的背影,满脸不爽。 “哥,我都快憋坏了!” 我闻言,笑着抓住她的手,像教学生投篮一样,将她手中的扫把直接往前砸了过去。 “哎呦卧槽!” 花姐正准备过门槛呢,被扫把直接砸中了头,脚下一个趔趄,狗吃屎一样趴在了地上。 她勃然大怒,起身准备发飙,见到我正抱着格格直笑的小可,面容扭曲,抽搐了几下,强行忍住了,嘴里低声骂了几句什么,出了门。 我问小可:“开心吗?” 小可仰起了头,眼睛完成了小月牙,认真地回道:“唔!现在舒服了!” 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去弄点那种甩过去对方就晕菜的药粉给我。” 小可闻言,秀眉紧蹙。 “哥,你又要去打架!” 我回道:“上次开班仪式,那个盲女你也见到了,好厉害的,我不跟她打,但总得带点东西来防身啊,否则我被她点了穴,受到了她羞辱怎么办?” 小可说:“那指定不行!你等一下。” 她咚咚咚跑上了楼,没一会儿就拿了一罐药粉下来,塞给了我。 “拿着!效果杠杠的!” 我将药给接了过来,出了门。 花姐人骑在一辆破的不行摩托车上,已经启动了,发动机震天响。 “上来啊!” “你车呢?” “你看我现在这副样子,像有车的人吗?卖了!” “我开车去吧!” “也行,我省点油!” 花姐赶紧将摩托车熄火,上了我的凌志车。 我将车发动,按照她的指向,朝河背寮开去。 河背寮是典型的贫民区,三教九流混杂,环境糟糕混乱。 由于里面没法停车,我只好将车停在了外面,跟着花姐往里面走。 花姐带着我转来转去,到了一家小赌坊门口停了下来。 小赌坊门是关着的,周围也不见人。 我问:“人呢?” 花姐说:“别人告诉我,死沙皮最近每晚十点之后,就会来这里赌钱,我们在这里等喽。不过我可事先申明,他今晚会不会来我不知,今晚要没来,以后还来不来我也不知。但带你来了这里,你以后别让黎刺头逮我!” 我瞄了一眼表。 “既然这样,你晚上再带我来不就好了,现在才下午三点,你让我等这么久?” 花姐拍了一拍肚子。 “我一天没吃饭的啦!早点带你来,你要吃晚饭的,我今天就能蹭个饱饭!” 我无语了:“你真穷成这样?” 花姐闻言,翻了翻白眼。 “要不然呢?我本来有车的,你也见过,现在车都卖了,在废品收购站赊了点零件,找人组装了一辆摩托车,不然出去谈生意人家都不理我啦。” “加油的钱哪儿来的呢?” “偷的油啦,痴线!” 我寻思这属实有点惨。 记得第一次在轮船见到她,她满身穿金带银,现在竟然连摩托车油都要偷。 我给了她一百块钱。 “自己去吃饭,晚上在这里集合。” “你嫌我跟你吃饭恶心?” “答对了!” “黄帽风,你不要瞧不起人,等我花姐翻身的时候,你高攀不起!” 这点我倒是信。 以花姐这种没脸没皮的性格,绝对能翻身。 她拿着钱走了。 左右无事,我也不想来回折腾,干脆在河背寮瞎逛。 里面商铺挺多的,但大部分都是卖一些廉价商品,不少假冒的高端品牌服装、包、首饰等,倒吸引了挺多小姑娘在买。 路过一家古玩地摊的时候,我见有一位小姑娘在问老板首饰盒怎么卖。 老板说:“和里面首饰一起打包啦,一百块。” 小姑娘问:“你便宜一点,给我包起来吧......咦,这个东西是什么,怎么只有红绳,没有首饰呢?” 老板回道:“你不要就把它丢掉好啦,东西不能再便宜了。” 我斜眼一瞥,顿时脑门直跳。 小姑娘手中拿着一串红绳子,绳子上面还间隔缀了五颜六色的小珠子。 我赶忙拿出了手机,调出了乔大发给我的图片。 确认无疑! 当时我在码头捡到了花癫鹤掉下来的汉伯平侯长生谱铜钱,将铜钱给了乔大,乔大弄了一根红绳子绑着,缀上小珠子,曾发图片问我好不好看。 后来这玩意儿被乔大送给了小明星,小明星没当回事,将它丢在自己的假首饰盒里,最后因为小明星没钱,把首饰盒打包卖给了收破烂的人。 我曾让乔大去找,可小明星都已经记不起这档子事了,更想不起卖给了谁,即便想起来,也不知道那位收破烂的家伙在哪儿,乔大找了好些天也没消息,没想到首饰盒竟然在这里出现! 可为什么只有那根红绳子,绑着的那枚铜钱哪儿去了?! 我赶紧蹲了下来。 “这东西我要了!” 小姑娘愣了一下,转头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 “先来后到你知唔知?” 我手放在了耳朵后面,偏着头瞅着她的胸口,满脸戏谑与挑逗。 “靓女,敢不敢再讲一遍啊?!” 小姑娘见我一副流氓犯贱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撒丫子走了。 我俯下身,拿起了那串绳子,压着心中忐忑。 “老板,这绳子上之前串了什么东西?” 老板想了想:“唔知啦!破烂春卖给我的时候,就只有一根绳子。” 我问:“破烂春?” 第三百八十四章 恐怖如斯 老板回道:“对呀!香涉头收破烂的老头......你到底买不买?” 我直接给了老板两百块钱。 “我喜欢这些东西!你把破烂春的电话告诉我,我看从他那里还能掏点什么好货出来。” 老板收了钱,很高兴。 “我冇破烂春的电话,但他住在香涉头胡波巷小钟烧菜馆后面,门口有废品堆的就是他家了。” 我谢过了老板,拿起首饰盒离开。 汉伯平候长生谱铜钱太重要了,小生门花癫鹤与洛斯等人拼了命都要找这东西,我必须要拿到。 眼下我要处理五百钱的事,死沙皮又狡兔三窟,如果今天扑空了,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他的消息,根本没空赶去香涉头。 乔大又一直在盯乌平王,得派一个靠谱的人将破烂春给控制住才行。 办这事还得谨慎。 破烂春将首饰盒给卖了,唯独留下了那一枚铜钱,显然肯定看出了什么。 不管他知不知道这是汉伯平候长生谱铜钱,但在他的心里,这东西肯定属于古董类的重要物件。 玩古董的人都很谨慎,硬生生找上门,容易打草惊蛇,到时他矢口否认,我们半点招都没有,要是他已经知道了这东西的惊天价值,即便是威逼利诱都没用,在几世泼天富贵面前,强迫手段有时收效甚微。 所以,去控制他的人必须脑子足够好用,办事有分寸,还不能惊了他。 我想来想去,觉得办这事只有王平去最合适,便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风爷,什么吩咐?” “香涉头胡波巷小钟烧菜馆后面有一家废品收购站,主人是一个老头,名字叫破烂春,这人对我非常重要。你马上过去,先悄悄打听一下他的底细,再想办法不露声色让他在你身边一直待到明天早上,我到时会赶过来。” “不露声色?” “对!” “行!我明白了!” 挂完电话,我稍微放心了一些。 简单吃了份炒河粉,稍微休息了一下,晚上九点来钟,花姐过来了。 这个时候,小赌坊也开门了,里面就五六张牌桌,不少刚刚歇工的汉子,嘴里叼着粗烟,打着赤膊在里面耍钱。 我和花姐在小赌坊对面找了一家夜宵摊,随便点了点东西,等着死沙皮出现。 可能我给花姐一百块钱吃晚饭,她并没有吃饱,这女人风卷残云将点的东西吃光光,还端起盘子,用舌头舔盘底的汤水,看得我恶心死了。 还没到十点,远远就见到死沙皮来了。 上次这家伙衣服穿破破烂烂的,一副穷酸像,这次竟然穿了一套小马甲,梳着大背头,嘴里叼着一支雪茄,戴副墨镜,整得跟小马哥一样。 他后面还跟着那位会五百钱点穴手法的盲女,盲女倒是没什么变化,一手拿着棍子,被死沙皮牵着,一手拿着一根棒棒糖,津津有味地吃。 花姐见了他们,一抹嘴上的油,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 “死沙皮!看来这两天赢了点钱啊,还摆起阔来了!欠老娘的钱不还,看我等下怎么一屁股坐死他!” 死沙皮进了赌坊之后,盲女就坐在外面的台阶上,自顾自地吃糖。 这个时候,一只流浪猫走了过去,来到了盲女的身前,先瞅了一瞅,紧接着后脚猛蹬,猛然一扑,朝盲女口中的棒棒糖扑了过去。 让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盲女坐在台阶上,人几乎没动,嘴巴一张,一口携带着棒棒糖碎片的口水吐出了出去。 “喵!” 流浪猫惨呼一声,竟然翻倒在地,痛苦地扭曲了两下,竟然歪着头,惊恐不已,一瘸一拐地奔了。 我看得整个人都傻住了。 流浪猫显然是被刚才盲女携带棒棒糖碎片的口水给击中了脖子,受伤落荒而逃。 普通人看到这一幕,可能觉得没什么。 可人的口水携带糖碎片想要让流浪猫受伤,必须要有足够力度和速度才行,就像人在开车,一粒小石子弹起来,如果没有足够速度,完全无法对挡风玻璃造成任何伤害。 盲女刚才展示出来速度、反应、力道,简直匪夷所思。 正在我震撼之余,小赌坊内吵起来了。 一群人死死抓着死沙皮的衣领子,非常生气。 “死沙皮!你赢了好几天,这身行头全特么是赚我们的钱买的,今天刚输了几局,就特么想反悔?!” “这狗日的不是反悔,他身上还藏了牌,出千!” “叼你老母臭嗨!穿马甲戴墨镜,以为自己是《英雄本色》小马哥啊,把我们当成白痴耍?!” “挑拿星!把他的手指给锤扁!” “......” 众人将死沙皮的头摁在了牌桌上,有人去旁边拿锤子。 死沙皮神情淡定,压根不惧,嘴角叼着的烟竟然还没吐,斜着脖子抽了两口,满脸戏谑。 “喂!识相点就放开我啦,不然让你们进霉豆腐罐!” 旁人闻言,勃然大怒。 “还特么嘴硬!锤找到了冇?!” 死沙皮说:“师姐,唔要再食糖啦,我都被人打死啦!” 此话一出。 盲女突然从地上起身,身子闪了进去,手中的棒棒糖陡然横扫一圈。 众赌客像是突然遭到了电击,嘴里纷纷哀嚎叫着,人全部往后弹倒。 另外的几桌赌客都看呆了。 死沙皮从牌桌上起身,拇指和食指捏了一捏雪茄,深深吸了一口,抖了抖肩膀,整理好自己的马甲,手指着另外几桌目瞪口呆的赌客。 “他们刚才也打我啦!” 盲女用棒棒点完刚才摁死沙皮那一群人之后,本来准备继续吃糖呢,一听死沙皮这样讲,人若鬼魅一般闪了过去,依旧是两个几乎看不清动作的大圆,在众人身上呼啦横扫,所有人都嚎叫着倒了下去。 五百钱高手恐怖如斯!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丧家犬 这是我见到过最厉害的人物! 不论是八极运王,还是鹰爪乌平王,应该都不是盲女的对手! 我突然感觉,即便自己身上带了小可的药粉,对付盲女可能胜算也五五分。 与会其他功夫的人干仗,互相之间可以手脚来来回回交手,可跟会五百钱功夫的人干仗,几乎不能让对方碰着,人身上到处都是穴位,鬼知道什么时候被她瞬间拿捏动弹不得。 从刚才对方展示情况来看,她应该不是全盲,可能残存一点视力,不然出手没那么精准。 这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是全盲,完全靠听力来辨别方向,尚存在一定让我的偷袭空间,但这种似盲非盲的人,不仅将自己听力训练的异常敏感,而且还能大概判断出位置,连猫那么快的速度都攻击不到她,我想要近身去洒粉,有些够呛。 死沙皮拍了拍手,抹了抹自己涂过发膏的头发,竟然从赌桌上把赌客们的钱全给抓了过来,塞进了自己马甲里。 “赢了钱,我就陪你们继续玩。输了钱呢,就把你们赌资当成刚才对我恐吓的精神损失费,不过份吧?这个小破场地,以后老子也不会来了,很降低我档次的。” “对了,你们以后见到我,不要一口一句死沙皮,叫我皮哥,识得不识得?!” 众人躺在地上,被点了穴,动弹不得,一个个憋屈又愤怒。 “皮哥?他老母的!老娘现在就去拔了他的皮!” 花姐神情拧巴,就要起身。 我一把拉住了她。 “你不怕挨盲女的打?” 花姐闻言,淬了一口,满脸不屑。 “老娘会怕他?!你看着,我只要吼他一句,他绝对像丧家犬一样夹着尾巴跑!我花姐在道上混,出了名的狗皮膏药,只要对方不敢弄死我,谁见到老娘都要怕!也就是你和黎刺头,老娘是真的服!咦,你不是很能打吗,还怕哪个瞎子?” 她好像还真没吹牛。 上次在开班仪式,死沙皮一开始也牛比哄哄的,但花姐一声吼,吓得他转身撒丫子就逃。 我回道:“她功夫那么屌,我确实怕啊!” 花姐神情鄙夷:“怂包!你看一下老娘怎么扇那个瞎子的耳光!” 我向花姐竖起了大拇指。 “有这么牛比的花姐在身边,我就放心了!这么着,等下死沙皮出门后,你去前面堵他们,为避免这货像上次一样见到你就转身逃跑,我在后面路口拦!” 花姐被我一夸,得瑟起来,嘿嘿笑了两声,拍了拍我肩膀。 “黄帽风,出来混,你还嫩!” 她离开了夜宵摊,往前去了。 我赶紧往后面路口走,手中已经捏好了小可给的药粉。 不过,心中的打击遏制对象,已经从对付盲女,变成对付死沙皮。 盲女完全听死沙皮的,只要控制了这货,一切问题不大。 死沙皮用棍子牵着盲女,大摇大摆地离开小赌坊。 花姐突然从旁边闪了出来,双手叉腰,抻长了脖子,对着他们来了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狮子吼。 “死沙皮!你死不死?!” 花姐颤抖着身子冲了过去。 死沙皮被这一声吼吓得脸都白了,转眼见到是花姐,身躯直哆嗦。 “师姐!你替我挡一下!” 果然! 他转身撒丫子就往我的方向疯跑。 “啪!” “啊!” 盲女突然出手了,手中的棍子往前一点,直戳中了正往两人奔跑袭去花姐的胸口。 花姐身子像被射出去的炮弹,往后弹飞,后面正好有一个大泔水桶,“噗通”一声,她整个人倒在了泔水桶里,全身被恶心肮脏的泔水给淹没,只见她在里面嚎叫连天,挣扎扑棱,泔水往外四溅。 此刻死沙皮已经跑到了我身边,我抬手一拧,直接将他给扯了过来,一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掏出了我在夜宵摊顺过来的水果刀,直接顶在了他的腰部。 “刀枪无眼,别说话!” 死沙皮懵住了,烂着一张脸,声音颤抖。 “风......风爷......有话好说” 记性还挺好的! 上次在开班仪式见过一面,竟然还没忘了我。 “师弟,等等我!” 盲女攻击完花姐,转身就朝我们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连手中棒棒糖都丢了,好像非常害怕找不见死沙皮。 我发现盲女虽然出手果决强悍,但她每次手下都留有一定分寸,无论是之前点赌坊的赌徒穴位,还是用棍子怼花姐,全没下死手,仅限于一招制服。 不过,我见她跑了过来,心中还是有点发怵。 “不要怀疑我用刀的速度,让你师姐乖乖跟着我们!” 死沙皮咽了一口唾沫,立马转头对盲女说:“师姐,我朋友带我们吃大餐啦!” 盲女闻言,停下了脚步,露出了笑容,拍着手。 “好呀好呀!” 死沙皮转头看向了我。 我低声说:“往前走吧。” 死沙皮用棍子牵着盲女,我搂着他的肩膀,三人往前。 盲女确实有一点视力,但不多,天色比较黑,我匕首放在死沙皮衣服下面顶着,她根本看不见,也不清楚我和死沙皮之间发生了什么状况。 离开了河背寮,来到了外面停好的凌志车旁。 我说:“让你师姐先上车吧。” 死沙皮对盲女说:“师姐,你先上车。” 盲女闻言,摸索着打开车门,钻进后座。 我手中药粉突然洒出。 盲女身手果然敏捷异于常人,在身子已经一半弯曲进车的情况之下,竟然第一时间拿手去挡脸,脚步往前一蹬,身躯借着反弹力直接躬身弹离开了车,手犹如惊雷,一掌就朝我面门击到! 第三百八十六章 金龙怒目虾霸死 我心中不由赞叹一声牛比,手下动作极快,直接拎起了死沙皮往身前一档。 盲女神色一惊,立马收了力道。 “嗷!” 死沙皮胸口还是中了招,嘴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呼。 “你个扑街......打错人了......” 我正准备对盲女还手,盲女鼻子抽了几抽,身躯摇摇晃晃,手脚发软,想极力站稳。 药起效了! 我一脚将盲女踹进了车后座,对方顿时晕了。 死沙皮骂完了那句话之后,不知道是因为被盲女击打,还是也闻到了药粉的原因,在我手中也晕了。 我将死沙皮给弄上了车,上了驾驶室,开着车往前离去。 在离开的时候,我透过后视镜,见到花姐一瘸一拐,浑身淌着脏兮兮的泔水,头发还挂着不少破烂菜叶子,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她见到我开车离走,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手拍着地,呼天抢地大骂。 咱也不知道她在骂什么。 大概率是骂我坑了她。 我将车直接开到了付东的狗场。 付东来武馆上班之后,狗场雇了一位老头在看管,之前我为了试验鹅绒疥毒素来过一次,老头认识我,见我到了,赶紧吆喝住了狗,圈住了栅栏门,小跑出来给我开了门。 我给了他几百块钱。 “阿伯,我两个朋友跟人家打架晕了,带他来这里避避风头。” 老伯摇着手不收钱。 “你是付老板的老板,也就是我的大老板,不好收钱的。” “那更得收了,拿去买点酒喝!” 老伯开心地收下,帮着我把盲女和死沙皮从车上抬了出来,搬进了棚子。 天色已经很晚了,我让老伯去休息,他走了之后,我先给死沙皮喂了一粒解药,再狠狠抽了他几个大耳刮子。 死沙皮幽幽转醒,嘴角溢出了血。 “扑街......你打错人了......” 这货的记忆竟然还停留在刚才盲女误怼他那一下。 好一会儿死沙皮才缓过劲来,转头瞅见旁边人事不省的盲女,又看了看拿匕首在刮自己胡子的我,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猛然一个翻身,立即朝我跪下了,高举着双手,五体投地拜在我面前。 “风爷!我错了,不应该眼瞎搅乱您的开班仪式!” “我就是一个到处骗钱的臭烂仔,您身份地位高贵,金龙怒目虾霸死,求您放我一条生路,给了我解药,我马上滚,省得在你面前脏了您的眼睛。” “八十八个响头,死沙皮先磕为敬!” 他开始虔诚地冲我磕头。 不是那种急促的磕,而是磕一下,从地上起身,拜一拜,双手高举,五体投地再跪下磕。 我有些不舒服,总觉得他在拜死人。 “行了!” “好嘞!” 死沙皮没起身,依然虔诚地跪着,头伏在地面。 这烂仔以为自己中了毒,非常适时务,看来很好沟通。 我开门见山。 “先讲一讲你和自己师姐的故事。” 死沙皮抬起了头,小心翼翼地问:“您指哪方面?” 我说:“从你拜师五百钱开始。” 死沙皮:“......” 我见他表情拧巴不吭声,问道:“不愿讲,还是在考虑怎么来晃点我?” 死沙皮闻言,身子猛然一抖。 “风爷,都不是......我没拜过师,也不是她的师弟。严格意义来说,我根本不认识她。” “什么?!” 他咽了一口唾沫,挠了挠头。 “这事小孩没娘,说来话长。我叫死沙皮,河背寮一位有眼无珠的烂仔。去年初的时候,我还在当拳台掮客,给一位爱好打拳的毛子牵线,他赢了钱之后,我抽了点成,但见他赚的钱比我多,心中不舒服,就想办法把他给弄晕,偷了他的钱走。可谁知道这家伙有官面背景,醒来了把我打一顿不说,还送我进去吃了一年免费粥,那粥实在太难吃了......” “你写传记呢?简短点!” “好的!反正在港市我是混不下去了,只能去协助一群历史文化专家开展海上遗存器皿价值开发利用可行性研究......” “什么玩意儿?!” “简单来说......就是跟一群海猴子去盗水墓。” “你特么最好讲人话!” “好的!我跑到桂省去捞海货,主要任务负责望风。一天晚上,我在岸边望风无聊,撒网捞鱼吃,没想到却扯出来一个浑身伤痕累累的女人,当时以为她死了,俯身检查的时候,她却自己爬了起来,可把我吓得够呛。诺,就是她喽。” 我冷冷瞅着死沙皮,皱眉问:“你确定自己不是在编故事?” 死沙皮举起了双手。 “我死沙皮对天发誓,有半句假话,让我今世终生儿孙满堂,再世投胎母猪当新娘!!!” 这誓言够狠毒的。 “你继续说吧。” 死沙皮接着解释。 “当天晚上,她疯疯癫癫地跑了,我也就没当回事。后来这群海猴子没搞到什么好货,给了点望风费打发我走了。我这人其实品行还挺好的,就是爱吃喝嫖赌抽,拿着这点钱跑到县城里赌博,结果又见到了这个女人,她浑身脏兮兮正在翻垃圾桶找东西吃。” “她正在翻的时候,来了一个本地的乞丐,可能觉得这女人侵犯了他的势力范围,还是一个瞎子,一边骂一边拿棍子去敲她。我看到这女人手仅仅简单一晃,手指点在本地乞丐的脖子上,对方当场就瘫软在地,说不出话来。” “风爷,你知道我以前是当拳手掮客的,自己虽然没什么功夫,但眼光还是有的,我当时就傻眼了,看出这好像是江湖上神秘的五百钱点穴手法。我觉得这女人脑子好像有点痴,便没去赌坊,赶紧去包子店买了包子和豆浆给她吃。” “她饿坏了,狼吞虎咽将东西全给吃完了。我就问她是哪里人、怎么来了桂省、家里还有什么人、从哪儿学的功夫。她一听到我开口,竟然神色欣喜,原来她也会粤语,不过人痴痴傻傻的,什么问题都回答不出来,嘴里只是反反复复说四个字。” 我问:“哪四个字?” 第三百八十七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死沙皮回道:“墨云会馆!” 我又问:“然后呢?” 死沙皮说:“然后我觉得她身手这么厉害,脑子又白痴,这不是上天送给我揾钱的一棵摇钱树吗?我就带着她喽,供她吃喝,在桂省去挑人家的场子。为了砸场子方便,我和她以师姐弟相称,对外就说是墨云会馆的人。” “在桂省其实也弄了一点钱,但全都被我赌博输光了,而且,被砸场的那些拳社不讲武德,联合起来四处找我们揍。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带着她跑路回港了。” “刚回来几天,就听别人说港市新开了一家武馆叫风兮会馆,风头好劲,正在搞开班仪式,所以那天我就带她过来砸场了。本来想着讹点钱,在港市一炮而红,谁知道碰到了花新枝这个死八婆,把我给吓跑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我再问:“你知不知道墨云会馆是什么?” 死沙皮闻言,神情愣了一下,挠了挠头。 “我就是一个烂仔,之前当拳手掮客,本地武师都不跟我玩,后来被逼没办法去骗鬼佬拳手,对港市国术界不算太熟,也不知道墨云会馆是咩鬼,只是觉得名字还挺洋气的,就这么用了。” 我寻思这货当真是无知无畏。 之前他带盲女来砸场的时候,我还觉得好奇,问花姐为什么死沙皮会用墨云会馆的名号,花姐向我解释是,墨云会馆在港市国术圈里,大家都认为是一家死武馆,死沙皮担心打别的拳馆旗号来砸场,被人家发现了会挨揍,而以墨云会馆名义就不会有人找他们麻烦。 这个猜测是错误的。 真实的情况却是,死沙皮根本不知道墨云会馆是啥,不仅在港市,在桂省也打着它的旗号去招摇撞骗,这货简直是在作死的边沿疯狂试探。 得到这么一个结果,有点超出我预料。 一个脑子痴傻的人,口中反复念叨一件事,这件事一定对她来讲极为重要,就像豹叔当时反复将我误认为自己父亲一般。 盲女与墨云会馆到底什么关系? 眼下也寻思了不出头绪,只得暂时作罢。 我给他发了一支烟,冲死沙皮笑了一笑。 “你身边有这位五百钱高手,为什么这么害怕花姐?” 按死沙皮这种作死的性格,如果没有什么把柄,老虎屁股都应该敢摸的,可前后两次见到花姐,这家伙都像丧家之犬一样,非常奇怪。 花姐的解释是因死沙皮欠了她的钱,而她又是狗皮膏药,所以对方才害怕。 可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死沙皮:“......” 我问:“哑巴了?” 死沙皮哭丧着一张脸。 “风爷,您问一问别的问题行不?这个问题我真不想回答。” 我一听,将他嘴里的烟给抽了回来。 死沙皮以为我想动手打他,吓得立马抱住了头。 “我说!因为死肥婆好变态的,上次我被她抓住,因为没钱还,她让我......让我肉.偿了一次,还录了像,说下次再逮到我,如果不还钱,她就会把录像公布出去。” “大佬,要是被别人知道我和死肥婆玩,江湖上的人会怎么看我?我这辈子可就彻底毁了!只要一见到她,我就会不由自主想起那副丑陋恶心的身材,脑补那天晚上录像画面被大家知道后的情景,心里有阴影啊!” 这也太特么卧槽了! 不愧是花姐,玩这么花! 我本来想忍的,但见到死沙皮那张吃了蛆一样扭曲狰狞的脸庞,实在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死沙皮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神情交杂着憋屈、恶心、痛苦、羞愧...... “行了!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起来吧。” 死沙皮闻言,从地上起身。 我猛然扇了他一耳光。 这家伙嘴里惨呼一声,倒在了地上,整个人毒懵了。 我过去拎起了他的衣领子,表情凶神恶煞。 “死沙皮!你还敢给我耍心眼,今晚想进霉豆腐罐?!” 死沙皮闻言,脸刷一下白了,眼神惊恐。 “风爷,我错了!别动手!千万别动手!” 我心中顿时一喜。 刚才他所描述之事,从逻辑上找不到任何漏洞,而且把与花姐那么丢人的事都说了,可见他极为害怕自己所中的毒,实话来讲,我已经信了,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担心这种没脸没皮的人还会有事情瞒着我,所以最后故意扇他一耳刮子,诈他一诈,没想到真有意外收获! 我满脸萧杀地盯着他。 死沙皮颤抖着手,从脖子上掏出了一件东西。 系着绳子的小铃铛。 “风爷,这是我在海边碰见这个女人的晚上,从她身上搜出来的。她身上真只有这个东西值点钱,其他啥也没有。” 我阴着脸,拿过了小铃铛。 外形非常古朴,就像小孩子玩的,材质是铜的,外面还镌刻着密密麻麻古怪的花纹。 “这是什么?” 死沙皮神色害怕,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地解释。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女人有时脑子犯病会发狂,只要摇一摇这个铃铛,她好像就懵了,让她做什么都会听。” 我冷声问:“是吗?” 死沙皮回道:“千真万确!风爷,其他东西真没有了,你即便宰了我,我也拿不出来。” 应该是被我给榨一干二净了。 我点了点头。 “行,看你脑子还算醒目,我不追究了。” “两个要求,第一,这个盲女身上的五百钱功夫,我很感兴趣,要带她回武馆。第二,你踏出了这个门,关于她的事情不得泄露半个字,要让我听见了,你知道什么后果!” 死沙皮一听,彻底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软下来,身上冷汗直冒。 “风爷,您放心,但凡我要是嘴巴贱,您把我舌头割了喂狗!” 大棒锤了他一顿,我打算再给他一颗糖吃。 我问他:“花姐的事,要不我替你给解决了?” 死沙皮瞪大了眼睛:“啊?” 第三百八十八章 铃铛 我拿起了电话,打给了花姐。 刚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了花姐的咆哮声。 “黄帽风!我好好的带你来找死沙皮,你竟然耍奸计让我当那个女瞎子的挡箭牌!我现在浑身上下又臭又痛!你真不是东西!臭混蛋!” “骂够了吗?” “没!我还要骂你祖宗十八代!” “收声!我打电话找你有事!死沙皮我保下了,他欠你的钱,你给免了,从此之后,不许再找他的麻烦!” “凭什么?!这是她欠老娘的钱,跟你有鸡毛关系?!他要是敢不还,老娘一屁股坐死他!” 旁边的死沙皮闻言,吓得脸色蜡白,身躯在微微颤抖。 看把这孩子给吓得! 我冷笑一声。 “花姐,要不让黎刺头来找你聊聊?” “你......” “答不答应,等你话呢!” 花姐发出了憋屈愤怒而又歇斯底里的怒喊。 “老娘答应!啊!这些钱就当给你们买棺材!!!” 我将电话给挂了。 事实上,给不给死沙皮解决,他也不敢怎么样。 关键是花姐又丑又无赖,竟然还干胁迫男性困觉的肮脏事,实在太恶心了,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胞都让我非常不爽。 让我没想到的是,死沙皮见我挂完电话,竟然眼眶泛红,声音发颤。 “爷!您真是我再生父母,大恩无以为报.......” 我丢了一颗药给他。 “回去吞水喝了,毒就可解,赶紧滚吧!” 死沙皮闻言,拿着那颗六味地黄丸,撒丫子跑了出去。 我瞅着地面上躺着的盲女,陷入了沉思。 这女人嘴里一口粤腔,还知道墨云会馆,显然是港市人,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了桂省的海边。据死沙皮的描述,她出现在海边之时,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大概率是被人给弄伤抛下了海,脑子也有可能是那个时候受伤的。 从她身手来看,能练出如此顶尖的五百钱功夫,背景绝对不一般。 八极运王、鹰爪乌平王,都有非凡身手。 倘若她正好是墨云会馆的人,地位该高到什么程度? 我必须要将她控制在身边,让小可想办法医治好她的脑病,套出相关信息。 给盲女喂了一粒真正的解药。 这解药可以让她从晕倒的状态醒过来,但手脚仍会发软,我也不怕她攻击我。 盲女很快就醒了,由于她看不大清楚,双手乱摸。 “你好!” 盲女突然惊了一下,手速若电光火石,向我胸口一点。 我抬手一个格挡,她就倒在了地上。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盲女发觉自己手脚发软,神情非常害怕,身躯不断往后缩。 我说:“你师弟已经离你而去,从现在开始,你跟着我,棒棒糖管够。” 盲女先闻言,愣了一下,尔后,脸上肌肉抽搐,面目狰狞,双手死死地捂住了太阳穴,嘴里发出了吼叫,模样极度痛苦,一副脑袋快要爆炸的感觉。 吼叫了一会儿。 她又用自己的头去撞墙。 “砰砰砰!” 脑门很快就溢出血来。 我吓了一大跳,赶紧拿起了那枚古怪的铃铛,开始摇晃了几下,叮铃铃的声音发出来之后,盲女整个人顿时傻住了,满脸迷茫,嘴里发出傻呵呵的笑声。 这么神奇?! 我倒是听过湘西赶尸人用铃铛控制尸体走路,没想到这玩意儿竟然也能控制人。 铃铛的声音也没什么特别呀,难道是里面有某种电波,或者说盲女像之前卓希那次一样,被人给下了某种蛊? 眼瞅盲女一直在发傻,我试着停止了摇铃的手。 她情绪不再暴躁了。 “那什么......你现在跟我走吧。” 盲女没什么反应。 我摇着铃铛出门,盲女竟然从地上起身,跟了出来,还真有点像赶尸。 到了车边,我让她上车,她乖乖上了车。 为了避免自己开车的时候她突然发飙,我只好再次给她撒了药粉,又一次弄晕了她,将车开回了会馆,天色已经蒙蒙亮,媚姨和小可早早就起床了。 小可在打扫卫生。 媚姨在后厨做饭。 小可见到我把盲女给带回来了,眼睛瞪得老大。 “哥,你怎么把她给弄回家啦?” 我说:“到楼上再说。” 小可赶紧将扫把丢了,过来帮我一起把盲女给扶上了楼。 两人把盲女放到了床上,我对小可说:“丫头,这盲女对我很重要,她脑子有点傻,你得想点办法,让她躺床上别乱跑,接受你的医治,争取把她内心的话套出来,有信心吗?” 小可闻言,撇了撇嘴,冲我打了个ok的手势。 “soeasy!” 我拍了拍手。 “行!我出去了!” 小可神情有一些埋怨。 “刚回来你又要出去,早饭都不吃吗?” 我说:“有点急事,你们吃。” 出了门之后,我开着车往香涉头赶去。 王平昨天按我的要求,将破烂春困在了废品收购站,我让他千万别打草惊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的。 七点半,我来到了香涉头,找到了胡波巷小钟烧菜馆,将车停了下来,步行过去。 到了废品收购站一看,发现收购站门口有人高的一大堆废旧书,一位白发老头,坐在小马扎上,正在专心致志地清点书。 王平斜躺在书堆里,双手当枕,眯着眼在休息。 我人站在柱子边,打了一下他的电话,立马挂断。 王平拿起手机来看了一下,往我这边望了望。 我朝他招了招手。 他对破烂春打了一句招呼,走了过来。 “风爷!” 我指了指白头老头, “破烂春在干嘛呢?”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一口定 王平笑道:“你不是说不要打草惊蛇吗?我昨晚拉了一板车的废旧书和报纸过来,里面散乱塞了几张旧发票,对他讲这东西对我很重要,让他帮我找出发票来,若找出来了,书和报纸全部给他。破烂春高兴坏了,在这里清点了一晚上得书。” “我已经向附近的人打听过了。破烂春就是一位普通收破烂的老头,在这一块收几十年破烂了,根本不懂古董。他老伴早就去世了,女儿十五年前被人贩子给拐走了,现在孤身一人,性格非常执拗。” 不仅打听得非常清楚,而且王平采取的办法确实一绝,不会引起对方任何怀疑。 我问:“怎么执拗了?” 王平向我解释。 “他收破烂,向来童叟无欺,一分一厘算得非常清楚。听说以前他还收过一些好玩意儿,但因为自己根本不懂,曾被那些铲地皮的人以低价买走,最后奸商转手一卖,住独立屋坐游艇泡嫩妹。” “对方见破烂春过这么辛苦,实在过意不去,给了他一笔钱。结果,破烂春认死理,直接不要,说自己明码标价的买卖,从来没有反悔的道理,对方赚钱是对方的本事,自己有手有脚,不要对方施舍,给钱就是在侮辱他,还拿着扁担把人家给赶了出去。” 在当今这个社会,像破烂春这种性格,确实太罕见了。 我问:“还有其他的吗?” 王平摇了摇头:“没了......风爷,你找一个收破烂老头做咩?” 我回道:“我有一枚铜钱,是老物件,蛮重要的。之前我不大懂,送给了乔大,结果这货为了泡妞,将它给了小明星,就是上次让她扮卓董那位,后来小明星又当垃圾卖给了破烂春,我想把它给拿回来。” 王平皱眉道:“以破烂春老顽固的性格,这事估计有点麻烦。” 破烂春性格执拗倒问题不太大,再怎么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我总有办法把他给忽悠瘸了。 问题的关键在于,破烂春根本不懂古董。 如果他懂古董,汉伯平方士长生谱铜钱大概率是被破烂春给拿起来了,那我的调查就看可以到此为止,三十六计围绕他猛攻就是,总能拿回来。 可他不懂古董,鬼知道这玩意儿是不是中途被别人给看上截胡了,要破烂春像小明星一样,根本不记得买东西的人是谁、在哪里,线索到这里便彻底断了,非常麻烦。 我想了一想,直接将烟头给丢了,寻思咱也别弄那么多弯绕了,干脆开门见山吧。 两人来到了破烂春身旁。 破烂春抬头看了我们一眼,一边翻着书,一边对王平说:“老板,我已经找到了两张发票,剩下的你不要急,慢慢找一定能找出来的。” 老头的眼圈都是肿的,手上黏了厚厚的书灰,显然被王平给折腾了一晚上,不过他依然一丝不苟地在翻着书在找发票,找完了一本书后,将书放旁边码好,叠整整齐齐的。 王平说:“阿伯,你先别找了,刚好我兄弟过来,问你一点事。” 破烂春没马上停止动作,硬是将一本书找完叠好,再抬头问我:“这位老板,什么事?” 我问:“阿伯,你前段时间是不是在春平路一位女人家中收了一个首饰盒?” 破烂春回道:“我在春平路收过好多女人的首饰盒,你指哪个?” “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头发波浪卷,高个子,脖子有枚红痣,首饰盒是椭圆形的,外观淡蓝色。” “对啊!” “首饰盒里是不是有两枚戒指、四个耳钉、三条手链、一枚铜钱,除了铜钱之外,其它东西全是仿金银的,对不对?” “对啊!” “它们现在在哪儿呢?” 破烂春闻言,瞅了我一会儿,低头继续翻书找发票。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又不是你卖的东西!” 我解释道:“东西确实不是我卖的,但那个女人是我的堂弟媳。” 破烂春回道:“那又怎么样呢?我当时付了五十块钱的!” 我赶紧拿了一叠钱出来。 “阿伯,我知道你付了钱,这是一千块,东西我拿回来行不?” 破烂春看了一眼我收里的钱,又抬头瞅了瞅我们,突然勃然大怒,将手中的书狠狠地摔在地上,一把推开钱,钞票散落了一地。 “我破烂春收了一辈子东西,跟谁做买卖从来都是狗啃鸡屁股,一口咬定(腚)的事!买过来的东西,从没有被收回去的规矩!” “不是......阿伯,你收来的破烂,最终不还是要卖给别人换钱么?我现在高价给你买,你把这笔交易当成新的买卖不就成了?” 破烂春可能被我的逻辑给绕进去了,整个人懵住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估计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嘴唇哆嗦了两下,硬是讲不出来。 憋了半天。 他神情非常烦躁。 “我讲不过你!但这事就是你准备收东西回去,讲出花来也没这种道理!你赶紧走,不走我要发飙了!” 我算是服了。 有钱不要,讲究什么狗啃鸡屁股一口定的买卖规矩,他这么钻牛角尖,牛不会痛吗? 王平都无语了,在旁边劝道:“阿伯,你别发飙啊,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的。” 破烂春回道:“我没什么要求!还有,你昨天已经说了,我找出来发票,书全送我,你也别想反悔!你们还有事没有?没有不要打扰我找发票!” 王平还想说什么,我拉住了他,对破烂春说:“不反悔,我们帮你一起找吧,速度会快一点。” 第三百九十章 讲故事 我示意王平一起蹲下来找发票。 破烂春见我们来帮忙,也没说什么,埋头专心致志翻书。 对付这种老直男,来硬的不行,干脆搞点软的吧。 我给他发了一支烟。 “阿伯啊,其实呢,我也不是一定要将东西给买回来,只是我二叔人躺病床上快没了,想了他一个心愿。既然你说这坏了买卖规矩,我就告诉他找不到了吧。” 破烂春点着一支烟,吸了两口,没太往心里去,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这跟你二叔有什么关系?” 我叹了一口气。 “不瞒你讲,那些假首饰,我倒无所谓的,主要想找回那枚铜钱。这铜钱是我二叔母亲的旧物,我二叔出生那年,他父亲打渔去世了,剩下他与自己的母亲相依为命。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二叔三岁的时候,港市发了场大水,他母亲带着他住在屋坪的,洼地,房子被冲得乱七八糟,人死了不少......” 破烂春闻言,愣了一下,反问:“五零年的那一场大洪灾?” 我特么上哪儿知道去! 这本来就是一个故事么! “没错!就那年的洪灾!” “我二叔在洪灾中被冲走了,从此渺无音信。他母亲命苦啊,年纪轻轻就死了老公,孩子又不见了,找了好些年没找着,成天成夜地哭,结果眼睛还哭瞎了一只。也算苍天有眼,六年之后,他母亲去惠州拜佛,拜完之后住小旅馆,准备第二天回港来着。” “可在小旅馆的门口,见到了一位九岁左右小男孩,在臭水沟里翻吃的,旁边几个流浪小鬼可能觉得吃的东西被小男孩抢了,摁着那小孩打,打得他浑身血淋淋的。我二叔母亲心善,见小男孩年纪与自己丢失的儿子相仿,动了恻隐之心,赶走了那群流浪小鬼,将小孩给拉了起来。” “她带着小孩去吃饭、洗澡、换衣服,结果你猜怎么着?小孩的脖子挂着一枚铜钱!这铜钱正是她儿子被大水冲走前挂在脖子上的那枚,再仔细一认,发现小男孩身上胎记也一样,长相也一样,盘问了几句,小孩讲出自己的身世,说什么也不记得了,就知道发大水跟母亲冲散,一路流浪过来的。” “我二叔母亲哭得稀里哗啦的,说难怪拜佛求签出现了上上签,敢情竟然在千里外找到了自己丢失多年的儿子......” 讲到这里,我瞥了一眼破烂春。 破烂春手中书也不翻了,人有点发愣,眼眶微微泛红,嘴里叼的烟灰也忘记弹了。 他应该想到了自己被拐走的女儿。 相同的经历,是最容易感同身受的。 犹如我们看影视剧、听歌、看小说,闻听到一些与自己经历相似的片段,总会勾起难过的回忆。 我继续加点料。 “母子靠着这枚铜钱相认,虽然它不值什么钱,但我二叔一直把铜钱视为珍宝,母亲去世后,他日夜不离身戴着。现在他年纪大了,得了重病,觉得自己的日子不多了,便将铜钱给了他的儿子,也就是我堂弟,嘱咐我堂弟务必要保管好,这可是家里的根啊!” “可惜啊,我那个堂弟娶了一个不省心的老婆。阿伯你阅历广,可能也看出来了,我那个堂弟媳,就是一个毫不懂事、虚虚花花的烂主,也没个正经工作,为了一点零碎钱,竟然把它当成破烂给卖了。我二叔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紧急抢救才活了过来。” “我二叔反复交待我,一定要想办法把铜钱给找回来,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寻到你。其实吧,我也知道你的规矩,所以昨晚故意让我兄弟送一车书来给你,让你找发票只是一个借口,其实就想让你高兴一下,希望你肯将铜钱还我们。” “你要实在不肯,就算了吧,我去弄个假的骗我二叔,或者直接说找不到。反正他也没几天好活头了,人死了,也就没什么执念......阿伯,别找发票了,书全送给你吧!” 我从地上起身,招呼王平离开。 斜眼瞥见。 破烂春假装寻报纸,实则用袖子抹了一抹眼角的泪。 等我们走了几步。 破烂春说:“后生仔,你们等一下。” 看来玩古董必须得学会讲故事,不然寸步难行! 我压住心中欣喜,回过头问:“还有事吗?” 破烂春抽了一抽鼻子。 “怎么证明卖我东西的姑娘就是你堂弟媳?” 我去! 老头虽然被我给忽悠瘸了,但脑子并没混乱,在准备给我确切消息之前,还知道确认一遍。 这证明起来有点难度啊。 我虽然跟小明星接触过几次,但并没有她的电话。 乔大倒是有,但他人不在场,也没办法配合我演戏。 我只好转头对王平说:“给这死女人打个电话!” 之前我们搞狸猫换太子的计划,要人扮演卓希,这个小明星是王平特地找过来的,那段时间她在万铭大厦上了几天“班”,与王平相熟,他有对方的电话。 王平马上掏出了电话,拨了过去。 “王哥,找我啊?” 电话那头传来了小明星慵懒而发嗲的声音。 王平回道:“我找你个屁!你哥在找你!” 我接过了王平的电话,张口对着那头一顿臭骂。 “你别叫我哥!混账东西!那天我把铜钱转交到你和我弟弟手上,没说过这东西非常重要吗?谁叫你卖铜钱的?!” 当初给铜钱,她和乔大同时在场,两人手牵手在看车祸。 我是她长期金主乔大的大佬,她一听我的声就知道我是谁,也明白我非常不好惹。 小明星被我一顿骂都给骂懵了,在电话那头傻住了。 我大吼道:“我弟弟死哪儿去了,这几天电话也不接!说话!!!” 小明星结结巴巴回道:“老乔他他他......最近我也没见他。大哥,我真不知道铜钱这么重要,老乔已经骂过我好几次了......” 我警告道:“我告诉你,这东西要是找不到,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们两个!” 话音刚落,我直接把电话挂了。 破烂春见状,长叹了一口气。 “我这次破一下买卖规矩吧。” 第三百九十一章 北海街十九号 “啊?!” 我神情发愣。 “你别啊了!你二叔是个可怜人!首饰盒我全部卖给了河背寮的老古,收了他六十块。那枚铜钱,我在收完首饰盒当天,顺路去北海街十九号捡剧组食完的矿泉水瓶,但有一个中年人看到了铜钱,花一千块买走了。” “我不知他是谁,你们要去找铜钱,只能再去北海街十九号碰碰运气。如果找到他,我也可以帮你们一起去买回来,但人家会不会卖就唔知,我只能做到这个。” 破烂春绝对没有撒慌。 我来到这里之后,从来没有提过其实我之前已经找到了河背寮的老古之事。 他现在所告知的结果,完全与我之前所遇一致。 不过,铜钱不在这里,被别人给买走,已经出现了我预想中的第二个情况。 这非常糟糕。 北海街十九号很出名,属于港市没挂拳馆闲散武师的聚集地。 正常来讲,大剧组如果需要龙虎武师,有专门的王家班、龙家班、莫家班等大班主提供人员,他们训练有素,懂拍戏规则,表演专业。 如果请不起大班主下面的人员,剧组则会提前与各家武馆联络,聘请武馆的龙虎武师来演戏,但还有一些没什么钱的小剧组,既请不起大班,与武馆又没有合作关系,就会去找江湖上的闲散武师。 从八十年代开始,北海街十九号就聚集形成了一定规模的闲散武师,等着剧组来找自己开工,情况有点类似横店的群演群体。 以前的影视片,大部分以古代武侠、现代功夫、警匪等主题为主,龙虎武师除了会演打戏,也能客串群众演员。 剧组来选群演,如果你还能打,肯定有大优势,毕竟有打戏的时候可以顶上,剧组可以节省不少专门请武师的费用。 这也是为什么港市不少明星,都会一点拳脚功夫的原因。 他们很多人都是从群演开始,敢拼敢打敢演,结果越演越冒尖,最后成为了超级明星。 铜钱被北海街十九号的人拿走,犹如给我当头泼了一盆凉水。 我急问:“阿伯,买铜钱的中年人长什么样子?” 破烂春想了一想。 “短头发、戴墨镜、披着风衣,身边还跟着好多人,看起来挺富贵的。” 再仔细问好了几遍,破烂春倒是补充了一些长相细节,但于大局并无太大用处。 北海街十九号每天都有不少剧组去找人开工,南来北往在那里蹲点揾食的江湖武师也多,就这么一丁点信息,人海茫茫,我上哪儿找去? 王平皱眉说:“风爷,要不......按阿伯说的长相,我派人每天去十几号碰碰运气?” 碰运气不知道碰到什么时候,到时黄花菜都凉了。 我思忖了一会儿,起身拿起了手机,给祝公子打了一个电话。 “hello!” “祝公子,你旅游回来了吗?” “昨晚刚回来,腰都快累断啦,老头子又逼我在码头值班,烦死!” 我心中顿时一喜,赶忙说:“我现在跟王平在一起,可能要麻烦你来一趟,帮我画一幅画。” 祝公子闻言,声调马上变了。 “什么?!王平快死了?!他可是我生死兄弟啊,怎么这么突然?老豆,我兄弟人快没了,得马上出去一趟......” 王平:“......” 我将地址告诉了祝公子,将电话挂了。 王平对我竖起了大拇指:“还得是风爷脑子转得快,我怎么没想到呢!” 祝公子是王平介绍给我认识的,上次我们在码头逮老林,也是靠着对他口述老林的长相,他画了出来,码头工作人员见到画像,才回忆起老林所买的具体船次,速画这方面是祝公子的绝活儿。 目前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祝公子来画出买铜钱人的样子,再拿着画像,看看能不能去北海街十九号找出来。 到底有多大成功的概率,我并不知道,尽力而为罢了。 “你们的书,讲过送我的,不许反悔!” 破烂春斩钉截铁地对我们说。 王平笑道:“阿伯,肯定全给你啊,发票你别再找了,都说了这是为讨好你讲的假话。” 破烂春却摆了摆手,满脸严肃。 “我不管你真话假话,承诺过替你找到发票,我一定会找到!” 王平:“......” 我们只得随他。 在等祝公子过程中,我们实在无聊,在附近晃动胳膊和腿,活动身子。 王平转头瞅了瞅不远处认真找发票的破烂春,低声与我开玩笑。 “风爷,你刚才讲故事满脸悲戚痛苦的样子,都把我看傻了。你演戏这么好,人又靓仔,进军影视圈说不定能成为天王。” 我笑回道:“会不会我以前的经历比故事里小孩还要惨,本色出演?” 王平闻言,愣了一下,似乎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东西,目光满是坚毅。 “老一辈讲,年少得志易翻船,大器晚成方为道。我始终坚信,这世界除了能量守恒,收获也是守恒的。你受过深渊中多少绝望和屈辱,一定会得到阳光下多少温暖与风光!”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你出身也很不好,但不用活太用力,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 正在此时,身穿宽袍大袖,一副古代秀才小哥打扮的祝公子从巷口匆匆走来了,见到我们,撩了一撩长发。 “有一群爱好艺术的知交朋友,人生夫复何求!” “两位,请告诉我模特在哪儿?我的画笔已经饥不可耐!” 王平抬手指了指破烂春。 “老祝,模特在哪儿!” 祝公子看了看不远处的翻书的老头,眉头顿时皱成了川字,神情溢满失望与无趣,用袖子遮住了面门。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抱歉!码头工作很忙的,我得赶回去。” 他转身就走。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不识抬举 王平一把拉住了他。 “我准备介绍一群学生妹给你认识,你确定要走?” 祝公子闻言,立马将挡住脸的宽袖撤了下来,露出了一副阳光灿烂的无邪笑容。 “艺术不分男女老少......喂,老师,请把衣服脱了。” 破烂春转头冲祝公子翻了一下白眼。 “神经病!” 我赶紧向他解释,不是让破烂春当模特画人体像,而是根据他口中的描述,画出一个人样子来。 祝公子皱了下眉头。 “就这?!” “嗯呐!” “给我五分钟吧。” 他走了过去,随意从废旧纸堆里抽了一张白纸,拿起了笔,一边向破烂春询问,一边快速作画,还不到五分钟,一副画就已经完成。 破烂春看到画中人的样子,惊得瞪大了眼睛。 “没错!就是他!” 祝公子将画拿过来给了我们。 画中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戴一副黑框墨镜,身披一件长风衣,腕戴手表,手里还夹着一支粗大雪茄,溢满了萧杀与狠戾的大佬气质。 祝公子画画非常细节,他还按照破烂春的描述,在此人身后还画了几个跟班,其中一位跟班身上穿着导演的浅绿色马甲。 我将画给收了起来,向祝公子道谢,并吩咐王平带祝公子去放松一下。 祝公子笑着向我竖起了大拇指。 “人生贵相知,何必金与钱。宁兄,够意思!” 王平带着祝公子去玩了。 我转身向破烂春道别,出了巷子口,给黎沫夏打了一个电话。 “沫夏,我有事找你。” 买铜钱之人出现在北海街十九号,当天他带着的还有人穿着导演马甲,证明此人多多少少与演艺圈有点关系。 黎沫夏不一定认识,但她的导演平卫在演艺圈混了挺久,虽然迄今为止没什么名气,人脉却应该有,让他去寻找一下画中人,应该是目前最为快捷的解决方式。 “我也有事找你!” 黎沫夏在电话那头笑嘻嘻回道。 “你先说!” 两人同时开口。 “那我先说啦,今天晚上九点,我的电影举行首映礼,十点会在各院线排片上映。你答应过陪我去的,千万别说有事。” “看电影没问题,可你不是说首映礼不参加吗?” “哎呀!别提了!之前都说好了的,可平导突然改了主意,一定要我参加,你干脆陪我一起去吧。” 我本来还想让她将画转交平导,现在能与平卫见面直接聊最好。 “行!我过来接你!” 我开着车去了带湖山庄。 黎沫夏早早就在家门口等了。 她今天穿了一套低胸晚礼服,头发做得很精致,画好个绝美又淑雅的妆容。 夕阳欲落未落,淡黄色的光晕刚好全部倾泻在她的身上。 刹那间。 我有一丝恍惚,觉得她好像离中大副教授的身份好遥远,似乎就是一位光芒耀眼的大明星站在自己面前。 黎沫夏上车之后,撇了一撇嘴。 “我漂亮吗?” “你那双腿,看起来比我的命还长啊,能不漂亮?” 黎沫夏闻言,“噗呲”一笑。 “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夸奖......穿礼服一点都不舒服啊,可平导一定要求这样穿,真是烦死人了。呐,这袋子放在车上,里面有休闲服的,等我参加完首映礼,得换回来去陪你看电影。” 两人离开。 路上黎沫夏接到了平导的电话。 平导的意思是,等下全剧组主要演员到惠东酒店大门口集合,一齐乘大巴前往首映礼现场。 到了惠东酒店,平导带着十来位主要演员全在大门口,见到黎沫夏下车,神情有一些着急。 “姑奶奶,怎么才来,车马上都要出发了......宁馆长也来了?欢迎欢迎!你今晚将见证一部爆火的都市功夫片诞生!” 平卫兴奋不已,热情过来同我握手,全身上下洋溢着对《怒海惊龙》的期待。 我笑道:“预祝票房长红!” 众人一齐上了中巴车。 在上车过程中,我感受到了身后有一丝异样的目光,转头瞥了一眼,一位外表斯文、长相白净、一身名牌的年轻男子,正满脸不屑与鄙夷地盯着我。 我见过《怒海惊龙》海报的,这人叫吕子讼,饰演影片的男主角。 黎沫夏之前曾告诉我,他是影片投资方林禾影业老板的外甥,正规表演专业毕业,之前演过几部片子,也算小有名气。不过,这货在业内的口碑奇差,仗着林禾影业势力,喜欢把漂亮女演员当成玩物。 平卫其实是一位非常敬业且极具天赋的导演,甚至圈内有专业人士认为他是未来华语影视之光,可由于他坚持的创作理念与资方快速回报的要求常产生冲突,厮混了好些年,也没有什么代表性作品。 此次《怒海惊龙》剧本打动了林禾影业的老板,决定投资,但唯一要求就是让吕子讼当男主,平卫太想成功了,尽管认为吕子讼并不是最佳男主人选,最终还是妥协,同意他饰演男一号。 也就是说,吕子讼带资入组,算是剧组最大的咖。 一上车,吕子讼便坐到了中巴车最核心的位置,拍了拍旁边的座椅,一副少爷吩咐小丫头的命令口气。 “沫夏,坐过来!” 黎沫夏笑了笑。 “吕先生,我陪我朋友坐一起,您一个人坐会宽敞点。” 讲完之后,她拉着我,坐到了中巴车后面,伸了伸懒腰。 “好累啊!” 这妞将头直接靠在我肩膀上,小鸟依人般微闭上了眼睛。 吕子讼见状,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抬手看了看表,不耐烦地说:“平导,麻烦司机快一点!我还有其他通告的,只能给这部戏首映礼只有十分钟时间。” 平卫微微皱眉:“子讼,时间不会耽误。今晚首映礼非常重要,你相信我,明天你和沫夏,乃至全剧组的演员,都会火爆大江南北。” 吕子讼冷哼了一声。 “不用这部戏,我一样火遍大江南北!” “倒是有些人,当演员就是纯白痴,你带她玩了一场戏,真当自己是明星了,不识抬举!” 这话极为刺耳。 中巴车上坐着的,全都是一些有经验的老演员,摆明了就在点黎沫夏。 平卫眉宇间闪过一丝愠色,但稍纵即逝,转头无奈地对后面的黎沫夏说:“沫夏,我想陪宁馆长聊聊天,你让个位置。” 第三百九十三章 做好手头的工 平卫是聪明的,他看出吕子讼今天如点翻了火药桶全引黎沫夏一直像小情人样黏在我的身边。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显然不想剧组内部出什么幺蛾子,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来缓和一下气氛。 黎沫夏不是傻子,当然也听出了吕子讼话里的弦外之音。 “不想换!吕先生有通告,下车去办自己的事不就好了?” “首映礼你参不参加都是一样的,观众想看的是戏,又不是想看首映礼。” 吕子讼闻言,哈哈笑了。 “可笑!没有我,这部戏都不会存在!做人要懂感恩的,林禾影业可以让大家跟着揾钱,也可以砸了你们的饭碗。平导,你觉得呢?” 此话一出。 平卫脸色不大好了,冷冷回了一句。 “我只知,无论导演还是演员,做好手头的工才有饭吃。” 吕子讼嘴角微扬,神色鄙夷。 “做工要有田,冇田就冇工,即便你锄头能挥出花,人家还当你在发神经呐!” 平卫:“......” 吕子讼越说越来劲。 “讲起发神经,我觉得那些做武师的人,全都在发神经!” “现在是咩鬼社会,能打有什么用啊?人家都有枪啊,一颗子弹下去,脑浆立马变成豆花,低头一看,豆花在地上洒成了两个大字,痴线!哈哈哈!” 黎沫夏被彻底惹怒了。 “吕子讼,你在阴阳怪气谁?!” 吕子讼闻言,耍帅似地挑了一挑眉毛。 “武师喽!沫夏你当老师当久了,这都听不懂,脑子有点锈?” “我同你讲,这个社会最看重实力的,你有实力,不用动手,只要张一张嘴,飞沫就是千军万马,比那些练武的死扑街强上千万倍啊!” 黎沫夏忍不住了,抬手就去拿随身的包。 “飞沫很厉害?我今天缝上你的嘴巴好不好啊.....” 我抬手扯住了她。 今天我一来是兑现陪她看电影的诺言,二来是找平卫办事的,犯不着与这种货色叽歪。 格局很重要。 吕子讼鄙夷地环视了四周一圈,冷哼了一声。 “剧组氛围很不和谐,我唔开心,停车!” 话音刚落。 “砰!” 一声巨响! 此时大巴车刚好经过一条只能供两辆车并行的窄路,对面一辆破面包车对向而行,大巴司机本来准备往侧边让路,谁知道面包车却直接撞了过来,两辆车的窗玻璃都震碎了。 车内人员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面包车上立即冲下来六个彪形大汉,凶神恶煞跑到大巴车旁,抬脚就猛踹大巴车的车门。 我往后一看,后面竟然也堵了一辆破面包车。 有情况! “没长眼?敢撞我们的车?!全下来!” “别开门!” 我话音刚落,可已经来不及了。 平卫靠车门最近,第一时间打开了车门,手指着对方喝问。 “你们有冇搞错?到底谁撞得谁啊?” “胖子!你手戳到我的眼睛了!哎呀!” 对方一人竟然主动倒在了地上,无比夸张地打起滚来,看起来相当痛苦。 可平卫刚才手指连碰都没碰到对方。 “撞了车还敢打人?!揍他!” 一人猛然击出一拳。 平卫嘴里惨呼一声,捂住脸倒在了地上,鲜血狂飙。 靠在车门边坐的人见状,纷纷冲下了车,想去拉平卫,可对方竟然蜂拥而上,将几位拉平卫的人全打倒在地。 吕子讼见状,吓得身躯一哆嗦,但神情强行镇定,站在车门边。 “你们是谁?我是林禾影业......” “林尼玛比!” 对方猛然抬手,一把将吕子讼从车上扯了下来,对着他劈里啪啦一顿凶狠爆锤。 我惊诧万分,从对方的身手来看,根本不是一般人,他们拳脚势大力沉,打人手势极具章法,招招全往人身上软肋怼,几拳下去,被打之人不仅还不了手,且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毫无疑问,他们是经过长期训练的武师,而且从口音来判断,并不是港市当地人。 这些人有备而来,不知道是针对剧组,还是针对我。 尚在车厢里的众人吓得全抱住了头,惊恐哇哇大叫。 黎沫夏俏脸发白。 我手一拉黎沫夏的手。 “跟着我!” 我带着她往车门边冲。 对方本来准备冲上车的,见我冲出来,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估计把我也当成了剧组的其他成员,两拳朝我当胸锤到。 我身躯微撤,势大力沉两脚踹了过去,本来欲冲上车来的两人猝不及防,上半身中脚,嘴里惨呼一声,倒飞出几米远。 对方大惊失色。 其中一位光头双目圆睁。 “还敢还手!上家伙!” 对方瞬间全亮出了匕首,第一时间朝我冲了过来。 我太阳穴猛然一跳。 他们围攻姿态并非毫无章法,好像呈一个队形,四人呈犄角之势,同时朝我砍到,速度奇快,下手非常狠毒! 我反手将黎沫夏给推回了车内,猛然将车门一拉。 “砰!” “嗷呜!” 攻在最前面的家伙嘴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手被门给夹到,顿时肿了起来,人立马蜷缩在车边,手中的匕首“哐啷”一声,掉在了地面。 乘此机会。 我猛然推开车门,人蹬踏跃出,一肘反磕在一人的肩膀上,“咔嚓”一声,对方的肩膀脱臼了,再反脚一个劈腿,脚掌若钢板一般凶猛砸另一人的面门,对方中脚,人往后仰倒,脸顿时成了大猪头。 短暂交手,对方围攻阵型全乱了。 我赶紧去拉在地上挣扎的平卫。 “碰上硬茬了!把人全叫来!” 话音刚落。 身后两把匕首朝我的双肋扎到。 我只得先撒开了平卫,往前深弯腰,让过极具凶险的两刀,身子若杨柳迎风状,往旁猛然侧歪,袖子已然卷到了左边执刀之人的手臂,猛然抖肩下沉,将他手中的匕首给磕掉在地,另一只手的手背,自下而上发出凌厉抖劲,冲另外一人的下巴猛撩击去。 “噗!” 鲜血带着两颗牙从对方的口中喷了出来。 “二狗,你把胖子带走!别对他们客气!” 光头彻底疯了,双目溢出了浓浓的杀意。 转眼一看。 在我与对方狠斗期间,后面那辆破面包车又冲下来七八人,他们身上全带着西瓜刀,其中一人拖着平卫朝后奔,而其他人凶神恶煞往我扑来! 第三百九十四章 武养三分脾 毫无疑问。 他们全都是冲着平卫来的! 我心中一惊,人往前疾挪,与此同时,脚已踢起了对方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手抄过匕首,往前一甩,匕首似箭,朝正拖着平卫呼啦啦奔走的二狗击出。 二狗腿上中招,一个趔趄倒地,想爬起来,但腿上受伤,一时之间竟然没起身。 我人已跃至,一脚将二狗给踹翻几个跟头,抬手将平卫拉起,护在了身后。 “好家伙!砍了这小子!” 此处为两处破旧居民区中间的窄路,夜色迷蒙,刀光在昏黄路灯的映衬之下,更显混乱与逼仄。 后面那辆面包车冲下来的人,明显比之前光头哥几位厉害,我估计他们至少有自己旗下拳馆中等武师的实力,此刻全围着我和平卫,嘴里爆喝声阵阵,对我们下死手。 我闪转腾挪格挡了几下,冲着车上大喊一声。 “白痴!跑啊!” 现实不是影视片,我既要护住平卫,又要与一群实力不俗的人搏斗,非常被动,只得使出浑身解数与他们搏斗。 笔端难以描述当时混乱的场面。 我身上很快有了好几处伤口,虽然在自己全力躲避和反击之下,伤口都不算太大,但衣服被割,躯体传来阵阵麻疼。 当然,对方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个惨呼连天,只不过他们的顽强与凶狠超乎我想象,一轮又一轮扑上。 双方都深深知道,这种极度危险的场面,胸中那口气绝不能泄,一旦丢失,可就算彻底完了。 一位秃子见久攻未果,西瓜刀犹如奔袭苍龙,一刀直削我拉平卫的手。 我心中一骇,撤手腾脚,踢飞了他手中的刀。 可死光头乘我不备,一刀向我的后背砍来,我虽尽最大努力侧身避让,但刀锋依然扎进了我左手臂,钻心的疼瞬间传遍全身,左手臂袭来了浓浓的温热与血腥。 正待光头想撤刀继续砍,我右拳陡然朝他胸口奔袭而至。 “砰!” 一声拳头与胸骨断裂传来的闷响。 光头嚎叫一声,倒飞了几米,冲得对方围攻阵型全乱了。 不过他们非常有经验,为避免我继续抢攻,立马拖住光头,全后撤了好几米,一个个脸色骇然、神情惊惧地瞅着我。 阿米常说,武养三分脾,道养七分心。 对方这种致我们死地的打法,彻底激发了我心中武者三分戾气。 我红了眼,默默地捡起了地上西瓜刀,将上面的血在胸口衣服上擦干净,抬起刀,任由自己肩上血顺手臂一滴滴淌下,缓步往前,满脸萧杀地指着对方。 “再来!!!” 他们害怕了。 在我缓步向他们逼近之时,十几人瞳孔紧缩,竟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快跑!来人了!” 对方竟然有人望风,一人撒丫子从巷口冲进来对他们大喊。 “撤!” 秃子脸色大变,满脸不甘地嘶吼了一声。 对方快速四散而奔。 让我佩服的是,他们竟然没抛下队友,没受伤的拖着受伤的,全往巷子里钻。 这些人显然准备非常充分,几辆破面包车没挂车牌,很破烂,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逃离之时,他们眼睛连路都不多看一眼,瞬间在夜色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本来想逮住一两位伤员来拷问的,奈何往前追了几步,实在支撑不住,脚下一软,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抬眼看去,剧组其他人全都跑了,只剩下黎沫夏站在不远处,美眸惊恐,俏脸蜡白,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死死地拽住一块砖头。 她赶紧跑了过来。 “宁怀风,你怎么样?!” 路口警报声传出,几位阿sir跑了过来。 敢情是这妞打电话报了案,万幸她刚才没有脑子发热拿砖头冲上来搏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掏出了一支烟,想抽,但臂上全是血,点打火机时手在颤抖,硬是点不着。 胸中那一口气泄了。 黎沫夏给我点着了,声带哭腔。 “对不起,我不该叫你陪我的......” 我深抽了两口烟,笑道:“我不来,你们集体下去拍《聊斋》啊?” “喂!高手,你流了好多血,赶紧去裹伤啊!还有闲工夫打情骂俏?” 两位阿sir赶紧将我给扶了起来。 平卫已经晕了,他们只得背他上了车。 几人要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声音。 “阿sir,带上我......” 转头看去,吕子讼躲在一个大垃圾桶后面,神情焦急万分,身躯瑟瑟发抖。 一位阿sir见状,满脸好奇。 “吕少爷?你能不能起身自己走啊?!” 吕子讼闻言,努力从地上爬起,往前走了两步,摔了一跤,竟然爬不起来。 其实他就是脸被打成猪头而已,身子没任何伤,走不动完全是被吓的。 阿sir无奈,只得过去扶他,结果一靠近,立马捂住鼻子。 “吕少爷,你屙屎尿在裤子里啦?” 这货裤子黏糊糊一片,我们甚至能见到黄色的糊状液体从他七分裤的小腿流下。 “不要乱讲!垃圾桶的臭东西沾身上了......” 黎沫夏恶心坏了,捂住嘴就想吐。 一行人先被带到了最近的医院裹伤。 平卫的肋骨断了一根,被甲板给护住之后,人也醒了,独自坐在病沿,脸色阴沉,默不作声,闷闷地抽烟。 吕子讼仅仅脸部皮肉伤,但医生给他涂止肿消炎药膏时,这货嘴里发出阵阵哀嚎,说自己这张脸买了保险的,要是毁了,一定要将对方碎尸万段。 我伤了五处,全是刀口,最长的一条是光头砍的,七八厘米,所幸没有伤到要害,仅需缝针。 医生给我冲洗伤口后,说口子有些深,准备给我上全身麻。 这药太伤人,何况伤口并不算大,几针线就结束,我拒绝了,让他在伤口涂点皮肤表麻,直接缝。 医生只得塞了毛巾在我嘴里,让我咬着,动手给我直接缝起来。 我小了缝针的疼,表麻几乎无没起到作用,何况医生远没小可的温柔体贴,动作粗鲁凶狠,疼得自己额头大汗淋漓,全身肌肉鼓起,看得一众人等心惊肉跳。 黎沫夏将我头死死抱在她胸前,不让我去看缝针的动作,眼泪吧嗒吧嗒直掉。 一位阿sir说:“高手,你要不要这么勇啊,练铁布衫的?” 伤口很快就处理好,我呲着牙,穿起了衣服。 “阿sir,不要笑话人行不行?” “拜托快一点查出那群死扑街是谁,我的汤药费没人报销啊!” 正在此时。 门外出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黎沫峰来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脑子是个好东西 很显然,黎沫峰同事第一时间将今晚遇袭事件黎沫夏也在场的情况告诉了他。 他进来之后,第一时间急走到自己妹妹身边。 “沫夏,你有没有事?” 黎沫夏摇了摇头:“没,可风哥受伤了。” 听到自己妹妹没事,黎沫峰松了一口气,转头瞅了瞅我。 本以为黎沫锋好歹会询问情况,表达一下来自朋友的关心。 谁知道,这货竟然踹了我一脚。 “蛋散!一群烂仔都打不过,还开武馆,丢不丢人啊?!” 脚直中我刚缝合好的大伤口,钻心的疼传来,我几乎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过去。 黎沫夏赶紧扶住了我,神情恼怒冲他大喊。 “哥!你干嘛呀?!要不是阿风,我们全剧组都出事了!” 我气得肺都要炸了,抡起了边上的凳子。 旁边几位阿sir见状,还没待我动手,赶忙过来死死地拦住了我。 黎沫峰退后了两步,笑了一笑,朝下属挥了挥手,一副无所屌谓的样子。 “放开他喽,我穿制服的,他不敢打我。” “啪!” 凳子凶狠拍了过去。 四散而裂。 黎沫峰背部中了一凳子,嘴里惨嚎一声,人直接翻倒在地上,鼻子磕在了病床的铁架上,血顿时飙了出来。 他几位同事都看傻眼了。 我拍了拍手,冷哼一声。 “扑街!下次记得穿龙袍啊!” 讲完之后,我转身就走。 黎沫夏狠狠地白了自己哥哥一眼。 “你们有毛病的......宁怀风,我送你回去。” 斜眼瞥见。 一位阿sir问黎沫峰。 “黎哥,他袭击你,要不要拘他?” 黎沫峰抹了抹鼻上的血,放眼前瞅了瞅。 “你觉得呢?” 对方看了一眼我和黎沫夏的背影。 “我觉得......刚才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黎沫峰回道:“当然什么也没发生......喂!衰仔,想知道谁斩了你,先别走啊!” 这事我还真想知道,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黎沫峰正要开口。 平卫的电话响了,他接通了电话,对方传来了焦急万分的声音。 “平导,十家排了《怒海惊龙》的影院,三家被混仔闹场播不了,五家临时撤片,还有两家线路被人剪断了......仲有,行业会通知说影片内容存在大问题,要重新审查。” “知道了......” 一直沉着脸抽烟的平卫听到这消息,想挣扎起身,大概准备去处理事,但可能之前胸口受伤太重,身躯晃了两晃,竟然从病床上直接栽倒下来,头撞在地上,人事不省。 众人赶紧去扶他。 医护过来之后,拉他去紧急检查。 得! 每个行业,有才华的人想要出头,上面总会有恶龙压着。 我今天算踩了一次屎,一头撞进了影视行当的茅坑。 黎沫夏转头问自己哥哥:“哥,那群人到底是谁啊?” 黎沫峰回道:“算盘佬喽!面包车上遗留的还是一把金算盘!” 黎沫夏满脸懵。 “什么?” 我一听“算盘佬”几个字,终于理解那群人的身手怎么那么好了。 算盘佬为一种江湖职业,这帮人通常成群结队,在鱼龙混杂地方厮混,手中不断地拨弄着算盘珠子。一群长得五大三粗、肌肉暴凸之人却像文化人一般打算盘,其寓意为可以替雇主找人算帐,也就是帮人干仗。 懂江湖规矩之人,如果想弄仇家,便会给他们一笔钱,让这些人去教训人。 算盘佬收了钱就办事,替雇主教训完对方后,马上离开,换一个城市,继续以这种方式讨生活。 大家也可以理解为“滴滴打架”。 在科技不发达,没什么摄像头的年代,被打之人即便报公也没啥用,毕竟人家打完人早跑了,谁雇佣的他们也不知道,只能当成被鬼给打了。 至于黎沫峰口中说的金算盘,指的是算盘镶边的金属颜色,一般分为金、银、铜三种,越贵重的镶边金属,表示这群人功夫越高、信誉越好、办事越狠。 医生对平卫初步检查后过来了,对黎沫锋解释。 “黎sir,平导刚才摔跤不小心撞到了头,脑部有轻微渗血症状,倒不算太严重,但最近这些天会昏迷,需住十来天院。” “我知,谢谢!”黎沫峰闻言,微皱眉头,转身对下属冷声交待:“阿森,这次雇凶砍人事件发生在你片区,本来我不该多问,但他们威胁到了我妹妹和我朋友,我很不开心,十天之内,我要结案。” 阿森闻言,面露难色,挠了挠头。 “黎哥,平卫受伤昏迷,暂时不能从他口中问出仇家,算盘佬也跑了,十天时间有点紧啊。” 黎沫锋摆了摆手。 “脑子是个好东西,出门要记得带!你找不到算盘佬,把办案思路集中在雇主身上不就得?” “我告诉你两个思路,一是紧盯最近院线上映的竞品都市功夫片,《怒海惊龙》下线后谁能获益最大,谁大概率就是雇主。二是司机反应,首映礼平导本来让大家自己去现场,后来他觉得大家集合去更妥,一小时前才通知大家到惠东酒店统一乘车,这事属于临时决定,算盘佬不仅清楚知晓大巴车路线,还提前安排了伏击,证明剧组有内鬼,你把他们都叫来审。” 阿森听完思路,满脸佩服,立马敬礼。 “yes,sir!” 我寻思这老六提拔快不是没理由的。 在他接电话赶来途中,短短的时间,仅仅靠着通知他消息之人口中汇报,这货不仅把对方身份判断的一清二楚,还给出若精确制导一般的办案思路。 吩咐完下属,黎沫峰朝我招了一招手。 “阿风,你出来一下,有事讲。” 第三百九十六章 高富帅 “没空,我武馆生意很忙的。”讲完之后,我转身就准备走,却看见黎沫峰冲自己下属努了努嘴,下属抬脚就冲我走了过来,我马上转口:“但聊两句也不是不可以!” 黎沫峰见状,嘴角上扬,率先出了门。 我跟他着出门。 两人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 毕竟谁都怕对方不讲武德突然袭击。 来到门诊楼的外院。 黎沫峰见我站远远的。 “喂!你站这么远,怎么说事啊?” “那我靠近点喽!” 我往前朝他走了两步。 黎沫锋瞳孔骤然一缩,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脚步已经呈防守状。 我寻思这特么也太搞了,老这样互相提防着也不是个事,掏出了一支烟丢给他。 “约定一下,以后见面不打人行不行?” 黎沫峰接过了烟,转头瞅见四处没什么人,拿打火机点着了,在花坛上坐了下来。 “可以!就在这儿讲吧!” 这货早些天就说有事找我,我先是拉黑他,后又故意没接他电话,他始终没与我对接成,看来今天是准备聊正事了。 他从里衬掏出来一个信封,丢给了我。 “你先看看这个。” 我瞅见信封上盖了戳,还写着“密”字样,显然属于警署的秘密档案。 “这东西是我能看的?” 黎沫峰回道:“给你看的,当然可以喽。” 我打开了信封,从里面抽出资料,几张照片,画面有一些模糊。 仔细一端详,发现这些照片不是用相机拍摄而成,而是从摄像头的视频片段截屏之后洗刷出来的。 第一张照片情景在房子里,场面很混乱,四周好像有淡淡的烟雾,有些穿安保制服模样的人,张牙舞爪,像是在打什么东西,一个个脸色惊恐,地面有散落的钱。 剩余几张照片发生的地点变了,但画风都差不多,安保受了伤,浑身血迹斑斑,只不过地面散落的分别为金银首饰、瓷器坛罐之类。 我看得一头雾水。 “什么鬼?” 黎沫峰深吸了几口烟。 “丰泰首饰、彭宝古董商行、花惠银行等地方,前段时间先后遭受到了劫犯抢劫,损失数额巨大,劫犯的作案手法几乎一致,已经被列为当前重点督办案件。” 我皱眉问:“这跟我有鸡毛关系?” 黎沫峰闻言,神情意味深长,挑了一挑眉毛。 “与你没有关系,我就不会来找你。” 我瞅着他阴阳怪气的样子,心中很不爽。 “黎大探长,你讲话最好注意措辞!” “我向来对钱没什么兴趣,再说你去打听打听,老子现在拥有万铭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香江排名靠前的高富帅,有车有房,没爹没娘,妥妥钻石优质男,会干抢劫这么low的事?” 黎沫峰不屑地冷哼一声。 “傍富婆吃软饭,讲话还这么大声,要不要逼脸?” 我火冒三丈,从地上起身。 黎沫峰吓得立马将嘴里的烟吐了,起身退了几步,手指着我。 “呐!讲好互相不再动手的!” “那你给我讲清楚先!” “你仔细看看照片屋子的角落啊!” 我重新拿起了照片,朝屋子角落看去,果然发现了异常。 每张照片的屋角,迷雾下都有几个小东西,看起来竟然好像全是竹节人。 见我诧异万分,黎沫峰咽了一口唾沫,向我解释。 “这几家金银铺、古董行,遭劫情况都一样。凌晨时分,库房安保人员突然听到烟火警报声,紧接着就看到漫天烟雾。据他们事后描述,本来他们听到警报声要去灭火的,却见到身穿青衣,扎着红褐色头巾的几位大汉,手中拿着刀冲他们砍来。” “安保人员拿起随身携带武器与他们搏斗,互相打得呼天抢地,却被大汉全撂倒在地。他们醒来之后,现场一片凌乱,贵重好携带的金银古董重器全被抢走,对方全不见了。事后,我们调取了库房的监控,发现安保人员根本不是在与人搏斗,而是一直在与小小的竹节人战斗,他们晕倒,全是累到极致之后,自己打晕了自己。” “我们也调查了银行、商铺附近的探头,无一例外,在事情发生的那几天晚上,要么摄像头坏了,要么雨雾蒙蒙,根本见不到人。这案件发生完全违背科学,太过诡异,连公布都不敢公布,上头将它交办给了我,让我抓紧破案,给受害者交待。” 我咳嗽了两句。 “还有这么神奇的事......竹节人哪儿去了?” “战斗完后,它们全自燃了,烧成了灰烬。” “挑!这也太特么吓人了!不过,黎大探长,相信你自己是最棒的,祝尽快破案成功!” 讲完我起身准备走。 黎沫峰将一个盒子丢了过来。 我侧身一闪。 盒子摔在地上,一样东西从里面弹了出来,正好落在我了脚背上,我吓得整个人都窜了起来。 一枚人骨钉! 我都被这玩意儿整出心理阴影了,惊魂方定之后,对他大恼道:“你发癫啊!” 黎沫峰笑了一笑。 “这东西叫人骨钉,熟悉不?” “我不属狗,跟骨头不熟!” “那几天,我反复勘探了几家现场,在花惠银行一个隐秘角落发现了这东西。库房重地,除了金银器从没有其他杂物,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是嫌犯不小心掉在里面的。” “不愧是你!” “你不想说两句么?” “不想!我现在被惊得瞠目结舌,脑瓜子嗡嗡的。” 黎沫锋晃了晃脖子,拿出了手机。 “你这么喜欢装聋作哑?看来刚才把我打出鼻血之事,得让我同事带你回去审一审,这可不是一般打架斗殴,判特么挺重的!”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一箭双雕 这家伙实在太阴了! 我说怎么之前他刚一见面就踹老子呢,敢情这货了解我的性格,知道我必然会动手打回去,用这个把柄来拿捏我。 大意了! 我一把摁住了他的手机。 “你有劲吗?!既然你都已经发现了线索,顺着它去调查逮人不就行了,整天缠着我做咩鬼?我是生意人,一大帮兄弟要吃饭,很忙的!” 黎沫峰收起了电话。 “这些嫌犯如此诡异恐怖,你觉得我那些同事顶得住?” “......” “都是老中医,别跟我上眼药!上次你利用我家马场逮人,当时你中了人骨钉,连小可都治不好,后来又找萨满巫师,再远去粤省才最终解决。沫夏虽不清楚你治疗的具体内情,但这些情况她都跟我说过了,你还在我面前装傻充愣?” “那又怎样?当天袭击我的老巫婆,我没逮到啊!” “可风爷吃了大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对吗?” 我斜着眼问:“你什么意思?” 黎沫锋掏出烟,整包的,甩给了我。 “孤品红万,送你抽了!” “我接了任务之后,一直没开展下一步行动,一来是实在找不到其他线索,二来即便找到了线索,以对方那诡异的手段,我们硬上,损失很大,没法向上交待......” 我摆了摆手,制止他讲下去。 “别说了!你不就是想等我揪出对方,自己兵不血刃地坐收渔翁之利么?猥琐发育最后收割一波人头抢mvp!黎沫峰,我想过你无耻,却没料到这么无耻!” “话不要讲这么难听,咱们目标都为了上高地。” “我上你妹!” “你再骂一句?!” “不骂了,浪费口水!你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黎沫峰抽了抽鼻子。 “本来我确实打算等你结果出来后坐享其成。可那几家银行商铺,都是大金主,见迟迟不能破案,找到上头施压。我上司给我下了死命令,务必半个月之内将人、物缉拿归案。我找你,两件事,一是你把对方身份来龙去脉告诉我,二是我们目标一致,商量一个方案出来。” 难怪最近他老是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呢,敢情是现在顶不住压力,不能再翘二郎腿坐等收割成果了。 我拆开那包孤品红万,掏出一支,点着抽了两口,笑了。 黎沫峰问:“你笑什么?” 我从身上拿出了祝公子的画,递给了他。 “前段时间,我丢了一件古董,前因后果你别管了。反正它最后出现在北海街十九号,被画中这个人花钱买走了,估计对方是影视圈的人,很懂古董,正常手段肯定找不到,找到了他也不可能将东西卖还给我。” “原本我想让平导暗中给我找一下这人,再自己想办法来着,但他突然又脑溢血了。我给你两天时间,不管你采取什么办法,将这家伙找出来逮到,再把那枚铜钱送到我面前!” 事实上,我之前也曾考虑过让黎沫峰帮忙,但一来我知道他有事要让我办,自己实在不想掺和进去,一直避免见他,二来他身份特殊,性格又臭屁,这种正规买卖的铜钱,让他去硬薅回来,肯定会叽叽歪歪半天,我懒得烦。 果然。 黎沫峰脸上肌肉直抽搐。 “你好不好笑?人家正经买卖,你明知对方不愿给,还让我搞手段去弄回来?” “一点都不好笑,你就说办不办!” 他表情极为精彩,拧巴了半晌,将画给收了起来。 “行吧!” 我心中暗喜。 青阳师徒我本来就急着要逮,没想到救他们的那几位民工,竟然在港市还做下了如此惊天大案,且事情落在了刺头黎沫峰的手上,有他的帮助,后面必然会顺畅好多,而且,还顺便让他帮我解决铜钱的问题。 这等于一箭双雕了。 与其说他在利用我,不如说我在利用他。 今天的刀砍,不算白挨。 事情既然商定,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将鬼戏锣的前世今生讲了,并告诉他,青阳师徒为解决身上脸、喉咙被缝的问题,去找墨门的乌平王要一件宝贝,结果被我横向杀出给坑了,后来青阳师徒被竹节人所救,我折腾了乌平王,并将事情全栽赃在了青阳师徒身上,现在已经派人死盯乌平王。 按自己的预测,乌平王满世界地找青阳师徒报仇,而青阳师徒认定宝物就在墨门,肯定还会找墨门,双方之间必然还有交集。 对付这种神出鬼没的对手,制定什么方案都没用,现在要做的就是等消息传来,当候着的黄雀就行,估计时间不会太久了。 黎沫锋听完之后,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料到世上竟然有如此邪门的江湖门派存在。 好一会儿之后。 黎沫峰问:“青阳师徒找墨门要什么宝贝?” 这事情我能告诉他? 我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黎沫锋将烟头狠狠摔在地上,用脚踩灭。 “又是墨门!总有一天,我要将这帮扑街一网打尽!” “对了!我时间有限,叫你的人盯紧点,别出岔子,就说我讲的!” 我:“......” 这事我肯定不会对乔大讲,毕竟他听到黎沫峰名字就尿,别一紧张反而出错了。 两人返回病房。 路上,黎沫锋难得对我竖起大拇指,表扬了一句。 “一人力战十四位金算盘,屌爆了!” “改天约拳馆,我们正儿八经打一次!” 我想说打你妹,但忍住没讲。 到病房之后,见到吕子讼斜躺在病椅上,神情恶狠狠,嘴里逼逼叨叨地讲着。 “......平卫得罪了人,我舅舅投资影片失败,我也受了伤,不仅他要承担损失,剧组的人都要平摊损失!人家首映礼都要小心翼翼酬神,你黎沫夏倒好,带一个扫把星过来,这死扑街是外人,影响了影片的气运......” 黎沫夏气得脸通红,胸口一起一伏。 见我们进来,吕子讼冷哼一声,闭上了嘴。 黎沫峰冷着脸,转身将病房的灯关了。 吕子讼撕心裂肺的惨呼声传来。 第三百九十八章 水手 当再次打开灯,只见吕子讼的身躯像蛆虫一样蠕动,口中吐几口白沫,挣扎着想爬起,但颤抖几下,晕了过去。 黎沫峰瞪大了眼睛。 “他这是怎么了?” 下属阿森挠了挠头。 “应该......应该是被算盘佬打了之后的后遗症。” 黎沫峰拍了拍手。 “送他去裹伤!算盘佬太不是东西了!阿森,你的结案时间缩短为八天!” 阿森:“......” 此间事毕。 我也不想再待下去了,便离开医院回武馆。 黎沫夏不管自己哥哥让她赶紧回家的吩咐,一定要陪我。 无奈之下,黎沫峰只好把自己的车钥匙给了我们。 车开了一段路,到了河边,黎沫夏却踩住刹车,停了下来,抬头望着天上的繁星,若有所思。 “有话同我讲啊?” 黎沫夏点了点头,却半晌没吭声。 我打开了车门。 “散散步喽。” 两人沿着河边,慢慢地走着。 我见她好像有一肚子话,却说不出来,便安慰她。 “如果你对我受伤感到难过,真没必要。我江湖人,受刀枪棍棒伤,如同你上课吃粉笔灰,每一行都有痛点,无法避免。” 黎沫夏摇了摇头,转头怔怔地盯着我。 “阿风,迟早有一天,你会离开这里,对不对?”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黎沫夏转过头去,手臂靠在栏杆上,双手撑着自己好看的下巴。 浪轻轻翻卷远处的海水,柔风吹拂着她的秀发,微弱星光拉长倩影,优雅淡然的香味丝丝入鼻。 这个夜晚美好的有一些不像话,恍若之前经历的生死是一场遥远的梦。 “昨晚在家里食饭,我很开心地告诉我哥,说你答应今晚陪我来看电影了。也许我的样子好傻,像一个得到了心爱已久糖果的小朋友,他看不爽,给我泼了一盆冷水。” “我哥说,有些水手只属于海洋,他靠岸仅为了修船或补充食物,必然很快离去,岸上的石头,不管有多漂亮,别企望他会带你走,因为这会增加船的载重。作为一枚石头,无论心中有多仰慕水手,一定要尽快把他忘掉,因为他本来就不属于你。” “本来我不信的,可今晚见你浑身淌着血,拿着刀面对十几人围攻的样子,我仿佛见到了一位与凄风苦雨搏斗的水手。阿风,我不知你什么时候会离开,但却知你离开之后,我们很可能不再相见了,对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姑娘,只好回道:“咩鬼水手!我觉得自己当时就像一条奋力挣脱砧板的年猪!” 黎沫夏并没有笑,抬起了头,芊手指了指天上的繁星,眼眸泛红。 “你离开后不见我,没关系喽!我做一颗星星,不管你在海里闯多远,抬起头就会看见我,气死你!” “什么星星?” 黎沫夏转过头来,眼中噙着的泪,若荷叶上饱满的雨滴,蹙然从脸颊滑落,微撅着嘴,神情认真又夹杂一些赌气。 “一颗璀璨夺目的女明星!” 我心中微栗,那颗酸梅糖,她好像还是吃了下去。 转头瞅着远处海面,沉吟一会儿,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见黎沫夏人已经走到了远处。 她回过头来,双手呈喇叭状,放在了嘴边,冲我大声说:“宁怀风!你救我好几次的,我想点亮自己,你若在海中迷了路,看着我,返回来啊!” 她开车离开了。 我一个人在海边,点了一支烟。 左边是璀璨都市烟火,右边是茫茫大海。 向左? 向右? 未有定数,交给时间。 ...... 我打车回到武馆,刚进门,却见到小可和媚姨,一人正给盲女盛汤喝,一人在正给她夹菜。 盲女坐在餐桌上,吃得津津有味。 我吓了一大跳。 小可和媚姨也见到了我,刚想向我打招呼,我立马冲她们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向两人招了招手。 她们见状,忙来到了会馆门口。 我急问:“你们在干嘛呢?!” 媚姨回道:“她一天没吃饭,饿坏了,我们给她做点宵夜吃。” 我转头问小可:“我不是交待过你,给她用点药,让她躺在床上接受你治疗么?她饿了可以喂的,怎么还让她起来了?这人是顶尖五百钱高手,发起疯来不得了!” 小可闻言,捂住嘴吃吃直笑。 媚姨向我解释:“小可白天给她治了啊,她现在虽然脑子还没恢复,但非常听小可的话。阿风,小可要没十足的把握,不会让她起来,没事的。” 我:“.....” 小可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在一旁补充。 “而且,她的身份我也基本探明了。” 我问:“什么身份?” 小可转头瞅了瞅在餐厅里专心致志吃饭的盲女,将我拉到一边,低声说:“她是墨门伏昌王。” “谁?!” 我声音不由自主地加大。 小可见状,赶紧用小手捂住了我嘴巴。 “哎呀!你小点声嘛,别吓到她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 “你详细说一下。” “白天在治疗时,我一边治,一边引导她说心事,她睡在床上,迷迷糊糊中说自己是墨门的伏昌王,被人陷害了,从港市拖上了船,然后开到了桂省,击打了她的头,被抛下了海。” “有没有说谁害了她?” “问了,但面对这个问题,她情绪烦躁且恐惧,不能再问下去了,要慢慢来的。不过,哥你放心,她脑子受伤时间不算太久,不像豹叔拖了好多年,给我一段时间,都不需要吃药,用针灸便能治好的。” 盲女竟然是墨门伏昌王? 这事情太不可思议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没发育 我皱眉问:“你确定她现在很听你的话?” 小可见我不信,瞥了瞥嘴,对里面的盲女说:“白姑,你过来一下。” 盲女闻言,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凭着仅剩的模糊视力,慢慢走了过来。 “这是风爷,叫风爷好。” 盲女赶忙说:“风爷好!” 小可又对她吩咐:“风爷是会馆的主人,你以后要像听我的话一样听他的话,明白吗?” 盲女点了点头:“阿妹,我明白的。” 我几不可察地往前走了几步,将小可和媚姨暗挡在了自己身后,故意大声对她吼了一句。 “喂!” 盲女吓得身子一哆嗦,急忙缩到了门后,神情像见到了猎人的兔子。 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证明在本能上,盲女并没有把我们当成敌人。 我冷声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盲女先是摇头,接着又点头,颤颤巍巍地回了一句。 “风......风爷......” 我再问:“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盲女闻言,满脸迷茫。 我挠了挠头。 小可的医术确实绝佳,但经过她施治的人,好像除了潜藏在心中最深的秘密,对其他事情大概都会忘记,就如同豹叔。 按照这丫头的说法,这属于遗忘疗法,人的痛苦全来源于回忆,若将回忆像瘤子一样从脑海中剜除,剩下的全是当下与开心。 小可说:“哎呀,你别吓到人家!白姑,风爷讲话就是这么大声的,你别害怕,赶紧去吃饭吧。” 盲女傻乎乎地笑了,点了点头,又摸索回桌边继续吃饭了。 我问小可:“你怎么叫她白姑?” 小可回道:“你说她是五百钱的高手,我又不知道她叫什么,总不能叫她伏昌王?‘白’与‘百’同音的,干脆就叫她白姑了,她好像也挺喜欢这名字的。” 我思忖了半晌,对小可说。 “白姑的真实身份必须对外保密,今后每天给她化妆戴假发,配一副盲人墨镜,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出她原来的模样。” 她是墨门伏昌王,按照本来的模样待在武馆,指不定哪天墨门之人吃饱了没事晃来晃去见到了她,届时局面将非常糟糕,必须得让人看不出来。 小可笑回道:“等白姑吃完饭,我就给她装扮,你再看一看.....哥,你怎么受伤了?!” 直到这个时候,小可才发现我衣服上干涸的血迹。 她赶紧撩起我的衣服看去,见到上面缝的线,眼眶泛红,银牙紧咬。 “哪个挨千刀的干的?!” 我回道:“一群算盘佬,没伤筋动骨,不碍事。” 小可抽了抽鼻子,硬是拉我进去,把我的衬衫脱了,重新检查伤口。 “缝得真差!这山炮医生根本不负责任......哥,我给你重新缝过吧,会漂亮点。” 我吓了一大跳,赶紧穿起了衣服。 “别!我可不需要那么漂亮!” 小可闻言,转身去了楼上,拿了两种药下来,一种是疗伤的,涂在伤口处,侵入肌肤,冰冰凉凉,非常舒服,另一种是药丸,她满脸心疼地递给了我。 “上次那种吐口水的药,我觉得挺好用的,但之前是药剂,而且要过点时间才能让对方起反应。你天天出去打架,这些天我对这药改良了,只要你吃下去,无论任何时候口水吐出,对方立马就像全麻一样动弹不得。” 我寻思这可是好东西啊,实在太适合我了,赶紧收了起来。 不过,这玩意儿非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毕竟风爷这个名号刚打出来,一干仗就像泼妇骂街一般吐口水,着实有些丢人。 白姑吃完饭之后,小可带她去化妆。 十几分钟之后。 小可带着她从房间里出来。 我一看之下,有点傻眼。 白姑身上穿了一套职业西装,头发剪成了齐耳短发,化了淡淡的装,戴了一副咖啡色的墨镜,完全看不出她到底是不是盲人,模样活脱脱就像一位房产置业顾问,与之前的样子相比,如同彻底换了一个人。 小可笑意盈盈地问:“效果怎么样?” 我竖起了大拇指。 “太棒了,今后每天就按这种形象来整,过几天我得带她出一趟远门,你陪我一起去。” 小可一听我要带她出远门,开心坏了,连去哪儿都没问,忙不迭地点头。 “好啊好啊!” 翌日大早。 老丛、查大华、付东过来了。 “风爷,早啊!” 老丛笑嘻嘻地问候。 我回道:“擦!自己人叫阿风或者风馆就得,这么叫显生份!” 老丛摇了摇头:“不行的。前天公司任命文件下来了,你现在是万铭集团的高级顾问,咱们会馆的占股比例火箭一样提升,大师傅们待遇都高了不少。卓董还特意交待,今后万铭集团上下,无论职务、不管工种、不计场合,只要见到你,必须叫风爷。她若不在,你的命令,在集团就等于她的命令。” 小可在旁边捂住嘴吃吃直笑。 我转头问:“你笑什么?” 小可说:“我偏不叫爷,只叫哥,看姐姐能把我怎么样!” 老丛呵呵一笑。 “卓董还交待了,四个人可以例外。” “哪儿四个人?” “卓董说,豹叔、媚姨,两人是风爷的长辈,按原称呼就行。小涛、小可两人都是没发育的小屁孩,可以不讲规矩。” 小可一听,气得俏脸通红。 “姐姐太过份了!谁没发育?!” 我抬手制止了他们。 “你们一大早过来,不会就为了改口的事吧?” 查大华闻言,跨前了一步,向我抱拳。 “风爷,佛山的传武大会,除了你和豹叔两人参加之外,剩下一个名额,经过大家一致讨论和推选,已经产生了。” 我问:“谁?” 第四百章 心不平,唯酒当歌 其实他们不说,我也知道人选是付东。 风兮会馆名下的拳师虽多,但真正拥有顶尖实力的,就是付东与小朱两人。 两人的水平其实差不多,谁都不能说一定能赢谁。 可小朱性格比较古板和执拗,对人对事太过用力,人缘绝不会太好,这种集体推选,比较吃亏,最终肯定会落到付东的头上。 斜眼瞥了一下。 付东拿起腰间的酒葫芦,咪了一口酒,脚在地面抖啊抖,满脸得瑟。 查大华回道:“我们一致认为,付师傅八仙拳技艺高超、招式潇洒漂亮、武风武德一流,为最佳人选。而且,醉八仙属于小拳种,很少人见过八仙高手上擂,付师傅出场,容易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付东假意谦虚了一番。 “查师傅过誉了,我只是小卡拉米而已!” “不过,既然大家都信任我,为了会馆的荣誉,付东一定拼劲全力!” 我不置可否。 “这结果,朱师傅可知?” 老丛挠了挠头,转眼瞅了一眼付东。 “她知道结果,对人选没有任何意见,就说了一句话,如果付狗儿去佛山打输了,她会锤断他的狗腿。” 付东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 “叼!老丛,付狗儿是你叫的?” 老丛满脸无辜。 “我只是转述,你怎么怪起我来了?” “转述也不行!” “擦!你不高兴去找小朱啊,怼我做咩鬼,欺负我不会武啊?” “......” 我没理会他们之间的言语互怼,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了起来,没吭声。 他们吵了几句,见我一直没说话,不明所以,停下来转头看着我。 查大华满脸疑惑。 “风爷,您对人选怎么看?” 我说:“付东我了解,很不错的,只不过......” 付东一听,脸色都变了。 “阿......风爷,你什么意思?!” 我笑了一笑。 “风兮会馆最近新招来一位武师,年纪比我们大一些,名叫白姑,身手一流。” “我们决定去佛山,不是去玩。既然参加,就必须把三祖金身像和‘南粤雄宗’牌匾给扛回来,归根结底,还得拳脚过硬才行。” 老丛和查大华闻言,面面相觑。 付东傻眼了,快速踏前了几步,走到茶几,俯在我耳边,咬着牙,低声说:“阿风,当众人的面,我叫你一声爷,你真装起逼来了?会馆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叫白姑的武师,骗鬼咩?我现在满腔热血准备光大会馆,你却给我头上泼尿,信不信我叫狗来咬断你几几啊?!” 我反问:“如果人家打赢了你呢?” 付东见我不像开玩笑,愣了一下。 “叼!那就拳脚上见喽,真这么厉害,我做擂茶欢送她去啊!” 我点了点头,转头对小可说:“叫白姑出来。” 小可赶紧转身去厨房牵白姑出来。 白姑正在里面帮着媚姨熬汤呢,出来的时候手中还拿了一块大棒骨,啃得满嘴流油。 他们见了,满脸不可思议。 其实在开班仪式上,这些人全都见过白姑,但当时场面太乱,匆匆一瞥,而且眼前的白姑在小可的打扮之下,彻底变了一副模样,他们根本认不出来。 小可交待白姑。 “白姑,同丛老板、付师傅、查师傅打一声招呼。” 白姑非常听话,停止啃棒骨的动作,向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付东满脸无语。 “白姑?这是......饿死鬼投胎,没吃饱啊?” 白姑认真点了点头,将大棒骨递向前。 “对呀对呀!你要不要吃?” 付东:“......” 我吩咐老丛:“去门口画一个场地出来。” 老丛闻言,赶紧去了。 付东冷哼一声,转身先出去候着。 小可交待白姑。 “等下你去跟付师傅打一场,点到为止,好不好哇?” “好的。” 众人出了门。 见白姑已经站到了付东对面,我对他说:“白姑稍微有一点弱视,等下动手注意点分寸。” 付东满脸不屑。 “切!弱视也来当拳师,要不要我用一只手来打啊?” 讲完之后,付东将身上的外套给甩了,里面穿了件汗衫,暴凸肌肉几乎要将汗衫撑爆,他拿起腰间酒葫芦,狂灌了一口酒,抹了下嘴巴,接过了老丛丢给他当拐杖的木棍,双目猩红,身若弱柳迎风,像不倒翁一样摇摆了几下,口中还念了一句台词。 “心不平,唯酒当歌!路不平,以仗为马!” 卧槽! 这货比我还能装逼,岂有此理! “看仗!” 付东身子陡然一拧,从不倒翁状态高高跃起,呈霹雳金刚之势,双手握棍,一招刀劈华山,当头朝白姑的头砸去! 白姑脸色骤然变,不敢再啃大棒骨了,身子疾闪,鬼魅一般挪到了付东的侧边,抬手就去抓他的左肩。 付东眼眸闪过一丝诧异,但他没当回事,右手执仗朝白姑拦腰扫去。 他这打法是对的,正常互相对垒,这一棍扫过去,对方必然撤开抓自己左肩的手,避让而躲,退后拉开架势再战。所以,即便是对方触碰到了付东的左肩,也不会有什么力度,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这叫以攻代守。 可付东所不知道的是,他今天所面对的是五百钱顶尖高手。 但凡一被她触碰,穴位肯定被点。 果然! 白姑闻听付东手中棍再朝自己扫来,猛然弯腰而躲,急急退后了两步。 付东本想乘势再打,可微一挪动脚步,竟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这货神色骇然,急忙用棍子撑地,防止自己倒下去。 他中招了! 白姑哪里还会给他机会,迅疾欺身至前,手中棒骨往付东背部一抽。 “嗷呜!” 付东嘴里惨呼一声,人翻倒在地,往前滚了几滚,口中像海豚喷水一样,将刚才的酒全吐了出来。 交手两招。 付东惨败。 大概.....他现在酒也醒了。 第四百零一章 不把自己当外人 “白姑!别打了!” 小可连忙出声喝止。 白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笑嘻嘻地,继续啃着大棒骨,转身跟着小可进了会馆。 旁边的老丛和查大华彻底傻了眼,瞠目结舌惊呆在原地。 我走到付东面前,俯下身子。 “咋样?” 付东手捂住胸口,面容扭曲而憋闷,想说什么,可能胸前一口气被卡住,硬是说不出来。 我挥了挥手,让老丛和查大华先进去了,扶起了付东。 付东刚起身,手又摁住胸前,神情痛苦,再次蜷缩了下去,一手指着会馆。 “我叼!这特么......哪来的变态?” 我冲他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她是上次来扰乱开班仪式的女人。” 付东瞪大了眼睛。 “她......怎么变成了这个鬼样子,你怎么把这女人招会馆来了?” 我反问:“你知道她是谁吗?” 付东问:“谁?” 我附在他耳边,把白姑的真实身份讲了,让他守死自己的嘴。 付东听完之后,剧烈咳嗽,脸憋得通红。 “真的假的......到底什么情况?” 我向他解释:“这事情说起来比较复杂,到时慢慢再跟你细讲。佛山大会,我除了要扛三祖金身塑像和‘南粤雄宗’牌匾回来,另一件事就是要去对付墨门,你知道墨门与我死对头的。与其让你上去打,不如将她作为奇兵上场突袭。” 付东止住了咳嗽,皱头紧皱。 “阿风,我不知道白姑就是五百钱,刚才大意了,没有闪!” “如果再来一场,到底什么结果还未知!你要去佛山干大事,我可以的,带上我啊!” 他说得有一定道理,但并不准确。 如果提前知道白姑是五百钱,付东绝对不会让她有靠近自己点穴的机会,一定会依靠拐杖,一直与她保持着对攻的距离,绝不会如此惨败。 可长期保持对攻距离不敢靠近,对自己身手发挥限制极大,支撑不了多久,最终还是要落败。 还是那句话,迄今为止,白姑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物,没有之一。 我指了一指地面他呕出来的酒,笑了一笑。 “你都被人家打吐了,还吹牛呢?入武门第一课,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打不过就跑,逞能投胎死得早,你师父没教过你的?” 付东满脸无语:“哪个扯蛋师父教这么搞笑的第一课?” 我:“......” 难道只有阿米教这种口诀? 我没再纠缠,拍了拍他肩膀。 “让你代表武馆出战,绝不可能,至于带不带你去佛山,过几天再说。” 讲完之后,我转身回了会馆,重新坐到了馆长的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泡茶。 老丛和查大华知道我心中肯定早有盘算,也不敢来打扰我,在旁边安静地站着。 一会儿之后。 付东神情懊恼,一瘸一拐地进来了。 我抬头问他们。 “参加佛山传武大会三个人选,宁怀风、豹叔、白姑,边个还有意见?” 付东抽了抽鼻子。 “没意见。” 老丛和查大华异口同声回道:“全听风爷安排!” 我点了点头:“都忙去吧。” 几人冲我一握拳,转身离开。 付东走到了门口,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回来,手指着白姑,腮帮子鼓起。 “叼!改天再......” 白姑本来背对着他在啃骨头,被付东猝不及防的一句话给惊到,猛然侧身,举起了手中的大棒骨。 付东吓了一大跳,赶紧退后了两步,咽了一口唾沫。 “改天再请你吃饭!” 白姑闻言,神色欣喜,拍着手。 “好啊好啊!” 付东嘴角抽了几下,满脸憋屈,转身走了。 傍晚时分。 我们正在吃晚饭,黎沫锋匆匆走过来了,也不打招呼,瞅了几眼桌面的饭菜。 “晚饭边个做的?” 小可举起了手,满脸傲娇地说:“我!” 黎沫锋回道:“做得很好!再去加几个硬菜!” 小可:“......” 黎沫锋自顾自地端起碗,埋头吭呲吭呲吃饭,饿死鬼投胎的模样。 我说:“你这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黎沫峰从怀中拿出了一叠资料,丢给了我,里面有照片、有介绍。 “闭嘴!” 我拿起了看了看,转头对小可笑道:“加两个硬菜。” 媚姨和小可闻言,笑着转身去厨房了,白姑也摸索跟过去帮忙。 黎沫峰扒拉着饭,对她们的背影说:“再来瓶好酒。” 这些资料全是买汉伯平方士长生谱铜钱那家伙的。 照片的模样与祝公子画的无任何区别,只不过因为拍摄地点分别在开工、年会等现场,显得生动了一些。 资料上写了关于他的介绍。 岳大通,澳市人,外号“刀爷”。早年间在粤港澳三地倒卖货物起家,现涉足玉石珠宝、影视、赌场等产业,手眼通天,门徒几千,澳市三位顶级大佬之一,爱好古董收藏,眼光一般。 本月二号,岳大通来港与xx影视公司签订合作计划,午饭后在一众导演陪同下前往北海街十九号闲逛消食,一点半至三点在维多利亚酒店休息,四点前往温汤浴场吃下午茶与洗浴,两位当红女星xx、xx陪同,下午六点返澳。 目前,岳大通居住在澳市水塘公园附近嘉丽别墅区。 黎沫锋的办事速度令人匪夷所思。 “人的情况,我摸清楚了,但铜钱没法取!” 黎沫锋喝了口酒,打了个饱嗝。 “原因有几个,一是岳大通为澳市人,我连编瞎话让他来接受调查的资格都冇。二是我想过用其它招,但对方是什么档次的人你也看到了,出门身边十几辆车跟着,针刺不透、水泼不进。鉴于这种情况,接下来有两个打算。” 我问:“什么打算?” 第四百零二章 我是一个粉刷匠 黎沫锋说:“第一,这个铜钱你别要了,太鸡毛烦了。第二,我完不成你交待的事,但可以请几天假,听从你指挥,帮着你做。” 我皱眉问:“你这是在我面前摆烂?” 黎沫锋闻言,双手一摊。 “拜托!我就是一只鸡,你两天时间让我学会展翅翱翔九天,我办不到。” 我问:“再给你几天时间呢?” 黎沫锋回道:“行啊,但能不能办好,我打不了包票的,要耽误了你的事,你别怪我。再说了,你又何必翘着二郎腿看我一个人去折腾,这样很惬意咩?” “我这几天把自己交给你,在你淫威下办事,爽感不是更足么?” 好吧。 他说服我了。 这事情确实非常难办。 铜钱被岳大通这种势力顶尖之人拿到,我们就像井底的瘌蛤蟆,想要吃井上的天鹅肉,连蹦跶出井的可能性都没有。 我沉吟了半晌。 “你在澳市有公家的朋友吗?” “有!不过一码归一码,你可以折腾我,但让我朋友陪着你玩诡计,这不可能。” “没让他陪我们玩,你打电话问一下,岳大通平日里除了生意,有什么特别的休闲爱好没有。” “这可以。” 黎沫峰拿起手机,出门去打电话。 一会儿之后。 他折返进来。 “问了,这家伙唯一的爱好,每逢双号,会去澳市古玩市场捡漏,算是一种解压方式。你不会想乘此机会动手吧?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我刚才问了,岳大通每次出门,身边都跟着十几位顶尖好手,喝水都有专人拧瓶盖,别说你不可能成功,即便成功,一旦他出事,整个澳市都会翻天,你确定自己能胁迫他拿出铜钱?” “容我想一想吧。” 黎沫峰掏出一支红万,点着抽了两口,斜躺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饭后一支烟,快活儿是神仙!” “风爷,你快点想,我等你吩咐呢。” 这种顶级大佬,仇家肯定多,安保严密太正常了。 现在亟待解决的问题为,一是怎么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亲密接触到他,二是如何让他心甘情愿将铜钱还给我。 本来准备依靠黎沫峰的身份,玩点阳谋的,可这货刚才直接把这条路给堵了。 如果玩阴的,只能暗中劫持下药,可考虑来去,发现风险实在太大,人家喝水都有人拧瓶盖,一旦出现毫秒失误,对方下属都能把我给打出屎来。 “喂!青阳师徒那边,有没有消息啊?” 黎沫峰见我眉头紧锁,晃着二郎腿问。 “你急个蛋!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 话讲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明的不行,暗的不行,为什么不来点玄的? 金银铺和银行,安保程度肯定不比岳大通身边的人差,可青阳师徒的同伙,却不费吹灰之力将贵重物品给劫走,靠得就是玩玄。 思路往这边一转。 我好像从死胡同走出来了,脑子越来清醒,一个大胆的计划形成了雏形。 小可正从厨房端了一碗汤出来。 我对黎沫峰说:“探长,你慢慢喝汤,等着我回来!” 讲完之后,我一拉小可,往门外跑。 “上车!” 白姑发现了,在后面趔趄脚步跟来。 “阿妹,等等我!” 她们两人都上了车。 小可问:“哥,大晚上干嘛去?” 我启动了车:“小可,乌先生应该有那种让人恍恍惚惚像见到了鬼的办法吧?” 小可说:“这个对萨满巫师来说,太简单了呀。” 我心中一喜,加大油门,向着乌先生家开去。 到了乌先生家门口,见到老头正佝偻着腰,拿着刷子在刷外墙的油漆,见我们从车上下来,乌先生面无表情,没理会,继续弯腰刷油漆。 我寻思确实麻烦他太多次了。 之前我也多次想给钱感谢来着,但老头正儿八经对钱没任何兴趣,他一心只想要小可跟他学技艺,小可又不大愿意。 汉伯平方士长生谱铜钱太重要,即便是乌先生对我们摆脸,也得求他再帮一次。 小可像一只欢快的百灵鸟,飞跑着扑向了乌先生,笑容甜的像蜜,弯成月牙的眼睛如同糖圈,接过了乌先生手中的刷子。 “先生,我来帮你!” 乌先生一直绷着脸,看小可在刷墙。 小可刷了几下墙,手指沾了一点油漆,涂在自己好看的脸上,冲乌先生吐了吐舌头,卖了一下萌。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这新房子,刷得很漂亮!” 乌先生脸绷不住了,嘴角微扬,强压心中笑意。 “臭丫头,我去武馆找你好几次,你每次都躲我不见,现在肯见我了?” 小可笑回道:“我没有躲你啊,只是忙嘛,这不一闲下来就来看你了。” 乌先生哼了一声,转头瞅了瞅我和白姑,手指着我们问小可。 “他们两个,谁快要死了?” 小可秀眉蹙起,将手中刷子丢桶里,扯着乌先生的手撒娇。 “哎呀!先生,这次不是让你救人!” 乌先生闻言,转过头来,一只单眼死死盯着我。 “阿风,不是救人,莫非你想害人?” 我:“......” 第四百零三章 法不传六耳 小可都无语了。 “先生,我哥没你想得那么坏!” “哦?难道更坏?” 好特么尴尬。 我感觉自己有点犯老头,无论是高全峰,还是乌先生,见到我都是满满的不爽,可我也没干什么得罪他们的事啊! 小可单刀直入。 “我哥不害人的,只是有一个枭贼,对方偷走了我哥的一件宝贝,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对方势力大,还软硬不吃,绝不可能将东西给交出来。我哥对我说,这世界上能制服对方的人,估计只有先生你了。” “所以呢,想让你帮忙,过去给对方弄点诡异的术法,他不怕人,总会怕鬼喽?仅仅是恐吓一下对方而已,对你来说就是动动手指的事,行不行呀?” 乌先生听了,老脸满是不解。 “这事情很简单啊,弄点对方的头发和血,用《祝由十三科》中驭符禳神法门就行......它属于道门念力的手段,邋遢道士难道没教过你?” 小可摇了摇头。 “我师父虽然是道医,但专攻道门五术中医字门的东西,祝由术他只知道原理的,不会实操,所以只教我了十三科的理论。” 乌先生说:“实操没想象的那么难,只要懂用符窍门,念咒就行。” 小可脸色大喜。 “先生,你这是答应了?” 乌先生斩钉截铁回道:“没答应!” 小可闻言,俏脸顿时拉了下来,撅起了嘴,假装生气,扭头拉起我的手。 “不答应算了,以后不跟他玩!” “哥,我们上车!” 几人就要往车上走去。 乌先生见状,在后面大急道。 “臭丫头!别走!” “我就走!我就走!” “你急什么!听我把话说完嘛!” 乌先生竟然快步赶过来,拉住了小可。 “我没答应,不是说我不帮忙,而是明天我要去一趟外地,挺久才能回来,不能陪你们一起去。” 小可闻言,立马说道:“你去不了,我可以学啊......” 话还没讲完。 小可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老大。 乌先生仰起了头,哈哈大笑,显得开心极了,不过在夜色之下,老头满脑白发,一只被刀剜过肉的眼睛,在笑声的抽动之下,模样有一些瘆人。 旁边的白姑听到笑声有一些害怕,默默地退到了我后面。 我说乌先生怎么一直在扯东扯西呢,敢情绕了一个大弯,是挖了个坑等着小可跳进去。 这就是道家授艺! 但凡师父要认为你骨骼清奇,属于他命中的弟子,不论你怎么跳脱,他最终都会把你弄到自己的身边。 乌先生笑了好久,方才停了下来,满脸慈爱地瞅着小可。 “丫头,你可知道,萨满一门,开口求艺后若反悔,不仅是对我,更是对我祭拜神灵的侮辱?” 小可哭笑不得。 “先生,你太狡诈了!” 乌先生像收获了一枚稀世珍宝,抬着枯树皮般的手,揉了揉小可的头,满脸洋溢着幸福,自己先进了门。 “法不传六耳,我在里面等着你。” 小可满脸无奈,对着乌先生背影大声说:“我早就声明过的,只学艺,不拜师。” 乌先生没回头。 “我知道,你能学,老天就已经对我眷顾了,快来吧!” 小可顿了一顿,抬脚往屋子里走。 我拉了一下她衣袖。 “小可!” 小可回过头来,长叹了一口气,俏脸认真。 “哥,其实我师父早就跟我说,除医字门之外,山字门的手艺,我命中注定要学的。我本来还想偷偷懒,拖一拖......算了,就从今天开始学吧。好烦,又要开始背东西了!” 我没见小可有任何不开心。 她神态反而显得淡然,似乎将心中的石头彻底放下,就像一直不愿完成暑假作业的孩子,被家长告知明天就要开学后,坚定决心今晚通宵完成作业的模样。 白姑傻乎乎也想跟进去,我拉住了她。 “白姑,在外面等。” 本以为小可要学好久,可仅仅过了半个小时,这丫头就出来了,手中还拿了一叠符纸、一把香。 我说:“别告诉我,你学会了?” 小可点了点头,满脸欣喜:“嗯呐!” 我:“......” 小可向我晃了晃手中的符纸和香。 “《祝由十三科》中驭符禳神法门,我本来就背过的,乌先生将口诀和道具给了我,教了我窍门,一点就通了。老头还说我天赋异禀,教完之后,兴奋的打摆子,现在人还在屋子里狂笑呢。” 我见她信心满满,也不知道该说啥,只得开车回武馆。 到了武馆门口,估计小可从刚才乌先生的热捧中清醒过来,神情有一些担心。 “哥,我虽然觉得自己全懂了,但岳大通的势力太强,一旦出了岔子,会很危险,保险起见,明天还是先找个合适的人先实操一下吧。” 我指了指大厅里正翘二郎腿津津有味看电视的黎沫峰。 “不用等明天,那不就是送上门的实验对象么?” 小可美眸瞪老大:“这......能行么?” 我回道:“没事!弄他!” 小可捂住嘴,吃吃直笑,冲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几人进去之后,黎沫峰回头瞄了我们一眼,揉了几下脖子,继续看电视。 “你留我下来做咩鬼?有事快说,我得赶回去睡觉了。” 小可看了看黎沫峰的脖子。 “黎哥,你最近脖子是不是有点发酸?” 黎沫峰闻言,晃了晃脖子。 “神医!最近我加班多,确实有点酸痛,你有没有好的膏药?” 小可摇了摇头。 “不用膏药,给你扎两下就好了。” 黎沫峰笑道:“行!医药费挂宁大馆长的帐上!” 我寻思这便宜你就占吧,等下看你怎么哭爹喊娘。 小可掏出了针灸盒,放在洋油灯上烧了几下,走到黎沫锋身后。 “黎哥,我可扎喽。” 黎沫峰双手摊开,呈一字,大刺刺地架在沙发上,眼睛没离开电视。 “扎吧!千万别对我客气!” 第四百零四章 半壶子酒晃荡 小可的手速非常快,用银针在黎沫峰的脖子上扎了几下。 “好了!” 可能有一些刺痛,黎沫峰立马从沙发上窜了起来,愣了下,扭动了两下脖子,先是满脸懵逼,后神色惊叹,向小可竖起了大拇指。 “这么牛?!刚才脖子上好像压着一块石头,现在竟然被拿掉了一样!” 小可摆了摆手,神情有些不好意思。 “小小郎中,医术稀松啦。” 黎沫峰转头对我说:“还有事没?没事我回去了。” 我回道:“去吧!等我想出办法再同你讲。” 黎沫峰拿起了车钥匙,往门口走,可人还没走到门口,身躯摇摇晃晃,像是喝大了一般,赶紧扶住了墙,晃了晃头,奋力睁眼睛。 “你喝了快一瓶酒,想醉驾么?今晚在我房间将就一下得了。” 黎沫锋手死死撑住墙,满脸迷茫。 “是吗?我特么没醉啊,帮我打辆计程车吧,老子从不搞基......” 话音未落。 这货“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我赶紧将他给扶了起来,放到了二楼我的卧室。 小可笑嘻嘻,过去弄了他一小簇头发,给他中指放了点血,将东西拿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她打开了一张符纸。 符纸正中间画着一个没有眼睛的狰狞小人,黑乎乎的,相貌极端丑陋,张牙舞爪,手中还拿着一把弯弯曲曲的粪叉子,像极了迷你版《西游记》里的山间小妖怪。 我有些忍不住。 “这画得什么玩意儿,太丑了吧?” 小可说:“这是乌先生的师父......我觉得不丑啊,挺可爱的,是不是啊老先生?以后小可求你办事,老先生一定要多多帮忙呀,拜托拜托了。” 我见小可跟画中的迷你小妖怪在对话,心中忙呼一声罪过,立马闭嘴不讲话了。 小可将黎沫峰的头发放盆里烧成了灰,再将血滴上去,搓揉成小团,捏起来摁在了小人的眼睛上。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小可给它点上了眼睛之后,我与它对视了一眼,感觉它好像神态愠怒地瞪了我一眼,吓得我汗毛直竖,再眨眼一看,又没什么感觉了。 小可插上了香,对着小人拜了几拜,开始围着它绕圈念咒。 “......三更鼓来二更锣,请动老仙来下山坡,带着一门众弟子,看一看这家的米饭锅。有酒有肉有野茶,香烟大葱你尽管放嘴嗦。吃饱喝足先留步,容我把事说一说。一说黎姓子弟名沫峰,想见老仙泪婆娑......” 她念得很快,我也听不大懂,但韵律腔调,有浓浓东北跳大神的味道。 不过,一般跳大神的萨满巫师,让人见了有一种敬畏感,可小可的样子,却好像是国学视频宣传片里的小姑娘在摇头晃脑读四书五经,讲不出来的娇俏与可爱。 燃香袅袅。 小可刚一念完,那张符纸好像突然被风刮动,陡然飘起,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又落在了地面。 这丫头瞪着大眼睛盯着符纸看了好一会儿,转头问我:“哥,你感觉到有人来了吗?” 我瞅了瞅四周,咽了一口唾沫。 “没......没啊。” 小可挠了挠头,自言自语低喃。 “接下来还要干嘛呢?” 我差点晕过去。 敢情这丫头半壶子酒晃荡,不大专业啊! “算了!反正该做的我都做完了,到房间门口去看看黎哥什么反应吧。” 两人离开小可的房间,打开了我的房间门,在门口端了两张凳子,远远地盯着床上的黎沫锋。 黎沫峰睡得很香,呼噜声相当响。 等了十来分钟,也没任何反应。 “小可,你是不是遗漏了什么程序......” 转头一看,却发现这丫头竟然在椅子上快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像在钓鱼。 她听到我的声音,双手握拳,揉了揉眼睛,冲我眯着眼笑了一下。 “哥,你说啥?” 正想回答,我们突然发现黎沫峰竟然醒了,从床上起身,瞪着眼睛,像发飙的老虎,怒气冲冲我们走了过来。 完犊子! 小可不仅没成功,我们捉弄他的事,还被发现了。 我赶紧从椅子上起身,将小可拉在身后。 “探长大人......玩个游戏而已,认真你就输了。” 黎沫锋怒不可遏,双目圆睁,一副欲将我碎尸万段的姿态。 “你老母!” 他势大力沉一脚冲我劈了过来。 这货竟然下死手! 我心中大骇,拉着小可往侧边让过。 “咔嚓!” 刚才我坐的那张椅子被他一脚给劈得稀碎。 令人震撼的咏春腿法! “喂!你特么疯了......” 黎沫峰却没理我,也没再冲我袭击,反而捡起了地上的椅子角,以木当剑,执在胸前,口中大喝一句。 “魑魅魍魉!我黎沫峰要走,谁敢拦我?!” 他额头青筋暴凸,腮帮子鼓起,仿佛前面拦住他的是千军万马。 “杀!” 这货手拎木棍往前冲了过去,手中木棍舞的棍花朵朵,口中爆喝阵阵。 尽管是他一人在癫狂砍杀,但看得我头皮阵阵发麻,这货发起疯来,真的太恐怖了! “咔嚓!” 房门外是大连廊,连廊上是窗,黎沫峰一棍将窗玻璃给砸稀碎,木棍余力磕在了窗框边的铝合金上,铝合金顿时瘪了,竟然从墙上剥离,耷拉下来。 “受死!!!” 黎沫峰猩红着双目,竟然从破碎的窗户往前一跃而下。 “砰!” 下面一声闷哼传来。 我与小可对视了一眼。 “出事了!” 两人像疯了一样,转身撒丫子往楼下跑去。 第四百零五章 人品 黎沫峰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手中的椅子角已经断裂。 我吓得浑身血都凉了,赶紧跑了过去,掰正他的身躯。 这家伙摔得鼻青脸肿,口鼻还淌着血。 我手一探这货的鼻尖,发现还有呼吸。 小可也慌了,赶紧对他检查。 在检查的过程中,黎沫锋睁开了眼,见到我,似乎认为我是魑魅魍魉,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打了我一耳光。 “扑街.....扇死你......” 他手根本没什么力度,一点不痛,反而弄了我半脸血,打完之后,他手耷拉着垂了下去,晕了。 小可检查完之后,长松了一口气。 “没事!全是皮肉伤!” 我心中石头算落了地。 幸好这家伙从小练武,皮糙肉厚的,而且仅仅是从二楼跳下,要是住得再高一点,他可能脑浆都要全洒了。 我赶紧背起他上了楼,重新放回床上。 小可给他清理身上的血迹,受伤的地方给他涂了药膏,然后又折返回自己的房间,将术法赶紧给解了。 弄完这一切,小可探头在房间门框,看了几眼里面的黎沫峰,神情内疚。 “哥,刚才可吓死我了,要是黎哥出了事可咋整......” 我对小可术法效果感到欣喜。 “不用可怜他!” 小可又问:“我给他用了最好的药膏,明天起来肿会消不少,但身上的酸痛却少不了,到时怎么向他解释?” 这事情确实比较难搞,以黎刺头的脾气,要是知道今晚我们差点把他给弄死,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我挠了一挠头,转身去了老丛房间。 老丛基本不住这里,白天工作完之后,每天晚上都会去跟钵兰街小花厮混,他的房间一直被我们用来放会馆招待客人用的茶酒等物件。 我进去拿了两瓶酒出来,打开之后,撒了半瓶在黎沫峰身上,又把酒瓶子砸在地上,弄得满屋子全是酒气。 小可一见,嘻嘻直笑。 “我明白了!” 她转身下楼去厨房端了两盘菜和花生米上来,也砸在了地上。 两人再把被黎沫峰砸烂的椅子给丢进了房间。 我拍了拍手。 “就酱!睡觉!” 我回了老丛的房间休息。 ...... 翌日。 我是被黎沫锋从床上给拎起来的。 这家伙表情凶神恶煞,咬着牙问我。 “告诉我!为什么我在你会馆吃了个饭,睡了一觉,鼻青脸肿,浑身酸痛?!” 我始终认为,既然搞了传销,把下线忽悠疯癫是最低目标! 狠踹了他一脚。 “卧槽!” 黎沫锋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后倒去,摔在地上。 我抡起旁边的花瓶,手指着他。 “酒品如人品!你小子喝了点马尿,昨晚又哭又闹又撞墙发疯,把我房间折腾乱七八糟不说,还特么打人、砸窗户!要不是碍于你的身份,老子昨晚就报公把你给逮起来了,你还有脸质问我?!” 话音刚落。 我手中花瓶狠狠地朝他砸去。 黎沫峰脸色一变,滚地躲过。 “咔嚓!” 花瓶四裂!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人退到了墙脚,瞅了瞅地面的花瓶,又看看余怒未消的我。 “我发酒疯了?” 我没再理他,披起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漱。 斜眼瞥见。 黎沫峰手摸着走廊上被砸碎的窗户,又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味,若有所思。 我下楼的时候,这货在后面对我说:“那什么......损坏了的东西我陪,这事可能纯属意外,我人品没问题的!” 媚姨和小可已经将早餐做好了。 我上桌吃饭。 见黎沫峰从楼上下来,豹叔抬头问:“小黎,你昨晚拿根棍子发疯打阿风做咩鬼?你们要不是好朋友,我就过来拧断你脖子了,吵得我睡不着觉!” 我寻思豹叔也算是没心没肺,昨晚那种场面,他只是睡眼惺忪地趴门框瞄了一眼,又转身回去休息了。 黎沫锋吓了一大跳,满脸尴尬。 “豹叔,我跟他切磋武艺呢!” 小可都快要憋不住笑了,为了掩饰,赶紧埋头疯狂扒粥进嘴。 媚姨说:“沫峰,坐下来食饭啊。” 黎沫峰回道:“姨,不了,你们吃,我还有点事。” 见他转身想走。 我说:“等一下!” 黎沫锋:“......” 我对他说:“你有咩鬼事?昨天不是说好这几天供我调遣去拿铜钱么?明天就是双号,岳大通会去古玩市场捡漏,今天下午我们出发去澳市!” 黎沫峰问:“你想出方案了?” 我放下了碗筷,拿纸巾擦了擦手。 “方案很简单,分两步。第一步,等下王平会带一批古董过来,这东西很奇特,我们直接带到澳市古玩市场,只要岳大通前来捡漏,一定会吸引他来我们的摊子前看。你想个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他头发和血,不用太多,一点就足够,注意别打草惊蛇。” “第二步,小可一身幻术,有了头发和血,会折腾得岳大通死去活来,他住水塘公园附近的嘉丽别墅区,下属见他快死的样子,不敢怠慢,肯定会第一时间送他去最近的医院,我会在医院接触他,骗他将铜钱乖乖地送还给我。” 黎沫峰皱眉问:“你准备怎么骗?” 我喝了一口茶。 “人学说话只需几个月,但学闭嘴需要一辈子,识不识得?” 黎沫峰憋得肺都要炸了,但由于他心中对昨晚之事怀有愧疚,又不好意思发飙,回了一句。 “行!” 早饭刚吃完。 王平开着车来了,从后备箱拎下来一个大包裹。 “风爷,你要的东西全在这里!” 我打开来检查一下。 刀、剑、斧、钺、钩、叉等玩意,外面还用气泡塑料给包着,防止磕碰损坏。 黎沫峰一见,双眼放光。 “哪儿来的老玩意儿?!” 这是卓希别墅地下室兵器库里的东西。 之前卓希曾带我下去参观过一次,当时给我极大的震撼。 昨天我给卓希发了一条信息,让她派王平去挑十几件过来,借我办点事。 古董市场大多都是瓷器、青铜、字画、杂项等玩意儿,兵器类的老玩意儿非常罕见,届时,只要我们一摆出来,绝对会成为古玩市场最靓的仔,岳大通必然会过来看。 我问王平:“卓董说什么了吗?” 王平挠了挠头,欲言又止。 “说啊!” “卓董说,如果损坏了,她会让你当成她的兵器,每天挂在墙上欣赏。” “你去忙吧。” 午饭过后。 我们拎着包裹,乘上了前往澳市的车。 第四百零六章 鱼来了 本来是我、黎沫峰、小可三人去的,但白姑一定要跟着小可。 小可让她回去,白姑不肯,拉着她的手都快哭了,搞得小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寻思白姑不说话也不惹事,等下我们办事的时候,万一出了点岔子,她还能保护小可,便对小可说:“算了,让她跟着吧。” 白姑开心坏了,主动过来给我们拎包。 黎沫峰瞅了瞅白姑。 “馆里新来的武师啊?” 我点了点头。 “嗯,身手一流,就是脑子稍微有点痴。” 车开到了码头。 黎沫锋早早就把船票给订好,而且打电话给澳市的朋友,在古玩市场定了一个摊位。 由于船出发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点问题,我们换了一艘,耽误了不少时间,到达澳市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四人找了一家店吃晚饭,吃完晚饭直接来到了莲溪庙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这里的古玩市场规模不算太大,主要集中在莲溪庙街。 据之前黎沫锋掌握的信息,岳大通每逢双号都会来这里捡漏,大部分时候都是看一看,买的并不多,大概率是作为大佬的一种休闲方式。 闲话少叙。 翌日大早。 为了避免麻烦,我们几人都简单化了妆。 尤其是黎沫锋,他今天要取对方的头发和血液,这是我们接下来所有事情的基础,非常重要。 小可专门给他准备了一套打着补丁的烂衫,脸色也涂得黝黑,看起来就像一个渔民。 她在动手剪黎沫峰的头发之时,黎沫峰抬起手拒绝。 “头可断、发型不可乱!我这发型专门找钵兰街史蒂文剪的,五百一次,好贵的!” 我说:“这是让你演戏,不是去钓马子,五百块给你报销!” 黎沫峰无奈只得同意了。 剪完头发之后,这货照了照镜子,脸上肌肉直抽搐。 “很好!简直像被狗啃过一样!” 小可闻言,不爽了,手拿着剪刀。 “黎哥,被什么东西啃?!” 黎沫锋咳嗽两句,不再吭声了。 外面的天气很好。 我们早早就来到了莲溪庙街古玩市场,本以为这种市场人不会太多,可出乎我们预料的是,街道一大早就爆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各地来的观光客。 找到了那家定好的摊位,左手边是专门卖各种形状的葫芦,右边是卖杂项小玩意儿的,鼻烟壶、玉枕、长命锁、旧币等。 我们三人不宜出现在摊子上,就在周围晃荡。 黎沫峰拎着麻布袋坐了下来,冲邻摊位笑了笑。 “雷猴啊!” 旁边邻居瞅了瞅他的样子,把他当成了傻逼,翻了翻白眼,没理他。 黎沫峰先抽了一支烟,然后打开了麻布袋,将一众老兵器给摊了开来。 “南来北往老少爷们,瞧一瞧看一看,好东西贱卖了......” 东西实在太扎眼了。 太阳光一照,明晃晃的刀光剑影,旁边两位邻居先懵了,紧接着,四周的游客瞅见了,双目放光,纷纷围了过去,水泄不通,不少人纷纷蹲下来,抬手从摊子上拿,问黎沫锋这是什么年代的,卖多少钱。 黎沫锋的摊子瞬间被人群给淹没。 旁边还有不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游客,好奇不已,纷纷往人群中涌去。 这事情超出我想象了。 我想过这些老兵器会很吸引人,但没想到它们会爆成这样。 卓希交待过我不能弄坏的,就这种乱糟糟人群涌动的状况,不会弄坏才怪。 我刚想挤过去帮这小子暂时维护下秩序,却听到他声音从人群中喊出。 “摸一下五百块!” “给我站远点,老子这东西六百万一把,弄坏了你赔得起么?!” 他声音洪亮,气势十足,自带一股威势。 人群停止往前涌,在兵器摊外面围成了一群,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我们站在人群外面,见到黎沫峰嘴里钓着烟,坐在小马扎上,开始指着东西吹牛。 “知道这是什么吗?钺!古代的大斧头!我这东西可是当年程咬金用过的,三板斧其实是三板钺!这都是知识点啊,你们不买东西,记下来回去喝酒装比啊!” “赤霄剑!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你们知唔知什么是赤霄剑?” 人群中有人问。 “唔知,你说喽。” “刘邦斩白蛇起义用的剑啊,无价之宝!” 我寻思这货真是张口就来,赤霄剑要真在我们手上,大家全得进去吃花生米。 人群当然知道不可能,全哄笑起来。 不到二十分钟,街口涌进来一群人,前面有几位保镖开道,中间站着一位个头不高,满脸狠戾,戴着墨镜,披着风衣的中年男人,他手中还盘着串。 不得不说,大佬气质十足的。 这种气质不是装出来的,也不像那种横行霸道的暴发户,我见到保镖开道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挺有礼貌的,看起来众人就是簇拥着一位视察古玩市场的高级领导。 岳大通有时会蹲在各个摊子面前看一看,询问几句,把玩两下地摊上的小玩意儿,又放下,继续闲逛。 他们很快就发现前面挤着不少人。 一位保镖先挤过来看了一下,回去跟岳大通汇报了几句。 岳大通闻言,眼眸中略带一丝好奇,往黎沫峰的摊子走了过来。 事情比我们预想的要顺利太多。 鱼来了! 接下来就看黎沫峰的表演! 第四百零七章 声东击西 这个时候我不能从人群中离开。 一旦黎沫峰失败,我的备选方案是,第一时间制造出现场混乱,无论如何都要弄到岳大通的头发与血。 岳大通挤进了摊子里之后,见到上面摆的兵器,蹲了下来,眼睛瞪得老大。 资料里虽然说他不太精通古玩,但我感觉这货能掏到汉伯平方士长生谱铜钱,且能看出这些老兵器是好东西,鉴宝水平至少中等水平应该是有的。 “后生仔,你这些东西怎么卖?” 岳大通伸手就去拿地上那柄剑。 黎沫锋见状,一把护住了剑。 “大佬,摸一下五百块啊!” 岳大通闻言,眉头一皱,张口准备说什么。 忽然之间! 黎沫锋大骂一句。 “摸尼玛啊!” 他抬脚就往边上的一位围观群众踹了过去。 这一脚力度极大,而且这货踹人的角度,硬生生把对方当成了沙包,直接将他踹向了岳大通身边的那些保镖,猝不及防之下,围观者嚎叫一声,倒在了保镖群当中,保镖站立不稳,身躯又往岳大通身上倒。 一瞬间。 人群恍若多米诺骨牌,瞬间东倒西歪。 黎沫峰怒不可遏,整个人像弹簧一样,朝着围观的人扑了过去,歇斯里底里抡起拳头就打。 现场一片混乱! 那位围观的汉子,其实手根本没有碰到老兵器。 黎沫峰这是见到岳大通人过来了,丝毫没犹豫,第一时间选择了一位无辜的吃瓜群众,借殴打他弄乱现场,乘乱来薅岳大通的头发和血。 这一招声东击西太高了。 即便是岳大通恼怒,他也只会认为自己遭了误伤,非常完美地规避了矛盾焦点! 黎沫峰的速度极快,身躯已然扑到围观群众身上,拽住他狂滚殴打,人迅速压在了本已倒地的岳大通身上,场面混乱不堪。 那些保镖方才反应过来,纷纷去扯黎沫锋,将岳大通与他们分开,还踹了黎沫峰一脚。 黎沫峰一手捂住肚子,脸露愠色。 “你打我做咩鬼?!” 下属抡起了拳头,还要揍他。 岳大通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神色冷峻,压下心中愤怒。 “算了!” 一众下属收住了手,死死地瞪着黎沫峰。 那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无辜群众,坐在地上,扯着嗓子,掏出了手机。 “打人......我报案,我报案.......” 黎沫峰假装吓了一大跳。 “不要吓我啊!我不食免费粥!大佬再见!” 他立马卷起了地摊布,在人群中左撞右突,撒丫子就跑,瞬间不见了踪影。 我被他这一番骚操作都惊呆了。 看了看时间,从岳大通的出现到黎沫峰完成任务跑路,前后竟然没超过两分钟。 “走!” 我向小可示意。 几人快速离开了莲溪庙街,回到了酒店。 到了房间之后,见到黎沫锋翘着二郎腿,斜躺在床头看电视,旁边除了那些老玩意儿刀剑,床头柜上还有一簇头发,一块带血的纱布。 我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探长,这波操作,小母牛喝玉冰烧,牛比大了!” 黎沫峰冷哼了一声,满脸得瑟。 “老子做事,从没那么多逼逼赖赖,干就完了!” “东西全都在这,你们验收一下!” 小可走了过去,拿起了头发和带血的纱布观看。 黎沫峰对小可说:“小可,今天你黎哥挺累的,还挨了一脚,等下记得给我拔一下火罐。” 小可闻言,没接茬,转头问:“黎哥,怎么纱布这么湿?” 黎沫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不是你叫我弄了血之后,用水打湿纱布,将血水拧在罐子里么?呐!血水罐子就在边上!” 小可秀眉紧蹙:“你用的是冷水还是热水?” 黎沫锋回道:“冷水啊。” 小可瞪大了眼睛:“完了!冷水没用的,要用热水......黎哥,你得乘岳大通还在莲溪庙街,再重新弄!” “噗!” 黎沫峰嘴里一口茶喷了出来,傻眼了。 小可见状,格格直笑,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我对黎沫峰提醒道:“你可以在我面前得瑟,对小可最好谨言慎行,想让她拔火罐,信不信她能用火罐把你炼成丹?!” 小可冲黎沫锋挑了挑眉毛。 黎沫峰:“......” 材料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到了晚边时分,小可给白姑买了一大堆吃食,让她待在酒店吃东西,并让正在看电视的黎沫锋看好她,白姑满脸欣喜地答应。 我、小可来到了水塘公园附近的嘉丽别墅区。 按照乌先生的说法,这种萨满术法距离不能隔得太远,否则会失效。 岳大通住的那栋别墅很豪华,门口有好些安保人员,所幸旁边栽植有茂密的树木。 两人躲在了树林里面。 “这距离可以吗?” “可以!” 小可开始施术,还是之前那一套操作。 弄完之后,小可傻傻地站在原地,盯着别墅大门,一声不吭。 我问:“距离太远,还是岳大通不在家?” 小可摇了摇头。 “不是......我好像看见了乌先生的师父,他进别墅去了。” 我往别墅门口瞅了几眼,啥也没看着,脑子想到符纸上黑黑的拿着粪叉子妖怪小丑人,心中有点发毛。 “真的假的?” 小可挠了挠头:“不管了,我们先去医院等着!” 我们离开别墅,来到了最近的龙岗医院。 找了一个公共卫生间,两人分别换上了道袍,我手执拂尘,小可腰间挂着一个罗盘,大摇大摆往医院走去。 第四百零八章 三天必臭肉身 到了急诊室,我先挂了一个号,对医生说自己想检查一下有没有艾病。 医生见到我们一身道袍,满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却来检查这种病,满脸不可思议,但人家非常专业,立马给我开了一张单子,告诉我去抽血,还必须留下电话号码,今天太晚了,结果出来可能会比较晚,建议明天再来看报告。 “我就住附近,先在这等一下,等不到明天再来拿结果。” 我去抽了血,将电话号码留在了医院。 两人坐在急诊大厅的走廊上。 小可斜着头,习惯性地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咳嗽了一声,低声说:“作为大师,咱们是不是得有点形象?” 小可闻言,捂住嘴吃吃直笑,坐在椅子上打坐。 还没坐几分钟,门口呼啦啦冲了一群人进来。 我见到白天那位逛街的光头下属,背着岳大通,身边还带着六七个人,疯了一样往急诊室跑。 “医生!医生!!!” 光头焦急无比地大喊。 我一看他背上的岳大通,吓了一大跳。 这货穿着一套睡衣,双眼翻白,浑身血刺呼啦的,口中涌出了大量白沫,人绷得紧直,一位下属还死死地塞毛巾进他嘴里,似乎在防止他咬断舌头。 怎么比黎沫锋惨那么多?! 我转头瞅了一眼小可。 小可微微摊了下手,一副自己也不知道的表情。 后来小可的萨满技艺越来精通,向我解释过,大体的意思是,黎沫锋一身正气,萨满术对他有点作用,但持续不了太久,而且效果一般,可像岳大通这种酒色财气全沾的人,发作的效果尤为剧烈。 “怎么回事?!” 医生冲出来,吩咐他们将岳大通放在走廊就诊床上。 谁知道。 人刚放下来,岳大通竟然直接从就诊床蹦了起来,浑身鲜血淋淋,像僵尸一样,死死地掐住了医生的脖子,脸上肌肉狰狞扭曲,嘴里大喊:“鬼!鬼!别掐我!别掐我!” 分明是他在掐别人,口中台词却说让别人不要掐他。 医生被掐得舌头吐出,双眼翻白,双脚都快离地了。 难以想象岳大通手中的力气有多大! 众下属全吓坏了,冲过来扯开了岳大通,将他给死死地抱住。 岳大通在他们手中疯狂挣扎,歇斯底里还要冲过去弄医生,模样极为可怖。 “扑街!打镇定剂啊!” 下属冲着捂住脖子弯着腰剧烈咳嗽的医生大吼。 诊室外来了其它几位医生,见此情况,七手八脚过去帮忙,给岳大通打了一针下去,岳大通倒在就诊床上,总算安静了。 如此大的动静,引得周围群众纷纷聚拢观看。 医生满脸慌张简单询问了几句,初步怀疑是羊癫疯发作,直接推着岳大通离开急诊室,去后面医技楼检查了。 几位下属惊魂未定,站在原地瞠目结舌。 我们已经站到了光头下属的身后。 小可对我说:“师哥,这人寅年辰月申日巳时生人,最近遭了劫,是不是你说的冤煞厉鬼附身,三天必臭肉身?” 此话一出。 周围人全转过头。 光头目光阴毒地瞪着我们。 我手一甩拂尘,脸顿时沉了下来。 “住嘴!道不叩门,你把这规矩忘一干二净?!” 小可闻言,立马低下了头,诚惶诚恐向我行了一个标准道礼。 “师哥,我错了!” 我将道袍一甩,拂袖而去。 小可亦步亦趋在后面紧跟着。 打窝任务已经完成! 岳大通的身体肯定检查不出任何问题,只要小可不解除术法,他必然还会发疯,而且一次比一次癫狂剧烈,一副将死的模样。 他的下属已经听到了小可刚才断岳大通生辰八字的准确话语,在如此危急情况之下,必然觉得我们是世外高人,会发了疯一样找我们。 电话我刚才已留在医院,他们绝对能拿到联系方式。 现在要做的,等他们来咬钩子就好。 回到酒店已经比较晚了。 本以为黎沫锋和白姑早睡了,可却见黎沫锋的房间门打开着,里面乱七八糟,像是经过了一场激烈战斗。 我们吓了一大跳,赶紧冲了进去。 黎沫峰躺在地上,手捂住胸口,满脸憋屈与痛苦。 而白姑正坐在椅子上,埋头哧溜着一盒泡面,手里还拿着一块油滋滋的鸡腿。 小可急问:“白姑!怎么回事?” 我赶紧去扶起了黎沫锋。 黎沫锋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手指着白姑,一副气得肺都要炸了的模样。 白姑闻听小可的声音,端起了泡面,递了过来。 “阿妹,你吃!” 经过小可的询问,我们才知道了原因。 原来白姑一直在房间吃东西,里面有腌毛蛋,味道很重。 黎沫峰嫌弃味道太臭,但他按我们的要求必须盯着她,又不能赶她回自己房间吃,便让白姑不要吃腌毛蛋。 白姑却说,阿妹吩咐她要把这些东西全吃完,不能跑,坚持要吃。 黎沫锋觉得她脑子太痴,乘她去上卫生间的时候,起身将袋子里的腌毛蛋全部给丢窗外去了。 白姑回来后,没摸到毛蛋,问黎沫锋哪儿去了。 这货直接回答被自己给丢了。 白姑勃然大怒,两招就将黎沫锋给点飞了,躺地上痛苦哀嚎。 小可哭笑不得,让白姑将黎沫锋身上的穴位给解了,然后带她回了自己房间。 我对黎沫锋说:“好好的你惹她干什么?” 黎沫峰憋屈的快要疯了,咬牙切齿。 “以后谁再跟你出来办事,谁是孙子!” 当晚无事。 我本来以为第二天光头下属会一大早打电话过来,但众人一直等到晚上,电话都没响过。 几人正寻思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了。 “大师,您好!” 第四百零九章 含口钱 我点了一支烟,静静看着鱼怎么咬钩。 “哪位?” “您今天怎么没来医院?” “哪位?” “大师,您现在住哪里?” “哪位?” “我是......” 我直接将电话挂了。 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白天没打电话找我了,大概率是以为我今天会去医院拿艾病检查结果,想在医院等我来着,结果一天没等到人。 没过几秒钟,对方又将电话打了过来。 “大师,您别急,我是猪屎泡......” 猪屎泡? 正经人怎么可能叫这个名字! “不认识。” 我再次挂了电话,并将手机给关机了。 黎沫峰在旁边见状,斜着眼:“你小子太不是东西了。” 一直关机到晚上十点左右,我打开了手机,发现里面有二十来个未接来电。 我寻思这货脑子也是轴,难道就不知道发条信息么? 没有管他,斜靠在床头休息。 电话很快又响了。 “大师,您别挂电话!我姓朱,朱元璋的朱,历史的史,保安的保!昨天晚上我们见过的,我就是你师妹说恶煞缠身病人的下属,顶着个大光头,您应该有印象吧?” 朱史保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生怕我挂电话。 “哦,想起来了,朱居士什么事?” “我老板人快不行了,医生一点办法都没有,恳请大师救命!” 我手浅浅摁住了话筒,转头斥责小可。 “祸从口出!让你出门不要乱讲话,现在人家找上门了,承负谁来担?!” 小可冲着话筒,声音有些发颤。 “师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朱史保闻言,在电话那头大急道:“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有什么要求您尽管开口,价钱没有任何问题!” 我沉吟了半晌,长叹了口气。 “天意难违......也罢,一个时辰后,到水塘公园找我。” 挂完电话。 我、小可、白姑简单收拾了一下,提前去了水塘公园。 本来准备让白姑待酒店的,但黎沫峰死活不肯,说自己跟白痴聊不不来,让我们务必带她走,我寻思有小可在,白姑也不会惹事,便同意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 水塘公园根本没有人。 眼见时间差不多,我找了一棵树,在下面闭目打坐。 小可和白姑像一老一少两位道童,在我身后站着。 不一会儿。 三辆车到了。 朱史保等下属背着一身惨不忍睹的岳大通匆匆下了车,旁白还跟着一位满脸焦急与悲戚的女人。 这女人挺年轻的,不过有点桃花眼,看朱史保对待她的态度,好像是岳大通的老婆。 他们见到了我,正准备奔过来。 “大师!” 小可见状,立马跨前过去,抬起手拦住了他们。 “我师哥正在打坐,不能打扰,你们先等着!” 朱史保等人闻言,尽管神情焦急万分,但也只得在旁边不远处焦急不安地等着。 小可时不时走过来,一会儿给我拿掉掉落在肩头的枯叶,一会儿给我添加脚边的檀香。 足足晾了他们快半个小时,眯眼瞅见,朱史保等人都快急成傻逼了,我才睁开了眼。 小可见状,忙走过来,低声对我说:“师哥,求帮忙的人早来了,在等着呢。” 我微微点头。 对方连忙将岳大通给背了过来。 女人直接朝我跪下了,哭哭啼啼地说:“大师,请您一定救老岳一命!” 我看了看岳大通,拿手指掐算了一下,转头对小可说:“你给他看看胎光。” 小可点了点头,过去掰了两下岳大通的眼睛,又拿银针刺了一下岳大通人中,捏起针,对着月光瞄了几眼,又拿符纸擦了擦银针上的血,点起火烧了,装模作样蹲在地上看火苗。 白姑也跟着小可在看,也不知道她一个盲人在看什么玩意儿。 火苗燃尽之后,小可对我说:“师哥,他胎光快散了,熬不过今天晚上。” 此话一出。 众人脸色大变。 尤其是那女人,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我大腿,呜呜直哭。 “大师,恳请高抬贵手,您有什么要求,我们都能满足,老岳才四十多啊......” 小可抬手扯开了女人,喝止道:“你有严重妇科病,别碰我哥......师哥!” 女人立马脸红了,撒开了手,低着头抽泣。 朱史保等人面面相觑。 我从地上起身,吩咐他们将岳大通扶起,摸了一下他的头骨,闭目沉思一会儿。 “金石相交,水侵火噬,命带富贵,病人是做影视、赌坊、珠宝行当的?” 他们闻言,神情震惊。 “对!” 我又问:“前段时间他是不是去了一趟外地?” “大师,我老板就去了一趟港市。” “是不是收过什么古董?” “对!收了好几样东西,有一副画是港市xx影视公司送的,街上买了一枚铜钱,还有一个玉板指是c女星......”讲到此处,朱史保似乎发现自己失言,瞅了一眼自己的大嫂,赶紧转了口:“是c女星的男经纪人送给我们老板的。” 我脸色凝重,点了点头。 “什么铜钱?” 朱史保闻言,转头看向了一个年轻人。 “阿福,北海街十九号是你跟老板去的,快向大师解释一下!” “这个......我只是见老板花钱收了一枚卖破烂老头的铜钱,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大嫂,老板跟您讲过吗?” 女人抹了抹眼泪。 “讲过......老岳说看起来是老东西,但估计不值什么钱,后面就没见过了,也不知道他放哪儿了。” 我冷哼一声。 “问题就出在那枚铜钱上。” 女人神色讶异:“铜钱?!” 我回道:“古董也叫骨董!好东西几乎都埋地下与古人的尸骨为伴,活人据为己有,无事则已,一旦有事,要看自己命格能不能抗得住!” “我这边初步判断,那枚铜钱大概率是墓里某具女尸嘴里的含口钱,这女尸被风水师下了七星定魂阵,铜钱为阵眼。阵眼一破,阴魂立起,他把铜钱带回了家,等于把女尸得魂灵也带回了家。” “现在仅仅是他自己出问题,等他死后,铜钱里的魂灵无所依附,接下来害得就是他家人以及身边的下属。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全难逃一死!” 此话一出。 所有人都神色骇然。 (最近更得有点多,今天一更,稍微缓缓哈。) 第四百一十章 疑惑 对方已经彻底吓懵了。 女人脸色腊白,声音发颤。 “大师,现在该怎么办?您千万得救我们!” 话音刚落。 她转头召集那些下属全向我下跪。 我罢了罢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背负着双手,微叹一口气。 “世间之事,逃不脱机缘。此事既然让我们给撞见,你们又能找到我们,承负不担也得担了。当务之急,必须先把铜钱找出,引那位女魂灵出来,彻底解决掉她,你们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女人闻言,赶忙转头吩咐阿福。 “阿福!老岳的铜钱很多的,他从港市买的具体是哪一枚,我记不清楚了,你赶紧回去找出来,拿给大师!” 阿福吓了一大跳,咽了一口唾沫。 “大嫂......当时我也只是看了一眼,你让我去找,可能找不出来啊。” 有可能是真的找不出来,但另一种可能是他们心里害怕女鬼,不敢去找。 朱史保闻言,对我说:“大师,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您说我老板不能活过天亮,能不能请您移步帮忙去找一下,我们要找错了,太耽误时间啊!” 乘猪还没有醒,我必须尽快拿到汉伯平方士长生谱铜钱。 这帮货根本记不清它的样子,在一堆铜钱里找确实浪费时间,岳大通住的嘉丽别墅区离水塘公园不远,速战速决正是我想要的。 我假意沉吟了一会儿。 “大师!我们加车马费!” 女人见我有一些犹豫,赶忙开口加价。 小可回道:“行吧!我师哥答应了!” 还是这丫头懂我! 我们三人跟着他们上了一辆车。 他们来这里一共三辆车,请我们上的车是之前岳大通乘坐的,岳大通则被他们搬到了另一辆车里。 拉车门之时,发现车门非常重,应该是专门做了防攻击的防护措施,后座与驾驶员之间隔了密密麻麻的栅栏,缝隙比手指还要小,连烟都递不过去,只能模糊见到前面人的样子,后座座椅改造的又软又舒适。 我寻思作为澳市三位顶级大佬之一,岳大通的座驾确实够豪华和安全。 车在夜色下往前开去。 开了半个小时,也没见车停下,转头往窗外一望,已经离开嘉丽别墅区很远了。 我心中疑惑,又不能明说自己知道岳大通住嘉丽别墅区,便开口问司机。 “不是说很近吗?为什么开了这么久还没到?” 司机向我解释:“岳老板有一栋专门放古董的房子,位置有一些偏。烦请大师稍等片刻,很快就到了。” 话回答的没任何毛病。 可起疑的心一旦打开,犹如洪水开闸,再也遏制不住。 我仔细观察着车辆的情况,发现它现在奔向的位置好像是去海边。 更让我惊诧的是,本来这次车队共三辆车,但现在前后左右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各多加了一辆车同行,这些车看起来好像是路车,但它们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包夹着我乘坐的这辆车,我们似乎成了饺子馅。 在等一组红绿灯的时候,我不动声色,手几不可察地摇一下车窗和开车门,却发现纹丝不动,如同被铁水给牢牢焊死。 怎么会这样? 再怎么改装过的车,后座乘客无法打开车的门、窗都是违反常识的,万一遇袭、落水等紧急情况,主人要离开车怎么办? 除非是在关囚犯! 一辆如同监牢般无法逃脱的车、身边夹包着的车队、向着非预定目标偏离行驶......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可我依然不能确定对方是否存在什么鬼心思,毕竟整个引鱼上钩的过程,无论哪个步骤,我暂时都没发现破绽。 我打算试探一下。 “前面好像有一家香烛纸店,我身上法器缺一点材料,停车去买一下。” 司机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神色略微慌乱。 “大师,这事无需劳烦您的大驾,等到了藏宝楼,需要什么东西我们会给您送来!” 讲完之后,这货有点手足无措,还加快了车速。 不正常! 我现在的身份,是这帮犊子的救星,无论提出什么要求,他们应该立即予以满足才对,即便这辆车的驾驶员作不了主,他身边有对讲机的,也应该第一时间报告朱史保或者自己大嫂,让他们来定夺,可现在他却直接拒绝。 仓促之下,司机不仅没像正常人一样先瞄一眼前面是否真的有香烛店,甚至都没问我到底需要什么东西。 转头一看。 小可抱着我的手,头靠我肩上,睡得很香。 白姑傻傻地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我对司机说:“行!到了再说!” 此刻,车好像已经来到了一处工业园区,附近全是荒废的工地,环境很黑,偶尔有几盏迷离的路灯在亮着。 我手轻轻地扯了扯小可。 小可醒来之后,抹了一下嘴角,冲我笑了笑,又转身抱着白姑的手,准备靠着白姑肩头睡。 我冲她轻轻地摇头,示意她别睡,指了指手机。 小可不明所以,拿出了手机,低头看了一眼,立马睡意全无,转头瞅向我,眸子里满是讶异和不解。 她手机里有一条信息。 我刚编辑发给她的。 “等下你假装尿急要去荒废工地撒尿,让白姑陪着你去,逮住机会立即离开,别回头!” 小可表情溢满了担心,马上编辑回了一条信息。 “哥,这是为什么?” 就目前这种重兵包围的情况,想三个人都安全离开,根本没有这个可能性。 唯一可行的方案为,我来打掩护,让她们两人安全离开。 不过,我不能告诉小可真实原因,如果她知道了,这丫头一定会留下来陪我,绝不会走。 我回了一条信息。 “情况有点变化,我有一个新计划,必须要靠你们离开来引他们上当,一切尽在掌控中,不用担心。” 发完信息,我冲小可坚定无比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贯自信又狡诈的微笑。 小可见状,信了,瞅了瞅窗外,对司机开口。 “停下车!我想上厕所!” 宝藏女孩小可,听话又可爱! 第四百一十一章 妖人 “啊?!” 司机愣住了。 “小大师,这里没有公共厕所的,很快要到了,要不忍一忍?” 小可闻言,神色非常不满。 “人有三急,忍不了一点!我去废弃工地撒就是,没那么多讲究!” 我搭茬道:“去吧,我正好抽支烟透一下气。” 司机无奈,只得将车缓慢往边上靠,同时摁通了对讲机。 “大嫂,小大师想上厕所,她憋不住了。” 女人在那头闻言,顿了一顿,回道:“停车让小大师去,注意保护她的安全。” “保护”两个字,特意加了点重音。 对方肯定会让小可去的。 他们这么多人包夹着我们,却一直没有对我们动手,证明目前动手的时机、地点不算最合适,对方一定在等一个最佳的动手节点。 买东西的要求,可以找一个理由搪塞过去,但小可提出要上厕所,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对方在不知道我已发现了异常的情况下,肯定会让她去,如果不让她去,等于让双方矛盾冲突提前到来,气球在没充饱满之前就爆炸,并不是他们想见到的。 车停下来之后。 小可转头对白姑说:“外面有一点黑,你陪我一起去。” 白姑连忙点头:“好的,阿妹!” 这个时候可能司机摁了某处开关,车的门窗都可以随便打开了,小可和白姑下了车,我也下了车,站在车边,拿起了一支烟。 司机赶忙过来给我点着。 小可带着白姑,往黑乎乎的废弃工地走去,还悄悄回头瞅了我一眼,眸子里溢满了担心。 我信心满满地吞云吐雾。 其它车上不少人都下来了,他们也假装抽烟休息。 有四位快步走了过去,跟着小可和白姑。 我火冒三丈。 “发神经?!我师妹撒尿,你们跟去看?!信不信我把你们的眼珠子抠下来啊?!” 那几个家伙闻言,假装吓了一跳,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人对我回道。 “大师,我们不看的,就远远地站着,天太黑了,防止小大师两人受伤。” 我手夹着香烟,指着他们,目光凌厉。 “我说不用保护,你耳朵有没有聋?!” 他们没吭声了,转头看向了远处的朱史保。 正在此时。 一位醒目仔突然张口大喊。 “她们跑了!” 这小子真该死! 天如此黑,小可和白姑乘我与对方掰扯的机会,身影已经隐入了黑暗之中,难道这货有火眼金睛,还能看出她们跑了! 灯光乍亮! 一盏高亮探照灯从远处的朱史保手中射出! 探照灯之下,见到小可扯着白姑,往废弃工地的深处跑! 那四位本来要跟她们过去的下属见状,脸色陡变,撒丫子就朝她们追去。 这一刻基本在我的预想范围之内,人若猛虎一般扑出,一个膝顶,顶到了一位家伙的后背,这货当场就惨嚎翻滚在地。 反手凶狠肘击另一人的颈部,另一人当场晕了。 我臂膀剧烈抖动,整条手臂犹如甩动的软鞭,发出霹雳爆响动,直接抽中了第三人的面门,对方捂住脸滚地鬼哭狼嚎。 灯亮、四人追击、我出手,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 本以为小可和白姑已经乘此机会跑没影了,但我攻击的四个人当中,有一个家伙显然练过某种诡异腿功,乘我在打其他三人之时,他脚下没丝毫停留,撒丫子往前追了过去。 而小可见到我正在与人打斗,俏脸变色。 “哥!你骗我!” 这臭丫头竟然不顾一切撒丫子往回跑! 如此一来,追击的那位下属与小可的距离瞬间拉近。 此时此刻。 其他下属已经蜂拥朝我围了过来。 我都快急成了傻逼,冲她大吼。 “跑啊!” 危急万分的关口。 小可身后一道影子陡然闪出,打出了一掌,那位追击的下属连哼叫声都来不及,直接往后翻飞了几米。 白姑出手了,她一把扛起了小可,撒丫子疯跑。 她眼睛是盲的,脚步虽然有一些趔趄,但速度非常快,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我心中大喜,奋力格挡开两位下属,身躯诡异一闪,饿狼一般往朱史保扑去。 不是为了擒贼先擒王。 他也不是王。 只不过,他手中有高亮探照灯,我必须将它给搞灭,给白姑和小可离开提供好的环境。 果然! 朱史保见我凶狠扑来,紧急退后,吓得手中的高亮探照灯掉在了地上,玻璃碎了,四周顿时暗了下来,但我人还没有闪到朱史保的身边,身子顿时被十几把鸟铳给指住了。 “别动!” 对方齐齐大喝。 不动就不动! 谁动谁是小狗! 我立马停住了脚步,举起了双手。 “诸位!别冲动!有事说事!” 白姑已经带着小可逃了,我心安定了不少。 只要对方不是现在直接做了我,等小可回去找到黎沫锋,这刺头在澳市有朋友,总归通过人脉找到上面的领导,岳大通再怎么牛逼,他也不可能活在真空当中,公门的电话一打过去,保下我一条命,问题应该不会太大,顶多就是铜钱这次拿不回去而已。 拿不回去,我再想办法,多大点事! 眼下所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省得吃苦。 岳大通老婆瞅了瞅地面之前被我瞬间撂倒的几位下属,气得脸色蜡白,胸口颤抖,踹了他们好几脚。 “一群没用的东西!” 我冲她笑了笑。 “大嫂!我师妹只是撒泡尿而已,你们又亮灯又打人又拿铳,想吓得她们半年不来事?” 女人闻言,冷哼了一声。 “大师,做局害人,你玩得好手段!” 我双手一摊。 “喂!我明明在救人,你把话说清楚......” 话音还没落。 朱史保等人脸色大变,退后了几步,手中鸟铳死死地对着我,冲我大声喝止。 “别动!手别动!叫你别动!!!” 这么紧张? 女人沉着脸,表情愤怒中又带一丝害怕。 “不要跟妖人废话!” 妖人? 难怪对我摊手都感到恐惧,他们是认为我身上有术法,怕中计。 我脑子疾速地转着,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噗!” 自己腰间猝然中了一梭子,好像是弩镖,瞬间全身发麻,眼前发黑,倒了下去。 思考停止! 第四百一十二章 断行者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道了。 等自己晕晕乎乎醒来,发现全身被绳子死死地绑着,耳朵还传来了海水的声音,往四周一看,房间竟然像是船舱。 船上? 对方准备将我带去哪里?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个人过来,我好像被彻底遗忘。 头疼稍微缓和了一点。 我闭目寻思了这次夺铜钱局的整个过程,从逻辑、妆容、表演、节奏,乃至身上携带的工具,通通都反思了好几遍,硬是没找到任何漏洞和细节,实在想不通对方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正在此时,船舱门突然开了。 岳大通走了进来,左边跟着自己的女人,右边则跟着一位胖和尚。 这货目光狠戾,全身腾着浓浓的杀意,盯着我看了几眼。 尔后。 岳大通转过头,对胖和尚神态恭敬。 “上师,一切交给你了。” 胖和尚闻言,双手合十,冲岳大通行了一个佛礼。 “岳施主请放心!” 岳大通双目若刀,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带着女人转身出门了。 我好像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 见岳大通夫妻走了,胖和尚转过头来,换了一张笑脸。 这笑容看起来憨厚又慈祥,彰显着佛陀慈悲,但我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因为我见到了胖和尚手腕上的表,时间显示是晚上九点。 昨晚我们去水塘公园做局时间为晚上十点,在废弃工地打斗已是凌晨,现在他手表的时间表明,至少已经过去了一天。 按我之前的设想,小可和白姑离开之后,会第一时间找到黎沫锋。 以黎沫锋办事的速度,出了如此大事,他一定会连夜找自己朋友,即便这位公门的朋友与岳大通不认识,对方肯定会人托人,找到相应层级的公门大佬,打电话让岳大通赶紧放人。 事情如此紧急,黎沫锋甚至不会等到天亮,就会完成上述所有步骤,可现在已经一整天过去了,我不仅人没被救出去,而且还被带出了海。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不管怎么说。 目前的局面非常糟糕! “阿弥陀佛!老纳名为桑杰达错,断行者喇嘛,很开心能见到高师!” 胖和尚非常有礼貌,满脸笑呵呵,向我恭敬地行了一个佛礼,盘腿坐在了我的对面,非常努力地用夹杂浓重口音的普通话与我交流。 断行者喇嘛,西域密宗的修行人。 所谓断行者,专指在墓地中修炼施身法的人,以将自己布施给鬼神的方式,断绝人间的一切欲望。这种修行方式,有着很多常人看来诡异无比的法门和规矩,单是他挂在脖子上的念珠,就全是用人骨磨成的,具体不解释,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网上查资料。 我说:“福生无量天尊,贫道道号grandpa,很开心能见到上师!” “格兰德帕?高师不仅气质非凡、技艺高超,尊号还非常雅致。” 桑杰达错丝毫没发觉我在占他的便宜。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好客气的,我直接开口回怼。 “桑杰法师,你既已破法,又何必假惺惺奉承,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这货修行倒是不错,一点也不恼,冲我双手合十。 “格兰高师......” 我立马制止。 “请叫我道号全称!” “格兰德帕高师,此次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海涵?我尿都含不了!江湖规矩,破法不破人,万事方大乘。我下的套被你给解了,技不如人我认,无话可说。可大家都是混江湖饭吃的,你破法后还带着对方挖坑来抓我,是不是有点太妈妈的了?” 桑杰达错眉头紧蹙。 “格兰德帕高师,太妈妈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好屌!” “好屌又是指什么?” “......” 见我懒得再吭声,桑杰达错神色竟然带着一丝歉疚,向我再次行了个佛礼。 “格兰德帕高师,对你造成的麻烦,我非常不安,请你原谅。” “多年之前,岳施主做货物倒卖生意,在火车上与我结缘,他曾施舍过我一餐饭。当时老衲听闻他准备做赌坊生意,曾送给他一对骨仗。后来岳施主的生意越做越大,认为都是老衲骨仗的功劳,五年前,他曾来过一次老衲的修行地,布施了许多吃穿用物。” “这半年来,我在各地弘法,前日正好来到澳市。我心中一直记挂着岳施主的善举,想着顺道拜访老友,并赠送岳施主一张人皮唐卡,谁知道却听闻岳施主住院了,危在旦夕。去了医院之后,方才发现岳施主乃被高人施法,费了好大心血,才解了术法。” “解了术法之后,我详细询问了岳施主近两日的经历,根据他的表述,我推测出他在白天逛街之时被人弄了头发和血液,而在医院所碰到的高师和令师妹,应该就是施法之人。由此,建议岳施主用了一点特别的手段,将高师请了过来。多有冒犯,罪过罪过!” 苍天啊! 送你妹的唐卡啊! 我说怎么反复思索都找不出自己栽了的原因呢,敢情是眼前这位断行者喇嘛像狗撞到了新鲜屎一样,凑巧碰了过来! 来之前我也曾有过担心,因为像岳大通这种开赌场的大佬,一般都信风水迷信,身边难免有一两位懂玄学的人。 但小可告诉我,乌先生乃顶级的萨满乌师,他所教的术法,除非像棠姑娘那种玄学大咖,其它人根本解不了,世间像棠姑娘这种出类拔萃人物太罕见了,让我放心。 如此看来,桑杰达错的本事,起码与棠姑娘、乌先生差不多同水准。 那天我们给岳大通下了术后,本以为对方白天会打电话过来求救,但足足等了一整天,没接到电话,当时我们还猜测对方大概率是想等我去医院拿艾病结果,准备在医院碰我来着。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当天应该是桑杰达错阴差阳错地去了医院,白天在给岳大通破法,破完之后,他们寻摸了一天的方案,晚上电话打过来,假意求救,实则鱼不仅脱了钩,还咬上了钓鱼者的裤腿! 这事要怪就怪自己出门没看黄历! 桑杰达错五六年没与岳大通见过面,谁能想到他这次不仅来了,而且还恰巧碰到了岳大通住院的日子! 我听完之后,开始哈哈大笑。 桑杰达错见状,愣了一下。 “格兰德帕高师,因何发笑?” 第四百一十三章 半面礼 也没什么原因好让我发笑的。 我无非就是想拖延一下时间而已。 像岳大通这种捞偏门的大佬,心性绝对够狠。 我把他弄那么惨,他还能留我到现在不动,完全不符合对方性格,大概率是眼前这位桑杰达错起了一定作用。 臭喇嘛应该别有所图,不管他想干什么,先装一波大尾巴狼再说。 我止住了笑声,满脸不屑。 “桑杰法师,你既能破法,定然知道我是什么人!作为修行者,生死早交由天,杀刮随便!可不管如何,你将为自己此次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桑杰达错摇了摇头,满脸疑惑。 “格兰德帕高师,我真不知你是什么人。” “从施法手段和狼魂骨牌来看,你应该是北方顶级的萨满巫师。你身上又戴有乳月象牙,据我所知,此物为神秘玄学门派月棠宫之物,佩戴乳月象牙者,宫职至少香主以上。除此之外,高师又有类似江湖门派信物的玉佩,恕我眼拙,玉佩我看不出来为何物。” “无论从哪一点来看,高师定然身份高贵,犹如日月星辰,非我等萤虫可以比肩。鉴于此,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力劝岳施主不可以义气用事,莫惹出了大事。” 卧槽! 敢情我身上戴的东西,都被这喇嘛全给摸了个遍。 他眼界确实可以啊! 不过,这些挂在自己脖子上丁零当啷的东西,他也没拿走,至今还在。 我咧了咧嘴。 “不用太担心,也没什么大事!” “我师妹已离开,谁动的我,她一清二楚,一旦我出了事,她无非就是带着东北三千萨满巫师、数百月棠宫女、上万帮派兄弟,与澳市大佬岳老板掰一掰手腕,再顺便帮大师在西域的修行墓地搞一搞拆迁而已。” 既然他觉得我身份高贵,我就勉为其难地吹一下牛,让自己变得再高贵一些。 桑杰达错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神色复杂。 本来我以为牛皮吹这么大,他已被恐吓的心中有些发怵,可这货接下了的一段话,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浇下。 “高师,你所说的,我全都信。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令师妹已没有可能去召集你的属下?” “你什么意思?!” 桑杰达错拍了一拍手。 船舱门打开。 几个家伙扭着浑身五花大绑的小可和白姑,直接推了进来。 “哥!” 小可脸脏兮兮的,像小花猫,声音发颤。 这一声哥,让我整个人若遭雷击。 在此之前,我心态非常好,可以接受时运不济夺铜钱失败,也能接受自己被岳大通废掉,唯一欣慰的是,小可已经安全离开了。 这相当于士兵披着盔甲在战斗,身上尽管伤痕累累,但精气神并没有丢。 可眼下小可也被逮了过来,等于胸前那口气被彻底摧毁,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 我瞅着桑杰达错,尽全力压下心中情绪。 “大师,祸不及家人,过份了。” 桑杰达错摆了摆手。 “高师所言差矣,令师妹陪着你一起做局,乃同谋也,不算家人。” 事已至此,也没任何余地了。 这货力劝岳大通留我们到现在,必然另有所图,干脆直接摊牌吧。 我叹了一口气。 “大师,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吧。” 桑杰达错闻言,神色闪过一丝欣喜,竟然冲我行了个佛礼。 “格兰德帕高师智慧无双,我很喜欢与你打交道。” “我平生无所好,独爱修习各种法门。多年来游历各地拜访高人,但实际上徒有虚名者多之,真才实学者少也。今日能见到格兰德帕高师,实乃生平之幸。你既是顶级萨满巫师,又是月棠宫高人,还是帮派大佬,一身无双本事,可否赐教独门绝技或秘籍?” “比如,此前你施法的萨满驭符禳神术、月棠宫九爻十八宫推演术等等,多多益善,我愿躬身求教。” 我问:“就这?” 桑杰达错回道:“此为其一,也是本人留高师至今的初心。其二,岳老板那里,必须有一个交待,他要你讲出此次事情的幕后主使。若这两件事完成,我定会请求岳老板,放过高师性命,仅仅行半面礼就可。” 半面礼,眼睛、鼻孔、耳朵各去掉一只,嘴巴里的舌头割了。 术法我是根本不会,一教就露陷。 幕后主使也没有,因为设局夺铜钱本来就是我搞出来的事。 即便我真是什么厉害玄学大佬,完成了这两件事,也仅仅是留得一条性命而已,行过半面礼,与废人无异。 他对我可真好! 可当前的形势,我不答应都不行。 答应了,尚能往后拖一拖,期待后面有机会找到一丝生机。 不答应,三人很快就要完犊子。 这个时候得演! 我闭上了眼睛,满脸痛苦与愤怒,腮帮鼓起,没吭声。 桑杰达错从地面起身,露出即将胜利的微笑,手指了指边上的开关。 “请高师慎重考虑,我先告辞,考虑好后撞一下开关,铃响了,我会前来向你讨教。” 讲完之后,肥喇嘛出了门,将门给带上了。 我转头问小可。 “你们怎么也被逮了?” 小可满脸憋屈地向我解释。 “本来白姑扛着我跑很远的,可天色太黑,工地里挖了一条又深又长的水沟,白姑视力不好,两个人都摔了下去。我当时都摔晕了,手机早就跑丢了,白姑背着我,沿着水沟摸索着离开。” “可刚摸到水沟出口,岳大通的下属已经在口子等着了,立马给了我们两梭子,我们什么也不知道,然后就被带到了这里。” “他们对废弃工地太熟悉,肯定知道我们逃跑的方向有大水沟,提前在口子候着了!当真人算不如天算,太倒霉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灌顶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我全身泛来一股无力感。 挪动着身子,准备去撞身边那个开关,让桑杰达错进来好好聊聊。 可刚移动位置,余光瞥到了白姑,立马顿住了,赶紧转回头看。 眼前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白姑坐在地上,鞋子可能因为逃跑太过剧烈,已经穿帮了,脚趾头露了出来,此刻她正曲着膝盖,手在掰自己的脚趾甲,扯下来之后,还放鼻子上闻一闻,然后嫌弃地往边上丢,接着又去掰下一只脚趾甲。 我们三人身上都绑了牛筋绳,白姑身上的绳子却耷拉着,显然已经解开了,她什么时候解开的?! 小可见我脸色异样,也转过头看白姑,一看之下,美眸瞪得老大。 “嘘!” 我立马让她们禁声。 白姑闻听,抬起了头,满脸茫然。 我低声问:“白姑,你身上绳子怎么解开了?!” 白姑神情有些发愣。 “我......觉得有点紧,就解开了。老板,我现在就绑回去。” 她抬手准备给自己绑回去。 小可欣喜万分:“白姑,我哥是问,你怎么能解开身上的绳子?” 白姑挠了挠头。 “我记得小时候练过这种脱马拴的功夫,很简单的。” 这简直是救命稻草! 五百钱功夫,江湖还有一个称呼为“小手”,仰仗的就是指尖绝技。 人身上的穴位众多,点穴对手指的灵活、力量、精准度要求奇高,毫寸不能相差,一旦搞错,容易点生变成点死。 传说五百钱训练手指的办法极为严苛,缠绳击石、闭目抓蚁、隔板杀猪..... 缠绳击石,徒弟双手被绑着绳子,师兄弟在边上用力扯着绳子的左右两端,师父向上空抛一块石头,徒弟要在石头落下地之前,手迅疾解开摆脱绳子,再出手将石头给击碎。 闭目抓蚁,师徒两人来到蚂蚁窝之前,一群蚂蚁在成群结对搬东西,师父命令徒弟闭上眼睛,口中报出一个数,徒弟必须完全靠手指的触感,第一时间用手指捏起与报数一致数量的蚂蚁来,不能多不能少,蚂蚁还不能被捏死。 隔板杀猪,将活猪身上套着像盔甲一样的厚木板,让猪疯跑,徒弟必须在规定时间追到猪,手指点在门板上,让猪当场被点死。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总之,五百钱一旦出手,指尖摸、拍、打、搓、揉、捏、叩、点、划等,皆是功夫,瞬间击敌于无形。 白姑能解开牛筋绳,一点也不奇怪! 刚才我脑子被一系列倒霉事给搞得稀里糊涂,竟然忘了这茬。 有点无语的是,白姑功夫虽高,脑子却有点痴,一切全要我们命令行事,压根不清楚眼前的形势,自己解开了绳子也不说,竟然在掰脚趾甲玩。 “白姑,帮我们解开绳子,打一个松活扣,你自己的也重新绑好,打好松活扣!” 能不能安全离开这艘船,全靠这一哆嗦了! 白姑闻言,赶紧转过身,给我们解了死扣,打好了松活扣,自己也同样弄好了。 “白姑,你听我说,现在我们处境非常危险,你的任务是不顾一切保护好小可!” “等下你别吭声、别乱动,一切听我的命令行事,明白了吗?!” 白姑点了点头:“明白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 擒贼先擒王! 船上有两个王,一个是明王岳大通,一个暗是王桑杰达错。 外面肯定有好多人守着,岳大通现在在船上什么位置,我们并不清楚,贸然冲出去,引起混乱,胜算反而不大。 必须先将桑杰达错这位暗王先给擒住,再通过他,引岳大通过来。 大小王在手,对方即便有再多的牌,也不敢妄动,最终只能让我们过。 我转身撞动了旁边开关。 “叮铃铃!” 像上课铃声一样的响动传来。 不一会儿。 船舱门打开了,进来的却不是桑杰达错,而是岳大通的一位下属,这货环视了我们一眼,冷着脸问:“什么事?!” 我说:“桑杰上师与我约定,铃响后他会见我,你去通报一声。” 下属回道:“等着!” 几分钟之后。 依然是这货回来,对我说:“桑杰上师在给我们老板灌顶,不能打扰,等下再说。” 灌顶本来是密宗当中师父对徒弟的一种重要传承仪式,据说接受灌顶能够唤醒弟子心中独特的能量场,启发弟子的潜能,并与上师之间建立起一种神秘沟通,利于弟子今后修行,更易圆满达成。 这种仪式需要特定地点、特定时间、特点仪轨才行,可后来南方有些明星、傻大佬,认为此举能辟邪纳福、治愈疾病、带来好运,常跑去找上师灌顶,由此孕育了不少假扮上师,随时随地给人灌顶的骗子,灌顶也变得鱼龙混杂。 桑杰达错当然是真的上师,但岳大通也属于真的傻大佬。 我问:“他们在哪间船舱灌顶呢?” 对方回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我又问:“要多久?” 对方冷哼一声,没理我,转身出门了。 我心中骂了几句桑杰达错的娘,只得继续等着。 可一直等到凌晨十二点,也不见个动静。 我再次撞响了开关。 下属开门进来,神情非常不耐烦。 “吵咩鬼?!” 我说:“兄弟,能拿支烟抽不,憋不住了。” 对方掏出了一支烟,塞在了我嘴里,给我点着了。 “别再吵死!桑杰上师好了之后,自然会来见你!” 经过对方几次开关门,我已经彻底看清楚了船舱外的人员,一共六个人在守着,此时有一半都在打瞌睡。 白姑抬手拍了拍正在给我点烟下属的肩膀。 对方都懵了,转了一下头,仅仅瞄了一眼白姑,手脚发软,身躯倒在了甲板上。 我将口中烟一吐。 白姑若幽灵一般,闪向了门外。 等不了了! 我要给大小王灌顶! 第四百一十五章 冤家宜解不宜结 门口剩余几个家伙几乎没反应过来,白姑手速疾晃,残影阵阵,将四人全部点的瘫软在地,这些人一个个眼神满是惊恐,嘴巴张得老大,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姑的战力太疯狂了! 由于对方身位不一,我见她点对方穴位都不一致,但结果却全一样,无一例外全身瘫软,说不出话来。 最后一位家伙转身想跑,被我一把扯了回来,重重地摔在了船舱的甲板上,手一掐住他的喉咙,这货双手抓住我的手,眸子瞪得像铜锣,身躯挣扎蠕动。 我压低声音,满脸萧杀。 “岳大通住的船舱在哪儿?!” “......” 手再加大了一点力道。 对方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指向了船头的位置。 我稍微松了点劲,让他能够说话。 “左手......最大那间......” “点晕!” 白姑拍了一下他脖子,对方头一歪,顿时晕了过去。 六位看守全部被点穴搞晕了! 时间仅仅十几秒。 “跟着我!” 三人飞奔往最大的船舱跑去。 这个时候已将近凌晨一点,也许船上的人正犯困,全在睡觉,竟然没有一人醒来。 跑到岳大通住的那间船舱门口,发现门竟然反锁了。 既然选择了动手,就没什么忌惮了,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逮住大小王! 我口中一声爆喝,抬脚狠踹。 脚与门框撞击,发出了锁搭脱裂的闷响。 “砰!” 门开了。 屋子中间,岳大通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大裤衩,盘腿而坐,双手掐诀,浑身大汗淋漓,如同刚从水缸里捞起一般,屁股下的蒲团被汗水侵的湿透,身前有一盏香炉,上面还点着燃香,烟雾袅袅的。 船舱的窗户微开,有海风丝丝吹入,烟雾环绕飘动,搞得仙气飘飘,意境非凡。 我没有在房间看到桑杰达错。 不知道这货哪儿去了,但眼下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还灌顶?!” 岳大通先是被踹房门的响动给震惊了,转头见到我们,整个人懵了。 不过能混到这种势力的人,都不是吃素的,他反应极快,抓起香炉往旁边砸去。 砸的方向不是我们,而是船舱的另一角,应该是在发求救信号。 这都无所谓。 毕竟我们接下来需要一艘快艇,这东西还要通过岳大通的下属找出来给我们,不通知他们,我们不知道快艇在哪里,也逃不出去。 我一个劈腿砸去,岳大通嘴里发出嚎叫,在地面不断翻滚。 白姑闪身上前,对着他肚子来了一下。 岳大通身躯顿时动不了了,像一条垂死的狗,被我拎着头发,拖出了船舱,往船头奔去。 瞬间! 船上警铃声大作! 应该是刚才岳大通砸香炉起了作用。 人刚来到甲板,身后船舱里脚步声凌乱,呼喝声不断。 “站住!” 站住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们不会请我吃饭,只会让我吃鸟铳的火药。 三人已经拖着岳大通来到了船头。 岳大通的下属不仅速度极快,而且经验非常丰富,分成了三部分,两部分一左一右向我们包夹,一部分拿着鸟铳追来,口中齐齐呼喝,试图震慑住我们。 眼见他们越靠越近,我反手一掐岳大通身后的大椎穴,满脸萧杀冲他们大喝。 “退后!” 大椎为身体要穴,只要我用劲一击,岳大通非死即伤。 “停下来!” 光头男朱史保见状,大惊失色,连忙出声制止众人。 众人只得停下,神情又惊又怒,死死地盯着我。 “放了老岳,有话好说!” 身穿睡衣的大嫂脸色蜡白,急得嗓子发颤。 “我说过!退后!” “咔嚓!” 我手微一抖动,将岳大通右手臂给掰脱臼,岳大通疼得脸上肥肉颤抖,嘴里嚎叫连连。 朱史报大急。 “退后!快退后!” 众人全退到了离我十来米远的距离。 海风阵阵,吹得衣衫烈烈而动。 我抬手将岳大通拉到船弦边上,冷着脸对他们吩咐。 “想让你们老板活着,按我的要求做!第一,大家有缘相见,动刀动枪不大礼貌,把手中的鸟铳全丢海里去!第二,这么大的船,物资不缺的,给我准备一艘快艇,几件救生衣、指南针、夜视灯!” “时间,两分钟!” 朱史保非常愤怒,气得肺都要炸了,想说什么。 但旁边那位大嫂比他更识时务,慌忙对旁边的下属喊道:“按高师的要求做,快点啊!” 一众下属纷纷将鸟铳丢下了海。 有几位转身去准备快艇。 事实上,眼前十五六个人,如果按实力,我和白姑倒有机会与他们一斗,可小可在我们身边,谁也不知道他们丢了手中的鸟铳之后还有没有其它武器,暗中的危险仍存在,尽快安全离开,才是王道。 快艇等东西都是现成的,几位下属从里面拖出来之后,快速放下了海,还搭好了梯子,没到两分钟就完成了,速度非常快。 正在此时,桑杰达错从船舱中跑了出来,一手还拎着裤子,似乎刚大便完,见到眼前情景,瞠目结舌。 “我上个厕所的工夫,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 “高师,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我笑了一笑。 “桑杰上师,我准备离开,再去西域拆你修行的墓地!有缘再见!” 桑杰达错双手合十。 “冤家宜解不宜结,高师这又是何苦!” 我没再搭理他,沉着脸拎着岳大通往前踏了几步,单手指了指对方。 对方很识相,纷纷退到了一侧,给小可和白姑让出了身位。 我眼睛死盯着对方,开口说道:“小可,你和白姑先下艇。” 本以为小可和白姑会乘此机会下艇,但身后却没任何动静。 转头一瞥。 我全身血都凉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五五开 “小可!” 小可和白姑不仅没有朝左边的船舷下梯子上快艇,不知什么时候她们已经离开我五六米距离,神色迷茫,瞳孔无神,向着右边船头缓步走去,就像被控制了的木偶人,对我的呼唤没任何反应。 再一看。 桑杰达错站在众下属群中,微闭双目,一手拿着个小形的擦擦在轻轻晃动,嘴里不断地念着经咒,咒语声犹如发出的号令,控制着小可和白姑不断往海边走去。 擦擦,一种模制的西域僧人法器,扁平泥制物,里面塑有佛像或塔。 这玩意儿种类比较多,泥擦、布擦、骨擦、药擦、名擦等。 桑杰达错手中这个,属于骨擦,它是将圆寂活佛、僧人骨灰混合泥土制成的。 我脑瓜子嗡嗡直响。 之前桑杰达错在逮到了她们之后,对她们施了法! 这臭喇嘛太阴险了,他心中认为我是玄学高人,不敢对我施法,但为了防备我搞事,提前对小可和白姑下了术,他深深知道,只要控制住了她们,无论我怎么折腾,都无济于事! 本来摧枯拉朽即将胜利的局面,因为此事的出现,彻底变成了五五开! 小可和白姑已经来到了船弦边,身躯颤颤巍巍,只要桑杰达错再继续催动她们,两人就将翻下海。 朱史保等少数几位下属,不知道又从哪里摸出了鸟铳,他们不瞄准我,反而瞄准了小可和白姑。 “收声!!!” 我死掐住岳大通的脖子。 岳大通被掐得双眼翻白,舌头外吐,躯体像蛆虫一样在我手中不断挣扎蠕动。 距离这么远,我根本没法腾出手去救小可和白姑,手中的岳大通,是唯一可以仰仗的保险,我必须死死地拽住。 桑杰达错见状,只得赶紧停止了念咒。 小可和白姑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就那么在远处的船边傻站着。 桑杰达错向我假惺惺行了一个佛礼,满脸遗憾。 “格兰德帕高师,出家人打诳语骗人,死后会入拔舌地狱。你答应过我的事,为什么突然反悔?” 出家人不打逛语? 老子又不是出家人。 “呸!不打诳语是你们的说法,我们道家向来讲究死道友不死贫道!” 无论怎么说,桑杰达错拿捏住了小可和白姑,算是彻底掐住我的死穴了。 现在策略必须做出重大改变。 桑杰达错眉头紧蹙。 “高师,你放了岳老板,一切都好商量。” “当我二百五么?放了他,让我们全变成你手中的骨擦?” “高师,你误会我意思了。现在岳老板的人与你之间,双方皆心有所挂,不敢妄动。夜黑风高体寒,大家总不能一直在船头对峙着。我来做中间人说和,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双方各退一步,以便解决此事。” “行啊!我也不喜欢打打杀杀,要谈就随便谈喽。” 桑杰达错闻言,转头对岳大通的媳妇耳语了几句。 他讲得什么我听不见,但见到女人点了点头。 桑杰达错对我说:“此前我所提出的条件,仍然有效,只要高师愿意传法于我,并说出这次事件的幕后指使,刚才之事就当未发生过,你的性命仍可保留,但底线还是行半面礼。” 我反问:“你意思是,我刚才算白折腾一场,又回到了圆点?” 桑杰达错抬手指了一指船弦边的小可和白姑。 “令师妹两人都已经这样,你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我也指了指在自己手中哀嚎的岳大通。 “令金主性命危在旦夕,你们就不拿出一点诚意?” 事情重新陷入了五五开的僵局。 眼见他们发愣,我冷哼一声。 “这样吧,我大度一点,先退一步。” “你们的两个条件,我都可以完成,但完成的过程需要变一变。” 此话一出。 对方欣喜之色溢出了脸庞。 就连在我手中像死狗一样的岳大通也瞪大了眼睛。 “第一步,为表示诚意,我先将此次事件的幕后主使说出来。讲完之后,你们得解了我师妹两人身上的术法,然后放她们离开。第二步,我人留在船上,等我师妹上岸之后来电话,确认她们彻底安全之后,我再完成给桑杰上师传法的要求。第三步,等传完了法,你们给我准备一条船离开,我离开前会放了岳老板。” “你们作出的唯一让步,就是不要逼我行什么狗屁半面礼。格兰德帕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岳老板今后有得是机会再来逮我,等下次我再栽了,别说半面礼,头都可以让你们割下来当球踢,你们觉得如何?” 岳大通的老婆想说什么,却被桑杰达错制止了。 胖喇嘛神情满意。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点了点头。 “你们也不要想着哄骗我完成了这两件事之后,再反悔阴我。在我离开船之前,岳老板一直会在我手上,只需一秒,他会比在座所有人更早登西天极乐!” 桑杰达错摇了摇头。 “高师请放心,我答应之事,一定会做到,现在请你完成第一个要求。” 我也爽快。 “我的幕后主使,姓黎名沫峰,外号黎刺头,港市无人不知的第一神勇探长!” 众人闻言,满脸发懵,私下窃窃私语。 作为澳市人的他们,显然都没有听过黎沫峰的名号,更不知道岳大通怎么会得罪了他。 “就是在莲溪庙街古玩市场摆刀剑摊的那位,之前桑杰上师也已经猜出来了,岳老板被人在古玩市场弄了血和头发让我来做局,就是这小子弄的!”我低下头,询问岳大通:“岳老板,你应该对他印象深刻吧?” 岳大通:“......” 第四百一十七章 逻辑闭环了 我继续向他们解释。 “前几天,黎沫峰找到了我,说想要来澳市逮岳老板,但因为跨了区域,他不能以官面身份直接带队过来抓人,与澳市公门方面协调的时间又太长,担心岳老板这期间跑走,就想了一个歪主意。” “前期他了解到,岳老板每逢双号都会去莲溪庙街古玩市场捡漏,他提出自己会以古董作为诱饵,引岳老板前来,弄到头发和血,再让我做法,使岳老板发疯,尔后,再乘机带人回港。” “回港之后,岳老板一定会对自身犯病的情况极为恐惧,他只要稍微一审,肯定什么都招了......” 话还没讲完。 桑杰达错立马制止我继续说下去。 “等一下!格兰德帕高师,你的说辞,我有不解之处。” “哪里?” “你施法成功之后,不管在医院,还是在公园,都有很多机会将岳老板直接带走,为什么却迟迟不动手,反而还要冒风险去他家?” 脑子真不错! 这确实是一个大漏洞。 我早预料到他会这样问。 “桑杰上师,你可以吃风拉屁修行,我却要吃饭!” 桑杰达错眉头紧蹙。 “什么意思?” 我回道:“我帮黎沫峰从港来澳施法,没一点好处,纯干义工吗?!老子要揾钱的!” “来之前姓黎的就答应了我,他说岳老板家中全是不义之财,报酬让我自己想办法弄。” “我就以需要找一枚铜钱为借口,打算去他家偷摸取一件最昂贵的古董来喽,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啊,白痴!” 桑杰达错听完,脸上肌肉直抽搐,对我一脸鄙夷。 从目前情况来看,不管是岳大通,还是桑杰达错,他们对汉伯平方士长生谱铜钱之事一无所知,我这几句话,完美地将自己此次的真实目的给掩盖了。 岳大通受不了了,在我身下吼叫。 “我不认识港市这个死扑街,没得罪过他,为什么要逮老子?!” 岳大通当然没得罪过黎沫峰,但架不住我要将脏水往他头上泼啊! 一来,如果我凭空捏造出来一个社会人,岳大通与对方没任何纠葛,我编造出来的理由,他压根不会信,黎沫锋的身份合适。 二来,岳大通这种玩黑的产业,在港澳两地都有大生意往来,这么多年,我压根不信他就没暗中犯过事,想必他晚上睡觉,也常会梦见自己某天会被公门人给盯上,黎沫锋的动机合适。 三来,当天在莲溪庙街古玩市场,黎沫峰和我们一起参与做局,然后就再没出现过,此刻重新把他给抬出来,最具说服力,黎沫锋的行为合适。 为此,讲幕后主使,我只能讲黎沫锋。 当然,即便是岳大通认定了黎沫锋在搞他,这货也不敢对黎刺头怎么样,毫无风险。 不过,我心中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小羞耻。 毕竟刚才撒谎我连脸都没红一下。 对于岳大通提出的问题,我同样有心理准备,拎着他的头发,双目瞪老大,咬牙切齿地喝问:“你特么在港市犯了什么事,自己会不知道?!” 声音、气势、表情,拿捏的相当到位。 正义凛然,威慑力十足。 岳大通被我给镇住了,先愣了一下,尔后,腮帮子死死鼓起,气得肺都要炸了。 “妈的!死算盘佬不讲规矩!” “林禾影业,江湖事不江湖了,竟然搬动公门来整老子,走着瞧!” 等等! 岳大通刚才说“死算盘佬”、“林禾影业”? 卧槽! 难道这货竟然是前些日子首映礼路上雇凶斩人事件的背后老板?! 巧儿她妈给巧儿开门,巧到家了?! 再仔细一想。 好像没毛病啊! 林禾影业算是港市巨头影视公司了,以往它都是投资著名导演,前段时间突然投资毫无名气的平卫去拍《怒海惊龙》,显然对这部戏极为看好,预计上线之后能赚取巨额利润。 岳大通麾下有影视产业,实力应该与林禾影业相当,互为竞争对手关系。 竞争对手之间,矛盾往往不可调和。 为了打压、击垮对手,除了商业上的手段,江湖上的手段也常用。 岳大通指使人去搞林禾影业,实在太正常了。 为了进一步确认自己的猜测,我冷笑了一声:“岳老板,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雇凶斩演员、打砸影院、强迫下架审查,下三滥的手段玩得不要太溜!” 岳大通闻言,双目暴凸。 “老子就喜欢这样玩!” 逻辑彻底闭环了! 我确认了他的行为。 他相信了我的故事。 我没再继续纠缠,猛地一掐岳大通的脖子。 “桑杰上师,我诚意已够,该展现你的诚意了!” 桑杰达错见状,点了点头,拿出了擦擦,咬破手指,准备滴血在上面,大概率是要给小可和白姑解术。 岳大通见状,也许之前他挨了好多整,情绪在这一刻积压已经到了临界点,整个人突然变得狂躁起来。 “上师,不能放了她们,今天这些人都必须死!” 桑杰达错愣了一下。 我顿时火冒三丈,拎着岳大通的头就往船弦上撞。 “砰!” 现场一片惊呼。 桑杰达错神色一慌,赶紧念咒。 小可和白姑又往船头踏了几步。 这个时候双方等于拔河,谁要是松懈,谁就彻底失败。 “来啊!鱼死网破啊!” 我冲他们大声嘶吼,连续将岳大通往船头撞去。 “上师!别念了,我们答应!” 岳大通的老婆见他已经被我撞的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受不了了,赶紧叫停。 桑杰达错立马停止了施法。 小可和白姑,脚的三分之一已经踏出了船舷,此刻也停了下来。 “高师住手!来人,先送高师两位同伴上快艇,我再解术!” 我手脚发软,后背冷汗直冒。 第四百一十八章 后会有期 桑杰达错讲完之后,旁边几位下属,准备过去扶快要掉下海的小可和白姑下快艇。 “先解术!” 我冲桑杰达错喊道。 这种拉锯战,我刚占了一点上风,绝不对不能让对方随意更改方案。 桑杰达错表情无奈,只好点头答应,先将自己的血滴在了骨擦上面,盘腿坐了下来,然后双手像玩盘子一样不断转动着手中的骨擦,口中还念着经咒。 这咒语听起来挺古怪的,桑杰达错一个人在念,但我仿佛置身于佛殿之中,身边有数十张嘴在集体唱经,中间还偶尔间杂着鬼哭狼嚎的声音。 怎么形容呢? 就像一群喇嘛在对着坟地的孤魂野鬼在超度,而孤魂野鬼又不愿意走,在痛苦挣扎哀求。 不得不说,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桑杰达错倒有三个不错的优点,一是技艺高超,二是还算讲信用,三是酷爱学习。 仅仅过了几分钟。 小可和白姑好似在睡梦中醒来,尚未彻底回过神,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别动!别动!” 一众下属冲着她们大声吼叫,手中的鸟铳死死地对准了她们。 这些鸟人应该见识过船舱里面被点穴晕倒的同事,知道白姑武力超级恐怖,压根不敢怠慢。 他们会害怕,证明小可和白姑身上的术彻底解了。 我的目的就在这里,没亲眼见到小可和白姑恢复正常,我绝不会在履行下面诺言。 她们恢复正常之后,就不用人送,可以自行下快艇离开,即便是对方想要耍什么幺蛾子在后面跟着,有白姑在,两人的安全我也不用太担心。 忽然! 船下飞快地窜上来两条长蛇,直接卷向了小可与白姑。 不对! 这不是蛇,而是套马绳! 仅仅一瞬间,小可和白姑被绳子套中,两人直接翻下了船! 不仅我彻底懵了,连对方也全傻眼了。 “啪啦!” 一声响动过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强烈的白炽光亮,照得整艘船如同白昼,瞬间亮得所有人全睁不开眼。 在这短暂失明的几秒,耳边传来声声爆喝。 “不用动!全趴下!” “重案组查船,不得违抗!” 我眼睛恢复了视力,往船弦一看,发现黎沫锋带着一群阿sir,一个个犹如天兵降临般,手攀着老虎钩,全跃上了甲板。 有几位反应快的,吓得立马往船舱里缩。 甲板上一片混乱! 黎沫峰脸色冷峻,连环腿扫出,那几位想跑的人嘴里顿时惨呼一声,狗吃屎一样摔在了地上。 一众阿sir朝对方冲了过去,一边控制他们,一边爆喝喊话。 “蹲下起手!” 混乱的场面迅疾得到了控制。 不过,我没在人群中找到桑杰达错,心中顿时一惊,来不及多想,将岳大通甩在一边,冲左边船舷边的暗角跑了过去。 此处为之前我让对方准备离开快艇的下海位置所在,黎沫峰等人是从右船舷将小可和白姑用绳索救了下去再跃上来的,如果桑杰达错要逃,必然会选择从左船舷的位置跑路。 果然! 人刚赶到,只见一道身影已经从暗角处跳下了海。 “噗通!” 耳朵传来了人跳落在快艇上的声音。 我趴在船舷边往下一看,桑杰达错已经发动了马达,快艇往前窜出,他感觉出我赶了过来,还冲我礼貌地打了一句招呼。 “格兰德帕高师,后会有期!” 我气得不行,狠踹了几下船舷,寻思老子还真担心以后见不到他了,这么优秀的喇嘛,下次我一定得好好问候他! 回头发现,黎沫锋也第一时间赶到此处,同样见到桑杰达错乘快艇离开。 走丢了一个人,黎沫峰心情显然很不爽,脸色一片阴沉。 但他却没有像我一样踢船舷发泄,反而转身返回了甲板,拎起了瘫软在地上像死狗一样的岳大通,两个大耳刮子抽了过去。 “胆敢反抗攻击我!” 岳大通之前已经被撞得连起身都困难,哪里反抗他了? 黎沫锋的发泄方式比我更残暴。 一众人在收拾残局。 刚才黎沫峰等人采取的救人办法非常聪明,小可和白姑站在船舷边,他们先用套马绳将两人给套了下海,确保她们的安全,然后再用高倍探照灯,让全船人短暂失明,使对方不至于走火伤到我,最后带着人从天而降,将对方全部给制服。 此刻,小可和白姑也从下面阿sir的快艇上了船,两人浑身全是海水,脸色蜡白,身躯冷得颤抖。 “哥......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 我笑回道:“没事了,你们身上全是水,去换水手服穿上先。” 她们闻言,转身进船舱了。 黎沫峰走了过来,丢了一支烟给我,笑了一笑。 “可以啊,打不死的小强!面对一群穷凶极恶的家伙,你竟然毫发未伤。”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彻底松弛下来,一屁股坐在甲板上,点起了烟,指了指身上牛筋绳的勒痕。 “这是什么?” 黎沫峰冲旁边岳大通努了努下巴。 “你这点伤算个蛋?看看人家岳老板,澳市顶级大佬来的,穿条大裤衩,被你弄得浑身伤痕累累不说,还马上要彻底垮台了,啧啧,真的好惨!” 我好奇不已。 这家伙在帮我弄完对方的头发和血之后,什么事也不管了,一直躺酒店看电视,怎么在这种时刻突然出现了? “你怎么来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就很棒 黎沫锋神情得瑟地反问。 “如果我说自己掐指一算,发现你们遇险,尔后像菩萨一样从天而降,你信不信?” “我膀胱都不会信!” 黎沫峰哈哈大笑,向我解释。 “昨晚你们去搞铜钱,我本来以为最晚凌晨就会回来,可等到早上也没你们踪影,打你们电话也不通,我寻思坏事了,一大早就联系了自己朋友,去了岳大通的住处,以治安排查的名义进去检查,结果却没发现你们人。” “正在对方下属对我们快起疑心的时候,我港市的同事突然打来了电话,他按照之前我交待的办法,审出了剧组的内鬼,内鬼交待了相关情况,我同事顺线索往上一摸排,发现雇凶斩人事件的幕后主使竟然是岳大通,他让我协调澳市方面一起逮对方来审问。” “我寻思还协调个蛋,自己现在就在岳大通的家里,交待我同事马上从港市发正式的协查通报过来,自己则直接对岳大通留在家里的下属动手了,这家伙也是不经审的,不仅三两下就说出了岳大通逮你们去了哪里,而且,还讲出了一件更大的事。” “鉴于这家伙交待的情况重大,时间紧迫,我朋友二话不说,立即协调了不少人过来,大家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 我听完之后,瞠目结舌。 之前觉得桑杰达错千里迢迢来澳,撞破我给岳大通做局,已经够巧了,没想到轮到自己脱离危险,竟然也这么巧! 我问:“岳大通家里的下属还讲出了什么大事?” 黎沫峰冷哼一声。 “学会说话只需要几个月,学会闭嘴需要一辈子!不该问的别问!” 卧槽! 这不是上次我装比时怼他的话么,竟然让他给装回去了,真可恶。 黎沫峰即便不说,我也猜出了一个大概。 现在船所处的位置是公海,如果岳大通单纯为了整我,在家里就行,没必要舍近求远跑这里来,岳大通必然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交易,必须要在公海完成。 这才是黎沫峰朋友能在短短时间协调到如此多阿sir匆忙赶来的主因。 估计接下来黎沫锋等人还有什么大行动。 果然! 黎沫峰拍了拍我的肩膀。 “下面有一艘快艇,等下有人送你和小可、白姑先回去,我还要忙。” “对了,回去记得酬神,你小子狗屎运太好了,要不是我们来的快,估计你现在都成半面丑八怪了!” 我冲他竖起了中指。 “该酬神的是你啊,死扑街!” “让你过来弄一枚铜钱,结果我自己弄得半死不活,你倒好,在酒店躺着看电视,竟然还能乘机捞几个大案来破!真特么不公平!” 黎沫峰笑了。 “所以我现在很想叫你一声靓仔!” “滚一边去!” 此时,小可和白姑也换好衣服出来了。 我们下了快艇,一位阿sir送我们回去。 快艇一离开,船上的灯突然灭了,加快了速度,往前方驶去。 接近天亮,我们回到了酒店。 这几天把自己折腾得够呛,到了房间,我倒头便睡,等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小可和白姑刚打包了晚饭回来,让我赶紧吃一点。 我吃着东西,问她们:“黎沫峰回来了吗?” 小可回道:“黎哥中午来了一趟,现在去协助审人了,据说昨晚破获了岳大通的走私交易大案,开心坏了。” 我寻思这小子倒是开心了,老子的铜钱可还没拿到呢,简单吃了几口,让小可和白姑在酒店待着,披了件衣服出了门。 来到了黎沫锋的办案点,房门口几位阿sir是昨晚一起参与行动的,认识我,笑着对我说:“宁先生,黎哥在里面,进去吧。” 我进去之后,黎沫锋正在整理资料。 他转头瞅见我来了,晃了晃手中的资料。 “岳大通的事,一并归案由当地来审办,将这些东西归好档,我就可以回港去兑换自己的破案积分了,哈哈,爽!” 我瞅见旁边没人,对他说:“你笑个屁啊?!把我这次来的目的忘一干二净了?” 黎沫峰皱眉反问:“铜钱?” “废话!岳大通人被逮了,铜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现在你们为了收集证据,又派人守着他的家,我连进去偷都不行,怎么搞?” 黎沫峰闻言,满脸不屑,拿起了桌面的电话,打了一个电话。 没一会儿。 岳大通的老婆进来了,神态恭敬而谦卑。 “黎sir,您找我?” 黎沫峰点了点头。 “经过初步调查,你与岳大通所犯之事关系不算太大,但你作为他的家属,下一步有很多事要做知道吗?” “知道。配合调查、退赃退赔、走好程序。” 黎沫峰抬手指了一指我。 “上次岳大通在港市雇凶斩剧组的演员,对他们怎么赔偿,届时你要与林禾影业统一来谈。但除了林禾影业的人,当时还有个外人在场,就是他喽。他也受了重伤,花了不少医药费,你们可以现在直接谈赔偿,谈好之后签一份协议,后面作为量刑的依据。” 讲完之后,黎沫峰直接出了门,留下我们两人在房间。 这小子脑子够醒目! 女人问我需要多少赔偿。 我说:“钱我不要。” 女人回道:“高师,我知道你想要古董......老岳已经倒了,这些东西反正全都要赔出去,你去挑吧。” 她至今仍不知道我真实身份,还觉得我是那个为了古董帮黎沫峰坑岳大通的道家法师。 我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你这样就很棒!” 第四百二十章 红尘妃子笑 在岳大通老婆的陪同下,我来到了嘉丽别墅,在里面翻找了一上午,终于找到了汉伯平方士长生谱铜钱。 它安静地躺在一堆铜钱里,表面灰扑扑的,毫不起眼。 我拿到它之后,简直快要哭了。 这小玩意儿不仅引得小生门和洛斯不顾生死厮杀,而且我为了它,也差点栽了。 万幸的是,岳大通虽然懂古董,但却不大精通,估计将它当成了普通的汉铜钱,没有拿去鉴定,更没有卖,最终还是落到了我手中。 离开别墅之后,我拿着它对阳光端详了好久,除了觉得上面的花纹驳杂繁复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不过,我心情一片大好,给黎沫峰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忙完了没有。 黎沫峰回道:“早忙完了,在酒店看电视,你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 “什么时候回港?我挺忙的。” “急个蛋!明天一早走,今晚先庆祝一下,你带小可和白姑过来,我请客。” 我在海边找了一家夜宵摊,没等一会儿,黎沫峰带着小可和白姑来了。 黎沫峰看着桌面的食材。 “铁公鸡今天肯拔毛了?” 我懒得理他,自顾自倒上了酒。 白姑闻到食材的香味,嗅着鼻子,馋坏了,赶紧坐下来,拿着烧鸡腿大口啃。 小可笑道:“白姑,你慢点吃。” 酒过三巡。 黎沫峰抹了一抹嘴,嘴角叼着一支烟。 “风爷,我有几件事想问你。” “叫哥就行,叫爷多见外。”我抬眼见到黎沫锋脸色不是太好,吓了一跳,赶紧改口:“那什么......有事您说话。” 黎沫峰冷笑了一声。 “我今天喝酒,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风爷做人满嘴谎言、干仗不讲武德、办事阴险狡诈,不可交!” “你小子喝点酒就爱说真话!被你这么一表扬,我确实感觉自己有点优秀。” 黎沫峰将碗筷重重一放,目光凌厉。 “昨天晚上,我为了救你,八百里加急出海,内裤都要被海风给吹飞了!结果呢,一到船边,却听到你和喇嘛的对话,你小子将脏水全泼到我头上了,对吧?” 我挠了挠头。 “就这事?大佬,当时情况危急万分,稍有不慎,今天你都要点香烛烧纸钱送我们上路了!我要救人和自救,不得编一个像样的谎言吗?你堂堂大探长,应该不会这么小气,计较这种事吧?” “行!这事算情有可原!不过,我见到岳大通的鬼样子之后,发现小可姑娘的本事太大了,烧烧香、念念咒,竟然能将好好一个人折腾得像发了神经一样。你说,那天我在你会馆喝酒,到底是因为喝多了酒品不好耍酒疯,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半夜从楼上摔下去呢?天可怜见,要不是我骨头硬,现在都已经头七了!” 此话一出。 我和小可同时起身。 小可死死抓住了我的手,较小的身躯缩在了我身后。 “黎哥,我......” 黎沫峰一口将杯中酒给干了,捏着手中的拳头,骨节发出咔咔的响动。 “小可,你是好姑娘,容易受奸人挑拨,不怪你。” 我咽了一口唾沫。 “探长,你少喝点酒,伤身体。” 转身拉起小可就跑。 黎沫峰见状,腾地一下从位置上起身,满脸暴躁。 “老子好久没练拳了!” 他撒丫子就准备往我们追。 可离开桌子的时候,他的腿不小心带到了桌脚,把旁边正啃肉的白姑手中筒骨给弄翻在地上。 “白姑,我不是故意......” 白姑勃然大怒,抬手一掌拍黎沫峰的后背。 黎沫锋嘴里惨呼一声,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想挣扎起身,但身上被点了穴,根本起不来,气得肺都要炸了,手在狂拍地。 我和小可见状,赶紧停下了脚步。 旁边吃饭的人全都懵了。 我抽了抽鼻子。 “老板,加一份筒骨,将桌面没吃饭的东西全打包。” 老板以为我们几人是混仔,根本不敢怠慢,赶紧将吃食给我们打包好。 我指了一指地面起不了身的黎沫锋。 “我朋友酒醒之后会结账的,钱找他要......对了,拿两条最贵的万宝路来。” 我胳肢窝夹着烟,带着小可和白姑大摇大摆离开。 在门口,小可手拉着我:“哥,我们不管黎哥,他会不会出事啊?” 我说:“能出什么事?饭店老板以为我们是混混,我们走后,老板肯定第一时间报公。你黎哥今晚肯定会在公署陪自己的朋友打拳发泄,我们赶紧走!” 两地船次非常多,我们到了码头之后,很快就等来了一艘返港的船,三人赶紧上船回了港。 黎沫峰吃了大哑巴亏,以他的性格,回来之后肯定会想方设法捶死我。 我寻思这两天不能睡武馆,本来想去卓希别墅住几天,可这地方黎刺头也认识,想来想去,就准备先去付东的狗场躲一下灾。 正在此时。 乔大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大佬,你在哪里?” 我心中大喜。 “有消息了?!” “有!我在茉莉香浴场,你过来,面聊!” 这下好了。 此前黎沫峰委托我找出青阳师徒踪迹,如今有了消息,我可以将功补过,求他放过。 我开着凌志车,直接去了茉莉香浴场。 到了包厢,见到四位穿古代仕女服装的姑娘,正在给乔大按摩,一人按头、一人按背、一人按臀、一人按脚。 乔大瞅见我来了,朝几位姑娘挥了挥手。 “众爱妃,退下!” “谢陛下!” 四位姑娘闻言,向乔大屈膝躬身行礼,背朝着门,谦卑地退下了。 我都无语了:“这玩得啥?” 乔大笑嘻嘻地回道:“浴场新开发的项目,‘红尘妃子笑’套餐,你要不要试一试?” 我摆了摆手。 “不用了,我没帝王命......找到青阳师徒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性价比实在低 老爷子气得一挥衣袖,推开了窗户,直视面前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此时他也不怕顾明里再动手了。 不知道是太阳的光线还是被窝里太温暖,一股无法形容的暖意从心口传递过来,弥漫在心尖上,一时之间,连看他的目光也变得温软了许多。 可眼下三个王牌失踪了两个,再将剩下的王牌连同原本的组长一并撤职,这精英组也离完蛋不远了。 当颜旭告知已经完成后,不光青羽侯爵,就连利兰伯爵也十分惊讶,甚至一起来到了颜旭的领地。 “羞耻?哟,二姐你还知道羞耻呢。你若知道羞耻,就不会把我的未婚夫变成你的未婚夫了。”苏千夏冷冷一笑,嘲讽的看向苏如烟道。 虽然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方块堆积而成,但是随着玩家不断的建设,大地,河流,山川,城堡一一出现,整个空间都受到玩家的影响开始逐渐完善起来。 她咬牙,双拳紧握,身体一冲就要往雨幕里去。穆影笙一把将她提住,动作有点大,扯到了之前被占雪莲踢到的那一脚。 但是减少资源的运送,反而用来修建一座古老的城堡,这简直就是脑子有坑的做法,这得耗费多少人工,少赚多少钱,甚至这已经不是赚不赚钱的问题,而是要赔多少的问题。 “你有脑子的吗?”火焰冷不丁反驳令昭阳炸毛。上上级在侧,两人不敢吵架只敢用眼神较量,四目之间火光四射。 “还有一个要求。”唐未晚瑟瑟发抖,那模样,是个男人,都会有一丝保护欲。 这让张若风浪费表情,原本他还想一路打怪升级,弄到1号球衣。 看着经藏明显没有了再战之力,李红名也是半捂着脸,一脸伤心,感觉自己等人要完。 而这边燕子倒是想和林木聊聊这个事情该怎么解决的,不过被林木阻止了。 街道上络绎不绝的是来自东部罗马各地的商人,他们贩卖着一切商品。 吴敌稳住心神不让自己陷入带有魔力的音乐中,用旁观者的态度去欣赏、观察东方悦悦的魔力音乐。 不过比赛都已经走到了现在,谁都不可能放弃,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旗殿百鬼竖起二指默念咒术,接着一只两米多高的恶鬼一样的家伙就出现在了面前。 她开始手把手的纠正张若风上篮时的坏毛病,让他学会如何护球,并且告诉他如何躲避对抗,并且在对抗中将篮球放进篮筐。 黑神化作黑猩猩,一拳打飞一只地狱犬,却被另一只地狱犬给扑倒在地。 张若风在傍晚抵达中南,晚上特意邀请欧阳台长全家出来聚餐,位置就定在锦绣红楼。 黄二大爷的这一声惊呼,好似平地惊雷,彻底将死静的白家山顶点炸了。 整片密林下方宛若升起了一片白色骨头的草丛,不同的是这个草丛都有大树的一半高了。 “九级妖兽穿山兽,我去!竟然遇上九级妖兽!”吴天惊讶的看着眼前巨大的黑影,穿山兽至少有三四米高,此时正用凶戾的眼神瞪着吴天,显然吴天进入了它的领地。 “看那是什么?敌袭?”哨兵看到洛方的队伍之后的第一反应竟是魔族偷袭。 一时间众多附近的玩家,朝着战场摸去,心思不一,不过多数是看热闹得,当然也少不了想落井下石的。 敖青也知道林天会下来救萧素,但他觉得以林天的修为可是无法破了这水牢的。 “你重新换一个理由吧,这个理由我不满意。”吴天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哼,我看你们是迫不及待想要接手雾隐村了吧,我说过,等我报完仇,你们想怎么折腾雾隐村,就怎么折腾雾隐村,现在我的仇人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呢!”治博冷冷的说道。 海风轻轻的吹过,碧蓝晶莹的海水一波又一波,卷过白色的沙滩,泛起朵朵浪花。 上古雷家,当初是何等的微风,如今却是要落入到被其他势力合并。尽管慈悲城的掌舵人乃是有着上古雷家的血脉,但是前后的这种逆差根本是让上古雷家的人受不了只可惜,他们却是没有办法反驳老祖宗的话语。 “二弟,二弟,”诸葛瑾进门叫道。、见自己哥哥来了,诸葛亮赶紧迎出去躬身行礼。 既然都说了,认可乌尔瓦作为盟国的主帅,那么他们就听从乌尔瓦的安排。毕竟乌尔瓦的实力,已然是力压所有人。 “行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现在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不用担心我,不就一点血吗,没事的。”说着黄月英拿起匕首就要往自己的手腕上割去。 来到这边之后众人认识的互相问候了一下,不认识的也是微微的点头示意,毕竟他们怎么说也是同一师团的人,说不定哪天就是自己的合作伙伴一起上战场了。 双方的剑拔弩张之际,朗月学院的学员却是朗声一喝,旋即也是不顾凰楹那杀人的眼神,带着重伤之下的雨烽,便是朝着森林深处退去。 天空中是浓得永远都化不开的辐射云,现在是深夜时分,却不是完全的黑暗。四周的山峰都在散着淡淡的莹光,这是高度辐射的标志。而这个繁忙的山谷中则是灯火通明,无数雪亮的探照灯将山谷每一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 第四百二十二章 南江冯小萍 车开到了和业街的一栋日租公寓。 楼栋破烂不堪,四周垃圾遍布,窗户上挂着的廉价衣服随风飘动。 我问:“你朋友不是顶尖古董高手么,住这儿?” 乔大低声说:“盗墓的。” 这么一说我就理解了。 正儿八经玩古董的高手,都是有钱的主,不可能住如此破烂的日租公寓,但如果是盗墓的,大隐隐于世,就算是住垃圾堆也正常。 到了三楼一间房门口,乔大抬起手去敲门,姿势古怪,声响独特,显然是某种暗号。 里面传来一位女声。 “屋内摆着七色花,兄弟哪朵取回家?” “兄弟不取花,想看一看龙脊背。” 门“吱嘎”一声开了。 我见到一位三十多岁,身段妖娆,韵味十足的女人,头发清爽地扎了个大马尾,穿着一身休闲服,眸子清亮而锐利。 她见到乔大之后,神色一喜。 “乔哥,怎么是你?” 乔大带我进去之后,转身将门给关了。 “小萍,好久不见!” “乔哥,快坐!” 房间里有一张大床,床上还摆着各种古董,有些还带着土。 这事我倒是知道,叫做摆床。 就是那些盗墓者起了鬼货,或者一些古董贩子收了来路不名的货,在熟悉的圈子发布消息,让人过来买。 这种东西自然不能明着摆摊,卖货之人一般会在酒店或旅社开一间房,将东西摆在床上,来的人先按约定的方式敲门,卖家确认是圈内人之后,会与门外人对切口,切口对上了,方才会开门让人进来挑选。 乔大口中的“龙脊背”,在古董行当内,意思是大开门的好货。 买家选好后当场付钱取货,两不干涉,讲究的就是一个高效。 以前摆床买卖比较讲究诚信,毕竟大家都是圈子内的人,谁也不会去坑谁。但后面不少人利用摆床来做局,有的卖家专门卖高仿假货,有的买家假意来挑东西,实则是探视情况,等卖家将货清完准备离开之时,动手段摸掉卖家的钱,反手一个举报,将卖家送进去。 慢慢的,摆床交易就变得少了,非到万不得已急缺钱,卖家一般不会采取这种方式处理东西。 小萍用床单卷起了床上的东西,拉了两张椅子,让我们坐。 我见到床边还有一张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男人,四十来岁,闭着眼睛在睡觉,不过他的模样让我有一点讶异,身上几乎不见肉,整个人好像被风干了似的,能明显见到凸出来的骨头,皮肤全部皴起,甚至已经看不大清他原来的模样。 乔大指着男人问:“你师哥还没好转?” 小萍摇了摇头:“能阻止恶化就不错了......乔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难道你又想从白盗转黑盗?” 盗门分为黑、白、红三大类。 黑盗就是专门下墓地倒斗摸金的人,因为盗墓者有鸡鸣不摸金的规矩,黑夜入黑墓摸鬼货卖黑市,因此称之为黑盗。 白盗就是在大街上偷东西、入室盗财之人,也叫荣门子弟。 这里可能有人不理解,贼不都是喜欢黑灯瞎火偷东西吗,为什么还要叫成白盗? 事实上,荣门祖师爷盗拓,以前曾给荣门子弟定了一条道(规矩),就是只许白天干活,不许晚上做事。 老人家的解释为,晴天白日,对方眼睛瞪得老大,身上的财物还是被我荣门子弟摸走,说明对方眼睛太瞎,怨不得荣门子弟。但如果黑灯瞎火,乘别人睡着了去摸人家的财物,那就属于荣门子弟不讲道义。 这就是“盗亦有道”的最初来源。 不过,后来也没见哪个荣门子弟遵守这种规矩,因为遵守了很容易饿死或被当场抓住打死。 红盗,就是专门行走山河大川偷天灵地宝之人,也称为江湖憋宝人。 乔大之前曾对我说过,他干过一段时间的盗墓勾当,后来不干了,转成了白盗,所以小红才会有此发问。 乔大摇了摇头:“不是。我兄弟有件东西,看不出来,想请你掌眼。” 小萍回道:“乔哥,你看不出来的东西,我可能也没那本事。” 乔大笑道:“你就别打趣了,谁不知‘南江冯小萍,鬼眼江湖行’,你要是看不出来,这行当就没人看得出来了。” 冯小萍有一些不好意思,戴上了白手套,拿了个装水果的盘子,又掏出了小手电筒。 “那我斗胆瞧一瞧。” 专业! 我赶忙拿出了铜钱,放到了水果盘上。 冯小萍从盘子里捏起铜钱,打开手电筒,照了两下,秀眉紧蹙。 “咦!” “开门!” “汉磨边铜钱!” “非交易币!” “尸体含口钱。” 她拿着东西认真看,嘴里时不时飙出一两句话,每句话都在确认它的身份。 对方好像在我们面前剥洋葱,一层一层地揭开铜钱的面纱。 我和乔大不敢打扰她,在旁边安静地等着。 好一会儿之后。 冯小萍抬起头来,似乎在向我们印证。 “方士所铸?” 我心中不由感叹冯小萍眼光牛比,真相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小萍姐,这铜钱确属汉朝一位叫伯平的方士所铸,我很想知道它的具体来历。” “伯平......你等等。” 冯小萍手中捏着铜钱,闭上了眼睛,好像在大脑里搜索着相关记忆。 想了一会儿。 她又从角落的包裹里拿出来一本书,翻了几页,合上书,又拿出了一张白纸,按着铜钱上面的纹路,在纸上画着什么。 这一画,足足花费了快半个小时。 冯小萍瞅了一眼纸张上画的结果,俏脸陡然变色,手中笔竟然掉在了地上!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三生三世千里桃花 “长生谱?!” 冯小萍满脸不可思议地瞅着我们。 今天算是来对了! 迄今为止,我只是刚才点了一句这是汉朝伯平方士所铸,没讲过长生谱的事,冯小萍竟然靠比比画画就给了定了性。 我与乔大对视了一眼。 乔大问:“怎么说?” 冯小萍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没回答,愣了好半晌,又低下头盯了好一会儿铜钱,捡起笔再次在纸上画了一遍,两遍结果确认无异,满脸欣喜与震撼。 “这可是天下至宝!” 乔大挠了挠头。 “小萍,你别卖关子,赶紧说说。” 冯小萍问:“乔哥,你可知道秦始皇焚书坑儒?” 乔大回道:“这个小学生二年级都知道,我可是念过三年级的。” 冯小萍向我们解释。 “大家都觉得始皇帝为了利于统治,烧书坑杀儒生,但事实上他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坑杀术士,严格来讲,不应叫焚书坑儒,而叫焚书坑士。” 乔大问:“坑士?” 冯小萍点了点头。 “对!《史记·儒林列传》明确记载‘及至秦之季世,焚诗书,坑术士,六艺从此缺焉’。咱们文明始于炎黄,上古时期,人神妖共存,《山海经》等典籍均有详细记载,这种情况一支延续到夏商周。” “春秋战国,这些术士们拥立自己的金主,形成独树一帜的养士文化。术士们本事大,炼丹修身、降妖驭鬼、奇门遁甲、征伐谋略、飞天遁地,各金主在术士们的帮忙之下,谁也不服谁,互相干仗厮杀,一时之间,这片土地罕见出现一百多个国家。” “始皇帝大一统之后,认为这些术士手段太过逆天,为了巩固帝国的统治,发动了焚书坑士,许多从上古时期遗留来秘籍、绝技、奇才,逐渐从这片土地销声匿迹,这也是为什么自秦以后,玄之又玄的神话传说突然不再出现的原因。” 这种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说,确实令人耳目一新。 我皱眉问:“萍姐,这事与铜钱有什么关系?” 冯小萍说:“风小哥,你知道汉伯平方士是什么人吗?” 汉伯平方士到底是西汉东汉还是新朝的人,我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他是谁。 我摇了摇头:“不知。” 冯小萍回道:“传说是他是东方朔的师父。” 乔大闻言,瞪大了眼睛。 “东方朔的师父?!他的师父不是东华帝君吗,坐骑还是那匹可以秒杀猴子的九头狮?” 冯小萍笑了一笑。 “那是《西游记》的说法,并不可信。按照书中相关记载,汉伯平方士最早出现在商末。商纣王时期,纣王将姬昌拘于羑里狱中,本欲将他赐死,但姬昌在狱中遇见了一位凤目髯须,衣裳破烂,抱一把木剑,浑身满是桃花纹的中年汉子,姬昌见他可怜,分了他一点吃食。” “男子吃了之后,听闻姬昌遭遇,对他说了一句‘有莘氏女献纣王,天下可定’。姬昌恍然梦中方醒,可桃花男却不知所踪,他按照男子的话,悄悄传出消息,让自己外面的下属献美女给纣王,果然获释,最终商朝被姬昌父子二人推翻,这就是著名的‘美人换西伯’典故,而那男子,就是伯平方士。” “他第二次出现,是秦时期方士徐福东渡求丹,队伍中有一位童男,浑身桃花纹,抱一把木剑,神似大人。徐福觉得奇怪,便招他来问话,男童满腹经纶、对答如流,对四海之事无一不通,徐福惊为天人。据说,男童劝说徐福东渡之后不要再返秦,否则容易招来杀生之祸,徐听劝,从此不知所踪。” “汉时期,东方朔自幼失去父母,帮兄嫂砍材打渔过活。东方朔有一天在河边钓鱼,遇见满身桃花纹,背木剑的钓鱼老翁。东方朔见到老翁与水面聊天,鱼竟从水中蹦起来,跳到了老翁脚下,大为惊叹,当即磕拜老翁为师。老翁拒绝,表示自己不收徒,但可以教他一些本事。从此东方朔每天来河边跟老头学艺,学成之后,官至常侍郎,成了著名大杂家。这是他第三次出现。” “伯平方士便是秦焚书坑儒之前的顶尖术士,由于他每次出现的年代皆不相同,位置相隔千里,但一身桃花纹,木剑却失踪没变过,因此被称为‘桃花剑术士’。” 三生三世千里桃花? 我们都听傻了。 冯小萍还说《西游记》不可信,我感觉她今天讲的,比《西游记》还要夸张! 伯平方士,姬昌的狱友、徐福的驴友、东方朔的钓友...... “萍姐,你的意思,伯平方士从商末活到了汉,跨度千年,而且一会儿壮年、一会儿男童、一会儿老翁?” 我委婉地问道。 冯小萍反问:“是不是觉得不可信?” 我回道:“实不相瞒,比起这事,我更愿意相信金庸先生笔下的降龙十八掌真实存在。” 冯小萍说道:“书中说,伯平方士为道家奇人,会太阴炼形。道家认为,人死,元神散,肉身腐。但如果在去世之时,将元神凝聚在肉身,太一守尸、三魂营骨、七魄侍肉,能长出新的肉体,可以继续借用新的肉体修行。” 乔大估计也脑瓜子嗡嗡的,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头,似乎尽量让自己缓过劲来。 “那什么......小萍,咱们还是讲讲他铸造铜钱的情况吧。” 第四百二十四章 因为爱情 冯小萍点了点头。 “前面曾说过,伯平方士乃秦焚书坑士之前就存在的奇绝人才,据说他将自己毕生术法分别刻在了三件东西之上,商龟壳、秦古玉、汉铜钱,上面均画有图谱,他三次太阴炼形,分别在不同的地点,嘴里含三样东西离世,再焕新生。” “他三次炼形地点分别为,含商龟壳在西域沙漠离世、含秦古玉在长白山雪岭离世、含汉铜钱在两广大山中离世。如果这三样东西能拼凑在一起,不敢说学成后能有飞天遁地和长生不死,但一生无病无灾、青春永驻,对医学无法医治的重疾起死回生,绝对没问题,所以称之为‘长生谱’。” “你这枚铜钱上面的图谱,与书中记载的汉铜钱纹路完全一致,所以我说这是惊天至宝。自古以来,不少盗墓者为了这三样东西,翻山越岭寻找,均不见踪迹,没想到汉铜钱竟然在此出现。” 乔大:“......” 铜钱出现的地点,倒还真的对上了,确实是在两广大山里面。 不管冯小萍口中所讲的事多么离奇,但她的前缀都是“据书中所说”,似乎对这本书记载内容深信不疑。 可如果书是假的呢? 我问:“萍姐,我不懂古董与盗墓,但斗胆问一句,长生谱来源于哪本书的记载,是否真实可信?” 冯小萍闻言,转头问乔大。 “乔哥,知道不凖吗?” 乔大回道:“知道!盗墓界的大佬嘛,发现《汲冢书》那位。” 《汲冢书》可能大家不知道,但一说到《竹书纪年》,很多人就恍然大悟了。 不凖为一千七八多年一位盗墓大佬,他某次进入一座古墓,结果墓里什么金银财宝都没有,反而全是大量竹简,他觉得没意思,连盗洞都没封,直接走了。 附近百姓发现了盗洞和里面竹简,上报了官府,官府派人来之后,整理那些竹简,结果大吃一惊。 竹简里面包含《公孙段》、《穆天子传》、《卦下易经》、《生封》、《易繇阴阳卦》、《杂书》等珍贵的篇目书籍,全是始皇帝焚书坑儒后失传的千古奇书,由于墓地位置在汲县,后来把这些篇目汇编成了《汲冢书》(即《竹书纪年》,后因朝代更迭,原版已损失殆尽)。 冯小萍目光坚定,向我们解释。 “历史上认为,不凖当时对墓里各种奇书没兴趣,什么东西都没带。但其实并不准确,他当时带了一些竹简出来,根据竹简的内容,结合自身盗墓经历和见闻,写下了一本《不凖伏山图志》,伯平方士之事,就在此书中有明确记载。不过,这书后来也丢失,我们见到的都是拓印残书,只在盗墓行当人中流传。” “风小哥,你要知道,《汲冢书》的内容,后世专家认定为史实。《不凖伏山图志》虽然为不凖根据竹简相关内容和自身经历撰写,但我相信一位盗墓前辈的专业精神,绝不会随意杜撰。” 得! 她其实不用解释,我也理解她的笃定。 不凖是盗墓行当中相当于祖师爷一样的人物,冯小萍作为后生晚辈,对前辈写的书,自然深信不已。 就像有些人干了一辈子的物理工作,你要是过去跟对方说相对论是错的,对方指定跟你急。 可万一不凖的性格像我一样,喝点酒就喜欢吹牛呢? 当然,这话我肯定不能对冯小萍说。 “多谢萍姐答疑解惑。” 感激是由衷的。 不管自己信不信,毕竟人家已将盗墓行当的秘辛全说出来,非常够意思了。 乔大拿出了一叠钱,给冯小萍。 “小萍,你师哥治病需要钱,你拿着。” 冯小萍连忙拒绝。 “乔哥,你这样做,不把我当朋友了。” 见她实在不要,乔大只得作罢,两人向冯小萍作别。 临别之前,乔大还提醒她,摆床结束尽快离开,省得麻烦。 冯小萍答应。 出了门之后,乔大又悄悄返过身去,将那叠钱塞在了门框下面。 我发现乔大虽然薅钱办事之时没什么原则,对他有底线,对自己认定的兄弟朋友,足够义气。 两人上了车。 乔大问我:“大佬,伯平方士的事,你信不信?” 我回道:“不信!什么桃花纹身,估计特么就是古怪的皮肤病!” 乔大:“......” 我见乔大若有所思,便问:“不会说你信了吧?” 乔大皱眉回道:“讲实话,我有点信,毕竟是不凖书中所记载的事。” 我笑了笑。 “你从事过一段时间盗墓,思维被影响也正常。” “我作为外人来考虑,伯平方士长生图谱,估计就是某种道家关于术法、炼丹的秘籍,里面一些玄学手段,乃至治绝病、驻容颜的医术可能是真的,但要说什么三生三世太阴炼形,简直在鬼扯!”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枚汉铜钱,换一栋房子应该没问题,我得留着,等以后落魄了拿来换点银子......话说回来,冯小萍的知识量远超盗墓贼啊,真牛逼!” 乔大向我解释。 “人家书香世家,父亲是顶尖大学者,从小耳濡目染,博览群书,还是正儿八经科班考古学硕士,当然与普通盗墓贼不一样。” 我有一些好奇。 “这种家庭,人长得又好,怎么从事盗墓了呢?” 乔大回道。 “因为爱情。” 我问:“啥?!” 乔大反问我:“坐轮椅上的男人,比冯小萍的名气还大,你知道是谁吗?”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大孽缘 我回道:“不是她师哥吗?” 乔大闻言,嘿嘿一笑。 “严忠辉,十二年前轰动盗墓界的玉树......算了,你那时还在和尿玩泥巴,讲这个你也不知道。” “冯小萍读书的时候,专业素质极好,平时喜欢独自开展田野考古。有一次,她碰到大自己十几岁的男人严忠辉,严这人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天文地理无所不懂,江湖经验丰富老辣,为人处世成熟稳健,盗墓技艺精妙绝伦。” “这对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来说,杀伤力犹如核爆,冯小萍很快就沦陷了,称他为‘师哥’。冯小萍虽然不盗墓,但为了这个男人,利用自己专业知识给他指路,替他鉴宝,严忠辉有如神助,一时风头无两。可几年前,严进了一处大墓,也不知道在里面遇见了什么,出来之后患上了严重的肌肉萎缩症,脑子还出了问题,人快死了。” “冯小萍的父亲正好在那年去世,她索性也不再读书了,变卖家产为严四处治病。最后只在港市一家生物研究所找到一种药,能延缓严的性命,但每半年要过来打上三针,每一针都是天价。冯小萍被逼无奈,只好干起了下墓、帮人鉴宝的活儿,赚了钱之后,每半年带着严来港打一次针。” “她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认墓极准,一双眼睛比扫描机还厉害,凡过眼之物,从不出错,仅仅几年时间,硬是闯出了‘南江冯小萍,鬼眼江湖行’的大名堂。可惜,我今天看她的样子有一点沧桑,估计严忠辉的病越来越严重,花费也越来越多。” 我心中感叹。 这也算是大孽缘了。 如果不遇见严忠辉,或许冯小萍现在会成为大学教授,生活幸福、受人尊敬,过上美满的人生,但遇见了严忠辉,她却只能永远生活在暗处。 可人的际遇,往往很玄学,自己改变不了。 有句话说得好。 不是因为你去了那条街,才遇见了那个渣男。 而是因为你要遇见那个渣男,才去了那条街。 我问乔大:“你怎么跟她成为朋友了?” 乔大回道:“她还没认识严忠辉的时候,有一次田野考古,住旅社碰到了几位跑江湖卖拉犁虎的流氓。这帮鸟人见小姑娘长得漂亮,搞了点手段,弄到了房间,准备对人家来硬的。” “这帮卖拉犁虎的家伙,之前骗了我村里一位老太太的养老钱,我本来赶过去将他们钱全偷光,再好好教训他们一顿的,刚好碰到了这事。” “我搞了一点药,把这帮家伙弄得人仰马翻,打个半死,顺便把冯小萍给救了。她很感激,留了联系方式给我,但那时通讯不方便,互相失去了音信。” “有一段时间我不是倒腾鬼货吗,出了货之后认不准,有人介绍我去找严忠辉,说他身边有位女人好厉害,见了面之后才认出来是她。后来我不盗墓了,但摸到一些好玩意儿,也会让她帮忙辨认。” 卖拉犁虎的人,就是用牛骨头冒充熬制的老虎药骨头,走街串巷,骗人家包治百病,专门针对年纪大的人下手,下九流的骗子。 这种行当现在早就销声匿迹了,但这些人的徒子徒孙,换了一种玩法,发鸡蛋牛奶,骗老头老太来上养身课,再高价卖号称能长命百岁的垃圾产品。 江湖无新鲜事。 我问:“上次我给你铜钱,怎么不叫她认一下?如果她看了,后面也就没那么多屁事。” 乔大回道:“我联系过她的,但她当时换了手机号码,不然我也不会送给那位小明星......艹,我忘了一件事!” 我问:“什么事?” 乔大说:“这个小明星,我好久没找她了,有点想她,你在前面放我下来。” 我无语到了极致。 “你特么不是刚玩过‘红尘妃子笑’吗,能不能多钻研一下业务?” 乔大说:“一骑红尘妃子笑,我之前只骑了一次而已,还扛得住。” 我只得停车,放他下来了。 车开回会馆。 眼见天色很晚,小可她们都已经睡了,便掏钥匙开门。 门打开之后,我刚走进去,一双手从门后掐我的后脖子。 我心中顿时一惊,赶紧侧身让过,结果前面特意放了一张凳子,伴了一下脚,整个人趔趄倒地。 后面那双手直接将我给卡住了。 灯一打开。 我见到了鼻青脸肿、神情戏谑与愤怒兼具的黎沫锋。 黎沫峰抽了抽鼻子。 “恭迎风爷回府!” “小黎子,这么客气吗?” “我还有更客气的!” 这货一把将我摁在了椅子上,抡起了沙钵大的拳头,咬牙切齿。 “我黎沫峰,从小到大没吃过这种亏!” “那是因为你以前没遇见我......等一下!” “还有什么遗言,尽快交待!” “青阳师徒已经有消息了!” 黎沫峰愣了一下,随后嘴角上扬。 “编个谎话就想混过去?!” “你动我一根头发试试,老子都不带透露半个字!” “......” 黎沫峰见我言语斩钉截铁,迟疑了半晌,放开了我。 “赶紧汇报!” 我扯了扯衣领子。 “探长大人,今晚我去见了线人。据可靠消息,青阳师徒将于几天后去参加佛山南粤传武大会。我认为,青阳师徒要去,她们那些玩竹节人的同门也必然会去,这是你破获前段时间金融大案的绝佳机会。” 黎沫峰嘴角肌肉抽搐了两下。 “你确定?” “废话!这么大的事,我敢瞎说?” 这货掏出了烟,点着了,吸了两口,哈哈大笑。 “我就说你小子怎么敢跑回来呢,原来是有了让我不打你的资本......你什么打算?” “为了匡扶主义、为民除害,风兮会馆决定作出牺牲,派出三位顶尖高手参会,在前方吸引对方的全部火力,你们则扮演一只黄雀,将对方一举缉拿归案!够不够义气?” “义气个鸡毛!你们肯定本来就要参会,青阳师徒也坑过你,想借刀斩人就直说,别在我面前玩大公无私的花活儿!” “......” 黎沫峰瞅了我一眼,向我竖起了中指。 “风爷,佛山见!” 第四百二十六章 如意金箍棒 离南粤传武大会还有好几天,人选的事,我已经提前跟豹叔、白姑说了。 豹叔非常开心,拍着胸口让我放心,表示他一定打翻那些衰仔。 老同志非常努力,整天在会馆演武室练功,打得呼呼作响,浑身大汗淋漓。 白姑问小可,自己要不要也去练? 小可回了一句:“练!” 白姑很听她的话,也疯狂练。 豹叔一开始觉得白姑好垃圾,过去挑衅她,结果几招被对方打飞,气得哇哇直叫。 后来他掌握了白姑的功夫规律,尽量不靠近她,用汗巾与她周旋。 虽然最后的结果皆是豹叔落败,但他却越打越有心得,从撑不过几招到最后两人交手几十招白姑也干不翻他。 白姑不大乐意了,表示先不切磋,自己苦练两天之后再来打。 作为三位参赛人之一,我见到他们这么刻苦,心中非常惭愧。 毕竟我也很想进步。 见小可这两天都去乌先生那里学萨满术,我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让乌先生加持狼魂骨牌。 陪着小可来到乌先生住处,本来我想先拍他一顿彩虹屁,再谦卑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小可却开门见山替我说了。 由于乌先生技艺有了满意的传承人,对我的态度有所好转,竟然破天荒第一次没有怼我,直接将狼魂骨牌拿过去加持。 我对乌先生说:“先生,我这次是去参加比赛,不是对付仇家。狼魂骨牌凶性太大,每次都将对方往死里整,很难压制住。我在想,有没有那种将它凶性降低一些,但战斗力不变或提高的办法?” 乌先生反问:“当婊.子又立牌坊?” 小可闻言,满脸无语。 “先生,你这讲的都是啥?” “我哥意思是,狼魂骨牌就像一件大凶的兵器,虽然很厉害,可有时很难掌控,一件会失控的兵器,根本不算啥好兵器!只有达到刚柔兼济、收发自如的状态,才是属于他的如意金箍棒!” 乌先生对小可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丫头,你这样讲话,我明白了。” 他又转过头来,冷着脸问我。 “你什么时候去比赛?” “四天后。” “要达到这种效果,你这几天都要过来。” “好的好的。” 乌先生拿了针,让我伸出手指,狠狠地在我两个中指扎了血,涂在狼魂骨牌上,尔后他教了我一段咒语。 咒语全是音调,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乌先生吩咐我打坐冥想,心中默念咒语。 他拿着骨牌进里屋加持了。 小可独自在另一个房间学法。 我按乌先生的要求打坐冥想,咒语才默念几遍,人好像睡着了,并反复做同一个梦。 梦见自己在大山深处,先是被一头苍狼狂追,后来自己累得不行,干脆摆烂让它随便吃,可它又没吃,一直在瞅着我,我与它之间,四目相对,从狼眼中看到一副神奇场景,这个场景就是自己被它追着跑...... 如此反复循环多次。 等自己恢复了意识,发现全身大汗淋漓,不过筋骨舒爽,就像刚蒸完桑拿,出门凉风拂身的感觉。 连续去了三天,每次都是同一梦境,但狼却越来越温顺,最后一次竟然是我带着它在山上散步,好似溜一条乖巧的宠物狗。 乌先生的意思是压制差不多了,不过狼性本来就凶残,隔段时间它又会恢复原来的状态,最终能否控制它,还得靠我自己。 当晚回去的时候,小可委托医药用具店新买的银针到了,我开着车带她转道去取,回会馆的时候,路过海边,见到栏杆上坐着一个男孩。 小可说:“许涛?!” 我一看,还真是媚姨的儿子小涛。 这个时间他早就应该放学了,坐在这里干什么? 将车停了过去。 我们下了车。 “小涛!” 许涛回过头来,见到我们,嘴唇颤抖,呜呜哭了起来。 “风哥、小可姐......” 我们见到他鼻青脸肿,衣服破烂,书也被他丢到了水里。 小可急道:“那里很危险,你快点下来!” 许涛摇了摇头,哭着说:“我不下来,不下来......” 小可问:“发生什么事了,你跟姐说呀!” 许涛不肯说,一个劲地哭,无论小可怎么劝都没用。 我见软的不行,顿时火了,板着脸,手指着他吼了一句。 “下来!!!” 这孩子其实还是很怵我的,被我一吼,害怕了,从栏杆上下来了。 小可赶忙拉住他,问他怎么回事。 经过他断断续续的描述,我们才知道,原来今天足球比赛,他进了好几个球,对方不爽他,几个严重犯规的飞铲,将小涛铲伤翻滚倒地,还拎着他头发,骂他是没父亲的杂种,母亲是马栏里的母马,遭来所有人的哄笑。 媚姨是小涛的逆鳞,他生气了,同对方打架,结果对方整个队摁着他揍,自己队友不帮不说,教练和裁判都偏袒对方,给他禁了赛,还说他故意惹事,要上报将他开除。 “小可姐,我每次成绩都拿第一,但永远被他们找理由扣积分,最后总是倒数!为了做好德育,我帮他们打饭、扫地、出板报,能干的全干,可榜单永远没我!无论任何比赛,我都尽全力给集体争荣誉,但最后时刻总有理由将我开除出去,站领奖台从来都是别人!” “这些我都能忍,可天天被人嘲笑我妈是母马,我忍不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公平 “风哥、小可姐,我不想念了,真不想念了......” 许涛大声哭泣着。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我了解这孩子,由于从小的经历,他很自卑和敏感,平时在会馆,也不怎么爱说话,唯唯诺诺的,像一个捡来的童养媳。 小可瞅了瞅水面的书,秀眉紧蹙,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 “不想念书,你准备做什么啊?” 许涛闻言,过往积压的情绪在一瞬间全喷发了,几乎歇斯底里地大喊。 “这不公平!不公平的事,永远冇出头之日,我不想做!小可姐,不要逼我做!!!” 我将烟头丢在水里,双手扶着暴躁不已许涛的肩膀,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你告诉我,什么是公平?” 许涛腮帮子紧咬,倔强的像一头小牛犊。 “我唔知!!!” 我说:“有人在母亲肚子里就夭折,连见太阳的资格都冇。有人因各种意外,只能躺在床上渡过一生。有人虽然活着,不要说念书,连吃饱饭都成奢望,上天对他们公不公平?” 许涛双拳紧握,咬牙切齿。 “风哥,所以这个世界很肮脏、很恶心、很无耻、很绝望,对吗?!” “然后你就要放弃?!” 我沉着脸,手指着远处的海面,声音严厉。 “这片海,发洪水的时候,永远只会淹没低矮的房屋!” 又指着天空。 “这片天,起大风的时候,永远只会折断脆弱的树枝!” “大自然尚且不公平,更何况是人?!你为什么不做一座巍峨高山,让洪水绕着你走?为什么不做一株参天大树,让狂风无奈哀嚎?!” “你母亲,一个不足百斤的瘦弱女人,她可以放弃整个世界,却唯独没放弃你!为了你,她用蝼蚁一样的躯体,扛起了天崩般的人生!你身上流着她勇士一般的鲜血,却长成了一副懦夫的膝盖!” “刚才你不是想跳海吗?跳下去!一了百了!我不拦你!” 许涛:“......” 我甩开了他的肩膀,转头对小可说:“走!” 小可:“......” 我一扯这丫头的手,头也不回,往车边走。 “噗通!” 许涛跳海了! “小涛!” 小可闻声,惊叫一声,赶紧跑了过去。 我特么头皮都麻了,本以为能点醒他,没想到竟然点死了? 跑到栏杆旁,正准备翻栏杆跳下去,却见到许涛在海里踩着水,捞起了书本,扬起了头,目光坚毅,晃动书对我们大声说:“风哥、小可姐,我错了!” “我一定要像你一样,出人头地,当大佬!” “你们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小可闻言,转头瞅着我。 我长松了口气,冲他竖了一个大拇指,拉着小可转身离开。 多年以后,我见到小涛的样子,才知道当时自己的那一番话,犹如撒了一粒种子,已经疯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回到武馆之时,发现媚姨在大门口焦急地东张西望,见我们回来,赶紧迎过来,担忧地说:“阿风、小可,我刚才打电话去学校了,说是早就放了学的,可小涛却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他身上又冇带电话。” 我笑道:“刚才我们碰到他了,说约了同学去练拳和游泳,让我带话回来,不用担心。” 媚姨闻言,眉头方舒。 “唉!这孩子!” 我转眼见到,白姑正在餐桌边啃肉骨头,而豹叔却站在她旁边,一会儿挠头,一会儿拿汗巾擦汗,神情显得急躁万分。 “喂!你到底吃好没有?几天没打了,今晚不是说打一场么,算不算数的?” 白姑继续啃着肉骨头。 “不打!等我那招想明白再打!” 豹叔满脸无语。 “那你快想啊!天天啃这破东西,要想到什么时候?!” 我寻思狼魂骨牌已经加持好几天了,正想试一试效果,便对豹叔说:“豹叔,我们来打一场。” 豹叔闻言,眼睛瞪老大。 “阿风,真打还是假打?” “真打!” 豹叔开心坏了,拿起汗巾就去演练室,可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来。 “打赢了你,你不会不发工资给我吧?” 我哭笑不得。 “我有那么小气?!” 豹叔抽了抽鼻子。 “谁知道!我这钱可是要给小可攒嫁妆的!” 小可在旁边吃吃直笑,还冲我做了个鬼脸,满脸洋溢着被宠的幸福。 我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有什么魔力,怎么这么招老人家喜欢呢? 邋遢道士、三爷、豹叔、乌先生、媚姨...... 来到演武室,我将外套给脱了,咬破中指,涂在狼魂骨牌上,正准备晃动脖子拉开架势。 “吃打!” 胸口猛然遭到了汗巾的袭击,猝不及防之下,我整个人翻倒在地,疼不欲生。 还没待我起身,豹叔手中的汗巾耍得飞起,犹如刀一样,前后左右横弹跳动,朝我潮水一般攻来。 子午七星跳刀! 这本来是蔡李佛的刀法,但豹叔融会贯通在了毛巾上,耍起来有刀的凌厉,更有软兵器的灵活。 老同志不讲武德! 如果按照正常实力,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下,我能躲过他的攻击已经算不错了,但滚躲了几次之后,我耳朵再次传来了犹如蝉翼振翅抖动的声音。 狼来了! 速度极快的豹叔,此刻在我的眼中,好像成了电影慢动作,我身躯若巨蟒出水,迅疾弹地而起,人似闪电般欺身靠前,一个铁山靠撞向了豹叔。 豹叔老脸大惊,迅疾往后躲避。 其实他刚才躲避的速度很快,我并没靠到他,但由于豹叔被我突如其来的疯狂攻击给惊到,退后的过程中没注意步伐,几步之后,竟然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之前我每次用狼魂骨牌,脑子都处于一片浑沌状态,但这次加持之后,我脑子变得异常清醒,好像开始掌握一点规律了。 狼魂骨牌并没有改变我招式和力度,但却给予了两大神助,一是让我的视力拉了一个bug,捕捉对方的招数快了一倍,二是极大地调动了我身躯的敏捷度。 我想到了练蛇拳之人,长期训练之下,他们眼睛的敏锐度和手速比正常人要快上太多。 只不过,人家是通过训练的方式才达到此等效果,而我则是靠狼魂骨牌给予的化学或物理或其它因素,提升了反应能力。 有这两点够了,足以决定生死! 我转头冲着站演练场门口闻听打斗场面的白姑说:“白姑,你们两人一起上!” 第四百二十八章 欣慰 豹叔从地上迅速起身,老脸满满不服。 “等一下!阿风,我刚才大意了,再来!” 他将手中汗巾直接给甩了,解了身上的汗衫,露出了上半身狰狞的刀疤,脚跨出一个弧度,双手五指微微弯曲,关节格格响动。 蔡李佛拳标志性的虎爪。 刚才他将汗巾给丢掉,相当于一位老司机,抛弃了习惯性单手开车的姿势,改成了双手紧握方向盘,证明已经预判到了危险或者要倾注全力超车。 豹叔准备拼了! 我架了一个扣摆步,冲豹叔扬了扬下巴。 “挖!!!” 豹叔全身涨得通红,以声吐气,如同猛虎下山,向我扑来。 我身躯猛闪让过。 “挖!嘀!噫!哈!卟!” 五种音节,分别代表了蔡李佛拳五种招式虎爪(挖)、豹扑(嘀)、龙啸(噫)、蛇攻(哈)、鹤立(卟)。 随着豹叔口中爆喝声不断,在五种典型动物架势的引领之下,招招不留手,老辣凶狠向我排山倒海一般攻击。 我闪转腾挪,尽数躲过,而且还没有还手。 豹叔急了,双臂贯躯,若抢、似剑、类鞭,倾尽全力抢攻。 事实上,之前我全部让过,已经证明两人此刻的实力不在一个档次,豹叔肯定知道绝不可能赢我。 可老同志是武痴,哪里会管这么多,估计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将我打倒。 我逮到一个机会,探手成爪,佯攻他面门。 豹叔后仰让过。 乘他双足不稳,我迅疾抬腿,一招“老僧扫落叶”,将豹叔给撂翻在地。 我再次确认,狼魂骨牌的效果就是视力捕捉翻倍和身躯敏捷性快速提升。 豹叔一屁股坐在地上,愣了好一会儿,突然转头冲白姑说:“瞎子!一起搞他!” 白姑本来没啥反应,但旁边的小可对她说:“去吧!别对我哥客气。” 此话一出。 白姑手中的肉骨头直接朝我砸了过来。 卧槽! 这是真不对我客气! 骨头像发出的炮弹,直击我面门。 我心中一惊,后仰躲过。 “咔嚓!” 骨头砸在了墙角的兵器架上,架子倒了,各种兵器撒了一地。 还没待我回过神来,豹叔竟然迅疾滚地过来,双手抓我双腿。 与此同时,白姑身形已经鬼魅一般闪到,疾速探出一根手指,狠戳我肋下。 我只得使出一招“倒拔垂杨柳”,将自己躯体像杨柳一般从地上强行跃起,为避免被白姑点中,再猛然侧身倒地,顺势在地面滚动了几圈,堪堪躲过两人同时攻击。 太危险! 刚才我装过头了! 对付他们两人中的一个,我可以很轻松,但蔡李佛拳和五百钱高手一起上,即便我有狼魂骨牌加持,也打不过。 从地上起身之后,我连退了数步,咽了一口唾沫。 “刚才我就是开个玩笑,今天比试到此为......” 话音未落。 豹叔和白姑根本不听,已然朝我席卷而来。 我心中大骇。 为了不损作为馆长的尊严,我只得使出浑身解数,与两人缠斗。 还别说! 尽管我狼狈不堪,但竟然硬生生地撑了三十多招,两人没能奈我何! 武养三分脾。 我如此嚣张的表现,彻底激起了豹叔和白姑心中的那丝脾气,两人几乎在同一瞬间,像在对付一位惊天大魔,口中同时发出了吼叫,搏命一般使出绝招,朝我攻击。 一招、二招、三招...... 双方再交手了十来招。 我左手腕稍避不及,被白姑给扣到,情急之下,我沉肘下滑,让过她的手爪,可豹叔却乘我丝毫慌乱的间隙,一拳朝我的右肩击到。 “咯!” 右肩传来巨疼,脱臼了! “噗!” 胸口传来一声闷响,穴位被点了! 那一刻,我脑子全是空白的,身躯完全不受控制,直接蜷缩在地,不断翻滚,嘴里想用哼叫来泄减疼痛,但胸口却犹如压了千斤巨石,完全发不出声音。 奇门绝技五百钱! 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 “别打了!” 小可的声音传来。 她急急跑了过来。 “白姑,快给我哥解开啊!” 豹叔和白姑闻言,同时走了过来,一人给我接脱臼的肩膀,一人拍后背给我解穴。 缓了好一会儿,我才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接过小可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揉了揉刚才被打疼的肌肉,穿上了之前脱掉的衣服。 白姑和豹叔瞠目结舌,大概是觉得我能扛这么久,太不可思议了。 老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会馆来拿东西,手里捏着一叠资料,站在演练室门口,显然见到了刚才那一幕,整个人傻在原地。 “擦!风爷......小可喂你吃枪药了?” 小可闻言,撇了撇嘴,回怼老丛。 “不要乱讲!我哥本来就这么棒!” 老丛:“......” 我问老丛:“之前谁说我功夫垃圾,只知道偷袭,不让我参加比赛来着?” 老丛挠了挠头。 “擦!那都是他们眼瞎!我一直觉得风爷玉树临风、智慧无双、武艺第一!” 我笑问:“还有吗?” 老丛:“......” 我并不是得瑟。 就狼魂骨牌的这种效果,加上小可给我的让对方瞬间瘫软的口水药,再叠加多年来偷袭形成的宝贵经验,不在南粤传武大会牛比闪闪都不行。 我很欣慰! 翌日大早,动身前往佛山的日子,我天蒙蒙亮就起床了。 媚姨和小可在厨房做早饭,我准备去帮一下她们,可门口传来一阵响动。 往外看去,王平从车上下来,手中还拿了一大卷红毯,正在会馆门口铺。 我皱眉问:“王平,你搞咩鬼?” 第四百二十九章 片头曲 王平铺好了红毯,拍了拍手。 “风爷,卓董知你今天要北上,昨天特意交待我,让我准备一个简单热烈的欢送仪式,等下她会过来送行。” 讲完之后,他又从车上拿出了一件长袍,藏青色的,面料非常高档,袍上还有精美的刺绣,左龙右虎,栩栩如生、威风凛凛。 “这件青袍也是卓董前几天找人专门订做的,让你出发前穿上!” 我说:“非得搞这么正式吗?” 王平笑道:“肯定的!我先去忙一会儿,等下见。” 我不知道他还要搞什么鬼,只得随他。 他转身上车离开。 出发时间为九点,吃完早饭八点二十了。 既然金主老板有要求,咱必须得听从安排,上楼进房间换袍子。 刚换上长袍,正对着镜子系扣,转眼见到卓希来了,人站在门口。 她今天穿了一身风衣,简单化了妆,头发挽起,衣服与高挑身材极为相衬,更加彰显飒爽英气与柔媚动人相得益彰的美姿。 我看了她一眼。 “最近集团不是很忙么,还有空让王平搞什么送行仪式?” 卓希将门给反带上了,没回话,站在身后,就那么怔怔地瞅着我。 我觉得她神情有一些古怪。 “我身上有脏东西?” 卓希摇了摇头,笑意溢满脸庞。 “没......小风子,本宫觉得你真好看。” “谢娘娘夸奖。” 肌色若雪,温润如玉的双臂拥了过来,从后面紧紧环住了我,一双柔荑在我身前,若猫爪微挠,她的头轻轻靠在我肩膀上。 鼻尖袭来沁人心脾的芳香,身躯恍若靠在了云朵之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早上你好像没喝酒啊?” 卓希轻声说:“本宫以前要用酒的,现在不用了,一见面就醉得浑身发软......你感觉出来了吗?” 我继续系着袍扣。 “恕微臣感知迟钝。” 卓希一手将我的手抓住,一手掀起自己风衣的尾翼,长风衣若被单,直接蒙住了两人的头。 她掰正我的身子,两人面对面。 黑暗之中,我见她黑曜石般的双眸恰似蕴着一汪清水,清水下面是若隐若现欲喷薄的火山。 卓希吐气若兰,呼吸有一些急促,还没待我反应过来,她微踮脚尖,直接亲了过来。 好一个猛烈! 我脑瓜子顿时发懵。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用强了! 哥们向来站是一棵松,但一时之间也有些立不稳。 好一会儿之后,卓希方才放开了我,嘴角微翘,山峦起伏不定。 “现在八点半,离出发还有半小时!” “这都不够我片头曲!” “不要吹牛,奏给我听试试!” “......” 正在此刻。 “嘭!” 一声响动过后,门被踹开了。 豹叔兴奋不已。 “阿风!我好像找到破解你招数的办法了......你们在搞咩鬼?” 卓希将风衣放下,脸上红晕未散,理了理头发,身子轻轻倚靠在半人高的书桌上,回味似地轻咬着下唇,目光带着一丝嗔怪和戏谑,手转动着书桌上的圆珠笔。 我咳嗽了一声。 “豹叔,卓老板身上刺挠难受,我给她抓跳蚤。” 豹叔反问:“有工资加吗?” 我回道:“没有。” 豹叔闻言,满脸无语。 “没工资加你这么卑微干什么?!大老板,再有钱也不能让员工当保姆使唤!” 卓希白了我一眼,转头对豹叔笑道:“豹叔,我知,下次一定改正。” 豹叔一扯我的袖子。 “来来来!再打一场!” 我说:“快出发了,到佛山再说。” 豹叔急得不行:“别啊!到佛山我可能就忘了!” 我指着被豹叔撞坏的锁。 “你想不想去?不想去就留下来修锁。” 豹叔吓了一跳,撒丫子先跑了。 我和卓希转身下了楼。 到了楼下才发现,门口乌泱泱来了一群人,除了风兮会馆名下十八家拳馆负责人和大师傅,连上次在武圣庙拜山的万铭集团高管全都来了。 敢情刚才王平说还有事,是去摇人过来送行了。 我感觉就这场面,估计以后自己挂了送上山都没这么隆重。 卓希出门之后,立马从楼上的魅惑小女人变成了意气风发的大姐大,冲他们微微点了点头,抬手看了看表,回身对我们说:“三位师傅,出门吧。” 我理了几下长袍的衣领,身后跟着豹叔和白姑,大踏步出门。 “风爷!” 一众人等冲我们抱拳,齐声高喝。 不仅豹叔和白姑吓了一跳,连我也吓了一跳,幸好自己也算见过大场面,没失态,冲他们抱拳回礼。 王平手中捧着三套红头巾和红腰带,递给了卓希。 卓希接了过来,给我们头上扎上红头巾,腰上系上了红腰带。 扎好之后,小朱、付东、老丛三人,每人手中端着一碗擂茶,递到了我们三人面前。 我们接过了碗,一饮而尽。 出门擂茶返门米酒。 擂同雷,寓意踏出此门,风雷乍响,所向披靡。 酒同久,白色桨液,表示归来清白无伤,长长久久。 王平冲大家亮起了空的擂茶碗,高喊一声。 “风兮会馆!” 众人齐齐回道:“武震香江!” 王平再喊:“今日出征!” 众人再回:“纵横四方!” 所有人再一齐向我们行礼。 “兄弟平安!” 这是旧时洪门迎送接驾礼。 重要人物出门或进门,门内子弟齐齐站在门口,扎上红头巾、红腰带,本来大家还要口中齐念迎送诗“久闻兄弟多仁义,脚踏莲花朵朵开,小弟堂前来接(送)驾,恭迎(送)大哥平安来!”,但因为会馆坐落在大街上,王平将众人念诗的步骤省略了。 尽管知道这只是一个仪式,但仍然让人头皮发麻,热血沸腾,感觉不将三祖金身塑像和“南粤雄宗”牌匾扛回来,都对不起那碗擂茶! 卓希向我们一摆手。 “三位师傅,上车!” 第四百三十章 穷文富武 我们走过红毯,上了卓希安排的一辆商务车,车快速往码头驶去。 这次参加比赛的人是我、豹叔、白姑三人,但豹叔和白姑基本不大听我的话,很难控制,所以特地带上了小可。 小可开心坏了,身上背着小药箱,摇下车窗,挥着小手向大家作别。 上车之后,我收到了一条信息,卓希发来的。 “你平安回来,想和你拍没有片头曲的连续剧。” 这信息被旁边的小可看到了,她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哥,拍什么连续剧啊?” 我随便回了一句。 “大概她想投资吧。” 车到了码头后,几人上船。 上次在船上,我们中了花癫鹤徒弟的诡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次小可再也不与人聊天,大眼睛相当警惕地瞅着四周,模样好傻萌。 我笑着让她放松一些,那次纯属意外,总不能次次都碰见那个死疯子。 豹叔说:“要真能碰见就好了,我一定拧断他的脖子!” 一路顺利到了广市,我们乘坐大巴到了佛山。 到达目的地之时,已经晚上了,由于南粤传武大会的召开地不在城区,而在一处近郊农庄,我们找了一家旅社休息。 北沧州南佛山,两大武术之乡。 一个地方尚文或尚武,都是有现实土壤的。 有一句老话叫“水秀育文、物丰崇武”。 山清水秀之地,容易出才子佳人。 物产丰饶之地,一般武风较浓郁。 这一点在沧州、佛山得到了很好的印证,两地自古为水陆交通要冲,商品集散重镇,行业繁荣驳杂,富商巨贾运送货物走镖,行业竞争拼杀,朝代战乱更迭求自保,为功夫发展提供了极佳的孕育土壤。 还有一句话叫穷文富武。 读书入仕,成本相对较低,穷苦人家的孩子很多都能冒出头。 可练武的花费,没有一定的资金作支撑,很难练出来。 一来拜师费用较高,以白姑的点穴功夫为例,凡要拜师学,先交五百文铜钱学点死(下手),后交五百文铜钱学点生(收手),以前五百文铜钱可不是小数目。 尚云祥、孙禄堂、大刀王五、燕子李三等功夫名家,家境都很殷实。 二来打熬筋骨需要营养支持,牛肉烧鸡奶蛋猛造,有好的身体才能掌控力量。 三来习武讲究一日不练十日空,普通人白天搬砖都已经累够呛,哪儿还有闲力气天天去耍刀枪棍棒?哪怕是现在,天天泡健身房的人也都是有一定经济实力之人。 沧州、佛山较好的经济条件,也是成为武术之乡的良好支撑。 翌日,吃过早饭,我们打了车前往郊区的“鹿鸣山庄”,今天我们必须前去报到。 会议的组织方,也就是上次的冠军佛山海鸿武行会根据人员报到情况进行分组。 明天是开场仪式,届时有舞龙、舞狮、花鼓、魔术、武术套路等传统表演,还有粤省国术协会的人前来致欢迎词。 正式比试要在后天举行,采取类似乒乓球比赛的单打赛制,三地协会推荐的人,全部打乱分组,胜者晋级,一步步挺进最终决赛。 这种赛制,风兮会馆是占优势的。 毕竟我们来了三人,而别的拳馆,顶多只能推荐一人。 到了鹿鸣山庄,我们发现海鸿武行为这次比试费了好一番心思。 进山庄的林荫路两边插着彩旗,上面除了写着类似“以武会友”、“冠绝群雄”、“弘艺彰德”等口号之外,还有各家参赛拳馆的名字。 场地分为两大块。 一块为演武场,为一处标准足球场大小的空坪,四周全用栅栏围起,供自荐报名表演之人所用。 一块为正式比试场,环形四层镂空连廊建筑,中间专门辟出了一块场地,架着三个擂台,而观众的位置全安排在了环形建筑的长连廊,四层环形连廊不仅能挤下不少人,而且利于大家观看比赛。 两块场地四周布置的旌旗招展、彩球林立、条幅众多。 我们先来到了山庄的接待楼。 楼内已经有少数人前来报到。 门口穿旗袍的女服务员,请我们出示邀请函。 我们将邀请函递给她之后,她对照了一下名字,向我们露出了职业的微笑。 “涂老先生在大厅亲自给参赛武师发放纪念品,几位师傅请随我来。” 涂老,涂超桢。 伏虎拳宗师,海鸿武行开创者,二十年前南粤传武大会的魁首。 跟随服务员来到大厅内。 大厅站着挺多人,清一色红色短打服装,腰系红带,背着双手,分列站成两排,一个个英姿勃发,精气神十足。 他们衣服上全印着“海鸿”两个字,证明全都是海鸿武行的人。 大厅中间太师椅上坐着一位老者,白发苍苍,脸色蜡白,穿着一套崭新的唐装,脖子上挂着一条红围巾,衣服虽然精神利落,但却难以掩盖老者的病态。 小可见到老者,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旁边还有二男一女站着,长相与老者有一些相似。 “有客到!” 门口一位武师向里面传了句话。 老者闻言,有些困难地从椅子上起身,旁边的中年男女赶紧去扶他。 “爸,您慢一点。” 老者见我们过去,冲我们抱了抱拳,用苍老沙哑的声音打招呼。 “海鸿武行涂超祯,几位师傅远道而来,辛苦了!” 我心中很诧异。 涂超祯怎么老成了这副样子? 第四百三十一章 过慧者天收 我上次听查大华介绍,二十年前涂超祯在南粤传武大会,一身伏虎拳功夫大放异彩,他当时尚不到四十岁,现在年龄撑死也就是六十来岁,怎么看起来比八九十岁的老人还要苍老? 对一位宗师来讲,六十岁的年纪虽然没了年轻人的力量和敏捷度,但正是悟透武道、技巧成妖的年龄,神态威仪刚好达到巅峰,威风凛凛恰当其时。 比如阿运王,这货六十多还能一脚将墙上的瓷砖给踢碎。 我们抱拳回礼。 “涂老客气!” 涂超祯接过身旁人递过来的三个檀木盒子,将檀木盒子分别交到我们三人手中。 “几位师傅,小小纪念品,略表薄意。” “多谢涂老!” 拿完纪念品,我们离开了大厅。 刚离开,又有服务员领着参赛师傅进去。 几人来到外面,打开来檀木盒子看了一下,里面是一把锻造精美的铜戈头,锋利之处还镶包了一块玉。 戈是战场杀器,玉乃温润君子。 玉包戈,君子止戈之意。 纪念品倒体现了一位宗师该有的胸怀和意境。 我转头问小可:“丫头,刚才你皱了一下眉头,是不是发现了啥?” 小可回道:“涂老气虚神散,胎光游离,明显病入膏肓的症状,估计活不了太久了。” 我问:“能看出什么病吗?” 小可摇了摇头:“我还没到那个层次......不过,他大概不是身体上的病。” 豹叔问:“精神病?” 小可撇了撇嘴,反问:“叔,你看涂老像有精神病的样子吗?” 豹叔又问:“那什么病?” 小可回道:“人的病大体分为肉体病、情志病、命理病,我感觉涂老大概率是命理病。” 这说法确实让人开眼界。 我问:“什么是命理病?” “这怎么解释呢......”小可想了一想,向我们解释道:“诸葛亮知道吧?他身体上根本没病,精神也没问题,但借七星灯失败之后,很快就病亡。玄学来讲是向天借命失败,但从道医看来,这属于多智而近妖,心力耗费太大,命犯天劫。” “与自然死亡有什么区别?” “当然不一样啦,自然死亡是享尽寿元而死,命理病则是寿元未尽却突然而死。老话说,过劳者死,过慧者天收。命理病指的就是后者,得这种病的人,玩玄学的大佬比较多,往往来病匆匆,离世突然。” “命理病可以医治吗?” 小可摇了摇头。 “除非有逆天改命的本事,反正我是没有。我师父告诉我,遇见这种病人,药石无用,转头离开就行。” 豹叔拍了拍胸口,满副害怕的模样。 “太吓人了,连抢救机会都冇,保佑我永远不得这种病。” 小可笑道:“豹叔,你永远不会得的。” 以豹叔的脑子,得这种病概率确实为零。 不过涂超祯是练武的啊,什么时候搞起玄学的事来了? 这不是我们要管的事。 一来涂超祯与我们连点头之交都没有,二来医不叩门,没有主动给人瞧病的道理,三来即便对方求医,小可也没办法治。 我们这次来参加南粤传武大会有三大任务,攻击墨门、拿下魁首、逮青阳师徒。 在我心里,逮青阳师徒为最重要之事,毕竟青阳的师父罗云曾是小辫子的情人,只有逮了他们,才能了解当年的密辛,其次是攻击墨门,最后才是拿魁首。 青阳师徒会来参加表演赛。 表演赛人员的报到处在另外一栋楼。 我打算先去确认一下情况。 鹿鸣山庄非常大,我们步行了近两百来米,绕过环形连廊的比赛场地,才来到了表演区的报到楼。 我让小可几人站旁边等一下,自己走到了报到处,拿出了之前用过一次的邀请函。 女服务员看了看,对我说:“抱歉先生,您这是参赛的邀请函,在主赛场右手边的楼报到,离这两百来米,此处是表演队的报到处。” 我咧嘴一笑,手指了指女服务员。 “调皮!我朋友同我一起来参赛的,他刚才告诉我就在这栋楼报到,还签了字,你是不是见我长得帅,故意逗我玩?” 女服务员闻言,噗呲一笑。 “先生,我真没有骗您,您朋友肯定记错了。” “不可能,他们叫坤达杂戏团,你看一看报到簿。” 女服务员闻言,翻了翻报到簿。 “坤达杂戏团.....表演武戏曲的对不对?” 青阳师徒果然是以坤达杂戏团名义来参加表演! 我忙不迭回道:“对对对!就是他们!” 女服务员说:“他们确实是在这栋楼报到,昨天上午过来的,但您真的在另一栋楼。” 我问:“昨天就来了?他们住山庄哪里?” 女服务员摇了摇头。 “抱歉先生,表演赛客人不安排食宿,山庄全被海鸿武行承包了的。” 我回道:“行,谢谢啊!” 转身离开。 刚踏出大门,旁边闪出来一人,直接搂住了我肩膀。 “帅气的风师傅,我知道你朋友住在哪里啦。” 转头一看。 黎沫峰。 这货竟然跟我想一块去了,他肯定提前来这里打探了消息。 我说:“别勾肩搭背的,跟你不熟!” 黎沫峰嘿嘿直笑,夹着我走到楼外树下,放开了我。 “青阳师徒住在城郊慧山旅社。” “你确定?!” “装什么?!你小子姗姗来迟,不就是知道我肯定会提前来摸情况,自己准备翘起脚来收割一波成果么?!” 我心中欣喜,醒目仔虽然平时挺让人讨厌的,但办事还是给力,给他发了一支烟。 “探长大人辛苦!以你的无双智慧和逆天战力,肯定第一时间逮住他们了吧?回去请你御膳坊食东星斑,进口的!” 黎沫峰冷哼了一声。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歪门邪道 我问:“什么意思?” 黎沫峰回道:“青阳师徒报到之后,火速离开了鹿鸣山庄,到城郊慧山旅社开了一个房间,再次迅速离开,这两天都没回过旅社。” “你讲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见到了他们,还跟踪对方去了慧山旅社,这一路上多少机会,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反而让他们离开?” “动不了手。” “为什么?” “你觉得呢?” 我瞅了瞅这货的四周,皱眉问:“你别告诉我,这次就你一个人来了?” 黎沫峰吐了一口烟圈。 “恭喜你,答对了!” 我顿时火冒三丈。 “答对你妹啊!青阳团伙犯得可是惊天金融大案,好不容易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你竟然一个人跑来,是觉得自己的功夫好巴比,还是本来就打算来观光旅游?!死白痴!” 黎沫峰手夹着烟,指着我。 “喂!好好说话,不要骂人!” 骂人? 要不是现在时间和地点不大合适,我都想捶这货。 本来我还以为有他带队过来,这次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逮青阳师父,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谁知道这家伙竟然一个人晃过来了。 我感觉自己再多瞅他两眼会马上脑溢血离世,转身离开。 黎沫锋抬手扯住了我。 “走什么?你以为我想个人英雄主义么?!” “难道不是?从阿运王开始,你哪次做事不是单干逞能?你小子手脚练的是咏春,脑子简直就特么傻春!” 黎沫峰火了,狠一咬牙,拎着我衣领子。 我手指着他的脸。 黎沫峰强行压住了心中的火气,放开了我。 “带队来没那么简单!第一,这次金融大案,目前所有的证据都冇,仅有你提供的口头信息,尽管我坚信百分之百是青阳团伙作案,但仅凭着这点就向上申请带队前来,会叠加许多的前置审核程序,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第二,青阳团伙什么人你最清楚了,他们竹节人的邪门手段,无论再厉害的人都会被搞疯,我带很多人过来,你那种涂肩头的规避膏药够么?如果药不够,万一现场队友中招发起疯来,手中的武器四处乱崩,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你想搞出重大新闻咩?” 道理倒是不错。 搞出了大事,我相信黎刺头倒是敢担责,但无任何实质证据,未经程序就带队过来逮人,出事后他的上头根本没法向外交待。 我冷哼了一声,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大佬,我懂了!你是常山赵子龙转世的嘛,单枪匹马一样能成功,祝你好运!” “单枪匹马个屁!你别叽歪那么多没用的,这次依然需要我们两人一起嗨!” “......” “我偷偷在慧山旅社青阳师徒房间的隔壁包了房,传武大会要后天才正式开始,这两天我们在旅社盯着他们,他们要回房了,我们立即动手。人要是没来,后天就在会场动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咱们大点干、早点散!”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有了规避对方诡术的药膏,就一定能成功?” “他们有九齿钉耙,风爷肯定也带了金箍棒的嘛!” “讲人话!” “真话就是,以我对你性格的了解,你来参加南粤传武大会,绝不会想着公平公正来夺冠,要不然也不会把那位可爱的小神医带过来。赶紧把你准备用来坑人的好东西拿出来,这就是我觉得一定能成功的信心源头!” 妈蛋! 敢情这货一直等我来了再动手,就是因为这个。 怼他归怼他,但青阳师徒我肯定是不能放过的,哪怕黎沫锋这次人没来,我也准备好了对付他们的东西。 我转身冲不远处的小可招了招手。 小可见了,赶紧走了过来,眼睛弯成小月牙,冲黎沫锋打招呼。 “黎哥好!” 黎沫峰笑道:“小可,把你带开的宝贝拿出来参观一下。” 小可瞅了瞅我,得到我的许可之后,打开了药箱。 “口水药。” “甩炮烟。” “手腕暗镖。” “九癫水。” “......” 小可蹲在地上,数着药箱里的东西,像小朋友在清点自己心爱的玩具,认真又专注。 黎沫峰在旁边看得脸上肌肉直抽搐。 “你小子......这特么是来参加比赛吗?我看你是准备攻城!” 我回道:“少废话!赶紧挑!” 黎沫峰抽了抽鼻子。 “小可,这些东西都是哪儿来的,别告诉我全是你自己做的?” 小可回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黎沫峰:“......” 经过简单商量方案,我们挑了几样东西,只要青阳师徒一出现,立马用甩炮烟让对方的视力瞬间归零,再用手腕镖射过去,让他们全身发软,后用绳子将他们给绑了。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口水药也是必须要的。 黎沫峰信心满满。 “论歪门邪道,风爷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鬼戏锣也不行!” “滚一边去!” 东西挑好之后,我转头吩咐小可。 “小可,你带豹叔和白姑回城里酒店住,这两天我和黎哥去办事,事情办完之后,我过来找你们。” 小可非常听话,冲我们点了点头。 “嗯,你们小心些。” 小可几人离开之后,黎沫峰给了我一顶鸭舌帽、墨镜、口罩。 “青阳师徒不认识我,但他们认识你,你得装扮一下,别一进旅社就碰见了。” 两人打了车,前往城郊慧山旅社。 这旅社不太大,但因为位置在东边城郊,价格很便宜,住的人挺多的,从旅客穿着来看,大多都是务工人员。 青阳师徒开的房间在一楼,一零六。 慧山旅社还是用那种外面的扣锁,我们路过的时候,见到一零六大门紧锁。 人一进旅社,我开始有些兴奋起来。 第四百三十三章 战机 兴奋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期待感太大,费劲巴拉寻找了这么久,总算有青阳师徒的消息了,绝不能再错过。二是迄今为止,我吃过最大的亏就是鬼戏锣的诡异手段,这次作了万全准备,必须得好好报当时之仇。 来到一零六隔壁房间之后,黎沫峰先蹲在墙角,拿了一个类似小竹筒的机器,塞进墙角的一个空洞,旁边还有个小显示屏,屏幕上竟然传来了隔壁房间的图像。 我寻思港市的办公条件就是先进,连这种古怪仪器都有。 “没人。” 黎沫峰看了几眼,人躺在床上,双手当枕,满脸无趣。 “我先睡一觉,晚上你来盯,有事叫我!” 没人也没任何办法,只能等着。 如果能在旅社逮到他们最好,实在不行,只能去参赛会场再想办法。 不过,参赛会场人比较多,届时行动会变得比较麻烦。 我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时不时转头盯一下屏幕,一点动静都没有。 傍晚时分,黎沫锋醒来之后,出去打了饭来吃。 吃过饭,我有点犯困,与黎沫锋换岗。 一觉睡得晚上十一点多,突然被一脚给踹醒。 睁眼一看。 黎沫锋满脸兴奋,手放在嘴巴上,冲我作了个禁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墙角的屏幕。 我整个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跃而起,跑过去朝屏幕看去。 隔壁房间进来了两位老朋友,就是上次在仓库用竹节人救青阳师徒的两位民工,他们甚至连装扮都没变,麻布袋也是原来的。 两个家伙,一人手中端着一份盒饭,大口吃着,像是饿坏了。 摄像拍摄的角度比较好,他们腿边的麻袋露出了一个小口子,透过这个口子,我在麻袋里面除了见到诡异万分的戴头巾小竹节人,里面竟然还有花瓶等古董。 这些玩意儿,大概率是上次他们在港作案获得的东西,估计剩下这些还没有出手。 黎沫锋目光锐利,满脸萧杀,压低了声音,咬牙说道:“布了几天网,鱼总算来了,刺激的老子都快高潮了!” 谁知道。 就在此时,对方两人吃完了盒饭,拎起地上的麻布袋,起身准备出门。 我和黎沫锋对视了一眼。 现在面临的一个重大问题是,动不动手? 如果不动,对方一去不复返,机会白白丧失。 黎沫锋见状,脸色陡变,冲我一挥手,迅疾起身,拿起了甩炮烟,往门外而去。 我猛地扯住了黎沫锋。 “别动!” 黎沫峰臂膀一抖,躯体下沉,迅疾甩脱我抓他的手,根本没管我,抬脚就往门外疾走。 对他来讲,这个选择是对的,因为金融案的直接作案人就是眼前这两个家伙,绝佳的人脏俱获时机。 可对我来说却不是如此,青阳师徒人还没来,动了他们,等于打草惊蛇,若导致青阳师徒从此鱼入大海,再次寻找他们将会非常困难。 大急之下,我立马往前一扑,将他扑到墙角,死死地摁住了他。 “叫你别动,听到没?!” “你疯了!战机稍瞬即逝!” “他们还会回来,相信我!” 此刻,门外传来“吱嘎”一声开门的声音,对方应该已经离开了房间。 黎沫峰闭上了眼睛,长呼了一口气,狠狠一捋头发。 “宁怀风!你小子想干什么......” 我指着显示屏。 “收声!床头的鞋柜,之前共有三双拖鞋,现在只剩下了一双,证明他们是穿拖鞋出去的,肯定还会回来!” 黎沫锋闻言,赶忙扭头朝显示屏看了几眼。 “艹!还真是......我刚才没注意他们穿拖鞋,你小子怎么发现的?” 这货没看到他们穿拖鞋的原因,是因为两人腿部以下被麻布袋挡住了视线,黎沫锋一见他们要走,情绪太激动,根本没注意。 我对他强调了一遍。 “我配合你办事,但你也得配合我!” “青阳师徒没出现之前,不要出任何幺蛾子,这次既然要做,就必须一网打尽!” 黎沫锋反问:“要是青阳师徒一直不来呢?” 我厉声回道:“那就一直保持静默!” 黎沫锋:“......” 隔壁门再次响动。 两位竹节人大佬果然折返回来了,他们坐在床沿拆烟盒,点着抽了起来。 敢情之前他们穿拖鞋出去是去门口小卖铺买烟。 他们真挺谨慎的,连出门买包烟都要将麻布袋带身边。 我们不敢懈怠,一直死死盯着。 凌晨一点左右。 有人在敲隔壁的房门,敲门声非常古怪,显然是某种暗号。 一位民工去开了门。 门外进来了两个人,一人是罗云,一人是青阳。 罗云戴着帽子,穿着一身风衣,领子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青阳依然穿着一身青袍,手中还拎着个包。 两人显得风尘仆仆。 我与黎沫锋对视了一眼,从双方眼中皆看到了压制不住的兴奋。 四条大鱼全部进网! “班主!少班主!” 两位民工向青阳师徒分别行了礼。 罗云神色冷峻,冲他们微微点了点头。 一位民工问道:“明天的仪式和后天表演,需要参加吗?” 罗云闻言,用那副金属摩擦似的公鸭嗓子,回了几句。 “不参加!我们报名的目的就是为了能混进会场,等着魁首产生,届时涂超祯会悄悄将东西给魁首,我们死死跟着魁首,瞅中好机会,直接夺了东西,立马离开!” 夺东西? 之前我对青阳师徒来参加南粤传武大会表演赛就觉得很奇怪,今天看来,果然另有目的。 可他们要夺什么东西? 我感觉绝不是三祖金身像和“南粤雄宗”匾额,因为罗云刚才口中提到了“届时涂超祯会悄悄将东西给魁首”这句话,而此次大会,三祖金身像和“南粤雄宗”匾额是要公开颁给魁首的。 不管了! 我向黎沫峰一挥手。 “收网!” 两人迅疾拿了甩炮烟、检查了一下手腕镖,将口水药吞进了嘴里,快速出门。 第四百三十四章 惊吓 一阵浓烈的血腥味迎面而来,灵儿抹去眼中的泪水定睛一看,草垛上竟沾染了不少陈旧的血迹。 随着复杂的预热完毕,辉煌基地车正式启动起来。它庞大的钢铁身躯甚至令大地发生了震颤,周边原本就被撞的粉碎的居民区,在此刻彻底坍塌下来。 张佑被康丕扬顶的差点喘不过气来,他还是头一次碰上如此这般油盐不进的,倒和当初的徐光启有点类似,是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好胜心起,生出一股征服的欲望。 众人皆想,这祁连剑宗不亏是神州第一大宗门,这份气度就远非一般门派可以比拟。 李妍偷偷摸了摸身上,果然自己的手帕不见了,顿时暗恼,却也和陈拾一样,知道张佑定有打算,是以装作没事人似的,并未当场驳他的面子。 张梁点头,然后随手用手中的刀将一名强化者的性命给解决掉。大约又走了一百多米后,另外的那些孩子们也迎了上来,其中大部分的孩子都受了伤。 坐在舱里面看着,跟现在这种情况,可是极端的差距尤其是阵阵微风吹过来,花卿月的恐高症一下子就是爆发了起来,脸色发白,死活是不肯挪动脚步。 济苍雨反对道:“不,金牛寨可比北峰寨危险多了。俊儿听话!要不让钟龚他们留下来保护你们?”济苍雨说着,看向钟龚和钟珑。 “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去你所说的那个古墓。”昌伟急不可耐的说道。 阮恒看到他表妹也是很吃惊,但比沈谦好多了,之前就听迎他们入城的副将夸赞四公子多么的霸气侧漏,他心底就隐约有了猜测,没想到还真是他表妹。 墨玹则远远打量着她,什么话都没说,事实上,他根本无话可说。 陆初一回到自己的车上,叹了口气,跟孩子们说的是出差一周,这一周她肯定是不会回去的,那应该去哪儿呢? 她没有忘记自己掉进凤湖后,双腿抽筋下沉的事,但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其中出现了点纰漏,所以慕氏暂时还没办法赶出凤家。”四姨娘强迫着自己冷静,动唇说道。 连系也明白两个妹妹之间相处不来,不过现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相信假以时日,连昕和连欣就能想姐妹一般相处了。 墨玹勒住缰绳,待看清前面的人影,顿时欣喜不已,惊呼一声“雅儿”便跳下了马背,直冲到她的面前。 于是听到孙香两字的谢有为跟孙香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 凤玄音刚骑马赶到城门边上的时候,便听见暴民造反暴乱的消息。 这个过程很顺利,货仓的工人们起的比姜云想象的要早很多,价格也很便宜。 吴境指着天空,却发现那里是人造天穹,此时是夜晚,没有太阳,月亮还挂在那里。他这么说完全没有说服力。 尹擎宇无精打采地回到家,刚进了家门,就看到管家冯叔带着大夫进门。 夏洛看不到,可他感觉得到,竟然在间不容发的空隙,一匕首再次挡住了利刃。就回,叶轻柔和田光光等人都扑上来了,对着沙赫展开了攻势。 当我又一次把剪刀伸向杜樊川的时候,他硬生生用他的双手握住了剪刀,床上到处是血,他的眼神里,写着决绝。 尹擎宇着实是误会了萧郡主,萧遥以为,尹擎宇其实又改变主意了,还是想接触婚约,毕竟他的行为很一目了然嘛,她觉得,她提出来太后才有可能同意,谁知道尹二少居然这样不理解她的苦心。 夏洛想躲闪,可黄旗的攻势太过于凶猛,让他的拳头给打了个正着。嘭!夏洛蹬蹬蹬地倒退了好几步,差点儿摔倒在了地上。 城主在说这话的时候,司空琰绯一直低头注意着晗月脸上的表情。 钟华鑫完全没有搞清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是谁,只是眼神带着询问的看向我。 夏轻萧竟然有了身孕,而且还是燕王的子嗣!此消息已经迅速的传遍了整个都城。 他说完,便拿着那杯水朝我嘴里灌了下去,我感觉水流有点急,根本来不及吞咽,便挣扎了几下,可下巴被林容深给掌控了,我的挣扎起不了什么作用,那杯水还是被他硬生生灌在了我嘴里。 天色已经黑了,宫门也已经落锁,但是这要看是谁进宫,太后娘娘听说萧遥连夜进宫见她,二话不说的让人开了宫门,啥?不合规矩?呵呵哒。 他没有办法,只能将它放下来,然后就看到那个大师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微微有点臭的东西,放在地上,不停地搓来搓去,似乎是在弄出一点味道来。 能使用人缘魔法,平安穿过战乱四起的亡灵之国,甚至连有着众多灵兽族强者的凶慈馆领地,也能像经常来拜访的友人一样直接进入。 只有他才会在乎和信任灵兽族,愿意将这么多灵兽族聚集在一起并训练装备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两个队友也突然从后方的草丛里蹿了出来,来势汹汹地顿时形成了围剿之势。 董平庆显然是离开了,只是这次的离开,总让他感觉有些不同以往,或者说是一种近乎诀别的离开。 她感到一阵发昏。阿尔萨斯……就在这儿……大法师大步走向阳台。苍老干枯的手略为有些颤动,他的声音就和阿尔萨斯之前一样洪亮。 “很好,放松身体……”纳克萨玛斯阴影包裹住克尔苏加德带着他穿行。 而且贝拉多娜自从尼特死了以后,一直没有人能满足她扭曲的欲望,所以她也希望阿雷斯能做“她的男人”。 第四百三十五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南粤传武大会是国术界的聚会,月棠宫是玄学门派,而且还不属于粤港澳三地的,来凑什么热闹? 我问小圆乎:“月棠宫怎么会来参会?” “唔知。” “你师父参加正式比赛还是表演赛?” “唔知。” “她参会什么目的呢?” “唔知。” 我顿时有点发毛了。 “一问三不知,你小子到底知道什么?!” 小圆乎呲牙咧嘴,忍着疼痛,肥嘟嘟的身子往椅子后挪了一挪,眼泪汪汪的。 “我就知道你打了我!我一定会告诉我师父的!” 我抬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告诉你师父?你知道我旁边这位大佬什么身份么?” 小圆乎转头瞅了瞅黎沫锋。 “什么身份?” 我说:“他叫黎沫峰,你沫夏姐姐的亲哥啊,你肯定听她讲过,她哥是港市超级大探长喽?今天晚上,我陪他在这里抓隔壁房间几个顶级重犯,马上就要成功了,你倒好,一串黑寡妇点臭粪,把对方全给吓跑了!” “你知不知自己犯了多大错误?这事情我要是同你师父讲了,你说她会不会把你打得屎尿失禁?!” 小圆乎听完,嘴巴张得老大,上下打量了黎沫峰好一会儿。 黎沫锋掏出了证件,冲他亮了一下。 “小扑街,知道犯什么错了么?” 我本以为小圆乎被吓住了。 谁知道。 这小子吸了吸鼻涕。 “沫夏姐姐怎么有这么丑的哥哥!” 卧槽! 他的关注点竟然是这个! “你小子......” 我差点被气得脑溢血,抬手又想打。 黎沫锋也满脸无语,将我直接拉出了房间。 我憋得从脑门到膀胱都快要爆炸了,狂吸了两口烟,尽全力压制心中的情绪。 “干嘛?” 黎沫峰挠了挠头。 “上次沫夏被花癫鹤逮去,你和我老豆被逼无奈,最后找一位小灵童算出了她的位置,就是他吧?” 我回道:“对!就这小子!捣起蛋来气得人牙根发痒,这次全被他给搞砸了!” 黎沫峰:“......” 我问:“你发什么呆?” 黎沫锋问:“我刚才听他说,咱们的位置是被他给算出来的?” 我回道:“对呀!” 黎沫锋皱了皱眉头。 “既然他是灵童,能算惠山旅社的位置,我可以理解,毕竟城东确实只有这么一家旅社。可惠山旅社有好几层的,总共六七十间房,他怎么可能算出房号?” “你要知道,我们在前台登记的不是真名,连问都没法问,而且,这些房间格局全都一模一样,世界上真有这么准的卜卦术吗?” 他这么一问,我也愣住了。 刚才见到小圆乎之后,我都被气糊涂了,压根没想到这一茬。 黎沫锋办案经验丰富,从小圆乎的表述中,一下就切中了疑点。 小圆乎的推算能力,确实夺天地之造化,但他再怎么牛逼,也只能推出大概的方位,要在六七十间一模一样的房间精确地找到我们,这种可能性确实并不大。 黎沫峰继续解释。 “我之前怀疑他是因为看到我们进了这个房间,才故意来搞怪折腾我们,但想想又不对。小圆乎只认识你,不认识我的,那么他只可能是看见你进房间之后,才决定来作妖。” “可据小圆乎自己所说,他是今天傍晚见到出租车上的小可,才知道我们人也在佛山,再推算出来我们的位置。可你是什么时候进的房间?今天上午!而且,你自进来之后,只有我出去买过饭,你一直没离开过,说明他看到我们进房间这个可能性也不存在。” 我问黎沫峰。 “你什么意思?” 黎沫锋冷声说。 “我职业病的!如果房号不是他算出来的,也不是他亲眼所见的,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我怀疑我们的计划泄露了,小圆乎也许被人给暗中利用了。第二,如果我们计划没泄露,小圆乎可能还有其它逆天手段弄出我们房号,如果有这种手段,青阳师徒即便跑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能让小圆乎给弄出来,这帮犊子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 为这个醒目仔点赞! 我点了点头。 “行!我去问一下就知道!” 转身进了房间。 估计小圆乎现在屁股不会那么疼了,吃打不吃记,仰着头,气呼呼地盯着我。 我开门见山问。 “小圆乎,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个房间的?” “算出来的!” “你这么牛逼吗?” “我们第一天认识?” 我将皮带给解了,捏在手中,手指着他。 “旅社能算出来,房号也能算?” “你最好说实话,我发疯打起人来,自己都害怕啊!” 小圆乎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叔!鞭下留人!” 我冷冷地看着他。 “旅社是我算出方位后找过来的,房间......小雨带我过来的。” 小雨,神鸽小白的妹妹。 上次我在大山墓地遇险,也是靠小雨找到了位置。 这就是其它逆天手段了。 黎沫锋的第二个猜测对了。 柳暗花明又一村! 果然是怒令智昏,我刚才一时竟然忘记了神鸽的存在,重新系起了皮带,冲他笑了一笑。 “小雨呢?” “飞回去找我师父了啊。” 黎沫锋云里雾里。 “小雨又是谁?” “这个你先别管了。”我冲黎沫峰摆了摆手,转头对小圆乎说:“大侄子,你坏了我们的大事,刚才我也揍了你,气消了,也不打算告诉你师父,省得你回去挨罚。但你得将功补过,行不?” 小圆乎问:“怎么将功补过?” 我说:“马上将隔壁房间那几个家伙现在的位置给我们弄出来!” 小圆乎闻言,翻了翻白眼。 “算肯定是算不出来!因为我手上他们什么信息都没有,能算你和沫夏姐的位置,是因为我有你们的生辰八字。现在只能看一下他们在隔壁遗留了什么贴身衣物,回去找小雨想想办法。” “行!赶紧吧!” 小圆乎闻言,冲我张开了双臂。 “抱我过去。” (各位醒目仔读者老爷,拜托说几句话好不好啊?小九徒单机自嗨快到一百万字了,有够孤单。) 第四百三十六章 宁杀错不放过 我只得抱着他过去了。 几人在隔壁房间翻箱倒柜,什么也没找到。 对方就是在这里打个尖,性格又极为谨慎,第一时间跑了,根本没留下任何东西。 我转头问小圆乎:“一定要贴身衣物吗,刚才我见他们吃过盒饭的,饭盒估计在买烟的时候丢垃圾桶了,行的话我们就去找出来。” 小圆乎摇了摇头。 “不行,只有长久使用的贴身衣服才能遗留有他们身上气息,盒饭没用的。” 我想了一想:“毛发可以吗?” 小圆乎闻言,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这比衣物还要好!” 我们又在床上、地上找了几遍,挺干净的,竟然没找到。 无奈之下,我只好进了卫生间,见马桶壁上果然黏有几根毛发,还是卷曲的。 “探长,把它们给收起来。” 黎沫锋见了,满脸恶心。 “你怎么不收呢?” 我反问:“没看到我抱着灵童吗,手不能沾脏东西!” 黎沫峰:“......” 他拿了一张纸,小心翼翼沿着马桶壁,将那些毛发给收集起来了。 三人折返回自己房间,收拾了一下东西,直接离开了惠山旅社。 对方误以为此处有江湖人士在做局,受了惊吓,以他们的谨慎,身上又带着一堆重宝,肯定不会再回来,我们留在这里已经没任何意义。 出门打了一辆车,前往棠姑娘住的酒店。 上车之后,小圆乎像头肥嘟嘟的小猪,直接趴在我身上,睡着了。 我轻轻掀开小屁孩的裤头,瞅了瞅,发现屁股上都是手掌印,已经肿了。 讲实话,我有一些心疼了。 小圆乎对我来讲,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他犯了大错误,我会气得控制不住狠揍一顿,可现在气消了,又非常内疚。 他仅仅是因为棠姑娘在辟谷,有些无聊,想来找我们玩而已,也没想到会打破我们的计划。 半个小时之后,来到了城里一家酒店。 下了车,小圆乎也醒了,他揉了一揉眼睛。 “我师父今晚会闭关到天亮,不要打扰她,我直接叫小白出来就好了。” 我们只得站在酒店门口等。 小圆乎爬上了酒店门口的花坛,双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发出了几句古怪的声音。 耳朵边很快传来翅膀扑棱的声音,一只白色的鸽子,从夜幕中飞了过来,停在了小圆乎的肩膀上。 黎沫峰见了,有些瞠目结舌。 小圆乎从身上拿了一张符,转头对黎沫锋说:“喂!黎丑男,别傻站着啊,把毛发拿出来。” 黎沫峰赶紧将毛发递了过去。 “倒在符上!” “折起来!” “点火烧了!” 小圆乎时不时地吩咐着黎沫锋。 黎沫锋对这位灵童也没脾气,一切照做。 小圆乎嘴里念了一段咒语,然后让黎沫锋将符灰给搓成团,递给小雨闻了。 小雨嗅了嗅,扇动翅膀,向西北方向飞去。 我说:“胜败在此一举!走!” 由于此刻已经非常晚了,路上也没见到出租车,我们只得跟着小雨跑。 所幸小雨非常灵性,它飞一段,见我们跟不上,会停在电线杆或者屋檐上,等我们到了,再继续往前飞。 仅仅十几分钟。 小雨停了下来。 这竟然是一家ktv。 小雨飞了进去。 我们也跟进去了。 门口有服务员过来,笑着问我们是否预订了包厢。 “找朋友!” 几人快速上了楼,小雨停在了一间包厢门口,扑棱了两下翅膀,掉头飞走了。 小圆乎手指着包厢。 “就这里了!” 我立马蹲下了身子,对小圆乎说:“小家伙,等下我们要抓人,会比较危险,你赶紧躲起来。如果我们出了事,你就去找小可姐姐和你师父,明白吗?” 小圆乎闻言,看了看我,又抬起小胖手在我的额头抹了两下。 “你印堂明亮,相信我不会出事的,我躲起来看看热闹好不好啊?” 黎沫锋和我对视了一眼。 我说:“行!反正你别出现!” 小圆乎点了点头,晃着冲天辫,跑到楼梯暗角躲了起来,还对我们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我冲黎沫锋挥了一下手。 两人快速到了包厢门口。 ktv里面灯红酒绿,时不时有醉酒男女互相搂抱着路过,送酒和果盘的服务员推着小车走来走去,根本没人注意我们。 包厢里传来了一个男人鬼哭狼嚎的声音。 “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像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 黎沫锋身躯已经贴在了包厢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窗冷眼往里面盯去。 我人则退后了两步,呈踹门状,只待黎沫峰一招手,将立即踹门,他先用甩炮烟造成对方视力归零,再用手腕箭朝地里面射。 可黎沫锋瞅了一眼之后,却满脸懵,转头看向我。 “怎么回事?!” 黎沫锋快速走了过来。 “不是他们!只有一个肥男搂着小妹在唱歌!” “鬼戏锣戏班成员?” “鬼戏锣唱歌会这么难听吗?” “宁杀错不放过!按原计划行动!” 黎沫峰表示同意,再次靠了过去,手中比划了三个数。 “三。” “二。” “一。” 我直接将门给踹开,人迅疾闪到了墙边。 黎沫锋第一时间将甩炮烟丢了进去。 “砰!” 浓烟四起。 与此同时,我们迅疾冲了进去,反手就将门给反锁,关了门边墙上的灯,手碗箭朝着沙发上射去。 男人的惨呼和女人的惊叫声传来。 我们立马按之前判断好的方位,飞速扑了过去,直接将对方给死死扭住了,手中绳索立即捆起了中手腕箭之后不能动弹的对方。 “干嘛?!” “你们是谁?!” “来人啊!” “......” 我们一人探出了一只手,直接将对方脖子给掐住了。 来个屁人! ktv四处都是劲爆动感的音乐,现在门又关上了,谁也听不到。 第四百三十七章 衰神附体 “同伙呢?!” 随着烟雾散去,我满脸萧杀地问。 “你们......” 对方在我们手下不断地扭曲挣扎。 黎沫锋稍微放开了肥男的脖子。 “罗云去哪儿了?!” 肥男眼神极度惊恐。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罗云......咳咳......” 其实我和黎沫锋都感受出来了,这两人一点功夫都不会。 搞错了? 黎沫锋看了我一眼。 我厉声问:“你是不是去了惠山旅社?!” 肥男闻言,脸色陡变,身躯哆嗦,不断地求饶。 “两位大哥,我错了!我和她就开过一次房,而且当时我还不行,没有成功,她淬了我两口就走了......我对天发誓,之前我们根本不认识,后面也再没联系过,迄今为止连名字都是从你们口中知道的,不是你们想象的姘头关系!” “只是那天我们在酒吧碰到了,她说自己好孤单,我当时也喝多了,跟她讲了几个温暖小故事,她很感动,就稀里糊涂跟我去惠山旅社开了房......” 我和黎沫锋傻眼了。 毛发不是罗云等人的? 我问:“哪天开的房?!” 肥男回道:“前天晚上,就这么一次!我如果撒谎,天打雷劈,家里户口本上上下下六口人,包括我的小孩,一个也跑不了......” “谁给你登记的?!” “脸上有红痦子的秃顶老头。” 前天? 罗云是昨天上午报到完之后去惠山旅社开了房间。 也就是说,惠山旅社前天客人走之后,根本没有打扫。 “开房之前你们在哪个酒吧?!” “中屯小馆。” “当天喝了什么酒?!” “自己带的人头马一瓶,但这是我在叠山路买的假酒,故意用来骗女孩用的.....” 正在此刻,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我们赶紧将他们拖到了门后。 “胡老板,莉莉陪您还满意吗?需不需要安排其它姑娘?” 这货是ktv熟客! 我向肥男示意,让他答话。 肥男颤声说:“不......不用了,正在爽!啊!好爽!” “好的,祝您玩的愉快!” 真的搞错了! 这家伙没有任何功夫,相关情况对答如流,不存在丝毫漏洞,现编不可能这么顺溜,且还敢拿自己小孩来发毒誓。更关键是,鬼戏锣的人,绝不可能是佛山这个ktv里的熟客。 我抬手狂扇了肥男几个大耳刮子。 “老子姑且信你一次!如果让我发现你上过罗云,一定会剁了你的玩意儿喂狗!” 将他们身上的绳子给解了,把他们踹到了地上。 我发现肥男裤子全湿,已经吓尿。 两人离开了包厢。 一场乌龙事件,搞得我们心情憋闷不已。 转到楼梯暗处,见到小圆乎正咬着自己的拇指甲,好奇地问我们:“怎么样?” 我回道:“头发不是他们的。” 小圆乎闻言,身子不断往后缩,手指着我们,神情有些害怕。 “这不能怪我......我尽力了的。” 当然怪不得他。 不过我心中不爽,没搭理他,同黎沫锋直接下楼。 我望了望天空,叹了口气。 “天无绝人之路!大赛前肯定逮不到他们了,但他们从魁首身上夺东西的计划应该不会变,到时再出手......你特么笑什么鬼?!” 黎沫峰将烟头甩在地上,踩了两脚。 “我在笑,你小子简直衰神附体!以后我们最好不要同时行动,这么折腾,老子心脏受不了!”黎沫锋拍了拍我肩膀:“这两天我休息,等你夺魁之时,最后我过来收尾!就酱,拜拜!” “......” 还没待我回话,这小子招了一辆出租车,上车走了。 我转头看小圆乎忐忑不安在后面站着,对他说:“叔不生气,你过来吧。” 小圆乎松了口气,又张开了双臂。 “抱我。” 我把他抱了起来。 “你师父在闭关,今晚你是去见豹叔和小可姐姐呢,还是回去找师父?” “师父早上发现我不在,会生气的,你带我回去吧。” 我带着小圆乎回到了棠姑娘住的那家酒店。 事实上,我也很想见棠姑娘。 这次南粤传武大会,处处充满了诡异。 不仅一直隐世的墨云会馆主动派乌平王参加,鬼戏锣跑来了,而且神仙一般的棠姑娘竟然也过来了。 棠姑娘应该知道一些内情。 到了酒店,由于棠姑娘在闭关,房间门紧闭,我去小圆乎的房间休息。 小圆乎挺着肥身子去卫生间洗澡,刚进去,就听到他在里面大哭起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问他怎么了。 小圆乎哭着说:“宁丑男,你太狠了,我这么好看的屁股,肿得像猪头.....呜呜。” 我说:“哭什么玩意儿!明天我向你小可姐弄点好药膏给你涂,很快就会好。” “不要!” “给你两百块买黑寡妇玩好不好啊?” “好!” 他立马止住了哭声。 临睡之前。 小圆乎瞅了瞅我。 “叔,我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我师父对我闭慧眼的办法,全部用完了,按道理我现在应该没有灵童能力了的,可我怎么觉得自己本事反而越来越大了?” “会不会有一点延迟?” “我师父也是这样说的,可我总感觉不是,又不敢跟师父说,怕她担心的。” 我揉了揉他的头。 “你师父是什么人?天上神仙来的!你要相信她!” 小圆乎闻言,点了点头,钻进被子睡了。 这家伙睡觉老是踢被子,我一晚上起床给他盖了好几次,最后实在受不了,只好将他抱到自己床上来睡了,还别说,小肥仔暖被窝挺好的。 翌日大早。 小圆乎捏着我的鼻子,把我给憋醒了。 “我师父七点出关,现在六点半,我们赶紧去门口迎驾!” “这么隆重?我也要去?” “宫主出关很难碰到的,会给你带来好运!” 可以! 我一骨碌爬起了床,洗漱完毕,来到了隔壁房间的门口。 第四百三十八章 运去英雄不自由 到了房间门口,一看时间,离七点还有十来分钟。 小圆乎直接冲着房门跪下了,磕了几个响头,小手平举,掌心朝上,似乎在迎接什么东西,嘴里低声念叨。 “天上宫主,下凡踏土。弟子圆乎,万般糊涂。今净双手,接财纳福。” 念完之后,他手掌小心翼翼合拢,像抓到了什么的东西,捧到自己脑门上,拍了一下额头,似乎将那股空气给塞进脑袋里去。 “福来喽!” 好几次之后。 他转头看向我。 “你不跪吗?” 我说:“你在扯蛋?她是我朋友,我怎么可能跪!” 小圆乎闻言,挠了挠头,肥脸非常无语。 “我师父修行一次,相当于去月宫晃了一圈,从天上带下来好多福气的,开门见到的人都可以接到福气。你运气这么衰,接一下福可以好长一段时间顺顺利利,相当于中彩票啊!你是不是傻的?” “中彩票我也不可能跪!” “那你就别跪啊,鞠三个躬,双手像我刚才一样,嘴跟着我念,再手拍脑门,也可以扫除身上所有的霉运。”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上次我姨娘生了重病,医院判死刑了,刚好碰到我师父出关,我妈妈带她来接福,半个月之后,身体奇迹一般恢复了,你回港后可以问我妈的!” “不是......我这样冲着门鞠躬,万一你师父出来看到了,不是很尴尬?” “死要面子活受罪!你就一直做动作,念接福词,等门响后马上停下来,我师父不就看不见了?” “这样也行吗?” “行......随你自己吧,我懒得管你!” 小圆乎继续磕头,念词,拍脑门接福,模样非常虔诚。 反复几次后,他将自己脑门拍红红的。 我挠了挠头,寻思最近我运气确实有够衰,本来盘算好好的事,每次都被意外给折腾个半死。如果真能改善运气,接下来南粤传武大会顺利实现自己的目标,鞠几躬也没什么大不了,棠姑娘七点出门,我六十五十八分停止便是。 打定了主意之后,我揉了揉鼻子,站在小圆乎的身边,朝着门深鞠躬,每鞠三次,口中念台词,再拍脑门。 “天上宫主,下凡踏土。俗人怀风,万般糊涂。今净双手,接财难福。” 连做好几遍之后。 我见时间已来到了六点五十八分,便停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小圆乎依然跪着在虔诚磕头。 “宁先生。” 声音从后面传来。 回头一看。 那位美若天仙的棠姑娘,戴着遮半脸面纱,穿着一身漂亮飘逸的功夫衫,手中执一柄木剑,眼睛像一轮弯月,正笑意盈盈地站在楼梯口望着我们。 “师父,你回来啦?我好想你的!” 小圆乎见状,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晃着朝天辫奔到棠姑娘身边,拉着她的手撒娇。 棠姑娘摘下了面纱,看了看我脑门,眸子清亮而好奇。 “你......为什么对着我的房门鞠躬拍脑门?” 她身边的小圆乎,此刻冲我露出狡黠而胜利的笑容,一副傻子你上当了的神情。 我心中一万头草尼玛奔腾而过。 棠姑娘其实人根本就不在房间,小圆乎肯定知道她这个点会从外面回来,故意对我说什么能接福,搞得我像神经病一样朝房门又鞠躬又念台词又拍脑门。 小东西故意在糗我! 我手指着小圆乎。 “小乎说你的魂灵在出关路上没法力,还有妖魔鬼怪阻拦你,让我做这个动作,替你吸引它们来攻击我,能护你平安归来。” “谢谢!我六点就出关了,还外出练了套剑法的。”棠姑娘闻言,眼角微微翘起,眸子对我闪过了深深的感激,又转头对小圆乎说:“以后不许在宁先生面前胡说八道,我正常修行,能有什么危险?” 小圆乎:“......” 我见到他狠咬着牙,悄悄向我竖了个中指。 棠姑娘打开了房门。 “进来坐。” 我进了房间。 清幽淡雅的檀香味,书桌上还有几本线装书,薄薄的窗纱也卷了漂亮的蝴蝶结。 神仙就是神仙,住酒店都弄得如此舒适雅致。 我见到桌面上还有一副字,墨汁尚未完全干透。 时来天地皆同力。 运去英雄不自由。 字迹笔酣墨饱、苍松古朴,又兼具潇洒飘逸,令人极为舒适。 “你写的?” 棠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心将纸给卷了起来。 “无事涂鸦的,不要见笑。” “写太漂亮了!” 小圆乎在旁边搭茬。 “漂亮你就买下来喽!我看你最近紫气绕身、脚踩帛云,一定是发了不少财,算你友情价五十万。” 我:“......” 棠姑娘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对小圆乎说:“你去隔壁房间抄经!” 小圆乎想说什么,但见自己师父的脸色变冷,不敢再说了,冲我不屑地吐了吐舌头,晃动着小肥臀走了。 棠姑娘给我倒了一杯茶。 这茶闻起来倒挺香的,但我知道它叫苦寻,很难下咽,便没喝。 “宁先生,你是来参加南粤传武大会的吧?” “是,没想到碰到了小乎。” “他一定跟你捣蛋了?” “还好,我都习惯了......不过,你怎么也来参加了?” “你猜。” 棠姑娘浅笑着,神情略微有一些俏皮地看着我。 这我上哪儿猜去?! 我揉了揉鼻子。 “如果硬要猜,我觉得应该跟小乎有关。” 棠姑娘闻言,黑曜石般的眸子闪过一丝欣赏,点了点头。 “怎么猜出来的?” 第四百三十九章 《入墟源》 没有什么事能扳动棠姑娘的大驾,如果有,那只有小圆乎。 月棠宫存在的目的,就是找出各地的灵童,给他们闭上慧眼。而小圆乎,应该属于这么多年来月棠宫遇见最牛的灵童,宫主亲自出马,费了这么久的劲都还没搞定。 此外,刚才棠姑娘那副字,透过一丝宿命感和担忧,结合之前小圆乎昨晚说闭慧眼没效果之事,她来这里最大可能就是为了小圆乎。 我问:“怎么回事?” 棠姑娘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茶。 “阿运王的血提炼出来的药物,我给小乎用完了。正常情况,他慧眼会闭上的,但不仅没闭上,反而还有增强。这种状态,要么药的效果有延迟需要等待,要么是彻底无效。我希望是前者,但必须得为后者作好准备。” 尽管这事无比糟心,但她表述起来依然显得简单直白且不急不躁。 “你要准备的东西,这次比赛会出现?” “嗯。一本奇绝命书,名字叫《入墟源》。” “在谁的手上?” “涂老,涂超祯。” 我立马想起了两件事。 一件是小可在见到涂超祯之时,曾说对方犯了命理病,估计活不太长时间,而犯这种病的人一般为玄学大佬,过慧者天收。 另一件是昨晚在惠山旅社逮青阳师徒之时,罗云曾亲口说涂超祯在比赛结束之后会将一样东西给魁首,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等魁首拿到这东西,再暗中夺了。 难不成涂超祯准备给魁首的东西就是棠姑娘口中的《入墟源》? 我皱眉问:“《入墟源》?” 棠姑娘见我神情无比诧异,反问了我一句。 “宁先生,你知道《滴天髓》吗?” “知道。《渊海子平》、《三命通会》、《穷通宝鉴》、《滴天髓》,号称命学‘四书’,而《滴天髓》又被称为命学圣经。” 棠姑娘闻言,有些好奇。 “宁先生也懂命学吗?” “不懂,只是平时有点好学。” 阿米教我黄门九宫术之时,曾告诉过一些九宫概念,偶尔也会介绍一些玄学著作,但因为我身有魂伤,不适宜将这些东西学深,仅仅当成文化课,了解一些浅表东西而已。 “你知道《滴天髓》作者是谁吗?” “......” 这话问到我知识盲区了。 棠姑娘笑了笑。 “你不知道正常。《滴天髓》作者叫京图,宋代神秘玄学大家,迄今为止很难找到他相关资料。《滴天髓》作为命书奇作,几乎统领了后世命学方向,但它非常难懂,后人一般以明术数大师刘基、清民间术士任铁樵对它的注释作为蓝本来学习。” “不过,刘与任两人对它的注释,观点很多都相反。后人学习后,根据他们理论命事的结果常不一致,但因两派都有大量成功的案例,为此,两派常为谁理论正确而争论不休。” 我说:“证明两位前辈对《滴天髓》都没完全掌握通透呗。” 棠姑娘点了点头。 “嗯。前段时间,命学界有一人终结了争论。他指出,《滴天髓》仅为命学纲目,浅表阐述而已,真正内容其实在京图另一本失传绝世奇书上,这本书叫《入墟源》,这才是天下命学之根。此人便是海鸿武行的馆长,涂超祯。” 我听完之后,满脑子全都是问号。 “不是......涂超祯不是学武的么,怎么又跟玄学界扯上了关系?再说了,他一个跨行者,凭什么来终结玄学界近千年的争论?” “凭实力。” “......” 棠姑娘身子似乎有一些冷,轻轻呵了一下手,继续解释。 “涂超祯二十年前在南粤传武大会夺魁,开了海鸿武行,招收弟子、功法培训、开发医药、创建国术文化馆,赚得盆满钵满。但十年后,他却突然将武行交给了自己儿子管理,失踪了一段时间。” “等他再次归来,竟跨行事命学。凡出手推事,算无虚发,名震大江南北,推演理论更是颠覆性存在,成了整个东南亚高官商贾的座上宾,堪称命学界一哥,只是他行事比较低调,又跨了行,你们国术界鲜有人知罢了。” “任何行业都讲究师承的,命学界对涂超祯这种无师承来夺饭碗之人疑惑又反感,常想借机扳倒他的位置,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前段时间,涂突然病重,决定金盆洗手,并向外传出消息,一是承认自己无师承,手段全来自京图的《入墟源》,这让命学界震惊不已。二是他决定将这本惊世奇书,赠予给南粤传武大会的魁首。” 事情好像变得清晰了。 《入墟源》在命学界可能视为瑰宝,但在国术界却鲜有人知,即便知道了,国学界的人也没什么屌兴趣,所以老丛一直告诉我,参加南粤传武大会是为了夺三祖金身塑像和“南粤雄宗”牌匾,对《入墟源》片语未提。 不过此事也是古怪,涂超祯金盆洗手,将《入墟源》传自己的儿子,或者给命学界的醒目仔就行了,为什么非得给南粤传武大会的魁首? 命学界的人很多不会武。 国术界的人对玄学又没兴趣。 他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当然,这个中原因不是我要关注的,也不想弄懂。 我问:“所以你准备拿到《入墟源》,试图从里面找到解决小乎问题的症结所在?” 棠姑娘眸子坚定。 “是的。小乎的症结是命学问题,我翻遍所有典籍,皆无所获。若他闭慧眼为延迟,一切皆无碍。若是无效,我只能期待在《入墟源》中找到答案。” 我再问:“难不成你也想像青阳师徒一样,伺机从魁首手中夺书?” 棠姑娘神情好奇。 “鬼戏锣也来了?” 我点了点头。 “不仅来了,我还差点逮住他们了。” 随后,我将昨晚逮鬼戏锣的事说了一遍。 为避免小圆乎受责罚,我特意隐去了因小圆乎炸粪导致失败的事,只说旅社煤气罐突然炸了,导致行动失败,后来才遇见了小圆乎。 棠姑娘美眸微翘,怔怔地盯了我一会儿,浅笑了下,意味深长说了一句。 “宁魁首,你这次麻烦会很大。” 第四百四十章 赛制 我手指着自己。 “你叫我魁首?” 棠姑娘俏脸无比认真。 “嗯。” 我挠了挠头。 “算出来的?” 棠姑娘浅笑着,拿着茶壶,添了点茶,轻轻品了一口。 “没。要是你没来,魁首不知会落谁手中。你既然来了,一定想夺魁,只要你想,以宁先生的手段,无论对手实力再强,都不会是你对手,是吗?” 咦? 这女神仙什么意思? 难道在含沙射影说我一定不会讲武德? 不管了。 牛皮先吹起来! 我咳嗽了几声。 “我这次来主要目的就是搞鬼戏锣和墨云会馆,对夺魁其实没什么想法。可小乎需要《入墟源》,它就绝不可能旁落!” 棠姑娘点了点头,信心满满。 “嗯,等你得好消息。” 聊完之后,我棠姑娘作别。 棠姑娘其实与青阳师徒一样,以自荐的方式参加表演赛,但她的目的在于《入墟源》,当然不会跑去真表演。 今天是开幕式,尽管我知道青阳师徒并不会去,但黎沫锋给我发信息,让我去一趟鹿鸣山庄,说指不定就会碰到他们。 我离开酒店的时候,小圆乎本来正在隔壁房间抄经书,门是打开着的,见我要走,赶紧跑了出来。 “叔,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昨晚答应给我钱买黑寡妇的!” 我掏了两百块钱出来给他。 这货瞅了两眼,估计是嫌少,将钱收起来,就要冲我下跪。 “我还是给你磕两个吧!” 我赶紧拦住了他,他磕一个头要一百块,绝对能把我磕到破产,直接给了他一千,省得烦。 小圆乎笑嘻嘻。 “谢谢叔!” 我说:“你师父又不让你玩黑寡妇,你从我身上薅这么多钱干嘛呢?” 小圆乎招了招小胖手,让我附身,低声在我耳边说:“社会上的事你少打听!” 我:“......” 出门打了辆车,赶往了鹿鸣山庄。 山庄已经很热闹了,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 有人在台上致词,随后武师上台表演,旁边都是媒体记者在拍照、各地拳馆招生人员发传单、安保公司的人贴招聘告示、卖药酒和跌打损伤药的人在兜售、大腹便便老板模样人四处晃荡...... 这些老板大概率是来压拳的,因为我看他们正在研究分组情况。 事实上,分组情况就是一串编号,根本研究不出来。 此次南粤传武大会参赛武师共六十四人,其中港市十人、澳市十人、粤省四十四人。 粤省武师多,并不是说想占主场之利采取人海战术,其实他们正式推荐参赛人员也是十人,其它三十四人为各武行派来的陪赛人员,实力比较一般,他们加入主要目的是为了比赛更热闹、观赏性更强。 按照规则,六十四人要先打两轮资格赛。 抽签之后,一对一进行比试,第一轮资格赛淘汰三十二人。三十二人再进行第二轮资格赛,再淘汰十六人。以陪赛人员的实力,他们绝大部分会在两轮资格赛中全被淘汰。 剩下十六人分成四个小组,打积分赛,规则与足球比赛类似,每人与同组三位对手分别打一场,胜者可积三分,积分前两名者晋级八强。 八强赛采取淘汰赛制,一对一拼杀,胜者入四强、两强,最终再决出魁首。 也就是说,要想夺魁首,必须历经八场比拼全胜,而且最好不能受伤,否则会影响发挥,这对武师的实力是极为残酷的考验,但能验证出真功夫。 由于赛程比较长,为了防止武师之间知道对手之后暗中给对方使盘外阴招,或者与赌拳老板串通后打假拳,隐去了武师的名字、武馆,均以编号来代替,每打完一场,编号还会变动,且所有上场之人皆需穿海鸿武行提供的功夫衫、戴面具来比赛。 对手是谁、谁赢了、接下来要面对谁,一概不知。 这点倒给我们提供了便利。 白姑是墨门得伏昌王,虽然我们来的时候就给她化了妆,但乌平王也来参加比赛,如果不戴面具,她迟早会被乌平王发现,中途弄出点幺蛾子出来,很不利于我们的行动。 在会场转了一大圈,东南角的摄像区找到了黎沫峰。 这货穿着摄影服,胸口还挂着记者证,拿相机左拍一下、右拍一下。 我问:“这些玩意儿哪儿弄来的?” 黎沫峰回道:“社会上的事你少打听!” 我非常无语,再问:“找到人了吗?” 黎沫锋摇了摇头。 “没有!估计这几个鸟人要等决赛再出现了!” 我把从棠姑娘处获知的信息告诉了黎沫峰。 黎沫锋听完之后,有些傻眼。 “为了夺一本玄学书?” 我点了点头。 “我估摸着,墨云会馆来参会,也是为了这东西。” 黎沫峰站在原地想了一想,笑了,拍了拍我肩膀。 “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风爷,你一定要夺魁,将他们全引出来,我再来一网打尽!要夺不了魁,我回去一定阉了你!” 我这都是什么命,永远都当一个危险的诱饵。 两人在会场晃荡了一天,没任何收获。 晚边时分,两人各自回酒店,黎沫锋住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懒得去管。 我没去小可等人住的酒店,直接去了石啃公园附近一家小破旅社,来到二楼一个房间门口,听到里面嗯嗯叽叽的声音。 基于人道主义,我站门口等了几分钟,直到里面没动静了,敲了敲门。 第四百四十一章 吉祥物 门打开之后,小明星出来了,满面红光,还冲我挥手打了个招呼。 “嗨!风爷!” “我找乔大谈事,你回避一下。” “好嘞!” 小明星扭着腰肢离开了。 进了房间,乔大正在穿衣服。 “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乔大清理着裤子上的毛发,将卫生纸甩进垃圾桶,抽了抽鼻子。 “大佬,谁出门不带个把小蜜?” “她要来玩,我就带过来了,不会耽误事。” 我对他说:“海鸿武行涂超祯,手上有一本书,叫《入墟源》。他住在濠江花园,你这些天盯一下他,我估计在决赛那天晚上,他会将书带到现场,你瞅住机会,争取在他来的路上,将书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掉,然后立即离开。” 乔大冲我打了个ok的手势。 “好!” 我提醒道:“他身边有不少弟子都是好手,你行动之时务必要注意自身安全,没十足把握千万不要出手。” 乔大笑道:“放心!我办事有分寸。” 我点了点头。 “下次有空去找小可把一下脉,我感觉你身体不大行,该用药得用。” 乔大:“......” 离开旅社之后,我回到了小可等人住的酒店。 豹叔见我回来,急不可耐地对我说:“阿风,我已经找到破解你的办法,我们来打一场!” 我说:“叔,你先说一下什么办法吧。” 豹叔闻言,愣了一下,傻在原地。 小可见状,吃吃直笑。 “叔,你又忘了吧?” 我对豹叔笑道:“早点休息!” 翌日大早。 我们赶到了鹿鸣山庄。 武师通道与看台完全分开。 在通道口领了衣服,检查了一下身上有没有携带暗器,再去休息室换好服装,戴好面具,直接入场。 里面已经人声鼎沸了。 除了有参赛函、表演函的人以及报了名的随行医护人员,看客一律不允许进入赛区,全在四层的连廊上观看。 不得不说,这次赛事组织的很好,现场音乐响起,一群少年在场地内进行了舞棍表演,棍花阵阵,喊声整天,瞬间点燃了气氛。 舞棍表演之后,工作人员立即将三张拳台给搬了上去,现场叫号上台,三张拳台六组武师同时开打。 最先上去的豹叔,对面在他面前没过上十招,被豹叔一个鞭腿给打下了台。 工作人员给豹叔颁发了一个晋级证,豹叔下来之后,说了一句:“没劲!” 接着上去的是白姑,这次更加夸张,对方一记冲拳打向白姑,拳还未到,对方已经瘫软在地。 工作人员都傻眼了,反复确认双方确实交了手之后,给白姑发了晋级证。 白姑下台之后,也说了一句:“没劲!” 轮到我上去,本以为这种淘汰赛会比较轻松,结果出场就遇见了一位玩螳螂拳的家伙,实力很屌,打起来残影阵阵,呼喝作响。 我花了十来分钟,才将对方给撂倒在地。 豹叔见我浑身全是汗,语调好奇又鄙夷。 “阿风,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像软脚虾?比前几天差了好多啊!” “对手是小组赛的水准啊,我运气有够衰!” 翌日第二轮淘汰赛,这次我运气好一些,碰到一位实力差的,三拳两脚解决了问题。 三人都顺利进入了十六强。 我祈祷接下来分组,千万不要三人分在一起,否则就浪费名额了。 结果相当不错,三人分属不同小组。 小组赛改成了晚上举行。 巨大的探照灯点亮整片场地,当晚豹叔和白姑有比赛,但我没有。 小可陪着他们进赛场,我没比赛,不能进去,便去连廊当观众。 刚上了第三层连廊,往下瞥了几眼,突然发现二楼连廊有一个和尚,定睛一看,竟然是桑杰达错。 我心中大骂卧槽。 这个好学的臭喇嘛怎么来了?! 我立马掏出了手机,给黎沫锋打了电话。 “你小子在哪儿?” “在大便。” “赶紧夹断,来事了!” “青阳师徒出现了?!” “不是,上次那个逃跑的臭喇嘛来看比赛了。” “等我!” 没一会儿,黎沫锋就找到了我。 我手指着桑杰达错。 “看到没,死光头嚼着豆子翘着脚,玩挺嗨!” 黎沫峰瞅了桑杰达错几眼,笑着拍了拍我肩膀。 “吉祥物,你又要送我办案积分了吗?运气好的爆棚啊!” 我给了他一粒口水药。 “二层连廊有左右两个口子,你从左边口子过去弄他。为防止他逃跑,我提前在右边的口子等着,他要跑必然朝右,届时我直接放翻他!” “好说!” 两人立马分头行动。 我来到二层连廊的右边口子,含了一粒口水药,站在原地等着。 眼见黎沫锋冷着脸,扒拉开拥挤人群,朝桑杰达错靠近,可离臭喇嘛还有十多米之时,却见和尚竟然起身了,往右边的口子走来。 他这是直接往我枪口上撞? 黎沫锋见了,在后面冲我挥手示意,快步朝桑杰达错追去。 两人现在等于将臭喇嘛包饺子了,正越收越紧。 “前夫哥!你在干嘛?”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回头一看。 花癫鹤! 这货瞪大了眼睛,无比好奇地瞅着我。 “呸!” 根本来不及反应,我第一时间朝花癫鹤吐了口水。 “呲!” 花癫鹤的手腕箭朝我射了过来。 第四百四十二章 般若智慧 几乎在同一时间,口水与手腕箭向双方击到。 不管是我,还是花癫鹤,经过这么多次交手,心中都非常清楚对方根本不是啥好鸟。 两人皆不敢大意,猛然身躯一拧,后撤滚地而躲。 “叮!” “啪!” 手腕箭射在了墙上。 口水吐到了地上。 没有人中招。 但我们这一举动,立马惊动了连廊上的人群,纷纷扭头过来瞅着我们。 桑杰达错发现了我! 他脸色陡变,迅疾转头看去,望见了正奋力扒拉开人群冲他挤去的黎沫锋。 在这种时刻,犹豫一秒都会丧失战机。 相比于转身再与花癫鹤缠斗,显然包夹桑杰达错为最优解! 我从地上起身之后,几乎没作任何停留,迅疾折返,掰开熙攘诧异的人群朝桑杰达错包夹。 花癫鹤必然也看见了从右边方向跑来的黎沫锋,以及站在中间那位诡异万分的臭喇嘛,估计心里觉得我不管他反而突然折返在耍什么诡计,骂了一句。 “艹!又玩阴的!” 他转身撒丫子就往楼下跑。 忽然之间! 桑杰达错冷目圆睁,掌若鹰爪,迅疾往前一探,左手第一时间抓住了一位黄毛少年,竟然直接给拎了起来,像甩炮弹一样朝我砸来,右手僧袍再一甩,一粒佛珠击出,直接冲向了连廊上方的吸顶灯。 “啪!” 玻璃四散! 右边连廊区域灯顿时暗了! 人群瞬间炸锅! 我大惊失色,倒不是因为桑杰达错展露出来的功夫和反应能力,而是那位黄毛少年直接朝我飞奔而来,我本可以侧身让过,但如果让开,他必然狠狠撞在楼梯的栏杆上,再顺楼梯滚落,不死也得彻底残废。 那一刻,自己完全下意识的出手探掌,往黄毛少年的背部一托,为了避免两人同时摔跤受伤,我人顺势卸力,扯住他往侧边倒滚。 两人滚动了六七圈之后,从楼梯口直接滚到了一楼与二楼之间的休息平台上。 我见黄毛少年没受伤,赶紧推开了他,想冒黑与混乱往二楼连廊奔去追桑杰达错,可腿部突然传来剧烈的刺疼,疼得眼前一阵发黑,竟然没起来。 脚筋受伤了! 事情发生仅仅在短短几秒间,眼见二楼两道人影出了楼梯口,疯了般一前一后朝三楼奔去。 前一位为桑杰达错,后一位为黎沫锋。 臭喇嘛般若智慧无敌! 他发现自己被包抄,在没有任何仰仗的前提下,第一时间拿身旁黄毛少年作挡箭牌,撕开了右边楼梯口的包围缺口,尔后击碎了头顶的灯,引起混乱,阻碍黎沫锋的追击步伐。 更关键是,他并没有往楼下走,反而通过楼梯上了楼,这一招足够他接下来利用人群多的机会溜走! 我呲着牙,忍着疼,直接往右边楼梯口一瘸一拐地下楼。 赌他一次! 不管他采取什么方式摆脱黎沫锋,一定会第一时间离开现场。 我赌他会折返回右边的楼梯口逃离! 原因无他,臭喇嘛人足够狡诈,他并不知道我受了伤,估计会认为我会同时追上去,若换成是我,在摆脱黎沫锋之后,一定会选择原路离开,因为这会是一条出其不意且较为安全路径。 一分钟。 两分钟。 ...... 我像一只等待猎物落网的猎人,站在一楼楼梯出口的暗处,等着对方下来。 “就是他!” “小子你们打架好犀利?!拿我兄弟当挡箭牌?!” “你知不知他是我西市大眼王的人?!” “......” 一群十几岁,头发五颜六色的少年,手中拿着钢棍,朝我快速跑了过来,迅疾将我围住了。 几乎在我错愕的瞬间。 一道穿僧袍的黑影竟然从少年的身后闪出,迅疾出了门。 紧接着。 黎沫锋从楼上疯跑了下来,看了我一眼,没管我,继续往外面疯追。 我闭上了眼睛,仰头长舒了一口气,憋闷的快要炸了。 “喂!边个是你大佬?!” “装死咩?!” “......” 我睁开了眼睛,目光一凌,抓起了一位为头混混的衣领,几乎将他身躯悬空。 也许我的表情太过凌厉,这群家伙吓得竟然全退了几步。 “滚!” 我一手捏住小混混胸前戴的佛牌,“咔嚓”一声折断,甩在了地上。 要说他们对刚才黄毛被抛属于什么水平还有些云里雾里,现在亲眼见佛牌被硬生生掰断,应该彻底清醒了,全傻了眼。 我踏前了几步,对方不由自主地给我让开了位置。 来到了场外。 见到黎沫锋正站在一棵树下,望着远处,回头见我来了,苦笑了一声,摊了摊双手。 “枉我夹断屎来逮人,就这种结果喽?老子痔疮要憋得飙血啊!” 我没吭声。 黎沫峰脸色一冷,腮帮子紧咬,抬脚就踢那棵树。 “桑杰!花癫鹤!我顶你们个肺!” 电线杆一般粗大的树,被他给踢的不断晃动,上面树叶哗啦啦响动,落得我们满身黄叶。 他的不爽程度丝毫不比我少。 我曾被花癫鹤和桑杰达错弄个半死,恨不得将他们给捶废。 对黎沫锋来讲,一位是他手下得逃犯,一位曾差点害死他妹妹和父亲,公仇私仇交织,明明今晚有机会让他们折在手上,结果阴差阳错,两人全都跑了。 我丢了一支烟给他。 “用烟熏一下你的痔疮,消消炎。” 黎沫峰嘴里刚点着,听到这话,呛得直咳嗽,直接将烟给吐了。 “神经病!你刚才托那个黄毛做咩鬼?这种死烂仔我见多了,不会感恩的,没看他后面还带人来打你啊,痴线!” 我也不想托,可当时完全就是下意识的举动! “换你会托么?” 我反问道。 黎沫峰:“......” 正在此刻。 小可和白姑,两人扶着豹叔出来了。 豹叔满脸憋屈,气得脸色蜡白,双目发红,嘴角还有丝丝血痕。 第四百四十二章 夺魁(一) “怎么回事?!” 我瞅见豹叔这副死样子,诧异不已。 豹叔神情懊恼。 “阿风,我失误了!气死我了!” 小可白了豹叔一眼。 “叔,输了就输了,接下来赢回来就是,犟什么嘛?” “就是失误!没人可以十招之内放倒我,这绝不可能,我就是太轻敌了!” 此话一出。 不仅是我,连黎沫锋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对豹叔说:“叔,你先别说话,让小可说!” 豹叔憋闷不已,一屁股坐在地上,闷声抽着烟。 小可向我解释。 “今晚是小组赛第一场比赛,白姑按你的要求,没用五百钱的手段,凭硬功夫击败了对手,拿到了三分。可豹叔的对手,实在太强了,交战开始之后,豹叔抢攻了对方十来招,但连对手的衣袖都没碰到,最后对方一脚将豹叔给踹翻下台,主持人直接宣布豹叔输。” 我:“......” 豹叔抽了抽鼻子。 “这就是一个破绽让对方抓住了而已!我觉得比赛规则不合理,应该三局两胜,不然容易让运气好的人投机取巧!” 拳击凭击打有效部位算点数,可以以局来计算输赢,但这种民间传武比擂,将对方打下台、伏地不能战、连续三次身躯倒地、开口认输,四种方式算赢。 豹叔很明显以第一种最丢脸的方式丢了三分。 这事情就颠覆我想象了。 虽然说功夫没有高下之分,但拳种在人的心目中是有地位轻重的。 地位高低在于门派底蕴和江湖地位。 有的门派仅仅靠一两种拳术就立足江湖,敢自称一派。 可蔡李佛却不一样,它的技击术之多,很多门派都自愧弗如,刀、棍、匕等械法各自都有几十种,还有独有的镗法、拳法、腿法、掌法、步法、狮法、龙法、鼓法、医技法,各类功法眼花缭乱、不胜枚举。 正因如此,国术界对蔡李佛向来相当尊重,它与洪拳并称为南拳两大派系,在晚清至民国,风头甚至一度盖过了咏春等门派,江湖地位很高。 豹叔的实力,我见识过的,他的蔡李佛拳传承正统,硬桥硬马,炉火纯青,在港市武行中罕见敌手,拎出来对绝大部分人都是横着走的存在,怎么可能连攻十招连对方的衣袖都没碰到? 到底是对方实力太过强悍,还是像我一样暗中对豹叔耍了阴招? 可豹叔的样子,又不像中了诡计的模样。 如果是前者,我甚至不敢想象对手实力到底有多强。 我蹲下了身子。 “豹叔,看出对方耍的是什么功夫吗?” 豹叔闻言,翻了翻白眼。 “从站法来看,好像是武当的桩法,但避让手段又像少林擒拿手,踢我的那一脚却是典型的南拳打法,这破比赛台上又不能互相介绍门派.....反正我就是被偷袭啦,我挑!” 南拳北腿完全搞不清楚了。 我又问:“男的还是女的?” 豹叔老脸一红,有些扭捏地回道:“女的。” 我再问:“年纪多大?” 豹叔说:“大家都穿一样的衣服,戴着面具,看不出来的.....不过,她的小手臂处纹有一副八卦图。” 八卦图? 难不成是道家的神秘功夫? 可我也没听说粤港澳三地有如此神秘霸道的道家门派啊。 我隐约感觉到,今晚与豹叔对擂的女人,绝对会走到魁首争夺战。 想了一想,我板着脸,狠狠怼了豹叔一顿。 “豹叔!你平时就是打架嬉闹惯了!这是比赛,怎么能像平时一样麻痹大意?我让你们过来是准备金银铜牌大包圆的,你要再像今晚满不在乎,下场可以不要来了,简直在扯软蛋!” 豹叔闻言,不仅没有任何被怼的不开心,反而一脸欣喜,一抹嘴角的血丝,转头对小可说:“呐!小可,你听到没?阿风是懂拳的,他都说我是大意了,并不是实力不如人家!” 小可撇了撇嘴,用粤语腔回了一句。 “嘿呀嘿呀!我叔蔡李佛拳天下无敌的嘛!” 我对豹叔说:“后面还有两场小组赛,全胜积六分就可出线,你有冇问题?” 豹叔一骨碌从地上起身。 “风馆,绝对冇问题!”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风馆。 看来刚才独辟蹊径以怼促安的效果达到了。 几人准备回酒店。 我稍微挪了一下脚步,结果脚疼的自己呲牙咧嘴,低头一看,从脚腕到脚背全肿起来,像注了水的烧猪。 小可见状,吓了一跳。 “哥,怎么弄成这样?” 我将之前的事简单讲了一下。 豹叔一听花癫鹤又来了,瞪大了眼睛。 “我明晚没比赛的,在看台等着这个死癫子!” 我们没理会豹叔,打了两辆车,直接回酒店。 因为我明天要打比赛,这种状态连走路都困难,肯定打不了,小可很着急,一回到酒店就跑去后厨,弄了几块冰过来,让我在房间躺着,先给我敷伤脚。 之后她又拿开冰,调了药膏,在伤口处搓揉。 本来冰敷的脚有一些麻木,这一搓揉,膏药渗进去,加上小可独特的手法,弄得反而像刀锯一样,疼得嗷嗷叫。 “哥,你忍一忍,明天要恢复只能采取这种办法。” 黎沫锋嫌我叫的烦,直接给我嘴里塞了三支香烟,像上坟一样点着了。 “收声啦!”黎沫锋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好几圈,考虑了一会儿,转头对我说:“墨门、鬼戏锣、桑杰达错、花癫鹤,这群妖魔鬼怪全特么跑过来了,我估计他们目的与棠姑娘一致,但现在这些扑街受了惊,估计在决赛之前很难再出现。” 我将三支烟给吐了,呲着牙。 “所以呢?” 黎沫锋说:“这几天我们干脆别折腾了,你好好打好比赛,等夺魁那天再出手!现在形势变化实在太大,我得去想点别的办法,不然凭我们几人,可能对付不过来。” 我冷笑一声。 “你这是老姑娘答应洞房,终于想通了?” 黎沫峰没搭理我,交待小可。 “神医妹妹,你得负责让这家伙快点好起来。他要好不了,我这次落空而来,回去差旅费都没得报啊!” 小可回道:“知道啦。” 黎沫锋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小可。 小可神情认真地对我说:“哥,我今晚得陪你睡!” 第四百四十三章 夺魁(二) “啊?” “我晚上得不间断给你针灸,不然明天好不了的。” “哦。” 小可给我盖了一床被子。 “你先睡吧。” 我也确实累了,加上脚的痛感好了很多,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半夜口渴醒来,发现脚上扎了不少银针,小可背朝上,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趴在我旁边,睡得好香。 我艰难从床上起身,给她盖好了被子,下床去喝水。 小可被我给吵醒了,揉了揉眼睛。 “哥,你要干嘛?” “喝水。” “你别乱动,我去给你拿。” 她下床去接了水过来,递给了我。 我喝水的时候,她坐在床边,双手撑着下巴,好奇地看着我。 “怎么了?” “哥,你师父阿米姐漂亮还是我漂亮?” 我嘴里一口水差点呛了出来。 “怎么问这个?” “哎呀!你就回答我嘛!” “你觉得玫瑰和杜鹃谁漂亮?” “都漂亮!” “这就是答案喽。” 小可闻言,吃吃直笑,眼睛完成了小月牙,开心极了。 “这么开心吗?” “当然喽!你知道自己在梦中说什么吗?” “什么?” “你在叫阿米姐,又说‘全天下最美的女人,你为何还拥有一身惊世才华’,这说明阿她长得很漂亮呀。你觉得我和她差不多好看,我当然开心。” 我其实很想说,那句话只是不要脸的阿米逼我说的接头暗号,可忍住没说,问她:“为什么你睡觉像小兔子一样趴着睡?” 小可嘻嘻一笑。 “这是我师父教我的功法,配合特殊呼吸法,可以永葆青春的。” “真的假的?” “嗯呐!我教教你?” “可以!” 小可让我注意别碰到自己伤脚,然后双膝跪在床上,上半身尽量往大腿靠拢,整个人像动物一般蜷缩着,舌顶上颚,微闭双目,放缓呼吸,每一次吸气感受气流直入丹田,停五秒,感受气从丹田往胸腔,再停十秒,最后慢慢从鼻呼出,脑袋完全放空,想象着自己是草丛中一只兔子。 她也在旁边示范做着动作,还用被子蒙住了两人的头。 黑暗之中,小可大眼睛忽闪忽闪,在被子下像小精灵一样瞅着我。 一开始我还觉得挺舒适的。 可到了后来,我突然觉得自己并不是一只小兔子,反而像一匹雄性的狼,浑身燥热,荷尔蒙狂飙,血压上身...... 不大对劲! 我赶紧停止了,掀开被子,大口喘着气。 小可抬头悄悄瞥了我一眼。 “怎么不练了?” 我不好意思说自己刚才状况。 “脚疼了。” 小可闻言,俏脸红红的,像盛开的玫瑰,低头回了一句。 “哦......我去给你换一遍药吧。” ...... 翌日晚上。 我的脚虽然有一丝隐疼,但基本上好了百分九十,上台已经没任何问题。 这是我第一场小组赛,必须要打好。 豹叔由于昨晚失败,按照赛制,失败者允许休息疗伤一天,他今天没比赛打,在酒店健身房练功。 白姑昨天胜利,要继续打。 我们三人去了赛场。 进入休息室之后,换上衣服面具,再去工作人员处,摘下面具,核对照片,又检查身上有没有暗器,穿过武师的专用通道,来到了赛场。 “哥,加油!” 小可冲我挥了挥小粉拳。 这三场小组赛,我不打算玩诡计,毕竟哥们当初也有港市第一武师称号,实力还行。 随着主持人报编号,我上了台。 对面是一位身材中等的汉子,脚上踩着一双布鞋,因为戴着面具,他是谁我不知道,但从他在台上热身的情况来看,步伐轻盈灵动,姿态舒展,估计练了不少年的传统功夫。 事实上,练传统国术之人,与泰拳、柔术等外来技艺,从步伐上可以进行很好区分。 凡喜欢穿军大靴,丛林行军裤,双腿沉稳狠戾之人,一般练外拳较多。 而布鞋功夫衫,身姿飘逸轻灵,步伐变化多之人,一般练传统国术。 “请!” “请!” 对方脚步踩着擂台板,几步腾空,右手力劈华山,一掌向我击到! 不错! 小组赛果然不是资格赛那种阿猫阿狗可比的,对手有实力。 我侧身一让,人已闪到对方的后面,反手掐他后颈脖子。 对方低头牛吸水,后腿若长了眼睛,压着擂台板,冲我横扫。 我脚踩擂台板,身躯疾跃,乘他牛吸水的姿势,准备抬脚狠踩牛背。 能明显感觉出来对方大吃一惊,可他并没有慌乱,后背竟陡然直立挺起,双拳高举,疾仰铁板桥,朝我准备踩牛背的双腿轰来。 莫家拳轰天雷! “砰!” 双脚没踩到他的背,踢在了他双拳上。 我落地退了一步。 对方在被动之下还能做出拱桥直立的动作,并朝我打出轰天雷,已经难能可贵,拳与我的腿对撞之后,他趔趄了数步方才停下,面具下的眸子闪出浓浓诧异。 “什么鬼功夫!” “再来!” 两人再次冲上。 就在双方要再次对上手的时候,我假意脚下一个趔趄,身躯往右边微微错位。 对方大喜过望,抓住难得时机,肘部下压,朝我左肩狠狠地磕下! 我肯定躲不了他的全部力道,肩沉人蹲身微侧,卸了他三分之二的力道,但仍有三分之一力道击中肩头,一声闷响后,疼得我直咬牙。 可就在他以为得手,要继续对我发动猛攻之时,嘴里突然嚎叫一声,抱着膝盖,滚倒在了地上。 我刚才身躯下沉之时,已然迅疾探爪,在对方的膝盖上用力抓拧! 传统国术,无论哪个门派,都会要求修习之人熟悉人的骨骼经脉构造,以便擒拿之时作出针对性的打法,刚才抓拧对方膝盖,其实不少门派都有类似的技法,八卦门叫马剪蹄、鹰爪门叫错骨爪、蔡李佛叫探海夺宝、巫家拳叫揪泥鳅...... 黄门九宫术中有一个比较霸气的称呼:掀佛凳。 我故意脚步趔趄,甘愿承受对方三分之一肘击的狼狈,为得就是掀了他的佛凳。 打得好不好看不重要,能不能取胜才是关键。 打拳,要用脑子的。 我揉了揉肩头,瞅了瞅擂台上因为膝盖错位起不来的对手,再转头看了看目瞪口呆的主持人。 第四百四十四章 夺魁(三) 这是小组赛。 能进入十六强的人,已经是三地国术界的一流好手了,但仅仅三个对招,对手就倒地不起,确实让主持人意外。 毕竟,八卦纹身女打豹叔的那一场,虽然对方闪避未动,可毕竟还拖了十几招,这可能是迄今为止速度最快的战绩。 主持人过去确认了一遍对手已经不能再战,转身对我说:“恭喜师傅!” 他给了我一张积分牌,登记了一下我的号码。 我下了台。 小可站在台下,满眼小星星,鼓着小手,一对匀称而漂亮的双腿在地面轻轻地弹跳着。 “哥,你太棒了!” 我问:“白姑呢?” 小可笑着指了指另外一张擂台。 “她在追着对手打!” 转眼瞅去。 白姑正在追着一位武师,在擂台绕圈。 那位武师显然刚才吃过白姑的亏,不敢靠近她,估计对方也猜出白姑的视力不太好,一直在场地急急转弯。 对方的做法很聪明。 为了不让乌平王过早发现白姑的身手,在小组赛我特意吩咐白姑不要用五百钱的招数,用自己硬功打,对方采取这种不给白姑靠近的机会,其实很大限制了白姑的发挥,毕竟在夜晚和视力双限制下,隔空捕捉对手不算她的强项。 可也没必要太担心,对手疯狂绕圈,只是为了寻找到机会对白姑一击必成,他总有按捺不住想攻击白姑的时候,那个时候就是他输局之刻。 果然。 对方在足足像老鼠躲猫般溜了十几圈之后,突然一个折返,猛然一个侧鞭腿超白姑扫去。 白姑耳朵闻声辩位,侧身躲过,一指朝对方的后背点去,可在快点到的时候,明显见到白姑微愣了一下,化指为拳,直接轰了过去。 她刚才想用五百钱点穴,但最后还是没用,变了拳,如果用了,对方会立马瘫软。 对方挨了一拳,嚎叫一句,反扣白姑的手。 其实这个时候白姑也可以用五百钱点他手上穴位,对手同样输,但确实难为白姑了,她强行用硬功夫与对方硬桥硬马地打了七八招,最后对方才被白姑横扫在地,试图从擂台上爬起,但起不来身。 等白姑下了台,我转身去瞅了一眼黑板上的分组情况,快速出了外场。 到了会场外面。 我对白姑说:“白姑,你下场放水。” 小可俏脸疑惑:“为什么呀?” 我回道:“白姑连胜两场,已经和小组另外一位对手同积六分提前进入八强,下一场两人比赛将决定谁是小组第一。我刚才看了八强对决的分组情况,白姑所在小组第一会获得优先权,八强将对垒豹叔所在小组的第二。” “豹叔已经输了一场,八卦纹身女必将拿到那组的第一。我得让白姑以小组第二的身份去对垒八卦纹身女,届时白姑用五百钱绝技,我认为有得一战,争取拿下她。” “如果白姑赢了八卦纹身女,而豹叔又在八强战中赢了白姑所在小组的第一,那么四强中,我们风兮会馆就能够占三个席位,形成集体围剿一人之势,我们夺魁的概率将几何级增大!” 小可闻言,恍然大悟。 “哦,明白了......白姑,你明白了吗?” 白姑啃着大拇指,摇了摇头。 “什么叫放水?” 小可秀眉微蹙。 “就是下场比赛你假装上去打两下,然后对方一碰你,你就摔下台,明白吗?” “不可能有人这么厉害的。” “我是叫你演啊,你知道什么叫表演吗?” “不知道啊。” “......” 我看白姑有点不大懂,挠了挠头,附在小可的耳边,说了几句。 小可闻言,捂住嘴吃吃直笑,转头问白姑。 “白姑,你饿不饿?” 白姑闻言,用力点了点头。 “真的好饿!” 小可拉着她的手。 “行!我现在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们打了车回到城区,找了一家夜宵摊坐下来,点了不少东西吃,当然少不了白姑最爱吃的大棒骨。 白姑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吃得津津有味,脸上溢满满足感。 小可吩咐白姑去店里拿两瓶饮料过来。 白姑起身离开之后。 小可拿着小罐子洒了点粉在大棒骨上面。 “这味道像孜然,其实挺香的,哥要不你尝尝?” “调皮!” “嘻嘻!白姑吃完肯定要拉肚子的,明晚手脚发软,即便她真打,也会被对方三拳两脚放倒。” 我其实倒是想过让小可在白姑明晚上台之前哄她吃点药,但那种药要么直接昏迷、要么瘫软在地,实在太假了,弄点拉肚子的药,手脚能出招但软绵无力,反而显得比较真实。 “人家都给对手耍盘外阴招,你却给自己人耍,真是太少见了。” 小可笑嘻嘻地说道。 没一会儿,白姑拿着饮料回来了,瞅着她吃了那根加了料的大棒骨,我放下心来。 翌日晚上。 我们四人再次来到了鹿鸣山庄。 豹叔经过一天的训练和休息,对自己第二场比赛信心满满。 “阿风!我绝对能出线!” “叔,加油!” 我转头瞅了一眼脸色发白,手脚发软,走路颤颤巍巍的白姑。 “白姑,你也加油!” 白姑结结巴巴地回道:“加加加......油。” 好汉经不起三包屎。 白姑昨晚和今天白天估计跑厕所三十趟都不止了,她能来到赛场,已经算身体素质相当好了。 三人进去换了衣服,戴上面具,验了身份,开始登台。 到了场地内,我见白姑几乎是爬着上擂台的,主持人见状,眉头紧皱,拉了她一把,她才抖着身子上去了。 我不再管她,几个跃步,上了自己的擂台。 第四百四十五章 夺魁(四) “请!” 与对方打了一个招呼,两人立即拉开了架势。 对方昨天也赢了一场,这场擂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小组出线的关键之战。 虽然我有信心,但仍然不敢怠慢,两人在台上互相对视着转了一圈。 对方上半身微弓,双手探出,手指与地面呈九十度角,上下微颤动,脚踩梅花步,下盘扎实,腰跨灵活。 这是一位客家螳螂好手! 螳螂拳源于陕省淳化,后传至鲁省,修习人数众多,主要分为太极螳螂、梅花螳螂、七星螳螂、六合螳螂、小架螳螂等。 后来拳术流传至南方,客家人四海为客,很容易受当地土著的排挤和攻击,他们建围屋、习拳脚,螳螂拳灵活多变、寸劲巧打的特点,很适合山区地形的人群修炼,客家人中形成了一批修习螳螂拳的群体。 由于客家人常上山砍材干活,手中的短锯不离身,在梅花螳螂的基础上,以耍双刀的形式,手握两柄类似螳螂爪齿的小锯,开创了独具特色的客家螳螂功夫。 也可以说,其它螳螂拳的优势在拳,而客家螳螂的优势则在兵器,绝技在于手腕极其灵活,手中两柄小锯子耍起来就像螳螂捕蝉的前锯爪,讲究臂锯合一、浑然天成。 对方大概率是粤省梅州人士。 我心中打定了主意,得废对方的手腕! 忽然! 对方手臂疾速抖动,身躯迅捷如蹦跳而起的螳螂,手爪向我的脖子刁来。 我猛然回撤,反脚劈他的面门。 对方非但不躲,冒着被我劈中的危险,腰肢微微侧晃,反手又去叼我的腿。 我心中一惊,只得收腿疾撤两步,与他再次拉开了一定距离。 不是我怂,而是不能采取与他贴身厮打的战法。 螳螂拳法有勾、楼、采、挂、黏、沾、贴、靠、刁、进、崩、打十二字诀,讲究“不刁不打、一刁就打、一打几下”,一旦被对方给黏住,将非常麻烦。 客家螳螂拳没有少林拳那么凶猛,在你的全力抵抗之下,如果被刁住,倒不会被对方一击而倒,但他对你猛攻几下,还没待你反击,对方就会采取极为诡异的步伐脱战,让你若拳打跳蚤有心无力,而且,从此你将陷入对方周而复始的攻击之中,直到你被彻底倒下为止。 如果看文字没什么画面感,你可以想象成自己身边有一只螳螂,它蹦起来用锯齿割你几下,等你要抓它之时,它又蹦开,你气得不行,它又立即蹦过来割你两下,就问你烦不烦? 对方敢冒我劈面的风险第一时间采取刁手,不仅擂台经验丰富,而且技艺绝佳! 虽然戴着面罩,但我也从对方眼中看见了诧异。 “细赖!蛮歪休!” 对方听见我飙了一句客家话,并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微愣了一下。 我抓住闪电般的间隙,身躯若鬼魅一般欺身而进,劈头一掌直击对方的面门。 对方见状,瞳孔紧缩,侧身闪躲,双爪若钩,反手狠掐我的肩膀。 我没有躲,撤掌为爪,直接叼住了他的手腕,四指内扣,腰跨横拉,将他往我身边扯,嘴里还发出像螳螂攻击时一样的微小攻击声:“呲!” 对方大吃一惊,急急松开抓我肩膀的手,脚步几个蹬踏后撤,不敢再与我靠近。 我立即杂耍般摆了一个螳螂甩尾式,冲他挑衅式的扬了扬下巴。 “好样的!” 对方眼眸欣喜,露出浓浓了战意,身躯拧动,一招螳螂探路,猛功我的腹部。 我下压双肩,双手螳螂夹臂,像剪刀一样去夹他的双手。 对方不敢怠慢,迅疾往后再一退。 退得好! 我突然改变了战法,猛然跨步,黄门九宫术乾坤手打出,连环出拳,朝他当胸击去。 对方压根没料到我竟然不再使用螳螂拳功夫,见我诡异出招之后,讶异万分,高手过招,瞬间分神就会导致大失误,他脑子微一迟滞,步伐已显仓促,只得挥臂来格挡。 我逮住一个空隙,猛然拧住了对方一只手腕。 他想滑手摆脱,已经来不及了。 “咔嚓!” 手腕脱臼! 我再连续几腿扫出,全中他的后背。 “砰!” 他已经落台! 我站在台上,负手而立,瞅着台下捂住胸口的客家螳螂好手。 对面眸子中露出浓浓的不服和憋屈。 “你......师从何人?” 这是有原因的。 客家螳螂是一个小众拳种,对方刚出手想来叼我之时,我急急回撤拉开距离,他已心中惊诧,认识到我是完全熟悉了解他功夫套路的高手。 紧接着,我又对他讲了一句客家话,让对方愣了一下神,然后我再进行抢攻。 在双方攻防过程中,我扣住他的手,来了一个客家螳螂经典刁手招数腰跨横拉,并发出了螳螂战典型的“呲”音,有了这几次铺垫,对方脑海中已经完全认定我也是学客家螳螂的好手,为了避免被我刁住之后陷入被动,慌忙撤手后退。 待他再度进攻之时,我又用螳螂剪手与他过了一招,按照常理,他再次避开剪手退避之后,我应该持续用螳螂拳法朝他攻击,可这个时候,我突然使出了黄门九宫打法,直接让他脑子瞬间有些懵。 在此短暂瞬间,我丝毫没给他机会,抓住他露出的丝毫破绽,疯狂用黄门九宫术抢攻,将他击倒在地。 直到对方倒下台,还坚定地认为我是学螳螂拳的,问是师承何处。 感谢阿米! 她让我学得驳杂,用这一招迷惑而诡异的打法,顺利确保了我此次出线! 主持人确认对方失败之后,递给了我一张晋级牌。 “恭喜师傅!” 我下了擂台,见到了小可和豹叔。 豹叔对我得瑟地说:“阿风!我只有了三分钟就将对手直接干下了擂台,牛不牛逼?” 我竖起了大拇指:“牛!” 可我却没见到白姑,按道理这个时候她已经被对方给干下台了,便问他们:“白姑呢?” 豹叔笑嘻嘻地指着台下一角。 “在那儿呢!” 我转头一瞅,发现白姑和对手都不在擂台上,两人反而被叫了下去,他们旁边站着几位赛场工作人员,神情严肃地对他们警告着什么。 而他们比试的擂台上,竟然被连廊上的观众扔了不少矿泉水瓶、雨伞、小手电...... “什么情况?!” 小可神情有些着急,向我解释。 “不知道啊!白姑上台之后,手脚发软,打不出力量,走几步倒几步,而对方不仅不进攻,白姑还没碰到他,他就夸张倒地!” “连廊上的看客都看出不对劲,认为他们在打假拳,气得扔东西下来。赛场工作人员叫他们下去警告了两次,这次警告后再上场,如果还出现之前的问题,将取消两人的资格!” 怎么会这样?! 第四百四十六章 夺魁(五) 按道理,对方也应该看见了豹叔小组的分组情况,对那个小组取得连胜的八卦纹身女实力有了解,如果他想杀进四强,理应毫不犹豫地击败白姑,夺得本组第一,争取在八强赛中对阵那个小组的第二名豹叔才对。 可他今天的表现,怎么好像想与白姑争第二,避免对战豹叔? 我问小可:“他上台前去看了豹叔打比赛?” 小可点了点头。 “他与白姑的比赛晚十分钟开始,对方特意跑去看了一下豹叔对战的,上台后就这样了。” 豹叔洋洋自得。 “就我的身手,边个衰仔不会怕啊?” 当时我不清楚内情,后来事情结束后才了解到,这位台上与白姑对阵打白鹤拳的家伙,之前曾被蔡李佛拳手给深深伤害过,对蔡李佛有浓烈的心理阴影,所以在台上才会拼了命想争第二,尽量避免自己在八强战中碰见豹叔。 可我当时并不知道情况,站在原地脑子有点懵圈。 事实上,白姑并没有打假拳,在台上她都是硬拼的,不过吃了泻药之后手脚发软,而对方是正儿八经的耍花招,不过两人这种搞笑的打斗方式,看客会以为两人都在演,当然会愤怒。 主持人警告完白姑和白鹤拳之后,让两人重新上场。 有工作人员赶紧清理了擂台上的杂物。 白姑刚才被工作人员冤枉,估计非常担心会被取消比赛资格,刚一上台,就朝白鹤拳冲了过去,一下将对方给死死抱住了,把对方往擂台东南角的立柱上死死摁住,手中拳脚呼啦啦朝对方狂袭。 没有什么力度。 白鹤拳半躲不躲地挣扎抵抗,嘴里还发出夸张的哦哦叫声。 现场一片哄笑。 主持人见状,眉头一皱,抬脚准备过去分开对方,大概率想直接取消两人的比赛资格。 白姑估计也感觉出来了,顿时急了。 让我们无比意外的事,白姑竟然直接张开了口,一口咬住了白鹤拳的脖子。 这一下,本来准备过去的主持人都懵了。 虽然说这种民间传武比赛没有拳击擂台这不能打、那不能踢的规则,没有明确说不能用牙咬,但高手对垒,若泼妇一般咬人扯头发,实在大煞风景。 手脚再软,牙齿却是有力的! 就像人瘫了躺床上,但啃骨头却与常人无异! “啊呜!” 白鹤拳疼的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看客都傻眼了,随即大笑起来。 “掐裆!” 我冲白姑大喊了一声。 白姑非常听话,牙咬脖子的姿态没停,手猛然往对方掐去! 尽管白姑的手脚无力,但那只是相对于正常比试打斗而言,若玩掐这种手段,是个男人都会发怵,毕竟被掐住后有多疼,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出来。 白鹤拳脖子都快要被咬断,现在马上又要迎接白姑极具羞辱的打法,顿时急了,左手往下一格挡,右手连环拳朝白姑崩了过去。 “啊!” 白姑嘴里一声叫唤,身躯被对方打得踉踉跄跄急急退却,退到了西北角擂台的边沿才停了下来,双脚掌只踩了一半的擂台沿,整个人晃晃悠悠的,就要摔下台。 但我不得不佩服白姑扎实的武术功底,在如此情况之下,她晃了几下,竟然颤颤巍巍马上就要稳住身子。 “小可!你怎么了?!” 我对擂台大喊了句。 白姑闻言,顿时急了,转身扭动朝我们这边望来。 这一望,本来站在擂台边沿颤颤微微的双脚,有一只猛然踏空了,白姑直接翻下了擂台。 此次比赛擂台四周设置的不是拦绳,而是彩带,她摔下的时候,身躯将彩带全带了下来,身上被彩带卷成了五颜六色,但白姑还是艰难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往我们这边走,非常惊慌。 “小可,小可.....” 她是真担心小可! 连续几次突如其来的变化,主持人、白鹤拳、小可和豹叔都傻了眼。 等主持人反应过来之后,他走到了白鹤拳面前,给他递了晋级牌。 “恭喜师傅!” 刚才没有谁违反规则,而且是真打,白姑也是正儿八经摔台输擂,对方被我们给保送成了小组第一。 白鹤拳气得不行,拿用拳头狠锤了几下台柱。 赢拳还生气,也是奇葩。 直到此刻,小可才冲我撇了撇嘴,脸色欣喜,赶紧过去迎白姑。 “白姑,我在这儿呢,没事了......” 台上看客压根不知道下面真实状况是什么,只当见识了一场菜鸡互啄比赛,嘻嘻直笑,转眼又去看场地内其它擂台的比赛。 我对旁边嘴巴张得老大的豹叔说:“走吧。” 豹叔合拢了嘴巴,咽了一口唾沫。 “阿风!白姑是不是被鬼附身了,怎么这么衰?” 众人离开了赛场,去休息室换了衣服,走出武师通道。 外面天色很黑,有不少进不了场的小商贩,在卖花生瓜子矿泉水,啤酒碗面八宝粥,快出山庄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对着后面说了一声。 “朋友!出来吧!” 自从我下了擂之后,客家螳螂就一直远远地跟在我后面。 本来我还以为他也是去看其它擂台的比赛,毕竟这种传武大会,各门各派好手都来了,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我们进休息室换衣服,他倒是没跟了。 倒不是他不想跟,因为赛场规定,为避免武师之间耍盘外阴招,离场去休息室摘面具之时,不能与其他武师一起,即便是我与白姑和豹叔,在离开的时候也必须先后隔开,出会场再等人,客家螳螂根本没法跟。 可我们出了会场没多久,我发现对方又跟在了我们后面。 客家螳螂已经小组第二提前出线了,他这是想干嘛?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夺魁(六) 一位瘦小精干的汉子从树荫暗处走出,笑着冲我抱了抱拳,对我讲了一句客家话。 “师傅,我无恶意,会场不让对垒武师互相接触,所以才暗中跟你出来。” 小可他们没听懂,但我却听懂了。 客家话其实是唐宋中原古音,阿米带我曾在赣市待过一段时间,我不仅懂,也会讲。 “师傅是想再提点我一二,还是有其他事?” 客家螳螂闻言,摆了摆手,神态谦逊。 “败军之将,怎么敢说提点?” “不过,我输了之后反思过,师傅的螳螂拳虽然精湛,但姿态太过于奇特,不像几大螳螂体系内的功法,鄙人深感天外有天。恕我冒昧,敢问师傅尊姓大名,师从何处?” 我心中有些发笑。 哥们的螳螂拳是阿米教的,当然不属于几大螳螂体系,他不觉得诡异才是怪事。 不过,这武师还挺好学的,见到份属同门,特地过来打招呼询问师承。 可我没必要实话实说,一来怕他知道我压根不会螳螂拳后会气炸,二来这次我还有更重要的事,中途不想出其它幺蛾子。 我抱了抱拳。 “不好意思!无可奉告!” 客家螳螂拳闻言,愣了一下。 千颗葡萄一条藤。 在国术界,江湖同派一般见了面都会客客气气的,毕竟往上倒数代,肯定都是一脉相承下来的,指不定师父师公们还曾在一起食过夜粥。 像我这种直截了当拒绝的,确实少见。 但对方挺大度的,向我抱了抱拳。 “高人不露相!在下梅市禾青螳螂馆邱福金,住大丰酒店七零八,请代我向师伯、师兄们问好!” “邱师傅客气!” 邱福金向我告别离开。 他其实还抱有希望的,报上自己名号是希望我回去能跟同门长辈交流一下,也许能互相认上辈份,报上酒店是希望我认了辈份之后能去找他,互相之间能有进一步的交流沟通。 一来混江湖的,多位同门多条路,二来他肯定觉得,如果在南粤传武大会我们能双双杀入决赛夺冠,两位螳螂拳争三祖金身像和“南粤雄宗”匾额,将会极大光耀客家螳螂。 邱福金爽利大气又谦逊,我对他挺有好感的。 几人离开了鹿鸣山庄。 小可在路上专门给白姑买了一大堆吃的,带回了酒店,让白姑吃。 白姑却直摇手。 “不敢吃的......我会拉肚子。” 小可对她说:“你现在三场比赛都结束了,八强赛还有几天呢,我给你用一点肠胃药,明天就好了。” 白姑很听小可的话,这才放心吃东西。 小丫头瞅着白姑吃东西的样子,有一些心疼,拿着纸巾给她擦嘴边滴下来的油,还给白姑梳头发。 睡到半夜。 我突然听到隔壁房间呜呜哇哇直叫。 隔壁房间是小可和白姑在睡。 我吓得一骨碌爬了起来。 出门之后,发现豹叔也披了件衣服起来了,他无比紧张地问我:“阿风,点回事?!” 我没搭话,直接推开了隔壁房门。 房间里面,白姑披头散发,眼神迷茫,手舞足蹈,状态极为疯狂,里面东西被搞得乱七八糟。 “......我什么都没看到......” “平姐......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阿鲁狗,放下锤子......” 再一看小可。 她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推到了地上,正神情惶恐地看着白姑。 我和豹叔对视一眼。 “上!” 两人一跃而上,扑向了白姑。 白姑一对几近没视力的盲眼,突然睁得老大,像面对死仇一样瞪着我们。 豹叔位置靠前,速度更快,猛地抬起双手,将白姑直接给箍住了。 “动手......” 他话才说半句,已经被白姑给点了。 我乘白姑不备,一个出其不意的手刀,砍在白姑的脖子上。 白姑和豹叔几乎同时瘫软在地。 小可赶紧从地上起身,拿出了银针,给白姑扎上了。 “怎么回事?” 小可回道:“不知道啊......她睡到半夜突然起身哇哇乱叫,也喊不住。” “我估计可能是今天她虚脱了,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又被人给打下台,有了严重不安全感,刺激了隐藏在心底的往事。” 我想了一想,皱眉问:“能用办法引导她讲出来吗?” 小可挠了挠头:“我试一试!” 我有点不放心:“我在这儿陪着你。” 小可忙不迭地摆手:“不用,我刺中白姑的穴位之后,她不会乱来的,你们在这里反而耽误事。” “阿阿阿......” 豹叔张着嘴巴,估计想喊我,又讲不出来,满脸憋屈地在地面仰着头。 我将豹叔给拖到了他自己的房间,先给他推拿,倒是好了一些,但效果不太大,五百钱的点穴手法,不是普通人能解的,幸好白姑刚才可能残存一点意识,没点豹叔的死穴,一切只能等白姑清醒之后再说。 我比较焦虑,又担心白姑再次发疯,在走廊里抽着烟走来走去,等着小可给白姑套话的结果。 没一会儿。 房间里传来了白姑呜呜的哭声以及小可柔声细语的安慰声。 看来小可是有办法制服白姑的,我稍微放了点心。 在外面足足晃了一个小时左右。 门突然打开了。 小可额头沁着细汗,满副疲惫出来。 “哥。” “白姑怎么样?” “没事,睡着了。” “她说什么了吗?” 小可点了点头,拉我进了我的房间。 “害白姑的凶手,是乌平王?” “谁?!” “乌平王!” 第四百四十八章 夺魁(七) “她说那天晚上,乌平王设计捆了她出海,然后开船去了桂省海边,吩咐捷通名车馆一位叫阿鲁狗的人,拿锤子击了她的头,然后把她给抛下了海,当时乌平王以为她挂了,就开船离开,可她掉下海之后,被大鱼给咬醒,然后自己挣扎着解开了绳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游向了海滩。” 这与死沙皮跟我说的倒完全一致。 当时死沙皮就是在海边给一群水猴子望风,钓鱼时发现白姑的。 至于自己解开绳子,在对付桑杰达错之时,我曾见识过白姑这手绝活儿。 白姑是墨门的伏昌王。 乌平王捆她出海要弄死她,难道墨门四大天王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调和的天大仇怨? 我问:“我听到她刚才说自己什么也没看到,指的是什么?” 小可摇了摇头。 “白姑只说了这件事,其他事我再问的时候,她又变得狂躁起来,再问肯定问不出来了,只等期待慢慢将她治愈,或者等她下次受大刺激的时候再问才行。”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我们去隔壁房间看了豹叔。 豹叔直到这个时候才稍微缓过劲来,捂住胸口,慢慢往床头靠,但做不了大动作。 我也不敢让小可回白姑的房间睡了,只得让她睡我房间。 豹叔见状,老脸拧巴。 “你再开一间房会怎么样?” 小可忙不迭地摆手。 “太晚了,肯定没房间了。” 两人进了房间。 小可吃吃直笑。 我问:“傻丫头,你笑什么?” 小可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没什么......睡觉喽。” 房间是标间,两张床。 她跳到另一张床上,裹起了被子,露出了头,瞅了我一眼。 “哥,你要练功睡吗?” “不了,这功对我不大合适。” “哦。” 小可伸了伸懒腰,闭上了眼睛,神态疲惫,像小猫一样钻了被子,把头蒙住了,甜香入睡。 翌日。 白姑状态恢复如常,由于她的小组赛已经打完,接下来八强赛还要几天,我让小可赔着她在酒店待着,自己和豹叔赶去了鹿鸣山庄。 我们两人都只剩最后一场小组赛。 豹叔必须取胜才能积六分出线。 而我因为前面取胜两场,这一场其实输赢都无所谓,但为了接下来八强赛能对另一个小组实力弱些的第二名,我还是要力争取胜。 我上台之后,由于没出线压力,没再用前两场的计谋,与对方硬砰硬斗了三四十招,连续三次将对方给击倒在地,取得了胜利。 看来我不只是会搞偷袭,真实实力还是挺能扛的。 豹叔那场比赛比较胶着,与对手来来回回斗了三十来分钟,才逮住对手一个破绽,将对方给放倒。 三人均按我预想进入了八强,我很开心,晚上回到酒店楼下,让小可带白姑下来,去旁边的一处夜宵摊吃宵夜。 宵夜吃到一半,一辆计程车停在了我们的旁边,黎沫锋从上面下来了。 “几位好佬,这么有闲心吃宵夜?” 黎沫锋大刺刺地坐了下来,拿着滋滋冒油的烤串在嘴里一扯。 我说:“干活吃饭,天经地义。不像有些好佬,天天翘起脚等别人的成果。” 黎沫锋丢了一颗烟在嘴里,点燃了,吐了一口烟圈。 “话不要这样讲,我也是付出了艰辛劳动的。” 他探手从夹克中丢了个信封出来。 “呐!辛苦风爷看一眼喽。” 我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打开了信封,将里面的资料拿了出来。 几张照片。 照片是一位矮个子、高颧骨、目狠戾的二十多岁男人,穿着丛林行军衣,肌肉暴凸,双手握拳放脸前五六寸,呈攻击状。 资料上写明:南伯伽,菲地魔杖手出身,后习罗斯国西斯特玛术,菲地地下拳台恶魔,出战三十八场,胜率百分之百,其中三十七场ko对手,对手非伤即残。去年初,因酒后输钱,一人疯挑菲地西马拉赌城十几位器械手,并点火烧了西马拉赌城,被菲地列为“十大重案之一”,被通缉后逃往澳市弘新拳馆教拳,兼习浑拳八翻手。 南伯伽天赋异禀,身体素质极佳,性格暴戾,嗜血,打法多变,招招狠辣,从不留后手,绝技为西斯特玛跪颈术、八翻手翻扇骨术,以攻击对手上三路,尤以左前胸为主。 除此之外,还有十来张南伯伽ko对手时招数的解构图,出手时机、动作转换、击打部位等,画得非常详细。 菲地魔杖,由古代菲地刀剑搏击术所演变出来的一种兵器打击术。一般情况下用棍,但该术也可以用伞、球拍、拐杖、树枝、卷起的厚报纸或杂志等,由于你永远不知道对手到底使用什么为武器,因此称之为“魔杖”。 练习菲地魔杖从不讲究硬桥硬马的基础功,追求灵活实用,以最快的速度击败对手,由于简单实用易学,曾风靡一时。 罗斯国西斯特玛术,一种以夺命为根本目的格斗术,因其手段凶残、诡异多变、实战效果奇佳,一段时间内还曾被罗斯国定义为机密格斗术,只有少数官方高级卫队成员才有资格学,后来解密,引发了大量拥趸。 比如,这种术法对头部的攻击技巧有数十种,每一种都以一手将对手重创为目的。 我皱眉问:“这是什么?” 黎沫锋回道:“你下场的对手啊,扑街!” 我惊奇无比:“这特么也能搞到?武师上台戴了面具,隐藏了武馆和名字,编号还不断变化,怎么有这么详细的资料?” 黎沫峰双手呈一字,架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鼻腔里喷出一条烟龙。 “知唔知一句老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第四百四十九章 夺魁(八) 我无语道:“别打哑谜!” 黎沫峰冷哼了一声。 “黑市喽!你不会觉得海鸿武行搞这些手段,就没老板来赌拳了吧?” “足球比赛组织那么严密,还有千里之外的庄家操纵人踢假球,更何况一个民间国术比赛!八强结果一出炉,武师的资料就被调查的底朝天,黑市掮客拿着资料暗中售卖,不少老板买来资料,研究分析下注,我花了两万块才买到。” “隐武馆、藏名字、混编号、戴面具,让武师单独进出场,这些明面上的规矩,给人看看而已,你几时又知道,那些休息室负责核对身份的工作人员向外透露了你们信息?” 这理由确实无从反驳。 渔网织得再密,总有鱼会悄悄溜走。 小可看完资料之后,挠了挠头。 “黎哥,这个南伯伽明显是外佬学外拳,怎么可以参加南粤传武大会?” 黎沫峰笑了笑。 “谁证明他一定是外佬?南伯伽在澳市武馆还学浑拳八翻手来着,怎么不能来参加?风大馆长在出发来粤省之前,还临时把白姑纳入了风兮会馆的武师序列,别人又说什么了?小阿妹,你太单纯啦。” 小可:“......” 我问:“你的意思,我们三人的资料别人也搜集了?” 黎沫锋点了点头:“当然!” 我有一些好奇:“我的资料卖多少钱?” 黎沫峰回道:“两千?” 我说:“同样是八强,凭什么南伯伽可以卖两万,我才人家十分之一?” 黎沫锋拿着手中那叠资料,在我面前晃了晃。 “人家的出身、经历、打法、战绩,什么都有。我看你的资料便宜,也买了的,一张照片,介绍就一行字:风兮会馆馆长,曾一人挑翻港市漫步会馆七级浮屠塔,打法诡异,师承门派未知,港市万铭集团总裁卓希包养的情夫。除此之外,还有几张你把卓希搞怀孕的港市小报报纸。” “你这都是咩鬼资料,小白脸的泡妞日常?我见到别人买来就丢在了垃圾桶,没告掮客搞诈骗就不错啊!” 我:“......” 豹叔闻言,嘻嘻直笑,头凑近黎沫峰问:“阿黎,我的资料卖几多钱?” 黎沫锋瞅了瞅他和白姑,将烟头给掐灭,打了一个“ok”的手势。 “三万?” “不是。” “三千?” “也不是。” “总不会是三百?” “你们两人,零元购,免费赠送!” 豹叔嘴里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什么意思?!” 黎沫锋回道:“你们连小报资料都冇,就照片和名字,边个知道你们是咩鬼人!” 豹叔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 他们没资料太正常了,因为从来没有公开露面过。 尤其是白姑,提供的照片都是化了妆像房产经纪人的样子,名字也是假的。 我默默地抽着烟,没吭声。 黎沫锋见状,问道:“你是不是见到南伯伽好惊?不过,这小子确实残忍,要不要我打电话回去,让老丛提前给你选好骨灰盒和墓地?我殡葬场有朋友的,给你打折啦,不用谢我!” 我回道:“滚一边去!” 黎沫锋弄到了我对手资料,不仅对我接下来八强战是大好事,能够提前分析了解对手的套路,更重要的是,这份资料好像给我解决掉一个隐患提供了大好机会。 十六强分了四个小组,每组为四人。 甲组前两名,我、客家螳螂邱福金。 乙组前两名,白鹤拳、白姑。 丙组前两名,八卦纹身女、豹叔。 由于丁组没有风兮会馆的人参赛,谁是前两名未知。 八强战按照a小组第一对b小组第二的规则,乙、丙两个小组交战,白鹤拳对阵豹叔,白姑对阵八卦纹身女。甲、丁两个小组交战,作为甲组第一的我对阵的是丁组第二南伯伽,而甲组第二客家螳螂邱福金必将对阵丁组第一。 丁组第一是谁呢? 我问:“南伯伽所在小组第一名的资料买了吗?” 黎沫峰回道:“没!我只关注你的对手,南伯伽的资料我都是自掏腰包买的,我又不是赌鬼,全买下来要破产的。” 我笑了一笑。 “墨门乌平王。” 黎沫峰问:“你怎么知道?” 这货不知道正常,毕竟他不能进入比赛现场,也不大清楚我们仨的具体对阵以及比赛过程的胜负情况。 但黎沫峰替我找出了对手南伯伽,整个八强出来了七个,剩下一个就豁然开朗了。 毕竟,以乌平王几乎与白姑同一水平线的实力,她被淘汰才是见了鬼。 也就是说,丁组第一有且只有一人,乌平王! 八强门清儿不是关键,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脑海中成型。 “你们抓紧吃,吃完早点回酒店休息。”对小可等人讲完,我又转头对黎沫锋说:“今晚你陪我去办一点事!” “我还没吃饱......” 没待他讲完,我拎起了他的衣领子,直接往外面走。 “你小子搞什么?” 来到了路边。 我问黎沫锋:“你这几天不会仅仅是去黑市买了一份资料吧?” 黎沫峰:“......” 我说:“之前鬼戏锣来了佛山,你说金融大案仅仅只有我的个人阐述,没掌握其它具体证据,个人证言太单薄,调人过来逮他们,程序太复杂。” “可前几天小生门花癫鹤、桑杰达错也出现了,这两个家伙,可是之前在你们单位挂了号、证据确凿的重逃犯,你以逮他们为理由,调人过来应该就是一句话的事,你肯定把自己的同事给弄过来了......” 黎沫锋转头瞅了瞅四周,立马制止我说下去。 “收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八强赛第一轮结束之后,让你同事直接逮捕了乌平王!” 第四百五十章 夺魁(九) 黎沫峰闻言,瞅了瞅我,眉头紧皱,满副无法理解的神态。 “你上次告诉我,墨门乌平王搞黑车走私,我已经将线索转给了经侦的同事,他们最近一直在外围收集资料啊。” “如果我们现在对她动手,被她下面捷通名车馆那些下属知道,岂不是要打草惊蛇,证据一旦被这些醒目仔给毁掉,前面工作岂不是全白废?” 我冷声问:“如果我告诉你,乌平王还有比走私更严重的事呢?” 黎沫峰:“......” 我将小可前晚引导白姑讲出来的关于乌平王绑她出海并锤杀她之事说了,并将白姑是墨门伏昌王的事也告诉了黎沫峰。 黎沫峰听完之后,勃然大怒,手指着我。 “我一片真心喂了狗!白姑是墨门伏昌王这么大的事,你小子竟然一直瞒着我!” 不是我故意要瞒他。 本来我想乘这次南粤传武大会,让白姑在后面的比赛阶段展示五百钱功夫,乌平王如果看到,一定会震惊,会跟着我们来搞清情况,届时我再设计对付她。 可白姑前晚讲出自己被害之事后,黎沫锋现在也带了人过来,出手时机发生了变化,我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干脆直接摊牌,提前对乌平王下手! 黎沫峰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 “小可引导白姑讲出来的事,我信。但白姑脑子是癫的,在法律上作不得数!” “让你在港市的同事去逮捷通名车馆一位叫阿鲁狗的人,在船上就是他对白姑动的手。阿鲁狗的脑子正常,有他的证言和交待的证据,够不够?” “......” “说话!” “你急个屁啊!我这次调了六位同事过来,乌平王的鹰爪功太厉害,她这次来参会又不知身边带了墨云会馆的人,我得考虑出一个动静最小、安全性最高的方案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一笑。 “我已经帮你考虑了。” 黎沫峰问:“什么?” 我向他讲解了方案。 “后天晚上,客家螳螂拳邱福金将在八强赛中对阵乌平王,今晚我们就去找邱福金,给他一粒口水药,吩咐他在对阵时使上,届时乌平王一定会直接瘫软在擂台上。” “传武大会赛事医疗保障,对这种被打得不能动弹的武师,工作人员会第一时间将乌平王抬到医疗室救治。按照赛场规则,为避免参赛武师在医疗室内发生医疗之外的问题,不管她在场内场外有多少人陪同,外人一律不能进入医疗室。也就是说,届时室内只剩下乌平王和医生。” “你和你的同事,在赛前提前给组织方亮出工作证,进入医疗室候着,她一旦被抬进去,你马上带着乌平王从医疗室的后门离开,兵不血刃、神不知鬼不觉派人送她回港。与此同时,你在港市的同事第一时间去查封捷通名车馆,逮住阿鲁狗,墨门乌平王整个产业将在一夜之间崩塌!” “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安心对付剩下的几位妖魔鬼怪!你说,这个方案是不是把你几点尿尿,尿在哪个夜壶都盘算好了?” 黎沫峰听完之后,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好一会儿之后。 他反问了一句。 “倒是好办法!可是风爷,你怎么确保客家螳螂会听你的?不是每个武师都像你一样,喜欢搞盘外阴招,有些人恪守武德,好顽固的。” “你怕是脑子有问题吧?!邱福金是梅市禾青螳螂馆的人,你现在就打电话,让港市方面以官方身份立即联系梅市,请梅市方面找到禾青螳螂馆的话事人,让话事人给邱福金下命令,让他务必配合我们办案,邱福金敢不听么?!” 黎沫峰脸上肌肉直抽搐,将烟头甩在地上,狠狠踩灭,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你小子明的、灰的、暗的,玩这么花,绝不能活口!” “别扯犊子!去打电话!” 黎沫锋去旁边打了一个电话,回来对我说:“大晚上我同事要转几道电话才能联系上梅市方面,我们找邱福金先聊吧。” 邱福金上次在会场外找我,告诉我他住在大丰酒店。 我们招了一辆车,来到了大丰酒店七零八。 敲了门之后。 邱福金打开了门,见到我之后,表情愣住了。 我主动报上名号。 “港市风兮会馆宁怀风,见过邱师傅!” 邱福金神色一喜,冲我一抱拳。 “宁师傅里面请,这位师傅是?” “我朋友。” 他让开了位置,请我们进去了,赶紧给我们泡了茶。 “请喝茶!” 我们喝了一杯茶。 邱福金给我们又斟上了一杯,满脸期待。 “两位师傅深夜大驾光临,邱某甚感欣喜!” “鄙人八岁入螳螂门,恩师为曾禾青老先生,因恩师年事已高,这几年来我一直在代师传艺,并管理着禾青螳螂馆,门下倒有不成器的师弟妹四十余人。” “宁师傅在擂台上展示的螳螂拳功夫,邱某输得心服口服,既惭愧又幸运。惭愧在于,邱某练了二十多年螳螂拳,自认尚可江湖立足,却在宁师傅手下连十招都撑不住。幸运在于,能够有缘结识宁师傅,不仅是邱某之幸,也是禾青螳螂门之幸。” “正所谓千串葡萄一条藤,今日邱某还是要斗胆问一句,宁师傅师从哪位螳螂拳高师?” 邱福金举手投足,言语气质,真有老一派大师傅的风范。 客家螳螂前辈曾禾青倒是调教了一位好徒弟! 对方如此谦逊与诚恳,我倒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邱师傅过誉!实不相瞒,宁某所学并非客家螳螂拳,从小在一个道家小门派练黄门九宫术,家师也无任何名气,不提她也罢。” “只不过,我学艺之时,被师父逼着练各种南拳北腿的经典招式。客家螳螂博大精深,我照虎画猫学了一些,在擂台上摆架势,倒唬住了邱师傅,让我乘机给偷了几拳,实在胜之不武、深感不安,今晚特意来致歉!” 讲完之后,我起身向邱福金鞠了一躬。 第四百五十一章 夺魁(十) 这是我第一次对武馆以外的人提起自己功夫的来源。 原因无他,邱福金为人太有风范了。 我自己没什么武德,但不代表我不欣赏修养技艺兼备的大师傅。 真诚才是最大必杀技。 邱福金闻言,先是瞠目结舌,后见我鞠躬,赶紧起身扶了扶我的肘。 “黄门九宫?恕邱某孤陋寡闻,确实没听过。”邱福金喃喃自语地说,又颇为惊叹地呼了一口气:“武海浩瀚,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这次来参赛,收获太大了......敢问这位师傅是?” 黎沫峰冲他抱了抱拳。 “鄙人黎沫峰,家师吴群友,师承咏春门雷老先生一脉。” 邱福金闻言,眸子一闪。 “可是咏春大家梁赞先生亲传弟子雷老先生一脉?” 黎沫峰点了点头。 “正是。” 梁赞为咏春大家,其弟子众多,叶问便为梁赞的徒孙。 黎沫锋的咏春拳来源太正宗了。 邱福金满脸仰慕与欣赏。 “名门大派!雷老先生一脉倒没接触过,但我师公曾福顺老先生,早年间落魄之时前往港市,曾得到咏春门叶问老先生的接济,并赠送了一张离港船票,迄今还珍藏在禾青螳螂馆。” 我见这样聊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聊完。 “邱师傅可知八强战将对阵何人?” 邱福金愣了一下。 “还真不知道。” 黑市掮客有一个独有圈子,资料主要是售卖给赌拳客,武师很少知道,更不用说像邱福金这种坚持武品传承的大师傅,他不可能去买资料。 我对他说:“鹰爪门一位女师傅。” 邱福金神情疑惑。 “宁师傅这是?” 我开门见山。 “邱师傅,南粤传武大会乃南方民间国术界盛会,进入八强已属难得,若能取得前四,乃至夺魁,将给禾青螳螂门带来无以比拟的声誉。” “与你对战的鹰爪门女师傅,为港市国术协会推荐的一流高手。恕我直言,邱师傅的客家螳螂拳虽已炉火纯青,但为人过于忠厚实在,台上打法太规矩,对付这种狠辣诡诈之人,很难占到便宜。” 邱福金闻言,微微一笑。 “晋级或夺魁固然重要,但能见识各路高人手段,提升自我,充分展示客家螳螂,裨益更甚。实话来讲,我倒不大在乎输赢与否。” 他很清高,我很欣赏。 可不拖对方下水,臣妾实在办不到。 我回道:“我有一计,可保你进入四强。” 邱福金:“......” 我拿出了一粒口水药。 “此物为我一位道医朋友精心调制的药丸,上擂前吃上一粒,双方交战之时,口水吐出,无色无味,但沁入对手的肌肤之后,将在几秒内让对方全身瘫软,届时邱师傅只需三拳两脚,便可以将对方打下擂,四强唾手可得!” 邱福金闻言,瞅了瞅茶几上的黑乎乎口水药丸。 他肯定不大会信。 一来我与鹰爪乌平王同来自港市国术协会,深夜来访送药让他打败我的港市同仁,简直莫名其妙。二来邱福金与我仅一面之缘,又不是螳螂同门关系,没有任何帮他的理由。 接下来邱福金必然会问我们这么做的原因。 黎沫锋便可以将证给亮出来,告诉邱福金,乌平王是重犯,我们要乘对方发软之后逮对方,并让他可以等梅市家里的电话,以确认此事的真实性。 我们正等着邱福金问话呢,可事情完全没按我们意料进展下去。 邱福金脸色顿时冷若冰霜,口中爆喝一声。 “咔嚓!” 他抬手就将茶几给掀翻了。 茶水四溅。 玻璃碎一地。 “滚!!!” 邱福金像一头被惹怒了的狮子,双目圆瞪,眸子猩红,腮帮子鼓起,手指着门外。 卧槽! 我是不是太真诚反而惹出事了?! “邱师傅,你听我解释......” 我忙不迭地起身对他说。 可话还没说完,邱福金猛然从电视柜旁边抄起了两把小锯子。 他双手执锯子,手腕下翻,两柄锯子就像螳螂的两只锋利前爪,右手凌然一锯朝我们劈来。 我和黎沫锋大吃一惊,赶紧向后躲。 黎沫峰脸色大变,赶紧从夹克里掏证件,可就这么一个疏忽,却被邱福金一脚给踹出了门。 对方反手一锯朝我斩来。 我只得几个疾退,往门外躲。 “砰!” 房门被关了! “客家螳螂,善谋而动!谋德方能立命,动善才可安身!” “邱某岂会与你们这等江湖宵小为武?什么咏春正统传人,我看你们就是想让我打假拳赚钱!不管你们什么目的,赶紧滚!” 邱福金铿锵有力、大义凛然的声音从房门传来。 “邱师傅,你可能误会我们了,我是港市警署......” 没待黎沫锋说完,我们听到里面摔杯子以及邱福金快速走向房门的声音。 我只得一扯黎沫锋,赶紧离开了房门,来到了楼梯口。 想过邱福金可能传统而执拗,没想到脾气还如此火爆,一听到搞盘外阴招,连解释都不让我们解释。 这个时候说什么对方都不会信。 黎沫锋拍了拍身子的灰。 “早知道他性格这么爆,先亮身份就好,还省得挨一脚!” 我丢了一支烟给他。 “你那破证件人家不识得,先亮身份,对方迟迟等不来梅市的电话,说不定人家以为我们来搞诈骗,你反而要挨两脚!等着吧!” 两人坐在楼梯台阶上等着。 半个小时之后。 耳朵听到走廊上开门声音。 我与黎沫峰对视了一眼,两人赶紧回头看去,见到邱福金神态焦急地出了门,手正在摁电梯。 “邱师傅,你在找我们?” 第四百五十二章 夺魁(十一) 邱福金转头见我们还没走,赶紧迎了过来,满脸歉意。 “宁师傅、黎先生,里面请!” 我们长松了口气,再次进了屋。 邱福金神情满是尴尬。 “刚才老爷子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梅市方面通知他,今晚有两位港市警署人员来找我办事抓人,让我一定得配合!邱某自小光顾练功,凡事不大过脑,刚才鲁莽了,向两位道歉!” 他就要朝我们鞠躬。 我赶紧扶着他的肘部。 “邱师傅见外了,不知者不怪。” 重新落座之后。 黎沫峰拿出了证件,给邱福金看了一下。 邱福金对了一下证件照片与黎沫峰本人,确认无疑,向我们抱拳。 “两位,有事尽管吩咐!” 黎沫锋向他解释。 “吩咐不敢当!八强战与邱师傅对垒的鹰爪门女师傅,是我们一直寻找的重犯,功夫高、人狡诈。请邱师傅在擂台之上,按宁师傅之前的请求,将她给打下擂,剩下之事,全交给我们来处理即可。” 邱福金闻言,对我们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请两位放心!” “不打扰邱师傅休息,告辞!” 两人离开了大丰酒店。 黎沫峰回去找自己的同事布置接下来逮乌平王之事了。 我独自回了酒店。 翌日晚上。 八强赛第一擂开打。 我对阵南伯伽。 由于今晚是八强战的揭幕战,组织方只安排了一场比赛,比赛之后还有一场大型传武技艺表演活动。 豹叔和白姑今天没比赛,我让小可在酒店陪着他们,省得他们出幺蛾子。 人还没进入会场,我就感受到鹿鸣山庄与之前的气氛完全不一样。 山庄外面的停车场,乃至道路两旁,停了不少豪车,不少大腹便便老板模样的人,满副期待地步入连廊看台。 此前比赛虽然也热闹,但大部分都是赌场、安保公司、擂台主、武馆、影视行等来寻找挖掘武师,还有部分是来搞国术宣传的人,绝大部分车牌都是粤省本地的,但今晚我瞅了几眼车辆牌照,竟然有四分之二为外省车牌,以晋省为多。 黎沫峰说的没错,不少赌客都盯上了这次拳赛。 淘汰赛和小组赛不大好赌。 但八强赛一直到夺魁战,还有七场比赛,庄家足够开出大赔率,吸引这些钱无处花的人来引爆荷尔蒙。 随着人群进场的时候,我见到有人在旁边窃窃私语。 “桑老板,你压甲一还是丁二?” “当然丁二喽?” “为什么?甲一可是三场连胜,几乎都在十分钟之内解决战斗。” “艹!我看过资料的,甲一打得什么鬼拳都不知道,妥妥小白脸一个,他能拿第一,无非说明甲组实力太弱!丁二可是正儿八经的狠角色,在菲地三十多场ko见血,对手全伤残,还敢火烧赌场,大热门来的,边个有他这么犀利?” “我可压了甲一,爆冷你不要抱尿桶哭。” “哈哈!你敢压小白脸赢,来之前有没有专门去酬神?” “......” 甲一就是我。 丁二就是南伯伽。 看来虽然我是小组第一出线,但由于前面打法和黑市资料的原因,竟然被大部分人给看扁。 我转头瞄了一眼旁边撑我的油腻胖子,对他表示欣赏。 由于我戴了墨镜,卫衣帽又盖住了头,胖子即便看过资料的照片,也认不出我来。 这货见我在瞅他,竟然目光一凌,朝我挥了挥拳。 “看我咩鬼?!信不信揍你?!” 靠! 看一下都不行吗? 我快速往前走,来到了休息室,先验了身份,再穿上比赛服,戴上面具。 在签名的时候,我不小心瞥见了工作人员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有一条信息正在编辑,还没发出去。 “忠哥,给我全部梭哈丁二......” 连工作人员都瞧不起我! 看来今天必须得打出威风来。 我连狼魂骨牌、口水药都不打算用,不是盲目自信,而是有所参照。 丁组第一名为乌平王,证明南伯伽实力不如乌平王。 乌平王身手很强悍,与阿运王半斤半两。 而阿运王曾和我进行过生死斗,谁也没打服谁。 依此类推,我正常实力应该高出南伯伽一些。 更关键在于,在八强赛,小组第一除了有对另一小组第二的优势外,还有一个优先选择权,那就是可以选择兵器斗或拳脚。 等下我会选择兵器斗! 根据黎沫锋提供的资料,南伯伽主修三大功夫:菲地魔杖、罗斯国西斯特玛术、浑拳八翻手。 从他ko对手的解构图来看,这货绝大多数时候用的都是罗斯国西斯特玛术。 也就是说,南伯伽最厉害的应该是格斗拳脚。 如果我选择兵器斗,以南伯伽三大傍身之技,其它两类功夫,兵器均不是长处,他一定会选择从小练习的菲地魔杖。 前面曾说过,菲地魔杖训练从不讲究硬桥硬马的基本功,属于一种诡器。 什么是诡器呢? 凡是上手简单,灵活实用,兵刃奇特,出奇不意击倒对手的武器,皆称为诡器。 诡器的优点在于能在极短时间内偷招成功,缺点在于一旦偷招不成,由于没有浑厚的冷兵器训练基础,到后面基本与抡一根烧火棍没啥区别。 南伯伽冷兵器的基础薄弱,我到时好好教他做人。 还是那句话,打拳,要用脑子的。 进入比赛场地之后。 我见到连廊上人挤人,处处洋溢着荷尔蒙的气息。 赛场内除了工作人员之外,还有此前参加表演赛的各地江湖人士,他们除了观看八强晋级赛,等下比赛结束还要进行表演活动。 青阳师徒等人当然不会来,他们报名表演赛的目的是为了进入赛场弄宝贝,更何况之前还受过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西南角架起了一个临时戏台,上面摆着几张八仙桌,有工作人员在倒茶,上果酥点心,几张八仙桌旁边都坐了五六个人,估计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因为我见到海鸿武行的涂超祯今晚竟然也来了。 南伯伽早早就到了。 这货坐在擂台下面,双手环抱胸前,闭目养神。 我到了之后,南伯伽突然睁开了眼睛,眸子满是凶光,从地上一跃而起,几步蹬踏到了我面前,脸贴我只有几寸距离,他抬起了手,朝我做了一个凶狠的抹脖子动作。 第四百五十三章 夺魁(十二) 我见状,急急退了两步,脚步一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副吓极了的表现。 南伯伽见状,仰天哈哈大笑,得瑟地晃了晃脖子。 赛场旁边众人也发出了哄笑声。 尽情笑吧。 哥们今天本就是来陪你们玩闹的! 除了夺魁之战外,其余比赛均不露武师的名字、长相,主持人仅仅向大家简单报幕热场,接着走下台来,冲我问道:“甲组第一名师傅,请你优先选择比斗方式。” 我回道:“兵器斗!” 南伯伽闻言,微微怔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自信,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用有些蹩脚的汉语对主持人说:“兵器好,能见血!哈哈哈!” 主持人问南伯伽:“丁组第二名师傅,请选择趁手的兵刃。” 南伯伽目光一凌:“子母刀!” 子母刀不是双刀。 双刀一般同样长,但子母刀一长一短,同插于一刀鞘 子母刀的刀身很短,刀柄处有一护手刀,称为子刀,乍看为一柄,实则子母相藏,阴阳相济,凶险异常。 这玩意儿是咱们古代发明的冷兵器,后来传到菲地,而菲地魔杖术又是从其古代兵器搏斗演化而来的,子母刀本身就有浓烈的奇门诡兵器特点,他会选择子母刀,太正常了。 当然,这种民间传武大会不是打黑擂,不可能用锋利的真刀,兵器全是包了锋的。 主持人吩咐工作人员取了一柄子母刀过来,递给了南伯伽。 南伯伽抽出来瞄了两眼,朝地上狠淬了一口,似乎嫌弃刀被包了锋,不能发挥他嗜血的欲望。 “这位师傅,你用什么兵刃?” 我回道:“大雄旗棍!” 主持人闻言,愣住了,转头询问旁边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对他解释了几句,主持人闻言,皱了皱眉,转头对我说:“请稍等。” 大雄旗棍,属于蔡李佛棍法中攻势最为强悍的技法。 传闻,南少林武僧护送反清义士之时,路遇清兵,他们手持挂有红帆的旗棍与清兵对抗搏斗,由此开创了一套独特的棍法。 实际上,大雄旗棍不是要求打斗之时棍子上挂旗子,而是在修习棍法之时,感受棍尖上有迎风猎猎拖拽的旗帆,通过点、抵、卷、搅、挑、砸、刺、挑等多种技击术,反复强化使棍之人刚猛强悍、灵活多变的招式。 相当于练轻功之人,开练之时腿上绑沙袋进行跑、腾、跃,一旦卸下沙袋,是不是健步如飞? 主持人会惊讶在预料之中。 因为大雄旗棍实际上已经超出了棍的范畴,它太长了,标准棍的长度与人差不多等高,可大雄旗棍基本要达到两米四左右,看起来就像一根旗杆。 工作人员去找了半天,竟然没在比赛的武器库中找到大雄旗棍。 万般无奈之下,主持人最后竟然临时去弄了一根青竹竿过来。 这玩意儿虽然经过文火熏炙,外面还浇了桐油,但与棍的轻重完全不一。 主持人神情抱歉。 “师傅,这是海鸿武行准备裁下来给初入学学员练双节棍技法的海青竹,硬度没问题的,就是比木棍轻上许多,可能会影响你发挥,要不咱换一种兵刃?” 我将海青竹棍接了过来。 “就这样吧。” 主持人:“......” 对方用子母刀,我就用这杆大雄旗棍,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黄门九宫影棍术! 南伯伽见到我手中抓着像旗杆一样竹子,狠戾的双目瞪得老大,满副今天遇见了神经病的既视感。 没见识的二货! 主持人宣布双方上台之后,观众一片哗然。 他们哗然是有原因的。 一寸短一寸险,一寸长一寸强。 子母刀是短刀,如果我要打赢,必须将长棍耍得让对方不敢靠近,因为一旦靠近,我手中作为武器的长棍,不仅宣告无用,而且还成了累赘,对方短刀逼身,定败无疑。 等于说,我必须从头到尾用长棍完全控场。 即便是大人打小孩,也不能完全保证毫秒不落地控场,更不用说这种高手对决的八强比赛。 估计那些压我想爆冷的人都在骂娘了。 倒是不远处的涂超祯等人,见到我扛棍上场,神情讶异而期待。 “两位师傅,请!” 主持人宣布完之后,立即闪身下了擂台。 “呲!” 一声响动。 南伯伽连交手礼都不行,单脚猛然蹬踏擂台,身躯若出山之豹,闪电般冲向了我,母刀撩我执棍之手,子刀朝我当胸刺来。 我手腕抖动,已然将棍抛向空中,反脚朝他的脖子踢去。 南伯伽压根没料到我第一回合竟然直接丢棍用腿,手中双刀迅疾合拢,朝我踢过去的腿割去! 我猛然撤腿,此刻棍已从空中掉落,人如窜海之龙,腾身跃起,手抓住棍头,一招“筷子插米缸”朝南伯伽当头插去。 南伯伽大惊,滚地而躲。 “咔!” 棍头狠狠地顶在了擂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海青竹确实够硬! 南伯伽已从地上起身,想再次袭来。 我手已再次撤棍,抬脚猛踢本已怼在擂台地面的棍头。 棍头陡然上翘,画成一个半圆形的弧度,朝着南伯伽的下颌撩去! 南伯伽本来正向我冲来呢,眼见再冲过来自己的下巴要被棍头给磕飞,只得猛然一个急刹,头往后仰,架了一个铁板桥,堪堪让过棍头。 而我此刻已经抓住了另一端棍头,反手朝南伯伽的身桥猛砸! 南伯伽腰躯猛拧,往侧边再次滚地。 “啪啪啪啪......” 我手中的长棍不断地狠敲擂台板,而南伯伽在地上不断地滚躲,最后他快滚到擂台边之时,手中的子刀竟然若飞镖一样朝我面门甩来。 “刷!” 飞刀的速度极快。 我拧身侧头让过。 菲地魔杖,果然阴险毒辣! 刚才南伯伽滚地而躲,虽然是仓惶躲棍,但仍有一丝故意为之的意味,甩子刀这一招极为诡谲,一方面阻止我疯狂棍敲他身的攻势,另一方面欲图偷袭得手。 不过,两大目的他只达到了一个。 更关键是,这货的子母刀已经丢了一个,手中只剩下了母刀! 简单几个来回,他不仅全面落于下风,而且兵器还丢一半。 我单手执棍而立,冷冷望着从擂台地面仓惶起身的南伯伽,冲他勾了勾手指头。 “再来!” 第四百五十四章 夺魁(十三) 全场发出了足球比赛球打中门柱之后的惊叹声。 棍法在擂台上的观赏性,是其它兵器无法比拟的。 如果我是观众,都会为自己刚才杂耍一般的打法喝彩。 不是说有多大杀伤力,而是确实太漂亮了。 南伯伽已经完全丧失了之前的嚣张锐气,双目愤怒而憋屈,手中拿着仅剩的一把母刀,人站在擂台的边沿,脚步开始绕着擂台谨慎地移动。 我单手横着一杆如旗杆的长棍,指着他,脚步也随之而动。 两人就像深潭里旋转的漩涡,绕着擂台走了好几圈。 他不进攻,我也不动棍。 看这货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忽然! 南伯伽鹰爪般的手掌猛然抓向了我指着他的长棍,脚步迅疾前挪,另一只手肘猛然磕向棍身。 他想强行将棍给磕断! “呲!” 我将长棍往后猛然一扯。 横梗平行于擂台地面的长棍像一条飞行的长蛇,往我身后疾窜。 南伯伽抓了个空! 可这只是他的虚招,在我将长棍往后横拉之时,还没待我抓稳棍,南伯伽双目精光暴射,人若鬼魅一般闪到我身前,口中发出一声爆喝。 “呀!” 手中母刀横割我的脖子! 我侧身疾让,与此同时,脚压擂台往前横扫对方的腿,可这两个姿势做完,我也来不及抓长棍了,棍子从空中疾速坠落,就要掉在擂台上。 南伯伽竟然冒着任由被我的腿扫翻危险,仅用一条腿支撑着身体,另一条腿去踢棍子。 “啪!” 长棍被南伯伽踢中,颤抖着在空中弹了一下,像飞镖般落下擂台。 自杀性玩法,足够犀利! 我干脆也不扫他了,猛然转身,人若大鹏展翅,直接朝擂台下跃去。 这个动作引发了全场惊呼。 落擂即输! 他们肯定认为,我为了抢回手中的武器,在占尽优势的前提之下,竟然采取了跃下擂台这种脑残玩法,心中必然千万遍鄙视我的实战经验和心理素质,同时也必对南伯伽绝地反击的巧妙打法倍加赞赏。 南伯伽见我往擂下跃去,愣了一下,阴毒的眸子欣喜一片。 我人已随手而至,在跃下的过程中,探手猛抓住了棍尾。 棍与人双双往下坠落。 与此同时,我手腕猛抖,将棍下压,棍头率先插到了地面,借助海青竹的韧劲弯力,我整个人像跳高比赛的运动员一般,本将落地的身躯陡然从半空中弹起,重新往擂台跃去。 南伯伽见我手携长棍复而从空中落下,整个人都懵了。 人没落擂,不算输。 乘他懵,要他疯! 我双脚刚踩着擂台,手将长棍往前一抛,长棍若离弦之箭,“刷”一声,直接撞向了南伯伽的胸口。 南伯伽猝不及防,嘴里惨呼一声,整个人往后翻滚倒地,手中那柄母刀“哐啷”响动,直接掉下了擂台。 这货刚从地面起身,我已经长棍重新抄在了手中。 “棍起风云变!” “影动九重天!” “一挑日月暗!” “行走义为先!” “二砸山海垢” “英雄志不变!” “......” 手中长棍乘南伯伽立足未稳,如疾风骤雨一般朝他打去,点、挑、刺、砸、卷...... 几十路棍法伴着棍花朵朵和南伯伽的阵阵嚎叫,引得现场荷尔蒙飙升,呼叫阵阵。 南伯伽立在原地,完全被我给打懵了,每当他要被打翻,我又将他给重新挑了起来,手中棍子若雨点一般砸落,看起来就像一个不倒翁在被棍子疯狂敲打。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棍挑砸的稀巴烂。 当然,为了遵守打擂规则,我没有挑破他的面具。 南伯伽衣衫褴褛,身上三分之二的肌肤已经露了出来,那条丛林行军裤完全掉落,露出了大裤衩。 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扯自己的行军裤。 “嘭!” 随着我口中最后一句《行棍词》念毕,全套黄门九宫影棍术最后一棍打出,横扫他的背部! 南伯伽人翻下了擂台。 几位工作人员立马冲了过去,将他给抬上了医护架,紧急送往治疗室。 限于比赛规则,我留手了,但光这些皮肉伤,南伯伽想要完全恢复,最起码也得半个月往上。 我收了势,将棍竖立,一手成拳握棍,一手盖在拳上,向四周各行了个棍礼。 等我行礼完毕,主持人瞅着仅剩一条裤衩被抬走的南伯伽,从瞠目结舌中反应过来,急急上了台,向众人宣布我晋级四强,宣布的是编号,不是名字。 我下场之后,正准备离开。 工作人员匆匆走了过来。 “师傅,众位大佬与现场观众意犹未尽,涂老让我来问问你,能不能晚一些走?” “为何?” “今天八强赛第一场揭幕战,等下会有传武技艺表演,涂老想让第一位晋级四强的好手,压轴表演一套棍法,引爆下传武大会的气氛,海鸿武馆专门给师傅准备了丰厚的礼金!” “多谢!请转告涂老,我不差钱。” 没管愣在原地的工作人员,我丢了海青竹,转身离开。 先去登记处领取了晋级牌,再去休息室换了衣服,出了赛场。 到了赛场外,发现外面好多人,都是没买正式比赛票,但买了表演赛观赛票的人进去看传武表演。 我都有一些后悔今天没让小可陪我来赛场了。 因为我在四强赛要开始准备玩阴的了,这场对阵南伯伽,应该是整个南粤传武大会我个人实力展示最高光的时刻,如果这丫头看到,应该会开心的要疯。 我喜欢看小可开心的样子。 那一弯小月牙,能扫荡我心中所有的阴霾与孤寂。 会场外的交通彻底瘫痪,计程车全堵死。 辅路倒是有一些蹬三轮车的,我寻思这可是郊区,要不赶紧出去,估计要一晚上都别想休息。 刚好一辆人力三轮车过来。 “先生,五块钱送到城区。” 我上了三轮车。 如你们所料,出事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夺魁(十四) 那时候各地都有人力三轮车,随招随停,价格便宜,大街小巷只要能报出地点都能去,堪称城市的活地图。 我上了三轮之后,让他骑到主路能打车的地方,我再乘出租车。 三轮车师傅在车群中不断穿梭,虽然堵车处距离不算太长,但彻底离开鹿鸣山庄来到畅通的主路,也花费了半个小时。 我给了师傅五十块钱。 “不用找了。” 师傅接了钱,对我说:“先生,你得一直坐我的车。” “车霸呗?” “不是,我老板很想见宁先生,请赏脸。” 我听到他竟然叫出了我的名字,皱了皱眉头,一阵无语。 黎沫峰说不少赌鬼在这里赌拳,他们很多人都购买了资料分析武师功夫进行下注,这家伙能叫出我名字,肯定是某位老板的下属,见我八强赛的强悍战力,盯住了我,大概率想让我合作打假拳。 这种事情,我当时在港市打七级浮屠塔的时候就遇见过。 瞅了瞅四周,整条路就这个三轮车师傅,边上也没见其他人或车。 我问:“我要不去呢?” 三轮车师傅回道:“不,你一定会去的。” 我问:“为什么?” 他笑了笑:“因为你的家属在做客。” 我第一反应是小可,可随即又觉得不大可能,有豹叔和白姑在她身边,而且他们按我的吩咐,人一直在酒店,这里可是粤省,又不是港市、澳市,哪个傻缺胆子有这么大? 即便有缺心眼的老板过去找他们麻烦,白姑一手五百钱功夫,分分钟钟教他们做人。 我故意转身就走。 “宁先生,恩知学校四年二班的小朋友和他妈妈,你不关心他们吗?” 我脑门顿时一跳,迅疾抓住了他衣领。 果然不是小可,竟然是小涛和媚姨! 付东、小朱两人都在管理拳馆,老丛这货天天晚上找钵兰街的小花,他们全不住在会馆,而豹叔又被我带到粤省来了,风兮会馆只剩下了媚姨和小涛。 “他们怎么了?!” “宁先生不要激动,他们非常好,正在给我老板的朋友清扫独立屋卫生,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一下。” 我腮帮子紧咬,强行压下心中的愤怒,拿出了电话,打给了媚姨。 “阿风。” “姨,你和小涛不在会馆吗?” “我......” “怎么了?” “阿风,我不是有意瞒你的。会馆那么多人跟着你揾食,小涛上贵族学校费用高,我又都要你养着,没事的时候我会去接一些家政的活儿,寻思一来积攒一点钱,能稍微减轻点你负担,二来也让小涛体会一下生活不易,懂得珍惜。今晚会馆没事,我叫了小涛一起,给赫利街一位老板打扫独立屋。” “去了多久?” “刚来二十分钟.....是不是会馆有事?我们马上回去。” “没事,出来久了,我就是问问家里情况。” “家里老丛在负责打点,一切都好的。” “恩,你带小涛做点工也好,锻炼多些,成长快些。” 媚姨刻在骨子里的淳朴与节俭。 她在会馆负责财务和后勤,其实工资很高的。 可有一次小可却告诉我,媚姨曾让她陪着去银行存钱,小可看到媚姨账户的余额,发现她几乎没动过工资。 小可问她为什么不用。 媚姨对她说:“阿风打小没妈疼,狗嘴里抢食长大的,很可怜。我当姨的做不了大事,但总得给他留一片后山柴,别看现在风风光光的,但都是在刀口里讨生活,万一哪天遇事了,好歹给这孩子留口暖饭暖衫。” 她会外出干活儿,实在太正常了。 两人二十分钟之前去的赫利街,也就是说,我刚击败完南伯伽不久,对方就已经打了我的主意,立即电话通知了港市的混蛋,去风兮会馆接走了媚姨和小涛。 等我挂完了电话,人力三轮车师傅对我说:“宁先生,走吧。” 我将刚给给他的五十块钱抢了回来,重新上了车。 “谁都有家属的,连二五仔都懂江湖事祸不及家人,你老板不讲规矩,知不知会死得很惨?” 三轮车师傅回道:“宁先生言重了,只是清扫独立屋而已,哪儿来的祸?” 没什么好说的,一切见了他后面的老板再讲。 三轮车在大街上吱嘎吱嘎走着。 途中小可给我来了个电话,问我怎么还不回。 我告诉她路上很堵,要晚点到,让他们早点休息。 四十分钟之后,到了东北郊一个农庄,三轮车开进了院子。 门口有几个人在守着。 三轮车师傅下车问他们。 “彭少在不在?客人来了。” “上去吧。” 三轮车师傅带我上了二楼。 二楼一个包厢门口,有几位肌肉札结的大汉,背负双手,脸色冷峻在屋外守着。 屋子里传来了摔东西的怒骂声。 “边个跟我讲南伯伽有夺魁的实力?!这才八强战,输成狗!” “老子为了这次南粤传武大会,一年前顶着压力收留这个亡命死菲仔,现在咩鬼结果?!丢了我弘新拳馆脸面不说,四百万全打了水漂啊,这是钱,不是纸来的!” 我有点明白了。 这个彭少,就是澳市弘新拳馆的老板,撑南伯伽夺冠来的,结果今晚输成狗,气急败坏之下,一点江湖规矩不讲了。 行! 他要这么好玩,我就陪他玩! 三轮车师傅敲了敲门。 “彭少,人带来了。” “进来!” 三轮车师傅推开门,带我进去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夺魁(十五) 到了包厢里面,见到一位油头粉面,梳着背头,鼻架眼镜,手中捏雪茄,穿马甲的年轻男子。 地上满是瓷器、玻璃碎片。 后来我知道这货叫彭鹏,澳市弘新拳馆的少馆主,资深老赌狗一枚。 彭鹏正在用镜布擦镜片。 “彭少,客人来了。” 三轮车师傅再次对他说了一句。 彭鹏没有抬头,继续仔仔细细地擦着眼镜,说了一句。 “来了就上菜喽!待客之道嘛!” 此话一出。 十几位下属立即凶狠朝我袭了过来! 这么暴躁?! 我反手猛抓住三轮车师傅的衣领,猛地踹了他一脚,这货嘴里嚎叫一声,直接翻到了对面的人群中。 对面几人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 我脚步没停,人若鬼魅,直接飞踏着猝不及防倒地几位下属的身躯,已然奔至了彭鹏的面前,手猛然掐住了他的脖子,迅疾拖着他到了屋角,将他挡在了我身前。 彭鹏刚戴上眼镜,就已经电光火石被我给掐住,惊得瞠目结舌,满脸煞白。 “别乱来!” “你家属安全要紧!” 众下属反应过来之后,一边朝我缓慢围逼过来,一边冲我张口大喊,手中纷纷亮出了明晃晃的匕首。 “我看是你们打电话去港市下令快,还是我手快!” 我手指加大了力度。 彭鹏被我掐得双目暴凸,眸子惊恐。 一众人等全不敢再动了,个个紧张而愤怒地瞅着我。 包厢外面冲进来不少人,瞬间将屋子给挤得满满当当。 我冷声对彭鹏说:“彭老板,我知你来求财的!今晚我既然来了,说明我可以为了家属作出妥协,大家同桌吃饭,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揾钱,不是更开心?你见面就上一盘毒菜,我掀桌子不算过份吧?” 话音刚落,我扯着他的头发,就要将他往旁边的碎花瓶口上撞。 “......一切好谈......” 彭鹏急疯了,从喉咙里紧急发出声音。 我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瞅了一瞅四周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的下属。 “你这么多下属在,怎么谈?” 彭鹏已经被掐得脸色发涨,双目猩红。 “你......想要点样?” 我笑了一笑。 “让他们出去喽,谈崩了再让他们进来挂了我和我家属,会不会显得更诚意一些?” 彭鹏犹豫了几秒,喉咙里崩出一句。 “出去!” 见那些下属还有些犹豫,这货大恼道:“聋了?!” 他们全出去了,将门给关了起来。 我手放开了这货。 彭鹏剧烈咳嗦了几声,缓过劲来之后,目光无比阴鸠地瞅了我几眼,解了下自己衬衫的扣子,晃了晃脑袋,眸子溢满了浓浓的杀意。 “姓宁的,你知不知我现在想什么?” “不知,但却知道你现在不会挂了我。” 彭少冷哼了一句,坐在了座位上,将已经灭了的雪茄重新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拳打得好,脑子也醒目!我没那么多空同你玩!今晚八强赛,你把我的拳手南伯伽打飞,我输了钱,很不开心!下场你四强赛,不管你能不能打赢,我大额买你输!事情照做了,兴许你酬一下神,我发点慈悲,放了你们。你要敢赢拳,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果然如我所料。 这货就是一个死赌狗,今晚让我来,准备让我输拳给他赢钱来着。 不管任何比赛,只要胁迫选手玩假的,赌狗一般都会让人家输,因为赢比较难控制,但输,只要演得逼真即可。 他刚刚让人冲上来,事实上也不是真想挂我,估计只是想让我的手脚出现一点诸如残废等小问题,到时上擂就可以确保打输。 我仰头笑了。 彭鹏满脸不屑,又拿下眼镜,继续用布擦着。 “好笑?” “当然!” “如果你觉得我不敢做这事,可以去打听一下我彭鹏是什么人,手上沾了多少血,不要吓尿就好。” “我当然信彭少敢做喽!不过,我是在笑你鼠目寸光啊!” 彭鹏闻言,停止了擦眼镜的动作,将眼镜给戴在鼻梁,歪着嘴,目光狠戾。 “哦?” 我掏出了自己的烟,点燃抽了两口。 “你何必买输?买我赢,我晋级,你赢钱,岂不是大家都开心?” 彭鹏手猛地一拍桌子。 “买你个鬼赢啊!你真觉得自己好巴闭么?!要是输了,老子吃风拉屁去?!少特么废话,让你怎么做就乖乖做!” 对付这种输红了眼的赌鬼,都没必要弯弯绕绕,我弹了弹手中烟灰。 “彭老板,如果你想赚钱扳本,就压我赢,我后面还有几场比赛的,足够你赚得盆满钵满。如果你不信,硬要买我输,我办不到。你想对我家属做什么事,尽管去做好了。但除非你把我同时给废了,否则你不仅一分钱得不到,我还会让你的弘新拳馆彻底倒灶!” 彭鹏瞳孔猛缩。 “扑街,你威胁我啊?信不信老子一句话就让你们集体下去找阎王爷打麻将?!” “来喽!大胆讲出那句惊天动地的话,我真的好想听!” 这货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目暴凸,腮帮子紧咬,气得肺都要炸了。 赌鬼而已,现在他脑子全都是钱,废我一个拳手,没任何意义。 嚣张跋扈,无非就是威胁我,让我听话输拳。 我丢了一支烟给他。 “你肯定暗中看过八强的资料,应该知道八强中有三位是我们风兮会馆的人吧?” “又怎样?!” “南粤传武大会四五十家拳馆的好手参会,一家拳馆的三位武师齐齐进入八强,你不觉得奇怪?” “......” 见他脸色开始犹疑,我冷哼了一声。 “谁都觉得这次大赛是大水喉,想来抢一杯汤喝。你想赚钱,庄家不想赚钱吗?你这种绑拳手逼人打假拳的手段,几十年前人家就不玩了,白痴!” 彭鹏脸上肌肉直抽搐,咬牙切齿地问:“你特么什么意思?” 第四百五十七章 夺魁(十六) 我将烟头掐灭。 “我的意思是,接下来谁是四强、谁是两强、谁是魁首,我全知道!” 彭鹏闻言,眼睛死死地瞅着我。 半晌之后。 他冷冷地问道:“风兮会馆与幕后大庄家合作打比赛?” 术业有专攻! 涉及到赌拳领域的门道,这家伙一点就透,自己迫不及待地往坑里跳了。 我反问:“你觉得呢?” 彭鹏又问:“幕后的大庄家是谁?” 我再反问:“你觉得呢?” 这货竟然连旁边有自己的雪茄都忘了,顺手拿起了我刚才丢给他的烟,点着抽了两口,随后又一口将烟头给吐了。 “什么破烟!” 他在原地走了几遍,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顿时一凌。 “大庄家是海鸿武行?!” 他不仅越跳越深,还学会在坑里狗刨了。 孺子可教! 我嘴角微翘,露出一抹冷笑,不置可否地说:“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可以合作!如果你没兴趣,当我什么都没说!” “当然,我可以按你的要求输拳,但前提你得考虑清楚,只要我讲出输拳的原因,幕后大庄家及后面十几位老板,你挡了他们的财路,犹如杀了他们的父母,他们会不会让你走出粤省?” 彭鹏:“......” 我继续说道:“你来是赚钱,不是来送命的。只要跟我合作,你不仅可以赚足够的钱,还绝对安全!” “怎么合作?” “杀庄!” 此话一出。 彭鹏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不可思议。 “玩这么大吗?” 我回道:“谁家厨房的锅都是朝上的,你们想吃肉,我也不想只喝汤。” 彭鹏冷着脸反问:“怎么杀?” 我向他解释。 “接下来还有三场八强赛、两场四强赛、一场争冠赛。每一次比赛之前,我提前将谁胜谁负告诉你,你押钱下去,但为了不引起幕后大庄家对你的怀疑,你全押错误的结果。” “按照幕后大庄家设定的剧本,接下来的总决赛,我会是本次南粤传武大会内定魁首。届时,你扮成一位输红了眼的赌徒,调集所有资金,一把梭哈,全押我输!我会在决赛主动输拳,你可以一票赚得盆满钵满!” 彭鹏听完,双眼冒出了精光。 “艹!这么刺激吗?我要做什么?” 我对他说道:“赌金分我三分之一,再安全护送我和我家属立即前往大洋彼岸!” 彭鹏哈哈大笑。 “听起来好像很犀利的样子,可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下一场客家螳螂对阵鹰爪女,你觉得谁会赢?” “当然是鹰爪女喽,客家螳螂在你手下都没撑过十招,实力有够衰!” “错!我可以提前告诉你答案,客家螳螂会赢!到时你可以验证一下,如果结果不对,反正我家属在你的手中,你再逮我过来废了我,我也反抗不了。你要信,不在乎多等一天。你要不信,现在可以让人进来动手了。” 彭鹏似乎全身细胞都被调动起来了,胡乱揉了一揉头发,双目猩红,眸子满是期待,向我竖起了大拇指。 “口才不错!你成功说服了我!” 没有任何一位资深赌鬼能顶得住杀庄的大诱惑。 就像没有任何一位武师能拒绝一本绝世功夫秘籍。 这傻叉在坑里开始玩潜泳了。 “不得不说,你狗屎运足够好。我正准备提前转移好家人,再找一位金主撑我杀庄来的,这口肥锅,没想到被你闷头撞进来,还掀了锅盖!”我拍了拍手,从位置上起身,冷声对他说:“不过,我得警告你,这些天对我家属好点!” 彭鹏笑嘻嘻的,摘下了眼镜,继续用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 “放心!我是来赚钱的,又不是变态。让她们打扫独立屋而已,给的还是全港最高的工资。小荣,送客!” 我离开包厢门的时候,瞥见彭鹏正瞅我的背影,眸子闪过一丝阴毒。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货准备在杀庄结束之后,让我永远闭上嘴。 可惜我根本不会给他机会! 我出了门之后,在门口见到了那位拉我过来的三轮车夫。 “我五十块钱车费,你没还给我,对吧?” 三轮车夫:“......” 我拎起他的头发,将他头往墙上狠撞。 “嘭!” 三论车夫嘴里嚎叫一声,抱着头蜷缩在地上。 众下属脸色陡变,愤怒地全围了过来。 “住手!” 彭鹏在包厢里抽着雪茄大声喝止。 稍微解了一下心中的憋闷情绪,我离开了农庄,出门打了一辆车,回到了酒店。 打开房门,发现小可在我房间里,人正窝在被子上看电视,她听到了开门声,立即将电视给关了,人迅疾钻进了被窝,装睡着了。 我没回来,她担心我,睡不着,这可以理解。 可这丫头怎么天天晚上往我房间里跑? 我也没点破,轻轻关上了房门,脱了鞋,上了另外一张床。 正准备盖被子睡觉呢,小可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含含糊糊地问:“哥,你回来了?” 我瞅着她那张演技不佳的俏脸,心中有点想笑,点了点头。 “嗯,路上堵车......你怎么睡这个房间?” 小可闻言,朝四周瞅了几眼,挠了挠头,满脸不好意思。 “哎呀......白姑晚上睡得早,我要看电视,怕打扰她,就来你房间看了,没想到竟然睡着了,我回去吧。” 我说:“太晚了,就在这儿眯一会儿吧。” 小可眼睛顿时弯成了小月牙,重新钻进了被窝里,露出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 “哥,你赢了吗?” “必须滴!” “太棒了!给我讲讲呗。” “用八个字来形容,三拳两脚......” 话没完全讲完,我困得不行,睡了过去。 “哥,你不练功吗?怎么睡着了......” 翌日晚上。 两场八强赛开打。 前一场为客家螳螂邱福金对阵鹰爪功乌平王。 隔半个小时再打第二场,白鹤拳对阵豹叔。 白姑没有比赛。 小可很想陪我和豹叔去现场,但由于今晚乌平王要上台,我担心白姑听到乌平王的声音后受到刺激,让小可在酒店陪白姑待着。 我和豹叔早早来到了鹿鸣山庄。 第四百五十八章 夺魁(十七) 在会场外面,我们见到了邱福金。 “宁先生!” “邱师傅,准备好了吗?” 邱福金冲我点了点头,将我拉到了一边。 “你给的药,我藏在了袖口,准备上台行礼后偷偷吃下去。如果对方的实力太强,我尽早逮住机会出手,如果对方的实力一般,我打算撑十几分钟再出手。否则若对方败太快,容易被主办方看出破绽,免得引起麻烦。” 他考虑的很周全。 小可的口水药,也确实在吃下去之后十分钟之内效果最佳。 若吃得太早,后续药效会减弱一些,万一两人上台之后,因主持人介绍或者挑选兵器之类的事拖了太多时间,反而于我们不利。 邱福金与我交过手的,他在我手下没撑过十招,完全是因为我用客家螳螂的假把式唬弄住了他,以他的正常实力,虽然打不过乌平王,但顶住三四十招不摔擂应该问题不大。 我回道:“感恩邱师傅!无论如何,以自己的安全为要!” 邱福金眸子坚毅。 “祖师教导,客家螳螂,善谋而动!谋德方能立命,动善才可安身!为你们做事,乃谋德动善,宁先生千万别见外!” 讲完之后,他向我抱了抱拳,转身去了更衣室。 豹叔也有比赛,他兴奋地跟在邱福金身后,也去登记更衣。 我今晚属于陪赛人员,拿着陪赛券走专门的通道进入赛场。 在进赛场之前,身后传来一句声音。 “宁先生。” 我回头一看,很脸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名字。 对方笑道:“阿森!” 阿森是黎沫锋的下属,那天我陪黎沫夏去首映礼,路上被岳大通雇的金算盘给斩了,他负责办理这个案子,当时见过一面,看来黎沫锋这次把他给调来了。 “黎刺头呢?” 阿森低声回道:“黎sir已经协调好了医疗室,在里面等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吩咐我陪你进入赛场,如有需要,全力协助你!” 我点了点头。 两人进入了会场。 由于昨晚我打的八强赛极为精彩,今天赛场的氛围又浓烈了一些,主持人站在台上热场,连廊的观众山呼海啸。 角落戏台上仍然有十几位大佬在观赛,不过涂超祯今晚没有来。 我来到擂台下,见到豹叔已经换好衣服,戴好了面具在候场了。 擂台下面有不少参加表演赛的国术界人士来观摩。 转眼瞅了瞅。 擂台西南角见到了乌平王,她虽然戴着面具,但眸子透出一股浓浓的王者之气。 她旁边竟然有七八位陪赛人员。 不过,不管是乌平王还是这些陪赛人员,他们至今仍不知道,此前在港市,是我耍她团团转。 我第一次见乌平王是在马场的树林里,当时我设计翻马,她翻下来之后,将她直接给打晕,后来在工具房里她被罗云给虏走。 第二次是在大尊士赌场,她被卓石带人团团围住,我为了让她按时参加与青阳师徒的约战,设计给她解了围,她只看到了我一个背影。 第三次在断桥上,她被罗云师徒给弄晕后,我将他们弄到了仓库,后来鬼戏锣救了青阳师徒,但没带走另一间仓库晕着的乌平王,我将她带到了祝公子的艺术房,威胁她拍咸湿片,但我全程都化了妆。 也就是说,我们虽接触多次,但仍然再见只是陌生人。 但我感觉,她应该是知道我名字的,毕竟黄帽风在港市风头正劲,而且我暗中搞跨了阿运王,但她知不知道我的真实长相就不清楚,因为我与墨门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发现几大天王之间好像各守一块利益,谁也不爱搭理谁,也没见墨门因为阿运王出事来找我的麻烦。 脑子正这么想着。 乌平王突然转过头,目光凌厉而冰冷地盯着我。 这目光我太熟悉了,那种龙王看蹦跶小虾小霸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和蔑视,当时阿运王就是这样看我的! 我真的是靠北! 她认识我,只是作为超级大佬,好像不稀得搭理我这种跳梁小丑! 我大方冲她笑了笑,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无所屌谓喽! 反正今晚要送她与阿运王会面。 她旁边的下属见了,脸色顿时一冷,有几位抬脚想朝我走过来。 乌平王瞅了他们一眼。 这几个货愤懑地停住了脚步。 主持人请两人上了台,先报了两人的编号和之前小组赛的战绩,问他们准备兵器斗还是拳脚。 乌平王是小组赛第一,她有优先选择权。 “拳脚!” 鹰爪功向来以拳脚犀利著称,她当然会选择拳脚。 主持人今天很兴奋,再次进行了热场,花了足足五六分钟,分别介绍客家螳螂拳和鹰爪功的来龙去脉,钓足了全场的胃口。 我暗中赞扬邱福金的老道,如果提前吃口水药,效果确实不如双方行礼之后再吃更有效果。 “两位师傅,请!” 主持人闪下了擂台。 邱福金向乌平王行了个拳礼。 比赛面罩是露眼口鼻的,我见到他行礼的时候,拳到鼻头前三寸处,等他放下拳,口罩下的嘴巴已经在微动了,还冲我暗暗点了个头。 螳螂手势就是快。 他已经将口水药给吃了! “刷!” 乌平王人若鬼魅,直接冲到了邱福金身边,手若铁钳,朝邱福金的脖子凶狠抓去。 邱福金眸子一惊,双腿猛蹬,一个螳螂跃树,直接往后跳躲。 乌平王根本没给邱福金反应的余地,拧腰反扑,整个人如同空中俯冲的雄鹰,自上而下掐向了邱福金。 老鹰大战螳螂! 第四百五十九章 夺魁(十八) 邱福金不敢怠慢,迅疾双手上举,两只手掌像老虎钩,直接往乌平王的身躯刁去。 乌平王闪身疾让,爪子往邱福金身上一勾。 “呲!” 绕是邱福金的躲避快速,但后衣领仍然被这一爪给挠中,扯下来了一片布。 邱福金身躯在地面滚动了一圈,闪开了老长的安全距离,眼眸中已经泛出了阵阵惊异。 简单交手两招。 双方的实力高下立判。 乌平王倒没有再追,站在原地,手中捏着那块扯下来的衣领布,吹了口气,衣领布飘荡落在了擂台上。 两人在台上开始对峙着,轻微地挪动着脚步。 我心中还是很放心的。 乌平王的身手虽然厉害,但并没那么容易将邱福金给打趴,之前我判断两人至少能交手三十四招邱福金才会被击败,这个判断仍然有效。 只要在这期间,邱福金按计划吐出口水药,乌平王今晚绝对要废。 瞬间! 邱福金主动朝对方发起了进攻,脚步疾踏,整个人像弹跳而起的大螳螂,拧腰不拧跨,一手袭击乌平王的面门,一手攻击她的下盘,双手看起来就像两柄电锯,凌厉而凶猛,似乎要硬生生将乌平王给锯断。 螳螂分尸! 乌平王瞳孔紧缩,左手往上格挡,右腿径直往邱福金的身上踢去。 邱福金身势闪电变化,以一种完全违背科学的弧度,撤手晃身,人已经蹦到了乌平王的后背,一掌朝她的肩胛骨狠拍。 乌平王身后像是长了眼睛,双臂舒展若大鹏,腰躯向前猛弯,躲过一掌,反脚后踢,脚后跟将邱福金的下颌直往上踹。 邱福金不敢大意,只得往后蹦躲。 可乌平王人像单足站立的雄鹰,竟猛然甩尾,随即以一种大鸟在海面起飞的姿态,身躯若离弦之箭,朝邱福金弹了过去,朝他的胸口轰出了一拳。 邱福金想完全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挥手格挡了一下,卸掉了对方三分之二的力道,但剩余三分之一力道仍然打中了胸口,嘴里喝叫了一声,往擂台面滚去。 乌平王不依不饶,再次扑向前,两指成剑,朝地面的邱福金迅疾插去! 所幸客家螳螂向来讲究灵活,滚在地面之后,邱福金迅疾翻身,两个后空翻退到了擂台的边沿。 “咔嚓!” 乌平王硬如钢爪般的手指插向了擂台的木板面,木屑飞起,竟然出现了几个洞! 牛逼的鹰爪功! 我见到邱福金后面的衣裳已经被汗水给侵透。 可邱福金也不是吃素的,乘乌平王一击未成直腰起身之际,几个连环脚向对方凶狠抢攻。 乌平王只得挥手后撤格挡。 两人你来我往激烈交战了十来招。 “嘭!” 邱福金被对方一掌给拍翻在了擂台上。 乌平王还想抢攻。 “叮!” 主持人手中的铃铛响动,乌平王只得停下了脚步,满目鄙夷地瞅着从擂台上艰难起身的邱福金。 本次比赛规则,要么摔擂、要么被击倒在台上三次、要么主动认输。 之前邱福金那一次滚躲台面,应该视为正常打斗的避让之姿,不算被击倒,但这次主持人手中的铃铛响动,表示这一次已经算邱福金折了一局,不让乌平王继续进攻输局者。 不过我心中满是欣喜,刚才两人缠斗之时,我见到邱福金用螳螂臂夹着乌平王的腰,暗中朝她淬了一口,乌平王勃然大怒,才一掌将邱福金给拍翻。 邱福金起身之后,抹了抹嘴角的血,向乌平王竖起了大拇指。 “好功夫!” 我寻思邱福金真够汉子,刚才那一掌可挨得不轻,竟然爬起来不见脚步趔趄。 乌平王冲邱福金弯了弯手,示意他再来。 邱福金却不再进攻了,他绕着擂台,与对方在转圈。 他在等,等着乌平王药效发作! 乌平王可没那么大的耐心,见邱福金一直拉开距离呈防守之态,她脚步迅疾交叉前踏,双手若狂风骤雨向邱福金袭到。 邱福金本来就准备等对方药效发作,没有进攻的想法,只得疯狂躲避。 连躲了对方七八下之后。 乌平王抓住一个破绽,抬起一脚,将台上蹦蹦跳跳的客家螳螂给直接踹飞。 邱福金嘴里惨呼一声,身躯差一点被打下擂台,可在关键时刻,他竟然用指甲死死挠住擂台板,扎心的刺挠声传来,在临坠落的时候,他硬生生用手指甲制止住了下落的身体,奋力爬了上去。 “叮!” 主持人手中的铃铛再次响了。 第二次倒擂面! 邱福金双手鲜血淋漓地垂在腿边,身躯颤抖,显得极为痛苦,估计他有手指脱臼或者骨折了。 我脑瓜子嗡嗡响。 一方面是为邱福金身上的伤担忧,另一方面我感觉口水药完全无效。 小可的口水药之前给我曾试验过的,吃完之后,只要吐出去,简直像毒镖,一条狗瞬间瘫软,换在人身上,顶多就是几秒时间,可如今离邱福金给乌平王放药已经几分钟了,为什么乌平王的身躯非但没有迟滞状态,反而好像越战越勇?! 我就在擂台的下面,离邱福金距离非常近,见他微微侧头,瞄了我一眼,眼神中满不是不解与惊诧。 现场观众呼叫阵阵,为这场硬碰硬的比斗喝彩。 乌平王姿态非常轻松,岿然不动,冷冷地盯着邱福金。 “阿猫阿狗!受死!” 乌平王目泛寒光,再次欺身上前,猛然抬脚,朝邱福金自上而下狠狠劈砸。 邱福金大惊失色,往地上猛躲。 “啪!” 擂台一块木板被乌平王给砸出个窟窿。 “看你能躲过几脚!” 话音落。 乌平王再次拧身抬脚,以同样的招式朝他狠砸! 第四百六十章 夺魁(十九) 乌平王心中肯定知道邱福金刚才那一下已经丧失了百分六七十的战斗力,没有反抗余力了,她不打算采取常规的打法,而是像踢沙包一样,采取简单重复且凶狠无良的招式,打算硬生生将邱福金砸下擂台。 这是无比残暴且极具侮辱性的打法! 随着乌平王脚不断地劈落,擂台上的木屑纷飞。 邱福金大口喘着粗气,身躯极为艰难地不断滚地、闪躲,眸子泛出浓浓的屈辱与慌乱。 完犊子! 我压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此刻若再不采取措施,不仅今晚逮乌平王的计划将完全失败,更糟糕的是,彭鹏挟持住了媚姨与小涛,为了将两人给平安救出来并坑害这个王八犊子,我向他献出的投名状就是今晚八强赛客家螳螂会战胜鹰爪女,如果邱福金擂台落败,彭鹏肯定不再相信我,媚姨娘俩将十分危险! 当务之急必须阻止比斗继续进行! 阿森也慌了,在我旁边低声急问:“宁先生,这是什么情况?!之前不是说乌平王会落败,等着被黎sir逮吗?!” 我抬手一把箍住了阿森的肩膀,在他耳边紧急讲了几句话。 阿森听完之后,傻了眼。 我冲他冷声喝道:“快!” 阿森一咬牙,双手胡乱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一掀自己外套,反盖住了头,把自己弄成了疯子的模样,在人群中晃了几圈,来到擂台下,突然脚步几个蹬踏,突然冲上了擂台。 我又立马冲豹叔耳语了一句。 豹叔闻言,满脸兴奋地点头,赶紧转身离去了。 “哈哈哈!咸湿片师奶!《老妖婆的夜梦》是不是你拍的啊?真的好带劲!哈哈哈!” 阿森站在擂台上,手指着乌平王,嘴里对她飙出了一句粤语。 乌平王闻言,立马停下了脚步,身躯竟然晃了一晃,双目瞪得像铜锣一样大,眸子溢满了浓浓的杀意,死盯着阿森! 阿森癫狂大笑,直接跳下了擂台。 “老妖婆!你身材真的好丑嘎,我看得想吐啦,片子想不想自己看一眼啊?!哈哈哈!” 瞬间的变化,全场哗然一片,连主持人都懵逼了。 擂台边是那种临时杆子竖起来的高灯,阿森在跳下擂台逃跑的时候,还用手狠扯了一下电线,灯倒是没彻底扯落,但耷拉下来,撞在电线杆上,玻璃碎了一半。 人群之中,豹叔突然冲着跑下擂台正扒拉开台下观赛同仁逃跑的阿森大喊了一句。 “鬼戏锣!别跑!” 话音刚落,豹叔抱着头,撒丫子朝阿森追了过去。 “鬼戏锣”几个字一出。 乌平王整个人像发了狂的野兽,嘴里发出惊天嚎叫,直接跳下了擂台,冲阿森玩命追去,而她带来陪赛的下属,一个个如狼见了猎物,呼啦啦全冲了过去。 我判断乌平王来参加南粤传武大会,应该有两大目的,一是想夺魁,拿到涂超祯手中的奇书,二是她知道青阳师徒会来这里,想逮住她们,搞清楚自己被拍成咸湿片的事。 毕竟在港市之时,乌平王曾疯了一样到处搜刮地摊咸湿片,看有没有自己主演的电影,别人多盯她几眼,她都要抬手打人,焦虑得有点变态。 对一位身份尊贵的老女人来讲,此事乃毕生奇耻大辱,甚至在她心里,极有可能比夺魁之后拿到奇书还重要。 我的计谋成功了! 事情讲起来很慢,但一切仅仅发生在短短数秒之间。 台下众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歪,喝骂连天。 主持人从懵逼中反应过来。 “安保!安保!维持秩序!” 我乘现场一片混乱,赶紧来到了台下。 “下台!” 邱福金站在台上,面对莫名其妙的突发状况,整个人都是傻的,听见我说话,忙跑下了擂台。 高杆灯因为碎了一半,现场灯光摇晃迷蒙,人群混乱,也没人注意,我拉着邱福金就往哄乱纷纷的人群中挤去。 今天比赛没法打下去了! 我打算等下让邱福金表演在混乱中受了重伤,借口推脱比赛。 至于彭鹏那边,我再想办法忽悠稳住。 “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全按你的要求用的药!” 邱福金呲着牙强忍疼,急忙回道。 我立马拿起了手机,给小可打了电话。 这丫头第一时间接了。 “丫头,口水药有什么忌口吗?” 这玩意儿会失效,我感觉大概率是犯了忌口之事,但小可又从没跟我说过要忌口,所以不大确定。 小可闻言,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 “有!童子尿!” 我转头问邱福金。 “你喝过童子尿?!” 邱福金瞠目结舌。 “对!我身上有点老内伤,童子尿能疗伤,昨晚向酒店老板的小儿子讨过一杯,伴田七喝了。” 我靠! 难怪小可从没跟我说过要忌口之事,毕竟谁没事会去喝童子尿? 完犊子了! 我正准备挂断电话。 小可冰雪聪明,她已经判断出来大概率出事了,急忙说:“哥,童子尿解药仅对口水没用,但如果把药直接弄在血上,挠破对方的皮肤,仍然有用!” 此话简直如同茫茫黑暗中的一道闪电,瞬间给我带来了希望。 可我转念一想,乌平王太凶悍,如果再上擂,药效发挥不及时,对邱福金来说实在太危险,立马又打消了念头。 “你装混乱受重伤!今晚撤擂!” 我挥拳准备朝邱福金打去。 邱福金猛然抓住了我的手。 他显然也听到了小可的话,目光坚毅而果决。 “宁师傅!让我再试一次!” “不行!太危险了!” “入正行、做正事,何惧风险?你不要让我的伤白挨!” 邱福金冲我露出了血淋淋的手掌。 我:“.....” 邱福金目光灼灼。 “我信你们为兄弟,你也信我一次!” 我心中顿时一阵战栗。 “好兄弟!加油!” 我狠一咬牙,再掏出了一粒口水药。 邱福金直接将药给搓揉开,涂在了手指的血上。 他很疼,因为我见到他每搓揉一次,腮帮子都在鼓起。 正在此时,主持人拿话筒让大家安静的话语传了过来,一盏新灯光也重新给弄起。 “刚才只是一个疯子冲擂,没任何危险,比赛马上恢复!” “请大家回到位置!请大家迅速回到位置!” 不少穿着海鸿武行和保安制服的人匆匆赶过来,维持秩序。 短短几分钟,现场又完全恢复了。 抬眼一瞅。 怒火万丈的乌平王,带着墨云会馆的陪赛人员,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正快速朝擂台返来。 海鸿武行的控场能力极强! 第四百六十一章 夺魁(二十) 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主办方的工作人员见武师跑了追过去之后,肯定要求乌平王回来继续比赛。 毕竟这么大的场面,武师突然莫名其妙跑了,主办方没法向大家交待。 当然,他们也会答应乌平王,一定会逮到刚才的冲擂者。 乌平王作为参赛者,再怎么愤怒,没逮到阿森,也只得回来继续比赛。 不管墨云会馆再牛逼,她也不会蠢到直接半途弃赛得罪粤港澳三地国术界,更何况她还有夺魁的目的。 至于阿森最终会不会被工作人员逮到,我不知道。 但这货跟黎沫峰混了那么久,脑子必然足够醒目,刚才场面发生太突然,灯光又暗,阿森用衣服蒙着头,擂台下有不少参加表演赛的观赛人员被冲得混乱不堪,他们大概连他的长相都没看清楚,阿森离开比较容易,感觉被逮到的可能性不大。 逮到了也没事,只要乌平王最后落坑,届时让黎沫锋联系主办方收拾残局就行。 豹叔也悄悄回来了,凑我身前。 “阿风,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表现很好!收声!” 擂台冲擂,相当与足球比赛过程中场地突然跑进来了球迷,不算什么太大的事。 主持人向大家宣布,之前邱福金两次被击倒在擂面的结果仍然算数,冲擂没对两位武师身心、情绪造成任何不良影响,请大家继续欣赏精彩的比赛。 可我显然见到乌平王没耐心了,她在台上烦躁不已,似乎急于结束比赛,自己再去逮“青阳师徒”。 邱福金扯下了身上衣服几块布,简单绑了一下手腕,强忍着伤疼,站在台上。 我心中祈祷,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随着主持人宣布比赛重新开始的声音,乌平王已经不打算采取之前侮辱性的打法了,身躯残影晃动,第一时间朝邱福金冲了过去。 “哇呀!” 我本以为邱福金会先避让,再逮住机会将血挠在对方的身上,可并没有。 邱福金嘴里发出了一声惊天怒吼,不退反进,竟然直接朝乌平王对冲了过去。 两人一交手。 邱福金全身门户大开,以搏命的打法,直接来了一招螳螂抱蝉,身躯疾闪,不顾乌平王砸在自己身上的拳,拼尽全力抱住了她的腰,带血的手指往乌平王身上猛挠。 乌平王压根没料到邱福金竟然会采取这种不要命的玩法,手往下一沉,狠抓邱福金背部的衣服,想将他扯起来再摔在地上。 可邱福金整个人就像黏在乌平王身上的牛皮糖,任由她扯得自己身躯上下晃动,双手始终像铁钳般箍住了乌平王的腰。 乌平王勃然大怒,抬手出掌,猛拍邱福金的背。 “砰、砰、砰......” 每一次都无比凶狠! 邱福金嘴角鲜血溢出,每被乌平王拍一下,腮帮子鼓起,像是在抵抗后背如山的重击,但他眸子坚韧而刚毅,身躯岿然不动。 我不敢再看,闭上了双目。 客家螳螂,这兄弟我交定了! 主持人见状,大惊失色,赶紧冲上了台。 “不能这样打!” 他拼命地扯开乌平王与邱福金。 乌平王的打法其实不算犯规。 传武比赛没有拳击那样抱人需立即分开的规矩,但她实在太凶残了,再这样一掌又一掌拍下去,她能将邱福金给活活打死,这不是传武大会想见到的状况。 主持人心中其实也知道,分开了他们,只要乌平王稍向邱福金发动进攻,最终结果必然是邱福金大输。 对主办方来讲,尽快结束比赛,别让邱福金直接挂在擂台上,才为上策。 两人分开之后,我见到邱福金脸色蜡白,人晃晃悠悠的,几乎都快站立不稳。 乌平王眸子露出极端的厌恶,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低头整理自己刚才被抓乱的衣服。 “哇呀!” 蹙然间! 邱福金陡然跨步出击,一拳猛轰了过去! 这一拳已经用尽了邱福金全身仅剩的力量! 他在打出拳之后,人已支撑不住,即将倒擂,但在此危急万分关口,他用双手死死地抓住了台柱,稳住身形,不让自己倒下,受伤的手掌溢出鲜血,顺着台柱子往下淌。 刚才乌平王被主持人分开之后,压根没在乎邱福金。 因为在她眼中看来,邱福金已经是强弩之末,哪怕自己不再动,对方过不了多久都要自己直接倒在擂台上,加上前两次的倒擂,她已经稳进了四强赛,所以一直在自顾自地整理衣服。 正因如此,刚才邱福金拼尽全力的一拳,乌平王压根没任何防备,她被当胸击中,嘴里嗷呜一声惨呼,身躯往擂台下翻倒。 乌平王双目大惊,在人即将摔台之时,双手若铁钩,猛抓擂台的边沿。 若是往常,她肯定用手止住了摔擂的趋势,必将再次一跃而上,朝邱福金发出报复性的攻击。 可药发挥了作用! 我能明显见到,乌平王本坚硬如铁的手指,完全用不上力量,一抓之下,竟然直接滑手了。 “嘭!” 她重重地摔下了擂。 乌平王眼眸惊恐,从地上起身,但身躯摇晃了两下,整个人若一滩烂泥,再次倒在了地上。 摔擂即输! 之前的比赛,邱福金虽然倒了两次擂面,但第三次一直没发生,而如今乌平王却直接摔下了台! 绝杀! 所有人都傻眼了。 现场出现了短暂几秒钟的寂静,随后爆发了阵阵欢呼。 整个过程精彩而富有戏剧性。 没人会认为这是假拳。 一来大家都看到乌平王狠揍邱福金,而邱福金已经被打得吐血,假拳没有这样玩的。 二来刚才乌平王在专心整理衣服,突然被邱福金全力一击而倒下,她受重伤摔擂爬不起来,类似的情况在比斗中太常见了。打拳击之时,不少高手占尽了优势,往往露出一个破绽被对手突然抓到,就会被一拳ko不起。 乌平王在地面蠕动了好几下,手抬了起来,指着擂台上的邱福金,想说什么,但却张不开口,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主持人反应过来之后,宣布邱福金获胜。 邱福金再也顶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擂台上。 两拨工作人员,一拨冲向了乌平王,一拨冲向了邱福金,将他们给抬起来,往后面治疗室狂奔。 乌平王的陪赛人员从懵逼中回过神来,撒丫子跟着工作人员往治疗室跑去。 我不敢怠慢,扒拉开人群,也往前奔。 第四百六十二章 夺魁(二十一) 在往前跑的过程中,我的电话呜呜响动,掏出来一看,彭鹏打过来的。 这货肯定看了乌平王与邱福金比赛后爽疯了,估计问我下一场谁会赢。 我没空搭理他,直接调成了静音。 海鸿武行为这次大赛准备的还是挺齐备的。 治疗室离赛场有一段距离,设在一楼的连廊下方。 两拨工作人员,抬着乌平王和邱福金,分别准备进两间不同的治疗室,南面一间、北面一间。 按照之前阿森所说,这些抬担架人员当中,其中有一位是黎沫锋的同事,用来确保乌平王能顺利进入黎沫峰守候着的治疗室。 由于南面的治疗室更近,而乌平王看起来伤更重,工作人员本来想将她往南面治疗室抬去,但其中一人说:“她伤重,要去北面,那边设备更好!” 这开口说话之人肯定就是黎沫锋的同事了。 众人开始抬着乌平王进了北面的治疗室。 邱福金则被弄去了南面治疗室包扎。 “嘭!” 两间治疗室的门都关了。 乌平王的下属见状,想进去,但被那位工作人员拦住了。 “治疗室不许外人进入!” “我们不是外人,是武师的同门,让我们进去!” “不好意思,我不能违反规定。” “扑街!我怀疑刚才冲擂之人对我们武师耍了盘外阴招,否则她绝不可能输,我们必须进去看情况!” 真有脑子! 竟然还起了疑心。 工作人员张开了双手。 “抱歉!我没这个权力!如果你们想进,请让涂老通知我!” 乌平王下属中一位为头人员大骂道:“通知你母的臭西!砸门!” 几人抬手一把推开了拦门之人,就要砸门冲进去。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黎沫锋带乌平王从后门撤离需要时间,这帮人一旦冲进去,事情可能会发生变故。 我躲在墙角,手中已经捏了江湖甩烟炮,正准备朝他们丢过去。 阿森突然出现了,他还是用衣服盖着头,笑嘻嘻地众下属说:“咸湿师奶呢?!怎么输了?!” 为头的下属脸色陡变。 “三人逮他,其他人进治疗室!” 七位下属,三人撒丫子朝阿森冲去,其余四人已经撞开了治疗室的门。 “嘭!” 我手中的甩烟炮丢出。 所有人都吓得趴在了地上,现场顿时浓烟阵阵。 不远处的几位工作人员见了,呼喝着疯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 “谁在玩火?!” “......” 乌平王的一众下属江湖经验可比这些工作人员丰富多了,他们估计推测是鬼戏锣在搞鬼,害怕烟有问题,为了安全起见,从地上迅速爬起,捂住口鼻,不敢再冒浓烟往房间冲,反而神情惊悚地往后撤了几步。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借着浓烟遮蔽,迅速离开。 本来想去看一下南面医疗室邱福金的情况怎么样,可医疗室不让外人进,只得作罢。 走到了一个偏僻处,我立马拨通了黎沫峰的电话。 “怎么样?!” 黎沫锋在电话那头笑道:“你听一听耳边的风,车速是不是很快啊?” 我确实听到了风声,不过他这种不正面回答问题的方式,让我很烦躁。 “听你妹的风!你就回答有没有搞定!” “当然搞定!对了,刚才那下是不是你丢的甩烟?我出门时,后门锁突然卡顿了两下,要不是那一声动静惊开他们,还真可能出状况了,感谢风爷送积分......” “闭嘴吧!你抓紧时间审,我要以最快的时间知道两个问题答案!” “哪两个问题?” “第一,乌平王为什么要劫杀伏昌王,也就是白姑。第二,这次墨云会馆派她来参会有什么阴谋!” “好嘞!” 我挂了电话,长松了一口气。 乌平王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那些下属第一怀疑对象肯定是阿森装扮成的鬼戏锣人员。 至于主办方,黎沫峰已经提前交待了,让他们对乌平王的下属解释,在治疗的过程中,人突然被江湖人士给弄走了。 双方的恩怨再一次加深了! 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的,彭鹏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我接通了电话,毫不客气地臭骂了他一顿。 “白痴,你没事打什么电话,不知道我在做活儿?!你知不知这种拳赛玩假好难的,万一你电话响耽误了事,你特么承担的起风险么?!” 彭鹏被骂,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在那头哈哈大笑。 “哈哈!我下次不打了,就是看到比赛结果太激动嘛!” “所有人都觉得鹰爪女会赢,谁能想到最后竟然有大反转,简直太奇葩了!你告诉我,那个突然冲上擂的家伙,是不是你们幕后庄家故意搞出来的,暗中下了什么手段吧?好特么犀利啊,我要是不知道内情,这次又被骗光了钱,哈哈哈!” 我说道:“这不是你要打听的事!” 讲完之后,我准备挂电话。 “别挂别挂!下一场蔡李佛对白鹤拳谁赢?我要验证你的话真假嘛!” “蔡李佛!” “啧啧!白鹤拳小组第一也是输?我明知结果,却要故意压输,真的好烦,能不能小赢一把试试牛刀啦?” “你如果想把我们都提前暴露在庄家面前,尽管押吧!” 我挂了电话,往擂台处赶。 八强战第三场,豹叔对阵白鹤拳马上要开始了。 到了擂台下面之后,见到豹叔很着急,在原地走来走去。 他见我过去,紧忙走了过来。 “阿风!” “你魂不守舍做咩鬼?” “白鹤拳小组第一出线,实力是不是很强啊?” 我都无语了。 白鹤拳当时与白姑同一个小组,他为了不碰小组第二的蔡李佛豹叔,想主动让渡小组第一。可最终还是被我用计保送到了小组第一的位置,他应该更怕豹叔才对,没想到一生戎马江湖的豹叔,竟然紧张了。 “你在担心什么?” “没面子啊!你都进四强了,如果瞎子也进四强,我这场被淘汰了,回去付狗儿怎么看我?以后我在风兮会馆还怎么混?他们要笑我身手不行怎么办?” 脑子不大清爽,想这些玩意儿还挺多! 我扶着他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叔!你打得过我吗?” 豹叔摇了摇头:“打不过!” 我再问:“那我对功夫的判断,眼光是不是比你强好多?” 豹叔想了一想:“对!” 我点了点头。 “你听着!我已经看出了对方的身手破绽!” “上擂之后,如果对方选择拳脚,你用蔡李佛十字截虎式拉爆他!如果对方选择兵器,你不是会用金龙古刀么,别用蔡李佛的刀术,用那柄刀独有刀术将他打出屎来!” “你按我说的做,如果输了,我头剁下来给你当球踢!” 第四百六十三章 夺魁(二十二) 几句话一出。 我见到豹叔双目爆射出精光。 “阿风,我信你!” 所谓找出了对方破绽是假的,无非是给豹叔增加信心而已。 不过,我看过白鹤拳的比赛,对方虽然拳脚不错,但对比豹叔来,还是差了一截,只要豹叔自己有信心,不管用十字截虎式还是其它,打赢对手绝对没问题。 主持人再一次热场完毕,开始询问小组第一的白鹤拳是选择兵器斗还是拳脚。 白鹤拳起源于清初,创始人为闽省方七娘。 据说,方七娘自幼随同父亲在少林学拳,有一天她在寺中织布,一只白鹤飞来,脚踩了染布桶的颜料,在院子中翻飞腾跃,鹤身在阳光之下,伴随染料,变幻成美妙的姿态。 方七娘顿悟,将白鹤的姿态融合少林拳法,创建出别具一格的白鹤拳。 天下武功出少林,丝毫没吹牛。 白鹤拳以鹤为形,以形为拳,吞吐浮沉、神气流畅、刚柔相济,打起来非常漂亮。尤其是独具一格的弹抖劲,奥妙无穷。到了后来,发展成宗鹤、飞鹤、鸣鹤、宿鹤、食鹤等多个流派,传承体系严密,南方大拳种之一。 歌诀有云:白鹤飞四方,名声四海扬。代代出高手,桃源水流长! 我本来以为,白鹤拳会选择拳脚,但没想到对方竟然选择兵器斗,而且选择的是双拐。 双拐不是拐杖,木制的武器,身、柄呈九十度角,柄短身长。 白鹤拳的器械技法也有很多,双刀、官刀、槌、铁耙、钩镰枪、双拐、铁尺、大刀、藤牌等,但却不如拳脚出名。 估计对方选择兵器斗,想出奇制胜。 豹叔对主持人说:“来把刀!” 主持人吩咐工作人员带来了一柄双拐,一把包了锋的刀。 我寻思这下稳了。 刚才我吩咐豹叔如果兵器斗就用刀,还指定宁家刀法。 豹叔耍宁家刀法我是见过的,强悍的如同天神,对方这是鸡蛋撞石头上了。 两人上台之后,互相行了个礼,立即开战。 我见到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比斗。 不对,应该说是一场玄妙刀法的展示,因为白鹤拳的双拐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豹叔刀上了手之后,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刀花朵朵、气势如虹,手中的刀恍若一条游龙,围着白鹤拳的身躯疾风骤雨一般袭去,在刀花遮掩之下,对方上中下三路完全被裹挟住,几乎已经看不到白鹤拳的身影,而他手中的双拐,只支撑了六七招之后,已经被彻底打飞。 也就是这把刀是包了锋的,如果是真刀,白鹤拳此刻肯定全身都会像松花鱼一样。 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快速而精妙的刀法,整个人待在原地,瞠目结舌。 这就是宁家刀法吗? 豹叔这一套刀法是从我父亲手上学去的,与我父亲必然存在一定差距,如果在台上耍刀的是我父亲,将会是怎样一种震撼的存在? 让我难以理解的是,我父亲明明有一身绝妙功夫,为什么要在乡下隐居多年,甘愿当一名浑身灰扑扑的石灰工人,而他在离家之前曾对我说,我太爷是个人物,到底是多大的人物? “叮铃!” 主持人手中的铃声将我从四散的思绪中给拉扯回来。 白鹤拳已经倒地了,在擂台面起不了身。 豹叔的脑子也是不醒目的,他占尽了优势,将对方直接给打下擂台就好,可是他一直在疯狂地刷刀,也不知道尽早打对方下擂结束战斗。 白鹤拳倒在擂台面上,本来可以再次起身战斗,毕竟还有两次倒擂的机会,让我没想到的是,开赛以来第一次主动认输出现了,他站起来之后,向主持人表达了打不过要求下擂的愿望。 “这什么鬼刀法?” “蔡李佛的手段?不像啊!” “我也没见过,这次来观赛可算开眼界了。” “白鹤拳上台气势就输了一大把,肯定打不过的,大方点认输,倒也不算太丢人。” “......” 擂台下参加表演赛特意来观摩的看客们窃窃私语。 主持人宣布豹叔直接晋级四强。 豹叔还傻站在擂台。 “叔,下来啊!” 我对豹叔喊了一句。 豹叔似乎刚反应过来,向四周抱了抱拳,下了擂台。 今晚比赛在众人意犹未尽中结束,我与豹叔离开赛场。 途中。 我问豹叔:“你刚才站台上发什么愣呢?” 豹叔挠了挠头。 “我一耍这套刀法,脑子完全是放空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你这套刀法叫什么名字?” 我以前曾做过一个梦,梦境是豹叔在耍完这套刀法之后,我问他这刀法叫啥名,豹叔回答不知道,还让我来取名。 豹叔闻言,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想了老半天。 “我想不起来,全忘了……要不,你给这刀法取个名字吧?” 我回道:“憾风刀?” 豹叔瞪大了眼睛。 “憾风?!好名字!阿风你太有才了!” 这对话,竟然与当时梦中的情景一模一样! 我没随人群离开会场,而是带着豹叔去了医疗室看望邱福金。 本以为邱福金已经治好了,可医疗室的门还是关着,一位医护人员从里面出来。 我拉着他问:“医生,刚才那位武师呢?” 医生回道:“伤有些重,简单处理之后,送去了医院。” “哪家医院?” “仁济医院骨伤科。” 我谢过了医生,出外打了辆车,先送豹叔回了酒店,再打电话让小可带着药箱下来。 小可背着药箱,甩着小马尾,蹦蹦跳跳地下来了,头探在出租车的窗户边,闪着大眼睛。 “嗨!靓仔,你约我啊?” “没大没小!去仁济医院!” 第四百六十四章 夺魁(二十三) 在仁济医院骨伤科病房,我见到了人躺在病床上,右手缠满纱布,胸前固着护板的邱福金,他左手正拿着一本医院供病人休闲阅读的《三国演义》翻看着。 “邱师傅!” 邱福金见我来了,放下书本,艰难从病床上起身,想向我行礼,但身躯一动,立马又疼得呲牙咧嘴。 我赶忙过去,扶他躺下。 “别乱动!” 邱福金呲着牙。 “没什么大碍,指骨断了两根、肋骨裂了三根,万幸没有错位,加上脏腑有一些伤,养些时间就会好了。只不过,三天后的四强赛,我大概率没法打了。” “这叫没什么大碍?” “武行中人嘛,身上伤痕再所难免,各行都有各行的苦要吃,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转头用眼神询问小可的意见。 小可说:“这确实没什么大碍。” 我:“......” 小可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没有错位的骨伤而已嘛,我用一点特制的骨伤膏药,再扎上三天针,不能说恢复百分之百,但百分之七十绝对可以,上擂台没问题的。” 邱福金满脸讶异。 “宁师傅,这位是?” “我妹妹,小神医。”我又压低声音对他说:“你在擂台上用的口水药,就是她研制的,请相信我,她说问题不大,一定无碍。” 邱福金咳嗽了两声,可能牵动的伤口疼,用那只好手捂住了胸口。 “宁师傅......你们想让我继续晋级的心意我领了,但我几斤几两自己一清二楚,如果四强赛你们没有任务,我直接以受伤为由申请退赛吧。” “参加四强会有狮头花翎,退赛就没了。咱不奢求结果,你站上擂台扛着狮头戴花翎回梅州,就是客家螳螂拳的胜利。” “话虽如此,这次八强赛,为了做正事我可以拼,但毕竟有些胜之不武,心中仍戚戚然,真扛着四强狮头戴花梅州回去,也有点没脸,过不了心理关啊。” 邱福金真是光明磊落的汉子。 我对他说:“邱师傅自然可以秉持心中的武德退赛,但客家螳螂还有一群弟子跟着你吃饭的,要光大门楣、赓续武风,南粤四强的狮头花翎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为己争一面仅为一世,为门派争一面却若源头活水,可传承延绵,还望邱师傅三思。” 邱福金闻言,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我觉得他打算放弃四强赛不要狮头花翎有一些可惜,毕竟这东西不少武馆梦寐以求,所以耐心劝慰一下,至于邱福金怎么决定,也不能强求。 半晌之后。 邱福金脑子似乎有些转过弯来。 “唉!我受师父一板一眼教导多年,真有点钻牛角尖了!” “宁师傅一席话,一下点透了我!客家螳螂传承多年,一直都是小众拳种,出行无威、讲话无声,从某种层面来说,也是老思维总想藏锋隐芒所致。我来此一次,若不扛狮头戴花翎,倒还真有些对不起师弟师妹们!我决定了,上台展示!” “那就最好不过!”我笑了一笑,转头对小可说:“丫头,给邱师傅用药吧。” 小可闻言,转身过去将病房门给关了,给了他一匹毛巾。 “邱师傅,稍微有点疼,你咬一下。” 邱福金点了点头,嘴里咬住了毛巾。 小可小心翼翼给他拆了纱布,然后拿出了黑糊糊的膏药,敷在了对方的伤口上。 药膏刚敷上去,邱福金上半身腾一下直了起来,双目瞪得老大。 看起来很疼。 随着小可药膏越涂越多,邱福金额头上的汗如黄豆一般不断滴落,全身涨得通红。 小可涂好药膏之后,将纱布重新给他扎了起来,再给他扎了好针。 扎针毕。 邱福金满脸不可思议,晃动一下手,又捂了捂胸口。 “怎么......好像没之前疼了?之前我牵动下身子都撕心裂肺的。” 小可笑道:“明天你就可以申请出院,到我们酒店来住,我给你换药勤快一些,会好的更快!” 邱福金啧啧称奇。 “道医之术,太神奇了!” 我们告别了邱福金,回到了酒店。 见到豹叔正逼逼叨叨地向白姑吹牛。 “瞎子,阿风给我这刀法取了个名字,叫憾风刀,霸不霸气?你是不知道,今天在擂台上,对手连一招都还不了,直接向我认输!” “南粤传武大会打到现在,直接认输的还是第一场......你能不能别吃了,给一点反应好不好啊?你是盲的,又不是哑!” 白姑嘴里啃着骨头,可能觉得豹叔烦了,拿起棒骨就要砸他。 豹叔见状,吓了一大跳,赶紧逃开了。 我和小可进了房间,开始了一项艰巨无比的任务:教会白姑怎么用口水药。 眼下四强已经出来了三位,我、邱福金、豹叔。 剩下最后一位,将在白姑和八卦纹身女之间产生。 如果白姑赢了,那么这次夺魁的任务,可以直接宣告成功了。 可问题在于,打架斗殴用口水药,完全没问题,毕竟赢了对方就好。 但比赛就不大一样,口水药这玩意儿效果太霸道,挨上身之后对方很快就会瘫软,所以得要求下药者要有一个好演技,否则在众目睽睽之下,场面太假了,很容易被别人看出破绽。 南粤传武大会的摊子铺太大,场内外有诸多高手,牵扯利益又多,一旦出现了明显破绽,如果被要求对两位武师进行调查,以白姑现在的智力,肯定应付不了,万一她不小心讲出真话,不仅海鸿武行涂超祯受不了,风兮会馆也吃不了兜着走。 届时,不仅《入墟源》别想要了,可能在三地国术协会的联合施压下,风兮会馆都要被迫关门。 最起码,白姑得做到像上一场的邱福金一样,下药神不知鬼不觉又顺理成章。 小可问:“白姑,好吃吗?” 白姑点了点头:“好吃。” 小可说:“先别吃了,我们聊聊天好不好呀?” 白姑很听她的话,立马放下了手中的大骨棒。 “可,你说吧。”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夺魁(二十四) 小可开始向她解释口水药用法,然后告诉她要在什么时机采取什么方式来表演,不能让别人发现问题。 白姑倒是答应很爽快,不过对什么时候是最佳下手时机充满疑惑,无论小可怎么向她阐述,她始终神情茫然,似懂非懂,到最后竟然满脸痛苦,像一位上进的学生却一直听不懂老师讲题,非常痛苦自责。 小可很无助,转头看向了我。 我瞅着白姑那雨蒙蒙雾蒙蒙的难受表情,也无可奈何,对她说:“白姑,你把小可前面讲的话全部忘记,正常去打吧。” 白姑听到我说这话,如释重负,终于露出了笑容。 “那我知道了......可,肉要凉了。” 小可哭笑不得。 “行,你继续吃......对了,睡觉前记得刷牙啊!” 白姑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每天都有刷的。” 我和小可出了房门。 小可秀眉紧蹙。 “哥,这可咋整呢?” 我拧了拧眉头。 “与其让白姑去冒风险,不如稳一点。” “一来,八卦纹身女虽然能打赢豹叔,但不一定能打赢白姑,五百钱江湖绝技防不胜防,只要有毫厘破绽让白姑给抓到,对方必输无疑。二来,按照比赛上下半区对决匹配的规则,如果她打赢了白姑,下场一定会对阵我,我的演技好,而且又有狼魂骨牌在身,如果这都还会输给她,除非她是神!” 小可稍微放心了一点。 “嗯,暂时只能这样。” 当晚美美地休息了一晚。 翌日大早。 我正在睡梦中呢,冷不定被子被人给掀开了,身子还挨了一脚,人直接翻了下了床。 “睡个鸡毛!起来嗨!” 黎沫峰来了。 我恼火不已。 “你神经病吧?!” 黎沫峰可能熬了一晚上夜,双目通红,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床头柜上的矿泉水瓶,咕咚咚喝了几大口,一抹嘴巴。 “风爷,向你报告一下情况。我已经让阿森和几位佛市的同仁,连夜将乌平王转到了港市,与此同时,昨晚捷通名车馆被查封,阿鲁狗被逮住,另据可靠消息,乌平王在佛市的陪赛人员已经听到了风声,四散而逃......” 我赶忙打断了他。 “你有事最好直截了当讲!” 黎沫锋满脸不爽。 “阿森这个废材,昨晚他连夜突审,阿鲁狗倒是承认自己当时出海对白姑动了手,但他只负责动手,不知道真实原因。” “你想知道的两个问题答案、走黑车利益链条及其他犯罪线索证据,必须要撬开乌平王的嘴才行,而且必须尽快,否则证据很容易被外面的人第一时间销毁,这种案子光有人证是不行的!可阿森刚才来电话,说这女人嘴巴严得像十年老便秘,死不开口!” “事情紧急,我有两个应对方案,一是我立即赶回港市亲自对付乌平王,这里对付鬼戏锣和花癫鹤的任务,只能交给你。二是你马上想出一个好办法,让阿森能对乌平王的嘴用上开塞露,我就可以继续留下来陪你嗨。” 我说这货怎么急得像腹泻找茅坑一样呢,敢情是事情遇见了困难。 “烟!” 黎沫峰直接一包丢了过来。 “抽死你去!” 我掏出了一支点着。 “让阿森赶紧去找几张光碟,上面印上乌平王的照片,打几个咸湿片名上去,审问乌平王,问她什么拍得这种片子。” “然后,再弄点几张真的咸湿影片,叫上一堆男同事观看并对片中女人身材品头论足,但只能让乌平王能听到众人看片的声音,不能让她看到图像,不出半天,她心理防线绝对要崩溃。” “届时,阿森再以收回销毁全部片子为条件,重新审她,她绝对会开口。” 黎沫峰不大清楚乌平王因咸湿片问题快变态了之事,听完之后,脸上肌肉直抽搐。 “集体看咸湿片,你这都什么鬼方法?!” “你打电话给阿森,他知道。” 黎沫锋将信将疑,拿出了手机,打给了阿森,告诉了他这个办法。 电话喇叭很响,阿森在那头问道:“黎sir,这不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吧?” “宁怀风这个死扑街想的,你说他脑子是不是癫的?” “黎sir,我觉得他比你更适合侦办案件,咱们还有特别顾问的名额,要不招安了他......” “你特么说什么?!” “没什么!我马上办!” 我差点笑出声,将烟头给摁灭。 黎沫峰手指着我。 “我等等看效果如何,没效果我还是要回去!” “安啦!等决赛的时候,你陪我一起扫除剩下的妖魔鬼怪。” 咸湿片这事,已经成了乌平王的心魔,用它来要挟,屡试不爽,绝对没问题。 黎沫峰离开了。 白天无事。 豹叔和白姑都在健身房练拳,一个应付八强赛,一个应付四强赛。 邱福金听从小可的要求,申请出了院,来到我们住的酒店,让小可继续治疗。 “我昨晚还行动不便,今天竟然能自己出门打车来了!” “小可姑娘,难道你的药是金庸先生笔下的‘黑玉断续膏’?” 小可得到了赞扬,非常开心。 “黑玉断续膏?它有我这东西一半功效就不错!” 我无语道:“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会吹牛了?” 小可闻言,撇了撇嘴。 “跟你学的啊,早会啦!” 我:“......” 下午五点多,我见到邱福金手脚竟然已经完全自由活动,看来小可说三天内保证他能上擂台之话并没有吹牛。 晚上九点白姑有比赛。 我吩咐豹叔、小可、邱福金留在酒店,打算自己带白姑去会场。 小可不肯,一定要陪着我去赛场玩,她撅着一张小嘴,双手死命地扯着我的衣角。 足足在酒店大厅拖了她十来米,见她不依不饶,我只好带这丫头去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夺魁(二十五) 进入会场之前,彭鹏这货给我打了电话,声音很兴奋。 “宁师傅,雷猴啊!” “有屁快放!” “别这么凶啦,我们现在是一艘战舰上的兄弟,和风细雨相处的嘛!你还没告诉我,今晚最后一场八强赛,边个会进入四强?” 这特么倒是问住我了。 如果白姑会耍阴招,当然是白姑赢。 可昨天对她的工作没解释通,白姑必须凭实力打八卦纹身女,到底谁能晋级四强,我心中还真没底。 “不知道!” 彭鹏闻言,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语调恼怒。 “宁怀风,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谁同我讲剩下的比赛全在你掌控之中的?你家属还在我手里啊,信不信我火来了打烂两人的屎忽?!” “你动一下她们试试看喽!” “咦!屌毛飞的,瞧不起我咩......” “收声啦!这场擂是庄家的放水赛,你懂不懂什么叫放水赛?任由两人凭实力打,谁赢谁晋级!边个大庄家会像你这般蠢,控死所有比赛的结果?总得有一两场让你们这些烂赌鬼赚点甜头,做事要虚实结合,才不容易发现破绽,不然等你们发现问题后来掀桌子?上天成仙难不难啊,老天爷仲要留个口子让人渡劫飞升,做人不能吃绝户的,否则谁陪你玩?” “当真?” “彭大老板,我会拿自己的家属性命开玩笑?要耍你,前几场比赛就玩了,何必等到现在?” “哈哈哈!有道理!还是你们玩得黑啊,竟然有放水赛,我都不知有几佩服!不过,你是懂拳的,你推测两人边个能胜?” “硬要猜,丙一吧。” “行!拜拜!” “等一下!” “还有咩事?” “丙一那个女人,你买资料了吧?” 黎沫峰这小子,当时去黑市买资料,嫌东西太贵,只买了南伯伽一人的,后来这几场比赛,我都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也没空让他去买。 如果这场比赛白姑输了,下场我就要对付八卦纹身女,尽管自己有十足信心能赢,但提前了解对手,并没有什么任何坏处。 彭鹏回道:“当然买啦,但没什么鬼用!丙一的资料比你还白,就一句介绍,湛江威江洪拳馆武师,田草山人。” 我皱眉问:“田草山人?雅号还是真名?” 彭鹏回道:“我点会知道?” 挂完电话。 我满脑子全是包,威江洪拳馆怎么跟风兮会馆一样,玩这种武师空白格的操作? 不过,至少知道对方是洪拳馆出身,也算有些用。 洪拳为粤省五大名拳之一,相传为南少林俗家弟子洪熙官所创,后来在湛江发扬光大,尤以赤坎及周边地区为甚。洪拳虽然是南拳,但属于南拳北腿融合的比较好的拳术,整体特点为快、稳、刚,以快为要。 转头一瞅,发现白姑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开心。 我问小可:“她怎么了?” 小可白了我一眼。 “刚才你说推测八卦纹身女获胜,白姑伤心了。” 我挠了挠头。 “白姑,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你别往心里去。我是馆长嘛,对自己人实力清楚,但在外面总要低调一些,你说是吧?” 白姑抽了抽鼻子。 “什么叫低调?” 我:“......” 小可向她解释道:“就是我哥知道你能赢,但故意说你输,怕你太骄傲啦。” 白姑闻言,笑了一笑。 “我懂了。” 三人进入了会场。 最后一场八强赛,场内的热闹气氛自不必赘述。 我在擂台之下,第一次见到了那位田草山人。 由于穿着比赛服,连戴着面具,看不出她的模样。 但她身材修长,脚穿一双布鞋,背负着双手,风拂动她的头发,我好像见到还有少量的白丝,也不知道是染的,还是有一定年纪了。 对方见我在看她,回头与我对视了一眼。 我心中顿时一凛。 倒不是她的眼神可怕,相反,她眸子清凉而深邃,目光柔和,有一种超脱世间的淡然,但对我来讲,心中却莫名其妙地涌来一股凝视深渊的心悸,内心深处泛出敬而远之的感觉。 这是一种气势。 宗师级的高手才有的气势! 抓不住、摸不着,但它确实存在,给人浓浓的压迫感。 如果非要形容,就如同你在深夜里,孤独一个位于大山之中,与乐山大佛的双目长久凝视,什么感觉? 吞噬! 我出道之后,江湖上的高手也见了不少,还从来没有过这种状态。 这非常古怪。 我甚至有一种对方双目存在诡异术法的错觉。 “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界谁怕谁?” “看见蟑螂,我不怕不怕啦!” 我赶忙移开了目光,心中默念了几句安慰自己的言语。 “哥,你咋了?” 小可在旁边好奇地问。 我回道:“没啥,我后背有点痒。” 小可闻言,抬起了小手,在我后背像小猫一样挠了两下,眼睛弯成小月牙。 “嘻嘻,还会痒吗?” 我:“......” 主持人已经热场完毕,宣布两人上台。 “白姑,加油!” 小可将白姑牵到了擂台小,挥起小拳头,给她鼓劲。 由于田草山人为丙组第一,主持人问她今晚比赛选择兵器斗还是拳脚。 田草山人微抬了一下手,竟然主动让渡了自己的权利,请白姑选。 这做法使主持人都愣了一下,笑着夸赞。 “师傅很有风度!” “这位师傅,对方让您来选。” 白姑回道:“拳脚!” 主持人点了点头,正准备让开。 可田草山人却转身走到了擂台的柱子边,扯下了当成拦绳彩条上的一块黑色布条,当成了眼罩,将自己的双眼蒙了起来,向白姑淡然地行了一个拳礼。 “请!” 第四百六十七章 夺魁(二十六) 这也太特么卧槽了! 她见白姑的视力不好,竟然主动蒙了自己双眼,以示公平。 到底是真有风度,还是故意在装大尾巴狼?! 白姑的眼睛不好,但可有几十年听声辨物练成的功夫。 可视力正常之人,突然蒙住眼睛,几乎等于导弹失去了卫星定位,而且还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要怎么打? 主持人讶异无比。 “这位师傅.....” 田草山人微抬起手,制止对方说下去。 主持人只得作罢,闪下了擂台。 别说是蒙眼睛了,即便是捆住自己的手脚,也是人家的自由,主办方没什么好说的。 小可也傻眼了。 “哥,她好有风度啊......不过,白姑是不是稳赢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 “不知道,看看吧。”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 我倒也期待对方故意在装,然后被白姑打脸,可对方越是这样,自己心里反而越没谱。 白姑行礼之后,脚步猛然一个蹬踏,身躯鬼魅般欺袭上前,双手若穿云之龙,右手直接掐向了对方的颈椎,左手直点对方膻中穴。 田草山人耳朵微动,低喝一声。 “好!” 她人靠在拦绳子边上,脚步疾出,腿绷直得像弹射而出的长棍,直踹白姑的下颌。 戳脚! 如此简单一个反击,配合着她微仰又恰到好处的身形,竟然将白姑上下两路攻击给直接化解! 白姑只得身子紧急后撤,与此同时,手腕猛然翻下,反扣对方的脚腕,手指就要朝对方脚边的太溪穴点去。 还没来得为白姑的反应叫好,对方脚腕却如同灵蛇,微一晃动,竟然直接从白姑的扣手中滑了出来,随即攻击腿急撤而回,支撑腿往擂台面一蹬,身躯如窜地起飞大鸟,双手一手成拳,一手成一掌,对着白姑雨打芭蕉般打出了一套猛拳。 李家拳伏虎式! 白姑连忙挥手不断格挡,被迫连连退了数步。 田草山人却没有乘优势继续追击,身躯飘然落下,气定神闲站在原地,再次负手而立,恍若刚才同小孩子玩耍了几下一般。 我脑子都是懵的。 练功夫的,多少都会一点其它门派的手段,其实过招之时,很多武师心中虽知道某一招用别的门派技法或许能更好地破解,但在打斗过程中,却根本发挥不出来,盖因本门功夫练太久了,在瞬息之间姿态很难扭转,算是一种思维定势。 可田草山人刚才那几下出手,南拳北腿齐出,恍若浑然一体,比德芙还要丝滑。 这根本不是洪拳的打法! 她到底是谁? 莫非对方也像我带白姑来参赛一样,是威江洪拳馆从别处请过来的大宗师?! 待白姑稳定身形,田草山人手掌摊开,朝她展了一下手。 尔后。 对方人慢慢朝前移动,但却不见她迈腿,如同现今舞台上表演的缓慢鬼步一样。 这叫寻路搭桥。 实际上,表面上田草山人的腿没迈,可膝盖是微屈的,靠着脚掌撑地的一抓一放力道,将自己身躯向前挪动。 寻路搭桥是老一辈武师切磋(南方叫“讲手”)的礼节,一般在双方交手进行简单热身之后,再向对方表示,我微屈膝盖,以示对你的功夫很尊重,今天特来寻路,请你搭***,指教一番。 正常情况之下,见对手行寻路搭桥礼节,武师也会采取同样的方式挪动,待两人靠近之后,手与对方微架在一起,表示自己愿意搭桥,再撤开,双方开始进行正式比斗。 这种古朴且涵养满满的武师礼节,现在已经销声匿迹。 纵观电视上许多擂台比赛,战前无一不是口出狂言、粗鄙暴躁,动不动扬言要将对方打得妈妈都不认识,实在令人不适作呕。 在高杆灯映衬之下,田草山人身姿修长,单掌摊开,影随身动,眼罩飘带随风飘扬晃荡,在那一瞬间,我恍若见到了一位不染尘世的一派宗师。 白姑的脑子不太清爽,她显然没看明白对方这姿态是什么意思,加上刚才几下出手连对方衣袖都挨着,反而被逼退了数步,已然恼火了,她身躯猛然前倾,手掌若扇,风随掌动,凶狠无比往田草山人的面门盖去。 田草山人寻路搭桥的动作戛然而止,下盘未动,微侧头躲过。 白姑一腿迅疾朝对方的下盘扫出。 对方身躯往上纵跃而让。 还未待田草山人的身躯落地,白姑双手疾快,连续朝空中的对方疯狂击点。 “啪、啪、啪、啪......” 白姑双手残影阵阵,衣服带动风速,夹杂着双臂发力劲道,竟然打出了阵阵破空之音! 五百钱绝技箭雨袭城! 这一手,等于白姑在逼迫对方跃空后难以做闪躲动作,再对她使上了五百钱的大招,但凡对方身躯有某一处被点中,必将彻底瘫软在台上。 白姑强悍如斯! 可让我惊诧万分的是,田草山人身躯竟然像陀螺旋转一般,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姿态疯狂拧转身躯,悉数全部躲过,等她再次落地之时,已然站在了白姑的后面。 白姑大骇,立即转脚反身,手臂狂舞,朝对方暴风骤雨一般再次袭击。 田草山人步伐鬼魅,绕着白姑身子在滴溜溜转圈,身躯如同诡异影子,任白姑怎么攻击都没法打到她。 “砰!” 田草山人逮中了白姑露出的微小破绽,一掌拍在了白姑的后背。 白姑猝不及防,身躯往地面倒下,但因白姑刚才攻击的手势过快,倒地之时甚至都来不及收势,在后仰过程中胡乱扯了一下黏在自己身边田草山人一缕头发,方才重重地摔在了地面。 第一次倒擂! 擂台下众人惊得全身肾上腺素飙升,呼喝阵阵。 “这特么不是打擂,电影特效也没这么精彩!” “盲女是神秘的五百钱,对方是什么功夫?!” “鬼晓得!我以为轮旗杆的甲一小子已经够犀利了,这女人好像更不得了!” “......” 我与同样瞠目结舌的小可对视了一眼,心中泛出了一个词。 渊岳。 (emo) 第四百六十八章 夺魁(二十七) 白姑是我出道以来见过最厉害的人物,没有之一。 倒不是说她的硬功夫最屌,其实论硬桥硬马的手段,不少人也都能够与她比肩,但五百钱最厉害在于实战,不管对手是谁,一招制敌,攻击效率达到极致。 可她恐怖的攻击能力,对付田草山人,完全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被对方悄无声息地化解,而且毫秒不慎就被田草山人击倒在地,倒地过程中还极为慌乱,手胡乱抓对方头发,恍若溺水之人。 对方的身手达到了怎样一种水平? 白姑被刺激到了,从地上起身之后,那双本来盲的双目被涌上来浓浓血气,憋的通红狰狞,再次朝田草山人袭去。 五六个回合之后。 田草山人潇洒至极的九转连环鸳鸯腿击出,白姑胸口连中了七八腿,再次倒在了擂面。 第二次到擂! 对方真的仅仅是以切磋方式在比斗,无论是之前的掌击,还是现在的连环鸳鸯腿,全收了力道,只是迫使白姑倒擂而已,并没有给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其实以田草山人的实力,完全可以将白姑击下擂台,但她没这样做。 可这种方式,在白姑看来,估计认为是对自己的侮辱。 当再次交手了几招之后,白姑全身门户大开,田草山人的右手双指已经指到了白姑的鼻尖。 传统功夫。 点到为止。 田草山人没再点下去。 事已至此,白姑要么认输,要么拉开再战。 可白姑现在就像足球比赛当中的后卫,整场比赛被对方反复人球分过刺激,已经被彻底激怒,她两种方式都没选择,反而一张嘴,直接狠咬住了田草山人的两根手指。 田草山人一惊,右手猛然抖劲,往白姑的胸口一摁一点。 “哇!” 白姑嘴里嚎叫了一句,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嘴,人瘫软在地。 五百钱! 田草山人竟然用了一招五百钱的点穴手法,终止了比赛! 全场躁动。 欢声震天。 我脑瓜子嗡嗡直叫。 主持人高声宣布了比赛结果 田草山人向四周行了个礼,快速下擂离开,隐没在人群之中。 我和小可赶紧上擂扶起了白姑。 白姑坐在擂台上,哇哇哭了。 “可......我没赢,你不要怪我,我打不过她的......” 小可急忙拿出了手帕,去给白姑擦泪。 “姑,你别哭啊!输拳不丢人,大家看你哭才丢人.....” “风爷,你也不要怪我,呜呜......” 其实根本没人看擂台上的我们,看热闹的观众兴奋无比、赌赢了拳的开心不已,赌输了拳的懊悔异常,观摩武师暗自惊叹...... 我拿过了小可给白姑擦眼泪的手帕,赶紧给白姑拭去了嘴角和牙齿的血。 弄完之后,快速将沾了血的手帕给包了起来,然后在擂台上找着东西。 “哥,你找什么?” 我低声回道:“头发!” 小可闻言,眼睛瞪得老大。 白姑输了,但她的贡献巨大。 刚才她咬了田草山人的手指,嘴角的血就是对方的,而且,在第一次摔擂之时,白姑慌乱之下,还扯下一缕对方的头发。 下场四强赛,我将对阵田草山人。 但今天见了她的身手之后,我焦虑的不行,甚至担心用狼魂骨牌、口水药二合一的方法,都搞定不了她。 有对方的血和头发,小可就可以用萨满术。 届时,如果我在擂台上不行,直接让小可在下面悄悄施术,让田草山人自己跳下擂台。 三合一,场内场外全方位保险! 这次来南粤传武大会,我和豹叔进入四强,已经很强悍的战绩了,请不回三祖金身塑像和“南粤雄宗”牌匾,扛两颗四强狮头、戴花翎回去,也足以让港市各大武馆对我们仰视。成绩上可以说没什么大要求了,接下来配合黎沫峰逮到鬼戏锣和花癫鹤就好。 可小圆乎怎么办? 他还等着《入墟源》! 我虽然阴,但义气够! 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那一缕头发,立马收了起来。 小可冰雪聪明,瞬间明白过来了。 “哥,你这是打算用萨......” 我冲小可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正在此时,工作人员在下面冲我们讲。 “喂!你们的武师要不要裹伤的?不裹伤我们要撤擂,准备后天的四强赛啦,好多事要做的。” “不用,我们马上下来。” 我转身对白姑说:“白姑,你打得很好,回去请你吃好东西。” 白姑听到这句话,才停止了抽泣,抽了抽鼻子。 “真的吗?” “真的!你展示了会馆的风采,我很开心!” “那可以多吃点吗?” “当然!” 我们扶着白姑下了擂台。 小可带她去登记,我则从陪赛人员专用通道出了门。 到了外面,小可拿了礼品出来,海鸿武行给进入八强的武师准备了纪念品,一把剑。 几人打了车,快速回了酒店。 豹叔听闻白姑被田草山人击败的消息,不仅没有不开心,反而显得有些高兴。 “我就说了,那女人好厉害,也不知道耍的咩鬼功夫!” “瞎子,你不要难过,连我都打不过她,你肯定也打不过的,让阿风对付她,阿风好阴险,冇问题的。” 我:“......” 邱福金这两天一直在我们住的酒店养伤,闻听我们阐述了整个过程,皱起了眉头。 “湛江威江洪拳馆?没听说过有这等身手的女师傅啊。” 我问:“邱师傅知道威江洪拳馆?” 邱福金点了点头。 “倒听恩师讲过一些。” 第四百六十九章 夺魁(二十八) 邱福金在粤省国术界浸淫多年,应该对粤省的同仁有些了解。 我忙问:“怎么说?” 邱福金向我解释道。 “七十年代末,我恩师曾禾青先生尚壮年,曾四处访拳,到湛江赤坎之时,听到有老百姓告诉他,街上有一家威江拳馆,老拳师丁威江有一身好功夫。我恩师便拜帖上门求教,到了拳馆之后,却发现里面有不少乞丐在喝粥。” “院子里面有一位穿道袍的老师傅,正在给人扎针看病,这人便是丁威江了。我恩师摆明来意之后,两人进行了一场闭门斗。比斗结果如何恩师未讲,据他告诉我,丁威江以前是道门子弟,一手洪拳功夫极为出彩,不过丁师傅没收徒,也无子女。” “丁威江人善,常施舍穷苦人家,但又没什么收入来源,于是想到了给人治病,用治病的钱来行善,可医馆非常难批,所以就开了一家武馆,借治跌打损伤之名,给人治病,收钱也随心,讲究一个缘份。” “等于说,武馆只是门面,善堂医馆才是威江拳馆的主业,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不属于国术圈之人。我恩师欣赏丁威江的为人,两人常有书信往来,不过前些年我恩师身体患疾之后,双方就再没了音信。从年龄上来判断,丁威江起码现在已经八十多了。” 我想了一想。 “这女师傅是丁老先生后面收的弟子?” 邱福金摇了摇头。 “可能性不太大,丁老先生曾多次向我恩师表示自己不会收徒,何况,他只有洪拳功夫,怎么能教出身手如此驳杂奇绝的女徒弟?从你们口中描述,这位女师傅的身手可能比丁老先生还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左右也思索不出什么道道,干脆作罢。 转到第三天。 邱福金经过小可的治疗,恢复的非常好,除了些许隐痛,各种动作做起来已无大碍,晚上可以正常参加四强赛。 豹叔对比赛按捺不住心中兴奋,对邱福金说:“邱师傅,阿风说按照比赛上下半区对垒规则,今晚我们一起上擂打。我看没必要等到晚上了,倒不如现在打一场,谁要是输了,上台直接认输就是。” 邱福金笑道。 “莫说我现在刚伤愈,即便全须全尾,也不是豹师傅的对手。” “我们还是得上台比划,如果主动认输的话,观众都要嘲笑我没有资格扛四强的狮头花翎。” 豹叔闻言,急得直挠头,还要说什么。 我咳嗽两声制止他。 豹叔见状,翻了翻白眼。 “阿风,你不要像肺痨鬼一样咳,我不打就是了。” 他转身去健身房打拳了。 邱福金瞅着豹叔背影,神情有一些好奇。 “宁师傅,你麾下每个人的功夫都不一,除了蔡李佛、五百钱好手,类似水平的武师还有多少?” “同等水平的还有两位,比他们稍弱一两个层次的,大概有十来位。” “都有哪些功夫?” “传统功夫有醉八仙、心意拳、通背、查拳、李家拳等,国外功夫有泰拳、跆拳道、罗斯格斗等,七七八八加起来有十五六种吧。” 邱福金惊得瞠目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笑着解释。 “邱师傅不必过于惊讶,风兮会馆名下有十八家武馆,但都是挂名而已,讲白了算是一种商业合作模式,与传统武馆区别很大。” 邱福金咽了一口唾沫。 “宁师傅年纪轻轻,能成就这番事业,属实人中龙凤,不知尊师是哪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我挠了挠头。 “她叫黄阿米,德行一般,也不算太老,比我大六七岁。” “年纪这么小?!”邱福金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接着又喃喃自语:“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当天晚上。 我们一行人全来到了鹿鸣山庄。 进场之前,我将小可拉到了一边。 “丫头,等下我会用狼魂骨牌和口水药,也许会直接拿下比赛。如果我不敌,以田草山人上一场的打斗方式,她很遵循老一辈比斗礼节,绝不会在十几分钟内打我下擂,在比试过程中,你找好机会,去旁边灯下黑的地方,点香用萨满术,确保我进决赛!” “小可是哥最后的靠山呗?” “没错。” “欧了!” 几人进会场一看,发现布置全变了。 四座像电梯一样的临时曲臂镂空升降机,互相之间隔了大概五六米远,外面罩着大红布,旁边缀彩球,四周彩旗飘飘,两张擂台红丝带林立,布置的非常热闹。 台上台下人群已经爆满。 今晚两场四强赛同时开打。 邱福金对豹叔笑着说:“豹师傅,我的新伤好差不多了,但右腿老伤刚才又突然爆发,指定不是你对手,在台上千万不要朝我老伤处打,不然会输很难看啊。” 豹叔回道:“放心放心!我们就打一场漂亮的比赛,一起玩尽兴点啦!” 工作人员过来请我们各来到一台镂空升降机上。 按照主办方的意思,今晚比赛不设主持人,等下宣布了对阵之后,曲臂升降机会从天缓降,直接落到擂台上,红布会自动打开,武师从升降机走出,向观众亮招后,尔后直接比赛。 满满的仪式感。 我们全上了升降机。 升降机缓慢上升到了空中。 会场dj在疯狂热场,虽然升降机外隔着红布,看不到现场情况,但能感受到山呼海啸。 我正准备用狼魂骨牌和吃药,可耳听会场dj的播报之后,彻底傻眼了。 大体的意思是,根据观众的要求,四强赛不分上下半区,而是进行现场滚动抽签确定对垒人员。 “三!” “二!” “一!” 当抽签结果被dj报出来之后,我太阳穴狂跳。 我竟然抽到对垒豹叔。 田草山人抽到对垒邱福金。 计划全乱了! 第四百七十章 夺魁(二十九) 我心中直骂主办方的娘。 前面一直都是采取足球比赛一样按照上下半区进行晋级对垒,今天怎么脑子发抽突然想了一个抽签的办法?! 转念一想。 我突然好像明白了。 主办方肯定看到了四强名单,其中有两位都是风兮会馆的武师,只有把我们两人分在同一组对垒,才能确保淘汰掉一位。 如果我和豹叔不进行对垒,万一两人都在不同比赛中取胜,两人将在决赛中碰面,状元、榜眼均来自隶属港市国术学会的风兮武馆,不仅夺魁的刺激性大大降低,其它两地国术协会也将非常没面子。 所谓按观众意愿现场抽签,其实对垒情况大概都是提前设定好了的。 我还是太年轻了! 人虽着屈臂梯往上升空,外面罩着大红布,我根本看不见外面的情景,只觉得外面的声音无比嘈杂。 电话突然响起来了。 彭鹏打过来的。 这还不能不接。 之前所有人都认为我会对局田草山人,豹叔将对局邱福金,彭鹏这货肯定知道了主办方临时变了卦,他急于知道接下来两场结果,好继续验证我与他杀庄之约真或假。 我赶紧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对方急躁无比的声音。 “怎么突然变换对手了?你小子不是在玩我吧,不早点跟我说?!” 我寻思老子也是刚知道,说你妹呢! “我也是临时接到通知,正想告诉你,你急个屁!” “艹!外面的庄家全都乱了阵脚,临时紧急调整赔率......” “老子在曲臂电梯上,你特么有话快说,被发现就完蛋了!” “你和蔡李佛谁赢?” “废话!我要进决赛的,肯定是我!” “田草山人和客家螳螂呢?” “喂!喂!你特么说话啊!怎么没声音了?艹!白痴!” 我直接挂了电话,外面的红布已经“嘭”地一声炸开了,我和豹叔人都已经到了擂台边上。 豹叔也满脑子小问号地瞅着我。 十几米外的另一张擂台上,田草山人和邱福金已经在向观众亮招了,众人给了他们热烈欢呼回馈。 事到如今,也没任何办法了。 我只好把手机给放在了旁边的用品篮,转头瞅了一眼远处的小可。 小可站在擂台下,也有一些傻眼。 我希望她能懂。 因为狼魂骨牌和口水药都用不了,眼下唯一寄希望于小可的萨满术,如果她能明白我的意思,在邱福金与田草山人对垒之时用术,我还有可能会与邱福金对垒决赛,魁首必不会旁落。 小可实在太聪明了,见我在瞅她,冲我打了个“ok”的手势,立马转身钻入了人群,往另一张擂台边挪去。 那边已经亮完了招,双方准备交手了。 之前我不回答彭鹏关于田草山人与邱福金到底谁赢的问题,是因为我不知道小可能不能领会我的意思,她要能领会,邱福金会赢,要不能领会,他必输,所以我才故意装聋作哑。 我对豹叔说:“豹师傅,别傻站着了,亮招!” 两人分别亮了一下招,开始交手。 至于小可这次能不能成功,大概率只有听天由命。 豹叔这个家伙,脑子不大醒目,我本以为哥们好歹是馆长,他至少对我会放一下水,谁想到他偏不,交手之后,长桥硬马跟我呼啦啦猛干,两人足足打了二十来分钟。 我虽然占了点上风,但却累得像狗一样,后来我实在没办法了,见两人真刀真枪打的时间已经足够,乘与他双手交叉角力的机会,咬牙低声狠狠怼他,要求他顾大局、讲规矩。 他一直不知道我的计划,有些发懵,低声问我顾什么大局。 我说:“你放手我就告诉你!” 豹叔一放手,我直接一脚将他给踹翻下了擂。 我简单向四周行礼之后,既没管在擂台下气得脸色发涨的豹叔,也没管让我绕场一圈谢场的工作人员,乘着现场混乱嘈杂,直接冲到了另一张擂台下。 人去擂台空! 小可傻傻地站在原地,手中还拽着几张符纸。 我心中咯噔一下,将她拉到一边。 “人呢?” “比赛早结束了,离场了。” “谁赢了?” “田草山人。” “......” “哥,我尽力了,你一给我暗示,我就跑过来了,他们两人已经在比了。我马上找了连廊下一处没人见到的地方点香,但没等我把一遍咒语念完,比赛就已经结束了。” 小可的术法,要点香烧到四分之一,然后念咒,再烧血糊,最后给那个符纸小丑神开眼,程序虽然多,但顶多也就三四分钟时间。 白姑与对方打斗撑了十五六分钟,邱福金的实力虽不如白姑,但田草山人打斗很有宗师风范,不会让对方输得太难看,怎么着两人也得十分钟结束战斗,邱福金撑的时间这么短? 小可看出了我的疑惑,向我解释。 “邱师傅没打多久,不小心被对方踢中了老伤腿,脚支撑不住,不小心一个趔趄滑下了台,对方也觉得诧异和抱歉。” “......” “哥,你别太担心了,我头发血糊还来不及烧的,下场还可以用。” 我抓了抓头发,苦笑一声。 “真是缘分呐!” 多说无益。 两人到了会场外面。 见到豹叔手中拎了个大狮头,脖子上戴着花翎,正在等我们,不过他神情很不高兴。 我冲豹叔抱了下拳。 “恭喜南粤四强豹叔顶狮戴花!” 豹叔冷哼了一声,不理我。 我心中好笑,再故意逗他说话,他还是不鸟我,拿着狮头气呼呼地在后面跟着。 小可对他说:“叔,我命令你跟哥说话。” 豹叔谁都不服,就服小可,他拿着狮头在我面前晃了一晃,大声吼道:“阿风!你坏透了!” 小可见他那一副憋屈要爆炸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吃吃笑了。 “叔,你又不是刚认识我哥。” 三人回到了酒店。 邱福金早已在房间里等我们。 我对他说:“恭喜邱师傅夺取南粤传武大会狮头花翎!” 邱福金向我行了一礼。 “恭喜宁师傅进入夺魁战......对了,我有话同你讲。” 我随着他进了房间。 邱福金关了房门,皱眉问:“宁师傅当真与田草山人不认识?” 第四百七十一章 夺魁(三十) 我摇了摇头。 “不认识,怎么了?” 邱福金闻言,背负双手,在房间里走了两圈。 “今晚我与田草山人对垒,发现她拳脚的路子非常古怪。” “如何古怪?” “可能宁师傅当局者迷,你南拳北腿兼具,战法驳杂多变。作为你们两人的对手,我强烈感觉,田草山人与你的风格份属一路。不过,恕我直言,田草山人实力比宁师傅高出一筹,而且打法悠闲自得,具有一派宗师风范。” 邱福金说对方高出我一筹,言语算客气了。 我个人感觉,可能远远不止。 不过,他对我们两人风格份属一路的判断,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是。 我想了一想。 “世间功夫万千种,南北拳脚兼修的师傅也多,也许她也跟我一样,专门训练过而已。” 邱福金却不置可否。 “这话倒也不错......不过,我曾听宁师傅介绍,你的功夫为黄门九宫术,师父叫黄阿米,而‘黄’字,拆下来是不是为‘一人田草中’?田草山人的雅号,会不会有什么暗合?” 我顿时愣住了。 还真是当局者迷。 邱福金这么一说,貌似非常有道理。 可阿米曾跟我说过,黄门九宫术属于道门功夫,师公很早就羽化了,传给她之后,她只收了我这么一个徒弟。 难不成黄门九宫术还有其它支派? 眼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我转身去叫了正在隔壁房间吃酸辣粉的白姑,让她先别吃了,陪我下去练两手,顺便把小可、邱福金、豹叔一起叫到健身房观看。 豹叔戴着大狮头,在自己房间床上舞狮,可能还在生我的气,不肯去,我只得随他。 众人去了健身房。 我对白姑说:“你按照上次打田草山人的起手式与我过招。” 白姑闻言,点了点头,脚步蹬踏,右手迅疾掐向了我的颈椎,左手点膻中穴。 我身躯后仰,脚步疾出,直踢白姑的下颌。 戳脚! 白姑手腕猛翻,一扣我的脚腕,手指立即朝我的太溪穴点来。 我脚腕迅疾转动,滑动让过这一招,身躯迅疾后撤,抬手便让白姑别再打了。 邱福金眼神更加诧异。 “招式、身段,与田草山人全是同一个调!” 其实我也发现了。 白姑和田草山人对阵,我是全场观看了的,刚才那两下对手,自己完全按照田草山人当时的拆招情况来比划,本以为用别人的招数,怎么着也会迟滞不顺,没想到却像飘柔一样丝滑,与平时练拳形成的肌肉反应融合得天衣无缝。 这只能证明两点,一是田草山人确实与我同脉一支,二是黄门九宫术还存在某个旁系,她是这个旁系的大宗师。 比如,螳螂拳分几个支系,白鹤拳也分几个支系,它们虽然招式不同,但骨子里的功防基因却完全一致。 小可闻听我们的对话,反应过来我找白姑对手的目的,拉了一拉我的衣袖。 “哥,田草山人不是你师父米姐吧?” 我摇了摇头。 “不可能。” 这几次见对方,虽然田草山人戴着面具,但无论身姿、眼神、气质,与阿米完全不一样,而且年纪好像还大了许多。 按照前面得出的两个基本判断,我师公早已羽化,本门又一脉单传,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我碰到黄门九宫术旁支系掌门级别的牛比人物了。 我心中并没有丝毫因找到了同系的大家而欣喜,反而焦虑不已。 如果是这样,魁首之战将变得麻烦无比,对方实力不仅比我强太多,而且对我的套路烂熟于心。 学霸还开卷。 我怎么玩? 几人上楼之后。 我将小可拉到一边。 “丫头,对方的头发你还有是吧?” 小可点了点头。 “恩,邱师傅上台时我没用成,头发还留着的,血水也还在,等着魁首战用的。” 我对她说:“你分几根头发给我,我去办点事。” 小可不明所以,但还是取了几根头发出来,递给了我。 我拿到之后,迅速出了门。 在推测出田草山人大概率为旁系掌门级大人物之后,我甚至感觉狼魂骨牌、口水药、萨满术三合一的战法都不保险了。 现在离魁首战还有两天时间,我得去找棠姑娘,让小雨通过头发找到田草山人目前居住的位置,摸透了情况之后,逮住机会在赛前提前给她来一点腹泻药,让她像白姑一样手脚发软。 战术升级,从三合一变成四合一! 打车来到了棠姑娘所在的酒店。 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了小圆乎的声音。 “门没锁,把宵夜拿进来吧。” 我打开了门,没见到棠姑娘。 小圆乎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小胖手抓着爆米花,正悠闲无比地看着电视,旁边是一本经书。 “小乎,你师父呢?” 小圆乎转头瞅见我来了,翻了翻白眼。 “这几天出去办事了,有什么事直接向我汇报吧。” “办什么事?” “神仙办事,是你凡人该问的吗?有事上奏,无事滚蛋!” 我过去拎着他的耳朵。 “你小子现在对我讲话是越来越不客气了,不怕屁股开花?!” 小圆乎疼得不行,在挣扎无果之后,拿起了手中的爆米花,跪在了椅子上,满脸讨好。 “叔,吃点?” 我放开了他。 小圆乎摸着自己耳朵,肥脸扭曲,嘴里低声说着什么,大概是在咒骂我。 我丢了几粒爆米花进嘴,指了指旁边的经书。 “经书不背,一天到晚看电视?” “要你管!” “你这么无聊,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圆乎一听,眼睛瞪得老大,手指着我。 “呐!这可是你说的啊!师父回来骂我不背经书,我可说是你逼我出去玩了!” “行!”我拿出了头发,对小圆乎晃了一下:“今晚叫小雨帮我找一个人,找成功了,给你买黑寡妇,让你一次性放个够。” 小圆乎咯咯直笑。 “叔,你对真的我太好了。” 我寻思可不是么! 为了你小子,我都出生入死多少次了? 他嘴里吹了一声口哨,窗外传来扑棱棱的翅膀响动声,小雨从外面飞了过来,爪子抓住窗户,眼睛滴溜溜转动,冲我们发出了几声咕咕。 小圆乎拿起了头发,准备施法。 第四百七十二章 夺魁(三十一) 小圆乎突然转头看向我。 “你站这里做咩?” “看你施法啊!” “我施法是你能看的?” 我非常无语。 “看把你臭屁的,上次你师父让小白找阿运王,当着我的面施法,又不是没见过!” 小圆乎撇了撇嘴。 “上次那是小白,小雨的性格腼腆,会害羞的。” 我只得出去了,在门外抽了支烟,小圆乎施法完毕,将门打开了,他肩膀上停着小雨,向我张开了双臂。 “走吧。” 接下来的魁首战,与之前的比赛不一样,不需要穿比赛服戴面罩,而要以真面目示人,为了不让等下搞鬼的过程中田草山人记住自己的长相,我抱着他先去了酒店厨房,拿了个厨师帽戴上,换了一身油乎乎的厨师服,还沫了一点锅灰在脸上。 到了酒店外面,小雨扑棱着翅膀往前面飞。 我抱着小圆乎一路急走。 小雨很有灵性,见我们累了,会停下来等我们。 足足快一个小时,我们早就出了城,而小雨却一直往郊区飞。 再跟了它半个小时,小雨竟然带我们来到了城郊一个村子,钻进了村外的竹林,进竹林百来米之后,小雨竟然直接飞进了一栋建筑。 我定睛一看。 一座道观。 道观里面一片漆黑,月光之下,木门腐朽破败,还能依稀见到门楣上挂着蜘蛛网,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来过这里了。 我转头看向了小圆乎。 “这地方没人啊,小雨会不会搞错了?” 小圆乎闻言,翻了翻白眼。 “唔可能搞错,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等小雨出来,它会冲我们点头的。” 我们只好在外面的竹林里等着。 无论之前的小白还是现在的小雨,它只要确认了我们要找的人,很快就会飞出来向我们示意。 可我和小圆乎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却不见小雨出来。 “小雨怎么还不出来?” 小圆乎挠了挠头。 “唔知,要不我打声呼哨让它出来?” 我想了一想。 “先等会儿吧,也许小雨在里面见到了小虫窝,正吃东西也说不定。” 又等了十来分钟。 小雨还是没出来。 我和小圆乎都有一些着急了。 小圆乎担心小雨,不管那么多,直接吹了个呼哨。 可一声呼哨过后,道观仍然没任何动静。 小圆乎傻眼了,接着小脸涨得通红,快要急哭了。 “小雨听到我叫它,无论在做什么,一定会出来的。它现在不出来,肯定是遇见危险了,小雨要出了事,师父要打死我的......” 话还没说完,小圆乎撒丫子就要往道观跑。 我一把拽住了他的冲天辫,将他给扯住了。 “你别进去,我进去!” “等下我要是没出来,你赶紧走,回去找你师父。” 小圆乎肥脸满是担忧,用小肥手不断推我。 “我不管......你一定要把小雨救出来......” 我紧了紧头上的厨师帽,快步往道观里走。 道观旁边杂草丛生,还能听到草丛里昆虫的鸣叫,月光映衬的竹林影影绰绰,我竟然有一种来到鬼片拍摄现场的既视感。 这座破道观也没有其他入口,只有那扇残破的大门可进,我先在门口听了一下,里面没任何动静,又借着门缝往里面瞄,月影的折射不够,根本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尽管我已尽可能不让它发出声音,但它还是发出了刺耳的“吱嘎”声。 进入道观,发现里面是前厅,厅内有一个天井,天井上是镂空的,月光洒下来,更显得道观残败,右手边的柱子甚至都已经被虫噬断裂。 没人! 我快步转到了后厅。 后厅的格局与前厅基本一致,所不同的是,正中间摆着几尊油漆剥落、肢臂残缺的神像,神龛前的积灰很厚。 一位近五十来岁,身着道袍的女人,正盘腿在一张布垫上打坐。 女人脸上虽然有不少淡淡的皱纹,但眉目淡然素雅,鬓间丝缕白丝与青灰的道袍映衬,浑身上下泛出一股清冷高贵气质。 岁月不败美人! 更让我瞠目结舌的是,她单手摊开,而小雨正趴在她手掌上,似乎已经被驯服了,身躯一动不动,唯独头转来转去,眼睛滴溜溜瞅着四周。 女人微微扫了我一眼。 我心中顿时一凛。 这眼神我太熟悉了,当天在比赛现场,田草山人就是这样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却让我感受到了浓浓压迫感。 田草山人竟然能驯服小雨! 她到底是哪儿来的天尊?! 怎么来参加比赛不住酒店待破道观?! 遇见大事不要慌! 我咳嗽了一句,立马转换成了东北口音,开口质问。 “给我撒开!你抓我鸽子干哈?” “小雨!一天到晚毛毛愣愣的瞎跑,回家了!” 女人没有吭声,依然是那副淡然而有浓浓压迫感的眼神,但她却轻轻松开了手。 小雨似乎突然脱离了囚笼,嘴里发出咕咕咕的叫声,扑棱着翅膀,从她手中飞起来,快速往道观外飞去。 “没经允许,不要玩别人的鸟,以后注点意!” 我紧了紧头上的厨师帽,赶紧往外走。 “它不是鸟,是月棠灵鸽,你是谁?” 一句极具穿透力与霸气的女声从后面传来。 靠北! 田草山人在会场所向披靡,功夫逆天! 她一眼能看出小雨身份并驯服它,见识渊博! 刚才这货一直坐原地,静待我的到来,定性深厚! 对这样的大佬,我一点也不想跟她聊天。 因为聊崩了容易挨揍。 “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厨子就是伙夫,没瞧明白吗?” 阿米教我入武门第一课,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打不过就跑,逞能投胎死得早。 我撂下这句话之后,撒丫子狂奔。 第四百七十三章 夺魁(三十二) “噗!噗!” 耳听风啸之声,两枚石子朝我上下两路奔袭而来,速度极快。 我后背全是空挡,一旦被击中不得了。 无奈之下,我身躯急急向前倾,右腿后蹬,来了一招黄门九宫术中的懒驴倒踢腿。 “啪!” 一枚石子已经被我的后踢腿给踹飞。 另一枚石头则滑着我的后背疾飞而过。 我去! 脚底板真的好麻! “咦?!” 对方发出了一句惊奇之声。 我懒得再管,继续往前飞奔。 可刚站好身子跑了两步,对方已然赶到,猛然一掌朝我的左肩头劈来。 她是鬼吗? 速度怎么能这么快?! 我沉肩紧急避让,右手似出潭之蟒,向对方的喉咙奔袭。 对方瞳孔微缩,道袍呼啦一甩,直接卷向了我右手。 我立即撤手,脚步往侧方几个大蹬踏,左肘像震动的挖机臂,上下不断抖动,迅疾往她的胸口猛撞。 黄门九宫术旋盘肘! 前面曾说过,任何一位武师,多少都会学一点别的门派手段,而黄门九宫术尤其驳杂,南拳北腿几乎都练,在往常对敌的过程中,我大部分时候都是用别派的功夫,因为这容易出其不意制胜,但今天面对这位道姑,自己完全不敢,几招下来,用的全是黄门九宫术中制敌效率最高的招数! 旋盘肘极为诡诈,人状若倒地,但肘却如戏法一般突然袭出,且攻击的方向和频率变化多端,足以令对手摸不到头脑。 在大部分情况下,只要对手的实力不是超出我太多,即便是对方不中招,也会猝不及防之下紧急向后避让。 当年明王就是吃了我一计旋盘肘之后,倒地口吐白沫,害得我以为他挂了,跑到了港市。 我不奢望道姑会像明王一样倒地,只要逼她退后几步就行。 只要她退了,我就可以立马脱离跑路。 然而...... 她并没有退,似乎提前预判了我的招数,仅仅身躯微向后倾,猛然抬腿,脚掌精准无误地与我的手肘对撞。 “砰!” 我手肘被震麻,身躯急急地退了三四步。 但道姑竟然岿然不动,背负着双手,双目若深渊一般凝视我。 “嘭!” 我猛然甩出了江湖甩炮。 随着一声响动,浓烟泛出。 对方脸色顿时一沉,估计担心烟有问题,道袍甩动,步伐若鬼魅,急急往神龛处后退,眨眼之间就退了十余米。 我心中道一声拜拜,在浓烟的掩护下,往道观外狂奔。 今天我本来是来探情况的,没准备干仗,口水药没带,狼魂骨牌也来不及抹血,幸好口袋摸到一枚甩炮烟,不然绝对要被她逮到。 对方会不会直接捶我半死且不说,即便不会,届时她决赛见到我的模样,到海鸿武行前参我一本,说我赛前耍盘外阴招,到时二强身份还能不能保住、《入墟源》还取不取、国术界怎么看我、武馆还能不能开了? 全都是问题! 刚出道观,见到肥嘟嘟的小圆乎手中抡了一根比他人还高的木棍,正准备冲进来。 这小子够意思! 他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竟然抡棍子进来帮我。 我一把抱起了他,一路往前狂奔。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们终于跑出了郊区,来到了城乡结合部,见后面没人跟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哇!你怎么吓得像狗一样?” 小圆乎嘎嘎直笑,捏着我已经被汗水湿透的厨师帽。 “你小子......要不是担心你和小雨受到伤害,我早放翻她了,用得着跑吗?!” “能不能不要吹牛哇?我在门外都看见了,你被人踢得退了好几米远啊,羞不羞?” “你又不懂功夫,知道个屁,那叫诱敌深入!” 小圆乎不吭声了,看向了远处,咽了一看唾沫。 “叔,敌追来了!” 我全身炸毛,立马扛起小圆乎,再次狂奔。 跑了一会儿之后。 小圆乎在我肩上哈哈大笑。 我回头一看,哪儿有什么人,敢情这小子刚才耍我,直接将他给放了下来,拎着他的耳朵。 “好玩吗?!” 小圆乎手抓着自己耳朵。 “宁丑男,不要揪我耳朵!” 看在他刚才不顾一切想冲进来救我的份上,我放开了他。 “行了!带你去买黑寡妇!” 赛前给田草山人下药之事已经行不通了,无论她这几天还住不住道观,她都识得月棠宫的灵鸽,但凡小雨一出现,她肯定知道有人来耍阴招,有了防备根本没法下手。 重新抱起小圆乎,来到了城里,由于天色太晚,转来转去,卖炮仗的店全都关门了。 我只得给了他两百块钱。 “改天你自己买吧,我先送你回去。” 小圆乎将钱给收起来,见我准备招手打车,扯了扯我的衣角。 “叔,你今晚找对方是想给她下手段吗?” 对小圆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向她解释。 “我下场的魁首战对手是她,这女人的功夫实在太巴闭了,而且来路不明。讲真,我打不过她的,所以想玩点手段喽......喂,你小子不会看不起我吧?” 小圆乎仰着头,晃着朝天辫。 “不会!” “我去!你这么肯定的答复,我怎么有些不习惯!” 小圆乎挠了挠头,小脸认真无比。 “我师父告诉我,正人说邪法,邪法亦随正,邪人说正法,正法亦随邪。我开始没听懂的,她就给我举了你的例子,所以我不会看不起你的。” 我晃了晃他的小辫子,笑了。 “棠姑娘,真乃知音也!” 小圆乎闪着大眼睛。 “你为什么不让我卜一卦,算一下这次魁首会花落谁家?” 他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 遇事不决,问玄学! 与其心中忐忑,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倒不如先问一问前程。 我说:“大侄子,你赶紧算!” 小圆乎冲我伸出了手。 “再来两百块?” 我都无语了。 “你知不知港市的泊车仔,累死累活干一天才一百块?我刚给了你钱,你怎么又要?” 小圆乎双手叉腰。 “刚才两百块是我的出场费,小雨的出场费你还没给,它受了惊吓,我没向你要它的汤药费就不错!” 我只得将口袋零钱全拿出来给了他。 小圆乎收了钱之后,蹲在地上,拿出了两枚铜钱,开始算。 第四百七十四章 夺魁(三十三) 我蹲在旁边看。 小圆乎神情认真,小胖手拿着两枚铜钱在不断晃动,嘴里低声念一些我听不懂的咒语,好一会儿之后,他将铜钱往空中一抛。 两枚铜钱落下,在地上滴溜溜转,停了下来。 小圆乎见状,小眉头皱起,再次拿了起来,重复刚才的动作,又连续抛了两次。 “三阴同示,此事神明不准探问,算不出来。”讲完之后,他拿起了铜钱,从地上起身,向我伸开了双手:“抱我走吧。” 我无语道:“你小子该不会是骗我的钱吧?” 小圆乎很不开心。 “我还给你喽?” “算了算了,开个玩笑嘛,叔不差钱!” 其实我也看出来一个大概,他掷铜钱,就像掷圣杯一样,三次全是反面。 一阴一阳为圣杯,表示神明准许可行。两者为阳为笑杯,表示神明主意未定,可再请示。两者皆阴叫阴杯,表示神明不准探问。 正常以三次为准,三次若全阴,不可强求。 我抱起了小圆乎,送他回到了酒店。 棠姑娘在外出办事还没回来。 小圆乎说自己一身臭汗,要去洗澡,让我等他洗完澡之后,给他洗衣服再回去。 “你别告诉我,长这么大衣服一直是你师父给你洗的?” “我师父是长辈,不敢叫她洗,自己洗的。” “可我也是你叔啊!” “我今天太累了,好想睡觉,实在不想洗,明天师父要见到我衣服没洗,又该骂我了,求求了。” 我对这家伙真是无语。 等他洗完了澡,我将他衣服给拿到走廊的收费洗衣机边,投了点硬币,给他洗了。 可晾晒衣服的时候,我发现小家伙口袋里有一张纸。 拿出来一看,发现是一张涂鸦画,虽然很简朴,但意思却非常明朗。 一座大山,里面有一座墓。 墓中间用虚线表示了埋地下的棺椁,旁边还有两排扛着刀剑的士兵在守着,棺椁上坐着一个小孩,嘴角露出微笑,像王者一般,气势非凡地瞅着众人。 画的右上角还写了一个字:家。 我寻思这画得都是什么玩意儿,怎么看起来这么诡异,将纸条重新塞回裤兜里,转身去了房间,想问一下小圆乎是不是字给写错了,那玩意儿叫“冢”,不叫“家”,可发现这小家伙竟然趴在床上睡着了,只得将他抱到床中间,给他盖好被子,关了门,离开了酒店。 回到住的地方,我累得够呛,进了房间,想洗个澡就睡觉。 可一推卫生间的门,里面传来了小可的声音。 “哥,我在洗澡。” 这丫头怎么又跑我房间来了? 等了一会儿。 她出来了,身着睡衣,头发湿漉漉的,一手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笑着对我说。 “你才回来呀?快去洗澡吧,浴缸放好了水,还是温的。” 我进去洗完澡出来,见到小可躺在另一张床上,身上盖着被子,白皙若葱段的小腿露外面,在床沿边一晃一晃的,手里拿着遥控器,正在调台看电视。 她身上淡雅清新的香气沁入心脾,让人恍若置身纯洁的栀子花海。 “你今晚还睡这儿?” 小可眼睛弯成小月牙。 “不啊,看一会儿电视我就回去了,白姑睡着了嘛,怕打扰她。” 我躺在另一张床上,喝了口茶,转头瞥去,却见小可没看电视,人窝在被子里,双手撑着小下巴,像个萌萌的小猫咪,正闪着黑曜石般的眸子盯着我看。 “哥,你为什么不练我教你的功法啊?” 我心中好笑。 “傻丫头,你有什么鬼心思,最好说实话。” 小可闻言,脸瞬间红了,立马一骨碌转过身,不再看我,用被子死死裹自己娇小的身子,美眸瞄着电视,手中不断换台。 “功法能美容养颜嘛.....我能有什么心思?” 我问:“是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至少已经说过三遍,而且这明明不是美容养颜的功法,对不对?” 小可神情闪过一丝慌乱,从脸到脖子红得像熟透了的大虾,快速掀开了被子,从床上起身,连鞋子都没穿,赤着粉雕玉凿的双足,快速往门边走去。 “哥,我困了......晚安。” 我一把抓住了她,嘴角上翘。 “臭丫头,还不讲实话吗?” 小可试图挣脱我的手,但挣了两下,没挣脱,又羞又急,小脚直跺。 “哥,你别抓!” “说不说呢?” “我说......这是给你治病的功法。” “治病?!” 我放开了她。 小可羞得耳朵都像染了血,声音轻若蚊子,低着头解释。 “卓姐有一天跟我说,你是基佬,对女人也没任何兴趣,她长那么漂亮,主动诱逗你好多次,你都无动于衷。她还告诉我,你不仅对她没兴趣,对长得跟明星一样的黎沫夏也没兴趣,却对差佬黎沫峰情有独钟,两人见面就互掐,其实就是你对男人荷尔蒙过剩的表现。” 我顿时感觉天雷滚滚,整个人被雷得外焦里嫩。 “她还说什么?!” “她还说......还说现在整个万铭集团上下都知道你是基佬,表面上称你为风爷,但暗地里全叫你‘基佬风’,她准备对你放弃男女之情,当成兄弟相处,让我也把你当成兄弟处,不要有任何幻想。” “......” “我不想你被别人嘲笑的,所以就教你练功了。本来还研制了药,想着你练功无效,再给你用药来着......” 基佬风?! 卓希这个小娘皮! 第四百七十五章 夺魁(三十四) 我相信卓希绝对能说出来这种话。 作为一位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霸王花,几次想硬上弓,我都没鸟她,她恶趣味对小可哔哔赖赖讲一顿像模像样的假话,一来故意糗我一顿,二来估计让小可别对我太黏糊。 我甚至可以想象这女人那副戏谑而略带茶味的嬉笑嘴脸。 心思单纯如小可,竟然上了她的当! 我哭笑不得。 “所以你这几天往我房间跑,给我治疗来着?” 小可羞急得不行,眸子都快掉出清泪来,嘴里说了一句“哎呀”,轻跺小脚,甩开了我,晃动着马尾,转身跑了。 这事我必须得解释啊! 我赶紧给小可发了一条信息。 “你别听卓希胡说八道,我是真男人!” 一会儿之后。 小可回了信息,就一个字。 “哦。” 我挠了挠头。 “你哦是什么意思,信哥还是信卓希?” “信哥。” “行!她骗你,我回去会收拾她,让她当面来对质,不用练功和吃药。” “嘻嘻,好!哥,晚安!” 刚发完信息,乔大突然打来了电话。 “大佬,我失败了!”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你出什么事了?!” 乔大在我来到佛市之后就叫他赶过来了,让他一直盯着涂超祯,并嘱咐如果有机会下手,在决赛那天涂来会场的路上,直接将《入墟源》给薅走。 因为我预计,在夺魁之夜,鬼戏锣等魑魅魍魉,一定会全部出来,等有人夺魁之后,他们一定会不折手段抢这玩意儿,如果乔大能提前弄到,省得后面出幺蛾子。 其实我对此事抱的希望并不算太大,如此重要的东西,涂超祯一定会严防死守,尽管乔大偷东西的技艺天下一流,但下手的机会很渺茫,所以之前曾反复交待乔大要注意安全。 “我人没什么事,但计划提前宣告失败。” 我松了一口气。 “什么情况?” 乔大向我解释。 “我按你的要求,最近一直在濠江花园盯着涂超祯。这老头生活非常规律,每天早上七点就起床,在弟子或儿女陪同下到户外散散步,呼吸新鲜空气,然后吃早饭,接着约医生给自己治病,下午睡会儿午觉,醒来之后打一套慢拳,晚上去看比赛或约人谈事。” “就这么跟了若干天,我逮了好几次机会进濠江花园找东西,甚至连老头藏古董的地方都找了,都没找到《入墟源》,本来想着干脆按你说的,等决赛那天晚上再对他下手。可今天晚上,我等濠江花园的人都睡着了,准备再次从老虎窗进去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封信。” 我皱眉问:“信?” 乔大回道:“对!涂老头写给我的!” 我再问:“你说啥玩意儿?” 乔大解释道:“我念给你听听!” “盗门朋友,老夫今日眉眼狂跳,心慌气悸,午后推演一卦,却见宅中东南角地劫星闪耀,乃破财失珍之兆,已知今晚东南角老虎窗必处有贵客驾临。” “老夫身体欠安,不能亲迎,特留信一封,以告贵客。贵客深夜入宅,定为《入墟源》而来,卦后老夫已将此物紧急换藏,地劫星已灭,勿寻。《入墟源》乃奇门瑰宝,将于后天晚上赠予魁首,勿念。涂超祯。” 我瞠目结舌。 等于说,乔大这些天在濠江花园翻箱倒柜,凭自己的技艺,涂家人根本没发现他。 而今天晚上,按照正常情况,涂家本应破财失珍,乔大能找到并带走《入墟源》,可涂老头因为眉眼狂跳,吃饱没事算了一卦,发现了情况,直接将地劫星灭了,还留了一封信给乔大? 之前我曾听棠姑娘介绍过涂超祯命学的大本事,可没想到老头竟然这么牛比! 万般努力,不如人家掐指一算? 这特么还玩个屁?! “我当时尿都快吓出来了,赶紧离开了,现在腿肚子都是哆嗦的,要是涂老头算卦之后设下埋伏,我现在都已经栽了......喂,大佬,你说话呀!” 搞玄学的,做事有各种乱七八糟的规矩。 涂老头今晚不逮乔大,要么不想逮,要么算出来逮不到,要么觉得逮了会出其它事......反正神神叨叨总有各种理由,所以才留了信吓退。 我拧了拧眉头。 “濠江花园不要再去了,后天我会有其它安排。” 乔大音调无奈。 “行,我特么干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鬼事,不去怒推几把油都放松不下来!” 挂完电话。 我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当前摆在自己面前的两道关卡。 第一,乔大这条路彻底行不通了,必须得全力战胜田草山人,才能拿到《入墟源》。 第二,从目前情况来看,鬼戏锣、花癫鹤、桑杰达错等人,肯定全是为了抢夺《入墟源》而来,夺魁那天晚上,妖魔鬼怪必然会齐齐出动,我不仅要保护好《入墟源》不落旁处,还得将他们全给逮了。 我太难了! 至于第一个关卡,我已经尽过最大努力,眼下也没什么好做的,只能用三合一方案殊死一搏。 目前要考虑的,就是第二个关卡该怎么来破解。 我拿起了电话,给黎沫锋打了过去。 “小黎,明天来我房间!” “做咩鬼?” “开会!” 第四百七十六章 夺魁(三十五) 翌日大早。 我正在房间吃着小可从下面粥店打包过来的稀饭伴榨菜,黎沫峰过来了,嘴里叼着一根烟,瞅了瞅碗里的榨菜,立即掏了一百块钱出来,递给了小可。 “小可,你是医生来的,知唔知吃这种东西对风爷的身体不好?去弄点老火靓汤和肉肠过来,给他补一补,看他一脸菜色,我都心疼啦。” 小可闻言,瞪大了眼睛。 黎沫锋见小可站着不动,又掏了一百出来。 “怕不够啊?再拿一百去喽。” 小可接过了钱,回了一句“够了”,不满地瞥了我一眼,翘着嘴巴走了。 我问:“今天是哪路鬼神上了你的身,这么大方?” 黎沫峰坐在椅子上,双手架在椅背上摊开,嘴角戏谑,吐了一口烟圈。 “前天我听你说,你被澳市的彭鹏威胁之后,欺骗他梭哈全部家当押你魁首战输拳,而真实情况你又要赢,如果这货输急了眼,他一定会在赛后弄死你。再加上我们之前推测,魁首战鬼戏锣、花癫鹤、桑杰达错全会齐聚,这些人为了夺《入墟源》,也会想办法弄死你。” “衰仔,明天晚上你可是四面楚歌啊!我都不敢想象你被他们大卸八块,鲜血淋漓的凄惨场景,啧啧,要不要玩这么刺激的?” “反正你马上要挂掉了,我就大方一点请你吃个早餐喽!还有,现在约火葬场的头炉和黄大仙区的好墓地还来得及,要不要打电话给你联系一下?你不要太感动,好兄弟讲义气的嘛!” 我懒得理这个神经病。 “我谢谢你,你省点电话费!我让你这几天找鹿鸣山庄附近的大湖,找到没?” “想水葬啊?我建议还是土葬,方便小可以后上香哭坟。” “滚一边去!回答我找到没有?!” 黎沫峰笑了一笑,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地图,丢给了我。 “大湖就冇,但有符合你要求的大水库就有。” “琵琶水库,面积很大,离鹿鸣山庄约四公里,背靠大山。水库西南一小角有人承包来养鱼,有一艘船。” 我拿起地图看了几下。 不得不说,黎刺头办事还是挺靠谱的,琵琶水库确实完美符合我的条件。 我问:“我四面楚歌,你这两天不想办法给我解围,光考虑联系火葬场的事?” 黎沫锋丢了一支烟给我。 “我有想过,但考虑到风爷要玩命,裤裆里的屎一定比我急,你想的办法肯定比我多,所以干脆在边上打一打配合,递一下卫生纸喽。” 为避免被气出脑溢血,我不想再跟这货掰扯,将地图摊开,拿出了一支笔。 “既然这样,那你就认真听方案!” “明晚夺魁之后,涂超祯除了颁发三祖金身像和‘南粤雄宗’匾额,还会赠送《入墟源》给魁首。若我夺了魁首,领了这些东西,按照赛会程序,海鸿武行一众人等将让我站在花车上,戴花翎敲锣送出会场,再热闹绕街一圈。” “我推测,赛场内以及绕街之时,由于人数众多,鬼戏锣等王八犊子不大可能动手。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应该是等绕完街我回到酒店之后。与其坐等他们万千围困,不如主动出击,打破他们的计划!” 黎沫峰喝了一口茶。 “大佬,请继续!” 我继续阐述。 “花车一出会场大门,我会叫自己朋友突然杀上花车,在众目睽睽之下抢走《入墟源》,但被抢的这本书是假的,真书还在自己身上。届时,鬼戏锣等人一定大惊失色,情急之下,他们必然不再理会我,会直接去追我那位朋友。” “我朋友轻身功夫世间罕见,凭鬼戏锣等人根本没可能追上他。但他会故意放慢速度,保持一种将逮又未被逮的状态,让他们一直跟着,最后跑往琵琶水库的船上。琵琶水库很宽阔,而且背面靠山,一旦我朋友上船后将船开往对岸的山,必将马放南山,踪迹难寻。” “在此极度紧张的时刻,鬼戏锣等人无从考虑,必然会疯狂登船去逮我朋友。而这艘船,就是请君入瓮局的大瓮!你今明两天,在船上提前设好机关,必须确保我朋友上船之后,他能第一时间从船舱底下悄悄出来。” “你当晚带人提前埋伏在水库船边的隐秘处,鬼戏锣等人追上船后,你立即开动机关沉船,让他们落水!建议你在船的四周设下一张无处遁逃的大尼龙鱼网,鬼戏锣等人一旦落水,将他们像鱼一样捞出!” 黎沫峰听完之后,脸上肌肉直抽搐,半晌没吭声。 我问:“有漏洞?” 黎沫锋抽了抽鼻子。 “没!你小子太阴了!陆地上布局,总会有想不到的边角会让鱼溜走,可在船上,几乎摒弃了这个可能性,我想用脚趾头给你点一百个赞,但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包下水库、做好机关、带自己人埋伏,这些我都可以做,但鬼戏锣、花癫鹤、桑杰达错全是高手,为了防备万一,得给我再配点能打的人。” “这个我考虑过,到时我会把豹叔、白姑、月棠宫主全派你调遣,防止鬼戏术的药膏,你们提前涂上,小可这次带来的所有奇门神器,也一并全提供给你们。” “小风子,你的表现,我很满意,打算考虑阿森建议,聘请你当顾问。” 黎沫峰先是哈哈大笑,拍了拍我肩膀,尔后脸上笑容一敛。 “不过,你有未考虑过,万一你夺不了魁呢?”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夺魁(三十六) 我冷哼了一声。 “田草山人如果夺魁,鬼戏锣等人一样会去她的住地疯狂夺书。以田草山人的身手,一定会与鬼戏锣等人打得两败俱伤,到时我们当黄雀喽,等他们双方呜呼哀哉,直接丢点迷烟进去,让他们全倒地。届时我们一群人神兵天降,夺书、逮人两不误!” 黎沫锋斜着眼。 “按你这么说,岂不是田草山人夺魁反而更简单粗暴一些?” “确实简单粗暴一些,但我不喜欢这样。” “为什么?” 我拎着他的衣领子。 “因为我喜欢将人玩转股掌中!” 黎沫峰笑了一笑,拍了拍我抓衣领的手,让我松开。 我松开了。 “啪!” 这货踹了我一脚。 我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黎沫锋撂下一句。 “这逼让你装的!” 没待我起身揍他,这货溜下楼了。 小可正好买了好吃的上来,瞅见黎沫锋快速离开的背影,满脸疑惑。 “哥,黎哥走这么快干什么?” “他怕屎忽被我打烂!” “......” 一切都布置妥当之后,我难得有空闲时间,但想到田草山人的身手,却完全静不下心来,很焦虑,只得跑到建房去练拳。到了傍晚,我嘱咐小可等人待在酒店,自己披了件风衣,戴好帽子,架了一副墨镜,准备出门。 “哥,你打扮成这样去哪儿?” 我得去提前解决彭鹏的问题,但怕小可担心,又不好告诉她媚姨和小涛正在受人挟持,只好对她笑了一笑。 “我有一套功法,要在野外练,今晚你们别等我。” 讲完之后,我出了门,先给黎沫锋打了个电话。 “我现在去找彭鹏,你准备好。” 挂完电话,我再给彭鹏去了一个电话。 “彭老板,我有事找你!” 彭鹏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 “宁师傅,我就猜到你今晚会来找我!” “怎么猜到的?” “明晚魁首战嘛,你不是说揾完钱之后准备和家属立即前往大洋彼岸吗?今晚你不来找我作出安排,难道等明晚庄家弄死了你之后,请我把你的骨灰送过去啊?” “艹!你真特么聪明!” “彼此彼此啦!我在醉仙楼饮茶,你过来吧。” 我打了一辆计程车,直接去了醉仙楼,来到指定包厢,门口见到了一群彭鹏的下属,全背着手站着。 “找谁?!” “找彭老板。” 下属还想盘问。 彭鹏应该在里面听到了我的声音,对外说了一句。 “让他进来。” 下属打开了门。 我人还没进去,鼻子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进去一看,见到地面上躺着一位哥,浑身全是血,能见到的地方没一块好肉。 这人是南伯伽。 彭鹏坐在茶几边,用眼镜布仔细擦着镜片,头也没抬,对我说:“宁师傅,打扮的这么犀利?坐下来聊喽。” 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将墨镜卸了下来。 彭鹏架起了眼镜,手指着地面身躯不断战栗的南伯伽。 “这个人废材来的,我冒大风险把他从南洋挖来,本来准备大赚一笔,现在好了,亏了钱不说,还让我丢尽了弘新武馆的脸面,你说他该不该打?” “我这人向来大方的,合作的好,该给的钱、女人、地位,绝不吝啬。但若结果不如我的意,下场一般就是这样喽!” 他这是在点我? 有下属过来给我倒了一杯茶。 我喝了一口。 “大佬,请我饮茶,要不要将场面弄的这么血腥?” 彭鹏皮笑肉不笑,挥了一挥手。 几位下属立马过去,将在地面晕着血刺呼啦的南伯伽给拉了出去,还有人拿拖把进来拖了地,包厢里瞬间一干二净,除了残留在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彭鹏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华美的木盒,打了开来,盒子里面铺满了干茶叶片,上面是几支雪茄,他自己拿出了一支,剪开了雪茄帽,拿打火机在雪茄躯上烤了两下,点起来抽了,又把雪茄盒推到我身前。 “来一支。古巴的高希霸,之前一直作为国礼赠送外宾,后来才商产,但量太稀少,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 我捏起雪茄来看了看,又丢了回去。 “听说高希霸卷烟丝都是在年轻女人美腿上卷的?不过我不懂品,你自己慢慢享用就好。” “我今天来跟彭老板谈事,边上的人是不是回避一下?” 彭鹏嘿嘿一笑,吐了一口烟圈。 “用不着,你直接讲喽。” 我点了点头。 “之前已经讲过,明晚魁首战,让你押我输拳大赚一场,你给庄家梭哈了多少资金?” 彭鹏反问:“金额有必然同你讲吗?” “还是讲明的好,我们约定的比例是,最后我得分三分之一。若事情结束,你告诉我只赢了一百块,分我三十三块,我哭都流不出眼泪。” “哈哈!我彭鹏向来一诺千金,在你眼中竟会这么无耻?” “彭老板,大家都是生意人,电影里江湖义气一诺千金这种话,谁讲谁是诈骗犯,谁信谁是大笨蛋,不要耍我喽。” 彭鹏闻言,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你讲话这么难听,如果我告诉你,金额你别打听,想分你多少随我心情,你又要怎样?” 我双手撑在茶几上,头往前倾,目光凛然,狠狠地瞪着他。 “我会让你下面的雪茄断掉!” 此话一出。 彭鹏没作声,但他后面的下属受不了了,怒不可遏,踏前一步,手指着我。 “你敢糗我大佬!是不是想死啊?!” “啪!” 我一巴掌扇在了对方脸上。 对方猝不及防,一声惨呼,捂住脸倒在了地上。 其它几位下属大惊失色,一下全朝我围了过来。 第四百七十八章 夺魁(三十七) “退下!” 尽管彭鹏脸色极为阴冷,眸子泛出浓浓杀意,但仍然对身边下属吆喝了一声。 一众下属顿时不敢动了。 彭鹏肯定不会让人动我,毕竟我明晚还有比赛,他要靠我赚大钱的,一时之气砸烂出水的水龙头,他没那么蠢。 我手指着那些下属,对彭鹏说:“彭老板,我是武师没错,但也是风兮会馆的馆长,同你弘新武行少东家聊事,没落你面子吧?这些烂仔哪够资格同我大小声,你带不来小弟,我替你教训一下,有冇问题?” 彭鹏嘴角上翘。 “冇问题!你们都出去!” 那些小弟满脸愤懑地全出了包厢。 我重新坐了下来。 “闲话少说!让你彭老板实话讲出魁首战已经梭哈了多少金额,我知不大可能,你即便随便讲个数骗我,我也无从调查。我们不如干脆一些,事了之后,你把五百万打我的帐上,行不行等你话!” “五百万?你胃口要不要这么大?” “你不要演,之前八强战、四强战,你要说自己听我的话没下押一分钱,我膀胱都不会信,这笔钱也就是目前已赚来的收入而已。” 彭鹏闻言,哈哈大笑。 “我喜欢跟聪明人聊天,就这么定!” “不过,我听说你在港市有十八家武馆,为了区区五百万就抛弃产业不要,听起来有够夸张啊。” 我冷笑一声。 “你都已调查了,肯定知道风兮会馆另有大老板,产业不是我的,而我只是一个打工仔喽。” 彭鹏倒吸了一口凉气,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不会把会馆的资产悄悄变卖,坑老板一笔,又在南粤传武大会打假拳再赚一笔跑路吧?哇!大佬,还是你玩得黑啊!” 我不置可否。 不回答,等于已经认同了他的说法。 聊到现在,我已经为自己树立了一位为了钱敢于亡命的肮脏武师形象,彭鹏肯定不会再怀疑我了,接下来,就是我搞定他的时候。 “资金已经敲定,接下来就是我和家属离开出国之事。今天晚上十点,你吩咐港市的下属送我家属到屋坪码头,我有自己人接应他们离开,剩下的事你不用管。” 彭鹏手中捏着雪茄,没有吭声。 “彭老板担心我家属被人接走之后,你无手段再要挟我,这我知道。但我今天带着诚意来的,从这一刻开始,我以自己作为人质,不再离开你视线,直到比赛结束你揾到钱送我离开为止。” 抬手指了一指包厢外面一大堆人,我继续向他说道。 “你外面这么多人,总不会怕我跑掉?以彭老板的本事,即便我进了赛场,把这些人安排在擂台下不眨眼地盯着我,想必也不是什么问题。” 彭鹏拿下了眼镜,用布仔仔细细地擦着。 咱也不知道这货一天到晚擦这玩意儿干什么,镜片不会被擦糊吗? “宁师傅,你还有实话没同我讲。” 我站起身,拉开了窗帘,手指着窗外。 “实话就是,我现在需要你们保护!” 彭鹏起身瞅了瞅窗外。 外面六辆黑色的车,旁边还站着一些穿西装的人,鬼鬼祟祟地在醉仙楼门口或抽烟或闲聊。 当然,车、人都是黎沫峰雇来的,没任何目的,就是配合我来耍一下彭鹏。 对付彭鹏这种脑容量的赌鬼,就当是我们在决战之前一场放松的娱乐活动了。 彭鹏见状,眉头紧皱。 “难怪你来的时候打扮的像鬼一样,下面这些人都是谁?” 我神情不满。 “不知道!我之前有交待过你,让你八强赛、四强赛不要下注,你偏不听!虽然你已经收敛着玩,但每场比赛都能准确押对,你要是庄家,会怎么想?下面这些人要么是庄家起疑心想逮我来质问,要么是像你一样准备让我魁首战打假拳老板派来刮我的!” “如你所说,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想要揾钱,不敢放我离开。我想活命,也不敢离开你!情况就如此简单,你自己定吧。” 彭鹏笑了,对我完全不设防了,嘴里骂了句叼他老母的臭西,拿起了手机。 “阿五,今晚十点,把两位给几栋独立屋搞大扫除的客人送到屋坪码头。” 挂完电话,他又拍了拍我肩膀。 “合作愉快!跟我来吧!” 黎沫锋之前已经提前交待了他的同事阿森,只要彭鹏的下属送媚姨和小涛过去,阿森会便衣打扮带人接收娘俩,并立即把这群人给逮起来。 我假装长松了一口气,跟着他出了包厢门。 彭鹏带着一众下属,乘坐电梯,来到了地下室,进了一个酒窖。 酒窖里面,浑身是血的南伯伽躺在地面,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嚎。 彭鹏看都没看他一眼,带头走到了地窖的后门,打开后门,上了十几级台阶,竟然来到了后面的一条小巷,穿过小巷,在巷口等了一会儿,有下属开了几辆车过来。 挺特么狡诈的啊! 我和他乘坐同一辆车。 摆脱了一群人,彭鹏神情有些得意洋洋。 “什么阿猫阿狗也想来刮我的大水喉!宁师傅,这两天你就陪我一起好好耍喽?我虽然大部分身家全部已经押了你魁首战,但让你这两天玩开心还是冇问题啦,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彭老板,粉凤凰娱乐会所一位姑娘是我相好,出国之前我想再玩她一次。” 彭鹏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 “艹!你小子还是个情种!今晚玩了,明晚比赛不会腿麻啊?” “打输而已,腿麻又怎样?” “哈哈哈!洒脱!我喜欢!” 晚上九点半,彭鹏等人带着我去了粉凤凰娱乐会所。 这货竟然把一层七八个房间全包下来了,他自己点了几个妹子伺候,其它下属全在我的包厢门外看着我。 我在包厢里,对服务员说:“把你们的头牌叫来。” 不一会儿进来一位穿旗袍的女人,她关上包厢门后,笑意盈盈地问我。 “哥,今晚玩什么项目?” 我拍了拍旁边的按摩椅,让她坐。 “陪我看看戏。” “啥戏啊?游龙戏凤吗?” 女人婷婷袅袅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抬手就要来摁我的腿。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我举报粉凤凰娱乐会所涉黄!” 第四百七十九章 夺魁(三十八) 女人本来要摁腿的手顿时停住了,整个人都惊呆了。 反应过来之后,她立马起身想走。 我抬手一摁她的腰,她顿时瘫软在按摩椅上。 “别闹!看看戏!” 不一会儿。 突击检查来了。 我们全都被带上了车。 在车上,当我见到穿着按摩裤衩,烂着一张脸的彭鹏,差点没笑出声来。 我啥也没干,口供也对得上,当然啥事没有。 更关键是,当工作人员听到是我举报的时候,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王科,你们不要惊讶,我朋友从小就见义勇为的。” 黎沫锋一脸坏笑地走进来,进来之时顺手把被工作人员临时没收保管的手机丢给了我。 “那个戴眼镜的澳市佬,你们千万别放。除了涉黄,他还故意伤害,被伤害人就在醉仙楼地窖,现场我已保护好。我港市同事还调查到,这家伙涉嫌绑架,公函马上会到,即便你们不因涉黄抓他,我本来也打算协调去会所逮人的。” 讲完之后,黎沫峰协调签了字,带着我离开了询问室。 到了门口,彭鹏等在外面的下属见工作人员送我们出来,脸上肌肉直抽搐。 现在时间晚上十点半,媚姨和小涛已彻底安全,彭鹏在澳市的下属肯定也被阿森给逮了,外面这些人肯定已经反应过来今晚落了我设下的陷阱,一副肺都要气炸了的表情。 见工作人员返身回去,门口只剩下我和黎沫锋,一位胆子大的下属走了过来,对我咬牙切齿。 “姓宁的,出嚟行规矩,至死不惹皇气!你不讲规矩,知不知永远别想在江湖上混?” 出嚟行,就是混字头的人。 皇气,专指官面上的人。 他的意思为,江湖事江湖了,让公家介入江湖上的事,为极端可耻行为,无论是对立双方还是中间派,对这种不讲规矩惹皇气的家伙,都会视同为搅屎棍,绝不会给他在江湖立足之地。 我笑了一笑。 “我得纠正一下你,第一,我在正行揾饭,不属于嚟行人。第二,至死不惹皇气没错,但前面还有一句话叫‘祸大不及家人’,你们之前干了什么事,要我提醒?” 对方被我怼得说不出话。 黎沫锋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要不要这么衷心的?” “你们老板那怂包样,估计什么都招了,这几年别想出来。我要是你,就脑子醒目点,要么进去把他干的坏事检举揭发,要么为免惹祸上身直接散伙跑路,还有心情在这里讲江湖规矩?” 彭鹏已经倒灶,今天他们见到工作人员送我们出门的场面,谅这些外面的家伙不敢、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讲义气为大哥出头的下属有,但绝不是彭鹏这种有用就捧、没用就废的垃圾货色能带出来的。 毕竟,南伯伽就是前车之鉴。 没再理会他们,我们离开,黎沫峰让我去琵琶水库看看准备情况。 听到琵琶水库,我心里隐约感觉有一些空落落的,许是为明天的魁首战有些焦虑。 眼见出租车来,便和黎沫锋上了车。 到琵琶水库之后,全面检查了一下黎沫锋按计划布置下猎鬼大网。 这货办事相当靠谱,准备非常齐全,只待明晚鬼戏锣等家伙落网。 检查完已经到第二天上午八点多了。 考虑到晚上还有比赛,我必须抓紧休息。 现在返回酒店太折腾,于是我发了一条信息给小可,让他们到时直接来鹿鸣山庄门口汇合。 黎沫锋这两天一直住琵琶水库旁一个农家,我直接在农家休息了一天。 傍晚七点多,我被黎沫锋叫醒,吃了个晚饭,活动了一下筋骨,直接来到了会场。 魁首战九点开始,我到达会场已经八点半了。 豹叔、白姑、小可在大门口等我。 把小可交给我之后,豹叔、白姑马上闪进了人群,离开了。 今晚他们属于黎沫锋调度。 棠姑娘我在昨天就给她发了信息,让她前往琵琶湖帮助黎沫峰,她一口答应,表示届时她会直接去,并嘱咐我小心。 小可见到我,笑着说:“哥,我在佛市最出名的夜宵摊定了位置,等你夺魁之后,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我刮了刮她鼻子。 “你就这么有信心,我一定会夺魁?” 小可俏皮地回了一句粤腔。 “当然了,我哥是最厉害的嘛。” 八点四十分,我进了赛场登记处登记。 由于魁首战不需要像前面一样穿比赛服戴面具,主办方专门定制了一套中山装,还有条印有“风兮会馆”字样的红色围巾,并给我衣服前戴了花,搞得像新郎官一样。 “宁师傅,加油!我一直看好你,一定要赢下来!” 工作人员目光灼灼,腮帮子紧咬,冲我挥了挥手。 我每次来登记,都是这家伙负责。 上次我与南伯伽比斗之时,还见到他手机屏幕未发出押南伯伽赢的信息,今天竟然看好我了。 我笑道:“兄弟怕是之前比赛押我败输红了眼,想借此扳本?”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随即凑在我耳边。 “不瞒你说,我再输下去老婆都要跟我离婚了!这次对方是大热门,大家都赌她赢,我偏押冷门,全靠你一把上岸来着!” 我拍了拍他肩膀。 “你很有眼光!” 转身进入了会场。 无论之前我怎么怵田草山人,但今天既然来到了决赛现场,必须给自己竖立信心! 穿过长长的武师专用通道,我已经听到赛场内主持人热场以及观众山呼海啸的声音。 在即将走出通道之前,我摸了一下身上的狼魂骨牌和口水药。 不摸不要紧,摸完之后顿时犹如五雷轰顶。 东西不见了! 第四百八十章 夺魁(三十九) 我整个人傻在原地,额头上的汗刷一下流了下来。 那种状态,有点像高考生信心满满地走到了考场,考试马上要开始,却突然发现准考证没带的感觉,脑子一片空白。 我再次全身上下掏了一遍。 没有! 我第一反应是在登记处换中山装的时候,东西遗留在原来的外套里了。 可转念一想,发现根本不是。 来参加南粤传武大会之后,我将玉佩、月棠宫象牙交给了小可保管,可狼魂骨牌却时刻不离身地挂在脖子上,口水药也一直放在内衬口袋,根本没放在外套上。 再往上倒了一倒。 我太阳穴狂跳。 东西留在审讯室了! 昨晚为了坑彭鹏这个王八犊子,我举报粉凤凰会所涉黄,当成嫌犯一起去了审讯室,到了里面之后,先清了一遍身,按照要求把身上贵重东西先交出来由工作人员暂时代保管,我记得当时将手机、狼魂骨牌、口水药罐子以及钥匙全都交了出去。 后来黎沫锋进来了,直接把手机丢了给我,其它的东西全在一个黑色袋子上,放在了审讯室角落的物品篮里。 我们出去之后,黎沫锋让我去琵琶水库看准备情况,当时我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还以为自己是在担心今晚的决赛,现在看来那会儿并不是心里空,而是身上空,因为一直随身的狼魂骨牌没记得取出来! 昨天晚上在水库检查了一夜准备工作,今天白天又睡了一天,醒来之后完全把这茬给忘了! 现在时间已经来到了八点四十,回去取彻底来不及了。 完犊子! 我尽力从纷乱思绪中挣脱出来,一咬牙,走出了武师通道。 现场布置的极为隆重。 决赛擂台已经换成了一张大戏台,周边挂满了彩稠与气球,戏台上有两组狮子在采青,精彩纷呈的舞狮动作,威猛雄壮的身姿,引得全场阵阵喝彩。 戏台下是一条身上挂着灯的火龙,绕着台子疯狂地扭动,盏盏龙灯与会场布置的花灯交相辉映,伴随着旁边锣鼓队大汉们尽情挥洒的铿锵鼓点,让人血脉喷张。 天空中有十来组纸鸢,在会场上迎风飞舞,纸鸢里面明显设了小机关,飞一段距离,它们会吐出一张门联大小的彩绸,彩绸上有字,大概率是“千古武风”、“德厚流光”、“襟怀坦白”等喜语。 武师通道口到擂台大概有一百来米距离,已经铺上了红毯。 离戏台不远处,摆放了一座诺大的神台,上面放着雕刻的栩栩如生三祖金身塑像,一块盖着红绸布的“南粤雄宗”匾额。 而旁边几十米,专门设了观赛颁奖台,上面有雨挡,台上坐着命学大家涂超祯和十几位大佬,众人脸上喜庆洋洋,像过大年一般。 我一出现,立马有八位五六岁,穿着功夫红衫,赤着胳膊,手执长棍的萌娃跑了过来,他们双手冲我行棍礼,单膝弯曲,用稚嫩的声音齐齐高喊。 “恭迎前辈师傅!” 我朝可爱的孩子们抱拳回礼。 “惭愧!” “哈!!!” 八位孩童再次齐齐大喊一声,立马散开成两队,他们手执棍,将棍头斜横顶在地上,看起来就像一座内凹的桥。 武门最高礼仪:八仙迎客! 旧时江湖,门派如果请来了其他派的掌门或者顶尖高手,愿意来指点本门派弟子功夫,往往会派出门内长相最俊、身手最好的八位弟子,提前来到山门外,用八仙迎客至高礼节将客人给迎进山门内。 梁羽生先生《广陵剑》里,曾对此礼节有着详细阐述。 南粤传武大会虽然不是拜山门,但海鸿武行让孩童用八仙迎客礼来迎接魁首战的两位武师,有着深厚而美好的传承寓意。 “前辈艺高不吝教,江湖代代出英豪!” “恭请风兮会馆宁怀风师傅,踏仙桥!!!” 会场dj激情满满声音响彻全场。 观众山呼海啸迎接我入场。 我踏过孩童们用长棍组成的“仙桥”,向四周抱了抱拳,神情淡定地走过红毯。 海鸿武行为魁首战可谓煞费苦心,仪式堪称完美。 我表面虽然大气淡然,但道心已经支离破碎。 之前设定的三合一方案,目前仅剩小可的萨满术了。 我是从南面通道进入的,田草山人比我早到,从北面红毯进入了会场,她仪式应该早就完成了,人站在擂台下,背负着双手,依然是那副超脱尘世,深邃若渊岳的神情。 来到擂台下。 我看了田草山人一眼。 她与我对视了一下,凤眼微蹙,似乎在打量我,又似乎不是。 反正我搞不懂她,也懒得搞懂,转头用目光寻找小可。 除了南北两处铺了红毯的武师入场通道,其他地方全都挤满了人,小可娇小的身形在擂台我方一侧,冲我眨了眨眼,小手握拳,挥了一挥,给我鼓劲。 我寻思妹子啊,你是我现在唯一的靠山,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主持人再次进行热场,向观众介绍着我们之前的战绩。 忽然之间! “轰隆!” 天空银蛇飞舞。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雷响,不仅把我给震懵,连观众都有一些惊诧。 一众工作人员迅疾跑过去,将神台上的三祖塑像和匾额,往有雨棚的颁奖台上搬去。 转头一看小可。 这丫头先是眸子瞪得老大,反应过来之后,抱着自己身边的小包,立马后退,往人群里挤去。 她想提前去连廊下方躲雨。 否则小包里的香和符纸都会淋湿! 一旦淋湿,萨满术今晚就用不了了。 “哗啦啦!” 如同天漏一般的大雨,突然倾盆而至。 擂台下那些报名参加表演赛想近距离观摩魁首战的人群,纷纷往连廊下急撤。 人太多了! 我瞅见小可虽然尽力往人群里钻了,但她娇小的身躯完全扛不过别人,反而被别人给挤到了后面。 仅仅十几秒,我全身像落汤鸡。 小可傻站在离我不远处,全身也像落汤鸡,手中捏着糊成了一团的符纸和湿透的香。 我仰头看了看天,嘴里低声骂了一句:“日啊!” “好夜迎雷雨,吾辈武风起!” “两位师傅,请登台!” 主持人巧舌如簧,非常适时宜地宣布魁首战开赛。 我一抹脸上的雨水,解开了中山装礼服,将衣服甩在了地面,转头冲小可笑了一笑。 多大点事? 输赢看淡,不服就干! 今晚干脆酣畅淋漓打一场! 我冒着大雨,登上了戏台! 第四百八十一章 夺魁(四十) 从进入赛场到现在,我也没见到鬼戏锣等家伙,但可以肯定,这些人一定藏在擂台下观赛的人群之中。 他们今晚要干大事,当然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其实在发现自己身上的东西全不见了,小可萨满术也无法使用之后,我曾有过犹豫是否不要奋力夺魁,干脆让田草山人夺魁,下赛场后采取第二套黄雀在后的方案。 但仔细想了一想,这个方案虽然简单粗暴,但细节上无法全程掌控,无论是田草山人拿书离开的过程,还是鬼戏锣去抢她手中书的过程,很容易出现意外。 我不接受任何意外。 只有自己夺魁,让乔大抢假书引鬼戏锣等人去追假书,自己将真书放在身上,然后迅速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才最为保险。 我决定全力夺魁! 今晚雨非常大,对我来讲也算是一件好事。 雨越大,对强者的进攻影响越大,防守受到的影响反而会小一些。 擂台西南角的柱子上,挂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独角狮头,狮身被垂下,犹如盘踞在空中的雄狮,傲然看着今晚的比赛。 按照决赛的程序,胜利者将会戴上狮头,前往放有三祖金身塑像和南粤雄宗匾额的神龛处采青,宣誓魁首当立,再去接受主办方颁奖。 青,其实就是用红绸布捆着的一把青菜(一般为生菜)。 南粤传统舞狮活动,最精彩的节目就属百狮采青,采到青者为狮王。 狮王踏高桩叼生菜,寓意节节登高、步步生财(彩)。 粤省很多舞狮协会,如果弟子在舞狮大会上没有采到青,回去要被族中的老者骂个半死,后生仔甚至连班都不上了,刻苦训练大半年,就为来年雪耻再战。 人来到台上,浑身已经像水人。 我不知道田草山人有没有认出自己来,毕竟那天晚上在道观,我脸上用锅灰化的像小花猫一样。 两人对视了一眼。 “威江拳馆,田草山人。” “风兮会馆,宁怀风。” “请!” 我们嘴里同时喝出了这个字。 两人身影如同两把疾速出鞘的刀,将绵密如水帘的雨网硬生生给冲破,瞬间缠在了一起。 我腾手疾出,一招“礼拜观音”,径直往田草山人的面门劈去。 田草山人长袍挥动,左手腕往下一扣,右手在底部一托,一招“罗汉接蓝”化解。 双方一触即退,立马各后撤几步,彼此拉开了距离。 这是讲手之前的热身式。 我刚才那一招,看起来就像凡人进庙里面去拜菩萨,而田草山人双手一上一下托我手的动作,像是菩萨身旁的罗汉,接过了拜香者的手中香蓝。 全都是礼貌恭敬对方的招数。 田草山人一贯淡然的眸子闪出了一丝欣赏的色彩。 两人脚步微微弯曲,同时开始寻路搭桥。 双方靠近,手相互一碰,再次撤开。 不过,田草山人的手放在了我的手下面,意思是让我攻一局先手。 很有风范! “再请!” 两人再次异口同时喝了一句。 九宫十八手伴着纷飞的雨点,顿时犹如万炮齐发,潮水一般向田草山人上中下三路奔袭而至。 田草山人见状,眉头皱起,神情一片诧异,身躯疾退,人在擂台上滴溜溜直转。 十八手全部打完,我除了曾扣过一下她的肩膀,被田草山人沉肩滑躲闪开之外,其他时候竟然没有碰到她的躯体! 但让我觉得无比古怪的是,仅仅是让我攻先手而已,田草山人全程竟然没还手! 她眼眸冷峻,一直在冷冷地观察着我的进攻套路。 甚至,当我扣中她肩膀的那一下,她表情中还闪过一丝赞赏,可待她滑躲离开,而我又没有余力开展二次进攻之时,她嘴里还发出一声微叹,好像在为我感到惋惜。 全场呼叫声震天。 九宫十八,拳脚如花。 这套拳法打起来华丽炫目。 夜晚的擂台上,一人拳拳呼啸,用狠辣招数在狂攻,一人如同鬼魅,疾速闪躲。 水花飞溅、闪电雷雨狂飙,恍若一场武打大片,引得观众肾上腺素爆燃。 不管是田草山人故意装大尾巴狼还是其他原因不对我进行反击,我完全没工夫考虑,因为今天我是来夺魁的! 与她拉开了距离之后,我抬腿猛然横扫。 不少扫对方,而是扫擂台处的积水。 积水“哗啦”一下,朝田草山人的脸上溅去! 田草山人手中袖袍往上猛拂而挡。 我脚步未停,左右脚连环狂扫地面,积水一波又一波朝她狂洒,田草山人双手交叉上挥而躲,脚步快速往后挪动。 她快退到擂台边了! 我身躯若出镗之炮,“唰”一下,闪到她身前,左手小绵掌猛然拍腹。 田草山人单手下挡,另一只手疾速出拳,朝我面门轰来。 本来此时我应该闪身避挡,但我并没有,反而双手回撤,猛然扣住了她的拳,往自己的脑门上一拽。 这种自杀式的打法,田草山人可能没见过,脸色微惊。 在不了解我下一步动作的情况下,她手腕转圈,像泥鳅一样从我手中滑走,按照武师打拳“不认趟子,先退步子”的基本原则,她猛然往后退了一步。 机不可失! 我目光凛然,身躯若大鹏展翅一般朝她扑去。 如此狭小的空间,她猝不及防之下,一定会再次后让! 田草山人之前已经退了一步,没有任何后撤的余地,但凡她要再退让,极有可能会摔台! 可惜...... 她脸露出一丝赞赏之色,不仅没退后,嘴里还喝了一声。 “好!” 田草山人双脚像焊在擂台上的钉子,下半身岿然不动,右肩微侧,几乎像卡bug一般,既精准无比地躲过了我探出若鹰爪般的双手,而且,她肩头呈一种无比诡异姿势猛然抖动,直接与我冲过去的肋部对撞。 “啪!” 我只感觉若胸口被卡车撞击一般的力量袭来,整个人被撞得往后弹飞。 “嘭!” 我重重摔在了擂台面。 第一次倒擂! 我不仅胸口处一阵发闷,脑瓜子还嗡嗡响。 黄门九宫术旋盘肘最精妙的一招:鬼谷子卸柴! 这一招,连阿米都不会! 田草山人甩了两下袖子上的雨水,稳若泰山,负手而立,嘴角微扬,眸子若深渊一般盯着我。 第四百八十二章 夺魁(四十一) 确认过身手。 我碰到同脉旁系的一派宗师了! 在现场阵阵惊呼声中,我艰难从地上起身,呼吸了几口气,胸口竟然无比顺畅。 她收力了,没有伤害我。 学霸会控分! 我真的要谢! 田草山人往前踏了几步,单掌摊开,示意第二回合她要开始先攻了。 这不完犊子了吗! 我先手攻击都不是她的对手,这次她先攻,不得几招把我给彻底撂倒?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田草山人已然脚尖点擂,人鬼魅一般袭到。 我大惊失色,疾踏几步,奔到了擂台西南角。 可田草山人却如同影子,紧咬未放,立随而止,双掌翻飞朝我拍来。 我无比艰难地急急后退,躲过了她几掌,人已快到擂台西南角的边沿。 再退就要被逼下擂! 情急万分之下。 我身躯猛然往上一蹿。 田草山人见状,陡然一个高踢向我踹来,眼见已躲无可躲,我随手抄起了挂在西南角柱子上的独角狮头,直接戴在了头上,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人径直往下坠。 对方本来要踹过来的脚,突然停住了。 我顶着狮子头,披着狮身布,在擂台面滚了两滚,起身之后,晃了一晃狮头,甩了下狮头上的雨水。 独角狮头是准备给魁首采青用的。 田草山人涵养满满,刚才不好损害它,在我戴上狮头之后,才有了陡然收脚的动作。 若那一脚直接踹我的身上,我现在已经宣告退出魁首争夺了。 没有人说过比斗过程不能去碰这只狮子,我这样做并不算违规。 关键还在于,我现在有狮子罩身,田草山人忌惮自己的拳脚会损坏狮子,这玩意儿反而成了我的护身符! 我顶着狮子头,开始左右晃动,时不时作出吐舌、眨眼、晃脑的动作。 没想到的是,这次灵机一动的应变,竟然莫名地点燃了全场的气氛。 观众也许认为这是魁首战特意设计出来的一个比斗桥段,四周顿时传来了山呼海啸的掌声。 一人一狮对峙。 魁首战之夜足够精彩! 田草山人满脸无语地瞅着我。 她对我的诡计心中一清二楚,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我不得不佩服海鸿武行现场dj主持的反应能力,眼见全场气氛突然被引炸,喇叭里传来了一声喊。 “让我们为两位武师精彩对决助威!” “奏乐!《破阵曲》!!!” 之前那些为舞狮热场进行敲鼓的鼓手,听到了现场dj主持的命令,一众汉子开始甩开膀子敲鼓,鼓棍敲打着皮面,水花四溅。 “咚!” “咚咚!” “咚咚咚!” “......” 银蛇阵阵、雨水倾洒、鼓声喧嚣。 好一副将军战马厮杀的氛围! 随着《破阵曲》的鼓点越来越密集,我架着狮头腾空而跃,扑向了田草山人。 战幕再启! 由于田草山人心中怀有敬畏,为避免损坏狮子,导致她的拳脚受限极大。 我顶着狮子,或腾跃、或滚地、或撕咬、或奔逃、或甩尾...... 第二回合反而打出了烈烈气势,双方足足比斗了十来分钟。 田草山人虽然拳脚受限,却自始至终神情淡定,身躯若风,脚移掌飘,像极了一位驯兽师在陪一头桀骜不驯的小狮子玩耍。 我嘞个豆! 再这样打下去,我这头狮子非得被她逗成软脚猫不可! 在攻出一组连环脚之后,我猛然将狮头一卸,直接砸向了田草山人。 狮头恍若从山中向深潭腾跃,凶狠地扑向她面门! 她不接狮头,狮头掉地上一定会被摔烂。 她要接狮头,身上必定门户大开! 不管她接不接,我必须要争取这唯一机会,一击必成! 在甩出狮头之后,我什么也没管,身躯若炮,弹射而出,卯足全力,向她击去。 人、狮如两把飞剑,奔向了田草山人! “哗!” 让我没想到的是,田草山人竟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她脚猛然一扫擂台面的积水,水花突然溅起,精准无误地射向了我的眼睛。 我双目一黑,眼睛顿时传来阵刺疼,脚步趔趄,只能赶紧停下,稳住身形。 可在我睁眼的毫息之间,田草山人一只手已经抄过了狮头,直接顶在了自己身上,一头母狮朝我山崩一般扑来,她前脚几个极速蹬踏,我立足不稳,再次轰然倒地。 第二次倒擂! 田草山人顶着狮子,做了几个漂亮潇洒的舞狮动作,引得全场炸裂阵阵。 她简直是妖孽! 我打不过! 田草山人将狮头给卸下,重新挂在了西南角的柱子上。 两回合连败。 第三回合只要再次倒擂,我就将与魁首失之交臂。 田草山人挂完狮头,回过身来,缓步走到了我面前,冲我招了一招手,示意我赶快起身,最后一回合轮到我先手进攻了。 我捂住胸口,从地上起身,苦笑了一声。 “大佬,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 田草山人闻言,脸上无任何表情,淡淡地问了一句。 “黄阿米是你什么人?” 她竟然认识阿米! “不识得这鸟人!” 忽然! 天空劈下一道闪电。 我嘴里发出了一声惊天呼啸。 吞云吼! 闪电过后的炸雷声,与吞云吼瞬间交汇! 田草山人眸子一凛,身形不由自主顿了一下。 我单掌已朝她的肩胛猛劈,侧腿蹙然踹去。 必须要乘自己晕倒之前将她打下擂! 要换成其他人,被吞云吼一震,再被我的拳脚连击,连反应的余地都没用,但田草山人仅仅短暂惊了半秒,竟然极为恐怖地回过神来,她似乎能抵抗吞云吼! 尔后。 她身躯猛退,拂袖格挡,急速躲过了我的连环击。 绕是如此。 她一只脚因为急退躲避而踏空,整个人往擂台下快速栽倒。 在即将倒下之时,她反应极为可怕,猛然抬手,扯了一下擂台边彩布制成的拦绳。 “刺啦!” 一声响动。 彩布拦绳的韧性不错,被她用力一拽,四周的彩布竟然瞬间聚拢,形成一股绳,齐齐支撑住了她要栽倒的身躯! 这个时候,但凡她用那只尚踏在擂台上的单脚用力,人便可以迅疾弹回擂台! 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发出了吞云吼之后,脑瓜子嗡嗡响动,手脚发软,四周开始天旋地转,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 我尽力了! 眼前一黑。 我瘫坐在了擂台上。 在彻底晕过去之前,耳听到有人焦急跑上擂台的脚步响动以及小可的呼叫声。 “哥,你怎么样?!” 第四百八十三章 夺魁(四十二)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人已经在医护室内。 旁边是神情焦急万分的小可。 我脖子上还插着几枚银针。 很明显,我在擂台上眼睛发黑瘫坐之后,工作人员和小可第一时间冲上了擂台,将我给抬到了这间临时救护室,而脖子上的银针,肯定是小可给我插上去的。 之前我用吞云吼会晕菜,小可也是用银针让我苏醒过来。 我一下从床上窜起。 “哥,你别乱动!” 小可急得不行。 “谁赢了?!” 我急忙转头问小可。 小可闻言,竟然一下哭了,声音呜呜的。 我扶着她的肩膀。 “傻丫头,你别哭啊......谁赢了?” 小可擦了擦眼泪,嘴角露出满满的埋怨。 “你。” “啥玩意儿?!” “田草山人抓了拦绳布之后,手突然没抓稳,松了,摔下了擂,你夺魁了!” 我顿时傻住了。 在我双目发黑之前,明明见到田草山人手已经抓住拦绳布,且稳住了身形,以她宗师级的身手,完全能够一跃上擂,随便一脚就能把我给踢翻,怎么可能会突然手松?! 难道田草山人出现了意外或者故意放水让我夺魁?! 小可见我发愣,可能以为我欣喜的说不出话来,开口教训我。 “你很开心吗?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我之前跟你说过,你身上魂伤只是暂时稳住,没彻底好,以后不允许再用吞云吼!你当时答应的好好的,这次又用了,你不要命了吗?!” 正在此时。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一位赛事工作人员满身雨水走了进来。 “宁师傅,你的伤怎么样......咦,没事了?!” “实在太好了!全场都在等你处理好身上伤口之后顶狮采青,接下来涂老会颁奖,咱们快走!” 小可立马抬手制止。 “我哥他......” 我马上捂住了她的嘴。 这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仪式,如果因伤不能参加,不仅举办方遗憾,现场所有观众都会遗憾。 更主要是,我想出去见一下田草山人。 “我没事,马上来!” “小可,快给我拔针!” 尽管小可很不情愿,但她还是将我身上的银针给拔了。 等下我要参加仪式,白姑等人又在琵琶水库陪黎沫峰做事,没人保护小可。 我扶着她的肩头,郑重对她强调。 “傻丫头,接下来我要跟海鸿武行花车游街,你等下随着场内安保人员的车离开,不要回我们住的酒店,直接去棠姑娘住的酒店找小圆乎,不管发生什么,别管我!” 小可说:“可是......” 我知道小可在担心什么。 用过了吞云吼之后,尽管小可用银针把我给弄醒,但接下来我的手脚根本不能动武,她在担心我的安全。 我回道:“相信我!一定没事!” 见我神情严肃,小可虽然满脸忧心,但没再说什么,冲我点了点头。 “哥,你小心。” 听话的姑娘! 她转身离开了医疗室。 我将身上湿衣服换了,替换上了之前进场之时穿的风衣,出了医疗室门。 工作人员在外面急得不行。 “宁师傅,大家都在等你,麻烦稍微快一些。” 我跟着他往前面走。 “榜眼武师还在吗?” 主持人向我解释 “她已经离开了,连纪念品都没拿。” “威江拳馆杀到了决赛,场上还占了优势,结果一个疏忽导致功亏一篑,心情不好可以理解。” 走了?! 我心情难以名状。 一方面是因为田草山人摔擂的疑团未解。 另一方面,虽然我已经夺魁,但对接下来自己的方案能否欺骗到鬼戏锣等人、乔大能否表演成功、黎沫峰等人能否逮到对方,充满了焦虑。 整座鹿鸣山庄已经沸腾了。 观众似乎并未完全爽够,在连廊上玩起了人浪。 现场dj见我已经重新回到会场,用充满激情的声音宣布进行魁首采青仪式。 工作人员将原来挂在擂台上的独角狮头递给了我。 十六位小萌娃,他们顶着小狮子头,齐齐跑向了我,在我身边摇头晃脑地欢跳嬉闹,由于场地比较滑,有几个小狮子还摔了跤,狮子四仰八叉又无助地躺在地上,其他小狮子只得赶紧拉它们起来。 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意外,反而给会场增添了许多乐趣,观众们向可爱的小狮子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擂台下那些参加表演赛的拳馆人员,目光全都聚焦在我身上,一个个露出艳羡的眼神。 纵观这次南粤传武大会过程,我提前准备了各种盘外手段,但由于各种不可预知的因素,小组赛、八强战、四强战、魁首战,竟然一次都没用上,看起来凭实力夺冠,可在最后一场比赛,田草山人不知是意外还是故意放水,才有了我最终的胜利。 观众们不知道,我心中却门清儿。 可眼下纠结这些没任何意义! 目标就在前方,我只能脚步铿锵! 我戴上了独角狮头,在一众可爱小狮子的簇拥之下,往神台处走去。 那场面颇像一只狮王带小弟巡游自己的领地。 所到之处,全是震耳欲聋的欢呼,不断有礼炮射向天空。 “宁怀风!” “宁怀风!” “......” 连廊观众大声齐齐高呼着我的名字,像是在呼唤足球比赛进球的大功臣。 尽管我仍然身处十面埋伏之中,但毫无疑问,这应该是自己人生最高光的时刻。 神台旁边有一处高梯。 按照正常情况,独角狮应该跃身而起,几步蹬上高梯,飞身往匾额处悬挂着的青扑去,一把采下生菜,如果还能在空中做几个漂亮的舞狮动作就更好,能彰显出魁首技艺高超的大风范。 可我现在根本做不了这些动作,用完吞云吼之后,能像正常人一样蹬上梯子完成所有的仪式不摔跤,就已经算不错了。 大家全在翘首以盼等我最后采青的精彩表演。 天晴了,雨停了,我却已经不行了。 多少有些尴尬! 我晃动了几下狮头,眨眼、吐舌、摆尾,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之后,然后附身下来,对身旁的小朋友说:“宝贝们,叔叔请你们帮一个忙。” 小萌娃们不明所以,晃着狮子头。 “帮什么忙呀?” “你们将梯子给移过去,然后大家爬上梯子,爬最高的宝贝将青给采下来,一个个从上而下传给我,好不好呀?” 一众小狮子听了,全开心坏了。 “好哇好哇!” 萌娃们开始一窝峰地全跑向了梯子,嘴里发着“嘿呦、嘿呦”的稚嫩声音,将梯子给抬到了神台旁边。 现场众人不明所以,全诧异万分。 萌娃们兴奋地开始爬梯子。 一张梯子上黏满了可爱的小狮子,观众见到这个场面,全欣喜大笑。 我站在下面,保护着他们。 一位个头稍微高一点的小朋友,用小狮头非常轻松地叼下了青,然后开始一个个往下传递。 传到最后,我用狮头叼着青,简单做了几个醉酒般的蹒跚动作,一把将狮头给举起,手中拿着青,向众人示意。 千年武风,代代传承! 魁首当立,步步生彩! 我用一种极为简朴、谦逊却又充满美好寓意的采青方式,拔高了南粤传武大会最后采青仪式的逼格! 全场气氛达到了最高潮。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第四百八十四章 玄德托孤 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之下,我登上了领奖台。 会场的热闹,大佬的致辞,简略不表。 涂超祯坐在一众大佬旁边,尽管因身体原因一脸菜色,但似乎压抑不住心中的欣喜,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当主持人宣布颁奖之时,作为前一任魁首,涂超祯在自己儿女的搀扶之下,给我戴上了红花、证书。 三祖金身塑像和匾额比较大,当然不可能在颁奖台上颁发,但它们均已经准备妥当,放到了角落一辆花车之上,准备等下在街道巡游一番。 “恭喜宁师傅,后生可畏,未来可期!” 颁奖台上坐着的一众大佬主动离开席位,开始依次笑意盈盈地与我握手祝贺。 在他们全部与我握完手离场之后,涂超祯最后走到我身边,他握我的手很重,眼眸中满是如释重负的轻松,脸上皱纹因笑而堆叠。 “宁师傅技艺超凡脱俗、武品冠绝南粤、为人德厚谦逊,乃当今国术界奇绝人才,老夫自愧不如也。” “涂老过奖了!” “听闻风兮会馆乃香江大武馆,名下有十八家拳行,弟子千余人。宁师傅如此年轻就创下深厚基业,星耀南粤,真乃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确实应该退休了。” “三祖赏饭、师长提携、同行支持,怀风无非是沿着诸位前辈开拓出来的路再走了一遍而已。若能对后人有些许裨益,心中便已欣喜满满,星耀南粤就万不可当。” 涂超祯闻言,神情满是赏识,赞许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 他儿子涂向群跨前了一步,拿了一本书出来,外面包着一层防水透明油纸,里面一层是高档华美的丝绸红布,还打着异常漂亮的蝴蝶结,看不见名字,但显得极为珍贵,转手递给了涂超祯。 “三祖金身塑像、‘南粤雄宗’匾额,本属南粤国术界的圣物,多年前,老夫承各位同仁让渡,将它们请进了海鸿武行。现祖师显圣,它们将移驾至香江风兮会馆,实属众望所归。” “后学必定效涂老,诚心供奉,争取不负公心!” “海鸿武行组织本次南粤传武大会,对每位参赛同仁,均备薄礼相赠。老夫机缘巧合,十年前曾得一本名为《入墟源》的小册子,现予以转赠宁师傅,物轻礼薄,还望不要嫌弃。” 我太阳穴阵阵跳动,但脸上不动声色,踏前一步,双手上举,捧过了涂超祯手中递过来的书。 它比较轻,但非常有质感。 触手能感觉出来,这是一本线装的古书。 涂超祯轻描淡写地说他十年前机缘巧合获得了《入墟源》,赠送我的原因是海鸿武行给每位武师都准备了礼物,既谦逊低调,又显得情理之中。 这特么还叫薄礼么? 国术界参加传武大会的武师乃至会场工作人员可能不知道内情,但玄学江湖早就因为这玩意儿引起了轩然大波。 鬼戏锣、花癫鹤、桑杰达错、乌平王......甚至连神仙一般的棠姑娘都过来围猎,背后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它,只有天才晓得。 “晚辈一定刻苦研读,用心领会,不辜负涂老良苦用心。” 涂超祯本来双手与我相握,此刻心中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上面那只手在我的手背上用力拍了一拍,一副玄德托孤的神情。 “江湖路漫漫,祝宁师傅行稳致远!” “涂老保重!” 涂超祯在儿女和工作人员的搀扶之下,缓步离开了颁奖台。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到他儿子涂向群悄无声息地回头瞥了我一眼。 涂向群眼中闪过浓浓的怨恨、痛苦以及愤懑。 我搞不懂他为什么有这样的神情,也不想搞懂,赶紧将《入墟源》塞进了衣服里面。 好几位工作人员快步走了过来。 “宁师傅,大家等你登花车!” “好!” 我在众人的带领之下,登上了花车。 花车上摆放着三祖金身塑像,一块遮着大红绸布的匾额,陪我一起在车斗的,是六位赤膊汉子,每个人面前都摆着鼓和镲。 工作人员给我拿来一把剪刀。 我剪开了匾额上的大红绸布。 “南粤雄宗”几个烫金大字,在夜幕之下熠熠生辉。 炮仗响起、礼花绽放、锣鼓响动。 前面一辆导引车开道,左右后面共计六辆车拱卫,在一众工作人员和不少意犹未尽的观众的簇拥之下,徐徐离开了会场。 会场宽阔的大门早已提前打开。 花车所到之处,热闹非凡,大家都笑嘻嘻向魁首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发誓以后自己再也不会乘坐这种花车了。 因为站在上面有一种马戏团出彩的猴子沿街让人欣赏的既视感。 鹿鸣山庄人挤人,但众人都很自觉地给花车让开了一条路,绕是如此,花车仍然行进缓慢,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彻底离开鹿鸣山庄,沿着既定的游街路线行去。 由于花车开得比较慢,不少散场的观众一路跟着花车走。 行进路线我是提前知道的,鹿鸣山庄出来便是郊区,旁边还有不少观看比赛后回家之人顺路陪同,非常拥挤,这段路程鬼戏锣等人绝对不会动手,因为不利于他们撤离。 离开鹿鸣山庄之后,花车会开向佛市主街,他们最快会在主街上动手,毕竟四处比较开阔,建筑众多,抢完书之后逃匿方便。 我吩咐乔大不用等车到主街,只要车队稍通过拥挤路段便提前动手。 花车刚驶离鹿鸣山庄门口拥挤路段。 一辆摩托车像疯了一样从斜方杀了过来! 第四百八十五章 幽冥之音 “嘭!” 摩托车直接撞向了花车。 “吱嘎!” 花车司机猛踩刹车,迅疾停下了。 一道如同硕大老鼠般的黑影,几个跃步,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姿态,从摩托车上了花车。 乔大! 这货穿了一身黑色的雨衣,还戴了帽子,看起来就像鬼魅! 敲打锣鼓的大汉们顿时懵了,手中鼓都忘敲了,一位拿镲的人手中镲也掉在了地上,发出“咣”一声响动。 “谁?!” 我目光一凛,就要抬手朝乔大攻去。 “呲呲!” 两声响动。 乔大手中的机关暗箭发出,朝我身躯射了过来。 我猝不及防中箭,嘴里惨呼一声,躯体倒地。 虽然箭为没有喂任何毒素的银针,而且力度不算太大,但特么是真疼,倒地是装的,但嘴里的惨呼却不是。 “嘭!” 乔大手中江湖甩烟发出。 花车上顿时浓烟阵阵。 乔大以迅雷不及掩耳冲了过来,一把扯开了我的衣服,嘴里爆喝一声。 “书拿来!!!” 他手中拿着一样东西,塞进了自己衣服里,快速跃下了花车。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现场所有人都懵了。 反应快的工作人员脸色大变,迅疾冲了上来。 “怎么回事?!” “书被人夺了!” 我艰难从地上起身,拔下了腿上的银针,挥了挥眼前的浓烟,跳下了花车,一瘸一拐地朝前面追去。 人群之中。 一身黑色雨衣的乔大左闪右突,步伐诡异,狂炫着自己的逃跑技巧。 其实以他的本事,根本不只这个水平,无非是在引诱人追他而已。 本来拥挤的人群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呼阵阵,不少人被撞得东倒西歪。 “截住小偷!” 我朝人群慌张大喊了一句,疯了一般扒拉开人群,往前面狂追。 不少工作人员见了,又惊又怒,纷纷随着我往前追。 乱了! 现场太混乱! 我甚至怀疑鬼戏锣等人在如此混乱的现场,能不能明白过来事情发生的变化并跟上乔大。 可事实证明。 我太小看这些处心积虑的江湖人士了。 这群鸟人应该是从我拿到《入墟源》那一刻就双目不离身地死盯着我,对刚才花车上发生了什么事估计看得比我这个当事人还清楚,而且他们应该改了自身模样,装成了围观群众的样子,一直隐在花车附近。 仅仅在一段路之后,我瞅见六七位家伙嘴里一边大喊“抓小偷”,一边疯狂朝乔大狂奔。 其中有两个家伙,手中还拿了不少荧光棒和气球,装扮成小商贩的模样。 他们谁是谁我并不知道,毕竟都化了妆,郊区只有昏黄的灯光,而且四处人仰马翻混乱不堪。 可从这些人追击乔大的步伐来看,一个个全是功夫高手。 不管他们是谁,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根本没人管我。 他们的目标全在《入墟源》上面。 这书就像太阳一样,闪着耀眼无比的光茫,吸引他们在此守了南粤传武大会的全程,此刻它马上就要丢失,他们追奔的姿态,如同逃离黑白无常勾魂一样疯狂。 奔跑吧,少年们! 我立马将风衣上的帽子盖在了头上,在混乱人群对别人爹娘的叫骂声中左转又闪,二十来分钟之后,彻底人群中脱离。 接下来的事,要仰仗引诱的乔大、仰仗布网的黎沫锋、仰仗水库旁打伏击的棠姑娘等人。 我不是孙悟空,没有分身术,只能提供方案进行策划,让他们去执行完成。 至于结果如何,不是现在考虑的。 我必须尽快将《入墟源》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快速走了一段路,我回到了鹿鸣山庄。 山庄已经没人了。 赛场外一片狼藉,全是瓜子壳、糖果纸、饮料盒、断了的荧光棒.....估计工作人员也已经累坏,这些东西要等明天来清扫。 赛场内灯也全灭了,只有依稀的月光点点疏漏下来,满目全是演唱会完毕之后人去楼空的虚无和空洞感。 我进入了赛场。 擂台还在,各种布置依然未变。 诺大如足球场的空间,空空荡荡的。 如果此时有人见到我一身风衣,形单影只地站在里面,估计会以为是从地下冒出来的游魂。 我快速朝里面走。 前几天我观察到,鹿鸣山庄的东南角连廊下面,有一个杂物间,里面除了一些破烂座椅,还堆满了旧报纸和杂书,灰尘非常厚,外面锁都已经生锈了,但窗户玻璃却是破的。 我打算将书塞进里面旧书堆里去,等解决完鬼戏锣等人再悄悄回来取走。 估计鬼戏锣等人到死都想不到,他们心心念念的宝贝,从鹿鸣山庄赛场拿出来,又回到了赛场里面。 我为自己聪明的小脑袋打call! 会场草地由于之前大雨,又遭许多人践踏,糊泥满草根,踩在上面发出孤独的吱嘎嘎响动声。 “咣!” 一声刺耳的响动从身后传来。 我魂都快吓飞了。 紧急回头一看,见到一位赤膊汉子,腰间还扎着红腰带,下身穿着击鼓专用的宽脚长裤,手中拿着一副半人宽大的镲,正站在离我十几米处。 这是当时在花车上打镲的汉子! 不过,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戴上了一副诡异狰狞的傩舞面具。 “宁师傅,玩得好手段!” 苍老又毫无感情的声音从他嗓子里发出来。 声音不大。 可在我听来,却似乎是地府里发出来的幽冥之音,恐怖的让人全身寒毛竖立! 第四百八十六章 教导 当时在花车上,人员众多、现场混乱,加之自己心中一直很紧张,压根记不清这位拿镲的大汉长什么样子。 不过,即便记得也没任何作用。 他现在戴傩舞面具,显然是不想让我认出他的真实模样。 对方在打镲时出现的那一副尊容,大概率也是化妆之后的。 我强行镇定下来。 “师傅,你跟着我做什么?” 傩舞面具下幽灵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人迈着缓步向我挪动,回了一句。 “你觉得呢?” “海鸿武行欠了你工钱?” 对反冷哼了一声。 “涂老鬼发癫,将《入墟源》送人,我来取。” 够简单直白! 讲到这里,他摊开了手中的大镲,示意我将书丢在他的镲上。 我太阳穴阵阵跳动。 从身型、声音以及气势来判断,对方并不属于鬼戏锣、花癫鹤、桑杰达错中的任何一批人,而是别的江湖人士。 我耍过了鬼戏锣等人,却没耍过他。 他必然也是觊觎《入墟源》已久,但他取书的方式却极为隐忍而霸道,竟然不知道采取什么方式成为了花车上奏乐打镲人当中的一员,一直近距离死盯着我。 这证明,对方对传武大会的整个运作程序一清二楚,而且早早就进行了谋划布局! 乔大在花车上射箭、放烟,能遮蔽花车旁边鬼戏锣等人的眼睛,但这货离我的距离太近,如果他有心死盯着自己,一定会发现端倪。 最该死的是,我因为魁首战用了吞云吼,现在身体其实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而从对方刚才向我迈步的情况看来,虎行豹走、铿锵沉稳,明显是一位内家功夫高手。 接化发...... 谁能告诉我现在该怎么接化发?! “你找错人了!” “哦?” 对方再朝我踏前了一步。 一股浓浓的压迫感传来。 付东曾告诉我,这玩意儿叫势。 老鼠能感受到猫的威慑,即便没见到猫,闻到气息也会四散而逃。 我现在就觉察出来了那一股势,仿佛自己就是无处遁逃的小老鼠。 骗对方《入墟源》根本不在自己身上,显然不可能,毕竟他能悄悄地跟过来,对花车上做局全过程必然见得一清二楚。 “涂老早担心会出事,在颁奖台上给我的,并不是《入墟源》,真正的《入墟源》,他叫我现在过来取。”我嘴角微翘,讲完之后,转头望向了孤零零的颁奖台,一副你特么中计了的神情,对着台上说:“涂老,如你所料,有朋友来了!” 对方闻言,瞳孔紧缩,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啪!” 我立马撩起地上的泥糊,直接将泥糊踢向了他的眼睛! 只有迷住对方的眼睛,让他一时看不见,我才有机会在如此复杂连廊结构的赛场找机会逃出去! 身上虽然没任何力量,但脚头的准度还是有的。 泥糊如奔射的箭,向对方傩舞面具下的双眼砸去。 我转身撒丫子就跑。 “啪!” 对方以一种极为夸张的速度,抬起了手中的镲,挡住了泥糊。 “咣!” 一声镲响! 我感觉耳膜都快要穿孔了,脑子在声音钻入之刻恍若陡然遭了雷劈,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脚下一软,才跑十几米远,人就栽倒在地上。 克泄阴功! 前面曾说过,功夫分为劲、技、气、道。 劲为擒拿格斗、器械招式等,技为点穴上梁、暗器飞镖等,气为硬功罩体、克泄制敌。而道是啥,我就不知道了。 罩体其实就是体内一股玄气憋着,身若磐石、外力莫侵,最出名的为金钟罩铁布衫。 而克泄则是一种阴柔掌拍声震功夫,比如吞云吼,不清楚的人以为是某种杀敌于无形的气功,其实讲白了就是武师掌握了某种独特的声音波频,用极具穿透力的波频作用于敌人脑神经或者前庭功能,让人发疯、晕厥或者瘫软,功效不一而足。 克泄阴功之所以少见,不是它有多牛比,而是一般为秘术,懂得人少,修习之人也少。 至少我出道以来,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用(阿米来港那次中小生门克泄阴功的招,至今我不知道是真假,因为后来我对垒过明王等人,也没见他们用过克泄阴功)。 对方玩克泄阴功用的还是镲。 影视剧倒是有用笛子或者二胡的,描述的极为夸张,一曲肝肠断什么的。 可要说现实中人用乐器练克泄阴功,估计最终结果会沦落成广场舞大妈的音乐,没什么效果,顶多噪音让人发疯。毕竟,用嗓子发声,易于控制,但如果用外物,除了要懂得掌握气声波频,还得是玩乐器的顶级高手。 对方实力不可探测。 我软在地上之后,想爬起来,但觉得气息紊乱,身躯摇晃,挣扎了两下,又摔在地面。 对方见状,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一切鬼蜮伎俩,在绝对实力面前形若泡沫!” 我真的要谢谢他教导! 老子不是因为吞云吼导致身体不适,你还真不一定能逮到我! 他再次迈步朝我走了过来。 稀疏的月光映衬着他诡异的傩舞面具,犹如夺命的地府阴差。 “可惜!你比宁定山聪明,但身手却远不如他!” 拿镲汉子眸子闪出一丝莫名色彩,惋惜、怜悯、蔑视...... 我浑身血开始躁动起来。 傩舞面具、顶尖高手、认识我父亲...... 我想起了十年前城寨五鬼联合围攻我父亲的画面! 他人已经来到了我身前,探手进我衣服之内,就要取《入墟源》。 第四百八十七章 十年未晚 “城寨五鬼?!” “知道还不少?不过,你了解这些已没用!” 对方眸子杀过浓浓的杀意。 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绝望。 他不回答,其实等于已经回答。 这人大概率就是城寨五鬼之一! 当年坑害我父亲的仇人,就在我的眼前,可我却不知道他什么样子,什么也做不了,好不容易夺得的奇书还要丢失,而且,今晚大概率无法活着离开...... 想问天问大地,或者迷信问问宿命。 为什么要从夺魁的高光时刻,突然又堕入幽暗的无尽深渊? 如果之前知道会是这种局面,我有一万种方式改变眼前这家伙的命运! 可惜没如果,只剩下结果。 由于两人现在距离比较近,我见到他手中的镲纹路非常古怪,既像山川地形,又像日月星辰,还像人的骷髅骨骼,在月色之下泛着寒光。 就在他手探进我衣服的当口。 “刷!” 一道寒芒突袭而至! 拿镲汉子瞳孔骤缩,迅疾起身回旋,手中的镲往前一挡。 “叮!” 一声响动之后。 我见到一支弯曲的银针化成了一道美妙的弧线,向旁边滑落。 扭动看去,在擂台西南角走出来一人,穿着一身唐装,满头银发,腰挂一颗硕大的药葫芦,他同样戴着傩舞面具,目光锐利,先瞅了一眼地面的我,又望向了拿镲之人。 唐装老者刚才用银针对拿镲男子进行了袭击。 银针的力度极大,击打在镲面上之后,竟然被撞击弯曲。 “老罗,吃独食,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唐装老者脚步向前跨出,缓缓开口。 拿镲男双目又惊又怒。 “安师,你跟踪我?!” 唐装老者闻言,呵呵一笑。 “此言差异!我只是来欣赏南粤传武大会,恰巧相遇而已。” 拿镲男将镲横在胸前,冷冷地问。 “恰巧相遇?几年前我就听闻你移居国外,收针封药、不问世事,一场南粤传武大会如何会引起你的兴趣,说你不想偷书,有谁会信?” 唐装老者语调依然云淡风轻。 “此言差异!孔乙己先辈有言云,窃书,读书人的事,不算偷。” “哈哈哈!岐黄之术救死扶伤,安师却顶着苍生大医之名,四处造病、荼毒四海,成了一位人间瘟神,竟还敢妄称读书人?人,不能无耻到这地步!” “老罗过誉了!安某仅仅是在做上古医学研究而已,而且只赚钱、不害命,与你培养上百门徒掘坟盗墓,连死人都不放过,构建庞大肮脏古董帝国相比,如同萤火之光比之皎皎日月,安某自愧不如也。” “废话少说!东西我要了,你要么让开,要么去死!” 拿镲男目光阴鹫,往前踏了两步。 唐装老者见状,仰头长叹了一口气,又低头瞅了一瞅我。 “哎......老罗,十年前我们在城寨并肩斗宁定山,并未想到有兵戎相见之日。” “我倒希望十年前之事未曾发生过!” 话音刚落。 “咣!” 一声巨响。 拿镲男身影如同厉鬼,几个踏步欺身上前,向唐装老者袭去。 我脑瓜子被镲声震得嗡嗡作响,腹部立马袭来翻江倒海的感觉,差点呕吐,强行忍住了。 待从镲声中缓过神来,我见到了无比震撼的一幕。 唐装老者一手执药葫芦,一手捏着一根三十余公分长的银针,与拿镲男缠斗在一起。 现实不是武侠小说,没有飞天遁地、移山倒海的夸张场面,但两人的身手,一个凶猛狠辣、一个飘逸阴狠,银针与镲不断撞击,竟然泛出点点火星,闪转腾挪的身影,在稀松的月光之下,恍若现代功夫大片奇门兵器决斗的拍摄现场,精彩绝伦又凶险异常。 阿米入武门第一课诚不我欺,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以我现在的实力,他们两人随便一位单拎出来,我都不是对手! 尽管我双目泣血,知道他们应该就是当年围攻我父亲的城寨五鬼之二,但眼下我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君子报仇。 十年未晚。 我尽全力从地上起身,趔趄着脚步,往外面挪动。 可刚起身挪了十来米。 一道影子迎面而来。 “砰!” 我硬生生挨了对方一脚,胸口如同卡车撞击,整个人往后翻倒,衣服里面的《入墟源》也飞了出来。 那道影子纵身一跃,抄起了书。 “两位老友,你们慢慢比试,芙娘去也!” 一句阴冷苍老的女声传出。 我喉咙顿时一阵鲜甜,鲜血溢出,竭尽全力望前看去。 一位身背一柄长阴阳尺的女人,同样戴着傩舞面具,身姿矫健地正往赛场大门狂奔而走。 又来一鬼! 如果说鬼戏锣等人是魑魅魍魉,那么眼前这些家伙,简直就是惊世大妖! 他们为了《入墟源》,竟然齐齐汇聚在此! 唐装老人和拿镲男两人正打得呜呼哀哉,压根没料到这情况发生,眼见阴阳尺女人就要拿着书离开,两人皆大吃一惊。 一片镲飞出! 一枚银针甩去! 两件武器几乎同时向阴阳尺女人的后背袭到。 阴阳尺女人身后似乎长了眼睛,身躯往前迅疾一探,躲过了一镲一针,步伐残影阵阵,已然要奔到门外。 “芙娘,留步!” “臭娘们,你这是在找死!” 唐装老人和拿镲男不再打斗,双双朝女人狂追。 危机万分关头。 赛场外出现了一道我无比熟悉的身影。 田草山人! 第四百八十八章 山人战三鬼 田草山人冷目凝视,蹙然出掌,朝着正往门口狂奔的阴阳尺女人劈去! 阴阳尺女人本来正死命地奔逃,压根没料到这情况,猝不及防之下,后背的长阴阳尺疾然抽出,尺呈剑状,朝田草山人的手斩去。 田草山人滑手疾过,右腿朝对方手中的阴阳尺横扫。 对方正准备撤尺再战。 田草山人却陡然一个步伐交错,人已闪到了对方的身前,手若腾龙,猛然一扣,将阴阳尺女人另一只手里的书给硬生生夺了下来。 不过,田草山人为了夺书,完全是在硬顶着阴阳尺女人右手攻击动作下而作出来的。 要夺书,她就必须硬生生挨对方一拳! 果然。 在田草山人抬手夺书的瞬间,阴阳尺女人凌厉一拳朝田草山人的肩膀轰了过去。 本以为田草山人必然会中招倒地,但让我没料到的是,她肩头微沉,以一种无比诡异的姿势抖动,直接以肩朝对方的拳头狠撞了过去。 黄门九宫术旋盘肘绝招:鬼谷子卸柴! 这一招我曾在与田草山人擂台比斗之时见识过,不过她当时并未发全力,只是把我给撞飞倒地,我起身之后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不顺畅的感觉。 可这次却完全不一样,田草山人撞击的力度、幅度、速度几乎拉到了身体极限! “嘭!” 拳与肩硬碰硬撞击,发出了一声拳与肉交汇的闷响。 阴阳尺女人的拳头似乎像锤子砸在了充满气的轮胎之上,被田草山人肩头反弹力震得手臂接连弹抖了几下。 对方压根没料到田草山人武力值如何强悍,眸子大惊,往后疾退了两步。 田草山人肩头估计也疼,但仅仅眉毛微微一蹙,人仍站在原地,拿书的手背负在身后,神情古井无波。 此刻。 唐装老人与拿镲男也已赶到,他们与阴阳尺女人,三人立马形成了犄角之势,瞬间包围住了田草山人。 他们三人是来夺《入墟源》的,可现在书已经到了田草山人手中,短短一刹那,三人从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竟然变成了同盟,而他们的敌人,正是面前一身青袍的田草山人。 只不过,刚才田草山人虽乘芙娘不备斜向杀出抢下了书,但硬抗了对方惊天裂地一拳却仍气定神闲,如此手段,让几个家伙一时倒不敢妄动。 拿镲的老罗大概是三人中性子比较急之人,冷声喝问。 “田草山人?威江拳行也要介入抢书的行列么?!” 他们全都盯了南粤传武大会全部比赛,决赛我和田草山人又没戴面具,一下就认出了她。 田草山人没有回答,从容淡然地站着。 穿唐装的安师微微跨前了一步,朝田草山人拱了下手。 “田师傅技艺一绝,本可赢下魁首战拿到《入墟源》,你却主动放弃,此刻反而介入书的争夺,着实令人费解。据我所知,威江拳行丁威江师傅一生开馆从医,并未教拳,且久病卧床,你何时挂靠威江拳馆、来传武大会何目的,我们并不知情。但恕老夫直言,此书牵扯太过重大,恩怨似海深,威江拳馆仅仅是海中一小帆,还望不要趟这浑水为上。” 这货言语虽然和缓客气,但一下切中利弊,透出浓浓的压迫感。 他表达的意思非常明了,像威江拳馆这种没存在感的小卡拉米武馆,根本不可能派人来参与夺书,你的身份不明、行事古怪,但书牵扯太大,不管你是谁,希望你别发神经,识相点赶紧离开。 田草山人似乎对安师的言语完全没有入脑,冷声回了一句。 “让开!” 三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 背阴阳尺的芙娘突然放声大笑,凄厉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中,猖狂与冷酷若即将啃食小红帽的狼外婆。 “哈哈哈!两位,人家把你们的话当成放屁!” “我们之间先别打了,解决了她之后,再来商量书怎么办!” 安师与老罗闻言,目光同时闪过浓浓杀意,纷纷朝着田草山人踏前了一步。 他们准备围攻! 所谓解决完田草山人,他们再来商量书怎么办,这些全都是屁话。 几个货谁都想第一时间夺了田草山人手中的书离开,互相之间不敢有丝毫怠慢,生怕书被别人抢到,乘围攻之际捷足先登才是他们内心真实想法。 这是非常糟糕的局面! 田草山人身手再好,一打三也绝无胜算。 尽管迄今为止,我尚不知道田草山人是敌是友,但她是我的同脉长辈宗师,《入墟源》落入她的手中,比落入这几个家伙手中好上一万倍。 我朝地上淬了一口血水。 “十年前以多打少,十年后还是以多打少,要不要这么没长进?!” “你们干脆别叫城寨五鬼,改成城寨五狗算了,尤其擅长三大绝招:吃屎、互咬、围殴!哈哈哈......艹!怎么又来了两条疯狗?!” 此话一出。 三位剑拔弩张准备朝田草山人攻击的家伙,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 高手对决,成败往往在瞬息之间。 他们三人回头一望,本来全身憋着的劲不免分了神。 田草山人逮住难得时机,陡然出手,三腿连踢。 唐装安师尤为奸诈,瞬间反应过来有诈,一个滚地躲过。 但芙娘和老罗的反应稍慢了一个节拍,尽管他们凭借着顶尖的身手已经在躲避了,但一人被踢中胸口,一人被踢中了肩膀,嘴里几乎同时发出一声痛苦闷哼,两人顺势倒地而闪,尽全力卸去剩余力道。 空挡已出! 田草山人脚步疾点,欲闪身突出重围。 可我还是小看了三鬼的实力,唐装安师早已预料到田草山人想突围,药葫芦如同流星大锤,朝田草山人头部凶狠击去。 “嘭!” 田草山人举臂握拳轰出。 莫家拳轰天雷! 拳与药葫芦陡然相撞。 安师的药葫芦估计为精钢打造,竟然没碎裂,荡了两荡之后弹开。 老罗和芙娘已然从地上爬起,愤怒不已,一人执阴阳尺,一人拿镲,电光火石般朝田草山人攻了过去。 山人战三鬼! 第四百八十九章 送行 这是我毕生见到最精彩绝伦的打斗场面。 药葫芦、金属镲、阴阳尺,上下翻飞,寒光阵阵,招招夺命。 田草山人脸色凝重,左闪又突,拳脚呼啸,奋力抗击。 我不知道当年父亲在城寨一人战五鬼是什么样的场面。 可我却知道,田草山人一定比我父亲要强。 一来,当时我父亲是背着金龙古刀入城的,兵刃对兵刃,而现在虽然五鬼只有三位,但他们身上全带了武器,田草山人却徒手斗白刃,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二来,十年过去了,三鬼拳脚功夫浸淫又多了十年,三人各多出了十年的拳脚功夫,集体加成,绝对要比十年前另外两鬼加在一起实力要强。这个实力强,不是指力量,而是指搏杀经验与心性。对一位武师来说,在这两点上悟透多一分,实力可能是几何级的增长。 许多出类拔萃的年轻武师,无论是体力、力量、灵活度、招式,其实都远胜年纪大的一派宗师,但往往在挑战之时,撑不过几招就会落败。 核心原因在于,宗师之所以称为宗师,其搏杀经验与心性定力,能让他始终像一只凶猛卧狮,对手毫息之间的破绽,会被他无限放大,陡然一击,对手便如山倒。 拳怕少壮,棍怕老狼,这只是对一些用功夫强身健体的普通人而言。 在真正拳脚高手的眼中,六十岁以下皆可称为少壮。 这也是为什么武侠小说中,常有一甲子功力的说法。 一甲子便是六十岁。 不过,六十岁大坎踏过,开始两级分化。 绝大部分拳师都已不堪激烈拳脚打斗,以抱余气守残精为主,纷纷转向功夫理论研究。 罕见武师能功力深进,这种人往往有强大的自律意识,一辈子都在炼精化气,到六十岁才能体若青壮。 眼前三鬼的实力,全都超出一派宗师水准。 双方缠斗呼啸声响彻会场的夜空。 尽管田草山人衣袂飘飘,像一只翩然凤凰斗三头恶虎一样俊逸潇洒,但十几分钟之后,仍然显得力有不逮,身上的长袍被银针、阴阳尺、金属镲划拉出了不少口子。 我心急如焚。 因为魁首战用了吞云吼,自己根本帮不上任何忙,再加上之前又被老罗用金属镲的克泄阴功给连震了两次,现在人其实跟病鬼没什么区别。 “啪!” 一本书从双方战圈中丢了过来。 “走!” 田草山人在战圈中对我沉声喝道。 我之前不知道她什么目的,甚至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其实内心对她一直有疑惑,可当田草山人把书丢给我的一瞬间,自己内心突然涌现出一股对长辈的依赖之感。 这种依赖感,我只在媚姨身上找到过。 阿米毕竟还属于同龄人,在我的心中,她虽然是师父,却更像爱捉弄我的姐姐。 我估计田草山人之前准备带着书和我同时离开,但她现在感觉出来已然不可能,只能将书丢给我,让我先离开。 她丢书那一下,稍微分了一丝神。 老罗手中的镲像金属转盘一样,朝她的手臂猛切。 尽管田草山人奋力躲避了绝大部分力道,但镲还是“刺啦”一声,割烂了长袍,锋利的金属边滑切到她的手臂。 我见到一丝血从她身上飙出。 田草山人眉头紧皱,一掌猛然朝金属镲劈去。 “嘭!” 掌击在镲面上,发出了诡异声响。 老罗被震得连退了几步,眼眸既不可思议,又极端愤怒。 芙娘和安师又疯狂朝田草山人攻到。 “走啊!” 田草山人再次冲我大喊了一声。 我狠一咬牙,拿起地上书本,开始踉踉跄跄往外面疾走。 三鬼见状,紧急攻出了几招,逼退田草山人,立即转身向我扑来。 田草山人立马几个跃步,拳脚呼啸着朝他们追击而去。 三鬼大惊,丝毫不敢怠慢,只得再次转头,歇斯底里朝田草山人下死手。 事实上,三鬼在最开始就可以拿捏毫无反抗能力的我威胁田草山人,但他们没一人这样做,一来,当时书本在田草山人的手中,任何一鬼过来拿捏我,都会害怕书被其他两鬼给抢去,二来,他们其实并不知道田草山人与我的关系,以为她也是来抢书的,对已经如同废物的我,压根没放在眼里。 可田草山人这一招突然甩宝,再缠住三鬼不让他追击,一下将他们围攻夺宝的计划化为乌有。 尽管我现在身手如同废物,但绝对可以跑出去,而以田草山人的实力,缠住他们没法追赶我,绝对没问题。 三鬼现在只剩下了一个选择:在我离开赛场之前,全力扑杀田草山人! 由于没有了损害书的顾忌,三鬼互相之间此刻也没了之前潜在的互相提防,纷纷爆发全身小宇宙疯狂扑杀,田草山人被他们攻得不断退后,身上已经有了不少血淋淋的伤口。 我太阳穴阵阵狂跳。 没错,大门就在前方不远,我现在足以不顾一切逃走。 可我一旦离开,三鬼见宝已经不见,田草山人不管还能支撑多久,他们绝对会歇斯底里将她给埋葬在此! 仅仅踌躇几秒。 我狠一咬牙。 老子不算啥好人,但绝对是一条汉子! 为了这东西,让田草山人殒命在此,我办不到! 我拿出了防风打火机,掏出了书,嘴里大声嘶吼。 “龟孙们!爷爷给你们烧纸送行!” 引火烧书,其实就是引火烧身。 这些疯鬼一定会不再管田草山人来阻止,可能我会重伤或者挂,但田草山人绝对能逮此机击倒一两人,从而活下去! 夜黑风高鬼嚣,山人舍命横刀。 江湖尚存情义,纵有天宝可抛! (审美一定是有门槛的,感谢有品味、有眼光、有格局的你们。小九徒可以不在乎流量,却在乎陪我到百万字的诸位,你们最靓,不接受反驳。) 第四百九十章 垂死病中的惊吼 果然! 三鬼一见我烧书,全特么疯了,他们第一时间放开了田草山人,转身向我狂奔。 打火机火苗腾腾。 它烧到了外面的透明防水布,就在即将要烧到书之,一只手突然探了过来,往我手腕上一扣。 打火机掉在地上,灭了。 手中的书也被人给夺了过去,火苗变成了一股青烟,也灭了。 我后背被人拍了一下,身躯瘫软了下去。 抬头一看。 一位戴着傩舞面具的中山装老者,背着一把木剑,正站在我旁边。 “宁师傅,不可!” 熟悉的声音、身形、眼神。 涂超祯! 当认出他的身份之后,我脑瓜子顿时嗡嗡作响。 海鸿武行涂超祯竟然也是五鬼之一?! 不仅我懵了,三鬼和田草山人也都愣了一下。 现场突然呈现一种非常诡异的状态。 涂超祯、我,两人在一处。 本来向我撒丫子奔来的三鬼,他们此刻停下了脚步,站在了一处。 田草山人则站立在原来打斗的地方。 涂超祯手上有《入墟源》,三鬼一时不敢过来妄动。 我离三鬼和涂超祯的距离非常近,极容易受胁迫,田草山人也不敢妄动。 涂超祯似乎也没打算有什么动作,也没动。 三组人就这么站着,诡异地对峙。 倒是涂超祯率先打破了平静。 “老罗、芙娘、安师,几位老朋友远道而来佛市,却不通知一声让我尽地主之谊,涂某实在有点脸面无光啊。” 老罗目光狠戾。 “涂老鬼,我不知道你发什么疯,好端端的要交出《入墟源》!既已交出,你好好享受为数不多清闲日子便罢,今晚不睡觉,跑出来抓萤火虫玩?!” 涂超祯呵呵一笑:“我今晚来,一来为见诸位老友一面,二来为了却一下当年之事。” 安师依然是那么彬彬有礼,跨前一步,向涂超祯拱了拱手:“老涂,多年未见,你做事留一手的性格还是未变。老罗说得没错,当年之事已了,你既已将《入墟源》交出,无论江湖再起多大风波,你应该颐养天年,坐看云起云落才对。” 涂超祯背负双手,抬头望着星光稀疏的夜空,长叹了一口气。 “安师,在你们心中,或许此事已然了结,但我却没有啊。” 芙娘冷笑了一声。 “涂老官,你老气横秋的样子能不能改一改?当年在城寨追我之时,老娘就看不惯你这副模样,没想到多年过去,一点长进都没有!” 涂超祯完全不以为意。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如今你我都已行将入土,芙娘莫要再提我年轻时的糗事,省得在场诸位笑话。” 芙娘淬了一口。 “你行将入土,我可没有!” 涂超祯点了点头。 “芙娘说得没错,这些年我摆命盘、点魂灯,总想逆天改命,将自己从阎王爷手中拉回来,可寿元天定、命不可违,到头来终究白折腾一场,老夫的日子,恐怕要掐着秒过。” 老罗已经按捺不住了。 “涂老鬼,你扯东扯西到底想说什么?赶紧放下书!” “你这走路都要散架的身体,我打你都觉得于心不忍!” 涂超祯低下头意味深长地瞅了瞅我,接着似自言自语,又似对三鬼讲话。 “书?它是我们的吗?非也!当年宁定山曾讲过‘苍生之术,隐于苍生,窥之者死、窃之者亡、修之者殁’。十年前,我不理解此话,与诸位一起,受城寨刘震云雇佣,截杀宁定山,后反水刘震云,从她手中夺取惊天奇书五册,大家分而习之......” 话讲到此处。 “闭嘴!” “涂老鬼,你话太多了!” “老涂,你我曾烧黄纸立天誓,绝口不提当年秘辛,你违誓当心天诛!” 三鬼竟然齐齐大声喝止,一个个目光阴鹫而愤怒。 涂超祯简单几句话语信息含量实在太大了。 我本来以为书仅仅为《入墟源》一本,可现在看来,竟然共有五本不同的奇书,而且是五鬼当时每人分了一本,他们分而习之?! 涂超祯被他们打断,反而跨前了一步,环视着众人,双目绝望而痛苦。 “违誓当心天诛?老夫早已遭天谴!哈哈哈!” 讲完之后,他开始解自己的中山装,甩在一旁,再抬手猛地扯了里面的白色内衬。 我见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苍老的躯体皮肤薄如蝉翼,皮肤呈血红色透明状,似乎能隐约见到里面的骨骼,里面的血肉就像黑心棉一样,团絮在一起,不断往外流着黑色的脓状液体,散发出难闻的恶臭。 涂超祯轻轻地捏了一下自己手臂,一团血肉竟然像掰黑色馒头一样与躯体分离,搓揉两下,掌心全呈散黏糊状。 由于他现在已经将衣服给解了,那处被他掰下来的血肉,伤口出不断往外涌脓液,顺着手臂垂落。 三鬼见了,震惊不已,不由自主地微微退了一下。 涂超祯笑声渐敛。 “三年之前,我患此怪病,遍寻名医无果。无奈之下,老夫违背‘命不自推’禁忌,排盘推演,得出一个结论:无道而究天理,命疾,祸及六亲。我自然算无道,但什么是天理?《入墟源》也!起初我当然不信,穷尽一切手段自救,可症状却越来越严重。” “直至数月前,涂家十几口隐约出现类似症状,方知天命不可违。老夫自知时日无多,死不足惜。可亲人家小从未涉此事,实乃无辜,再起盘推演,得天明示,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便有了近日南粤传武大会的召开。魁首人选,我算定自会是宁定山后人。” “老夫愿舍海鸿武行数十载荣誉,将三祖金身像、‘南粤雄宗’匾额、《入墟源》一并给予宁小哥,以恕自己当年罪孽,希冀涂家后人能规避天谴。可我未曾想到,早已隐匿江湖多年的老朋友,竟然贪得无厌,来此暗中夺书。” “诸君!欲阻我之志否?!!!” 最后一句话,涂超祯几乎从嗓子里逐字嘣出。 这是垂死病中的惊吼!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两种结局 所有的信息,齐齐涌入脑海,令人头疼欲裂。 十年前之事,像一只沉在海底的金鳖,终于浮出了水面。 宁家的宝贝,共计五册秘术奇书,一直封存在阁楼太爷的骨灰盒里。 封存的原因,大概就是涂超祯转引我父亲的话语:“苍生之术,隐于苍生,窥之者死、窃之者亡、修之者殁”。 当年鬼戏锣一脉被江湖人士覆灭,少班主罗云被“皮针张”刺脸封喉。 为破除身上的“皮针张”奇术,复兴鬼戏锣一脉,罗云的情郎小辫子来到了我虔州老家,哄骗了我母亲,夺走了秘宝。 我父亲回来后,拎着金龙古刀追击小辫子,来到了港市。 小辫子为活命,参加了字头。 我父亲一人无法与字头斗,也参加了字头,认识了豹叔,两人插旗占街,将小辫子所在的字头彻底打散,小辫子如丧家之犬逃进了城寨,以五册秘宝作为投名状,献给拳台大佬刘震云,求她的庇护。 刘震云收宝后承诺庇护小辫子。 我父亲带着字头兄弟围住了城寨拳台。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可因我父亲所在的字头大佬不愿得罪刘震云,而刘也担心为宝庇护一位抢人妻夺人宝的小辫子而遭江湖耻笑,双方撤了人,约定小辫子和我父亲进行一场水鬼斗了结此事。 我父亲手执竹节,肩背礼包,握金龙古刀,孤身一人雨夜入城寨参加水鬼斗。 可按照涂超祯刚才所言,刘震云没讲江湖规矩,暗中雇佣了在城寨专门为别人处理仇恨、嗜血如麻的城寨五鬼,暗中半途截杀了我父亲。 我父亲曾与五鬼进行了一场惨烈的对抗。 豹叔发现之后,曾前去营救,至于怎么营救,我父亲摆脱五鬼后去了哪里,豹叔又是怎么拿回了金龙古刀,细节暂时不详。 后来之事,就比较明晰了。 五鬼虽然成功阻拦了我父亲,但他们后面反水了,锤死了刘震云,将刘所获得的五册秘宝,一人一册,分而习之,其中一册为天下命学奇书《入墟源》。 十年之后,他们一个个全成为了各自领域的超级大佬。 涂超祯研习秘术,却遭反噬,身患命疾,家人也遭殃。 为了救家人,他召开南粤传武大会,打算将三祖金身像、“南粤雄宗”匾额、《入墟源》给宁家后人。 本已隐匿江湖多年的三鬼,像苍蝇闻到了新鲜粪便,蜂拥而至。 那么,还有一鬼呢? 按我之前向高全峰的调查结果,刘震云当时被五鬼弄死后,伤口的勘验结果,乃中了一种肋骨像机器切割一般断成若干截的残骨功而死。 而残骨功,则是墨公的独创气功。 也许剩下一鬼为墨公,也许是墨公手下的某得意弟子。 我在港市打墨门,就是为了找到那位会残骨功的鬼。 如今墨门四大天王,阿运王、乌平王已倒,伏昌王白姑收付在我身边,但显然他们都不是那个鬼,因为三人均不会残骨功,会是墨门最后一位天王吗? 如果是,他今晚为什么没来? 一切都不得而知。 可不管如何,但凡我今晚能活着出去,眼前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跑! 老罗目光阴鹫。 “涂老鬼,所以你想怎样?” 涂超祯拔出了背后的木剑。 木剑漆黑,外面似乎裹满了某种黏糊的黑色液体,正往下滴落。 “《入墟源》的结局只能有两个,一是送还给宁小友,今后继续封存宁家,二是如宁定山所言‘苍生之术,隐于苍生’,既然它不是好东西,今晚若无法送还给宁家,我会将它毁了。两种方式均是解我家人亲小疾厄的良药,必须要完成!” 他一边讲话,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迷你蛐蛐笼子,里面倒不是蛐蛐,而是一只青蛙。 涂超祯将木剑上的液体滴了一滴在青蛙身上。 “呲!” 青蛙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竟然死了,而且像猪油融化一样,开始慢慢化成了一滩液体。 三鬼瞠目结舌,倒退了一步。 涂超祯虽然有重病在身,但从他出现抢书拍我的动作来看,估计临时吃了枪药,仍然有不少武力值,何况这鹿鸣山庄是涂家的主场,眼下又展示了化青蛙的诡异手段,三鬼心有忌惮,倒还真不敢动了。 “不只是剑,我浑身上下皆是药水,但凡溅到一滴,药石无医。” “老夫算过,自己寿元到今晚为止,诸君要来抢书,便是陪涂某下去报到,也不算寂寞!” 话音刚落。 涂超祯抬手抓起了地上瘫软的我,一掐我的喉咙,直接塞了一粒药进我嘴里。 “小友,世间仅存一粒解药给你吃,我送你安全出门!” 涂老鬼的速度非常快,连远处田草山人都没反应过来,我药已经吞了。 像屎一样难吃! “我特么谢谢你!” 涂超祯在我身上点了一下。 我四肢发麻的状态消失。 他目光决绝,拎着我后背的衣领,开始往会场外退去。 三鬼又惊又怒,在后面亦步亦趋地紧跟着。 田草山人眉头紧蹙,脸色冷峻,也在后面紧跟着。 眼见我在涂超祯带领之下,就要出大门逃之幺幺,可涂超祯突然瞳孔紧缩,回头一瞥,双目残光爆射。 “芙娘,你搞了鬼?!” 我回头一看。 卧槽!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 四周全是墙! 芙娘冷哼一声。 “涂老官,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你学命学,我学奇门遁甲,老娘今晚既要来夺书,岂能没有准备?” 老罗阴毒地笑了两声。 “芙娘,还是你阴毒!” 安师赞了一句。 “芙娘真乃奇绝人才,在我与老罗短暂打斗瞬间你就已布下奇门阵,安某不如也。” 芙娘语调非常不满。 “哼!刚才要不是那女人出手阻拦,老娘早就让阵化形,逃之夭夭!” “现在倒好,为了阻挡涂老鬼,反而让你们捡了大便宜!” 芙娘这话真没吹牛。 当时安师和老罗为了书,两人打得呜呼哀哉,芙娘出手夺书疯奔,要不是田草山人突然出现将她阻挡,估计当时她就用奇门阵将所有人拦在了会场,自己拿书跑了,眼见现在涂老鬼就要带我离开,她无奈只得将自己底牌露了出来。 涂超祯哈哈大笑。 “天下奇门,尽皆幻觉!” “它能困住你们,却困不住我,没人有我比鹿鸣山庄熟!” 他手猛然扯烂衣服当布条,将眼睛给蒙起,扯着我衣领。 “跟我走!” 第四百九十二章 火 涂超祯选择了一种简单粗暴高效的破阵之法! 眼见涂超祯就要闯阵带我离开。 安师突然拿出一个像喷剂的小罐子,在自己身上喷了两下。 “老涂!安某若对你拿手的‘血肌散’都未防备,枉别人称我为江左鬼医!” 安师手执银针,率先朝我和涂超祯袭了过来! 涂超祯本来蒙着眼睛正带我闯阵呢,安师手中的银针已然朝他袭到。 “叮!” 木剑与银针磕击。 双双荡开。 但涂超祯的身体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剑被荡开了老远,而安师手中的银针仅仅是稍微歪了一下位置,随即又向涂超祯挑刺。 涂超针只得急急退了两步让过,将眼上蒙的布给扯掉,抡起木剑迎战。 安师身上被溅了不少墨汁般的血肌散,却完全无事,再度几个急抢攻,将涂超祯踹得踉踉跄跄。 可待安师抬手要去夺涂超祯身上书之时,身后的芙娘阴阳尺突然朝安师后背袭去,不让他拿。 非常诡异的一个场面。 安师不怕毒药,敢于同涂超祯斗。 芙娘怕药,不敢靠近涂超祯,但她又伺机出手,不让安师抢到书。 “书沾了药,你抢了必死!” 安师转头对芙娘大声喝道。 芙娘冷声回道:“无我解阵,你抢了书也别想出去!” 一直在身后没动手的老罗,手拿着镲,哈哈大笑。 “所以我等你们打个死去活来,老子再来捡漏!” 安师让过芙娘之后,又向涂超祯攻出了两针,转头对老罗说:“你不要得意!田草山人随时都能要你命!” 老罗回头一看,见田草山人已经离自己不远,吓得立马闪开老长一段距离。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别最后被那女人得了便宜!” “安师你先解决了涂老鬼,我们在身后为你防备,等书到我们手再说,如何?” 三鬼竟然再次形成了短暂的同盟。 这无疑是最佳解决方式。 田草山人之所以没乘他们打斗上前袭击,其实也是忌惮涂超祯剑上和身上的药,一旦溅到自己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三鬼先派安师解决掉涂超祯,又有奇门阵困住田草山人,最后安师肯定会拿起那把涂了毒药的剑来对付田草山人,非常容易解决她,等两人都解决了,他们三人再来互相厮杀决定书的归属,避免书出现意外。 外部矛盾和内部矛盾先后解决顺序的问题。 我这次真的算是被这几个鬼给折服了。 一个个演技、功夫、手段逆天! 没了后顾之忧,安师手中阴针猛然刺出,扎在了涂超祯的手臂上。 涂超祯嘴里发出一身惨呼,倒退了两步。 安师药葫芦再往前一砸,涂超祯胸口中招,倒在了地上,书掉了出来! 田草山人见状,身躯如电,就要冲过去抢书。 老罗和芙娘大惊,双双抡起武器,向她攻击。 田草山人身体本来就受了伤,只得几个腾挪退后。 “奇门阵我亦能破!” 忽然之间! 安师抄起了地上的书,直接往外面闯。 他完全不讲之前的约定,准备吃独食! “嘭!” 突然一声炸响。 书竟然着火了,腾腾燃烧起来。 安师嘴里一声嚎叫,抱着受伤的手,在地面连滚了好几下。 老罗和芙娘都蒙了,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冲过去灭书的火。 “诸君!既然送不出去,我便毁了它!哈哈哈!” 涂超祯手中捏着一个遥控器,在地上挣扎而起,竭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向着腾腾燃烧的书跃了过去。 老罗和芙娘本来已经快要用脚踩灭书火,但涂超祯带着一身四溅的黑色药水腾跃而来,为避免中毒,只得双双闪开。 涂超祯却直接坐在了书上。 也不知道他身上弄了什么东西,本来书火被这么一坐,肯定灭了,但他坐上去之后,竟然像火星遇见了汽油,竟然“轰”地一下着了。 三鬼见状,全傻了眼。 “涂老鬼!你个死疯子!” 他们手中的银针、镲、阴阳尺全向他击去,但涂超祯却在火中纹丝不动,癫狂大笑,笑声响彻了整个会场。 “苍生之术,隐于苍生,窥之者死、窃之者亡、修之者殁!” “诸位!老夫先去也,你们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哈哈哈!” “小友,解铃还需系铃人,老夫的子女无辜的,他们是无辜的......” 他后面讲什么我就没听清楚了。 涂超祯在火中看我的眼睛,猩红的像魔鬼,痛苦、决绝又充满了希冀。 三鬼彻底癫狂了,转身疯跑去抽擂台的柱子,他们想用柱子顶开身体压着书、浑身是火的涂超祯。 我彻底傻在原地。 田草山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我身边,脸上毫无表情。 “离开!” 我还没反应过来,田草山人已经拎着我的衣领子,往外面快步走去。 让我奇怪的是,不知道是因为火光的原因,还是时间的原因,芙娘之前设下的奇门遁甲幻阵,此刻竟然消失了,赛场大门已经显露出来。 “父亲!父亲!你在哪儿?!” 门外传来了急切的呼喊和凌乱的脚步声。 田草山人闻声,抬手一扯我,两人赶忙躲到了连廊下的暗处。 斜眼一瞥。 涂向群带了几十位海鸿武行的弟子,正从大门冲了进来。 当他见到会场内仍在用擂台柱想捅开引火自毁的涂超祯之时,顿时双目泣血,腮帮子紧咬,额头青筋暴凸。 “给我斩了这群死扑街!” 几十位海鸿武行的弟子,手中抡着棍棒、刀剑,犹如大军厮杀,朝着三鬼呼啸而去。 第四百九十三章 调息 我后脊背阵阵发凉,要不是田草山人刚才第一时间先拉我离开,此刻我们也要陷入重围。 尽管之前我们其实算与涂老鬼一伙,可人家的老爹都快烧死了,根本不会听我们的解释。 两人快速离开了鹿鸣山庄。 到了门口,我打了一辆车,两人迅速上了车。 田草山人一路未发一言,上了车之后,我见到她的手臂还有血流出来,脸色苍白,对司机说:“马上去医院!” 没待司机回话。 田草山人冷冷地说了一句。 “不去医院。” 我咽了一口唾沫。 “前辈,你身上伤要抓紧裹,否则......”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心中一凛。 这眼神其实没有任何情绪的表达,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与她对视,总觉得自己矮了一截,就像学生见到心中惧怕的老师或者校长。 “那什么......你说了算。” 田草山人对司机开口。 “罗村。” 车一路往前开,田草山人在车上闭目养神,我好几次想开口问她的身份,但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 车快出城之时,我见到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这是血流过多或者力竭之后的躯体反应。 刚好见到旁边有一家药房还亮着灯,我让司机停车。 田草山人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只微微抬眼瞥了我一下,随后继续淡然闭目养神,似乎我只是一个搭顺风车的路人,走与留,与她完全无关。 我冲到了药房,买了纱布、碘酒、药膏、黄酒、田七粉,拎着袋子,回到了车上。 眼见她已经睡着了,我才敢近距离地打量她。 五官极为大气端庄,年轻时定然一张国泰民安脸,头发有了几缕白丝,但皮肤却很细腻。 这种细腻,不是指年轻女人那种化妆品点缀的假面容,而是由内而外透出的天然气色。 功夫虽然没有小说里面那种返老还童的功效,但练内家功夫的人,身体血液气脉运行速度频率快,会给身体机能带来极大变化,最显著就是体现在皮肤上,毛孔会闭合缩小,体内各种杂质淤毒会清得一干二净,血气泛于脸庞,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气色美,看起来一般比实际年龄小上七八岁。 要不是眼角细微皱纹和白丝,说她是尚不到四十估计都有人信。 我倒是建议想养颜美容的朋友,不要去什么美容院,自己学会站混元桩,坚持半年下来,神态容颜会有质的改变。 不过每次最好站半个小时以上,因为人的气血二十多分钟在体内运行一次,短了达不到效果。 田草山人口中讲的罗村,就是上次我和小圆乎来这里准备阴她的破道观。 两人下了车之后,她见到我手中拎着一大袋药品,清冷地说了一句。 “我外伤无碍,就是被镲的克泄阴功震太久。” “等下我要调息,若有心,你守着别让人打扰。” 讲完之后,她径直进了道观。 本来以为她在车上手指微颤是因为外伤或力竭,却没想到却是因为老罗的镲。 我仅仅被老罗得镲震了几下就受不了,田草山人却是整场打斗都在承受镲声,内伤肯定比较重,咱也不知道她如此云淡风轻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我其实事也挺急的,一来因为手机早就没电了,我现在根本不知道黎沫峰抓鬼戏锣等人得情况如何了,二来涂超祯的结局、三鬼的结局,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不过今晚要没田草山人,我可能已经嘠了,她现在受了伤,我必须得给她守好。 我赶紧跑前几步,先进了道观的后厅,打开了之前她卷起来的坐垫,铺在地上。 “前辈,请坐,我去生火。” 调息没什么神秘。 外部肌肉淤青,用药酒搓揉散淤,好的快。 体内被震伤,调息就相当于让气血运行得快一些,等于给体内淤堵进行搓揉而已。 调息之时,如果温度高一些,气血运行会加快,若能微微出汗,效果更好。 田草山人也没客气,在垫子上坐了下来,开始闭目调息。 我打火机掉在了鹿鸣山庄,幸好她这里留了火柴,生了火,然后在边上乖乖守着。 中途我好几次想抽烟,但又不敢当她的面抽,只好拿烟在火堆上点着,出外面去抽。 望着道观外漆黑的夜空,我心中涌出来深深的无助与绝望。 《入墟源》为宁家一直守候的命学奇书,我费尽千辛万苦夺了下来,可万万没想到,城寨五鬼,竟然有四鬼汇聚一堂,搅了个天翻地覆。 它毁了。 我觉得愧对父亲。 丢失了十年的家中宝物,它出现了,却抢不回来,我真没用。 也愧对棠姑娘。 我之前答应她,会拿到书,用来给小圆乎身体的问题找出答案,如今却食言了,自己好废物。 在此以前,我曾想过很多遍宁家宝物到底是什么东西,还以为会是价值连城的古董,总在想,我拿回了这东西,治好身上的魂伤,找到父亲,娶一个屁股大又愿意给我生十个八个娃的女人,到乡下过点好日子就可以了。 谁知道,它不是古董,竟然是什么“苍生之术”。 而且牵扯出如此三教九流又波澜诡谲的奇门江湖。 老天,我就是一个会点拳脚的武师,让我打打拳装装逼不行么,非得玩这么大? 也不知道在道观外坐了多久,眼见天已经蒙蒙亮了,我折返回去。 田草山人调息早已结束,而且她正拿纱布,给自己手臂外伤在一圈圈地包扎,旁边的篝火堆已经灭了。 我过去想帮忙。 她摆手示意不用,没有抬头。 “黄阿米,是你什么人?” 田草山人是我救命恩人,也没什么隐瞒了。 “她是我师父。” 此话一出。 田草山人包扎伤口的动作停了,抬头看了我一眼,朝我淡然地招了招手。 我以为她要同我说什么话,便凑了过去。 还没待我反应过来。 “砰!” 她掌出如风,猛然拍在了我胸口。 我猝不及防,嘴里惨呼一声,被她给拍飞了几米,倒在地上。 第四百九十四章 开枝散叶 我被她打得胸口发闷,艰难从地上爬起。 “喂,大家熟归熟,但打人就很没礼貌......” 眼见她沉着脸快步朝我走了过来,似乎还要动手,我吓得魂都飞了,转身撒丫子往道观外跑,可斜眼一瞥,她手中捏了一片石子,一副看我能跑多远的样子,我只得赶紧停下了,双手高高上举。 “大佬,我很听话的,有事您吩咐!” 田草山人冷着脸负着手,朝我走了过来,一双凤目严厉而冷峻。 “你什么时候出的师?” 什么感觉呢? 我本来觉得自己无论是脑子还是口才,随机应变能力还行,可面对她,我却有一种想撒谎却根本讲不出来的感觉,咽了一口唾沫。 “尚未出师。” “黄阿米让你开馆收徒么?” “我开武馆,我姐......我师父并不知情。” 田草山人闻言,神情变得肃穆而凛然。 “一未烧香拜祖扛青枝出师,二未经师门点头应允开馆,你哪儿来的资格收徒?” 这句话问得极为严厉。 国术行当,不是说随便就可以出去开馆教拳的,必须得有师门许可。 师父认为你身手足够好,够资格出师收徒了,会带着你烧香拜祖师,然后你拜别师父,肩扛着一把青竹枝出门,表示自己开始出去闯荡江湖,本门功夫会在自己的手里技艺长青、开枝散叶。 若没经过这道程序,往往会被认为大逆不道。 不仅是自己师父,甚至同门的师兄弟都可以过来把你的武馆砸了、人给废掉、门派除名。 我突然被她给问懵了。 阿米也教过我这些江湖门派规矩,那是怕我不懂会吃亏,但她却常告诉我,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就像卫生纸,应急时拿来用,用完就丢,留恋擦了赃物的卫生纸,就是变态。 所以我开武馆,阿米确实不知道,一来我根本联系不上她,全靠她主动联系我,二来即便是她知道,我相信她肯定也不会在乎这些规矩。 我师公已经死了,阿米又不在乎规矩,田草山人仅仅是我旁支的宗师而已,不属一脉相承,嘲笑我几句算大不了了,她这么一副惩治不孝门徒的模样做什么? 见我不吭声,田草山人微闭了下眼,似乎在强压心中的火气,抬手直接拎着我,往道观后面拖。 我现在就像被汤姆给抓住的杰瑞,能感受到她心中的愤怒。 “我开武馆只挂名,从未收徒!” 情急之下,我飙出了一句话。 我现在身体尚未恢复,整个人如同废材,连逃都逃不了,如果被这位爱管闲事旁支大佬给废掉,那就太倒霉催了。 此话一出。 田草山人手放开了我,眼眸闪过一丝疑惑。 “挂名指什么?”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就是开公司当法人代表,招一群武师,让他们教拳,我只收钱,不收徒。” “当真?” “千真万确!我敢拿我师父黄阿米发誓,如有半句假话,她必遭天打雷劈!” 田草山人闻言,神情又无语又气愤,最后似乎被气乐了,嘴角竟然微扬,呵斥了一句。 “师徒两人一丘之貉!” 我见到她好像心情好一点了,试探着问。 “前辈,您是我派旁系大佬,你我又曾共经生死,我能不能冒昧问一下您的身份?” 田草山人拿着纱布继续包扎着自己伤口,答非所问。 “旁系大佬?你可知黄门九宫祖师为何人?” “不知道。” 见田草山人停下手中动作,冷冷地盯着我,我赶忙向她解释:“我师父说过,黄门九宫术乃道家秘术,溯源于鬼谷先师,但天玄地黄、万物驳杂,黄门九宫术向来习九宫玄天之变、修长生厚土之精、究百家奇术之巧、取神鬼人妖之长。” “为此,黄门九宫弟子从不搞祖师崇拜,天地万物、众生万相,凡强于我者,皆可为师。收徒也讲究机缘,有缘者当学,无缘者勿求,唯纵马江湖,一笑而已。” 阿米跟我讲的,大体就是这么个意思,但话语被我用了点文化修辞给加工了一下。 关于祖师,阿米的原话为:“只有溯源,没有祖师。混得像狗一样,拜祖师丢老人家的脸。混得要比祖师还好,拜祖师会震老人家的牌位。所以,拜祖师不如拜自己。” 关于收徒,阿米的原话为:“脚踩西瓜皮,哪个不长眼的想学,老娘看顺眼就教呗。” 不过,人家是旁系宗师级的人物,我肯定不能这样说,不然把阿米的脸往哪儿放? 田草山人闻言,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她原话是这样的?” 我:“......” 她没再纠结,继续问。 “她有未告诉过你,师公是谁?” 我挠了挠头。 “我师公去世了。” 田草山人愣了一下,凤眉紧蹙。 “哦?” 我向她解释道:“我师父说,师公死得太早,她很伤心,让我不要问,一问她就吃不下饭,她吃不下饭就会用门规狠狠惩罚我,所以我一直不敢多问。” “她用什么门规惩罚你?” 我怎么会告诉她,所谓门规就是臭袜子塞嘴、蹲二十四小时茅坑不让出来、对天发毒誓念一千遍她是美女等变态糗事? “用残忍的手段打熬我五官灵敏度。” 田草山人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 “臭丫头气性还挺大。” 我有些莫名其妙。 “前辈,你说什么?” 田草山人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淡定地将自己伤口扎好,对我说:“我姓苗,名寒楠,你可以叫我师公。” 我蹬大了眼睛。 “前辈,这玩笑......并不好笑。” 田草山人长袍一甩,单手负背而立,神色冷峻。 “既见师公,为何不跪?” 天井里漏下来一丝朝阳的光亮,正好斜照她身上,金光绕影,威仪加身。 第四百九十五章 点慧诗 田草山人见我不信,拿出了一张照片、一封信,递给了我。 我先看了下照片。 照片背景是大草原,阿米才十来岁样子,扎着马尾,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样子萌萌的,她身后是田草山人,正抱着阿米正在骑一匹枣红马。 田草山人当时大概三十多岁,飒爽英姿,衣袂飘飘,天地奇女子既视感。 那封信的信笺已经有些泛黄,上面就一行字。 “师父,我走了,只要我走了,你就不能将我逐出师门,反正你这辈子别想找到我,略略略!” 署名为黄阿米。 字迹、语调,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能整出来。 我傻在原地。 田草山人将照片和信收回,放回身上,开始念起了黄门九宫授徒点慧诗。 “鸿蒙遂始,天玄地黄,青龙伏形,雏凤探苍,数有九宫......” 没待她念完。 我双膝已经不受控制,向田草山人跪拜。 “师公,我错了。” 阿米曾告诉我,黄门九宫授徒点慧诗,只有本脉亲传弟子才能学,嘱咐我要视若本门绝密,不得外传。有了照片和信,我其实已经信了,当她口中点慧诗一出口,铁板钉钉已确认无疑。 我所不明白的是,阿米为什么要说师公已经去世,难道是因为师公逐她出师门,她生气故意这样说,而且竟然十年不见面? 可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先拜了师公再说,省得挨打。 田草山人见我已跪,没再念了,语调淡然。 “你起来罢,刚才我误以为你犯门规收徒,动手训你,你莫怪我。” “师公教训,不敢责怪。” 她点了点头。 “我来此匆忙,未准备红封,改天再给。”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我突然全身上下如沐暖阳,眼眶有一些烘热。 师公见徒孙,与民间长辈认晚辈一样的,有给红封祝福的规矩。 红封并不重要,关键是我自小与野狗抢食,孤苦伶仃的,后来虽遇见阿米,但她名为师傅,却没有一点长辈样,师公一句简单的话,却让我有了一种在暴风雨中奔逃,突然见到了家的踏实与温暖。 我不敢起身。 “不用红封,怀风眼盲不识师公,对您暗中耍阴招、猖狂无知比斗、还害师公受伤.....无论哪一条,都是欺师灭祖的大罪。” 苗师公笑了一笑。 “你是那丫头教出来的,这些我已习惯,不怪你,快起来吧。” 我赶紧起身。 “谢师公。” 她对我探出了手。 “手伸过来。” 师公这是要试我功夫了。 我虽然现在浑身软弱无力,但招式架子还是能摆的,便探出手,摆了一个起手式。 她见状,眉头微皱。 “不是讲手,我要给你把脉。” 尴尬! 我赶紧撸起了袖子。 她手搭在我的脉搏上,微微闭着眼睛,把了好一会儿。 “身上有很重的魂伤?” 我点了点头,赶紧将身体魂伤的来龙去脉全给讲了一遍。 她听完之后,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问了一句话。 “阿米吞云吼在池塘边把你震出了魂伤,你怪不怪她?” 我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我连想都没想过,更不用说怪阿米了。 “师公,当年我衣食无着,像一条死狗样在泥泞中挣扎。师父出现后,我能吃饱穿暖,可以学知识、功夫,有了欢笑失落气愤难过,这些人生该有的模样,全都是师父带给我的,没有她,我可能早就死了。” “师父人很好,她是我家支离破碎后第一个亲人。为了救我,她冒大风险偷孢虫玉膏给我治魂伤,又千里迢迢去了长白山。假若有一天,师父得了绝症,她要问我,宁怀风,你愿不愿意同我换命?我愿意的,不是有负担,更不是报恩情,而是我真想给。” “我从没想过怪师父,要怪只怪自己身子太弱,不能扛。” 师公欣慰地笑了。 “师公告诉你,你的魂伤不是阿米造成的。你也会吞云吼,应该知道克泄阴功不是慢性毒药,不存在拖十年未决之事,它要么当场将人震死,要么震成重伤但却可以疗愈,臭丫头骗了你。” “啊?!” 当年阿米在池塘边震完鱼我就歇菜了,阿米曾亲口对我说是她给我震成了魂伤,还不让我实操九宫卜筮,怎么到了师公这里,又成了不是阿米的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 师公目光满是慈爱,抬手轻揉了一下我的头。 “阿米和你都是好孩子,具体原因你不要再问。魂伤的问题,我和你师父会想办法给你解决。” 顿了一下,她又问:“你师父跑去长白山了对吗?” 我点了点头:“嗯,她说去找药引。” 她听完之后,背负着双手,仰头看了看从天井疏漏下来的清晨朝阳的光芒,长叹了口气。 “臭丫头真是不听话啊......” 她神态相当凝重又无限落寞,似乎心中有一块大石头压着。 师门到底有什么秘辛、十年前师公为什么要逐阿米出师门、她挂靠湛江威江拳馆到底什么原因、这次参加南粤传武大会又是所为何来...... 众多疑问,我其实都想要她解答。 可现在我心中着急鬼戏锣和《入墟源头》之事,既然已经认下了师公,倒也不急于知道了,我先想办法带她回港市当佛供着,以后有的是机会问。 我说:“师公,天已经亮了,我们去食早餐。” 师公点了点头。 我赶紧过去将她铺地上的坐垫给拿了起来,并拎起了她的布包裹。 出了道观之后,走了一段路,打了一辆车,来到了城里。 我找了城郊一家规模较小的农庄。 师公对我说:“怀风,酒店人多嘈杂,我喜欢清净,不用定房。” 我回道:“师公,这农庄是我朋友开的,没什么客人,你且安心待着,我现在去叫我一位道医朋友前来给你看看伤。” 师公倒没有再拒绝,听从了我的安排。 我将她带进房间安顿好,出去找到了农庄的老板,先给了他一千块定金。 “这几天不要接任何客人,农庄我全包了,剩余的钱我返来补你。” “好,我这本来就没什么客人,给你算便宜点。” “抓紧做几道早餐送到房间,尽量清淡一些。” 吩咐完,我与师公打了一声招呼,快速离开农庄,回去找小可。 第四百九十六章 无咎 我出门打了一辆车,快速来到了棠姑娘住的酒店。 来到房间门口,见门是打开着的,房间里面传来了小圆乎与小可的对话声。 “你到底准不准啊?” “哎呀!小可姐姐,我说了,宁丑男不仅人没事,还会认祖归宗,他很快会返来啦。” “怎么就没事了?!我哥用了吞云吼,他身手无用了,现在又音讯全无,一大早我去鹿鸣山庄,山庄竟然被封了......我不管,你快让小雨找一下我哥在哪里!” “小雨现在睡觉的,再说我没有宁丑男的头发,怎么找?” “不许说他丑男,他长得很好看!我有他留在酒店的贴身衣服,你快点施法!” “......” 我在门口咳嗽了两声。 两人转身见到了我。 小圆乎捏着一片薯片,丢进嘴里,嚼了嚼。 “我叔这不是回来了吗?” 小可一见到我出现在门口,立马冲过来抱住了我,眼眶泛红,呜呜哭了。 昨晚我让这丫头跟安保人员先回来,然后我在花车上做局,紧接着自己返回了鹿鸣山庄,碰到了一系列惊天裂地之事,手机一直没电,她联系不上我,担心坏了。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了,这不没事么?” 小可抽泣着,肩膀一耸一耸。 “鹿鸣山庄封了,三祖塑像和匾额也没按之前的约定送到我们住的酒店,我怕你出事嘛,又问不到情况......” 我回道:“没什么大事......棠姑娘回来了吗?” 小可摇了摇头。 “没,你昨晚不是交待他们去做事,让我别打电话给他们吗?” 我见到小圆乎旁若无人地翘着二郎腿,吃着薯片看着电视,过去拎着他的耳朵。 “你小子,不担心我也就算了,自己师父出去做事一晚上没回,也不担心?” 小圆乎疼得嗷嗷直叫唤,气呼呼地让我放开。 我放开他之后,这货白了我两眼,晃着小辫子回怼道:“我师父是神仙的,她怎么可能出事?这世界能让我师父出事的人,还没出生!” 我懒得再理他,向小可要了手机电池。 她的手机与我同一个款式,电池也一样,装上自己的手机之后,立马开机,给黎沫锋打了一个电话。 “喂!风爷,雷猴啊!” “雷猴你妹啊!昨晚情况怎么样?” 黎沫峰在电话那头嘿嘿直笑。 “一半一半吧。” “什么叫一半一半?” “鬼戏锣四位,已经完全落网。桑杰达错太狡猾,他紧跟鬼戏锣等人上了船,但不知怎么被他发现了端倪,这家伙直接跳了水,水性顶尖,也不知道怎么就钻出水底设好的大网跑了。至于花癫鹤,他奶奶个熊,竟然没跟来,具体情况我也不知。” “不过金融大案的主犯全部落网,我相当满意了,感谢风爷送积分,爱你呦!” 花癫鹤竟然没跟去? 难道这货来南粤传武大会不是来夺《入墟源》的? 转头一瞥。 电话声音很大,小可在旁边听得眼眸瞪圆,俏脸满是无语。 基佬风这事,小可好像误会越来越深了。 我现在也没工夫解释,再问道:“我派给你的人呢,事做完他们哪儿去了?” 黎沫锋回道:“拜托!我这次逮的可是鬼戏锣啊,重犯,而且身手诡异!凭我带来的几个人,路途万一出点事怎么办?我让棠姑娘、豹叔、白姑帮忙一起送到深市,到时港市那边有人来深市接,他们交接完就可以回来了。” “合着我的人就任凭你随便调度呗?” “又怎样?大不了回来请你食东星斑喽.......对了,棠姑娘在边上问你,《入墟源》情况怎么样了?” 我一时哑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回道:“情况有些复杂,等她回来再说吧。” 挂了电话。 我稍微舒了一口气。 局成局败,自有天意。 黎沫峰那张网,虽然没有将全部鱼捞起,但最大的鱼鬼戏锣等人已经栽了,收获也算不错。 我现在得马上去涂超祯的住处濠江花园,看一下情况怎么样。 刚才小可说鹿鸣山庄已经被封了,预想之中的是,毕竟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 我转头对小可说:“丫头,田草山人是我师公,她现在住城郊的小华农庄,身上有重伤,我现在送你过去给她裹伤,不过我不能待在那里,送你过去后得马上出去办事,你裹完伤,就跟我师公待在一起,别乱跑。” 小可瞠目结舌。 “哥,你说田草山人是你师公?!” 我点了点头。 “这事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以后慢慢解释。” 小圆乎笑道。 “小可姐姐,我说了叔会认祖归宗的,现在相信我了吧?” 我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牛比!你帮我算算我等下办事顺不顺利?” 小圆乎闻言,瞅了瞅我,拿起肥手指掐了两下。 “无咎!” “什么意思?” 小圆乎冲我捏了捏手指。 我给了他两百块。 小圆乎向我解释。 “无咎的意思是,无灾无祸,你所担心的事,一概不会发生。” 我有些疑虑。 “不是......你现在看事,连铜钱等辅助东西都不要了吗,要不要这么敷衍?” 小圆乎闻言,从座位上起身,朝我招了招手。 我凑过去之后,他附在我耳边说:“叔,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这些天自己能力越来越强了,好像开了天眼似的。不过,你千万不要跟我师父说,我怕她会担心的。” 我:“......” 希望《入墟源》也能无咎吧。 否则,这小家伙什么时候出事,我还真不知道。 带着小可离开酒店,打车来到了小华农庄,见到师公之后,我向她介绍了小可。 没待师公说话,小可就冲她跪下了。 “拜见师公!” 师公连忙拉了她起来。 “你不是本门中人,不用行大礼。” 小可闪着大眼睛,俏脸真诚。 “我哥说了,没有师公就没有米姐姐,没有米姐姐就没有他,没有他就没有风兮会馆。您是我们的衣食祖宗,我不是在拜师公的,而是在拜天地的恩赐。” 小可还是虔诚地拜了下去。 师公笑了笑,只得随她,转身从自己包裹里拿了一根漂亮的银簪子。 “姑娘,我无礼相送,这个给你,不要嫌弃。” 我:“......” 师公到现在都没送我东西,一见面竟然给了这丫头一根银簪? 小可接起了银簪,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谢谢师公......哥,你不是还有事吗,快去办啊!” 我与她们作别,离开小华农庄,打车前往濠江花园,可车刚行不到几公里,电话突然响了,乔大打来的。 这货声音无比急促。 “大佬,出大事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重启 我心中顿时一咯噔。 乔大昨晚引诱鬼戏锣等人去琵琶水库已经成功,事情办完他肯定离开了,如今过了一晚上,出什么大事了? “怎么了?!” “你先别问了,快到我住的地方来吧。” 我只好让司机掉头,先去了乔大住的地方。 之前为了盯涂超祯方便,这些天他一直住在离濠江花园不远处的京都旅社,很破烂的一个小旅社,才几十块钱一晚。 我匆匆赶到之后,敲了敲门。 乔大将门打开了,神色古怪又慌张,将我拉了进去。 人还没进屋子,鼻尖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我见到小明星正坐在床上,头发衣裳凌乱,脸色蜡白,眼眸茫然,浑身发抖,手中还拿着一把水果刀,刀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床单、地上也都是血迹,窗户玻璃也彻底碎了。 “怎么回事?!” 乔大烂着一张脸。 “不知道啊!昨晚我办完事回来,跟她玩了一次,凌晨四点多我就醒了,寻思最近一直在忙涂老鬼的事,手头不是特别宽裕,就想出去牵点小羊来改善一下。羊没牵着,白晃了半天,我吃了个早饭,带了肠粉回来给她吃,进来见到情况就这样了。” “她都已经吓傻了,问什么话也不说。我见这一地的血,寻思这娘们不会乘我不在捅死了人吧?要真这样,她得赶紧走啊,可我又拖她不动,只好叫你赶紧过来帮忙!喂!阿芬,你有事赶紧说呀!” 阿芬还是一副吓傻了的模样,牙关紧咬,手拿着刀,浑身微颤。 我走了过去。 “阿芬,你别害怕,发生什么事了?” 她没有吭声。 我寻思这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刺激,直接抬起手,一手刀将她给敲晕了。 乔大瞪大了眼睛。 “大佬,你你你......” “心疼了?电脑玩过没有?” “打过游戏啊。” “死机了该怎么办?” “重启。” “那就别傻看着了,推她脖子这里,使劲搓揉,让她大脑从死机中重启。” “这能有用么......” 尽管乔大不大相信,但还是跳上了床,按我指点的位置,用力反复给她搓揉,好一会儿之后,阿芬悠悠转醒,醒来之后见到了乔大,“哇”一声,哭了。 重启了! 这办法其实是黎沫夏教我的。 她是学心理学的,说人的大脑其实跟电脑差不多,比如抑郁症、焦虑症,其实与电脑运行程序过多,cpu不堪负荷,导致出现死机卡顿过热等各种问题一样,如果想要短暂解决,可以让人睡觉,一觉醒来人会好很多,精神病医院其实很多药都是让人睡觉,强迫病人的脑子停止思考,慢慢修复大脑神经。 我也不知道这原理到底对不对,但从阿芬重启后这反应看来,显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乔大急道:“你哭什么玩意儿!我带你来这,出了什么事肯定不会不管你,但你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啊!” 阿芬缓了好一会儿,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诉。 今天早上,阿芬正在床上睡觉,有一个人竟然悄悄摸摸进来了。 由于没开灯,又拉了窗帘,看不清楚对方的样子,阿芬只感觉到对方的身材很高大,还发出阵阵贱笑,过来直接冲着阿芬衣裳不断扯,嘴里还焦急说着:“美人,上半夜你跟三寸丁古皮老公玩游戏,馋我一晚上了,我们来玩游戏......”。 阿芬不知道对方是谁,心中非常害怕,不断地挣扎。 可对方却越来越来劲,情急之下,阿芬当时脑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往对方捅去。 对方正激动呢,完全没料到这一茬,“嗷”一声惨叫,蜷缩在地上。 挨了这一刀之后,对方彻底癫狂了,嘶吼着说:“我的宝贝.....” 正待对方要冲上来掐死阿芬,门外乔大的声音响了,说给阿芬带了肠粉。 对方虽然歇斯底里愤怒,但受伤极重,可能害怕有人来,竟然直接撞破窗户,血淋淋地跳楼离开了。 我和乔大瞠目结舌。 半晌之后。 乔大皱眉问:“你捅对方哪儿了?” 阿芬哭着说:“你说呢?就那地方!他是不是已经摔死了......呜呜。” 我看了看一地的血,寻思完犊子了,就这血量,即便对方没彻底净身,估计也丧失生育能力了,找了老半天,也没在房间发现遗留啥物件。 再看了看窗外,这是三楼,十余米高,对方竟然直接跳下去了? 可也没见到人被摔死啊。 我挠了挠头。 “阿芬,你别哭了,楼下没人,如果人被摔死,早就有人见到报公了,至少证明对方性命无忧。你这事情,撑破天也是正当防卫......老乔,你跟我出来!” 乔大跟我出了房门。 我问:“你进来任何影子都没看见?” 乔大摇了摇头。 “没,倒是听到里面有动静,进去后就那副模样了。” 我点了一支烟,皱着眉头。 乔大问:“大佬,你在想什么?” 我回道:“对方一听到声音,如此敏捷地跳窗而逃,而且十余米高的楼,下面仅仅有铁架子晾衣杆,不是功夫高手,绝对会被摔死,来人不简单。” 乔大问:“......” 我直接去了前台,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道:“老板,你这里走廊安了摄像头吗?” 老板回道:“上个礼拜刚装,你们要干嘛?” 我说:“我可能在走廊丢了一件东西,麻烦给我们看看。” 老板打开了电脑。 我给了他一百块钱。 “我东西很宝贵的,麻烦让我们自己看。” 老板嘴里叼着烟,出门外抽去了。 两人调出了那个时间段三楼的影像。 一看之下。 我勒个去! 第四百九十八章 风水轮流转 影像显示,在昨晚乔大进房间门不久,身后就跟来了一个人,正是花癫鹤。 这货手中还捏着一个扁平的酒瓶子,一口一口咪着,乔大进房间后,他就在房门口透过缝隙往里瞄,有时可能嫌看得不过瘾,还端起了旁边的凳子,扒在墙与天花板的缝隙朝里看,看得过程中还抓耳挠腮的。 可能为了强压心中的火气,他时不时还不断饮酒。 那画面像极了看见蟠桃宴上酒想偷喝的孙猴子。 由于花癫鹤跟乔大回来之时已是凌晨,旅社的客人全都睡着了,也没人在走廊上发现他。 看完之后,这货竟然直接缩在了消防栓的破墙洞里,窝着身子睡着了。 早上四点多,乔大出了门。 七点左右,天刚朦朦亮,花癫鹤睡醒了,他从消防拴破墙洞里出来,本来这货可能准备走,可鬼使神差之下,他咪了两口酒之后,又折返回来,端了凳子趴上去再朝房间看。 一看之后,这家伙露出满副急不可耐的兴奋劲,直接进了房门。 剩下房间里的画面就看不见了。 我转头问乔大。 “你出去不反锁门吗?” 乔大挠了挠头。 “这破旅社又不是自动锁,门要从里面反锁,阿芬睡着了,她肯定没反锁啊。” 我将电脑直接给关了。 在回房间的路上,我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最后笑得肚子疼,走不动,弯腰蹲在了地上。 乔大非常无语。 “大佬......有这么好笑吗?” 当然好笑! 毫无疑问,花癫鹤最先肯定是在那群跟着乔大奔去琵琶水库的人群之中,但这货大概率没跟踪成功,我猜测,他在跟踪失败之后,估计在去琵琶水库的半路上彷徨,极有可能在彷徨过程中,他突然见到乔大又从山里返出来了。 之前乔大全力施展逃生功夫,他跟踪不成功。 但完成琵琶水库的任务之后,乔大肯定非常悠闲地往回走,估计花癫鹤就在后面暗中跟着他,一路来到了旅社。 花癫鹤今天早上醒来之后,见到了床上一副香艳的画面,打算霸王硬上弓,谁知道,却被阿芬一刀给嘠了,而这个时候,乔大牵羊不成,又突然回来,花癫鹤不熟悉乔大的身手,身上又受了伤,选择了破窗落荒而逃。 本来花癫鹤专好人妻,向来很讲究仪式感。 他几次虏走我身边的女人,没有经过结婚仪式,根本不会动对方。 可不知道花癫鹤为什么这次突然变态了,竟然抛弃了结婚的仪式感。 也许是因为喝多了酒,也许是因为阿芬实在太迷人,也许有我未知的原因...... 苍天有眼! 一代枭雄花癫鹤,竟然栽在了阿芬手上! “老乔,你让阿芬开口,我出钱给她压惊,多少都出!哈哈哈!” 乔大:“......” 那一刻,我甚至非常想见一下花癫鹤,问候一声:“哦,大哥,你好吗?” 笑了好一会儿。 我缓了过来,两人回到了房间。 阿芬见我们回来,仍然惊恐未定,立马抱着乔大。 “老乔,怎么样?我好害怕......” 本来女人心中害怕,依偎在男人的身边,应该是一副很温馨的一个场面,但由于乔大实在太矮了,阿芬人又坐在床上,反而像大人抱一个孩子,场面有一些搞。 乔大小手不断地往外扑棱挣扎。 “放开,我大佬在这......你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我拿出了一张银行卡。 “老乔,你带阿芬回去买点金银首饰什么的,这钱不是给你的,你没资格推辞。” “还有,我们之前对旅社老板说在走廊里掉了贵重东西,保不齐这家伙会调录像来偷看,你们把床单去洗一下,地拖干净,玻璃就说乔大是你抓奸时弄坏的,给老板一点赔偿拉倒。” 吩咐完之后,我离开了旅社,心情突然觉得好爽。 花癫鹤这货,折腾了我好多次,每一次我想逮到他锤出屎来,总是阴差阳错让他逃了,这次虽然他没钻进琵琶水库的大网,但这种结局,甚至比他钻入大网还要让人解气。 色字怎么写来着? 上刀下巴,卡擦卡擦。 我脑海中竟然不由自主地浮现了《聪明的一休》主题曲:“割几割几割几......” 转道来到了濠江花园涂超祯的住所。 这是一栋诺大的别墅,占地面积足足有几亩。 可濠江花园大门紧闭,连闸门的保安岗亭竟然都没人在。 透过门缝,我见到三祖塑像和“南粤雄宗”匾额放在院子里,孤零零的。 看来昨晚花车司机在我离开之后,将这两样东西直接运回了涂家。 我转到了隔壁的小超市,买了一包烟,给老板发了一支,自己也点着了。 “老板,这濠江花园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老板闻言,朝濠江花园瞅了瞅,向我神秘地招了招手。 我凑了过去。 老板附在我耳边问:“小伙子你想来拜师学拳的吧?” “叔,你懂得太多了!” “我劝你还是去别家拳馆吧。” “怎么呢?” “我感觉涂家快倒灶了。” “不能吧,海鸿武行是全佛市最大的拳馆,前阵子还召开南粤传武大会呢,怎么会倒灶?” “那都是表象!附近人都知道,涂超祯一直有怪病,家小也有病,开传武大会是给自己冲大喜来着。可大喜没冲着,听说昨天晚上,涂超祯突然发疯了,在鹿鸣山庄自己放火烧自己,家人赶过去之后,紧急拉他去医院,可烧伤实在太严重了,抢救了一晚上没救过来,今早就咽气了,一家人今天全去火葬场给涂超祯送行了。” “在鹿鸣山庄自己烧自己,你确定?!” “我家外侄就在海鸿武行学拳,昨晚跟涂向群一起去的鹿鸣山庄,说老涂人疯的不行,烧自己可狠了,这还有假?这人啊,风水轮流转,再风光也有落幕的时候,我看涂家从这次开始,要彻底败喽。” “行,谢谢叔提醒。” 我离开了小卖铺。 从小卖铺老板的消息看来,涂家把昨晚事情的真实情况向外给隐瞒了,就是不知道三鬼有没被逮、《入墟源》烧得情况怎么样。 可不管怎样,涂家我得闯一下! 第四百九十九章 暂时替代 涂家上午送涂超祯去火葬场火化,大概率下午应该会带涂超祯的骨灰回家祭拜。 我打算今天傍晚再去一趟涂家,转身打车回到了小华农庄,正准备进房间去给师公请安,小可从房间出来了,小手冲我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师公睡着了。” 两人到了外面。 小可对我说:“师公真是厉害,伤那么重,看起来就像没事的人一样。我给她用了膏药,还扎了针,哄她喝了汤药,用不了几天就会好起来的,就是要多休息。” 我心里大概也知道师公伤重。 老罗那两面镲,在鹿鸣山庄整场对着她震,加上又有不少外伤,昨天晚上她仅仅调息了一次,用纱布简单裹了裹而已,带她离开道观的时候,我看她也是强忍着疼痛走路。 五鬼,仇又添了一笔! 我转头瞅见小可的神色有一些凝重。 “不是说过几天没事吗,你怎么这副表情?” 小可望了望师公所住那个房间的窗户,再拉我往院子走了几步。 “哥,你还记得当初我给你把脉,说你胎光支离破碎吗?” 我点了点头。 “记得啊。” 小可咽了一口唾沫。 “我看不到师公的胎光啊!” 我瞪大了眼睛。 “啥意思?” 小可向我解释。 “三魂为胎光、爽灵、幽精。你当时胎光支离破碎,用了孢虫玉膏制成的方剂进行补漏,才让你这一年暂时如常人。至于一年后怎么办,我翻遍了方书还没想出办法,只能期待阿米姐有什么特殊的法子,从长白山回来后再来研究治疗。” “师公却比你还严重,她不是破碎,而是少了胎光,按常理她肯定不能活下来的。我感觉师公应该是用什么法子暂时替代了胎光,可具体用的是什么,我搞不懂,也没开口问。” 我听得心惊肉跳,又云里雾里。 “替代胎光?那我直接去问师公啊,我如果也能替代,不就用不着去长白山找什么药引了么?” 小可闻言,满脸无语。 “哥,你傻不傻啊?你的胎光破碎,相当于瓷碗有裂缝,用孢虫玉膏先补漏,再等阿米姐找回药引彻底进行修复,你会像正常人一样。师公用别的东西替代胎光,相当于把瓷碗换成了纸碗或者塑料薄膜碗,随时都会像定时炸弹一样爆裂,一旦爆裂,人随时随地就没啦。” “简而言之,你还有机会,但师公已经没机会了,只不过是在暂时吊着。” 我呆住了。 脑海中想起在破道观之时,两人刚刚认下,师公就给我把脉问我魂伤的情况,她还跟我说,我身上的魂伤并不是阿米吞云吼导致的,现在师公自己的情况竟然比我严重十倍,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寻思不出一个因果,我将手中烟头一丢,用脚踩灭,准备进房间。 小可却一把扯住了我。 “哥,你干嘛去?” 我说:“小可,我好不容易有了位家中长辈,得问清楚情况,可不想莫名其妙她就不在了。” 小可急道:“人的情绪都会作用于胎光的,她身上伤本就没好,好不容易才睡着,你现在别去刺激她啊!等师公伤好差不多的时候,我再来慢慢问,你问了又听不懂。” 我:“......” 小可的话,我不能不听。 两人在小华农庄等着。 一直等到傍晚,师公还在睡。 小可进房间几次,出来说师公大概很久没这么安稳了,睡得好香,有利于她身体修复,干脆别打扰。 我对她说:“行,我得去海鸿武行,你陪师公在这里。” 早上我去海鸿武行的时候,只说去办事,没告诉小可自己去哪儿,这一下算是说漏了嘴。 小可闻言,一把扯住了我衣袖。 “干嘛?” “我也去。” “很危险,不许去。” “就要去!” “这不是去玩,听话!” “不听话!” 她眼眶红红的,泪水在眸子中打转。 “怎么还跟小孩赖玩具一样哭上了呢?” 小可委屈巴巴地回道:“我不是小孩,不想像昨天那样提心吊胆,就要去!” 我寻思了一下。 一来,在鹿鸣山庄,我与涂超祯其实算一伙,一起战三鬼,他的死怪不到我头上,何况涂超祯交《入墟源》给我的缘由是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儿子涂向群应该也知道这事,正常情况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 二来,小圆乎算我这次办事无咎,他应该很准。 三来,小可的性格挺倔强的,如果不带她去,保不齐她会在后面跟着,指不定还会碰到其它幺蛾子事。 我只得无奈答应。 “好吧!把眼里的马尿憋回去!” 小可破涕为笑,转回去带了自己的小药箱。 “你带药箱干嘛?” “我是走江湖的小郎中啊,不带药箱出门就像没穿鞋,不习惯。” 车来到城里,我让司机停在了殡葬用品店,下去买了花圈、香烛和纸钱。 涂超祯是五鬼之一,十年前曾参与围斗我父亲,分了宁家的东西,但他人已经死了,人死债消,我不能跟死人纠缠。 何况,我这次去的主要目的是向涂向群弄清其余四鬼和《入墟源》最终情况的,与涂家搞起来并不是目的。 司机见我买了殡葬用品,嫌晦气,不肯走了,让我们走路。 小可直接甩了一百块钱给他。 司机默默地收起了钱,让我们节哀,嘱咐我们坐稳,一脚油门杀到了濠江花园。 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七点。 刚下车,我们就听到濠江花园里面的哭薅声,大门口已经扎了黑白布。 我和小可往门口走去。 门口有几位头上、腰上扎着白巾,臂膀戴着黑纱的海鸿武行弟子,有人在登记来客,有人哭丧着脸迎接客人。 当他们见到我的时候,神情愣了一下。 其中一位弟子转身撒丫子冲进了院子,大概率向涂向群汇报。 “风兮会馆宁怀风来送逝者。” 小可将塞了钱的白包递给了登记弟子。 正在此时。 院子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一身孝服的涂向群带着人匆匆赶了出来,见到我之后,额头青筋暴凸,怒目而视。 “海鸿弟子听令!把他们逮起来!” 第五百章 死者为大、仇怨债消 一众海鸿武行弟子手中抡着棍棒,呼啦啦将我们给围了起来。 靠北! 说好的无咎呢?! 我一把将小可护在了自己身后。 正待他们要向我们动手之时,院子里传来了一句声音。 “阿弟!不得胡来!” 一位身穿孝服,眉眼与涂向群几分相似的三十来岁女人快步走了出来,出声喝止。 “阿姐!要不是因为这小子,父亲就不会死!” 这女人我倒是在颁奖典礼之时见过一面。 涂超祯的女儿,涂凤英。 涂凤英说:“人家来祭奠父亲,上门皆是客,你这是要让江湖人看笑话?” 涂向群闻言,狠咬着牙,憋得肺都快要炸了。 “行!我等他祭奠完再来算账!让开!” 一众弟子让开了一条路。 涂凤英往前走了几步,向我一拱手。 “宁先生,里面请!” 我和小可进了院子。 后面登记礼簿的弟子高喊了一句。 “香江风兮会馆宁怀风馆长,送行礼两千块!” 在涂凤英的带领之下,一众海鸿武行弟子分成了两排,单脚跪地,迎接客人前来祭拜。 这是丧事人家应有的待客之礼。 可斜眼瞥见,涂向群不仅没一起过来迎接,人反而到了礼簿登记处,将刚才小可奉上的礼金直接丢进了旁边的火堆,还抬脚将我们送的花圈给踢了。 这家伙脾气可真够大的。 我心中也一口气憋着,但考虑到接下来自己要弄清其它四鬼情况,何况涂凤英还算讲礼节,强行忍住了。 走到灵牌处,上了香、烧了纸,转过身,抬手示意家属们起来。 “节哀!” 涂凤英起身之后,冲我再拱手。 “宁先生,请里间喝茶!” 可话音刚落,涂向群却带着几人,怒火万丈地走了过来,掌呈鹰爪,猛剜我的肩膀。 “拜完滚出去!我今天送你陪我父亲!” 我身体在今天上午吃完小可给的药之后,就已经恢复了七八分,肩膀陡然一沉,反手一拂他的爪子,顺势稍带,涂向群被我手中余力带的连退了数步。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涂超祯二十年前就夺过南粤传武大会的魁首,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这家伙消失一段时间去城寨当了五鬼之一,身手处于江湖金字塔,估计也就只有像我师公神仙一般人物才能碾压他,我也远不是对手。 可涂向群号称海鸿武行的大师傅,竟然被我简单的一招拂手逼得退避三舍,看来还真如小卖铺老板所说,海鸿武行离倒灶恐怕不远了。 涂向群吃了亏,勃然大怒。 “还敢动手?!” 他带着几位下属呼啦啦向我冲来。 涂凤英张开双臂,挡在我面前,冷声大喝。 “阿弟,父亲临终前对我们的交待,你忘得一干二净?!” 涂向群死梗着脖子。 “阿姐!老爷子一年多来总说一些胡话,最终害了自己,这种鬼话你还信吗?!” 涂凤英闻言,脸色冷峻,跨前了一步,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自己弟弟的脸上。 “我人没出嫁,家还是我在当,轮不得你这样讲父亲!” “阿姐......” 涂向群手捂住自己的脸,因气愤憋红的脸,像烧熟了的大虾。 涂凤英转头对我说:“宁先生,我阿弟性子爆,不懂事,请随我到里间喝茶。” 我环视四周,背负双手,冷哼一声。 “我宁怀风有心胸,不计前嫌来拜祭,无非是认为死者为大,仇怨债消。涂家若要想翻老账,宁某有足够动力、本事、时间同海鸿武行好好清算!” “小可,我们走!” 这话海鸿武行其它弟子可能听不懂,但涂家兄妹一定能听懂。 涂超祯当年做五鬼,截人抢宝之事,他们心中肯定门清儿。 更关键是,从刚才涂凤英对自己弟弟说“父亲临终前对我们的交待”来看,我猜测必然是涂超祯向我所强调的“解铃还需系铃人”之事,涂家老小的怪病,很有可能命学大佬涂老鬼算出要通过我才能解决。 如果这个猜测正确,现在我要走,涂凤英绝对会拦下。 接下来我将全面掌握主动。 果然! 我和小可刚踏出两步,涂凤英见状,脸色陡变,急急赶了过来。 “啪!” 我手已经探出,双指已然指住了涂凤英咽喉位置,离她的肌肤尚不到一寸,但凡我稍微再推进一点,涂凤英立马要断气。 “我宁怀风要走,谁敢拦我?!” 众人见我出手如此之快,全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涂凤英此时在我的攻击范围内,他们游全不敢动。 涂凤英神色闪过丝焦急与慌乱。 “宁先生息怒!小弟不懂礼数之处,我代他向您道歉,事后一定会好好管教!” “斯人已逝,多年前长辈间有什么恩怨,一切已随风而散,我不是要拦宁先生,而是请您移步饮一杯清茶,万望不要误会。” 我当然知道她不是来拦人,但架不住我故意误会她,要拿捏住势。 “话讲明,没有恩,只有怨!” 我冷声回了一句。 小可实在太聪明了,小手非常适时宜地扯了扯我的衣袖。 “哥,来前师公告诫,宽怀方成大事,积善才纳永福,不能在亡灵面前打架的。” 我闻言,微闭了一下眼,轻吐了一口气,将手指放下了,甩了下衣袖。 涂凤英反应快,连忙躬身行礼。 “宁先生,请给凤英些许薄面!” 我没动。 小可拉着我往里面走。 我神情无奈,跟着涂凤英进了供客人饮茶的茶室。 有弟子立马泡了茶过来。 涂凤英对弟子郑重交待。 “你出去告诉向群,让他接待好其它客人。” “这间茶室,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否则门规伺候!” 弟子连连应声好,连忙出去了,并把门给带上了。 等人离开之后,涂凤英起身,还专门去检查了一下门,并反锁了。 紧接着,她快步走到了我们前面,竟然双膝跪地,神情急切。 “宁先生,请高抬贵手救涂家!” 我和小可对视了一眼。 讲实话,我虽然知道涂超祯大概率曾告诉自己儿女,《入墟源》导致他们一家老小怪病反噬之事,解决的关键在我身上,但我特么啥情况都不清楚,更不用说救他们的命了。 不过,既然主动权已经完全掌握在我手上,先实现自己目的才是王道。 我神情古井无波,喝了一口茶。 “你先起来,我问几个问题。” 第五百零一章 血可以冷,但心得善 涂凤英闻言,赶紧从地上起身。 “宁先生请讲!” 我问道:“《入墟源》可还在?” 涂凤英烂着一张脸。 “全烧了,连渣子都不剩。” 其实这结果我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 涂超祯都烧成了那副鬼样子,更不用说全是纸张做成的《入墟源》了。 但亲耳听到这结果,我脑门还是直发跳,当时恨不得就把桌子给翻了,心中一再劝解自己,现在发怒已经于事无补,抓紧搞清其它四鬼的真实身份、具体位置,才是最重要的。 我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两口,强压下心中的绝望与愤怒。 “昨晚抢书的三人呢?” “海鸿武行弟子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伤了十几个人,全都逃了。” 我实在忍不住了,拍了一下桌子,茶杯抖动,里面的茶水溅了一茶几。 涂凤英见状,吓了一跳,退后了两步。 小可扯了扯我,冲我摇了摇头。 我忍下心中的气,又问道:“你应该知道,你父亲是当年城寨五鬼之一,他有未将其它四鬼的身份告诉你们?” 涂凤英:“......” 我冷声说道:“行,不说不强求!下次我让你们开口之时,没有和风细雨,只有山崩海啸!” 讲完之后,我准备起身离开。 涂凤英忙不迭地说道:“不是有意瞒宁先生,而是我们真不知道!” 我眉头紧皱,瞅着她。 涂凤英像竹筒倒豆子,开始向我们解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父亲年轻时曾施舍过一个衣裳破烂的道人,道人感恩,传了一套伏虎拳给我父亲。我父亲本来有不少南拳功底,天赋很好,日夜勤练,成就了一身好功夫,开了海鸿武行。二十年前,他在南粤传武大会夺魁,更是名躁南粤。” “夺魁几年之后,他却不顾我母亲的哭啼请求,抛下了妻小,执意去了港市......” 小可打断问道:“为什么抛弃妻小去港市?” 涂凤英脸色有些许尴尬。 “不瞒两位,我父亲当年事业风头劲头,颇为嫌弃自己的结发妻子,据我母亲所说,他去港市,是为了追求一个女人。我母亲在他走了几年后,抑郁而终。” 我问:“追求芙娘?” 这事当时在鹿鸣山庄,几鬼之间对话,我倒听到了这么一耳朵。 涂凤英摇了摇头。 “他具体追求谁我不知道,母亲在世时没明说。十年前,父亲从港市回来,见到母亲已死,内心对母亲和我们感到愧疚,从未再讲过,我们也不好问。” 涂凤英姐弟还真有可能不知道涂老鬼在城寨追求谁。 毕竟,没有哪位父亲会将自己出轨泡妞害死老婆之事跟儿女们炫耀。 我点了点头。 “继续讲。” 涂凤英继续说道:“十年前,我父亲从港返来,理顺了海鸿武行产业之后,就彻底将武行交给了我们经营,再也不授拳,反而专心从事命学,竟然取得了惊人的成就,想必宁先生也有所耳闻。” 这点我倒曾听棠姑娘讲过,她说涂超祯从事命学之后,出手推事、算无虚发、名震南北,推演理论更是颠覆了整个命学界,成为东南亚不少高官商贾坐上宾,号称命学界一哥。 我冷冷地回了一句。 “无非是窃取我宁家《入墟源》而拥有的成就而已。” 涂凤英表示认可。 “起初,我们对父亲跨界拥有这么大的本事完全不可思议,几年之前,我父亲突然患了一种怪病,四处求医问药无果,访遍天下名医均无法医治。无奈之下,他点魂灯试图改命,但仍然无效。随后,父亲发现涂家人竟然也有他身上的诡异症状。” “我父亲对此非常惊恐,前段时间,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几天几夜进行推演,从屋子出来之后,召集我们姐弟两人,郑重其事地告诉了我们当年秘辛。父亲说,十年前他曾在港市城寨,夺过宁定山先生的一本奇宝,名为《入墟源》,学到了命学奇术。至于他怎么夺的书,与谁一起夺的,却一概未讲。” “他对我们反复强调,此书乃苍天绝书,学之必遭反噬,家人也会随之遭殃。经过他推算,要解决此问题,必须宁家后人才行。他不知宁家后人具体在哪儿,但却算出如果召开一次南粤传武大会,宁家后人会前来参加并夺魁。届时,他要将因夺宁家书所攫取的福报、荣誉、奇书全都还回去。” “父亲还特意吩咐我们,他的寿元将于夺魁之夜终止,死法是命火烧身,因果承负本应如此,让我们千万不要难过。等他死后,让我们千万要恳请宁家后人,高抬贵手予以施救,涂家的劫难可以全解。” “我弟弟向群一直不信这话,但他拗不过父亲,也只得听从。我本来也不信,但随着自己身体症状越来越严重,传武大会上宁先生过关斩将夺魁,再加上昨晚我父亲确实死于命火,不由得不信父亲所说。” 我:“......” 从头到尾的脉络、逻辑、细节,与我所掌握的几乎完全一致。 我所诧异的是,涂超祯命学之术如此牛逼,为何还要搞这么多弯弯绕绕? 想还书,他直接把《入墟源》给我不就行?最终书没送成,还被烧成了焦炭! 想送荣誉,搞点暗手段让我内定夺魁不就好?但凡我中途有失误,他还送个屁! 想救涂家,为什么不当面下跪向我哀求?我替自己的父亲,完全受得起老鬼一拜! “宁先生,我所知道的,真的只有这么多,有一句假话,涂家十几口人,全遭天打雷劈而死!” “我父亲欠您父亲的,但他人已死,无从追讨。若宁先生仍不解气,涂家的产业亦可全部赠送,可涂家上有八十多岁的老奶奶,中有忠厚一生的叔伯,下有几岁的侄儿侄女,他们全都是无辜的,恳请高抬贵手相救!” 讲到这里,涂凤英已经眼眶泛红,再次冲我跪了下去。 涂超祯肯定还有话没对她们姐弟两人讲明,但涂凤英所知道的,肯定已经全说出来了。 今天这趟,我其实算白来。 《入墟源》彻底烧毁,其它四鬼的身份、位置也没挖出来。 从道理来讲,涂家会怎么样跟我鸡毛关系都没有,他们出事,只能怪涂老鬼贪心造孽。 可从本心来讲,涂家十几口人确实无辜,不忍心见死不救。 人活一世,血可以冷,但心得善。 拒绝善良,就是拒绝人生的福报。 可问题在于,我即便愿救,能怎么救? 第五百零二章 举一反三 我坦诚相告。 “你起来吧,不是我不......” 话还没讲完,旁边的小可扯了扯我的衣袖,示意我别说话,她拉起了涂凤英。 “涂小姐,你先起来,去找一个房间,我先去看看你的症状。” 我:“......” 涂凤英闻言,转头看向了小可的药箱。 “宁先生,这位小姐是?” 小可忙不迭地回道:“我是他妹妹,宁家后人,你快去找房间。” 涂凤英闻言,欣喜异常,眼泪刷一下流出来了,冲我们磕了几个头,立马出门去找房间了。 等她走了之后,我非常无语。 “傻丫头,你之前不是说命理病没法救吗,怎么又准备出手救了?” 小可闪着大眼睛。 “哥,你其实也想救他们,对不对?” 我回道:“想是一回事,但能不能救回来又是一回事!我还想让世界和平,这可能吗?” 小可闻言,“噗呲”一笑。 “命理病,按医书确实没法救,但本姑娘第一次碰到,手痒想跟阎王爷扳一扳手腕,试一试看喽。” 我揉了揉她的头。 “你这么善良,以后会多子多福的。” 小可脸一红,翻了翻白眼。 “讨厌!我还小,跟我讲这个干嘛!” 门打开了。 涂凤英走了进来,激动的声音颤抖。 “可儿小姐,房间准备好了,就在隔壁。” 我给涂凤英打了一支预防针。 “涂小姐,我们出了手就会尽力,但能不能成功不保证。我妹妹治病过程中,希望你能管好自己那个脾气暴躁的弟弟,别让我们一片真心喂了狗!” 涂凤英闻言,眼眸坚定。 “宁先生放心,不管成功与否,宁家都是涂家的大恩主!向群但凡要敢对你们再有丝毫不敬,我会让他手脚齐断,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得到了这句话,我转头示意小可。 小可跟着涂凤英去了隔壁房间。 我一个人待在茶室,走来走去。 本来以为,南粤传武大会之后,四鬼会全部浮出水面,我一个个上门打过去,终将会有结局,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设想的顺利。 除了四鬼之事,师公的身体问题、自己的魂伤问题、阿米在长白山如何了、父亲人在何处......一概都没有头绪,让人焦头烂额。 半个小时之后。 小可脑门沁着微微汗珠,先进了茶室。 我问:“情况怎样?” 小可端起了茶杯,咕咚咚喝了几口茶,秀眉紧蹙。 “很麻烦......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再问:“什么意思?” 小可向我解释。 “哥,当时在鹿鸣山庄报到的时候,我曾一眼看出涂超祯得了没救的命理病,当时涂家姐弟也站在他的身边,他们身上同样也有命理病的死气,只是我当时没讲出来而已。” “可我今天自从进院子以来,仔细观察过涂家姐弟,发现他们身上竟然没有了命理病的死气,反而全是肉体病的症状。刚才我说手痒跟阎王掰一下手腕,其实吹了牛,只不过是因为看到他们没了命理病的死气,所以答应试一下而已。” “在隔壁房间,我让涂凤英将衣服全解了,仔细检查过她的身体,更加确信,她现在就是正儿八经的肉体病,你觉得这会是什么原因?” 我回道:“咦?傻丫头你啥时候学会卖关子了,这我上哪儿知道去?” 小可格格直笑。 “命病则改命,我猜测涂超祯通过自己的横死,强行改了涂家的命,让他们的死气消失,转成了肉体病!” 我:“......” 小可闪着大眼睛。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我回道:“必须不可思议。” 小可向我解释。 “这事在我们道医看来,太正常啦。有一次,我师父去给一位大娘治腿病,大娘满脸死气,我师父拿了大娘的生辰八字,再结合她症状,断定她会在冬至之日去世,死法是摔亡,留了点缓解痛苦的药便离开。” “可冬至之后,大娘不仅没死,手还拎着腊肉上山来见我师父,说是感谢我师父的药治好了她的腿。我师父觉得奇怪,便问她最近都做了些什么事。原来冬至那天,大雪封山,一只老狐狸带着一群小狐狸,瑟瑟发抖在屋子门口,都快要冻死了。” “大娘见这些小狐狸快要冻死,于心不忍,就腾出了屋子,让它们进来烤火、吃稀粥,把它们全给救活了。当天晚上积雪大,快要压塌屋子,大娘拿梯子去屋棚撑柱子,由于她腿不好,一顶之下,竟然从梯子摔下,本来她要摔死的,可那只老狐狸却突然窜了过去,用身体扛住了大娘。” “她活了,老狐狸却被压死了,而且由于大娘改了命,命中因腿伤而死的劫难已不复存在,所以大娘的腿自然就慢慢就痊愈了。大娘还以为是我师父药的效果,其实只是在她劫难的关口,一些外力把她命给改了而已。” 我挠了挠头。 “《农夫和蛇》里面,蛇本来命中当死,农夫却去救活它,结果蛇反而咬死了农夫,好心却丢了命,难道以命改命的道理?” 小可闻言,小手放嘴巴里,瞪大俏眼,故意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 “哇!哥,你都懂得举一反三了,要不要这么棒的?” 我白了她一眼。 “不扯这个了,你准备采取什么办法?” 小可闻言,沉吟了好了好一会儿。 “涂小姐身上的病症,现在看来就是一种慢性中毒的情况。” “慢性中毒?” 第五百零三章 探索欲 小可点了点头。 “嗯,道医解决毒素,无非就是拔毒和攻毒两种手段。可涂家人身上的毒素,沁入肉体、透入神髓,实在太深了,且惊人的霸道,拔毒根本没用,只能以毒攻毒。我得找到一种逆天奇毒来对付它才行,可刚才想遍了脑海中所有的药材,好像世上压根没有任何一种能与之匹敌的奇毒与它对攻。” “然后呢?” “我已经跟涂小姐说了情况,她家人的病情会进展非常快,十天之内如果找不到相关药材,大概率丧事还得大办。” “尽力就好。” 我带着小可出门。 到了门口,涂凤英早早正外等着我们,绝望的神情中又带一丝希冀,手中拿着一个红封。 “宁先生、可儿小姐,涂家没有什么能可报答你们的,这里面是一张银行卡,算是我们一点心意。” 多少钱我都拿得。 涂老鬼靠宁家《入墟源》攒下如此大的家业,书现在毁了,将涂家产业全送出来也不为过。 我没有接,对她说:“钱补偿不了宁家的损失,你们自求多福吧。” 讲完之后,我和小可离开濠江花园。 在院子里,我见到涂向群不知道什么时候手脚竟然被绑住了,嘴巴还塞了布,双目怒火万丈,几位弟子强行让他冲我们离开的方向跪着,这显然是涂凤英的主意。 我们没理会,拒绝了涂凤英派车送我们的好意,来到大路上,准备打车离开。 站在路边,小可眼睛却盯着一只公狗在骑母狗,眼睛瞪得老大,俏脸满是好奇。 我心中好笑。 “喂!小丫头你要不要这么好奇?看多了眼睛会传染长疮的。” 小可从愣神中反应过来,脸腾一下红了,又羞又急。 “我不是......” 我笑着去招远处来的出租车。 “好了,人都有探索欲,不要害羞。” 小可实在臊得不行,竟然直接蹲在了地上,脸埋在自己的双膝里,脖子都要滴出血来,极度委屈地争辩。 “哥,你怎么这样啊!” “我刚才想到老人家常说看这个事情眼睛会传染长疮,脑子在考虑涂家人怎么会被传染上毒素的事!” 出租车已经来了。 我准备拉她上车。 可小可却从地上起身,背着小药箱,撒丫子往涂家跑。 “哥,你跟我来,我好像有思路了!” 出租车司机摇下车窗。 “屌毛,你到底走不走?!” 我没搭理他,转身去追小可。 重新返回了濠江花园,涂凤英正吩咐让人给自己弟弟松绑,还在开口训斥他,见我们回来了,她又继续叫人把自己弟弟给绑上,快步迎了过来。 “宁先生、可儿小姐,你们......” 小可说:“涂小姐,你过来说话!” 三人到了后堂。 小可神情显得有一些急迫。 “涂小姐,我想问一下你们家人的饮食习惯如何?” 涂凤英神情有一些云里雾里,想了一想,如实回道。 “我父亲从港市回来之后,由于母亲几年前已经去世,他觉得非常内疚,每次吃饭都一家人在一起,包括两位叔伯和他们的小孩,这习惯一直坚持到他去世。至于吃的东西,都是从市场采购回来,在自家厨房动手烹饪......” 涂凤英话还没讲完,小可连忙打断了她。 “涂家患有病症之人,是否全都是常同桌吃饭之人?” 此话一出,涂凤英顿时傻住了,用手指算了一下。 “没错!我二叔的儿子,这些年他在外面留学,偶尔过年回来一起聚餐,按道理他也是涂家的血脉,却没有任何症状。相反,涂家做饭的阿姨,由于这些年一直与我们同桌吃饭,她身上也有类似症状。” “宁先生,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抬手指了指小可。 “问可儿先生。” 涂凤英将目光转向了小可。 小可秀眉紧蹙。 “我现在基本可以断定,你们的毒素源,应该是从你父亲的身上,通过口食传播而来的,而且它的传播速度极慢,必须长期同桌吃饭才会患病,偶尔共同进餐,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涂凤英:“......” 小可得出这个结论之后,神情既兴奋又略带一些凝重。 半晌之后。 小可对她说:“把你们全家人都叫过来,我要他们每人都写出心目中对你父亲印象深刻的生活习惯。” 涂凤英闻言,立马转头就去召集自己的家人,可走了两步,她又折返回来。 “可儿小姐,我父亲患病之后,感觉自己时日不多,为了给家人留下伏虎拳的习拳功法,他曾叫人专门录像,从早上起床吐纳到练拳再到晚上打坐安睡,一整天的行为全程记录,让大家参照他生活规律来修习。录像基本上包括他所有生活习惯,这个行不行?” “有录像最好不过!” “两位请随我来!” 在涂凤英的带领之下,我们来到了濠江花园的地下室,里面装修了一间影音室。 “我父亲尤喜看电影,尤其是港市功夫片,最喜欢李小龙,他认为李的功夫非常好,其它功夫明星,不少都是假把式。” 涂凤英神情有一些黯淡地向我们解释。 她从一堆影片中拿出个外表华贵的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张碟片,放入夏新dvd里面,给我们播放。 画面呈现了涂超祯的身影,他看起来状态还不错,早上起床后先站桩吐纳,时不时对镜头讲解站桩吐纳的要点,接着开始打拳。 打拳之时,他还时不时停下动作,反复解构拳法,偶尔还叫上一名弟子陪自己过招。 不得不说,涂老鬼的伏虎拳盘实桩稳,拳、掌、指、爪,劈、打、抓、戳,章法不拘形式,变化微妙、攻守兼备、气度非凡,尤其是那一招“关公理须”,俨然一派大师风范。 五鬼身手确实不是盖的! 本来这属于涂老鬼毕生拳法心血汇聚,估计不是涂家一脉传人,连海鸿武行的弟子都没资格看,更何况我一个外人。 但涂凤英救家人心切,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打完拳之后,接着涂超祯去食粥,吃完又开始在院内散步,肚子极为规律地一鼓一吸,似乎在运气消化...... “停!” 小可突然喊了一句。 第五百零四章 难以窥透 涂凤英赶紧摁下了暂停键。 画面定格在了涂老鬼鼓完气之后坐在书房里看书的场景,他手中拿着一本《周易参同契》在翻阅。 我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也不知道小可为什么会在此处突然喊停。 小可手指着画面。 “涂小姐,你父亲看书,都习惯用手指沾口水来翻页吗?” 涂凤英点了点头。 “向来如此。” 小可长呼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我好像明白了。” 我和涂凤英都不解,转头看向了小可。 小可向我们解释。 “根据你父亲的患病时间,他从港市回来四年后,身体出现了相关症状,而你们身上的症状,大概也是在你父亲患病四年之后出现的,这时间间隔非常规律。也就说,这种毒素从传染到出现病症,大概率需要四年时间。” “由此可以得知,他从港市回来之时,身体虽没任何症状,但毒素应该是自他回来前后就已经被染上!为什么他去港市城寨当五鬼那么久没有染上毒素,却在回来那刻染上了?只能证明,他在回来前后那段时间频繁接触了什么可以致毒的东西。” “前面我已说过,毒源是通过口食来传播的。他从港市回来前后频繁接触的东西、且这东西还要入口、再加上他翻书习惯沾口水舔手指的习惯、临终前他又反复强调怪病是学了《入墟源》遭了反噬,四点一综合,最大的可能就是《入墟源》的书页上浸透有毒素!” 这个逆天的结论一出。 我和涂凤英都傻了眼。 环环相扣、入情入理、无可反驳。 小可用她深厚的岐黄之术功底,好像破了一桩惊天奇案。 我脑海中想起了涂超祯临死之前的话--“苍生之术,隐于苍生,窥之者死、窃之者亡、修之者殁”。 难道所谓的不能修习苍生之术,除了书中的内容太过逆天,还因为书页上浸染了一种世间未曾出现过的奇毒? 涂超祯远没有小可的医学涵养,当然不可能知道是这情况,他仅仅是通过命学来推断,认为自己学了书的内容,一家人遭到了灭门般的反噬,充满了玄学色彩。 但今天小可这么一解密,事情虽然玄妙,其实完全可以用科学来解释。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其余四鬼分别修习其它四本书,他们暂时好像没出现什么问题,但显然他们以后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其它几本书用来禁止人修习,让人遭受反噬的逆天手段,到底是像《入墟源》一样的书页浸透毒素,还是其它诡异的方式呢? 先祖智慧,难以窥透。 一切不得而知。 涂凤英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 “可小姐......您之前可曾说过,需要找到类似霸道的奇毒才能救涂家,现在已经确定毒素的源头是《入墟源》,但它已经毁了,要怎么办?” 小可闻言,转头对涂凤英说:“涂小姐,你先出去等会儿,我和哥商量一下。” 涂凤英赶紧离开了地下室。 我问:“丫头,你已经想到办法了?” 小可说:“之前没想到,但当发现毒素源头是《入墟源》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 我皱眉问:“怎么解决?” 小可向我解释。 “《入墟源》即便是没被毁,一本书上的毒素太少,没办法收集,它也只能传染,不能解决涂家十几口人以毒攻毒的问题。目前有一个与《入墟源》一样,布满了同样毒素,且量还足够大的毒素源头,可以用来以毒攻毒。” 我立马反应过来。 “你不会是想用涂老鬼的骨灰......” 小可赶紧抬手捂住了我的嘴。 “哎呀!你小点声嘛!我支开涂凤英,就是跟你商量来着,怕她一时接受不了。” “涂超祯浸染了多年的毒素,身体本身就是一个大毒缸。从我跟师父以前炼丹锻药的经验判断,《入墟源》被封存多年仍然能够传染人,说明这种毒素的结构极为强悍稳定,类似结构的毒素,根本不会惧怕水火。即便是涂超祯的骨灰经过了煅烧,里面的毒性,用方剂来引导,仍然能以毒拔毒解决涂家的问题。” 我突然想到了涂老鬼的死法:焚火而亡。 尽管涂超祯不懂医学,没搞清楚自己和家人遭反到噬的真实原因,但这家伙却是命学一哥,他曾反复强调“解铃还须系铃人”,为了不让书落到除了宁家之外的其他人之手,自己甘愿慨然赴死,难道这货在死之前已经算出来我身边有一位逆天小神医,也算出来可能要用上自己的骨灰,干脆以自己的死,来拯救家人? 玄学显像,可能路径没那么清晰明了,但它一定像黑暗中的灯火,给人指引一个做事的方向。 如果是这样,我特么也算服了这死老鬼! 我把自己刚才的想法讲给她听。 小可表示赞同。 “涂超祯命学手段能名震东南亚,有这本事还真有可能啊。” 我掏出了一支烟,点着抽了起来,地下室烟雾袅绕。 透过烟雾,我瞅见幕布上手沾口水正翻书的涂老鬼,仿佛很清晰,又似乎无比迷蒙。 “哥,你在想什么?” 小可在旁边闪着大眼睛问。 我皱了皱眉。 “我在想,涂老鬼既然想把《入墟源》还给我赎罪,他这么能算,难道就算不到它会被人疯抢而毁掉?” 小可问:“你的意思,鹿鸣山庄被烧那本,或许不是真正的《入墟源》?” 我摇了摇头。 “不知道。刚才涉及用毒源救涂家性命,涂凤英张口就说《入墟源》彻底毁了,要么是真的毁了,要么是连涂家姐弟也不清楚内情。” 小可点了点头。 “哥,现在怎么办?” 我回道:“让涂凤英下来,告诉她吃点骨灰,身体健康!” 第五百零五章 福报 小可走到门边,打开门叫涂凤英进来了。 尔后。 她把刚才自己对毒源的分析,以及打算用涂超祯骨灰解决涂家问题的办法说了。 一听到用自己父亲的骨灰。 涂凤英手脚发软,竟然坐不住,人差点滑落在地,手不小心将茶几上的水杯给碰落,瓷片四裂、水溅一地。 我见她瞠目结舌待在原地,对她说:“办法我们已经想了,救不救你自己决定。” 涂凤英声音颤抖。 “生为子女,啖父骨灰,让他死无葬生之地,于心何忍......” 我也没客气,直接回怼。 “你父亲为满足一己私欲,抛妻弃女造成你母亲早逝,在城寨当鬼受人雇佣害人无数,夺他人宝物攫取自身福报,合当此下场!” “他生前早已算出自己结局,能不牵连子女亲人,你们都要感谢苍天有眼,给了他死前幡然醒悟机会!我们此番前来,本欲获知相关线索,但线索未获,见你们无辜,发善心提供解决办法,你若不愿,权当我们放屁好了。” 我转头示意小可离开。 两人正准备走,涂凤英直接跪了下来,泪眼婆娑。 “宁先生、可儿小姐,两位大恩,凤英至死铭记于心。” “我愿独自承受天打雷劈之罪,救涂家众人性命,还请两位予以赐方!” 她跪在地上呜呜大哭着。 小可将她给扶了起来,赶紧开了一张药方,单子上写满了药以及用量。 涂凤英所谓的“独自承受天打雷劈之罪”,她是想瞒着涂家人,自己独自将骨灰取来做药,且打算将此事永远埋藏在自己心底,至于下葬之时,她准备用其它东西放盒子里代替骨灰下葬。 我心中不禁感叹,涂凤英虽然是女人,但尚算明事理、懂礼节,涂家要是没有她,这次百分之百会灭门倒灶。 涂凤英痛哭了一场,在地下室隐忍而痛苦地对着涂超祯停灵的方向,狠狠磕了好几个头,最后拿到了小可的方子,整理好自己的衣冠,抹去脸颊上的眼泪,调整好情绪,出门置办去了。 小可见她背影离去,满脸唏嘘。 “善恶有报,苍天轮回,谁也不能逃脱。” 我刮了刮她的鼻子。 “我家小神医这么善良,一定会有好报的。” 小可闻言,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我都是听哥吩咐的,我有好报,你的福报会更深。” 至于涂凤英怎么置换骨灰、怎么购置药材,这些不是我们能管的。 涂凤英出去办事之前,让人把我们请上了茶室,水果、茶、点心,轮番来人伺候。 我们来的时候为傍晚,上茶室已经十一点了,直到凌晨两点多,涂向英才将全部所需的药材准备完毕。 涂向英亲自在小可指导下熬药。 凌晨三点多。 第一剂汤药已经熬好。 涂向英敲响了海鸿武行的大鸣钟。 “咣!咣!咣!” 三声鸣钟响动,在夜幕之下震撼人心。 海鸿武行的鸣钟上镌刻着一只大虎,由于经常敲钟,老虎头已经被钟锤敲得平了,模糊难辨,只剩下趴着的老虎身子。 这玩意儿是有来历的。 据传,伏虎拳溯源于明晚期,当年峨眉山的月朗和尚在伏虎寺修行练功,由于峨眉山上常有猛虎来袭扰,一身武艺的月朗和尚便担负起了打虎保护寺庙和周边附近百姓的任务。 老虎常常半夜攻击寺庙,往往这个时候僧侣和百姓都已经熟睡,值守的弟子见到老虎来了,便会敲醒寺庙门口的大钟,众人听到了钟响,便迅速起床集结,合力打虎。 月朗和尚在带领众人与猛虎多次打斗之后,掌握了老虎的攻击特点,开创性地研究出来一套御虎拳术,教给大家修习,以此为基础,逐渐衍化,最终形成了闻名于世的伏虎拳。 涂家是学伏虎拳的,门口的鸣钟上镌刻趴着的老虎,凡敲击钟必击头,倒也承袭了古意。 门派敲钟,定有大事发生。 没一会儿,海鸿武行的一众弟子,急急忙忙地一边跑一边整理着自己的练功衫,全到院子里集合了起来。 还别说,住在濠江花园的弟子挺多的,足足有四十多位。 众人全列阵站齐。 中间当然包括了那位脑子里满是大便,正目光喷火盯着我和小可的少爷涂向群。 涂凤英神色冷峻,负手而立,一派涂家话事人的风范。 涂向群之前被自己姐姐又掌嘴又逼着下跪,丢尽了脸面,此刻见到自己姐姐半夜叫众人集合,必然觉得是站在旁边的我和小可起了幺蛾子,神情极端暴躁而愤怒。 “阿姐!那两个妖人到底蛊惑了你什么,为什么无事半夜敲钟集合弟子?!” 涂凤英没有了搭理他,环视一圈众人,踏前一步,冷冷开口。 “海鸿武行开馆竖旗二十多年,承蒙三祖降福、同行提携、弟子努力,方有今天成就。如今涂家遇难,我遵从先师遗愿,恭请宁先生、可儿小姐到府相救。两位恩人不计前嫌,撑山巅即倒、挽大厦将倾,众弟子均受恩人上善大泽惠。” “今夜鸣钟,两大目的,一是众弟子向两位恩人行三叩九拜谢恩,二是今后凡海鸿武行弟子见到风兮会馆高台,须以夫子见范丹之礼待之!” “众人听令,跪拜!!!” 涂凤英话音落下。 一众弟子纷纷脸色大变。 第五百零六章 当家人风范 涂凤英讲话挺有风范的,一来没有透露出任何涂超祯生前干坏事的秘辛,维护了自己父亲的面子,二来给了我和小可极大的尊重。 一众弟子脸变色是有原因的。 三叩九拜也就算了,关键还要求以后海鸿武行弟子见到风兮会馆的人,要以夫子见范丹之礼相待。 此处有来源。 孔夫子带着弟子游学陈蔡,身上已经没干粮,众人快要饿死了。 这个时候有一个叫范丹的奇人乞丐,仗义出手救了孔子等人。 孔子感激万分,表示今后孔门弟子(读书人),见到范丹弟子(乞丐),要以救命恩人之礼相待,这就是著名的范丹借粮典故。 以前儒家门徒颇为遵循孔圣人之命,见到乞丐都会主动给衣食。 当然,现在早就没这规矩了。 个人放低身段,有恩报恩可以理解。 但海鸿武行和风兮会馆,都属武馆,门派之间是无高下之分的,涂凤英让他们以夫子见范丹之礼待风兮会馆,明显让海鸿武行彻底矮了一身,世间罕见之礼。 少林功夫那么牛,不少拳术都从少林衍化而来,但开会时各门派该平起平坐,还得平起平坐。 众人虽然知道涂家人身体有病,也大概能猜出带药箱的小可来帮涂家诊治,但对涂凤英如此折辱门派的做法,完全难以理解,互相之间窃窃私语起来。 涂向群率先不干了。 “阿姐!你知不知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 “海鸿武行拜三祖金身,扛南粤武尊牌匾二十年,培养弟子遍布海内外,我们什么地位,尊严却让港市开业不到一年的破武馆践踏?父亲可还没下葬,你要把老爷子气得不能轮回么?!” 涂凤英凤目紧蹙,怒喝一声。 “闭嘴!” 闭嘴是不可能的。 涂向群已经彻底暴走了。 “我阿姐已经被他们蛊惑的神志不清!” “来几个人,把我阿姐架下去,锤废这两个混蛋!!!” 十来位早就对三祖雕像及匾额被夺、师父横死等事闹得心中憋屈的弟子听了,火气瞬间被引爆,随着涂向群往台阶疾步走来。 我感觉涂向群可能要找打了。 果然! 涂凤英见自己弟弟当头冲来,向前一步,左腿跨出,臂膀往上撩动,一招伏虎拳中“鹞子入林”,拳直接锤在了涂向群的胸口。 功底真不错! 涂向群的目标在我和小可,本来就是想让人架自己姐姐下去而已,压根没料到她会对自己一点不留余力的出手,猝不及防之下,涂向群嘴里惨呼一声,人往后而仰倒,嘴里溢出了血丝。 那些随着涂向群一起过来的下属,见到眼前这情景,顿时惊住,不敢再动。 “阿姐你疯......” 涂凤英却没有放过自己弟弟,反手接过了一位下属手中的棍棒,抡起来力酣劲足地朝他暴风骤雨般狂抡。 十余棍之后。 “砰!” 一计闷棍狠狠地敲在了涂向群的脑袋上,他脸颊顿时飙出血来。 紧接着。 又一棍朝他的脖子抡了下去,涂向群一动不动了。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哐当!” 涂凤英将手中棍子的给丢了,冷冷环视四周。 “父亲在世时,将武行交于我话事!” “门规家法,谁还要来试一试?!” 此话一出。 之前跟着涂向群想冲上来的几名弟子脸色蜡白,连忙退了几步。 有几位醒目的弟子率先朝我们跪下了,其余弟子见状,全纷纷跪下,口中高呼。 “感恩风爷!!!” 众人朝我们行三叩九拜大礼。 夜色迷蒙。 众人拜服。 这是一个我们没预料到的场景。 本来以为涂凤英只是召集家人过来喝药,谁知道竟然发生了这一出。 事实上,涂凤英打自己弟弟脑袋那一下,看起来像恶狼一样完全不顾涂向群的死活,但她砸的是涂向群的耳朵,没击中要害,打晕他也是通过击脖子来敲晕,人醒来包扎一下,半点事没有,这女人分寸掌握得当,很有当家人风范。 可夜色之下,没几人看得那么清楚,只知道涂向群血刺呼啦倒地,纷纷对这位新门主产生了强大畏惧心理。 行完礼之后。 涂凤英让其他弟子回去休息,家人留下来,一个个排队进茶室去喝汤药。 我们和涂凤英先进了茶室。 到了茶室后,涂凤英舀汤药的手有一点发抖,眼眶开始泛红。 小可在旁边柔声安慰。 “涂小姐,令尊为命学大家,以火焚身离世,大概早就算到了今天这一幕,他若不这样做,又如何能挽救途家灭门之灾?” “何况,熬药之时你也见到,我用银针试过,毒性够烈,只用了令尊一点骨灰作为药引而已,对下葬有些许影响,但不太大,你不必过于介怀。” 涂凤英叹了口气,不再多言,调整好了情绪,吩咐外面的人进来喝药。 涂家人喝完药才半个小时,竟然一个个捂住肚子,头上暴汗频出,哀嚎连天,疯狂呕吐,吐出来的脏物黑中带绿,臭气熏天。 涂凤英有些紧张。 “可儿小姐......” 小可回道:“不用担心,这是在排毒,今晚吐完,明天开始可以不用药引,用市面上正常的烈性攻毒药调理,只要按我给出的剂量服用,半个月便可痊愈。” 涂凤英听了这话,才彻底放下心来。 当天晚上,小可说还要观察一下情况,不宜离开。 涂凤英安排我们一人一房住下。 睡下之时候已经四点了。 晚上我竟然做了个梦。 梦见涂老鬼拄着一根拐杖过来,一条腿只剩下了半根,在空中晃晃荡荡的,见到我之后,他老泪纵横下跪,嘴里说着谢谢我救了他全家之类的话。 我觉得好奇。 “你什么时候瘸了?” “宁先生,这不是做了药引么?” 我想起小可说的话,解药用的药引并不多,敢情是这个原因让涂老鬼少了半条腿。 尽管知道自己在梦中,但仍然觉得画面有一点搞,寻思这也太特么神奇了点。 抬眼一看,发现涂老鬼拜完之后,拄着拐杖要走。 “等一下!我救人不用你谢,你把我家的东西还我!” “还你了。” “在哪儿呢?!喂!你别走,四鬼的身份告诉我......” 可涂老鬼像是钻进了浓浓的迷雾之中,我抬脚朝迷雾中追去,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哈切!” 我打了一个大喷嚏。 醒了。 见到小可在蹲我的床边,手中拿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小羽毛,笑意盈盈地翘着小嘴。 “猪猪哥,起床喽!” 我一看钟表,已经上午九点半了,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完,和小可打开了门。 走廊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挤满了涂家人。 第五百零七章 恐怖如斯 他们一个个脸上露出劫后余生之意,精神与昨晚呕吐之时比起来,好了太多。 不过,我没见到暴躁少爷涂向群。 估计这货喝了药在床上养伤。 涂凤英欣喜万分,朝我们主动掀起了袖子。 她之前的手臂,我也见过,虽然不至于像涂老鬼一样发霉发脓,但也似有数条密密麻麻的黑色蜈蚣在爬,模样极为可怖,但吃了药仅仅过了几个小时,颜色已经变淡了许多,就像正常人经过曝晒之后黑色素多一点而已。 小可真是天才! “宁先生、可儿小姐,之前我们身体有疾,晚上常难受的无法入睡,但昨天喝了药之后,大家都说是这几年睡得最香的一觉,而且早上起来,皮肤变化最为明显!” 小可说:“没事就好,你们按方吃药,不要过于担心。” 涂凤英点了点头。 “我让人准备了早餐,请两位恩人去食。” 我寻思还是特么别吃了。 虽然小可说这毒素必须长期同桌饮食多年才会传染,但还是尽量避免一起吃饭。 “饭不吃了,我们还有事。” 涂凤英闻言,也没强求,吩咐众人让开了一条路。 到了大门口。 我见到一辆花车,上面放上了三祖金身像、“南粤雄宗”匾额。 涂凤英再次拿出了一个红封。 “两位,凤英无以为报......” “不用。” 小可直接拒绝了。 涂凤英见小可态度坚决,感激的有一些哽咽,抬手指了一指花车。 “宁先生、可儿小姐,我想派海鸿武行的弟子,沿途敲锣打鼓戴花,一路护送花车到香江贵府上,你们意见如何?” 上届南粤雄宗武馆直接护送三祖金身、牌匾去风兮会馆,等于在向整个国术界宣告,海鸿武行不仅是武服,而且是德服。 我回道:“不用。” 涂凤英:“......” 我对她说,等下自己出去叫一辆出租车,把三祖金身像和匾额送到酒店就好,到时自己会它们带港市。 小可赶紧出去招了一辆车来。 涂凤英对我们的话言听计从,不再多言,吩咐人将塑像和匾额安放在了车上。 我们走的时候。 “咣!咣!咣!” 海鸿武行的伏虎钟再次被敲响,涂凤英带着一众弟子,齐齐在门口躬身送行。 在车上。 小可问我:“哥,送金身像和匾额到风兮会馆,那么撑场面的事,你为什么不要啊?” 我反问她:“涂凤英给的银行卡钱肯定足够多,你为什么不要啊?” 小可吐了吐舌头。 “我想给哥积点福报来着,收钱福报就会少很多。” 我笑道:“三祖金身像和南粤雄宗牌匾,整个南粤国术界都想要,一路招摇过市,指不定那家看不顺眼的给咱们来个车祸啥的毁掉它们,风兮会馆反而招南粤国术界的耻笑,我还想给会馆多积攒一点人品。” 路过早餐店的时候,我担心农庄的早餐师公吃不太惯,打包了几份好吃的,吩咐司机开去小华农庄。 到小华农庄之后,老板告诉我,客人吃完早餐后出去散步,还没回来。 司机帮我们把三祖金身像和匾额给取了下来。 三祖金身像不大,才半人高,倒是搬的相当稳当,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院子里。 可搬南粤雄宗匾额的时候,司机突然一个脚滑,人摔在了地上。 “啪!” 匾额的一角磕在了地面,倒是没断,但外面的包边却裂开一道口子。 司机连忙向我们道歉。 我瞅了瞅包边,发现没什么大事,用小锤子按卡缝重新合回去就好,让司机不要在意,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司机离开之后,小可拿了一柄小锤子过来。 两人准备重新合上匾额的包边。 小可往裂开的口子瞅了两眼,突然愣住了。 我与她对视了一眼。 “里面有东西!!!”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们赶紧将匾额再翘开了一点,举起来往下一倒。 “噗通!” 一本书! 外面是防水油纸包装,好像还专门涂了防火腊,显得相当厚重。 我拿起来一看。 三个小篆体写成的大字:《入墟源》。 从表面看来,它与之前涂老鬼在鹿鸣山庄烧掉的那本书,几乎没什么两样,但拿在手里,显得要厚重、精致了许多。 我彻底傻了眼,脑海中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梦,心中大骂了几句卧槽。 涂老鬼在梦中说宁家的东西还我了,谁会想到它竟然一直藏在匾额里面!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涂老鬼之前所作所为。 宁家五本奇书,五鬼各分一本,他手上拥有《入墟源》,其它四鬼皆知。 涂老鬼为了赎罪救涂家人,准备将荣誉、书本、福报全还给我。 他召开了南粤传武大会,只有规模如此宏大的会,才能让我获得最大的荣誉。 与此同时,他必然也算出来,其他几鬼肯定会过来抢书,于是在鹿鸣山庄,他表演了一场身毁书死的大戏,只有他以死护书,其他几鬼才会认为毁掉的书是真的《入墟源》,从此彻底死心,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而真正的书,他却藏在匾额里,悄无声息地还给了我。 在鹿鸣山庄,他有的是机会当我面点破其他几鬼的身份,但却什么也没说,老家伙肯定知道我身负仇恨,事后必然会去海鸿武行问四鬼情况,顺理成章也就有了我解救涂家之事,等于说让我去救人同时,送了我一场福报。 命学之术,推断竟然恐怖如斯! “哥,赶紧收起来啊!” 我立马将书给拿了起来。 正在此时。 师公散步回来了。 第五百零八章 天殇 “师公!” “师公!” 我们赶紧向师公问好。 师公的精气神很不错。 “我出去走了一圈,外面空气很好。” 我拿起手中尚还温热的早点。 “师公,食过早餐没?我从祖庙路一家店带回来的,听说那里早餐全佛市最正点。” 师公点了点头。 “在山庄已吃过......你们去了涂家?” 我不再管匾额了,转头让小可去叫山庄老板一起与她将包边给合起来,赶紧过去扶着师公,进了房间。 到了房间之后,我掏出了《入墟源》。 师公见了,眉头微皱。 “书不是在鹿鸣山庄已毁?” 我赶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师公讲了。 师公听完之后,神情唏嘘不已。 “涂超祯最后能幡然醒悟,倒也算给自己后人留了一条康庄大道。” “天道有盈亏,万物方周始。人生也好、恩仇也罢,诸事不可做尽赶绝,留缺才能圆满。你和小可愿出手相助仇家的后人,才有了遗宝重拾之机,做得很好。” 我说:“师公,怀风之前不知《入墟源》为宁家之物,比斗至魁首,全因我一朋友需要书中方法研究自身的命劫。现书已经到手,我想供我朋友翻阅研究之后,再奉予师公收藏。” 师公闻言,抬手敲了敲我的头。 “在我面前,你讲话不用含沙射影,是不是想问我这次为何来夺书?” 我神情有一些尴尬。 就这么轻易将我给看穿了。 我挠了挠头。 “怀风心中什么想法,全瞒不过师公。” 师公对我说:“我来此并不是为了争魁夺书,而是为了找一个人。” 我有些好奇:“找谁?” 师公回道:“花癫鹤。” “啊?!” 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师公见我满脑子发懵,向我解释。 “之前有江湖朋友告诉我消息,此人会来南粤传武大会夺命学奇书《入墟源》,为了找到他,我找到湛江老朋友丁威江师傅,挂靠威江拳馆,干脆参加比赛夺魁,目的就是拿到《入墟源》之后,引他主动来寻我。” “实则早在魁首战之前,我见过你比赛,隐隐感觉到你是阿米收的徒弟,便决定魁首战放一手,一来试试你真实本事,确认你身份,二来你夺魁拿书之后,跟在你后面,看一看花癫鹤会不会出来夺书。谁想,要找的人没出来,竟引出了几鬼争书之事。” “你这副表情,难道认识花癫鹤?” 在我与师公相认之前,两人处于各自的平行线,对双方做的事互相都不了解。 我回道:“何止认识,简直不要太熟!” 师公表情好奇。 “哦?” 我用几句话简单讲了一下与花癫鹤之间的恩怨,侧重将此次南粤传武大会本来准备逮他落网,但这货却阴差阳错被人给捅伤了之事给讲了。 当然,他被捅伤了哪里,我没好意思当师公面细讲。 师公听完之后,脸上露出了笑意,表情带着一丝对门下弟子的责怪与自得。 “成天想着玩诡计,你师父和你,性格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挠了挠头。 “师公,你找花癫鹤干嘛呢?” 师公回道:“找他身上的一枚铜钱。” 我脱口而出:“汉伯平方士长生谱铜钱?!” 师公:“......” 我赶紧拉开窗户,叫小可进来。 小可进来之后,我问她:“丫头,上次我给你的铜钱呢?” “师公,你可别嫌臭哈。” 小可脱下了鞋子,在鞋底扣了几下,将汉伯平方士长生谱铜钱拿了出来。 “你让我找个地方藏起来,我就把它当成增高垫了。” 小可笑嘻嘻将铜钱递给了我。 我将铜钱给了师公,把铜钱的来龙去脉给讲了。 师公哭笑不得,接过铜钱之后,仔细端详,皱着眉头一直不吭声。 小可识趣地退了出去。 我也不敢打扰师公,在旁边安静地等着。 好一会儿之后。 师公站起身,将铜钱在手中握紧,又松开,尔后闭上眼睛,待睁开之后,她透过窗户望向了远方,神情凝重、眼眸坚定,长呼了一口气。 “天不让本门绝!” “啊?” 听到我发声,师公似乎从刚才的入神中反应过来,转头对我说:“我未料到铜钱在你手中,它既能来,生机已现,我得去一趟西域沙漠。” “怀风,务必不惜一切保管好它,等我和你师父回来!” 后一句话她说得极为严肃,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突然想到,当时乔大带我去见鬼眼冯小萍,她曾向我详细解释过汉伯平方士的传说。 汉伯平方士跨越千年,三次炼形化为壮年、男童、老翁。 三次炼形均嘴含宝物离世,地点有区分:含商龟壳在西域沙漠离世、含秦古玉在长白山雪岭离世、含汉铜钱在两广大山中离世。 “如果这三样东西能拼凑在一起,不敢说学成后能飞天遁地和长生不死,但一生无病无灾、青春永驻,对医学无法医治的重疾起死回生,绝对没问题,所以称之为‘长生谱’。” 这是鬼眼冯小萍的原话。 难道阿米去长白山找的药引是秦古玉? 师公说马上要去一趟西域沙漠是为了商龟壳? 师公身上的胎光已无,正在用别的东西替代,而我的问题,又不是阿米吞云吼造成的,现在她又自言自语讲了一句:“天不让本门绝”。 莫非黄门九宫有什么隐秘的天殇?! 阿米身上的胎光是否也存在问题?! 无论是我、还是师公,身上的胎光问题,全都是小可看出来的。 可仔细梳理了一下,小可从来没有见过阿米,所以她身上到底有没有问题,我压根不知道。 一想到这里,我全身汗毛炸起,没接铜钱,直接朝师公给跪下了。 “师公,若本门有天殇,还请明示,怀风愿替师公去西域!” 第五百零九章 见面礼 小可曾说过,师公身上的胎光类似纸杯或者薄膜塑料装水,随时随地有可能爆掉。 不管我的猜测正确与否,我不能让她去西域犯险。 让她回会馆好好休息,我来完成任务,才是最好的选择。 师公把我给扶了起来,目光灼灼,语调不容反驳。 “怀风,纵使天破,仅到我和你师父为止,此事今后不许再问。你能找到汉铜钱,已属师门大幸,怎么还能让你去?我今晚出发,现在要休息,你出去吧!” “我......” 师公淡定瞥了我一眼。 血脉压制! 我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得拿起铜钱离开,给师公带上了门。 到了外面,点了一支烟,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小可本来在厨房帮农庄老板给师公做好吃的,见我神情有一些凝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了过来,低声问:“哥,怎么了?” 我将她拉到了一边。 “我师公今晚要去西域!” 小可瞪大了眼睛。 “那怎么行!她身上的胎光随时都要爆,不能出远门的。” 我咽了一口唾沫。 “我不敢忤逆她的意思......等下吃饭的时候,你下点药让她长睡,咱先把她带回港再说。” 小可闻言,吓了一跳。 “我不敢啊,师公会生气的。” 我挠了挠头。 “慌什么?到时我们一起装晕,等回了港,将屎盆子全扣在农庄老板的头上,就说老板贪财把我们给药晕了,豹叔和白姑及时赶到,救了我们并带了回来。只要回了会馆,我会让黎沫锋想办法限制她离开,等我忽悠师公把情况讲明,自己再去西域。” 小可听完计划,点了点头。 “好!不过药你自己去下,到时露陷了,我就说是你偷了我的药,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满脸无语:“不是......臭丫头你怎么见师公就叛变呢?” 小可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要给师公留下乖巧好印象的。” 吃中饭之时。 师公还在睡。 一直到傍晚时分,她才醒来了。 小可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 “师公,吃饭啦。” 我给师公盛了一碗汤。 “小可熬了一天的汤,给师公补补身子。” 师公笑了一笑。 “大家一起吃。” 我和小可赶紧拿起碗筷吃饭。 这药无色无味,我和小可提前都吃了解药,就等师公吃完晕倒。 “饭菜真香!” “可不是么,我特意叫农庄老板挑选了最新鲜的食材。” 师公却一直没动筷,满目慈爱地看着我们吃,自己却拿起旁边的茶壶,斟着茶,慢慢饮。 “我饮食清淡,见不得大荤腥。” “这也不荤啊......”我转头吩咐小可:“小可,你再去弄两个清淡的菜给师公。” 小可放下了碗筷。 “好嘞!” 师公意味深长地说:“不用了,我看你们也无心饮食。怀风,我一直未给你红封,你若吃饱,出来我给你见面礼。” “啊?” 见师公已经起身去了院子,我和小可对视了一眼。 小可咽下了嘴里的汤。 “露馅了?” “不知道啊......先别吭声,等会儿再说。” 我赶紧出去了。 师公站在院子手腕粗的桃树之前,夕阳余晖倾洒,照在她身上,影子斑驳,气度非凡。 “饭菜下药那一招,你师父经常用,我对此已免疫。” 我:“......” 师公没再继续说这件事,背负着双手,转头看着我。 “你学黄门九宫术仅十年,能有此造诣,实属难得,可打赢过你师父?” “未打赢过。” “不要撒谎。那丫头仗着自己脑子好用、悟性高,攻防过于追求一招制敌,疏忽盘基,专注奇技淫巧,活劲有余、韧劲欠缺,此路数对付一般高手无碍,但碰见顶尖宗师,如妖风袭山,难以撼动。你随她修习十年,打法一脉相承,怪不得你,所幸你经历比她要坎坷,性子潜藏一丝狠韧,如两人硬拼,她必落你小半成。” 真的什么都瞒不了她。 当初阿米想让我出师,在山上与我对招,我曾撩倒过那位一人独扛六位五祖拳高手的臭屁师父,结果她输了之后,哭哭啼啼的,把我给弄慌了,她乘我不备,一板砖将我拍晕。 论真实实力,我确实能险胜阿米。 “师公教训的是。” 师公点了点头。 “第一件见面礼为一句话:怀抱千溪始敢入海,风蓄万丈方可窥天。” 我心中顿时一凛。 师公这句藏有我名字的诗,不仅仅是在对功夫路数纠偏,还给我指明了人生态度。 “怀风谨记!” 师公抬手指了指桃花树。 “这两天我琢磨你身手,发现你习惯于借势克敌,借势虽无大错,但欲大成者,反求诸己为第一要义,借它势不如借己势!” 话音落下。 师公跨前了一步,调息吐纳,右手呈掌,掌背轻轻触碰桃树干,手微微一抖,“啪”一声响动,桃树干晃动了两下。 “咔嚓!” 一声响动过后。 手腕粗的桃树干竟然断裂。 不仅整棵桃树拦腰倒了下来,而且我见到粗壮的根系也已经被力晃动,有些破土。 我站在原地,瞠目结舌。 这可是拔根生长、韧性十足的活桃树! 要说练外家功夫的高手,用腿或者拳,拼劲全力一击,倒也能将桃树干给击断。 可刚才师公只是淡定站在桃树前,掌背微触树干,看起来就是像人在轻轻挥手赶掌背的蚊子,完全依靠臂膀的弹抖劲就将树干硬生生给震断,简直匪夷所思! 师公转头对我解释。 “鬼谷子卸柴,你见过的。不只是肩,臂、手、脚、背、肘等,全身都可以卸柴。要点在于,将全身气脉力道借弹抖之势,爆发于一点。” “师公年轻之时,曾见武当朱长君道长发炸劲裂断拇指粗的牛筋绳,吐纳之间,掌出劲至,满刚则柔、满柔大刚,御时无可撼动,攻时摧枯拉朽,深感天外有天,对此念念不忘。” “我穷尽一生,研究本门第一绝技‘鬼谷子卸柴’,发现其发劲与武当炸劲竟有异曲同工之妙。结合武当炸劲与本门发劲之优点,将这招改为弹抖劲,如今算稍获心得。” “悟出这法子时,你师父不在我身边,也没法教她。不过,即便在身边,她未必愿吃苦真学。现传于你,你可按九宫独门调息法运劲勤习,久久为功,必成神韵,此为第二件见面礼。” 我望着断裂的树干,思绪出神,良久无言。 第五百一十章 演技 我在随阿米学艺之时,对“鬼谷子卸柴”这一绝招曾心驰神往。 严格意义来讲,这不算是一个套路招数,顶多算发劲的手法,可书中描述练成之后的成效,完全超出了我对武术攻防手段的认知。 阿米却告诉我,绝不可能练出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发劲。 我问她既然不可能练出来,祖师为什么要写出来呢? 阿米说:“祖师也是个牛皮客!” 为此,在我心中,“鬼谷子卸柴”一直只是传说中的存在,直到在魁首战之时我见师公用,才否决了的阿米的论断。 而今天,师公不仅向我详细展示,还点透了修炼窍门,言语从头到尾淡然平和,充满了真诚与自谦,对她穷其一生将武当炸劲与发劲结合,开创性地研究出的“弹抖劲”,仅仅称之为“稍获心得”。 当今国术界,个个恨不得在自己名字前加上百字前缀,xx创立者、xx宗师、xx特级顾问、xx荣誉会长等,不一而足,可有真功夫之人有多少呢? 即便有真功夫,能将门派功夫精髓全盘继承下来的人又有多少? 罕见习得了本门功夫精髓之人,能在前人基础上独创功法的,更是凤毛麟角。 像我师公这种,习满全门、融会它术、开创新流,才算得上是真正一派宗师! 我躬身回道:“谢师公,怀风一定勤习!” 师公抬头望了望天,见天色已晚,转身回房,取了自己包裹出来。 她要离开。 我倍感揪心。 “师公......” 师公摇了摇头。 “每一辈人都有自己命运,你无须介怀。拜师若拜山,可师门却不能给你任何庇佑,我心中歉疚。江湖路险,一切须靠你自己,望将来我和你师父,能以你为傲。” 我鼻子有一些发酸。 “我会的。” 小可拉着师公的手轻轻晃动,满脸不舍。 “师公,能不能伤养好再走啊?” 师公对她笑了一笑。 “丫头,我有话同你说。” 小可随师公出了门口。 两人在外面交谈了好一会儿。 良久没见动静。 我出门去,却只见到小可一个人站在原地,眼眶红红的,刚才应该哭过。 “哥,师公走了,她还向我作揖。” “......” “师公说,你从小可怜,父离母弃,一生离苦之命,却仍有一片宽厚之心,实属难得。如果她和阿米姐回不来,拜托我务必想办法解决你魂伤的问题,还有让我......” 讲到这里,小可没再说下去了。 我望着远方孤寂的夜幕,心中怅然又难受,说不出话来,只好对着师公离去的方向,曲膝长跪。 ...... 师公已离开,我们没必要继续待在小华农庄,给农庄老板结算了钱,还多给了桃树折断的费用,让他帮忙用农用车送我们去小圆乎住的酒店。 按照预计,棠姑娘、白姑、豹叔在深市与黎沫锋从港过来的同事交接完,他们今晚应该会回来了。 其实我曾给黎沫锋打过电话,让他干脆直接带白姑和豹叔回港,省得来回跑,但黎沫峰断然拒绝,他说这两人不听他的,倒是听棠姑娘的话,干脆让他们跟棠姑娘回来,我只得作罢。 到酒店之后,天色已晚,小圆乎还是坐在椅子上,抓着薯片看着电视。 他见我们回来,对小可眯着眼笑了一笑。 “小可姐姐,你好漂亮。” 当这货视线转到我之时,立马冷酷无表情,转头继续看电视。 我瞅着他的肚子,告诫道:“你师父今晚要回,如果发现这些天你脑子不长经书、肚子光长肉,当心她收拾你呀。” 小圆乎一听,整个人都傻住了。 “我师父今晚真回吗?” “你说呢?” 他脸色蜡白,身上肥肉颤抖,一骨碌从椅子上跳了下去,由于跳太急,摔了一跤,但强忍着疼,呼啦啦跑到隔壁自己的房间,应该是在疯狂抄经书。 小可格格直笑。 “我小时候背医术老勤快了,小乎怎么这样?” 我看了看钟表。 “不出三分钟,他绝对会撒谎身体不适,可怜兮兮的哭,然后叫你去帮他抄书,你直接装睡。” 果然。 三分钟时间不到,隔壁房间传来呜呜的哭声。 小可直接上了床,盖上被子。 我没理会,吃薯片看电视。 一会儿之后。 小圆乎过来了,泪眼婆娑,神色不满地盯着我。 “我都快哭背气了,你们不来看一下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我头疼欲裂的,抄不了书。” “那赶紧休息啊。” “可我师父回来见到经书一个字没动,会惩罚我的,呜呜......” 他嘴里呜呜老半天,见没任何反应,探头进来一看,发现小可在床上睡着了,脸色顿时不好了,一边哭着一边朝我走了过来,探手掏进我衣兜,将我的烟掏出来,捏出一支,拿打火机点着,抽了几口,呛得直咳嗽。 见我没反应,他晃着朝天辫问:“小朋友食烟,你不生气打我两下吗?” “不打,这东西靠自觉,打也没用。” 他抽了抽鼻子,将我的烟盒直接丢到了窗外。 “你今晚没烟抽了,不生气吗?” “多大点事,我准备戒,谢谢啊。” 生气打他? 到时他在棠姑娘面前就有经书不抄的理由了。 小圆乎脸上肥肉直抖,转身晃晃悠悠地离开,走了几步,“噗通”一声,栽倒在地,肥肥的身子趴着,一动不动。 小可闻听动静,立马紧张的从床上起身。 我冲她作了个禁声的手势,对躺地上的小圆乎说:“你要是长大了,金马影帝非你莫属啊。从进门到现在,苦肉计、激将法、装死扑街全表演了一遍,可惜我刚才已经录音啦,等棠姑娘回来听听,让她对自己好徒弟的演技竖大拇指。” 录音只是骗他而已。 小圆乎从地上爬起来,简直要气疯了。 “宁丑男!我诅咒你一辈子娶不到老婆!” 讲完之后,他这次真的哭了,乖乖去隔壁抄经书了。 晚上十一点。 棠姑娘带着白姑、豹叔从深市回来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守馨 豹叔见到三祖金身像和南粤雄宗匾额,兴奋疯了,拎起金身像和匾额,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司徒玄空、僧稠、张三丰,三位小老儿,你们总算肯回风兮会馆了。你们放心,我不再酬神了,天天端饭碗敬你们!以后谁敢惹风兮会馆,给我上去干他们......” 白姑则摸索着走到小可面前,像考了好成绩希望得到家长表扬的孩子。 “可,我回来了。” 小可拉着白姑的手。 “白姑,你真棒。” 白姑傻呵呵地笑着。 棠姑娘虽神色淡然,但嘴角微翘,笑意溢满俏脸。 “宁先生。” 我回道:“一路劳顿,辛苦了。” 棠姑娘回道:“我在路上,已知你此次夺魁的艰辛,比起你,我们算太轻松自在。” 我点了点头,冲隔壁喊了一句。 “小乎,你师父回来了。” 小圆乎在隔壁房间回话。 “叔,告诉我师父,我沉浸于学习中无法自拔,明天一早给师父请安。” 棠姑娘闻言,低声问我:“他又调皮了吧?” 我回道:“你徒弟什么样,自己知道,但别惩罚他,他这次帮我不少忙的。” 棠姑娘微微撇了撇嘴。 我转头向小可示意。 小可一下就懂,转头对豹叔和白姑说:“豹叔,你把雕像和匾额抱自己房间去好好欣赏。白姑,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讲完之后,小可带着豹叔和白姑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我和棠姑娘。 《入墟源》之事,棠姑娘等人目前接到的消息,还是在鹿鸣山庄因几鬼争抢而被毁,它失而复得的情况,截止目前,只有我、小可、师公三人知道。 虽然豹叔和白姑都是会馆自己人,但他们的脑子不大醒目,万一被他们知道后,不小心对外说秃噜了嘴,恐怕风兮会馆要迎来像鹿鸣山庄一样的腥风血雨,我必须得慎之又慎,最大限度缩小人员知晓范围。 棠姑娘摁动烧水壶开关烧水。 房间只剩下烧水壶呲呲的响动声。 见她坐下来了,我对她说:“书毁了。” 棠姑娘像是知道我要聊这个话题,点了点头。 “人平安就好。” “会不会觉得遗憾?” 棠姑娘闻言,美眸睫毛微颤。 “不会。” “你确定?” 棠姑娘抬手指了指墙角的那副字。 时来天地皆同力。 运去英雄不自由。 见水已经烧好,她又转身倒了一杯茶,递给了我。 “请喝茶。” 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她算是给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那就是,无论结局如何,她都坦然接受,且将继续寻找解决问题办法,就如同茶的名字--“苦寻”。 我喝了一口茶。 “之前我喝,总觉得它苦而难以下咽,今天不知为何却喝出了浓浓香甜味。我在想,倒不如给这茶改一个名字好了。” 棠姑娘美眸忽闪:“改成什么?” 我回道:“守馨。” 棠姑娘愣了一下。 我拿出了那本《入墟源》,递给了她。 棠姑娘见状,黑曜石似的眸子瞪得老大,满脸不可思议,芊手抬起想接,又顿在途中,抬眼怔怔地望着我。 我将鹿鸣山庄抢书之后的情况,简要向她解释了一遍,末了,笑着问她:“我这么调皮,刚才有未把你吓到?” 棠姑娘神情带着无限欣喜又交杂着一丝嗔怪。 “没吓到,小乎比你更调皮的。”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了书,双手像是捧着易碎的稀世珍宝,绕是她性子向来宁静淡然,但从失望深渊陡然见到了曙光的刺激,仍让她春笋般的手指在微微发颤。 我郑重无比地对她强调。 “两件事必须要告诉你,第一,《入墟源》乃宁家重宝,五鬼及江湖魑魅魍魉均想得到,书在手之事,万不可向外泄露,否则容易遭来灭顶之灾。” “第二,我父亲曾说‘苍生之术,隐于苍生,窥之者死、窃之者亡、修之者殁’,涂超祯习了里面的内容,差点惨遭灭门,虽然我和小可推断出是因书页中有剧毒的原因,你可以戴手套来翻阅,但不知还有没其他未知的反噬手段,我担心你和小乎会出事,务必要慎重。” 棠姑娘点了点头。 “书在手的秘密,我将至死坚守。至于第二点,我无福气,不敢窥修先辈神术,只找出关于灵童命格的答案就好。” “若单纯找答案也会出事怎么办?” 棠姑娘闻言,微闭双目,尔后又缓缓睁开,望着窗外,些许出神,长呼了一口气。 “小乎能活,仅此即可。” 我心中微颤。 棠姑娘讲这话的神情,与我师公、阿米,何其相像。 不再多言,我起身准备离开。 “宁先生。” 棠姑娘在后面叫住了我。 “你不看一眼宁家重宝么?” 我笑了笑。 “拜托,我还未留后,有点怕死。” 棠姑娘被逗得眉眼上翘,笑了,可当我准备开门的时候,却斜眼瞥见她眼眶有些泛红,眸子里含有清泪,几乎就要滴落下来,只得停了下来,转身问她。 “喂!你要不要这么激动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棠姑娘微低着头。 “不是激动......只是不知该如此谢你,心中满是愧疚。” 我挠了挠头。 “鬼戏锣的诡术,要不是你替我解,我现在都在下面同阎王拜把子了。大家这么熟,谢字就很见外!真心想帮我,你上天当御前带刀侍卫的时候,带我去瞄一眼嫦娥......啊呸,这话不太吉利!安啦,神仙哭鼻子,要惹人笑的。” 棠姑娘俏脸浅飘飞霞。 “我不能带你去见她的,太阴星君是我祖师。” 我抬手抽了一下自己嘴巴。 “得罪!” 第五百一十二章 《小千》 翌日大早。 众人在酒店一同吃自助餐。 乘他们都拿着盘子去挑选食物,座位上只剩下我和棠姑娘的机会,剥了一颗鸡蛋递给了她。 “谢谢。” “昨晚有没有翻阅书?” 棠姑娘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酒店人多眼杂,难以静心,我准备带小乎找一偏僻山间再读,一旦找到了答案,书我会第一时间送来港。” 我回道:“不急,我等你好消息。” 大家吃完早饭分别。 我、小可、豹叔、白姑,租了一辆商务车前往深市。 棠姑娘带着小圆乎要去偏僻的地方潜心研读《入墟源》。 双方在酒店门口打过招呼,准备离开。 小圆乎突然抬头对我说:“叔,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我问:“什么事?” 小圆乎转头询问棠姑娘:“师父,我能不能去旁边跟叔说点事?” 棠姑娘点头应允。 “可以,但不许没礼貌。” 我抱着小圆乎到了酒店侧墙的巷子里,放他下来之后,掏出了一千块钱给他。 “我身上钱不多了,到深市之后还要返港的,你得给我们留一点路费。” 小圆乎非常罕见地把钱给推了回来。 “我叫你来不是要钱的。” “咦!难道我们之间还有别的事可聊?” 小圆乎让我蹲下身。 我蹲下身之后,他附在了我耳边。 “叔,我算到这次在离开的路上,自己会被人贩子给拐走,无论怎么都逃不脱。” “我要不在了,你帮忙照顾我师父吧。虽然你人长得丑,但心不错,我师父很单纯,不想她被别的垃圾男人骗,月棠宫主可以嫁人的,你去追她。” 我被这几句话雷得外焦里嫩。 “她要是不同意呢?” 小圆乎抽了抽小鼻子。 “不同意?你直接让她怀孕,等baby生下来,她就跑不了啦!这么简单的事都要我教,活该你单身!” 我冷笑一声。 “大佬,要不要这么早熟的?” “我靠!你吃了几天薯片,怎么还把几几给养胖了?” 小圆乎一听这话,肥脸陡然变色,转身撒丫子就想跑。 我火冒三丈,一把抓住了他,扯起他头上的小辫子,直接将人给悬空。 他被头发悬得小肥脸扭曲,头皮吃疼,手脚不断乱晃,又不敢叫出声,气得肺都要炸了。 我将他给放下来,恶狠狠地警告。 “你打什么鬼主意?这世界能拐走你的人贩子还没出生!我告诉你,如果你想自己跑走,乘早死了这条心!不说你师父了,连我为了你的破事,都被折腾得不人不鬼的,你但凡敢辜负你师父,老子绝对让你从小圆乎变成小扁乎!” 这臭小子其实非常心疼自己师父。 他刚才讲那番话,我严重怀疑,这货为了不让自己师父再操心,想暗中逃跑。 讲完之后,我一把薅下了他的外裤。 小圆乎大惊失色,小手赶紧往上扯。 可他的力气怎么能顶得过我? 果然有情况! 他的小裤衩前面,不知道啥时候用针线缝了一个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 扯坏缝线一看。 好家伙。 一大卷钱! 钱中间还有一张纸,上面不仅画着线路图,还有他写的计划。 我拿起来看了下,歪歪扭扭的字,不会写的字还用拼音代替。 “师父不能因我而耽误人生!算了,看在宁丑男还不错的份上,便宜他了,出发前教他一招泡妞绝招,嘿嘿!” “火车开动之前,借上厕所之机下车,不出站随便乘坐下一趟列车去往任何一座大中城市,扮傻子去救助站白吃白喝几个月,为避免被小雨找到,在救助站一定要减肥,每天必须涂足风油精,三月后它就没办法了,哈哈!” “躺够之后,找一家赌场寻找有钱的大傻子,先推算让他赢点钱,取得信任之后将对方的钱骗光,再去滇西。小圆乎,你是最棒的,嘎嘎!” 后面就没写了。 我直接将所有东西给没收了。 “你他娘真是个天才!跑去滇西干什么?!” 小圆乎一跳一跳想来抢钱和计划纸,见抢不到,急得脸色发紫。 “你你你......” 我直接踹了他一脚。 小圆乎栽倒在地,疼得实在忍不住,嘴里惨呼了一声。 这一声惨叫,惊动了棠姑娘,听到外面传来她的脚步和询问声。 “小乎,你们聊完了吗?” 我开口说:“这小子......” 小圆乎强忍着疼,从地上窜起,立马用小手捂住了我的嘴。 “宁爷!求你千万别告诉我师父!我不跑了!只要你不讲,以后我把你当爹供着!” “真的?” “千真万确!” 此时,棠姑娘已经转过来了,站在墙角,见到小圆乎正在跟我掰扯,秀眉微蹙。 “你们......在做什么?” 我将钱和纸放进口袋里。 “他说自己屁股长了个大疮,不好意思让你看,给我瞅瞅情况。” 小圆松了一口气,赶紧系起了腰带,在旁边用极低的声音对我说:“义父!仁义!” 棠姑娘问:“需不需要让小可来看看?” 我摇了摇头:“不用,薯片吃多上火而已,没大事。” 几人回到酒店门口。 豹叔和小圆乎关系好,不舍得他,抱着小圆乎抹眼泪。 小圆乎也呜呜大哭。 这家伙是真哭,但主要不是因为不舍得豹叔,而是他的宏伟计划,在第一关就夭折,非常绝望。 我们租的商务车已经发动在等了。 几人上了车。 棠姑娘对小圆乎说:“小乎,给几位恩公鞠躬。” 小圆乎没鞠躬,反而直接跪了下来。 “砰!砰!砰!” 正儿八经地狠磕。 “豹爷、白姑、叔、姐,你们快走吧,我谢谢你们!” 我在车上探出半个身子,笑着对棠姑娘讲。 “小乎越来越懂事,这几天你不在,他写了一本小说大纲,书名叫《小千》,你着重培养一下,别浪费了天赋。” 讲完之后,我将那份计划书给了棠姑娘。 第五百一十三章 名头 透过后视镜。 棠姑娘见到纸上内容之后,脸色冷若冰霜,美眸愠怒,盯着小圆乎。 小圆乎双目绝望又充斥着哀求。 棠姑娘抬手将小圆乎重新拎回了酒店...... 商务车扬长而去。 一路低调行进,到深市之后,由于前方修道大塞车,算了算时间,还不如乘船方便些,几人转船回港。 从粤省夺了三祖金身塑像和南粤雄宗匾额回来,乃天大喜事。 之前我就已经收到老丛发过来的信息,说不仅是风兮会馆下属的十八家武馆,整个港市国术界都已经轰动,卓董非常开心,她极为注重仪式感,准备邀请港市国术界一众元老和媒体记者,搞一场盛大的迎金身像和匾额仪式。 我虽然对此无感,但此举有利于一炮打响风兮会馆的名气,再加上卓希国术协会副会长的身份,基本上能稳住会馆在港市国术界一哥的位置,也没有拒绝。 船到了码头。 本以为会是热闹嘈杂、光影闪烁的场面,结果却冷冷清清。 不仅卓希没来,连老丛等人也没来。 迎接我们的竟然只有媚姨和小涛。 媚姨身上背着一大壶酒,小涛则用尼龙绳当袋子拴着几只碗。 两人见到我们之后,笑着朝我们挥手。 待走到他们跟前,媚姨笑着吩咐小涛拿碗出来,用酒壶倒上几碗白白的米酒。 出门擂茶返门米酒。 媚姨一直以最简朴的方式,牵挂着我们出门顺利、平安归来。 “阿风,快喝米酒,还是温的。” 小涛将酒碗给我们递了过来。 “风哥,你是我心目中的超级大佬,我好崇拜你的。” 娘俩一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在粤省期间,他们曾经历了一场生死。 我揉了揉他的头。 “好!” 大家把米酒喝了。 小可抹了抹嘴巴,眼睛弯成小月牙。 “好甜呀,谢谢姨。” 我问媚姨:“怎么就你们两人,卓董和老丛他们呢?” 媚姨回道:“前几天卓董还商量着要来迎的,可昨天她好像遇见了什么急事,召集十八家武馆负责人去雅和庄园开会,老丛、付东、朱小姐都去了,一直开到现在都没回来,好像是商量什么整合的事,开会期间大家手机也关机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整合? 我最近事情太多,偶尔会有一搭没一搭与卓希电话联系,之前也没听她跟我说这事。 商业模式方面,她比我更懂,等这妞开完会再说吧。 到了港市就没什么好担心了,我让小可带着众人先回会馆,自己出去办趟事。 “哥,你又办什么事啊?” 小可不解地问我。 我回道:“我得去找一趟黎沫锋。” 小可:“......” 我挠了挠头,将她拉到边上。 “我目的不是去找他,是要去见乌平王和青阳师徒,好多事情我还没有搞清楚。” 按照自己之前的推断,涂超祯、老罗、安师、芙娘为五鬼中的四鬼,剩余一鬼在墨门,现在乌平王被逮住了,我得马上去弄清楚,墨门到底谁会残骨功,揪出那位一直不出面的鬼。 鬼戏锣罗云曾是小辫子的情人,小辫子身怀宁家五宝的事,她绝对清楚。 若她不清楚,当初她就不会来港找乌平王比斗,企图以鬼戏葆青春为筹码交换墨门所夺到的宁家宝物,进而解决自身脸、喉被缝的问题,如果罗云还知道五鬼的具体身份、位置,那就最好不过。 小可点了点头。 “行,你去吧。” 我与他们作别,打了辆车,吩咐司机直接去黎沫锋的办公地点。 在路上把自己的来意在电话里跟黎沫锋讲了一下。 黎沫锋回道:“你别来我的办公点,他们已经转到蝴蝶谷道收押所了,我在门口等你。” 这小子办案速度太快了。 人被关进了蝴蝶谷道,基本上主要事实已经查清,再补充细节证据或者完善相关程序,就可以等判了。 等我到收押所之时,黎沫锋已经在门口叼着烟等了。 “这是又升职了,行头也换了?” 黎沫峰将烟头踩灭。 “本来职位更高,但要调离重案组,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 “任何职位,无非就是干几年临时工而已,卸任或者调离,什么都不是,我对此早已去魅,没什么兴趣。” “那你拼死拼命求什么?” 黎沫锋笑了一笑。 “讲了你别笑,我希望别人提到我名字时,会说这扑街是全港有史以来最传奇的探长,没有之一。你觉得这名头够不够犀利?” 讲实话,这家伙的理想真挺高级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黎,好好干,等等看。” 进了收押所之后,里面的人几乎全认识他,纷纷跟他行礼打招呼。 黎沫锋在一位同事送来的文书上签了字,对方带着我们进去了。 在会见室,我们见到了被人从收押房带出来的乌平王。 黎沫锋给背着手站在乌平王身后的两位同事一人丢了一包烟。 “我还有点证据细节要找她补充,两位先去休息,不用看押,也不用录音摄像,该天请你们饮茶喽。” “黎sir,饮茶就不必,什么时候带带小弟,将我们转到你手下去呀,人家都话在你手下易出头。” “喂,明目张胆当二五仔,不怕你们上司海sir听到后扣你们薪水啊?” “哈哈!海sir自己都话风头全被你盖过,想去当你副手来的。” 两人笑着离开了会见室。 “砰!” 乌平王一拍桌子。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第五百一十四章 道运昌平 乌平王头发乱糟糟的,有不少白丝,嘴角结痂通红,皮肤干枯,皱纹明显,与之前相比,好像老了十来岁,不过脾气倒是一点都没变。 她这猛地一拍,倒把我给吓了一跳。 黎沫峰吐了口烟圈,眉头皱起。 “秦花秀,脾气能不能改一改?好歹你也是一代大佬来的,有点涵养好不好哇,总是发飙会没有威信的。”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乌平王的真实名字,秦花秀。 乌平王双目狠戾,咬牙恶狠狠地盯着我,又转头瞅着黎沫锋,嘴角扬起,满脸不屑。 “你哪来的资格提点我?” 黎沫锋回道:“讲笑!你是我一手送进来的,点会没资格?” 乌平王手抬手指了指我。 “我在港做了这么多年事,你几斤几两我会不清楚?要不是这个扑街从头到尾利用罗云来坑我,你靠近我都不知道要等到几时,命好碰到这位散财童子送宝让你升了几级,识不得自己真实水平?记得回去酬神啊,衰仔!” 看来在之前审讯的时候,乌平王已经知道了这段时间以来我暗中对她的一系列措施。 乌平王刚才发飙拍桌子,应该是见到我来气。 本以为黎沫锋被她极度鄙夷,这小子应该会不爽,但黎沫锋却哈哈大笑,将烟头给摁灭,双手斜架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 “水浒一百单八将,论本事,宋江最冇,为什么他能当大佬?” “他字公明来的,一心为水泊梁山着想为‘公’,双眼识天下豪杰为‘明’。我不用酬神,脑子想大事、醒目识人才,有这两点就足够,今后还会升。你若早知这道理,就不会来食免费粥啦。” 乌平王冷哼一声。 “我无心听大话,你们有事讲,无事滚!” 我抬手让黎沫锋别再扯下去。 前面曾说过,我父亲在去城寨准备与小辫子水鬼斗之时,刘振云不讲规矩,暗中雇佣专门在城寨害人平事的五鬼半途围攻了他,我父亲败后,五鬼立即反水,围攻了刘,抢了小辫子献给她的宁家重宝,五人分了。 刘的死状是中了墨门残骨功。 而墨门四大天王,我接触有三,阿运王、乌平王、伏昌王(白姑),他们全都不会残骨功。 以五鬼的实力来判断,墨门中的那一鬼,最起码是四大天王往上的级别。 今天我要来搞清楚那个鬼到底是谁。 我说:“秦花秀,闲话不说,我来这里,准备问你几个问题。你不爽可以不回答或说假话,但也要相信,我有手段让你说出真话。” 乌平王闻言,笑了。 笑声中满是绝望与憋屈。 “你无耻卑劣的手段,我见识过的。老娘既出嚟行,生死由天,登顶算鞋好,栽了算脚滑,我没必要讲假,只恨自己没在最初之时,掐死你这条过江鲫鱼!” 她大概率是在讲咸湿片之事。 这态度倒也算有一点江湖胸襟。 我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当年城寨五鬼中有一位是墨门中人,你可知道他是谁?” “五鬼之事我只听闻,未参与,此为墨门秘辛,不知道。” 她还真没讲假话。 当时罗云想解决脸、喉被缝的问题,去找乌平王,以鬼戏葆青春的绝技为筹码,想交换乌平王手中的宁家之宝。 为了验证乌平王手中到底有没有宁家之宝,罗云特意让青阳与乌平王比斗,结果发现乌平王压根不会宁家功夫,乌平王由此而露陷,双方翻脸打斗,给了我可乘之机。后来我将她逮到了祝公子的工作室,让黎沫夏用心理学套话,当时乌平王对五鬼之事就是这么解释的。 “好!第二个问题,谁派你去参加南粤传武大会夺《入墟源》?” “我乃墨门四大天王,去取一本书,需要谁派?当然是自己!” “第三个问题,墨云会馆主事的墨公会独门绝技残骨功,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 “墨老官的功夫,只教了自己最得意的门生,齐道王。” 齐道王? 四大天王齐活了! 齐道王、阿运王、伏昌王,乌平王...... 各取中间一个字,合起来为:道运昌平。 如此看来,墨门里面那个鬼,若不是墨公,就是齐道王。 我眉毛顿时一跳。 “最后一个问题,墨公和齐道王人在何处?!” 乌平王闻言,冷笑一声。 “你装模做样喷什么粪呢?”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脏话给怼懵了,转头看了一眼黎沫峰。 黎沫峰朝乌平王挥了挥手。 “回去吧。” 乌平王最后提点了我一句。 “若我有机会出来,你的墓碑,一定由我来竖。” 我:“......” 乌平王离开之后,黎沫锋见我发愣,对我说道:“不要被她给惊到,秦花秀走私数额惊天、杀人未遂、港内外各种罪行,怎么可能出来?纵使出来,她能不驻拐杖来找你,算身体够能扛。” 我说:“开什么玩笑,我会怕她?我是在想,她突然骂我做咩鬼!” 黎沫锋说道:“刚才来不及同你讲,墨门已经倒了。” 我惊道:“你说什么?!” 黎沫锋回道:“我说,墨门众人,全作鸟兽散,人鬼不见。” 我皱眉问:“怎么回事?” 第五百一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黎沫锋丢了一支烟给我,自己也点着,抽了两口,向我解释。 “我也是审秦花秀才得知此事。墨老鬼多年前就隐居海外,麾下产业由四大天王把控。严格意义来讲,其实是三大天王,阿运王主做黑医疗,乌平王主做黑走私,齐道王主做影视,至于你身边的那位伏昌王,脑子痴、眼又盲,却有一身好功夫,墨老鬼留她在身边,作为私人保镖。” “十个月之前,墨老鬼突然返港,也没住墨云会馆,一直在名叫松花屿的小岛一个庄园疗养。老家伙在海外多年,平时不见人,只按时收三大天王产业的抽水。回来之后,老家伙突然大幅提高了抽水比例,引发三大天王心中不满。” “但墨云会馆能作为港市兜率天宫,全都是因老家伙前期门生众多,浸透各行各业,三大天王手上的这些产业,全是大水喉,能构建惊人的利益大厦,全靠这些人脉吃饭,尽管心有不满,却不敢声张,只得按数交喽。可在交了十个月大数之后,秦花秀突然发现,齐道王人已不见。” “她感觉不对劲,暗中抓住齐道王的下属问话,发现对方影视产业账户上的资金,全被齐道王卷走,而且最近她和阿运王交的数,也都进了齐道王的账户。秦花秀脾气虽臭,但脑子还算醒目,未告知阿运王相关情况,自己暗中摸进了松花屿庄园,你知道她发现了什么吗?” 我无语道:“你说书呢?别放钩子,把屁放干净!” 黎沫锋嘿嘿笑了笑。 “秦花秀发现,松花屿庄园的墨老鬼是一位以前在无线演电视剧的老演员假扮的!而你身边的那位白姑,一直傻傻的每天给这老演员递饭、站岗。” “逮住这位老演员一逼问,原来十个月之前,有人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演一位老人,任务很简单,每天待在房间吃喝拉撒,偶尔晚上出来散散步就可。这老演员穷困潦倒,有这等好事当然答应,一演就是十个月。而雇老演员的人,正是齐道王。” 我被这匪夷所思的剧情给惊呆了。 半晌之后。 我咽了一口唾沫。 “白姑脑痴眼盲,不识得墨老鬼形象变化可以理解。但演员再能演,终究不是本人,十个月就没人能发现他的破绽?!” 黎沫锋冷哼了一声。 “一来,墨老鬼此前一直在海外遥控指挥,秦花秀等人多年未见他,回来后对方有模样变化也正常。二来,墨老鬼在墨云会馆犹如天神一般存在,多年来一直深居简出,无人敢忤逆,回来后几个月难得见他一次面,见面也在暗屋,他们连头都步敢抬,如何发现?” 我:“......” 黎沫锋继续向我解释。 “秦花秀发现情况之后,勃然大怒。她认为,齐道王不仅骗了大量钱财,而且肯定将在墨云会馆那件宁家重宝也一并拿走了。这扑街将火气全部迁怒于白姑,逼她说出墨公的下落、齐道王的下落。” “白姑若知内情,怎么还会像卷帘大将一样傻乎乎守一位老演员那么久?审问无果,她恶向胆边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阿运王现在还不了解情况,她准备吞并阿运王的黑医疗产业,于是来了招将计就计,让老演员继续演墨老鬼,又叫另外一人来扮演白姑。” “秦花秀担心知道内情的白姑会泄露自己的计划,便带白姑出海,锤击之后抛下海,后面白姑却阴差阳错被死沙皮给钓了起来,这事你知道的,不用再讲。不过,可惜的是,秦花秀的计划还没开始正式执行,阿运王就已经被你给扳倒,送了进去,黑医疗产业被一网打尽。” “至此,四大天王最后只剩下了秦花秀。由于阿运王进去之后,我们扫尾力度大,秦花秀有点心惊,便一直龟缩,不敢有什么新的动作,低调了许多。直到南粤传武大会召开,她为了弄到《入墟源》,带人去参赛,又被你给坑进来。” “整件事情就这样,我的逻辑表达能力,是不是很棒?” 棒不棒我不知道。 我就觉得脑子有一些发麻,没想到中间竟然还有这么曲折的隐情。 难怪我一直在打击、撩拨号称港市兜率天宫的墨门,他们给出的反应与自身的实力不大匹配,一来从刚才乌平王对我的态度可见一斑,不管是阿运王还是乌平王,他们从来没将我这种小卡拉米放在眼里认真对待,二来墨门内部本身就已经大乱,他们的主要精力被牵扯,三来黎沫锋动作快而狠,导致对方不得不低调行事。 我问:“也就是说,墨老鬼生死未知?” 黎沫锋摇了摇头。 “不知,我倒希望小可能将白姑给治好,能探出墨老鬼之前在海外的相关信息。” 这个可能性不太大。 之前我和小可都认为,白姑可能是被乌平王在船上脑部击打而导致的发痴,所以一直想将她给治愈,可效果不佳,现在看来,白姑的痴病历来就存在,极有可能她小时候就这样。 像豹叔这种,原来正常,后来被刺激得不正常,小可费劲巴拉将他给治好了,他还是选择性遗忘了过去不愉快的经历,如果白姑从小就痴,即便治愈了,她也什么都不记得。 好比硬盘,之前存储了东西,被损坏之后进行修复,有可能会显示里面内容,部分内容可能会丢失。 但一个本来就存不住东西的坏硬盘,即便修好了其中的坏道,里面肯定也一点内容都没有。 墨老鬼选择白姑作为自己的私人保镖,大概就是看中了她这一点。 黎沫锋长吁了一口气,神情意味深长。 “四大天王,三个被你收服,一个遁逃,墨老鬼生死不知,原来墨云会馆构建的兜率天宫轰然倒塌。旧王退位,新王当立,大鳄觊觎,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说:“会说人话不?” 黎沫锋笑了一笑。 “你不是还要见罗云么?走啦!” 两人离开会见室,去见鬼戏锣。 第五百一十六章 恨 至于为什么不在会客室见罗云,黎沫锋没讲,只说到了就知道。 收押所后面有一个大院子,外面围了铁栅栏,平时用来午饭和晚饭后给被收押之人遛遛弯。 由于收押所吃饭比较早,我们到的时候,正好一群被收押之人全都在院子里活动。 看管人员见到黎沫锋来了,打了铁栅栏门,冲他笑着说:“黎sir,我们这两天好热闹的,每天都有免费的戏文听呀。” 黎沫锋问:“倒一直听你们讲,今天来听下,文化熏陶嘛。” 到了院子里,我见到一群人围在一处,一个个脸上笑嘻嘻的。 中间有个土垒成的小台子,上面站着一位披头散发的女人,手翘着兰花指,模样癫狂,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京剧。 “那一日梳妆来照镜,在楼下来了沈延林,他在楼下夸豪富,胜比公子强十分,奴在北楼高声骂......” 《玉堂春》唱段。 可她韵点虽然全到位,嗓子却像金属摩擦一般难听,极为聒噪刺耳。 这人是鬼戏锣班主罗云。 下面那些人全都笑骂。 “下去!唱得难听死了!” “她要来段《十八.摸》,难听我也听。” “......” 有人还拿着土块去丢她。 一位青年见状,直接跳到了罗云面前,用身子挡住丢过去的土块。 “谁想死就再丢来!” 有一位家伙不服,笑着再丢了一块土块上去,青阳勃然大怒,一脚将对方给踹翻了。 众人顿时哄闹阵阵,全想冲过去撕巴青阳。 “吡!” 看守嘴里的哨子响了。 “你们是想关禁闭咩?!” 众人不再闹了,晃动着胳膊,转着圈在院子里散步。 罗云见大家全要走,不再听戏,神情慌张。 “别走!都别走!我换一个曲儿!” “我是鬼戏锣班主,鬼戏出腔,天下无双,大家千万别走啊......哈哈哈!” 我心中讶异。 “罗云怎么变成了这样?” 黎沫锋回道:“进来时还好的,但当听到她犯下的金融大案刑期至少为十五年往上乃至无期后,人彻底疯了,整天求人放她出去,说她要复兴鬼戏锣,没时间待在里面。” “医疗组人来过,鉴定为刺激过大导致精神错乱,等判喽,结果出来后狱所会有人专门给她医治,但在收押所就没任何办法。” 难怪黎沫锋直接带我过来,敢情压根没法带她去会客室。 我瞅着罗云在土堆上声嘶力竭唱戏企图吸引人的样子,有一种慕容复难以复国发疯的既视感。 每一句唱腔都透出浓浓的悲怆。 要说罗云可怜吧,其实也可怜,作为少班主,一心想复兴鬼戏锣,结果却成了这样。 要说可恨,也可恨,当年罗家鬼戏班子,在她父亲和她的带领下害人无数,子翁道长和“皮针张”等先辈看在她还年轻,仅给她缝脸、喉,放了她一条生路,谁知她却不珍惜余生,仍然招门徒传承鬼戏理论,还让人在港市做下如此惊天的金融大案。 我问:“你们这样任由她在这里面晃荡,不怕鬼戏锣弄几个竹节人越狱啊?” 黎沫锋回道:“竹节法门,罗云身体被破了法,她只懂理论,不会实操。青阳还没开始学,压根不会。那几个会竹节法门的家伙,已经被单独关押,冇问题啦。” 我瞅着远处满脸萧杀护在罗云面前的青阳,再问黎沫锋。 “青阳大概要关多久?” 黎沫锋回道:“金融大案主谋为罗云,妄图搞到资金之后壮大门派,下手人为另外几位下属,青阳没具体做事,只是帮忙掩饰隐藏,判不了太久。” “鬼戏锣在罗云的安排下,在其它地方也作了不少案,若青阳愿立功讲出,出来会快些。但这扑街很在乎自己师父,竟然要求跟罗云同判,希望能在监狱照顾她,真是活久见!” 与罗云肯定是没法沟通了。 我对黎沫锋说:“让青阳过来聊聊吧。” 黎沫锋示意一位同事过去把青阳带过来。 青阳见到我们之后,先是微一愣神,但脸上并无其他表情,连最简单的愤怒都没有。 甚至,他还率先冷冷地开口。 “黎先生、宁师傅,找我什么事?” 他如此平静,倒把我整得有些不知怎么对话了。 黎沫锋说:“青阳,宁师傅找你问点事。” 青阳直接在地上坐了下来。 “问喽。” 我给他发了一支烟。 青阳接过烟之后,往身后一抛。 “不抽!有事说事!” 一位在院子散步被关押的烟鬼见了,双眼放光,立马冲过来捡起了烟,笑嘻嘻地说:“劳驾,借个火。” 黎沫锋拿打火机给他点着了。 对方刚抽了一口。 黎沫锋抬手将烟从他嘴里弄出来,丢地上用脚踩灭,转头对自己同事说:“见到没?他违禁令食烟,关他三天禁闭!” 烟鬼整个人都是懵的,脸上肌肉直抽搐。 终于知道为什么连花姐这种女混子听到黎刺头心里都发怵了,这家伙是真的狗。 我开门见山。 “你师父当年有一位扎小辫子的情人,你知道吧?” 青阳闻言,一直平静的脸突然变得狰狞,腮帮子紧咬,双目喷火。 “当然知道!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我太阳穴一跳。 这么恨他? “为何?” 第五百一十七章 斩立绝 青阳眸子泣血。 “巫求卿以给我师父解除身上桎梏为由,欺骗我师父感情、榨干鬼戏门钱财、夺走鬼戏门法宝!他与鬼戏门之仇,不共戴天!” 我第一知道了小辫子的名字:巫求卿。 青阳的情绪,我在那一刻竟然产生了共情。 从他简短几句话看来,我的经历,与青阳多少有一些相似。 “巫求卿曾到虔州掠夺我的家传宝物,你可知情?” 从年纪来判断,青阳比我还小一些,当年巫求卿来我家骗宝之时,不知道他在不在罗云身边。 “我师父讲过!巫求卿去你家夺宝,为的就是给我师父治病。可他夺完宝之后,回到鬼戏门,不仅没给我师父治病,反而将我师父推下山底,把鬼戏一脉的家底彻底洗劫一空而逃!若非我因无法果腹去庙里偷贡品时遇见了我师父,她可能当时就已死去!” “你师父有没告诉你,巫求卿回鬼戏门之时,是否带着一位年轻女人?” “没有,他孤身一人。” “后面呢?” “不知道!我师父找了他好多年,未有任何消息,直到前段时间,有鬼戏门的老朋友告知我师父,说港市墨门有当年巫求卿所夺之宝,我们才来港。一为我师父寻求解决问题的法门,二希望能找出那个混蛋的相关信息,将他碎尸万段!不过,我们栽在你手上,无话可说。但你记住,你和巫求卿一样,欠我们的,我一定会讨回来。” 我很想说跟老子有鸡毛关系,抓他们是黎沫锋的事。 何况,巫求卿为了给他鬼戏师父治病,把老子一家坑惨了不说,当初罗云还差点弄死我,这笔帐老子还没跟你们细算。 今天也不是全无收获。 至少我知道了鬼戏锣当年的往事,也终于知道了小辫子的真实名字。 黎沫锋见我问完,对我说:“没事就走啦,请你食东星斑算接风喽,去把你会馆的人全叫上。” 离开之前,我转头对青阳说。 “我与你一样,不会放过巫求卿。” “你要找他和我报仇,得抓点紧,我手速比较快,没空等。” 我与黎沫锋离开了收押所。 黎沫锋心情不错,打算放血请我们吃东星斑,我当然不会放过宰他的机会,正准备打电话给小可,让她叫上媚姨等人,但刚拿起电话,小可竟然打过来了。 “哥,你忙完了吗?!” 我听到电话那头一片嘈杂,便问:“怎么了?” 小可说:“拳馆学员全围在会馆门口闹事!” “闹事?怎么回事?” “我也刚回来不久,不大清楚啊,你快点来吧。” 黎沫锋见我挂完电话,嘲笑道:“学员闹事,大体就是你这个资本家搞欺诈喽,看来这顿饭钱又省了。” 我懒得理他,自己打了一辆计程车,紧急赶到了风兮会馆门口。 大门口已经水泄不通,围了不少学员,七嘴八舌,群情激昂。 小可等人被他们围在中间,一个个脸涨得通红。 我下车之后,一众学员全见到了我,顿时哑声了。 “大白天不好好练拳,来这里赶集?!” 我冷目环视四周。 虽说我平时不插手十八家拳馆的具体事务,但名气摆着,威慑力还是存在的。 由于会馆门口学员太多,街道已经彻底堵塞,不少被堵的车辆疯狂地摁着喇叭,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来几个代表进去谈,其他人全回去!” 我冷声撂下一句话,直接进了会馆。 门口众人商量了一下,推选了几位代表出来,进了会馆,其余人逐渐散开走了。 我让小可给几位学员代表泡茶,让他们坐下来说。 他们不敢坐。 其中一位对我开口:“风爷,我们都知你刚去粤省夺了魁首回来,大家对你身手、人品、能力非常敬重,也清楚会馆的实力,这事不针对你。但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撑不下去了,还请风爷能谅解,给我们自由。” 我喝了一口茶。 “话都讲不清楚,会馆是绑了你们手脚,还是控制了你们脑子?” 对方抽了抽鼻子。 “我们要揾饭吃的,当初来会馆学拳,就是看中了会馆与我们签的协议,无论在学的过程还是学完之后,都有渠道开工食饭,可现在三洋集团入主影视行当之后,明确要求各大影视班不再招风兮会馆的学员,这么多天大家都没法开工,实在顶不住了。” 旁边有人补充道:“不仅影视行当,银行、金铺、安保公司,甚至参加字头都已经冇人要,这分明是在赶绝我们!风爷,大家都是人,讲义气也要先吃饱饭,现在学员要求退学费,解除协议,也属人之常情,还请会馆能痛快点解决。” 信息量太大了。 我彻底傻眼了。 风兮会馆非传统模式的武馆,一直按照现代公司来运营。 学员入学交上一笔入学费之后,签署保证就业协议,开班训练之后,无论是中途还是结业后,只要有影视班开工,我们便会推荐人过去帮手。 当年的港市影视行当不像现在,没那么多细分工种,往往都是“某家班”搞出来一个简单剧本,班主拿到了老板投资后,招人开工,除了明星会专门请人之外,其他的诸如道具、场控、群演、威亚、度桥、摄影、剪辑等工作,全都由影视班成员来完成。 从现在来看,那些年无疑是港片的辉煌年代,许多龙虎武师出身的明星,导演、摄影、剧本、道具等活儿,全都会做,几乎万能。 风兮会馆学员推出去参加影视班工作,不单纯作为龙虎武师,其他工种也会跟着一起做,以老带新,人介绍人,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尽管开业才七八个月,但业内已经有“风兮帮”的说法。 即便是学员不入影视班工作,万铭集团在安保行当深耕了多年,早已构建起了庞大的人脉体制,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三洋集团,对我们斩立绝? 第五百一十八章 杀鸡儆猴 我转头看向了媚姨。 “之前卓董叫人去开会整合,就是因为这事?” 媚姨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我对他们说道:“你们也知我刚回来,具体情况未了解清楚。不管如何,你们相信我,若真如你们说得那样,我会给你们满意的答复。” 几人闻言,仍站在原地未离开。 我向他们强调。 “后天晚上给结果。” 此话一出。 几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风爷,我们相信你的,等你的答复。” 眼见他们离开,我转头问媚姨。 “姨,刚才你想说什么?” 媚姨眉头紧蹙。 “阿风,我是想讲,之前会馆的财务账户一直由我在保管,但前几天卓董通知暂时予以冻结,本来前天就要给各拳馆进行按月分红的,但没有分。” 我拧了拧眉头,拿出手机给卓希打了个电话,显示还是关机。 “你们在家待着,有事及时通知,我去一趟万铭大厦。” 出门开了黑色凌志,赶到了万铭大厦。 大厦的人都认识我,主动给我开了门摁了电梯,并告诉我卓董一直在开会。 到了会议室门口,我见到了王平。 “风爷!” 王平赶紧迎过来打招呼。 “卓董在里面?” “对,十八家拳馆负责人全在,开好久了。” “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来了。” “不用。卓董已经交待,如果你来了,直接让你进会场。” 我推开了门。 会场里面,众人均在埋头看资料,卓希则在主座宣读和解释。 我已经很久没见卓希了。 她今天的样子有一些憔悴,眼睛熬得通红,脸色很不好。 见我进去,卓希先是愣了下,停止了念稿。 众拳馆负责人见我来了,纷纷从座位上起身,拱手向我躬身打招呼。 “风爷!” 我点了点头。 “你们继续。” 找了一处靠付东的位置坐了下来。 付东神色仍然满副屌不拉几的模样,嘴里叼着烟,将手中资料递给了我,低声说:“你快要失业了,不过兄弟不会抛弃你的,带你去别处发财。” “哪里?” “叼!狗场啊!给我喂狗一百八一天,如果你愿意给狗配种,工资翻倍。” 本来凝重而严肃的会场氛围,被付东不着四六的话引得哄堂大笑。 卓希敲了下桌面。 “严肃点!开会呢!” 大家只得忍住笑,不吭声了。 我低头一看资料的标题。 《关于风兮会馆下属拳馆武师安置以及学员协议解除工作方案》。 具体的内容我没细看,翻到最后一页,瞄了一眼总安置费用,一千八百万。 媚姨此前曾告诉过我,风兮会馆成立至今的总营收,扣除支出成本,盈利大概也就一千五百万左右,等于说,这些日子白折腾了不说,还亏了三百来万。 卓希转头对老丛说:“老丛,你将方案向大家解读一下,做好解释工作,我和风馆去聊一下情况。” 老丛闻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肥手拿着稿子。 “第八条,一年(含)以下协议武师,按在集团的工作月份,每月发放清退补偿费两千六百元整,合约自签署之日生效......” 我随卓希去了她办公室。 卓希给了倒了一杯茶,头靠在沙发上,仰头闭上了眼睛。 “弟弟,我好累呀,给我按按摩好不好哇?” “不大好,武馆要没了,我心情不爽利,怕捏爆你。” “嘻嘻!你去了趟粤省,怎么满嘴黄腔,有进步!” “......” 我就是随口一说,压根没有往其他地方想。 眼见她把话题越带越偏,我对她讲:“你要累去就眯一会儿,我去开会,不累就直接聊。” 卓希睁开了眼睛,长吁了一口气。 “直接讲吧!你既然来了,应该也听闻了三洋集团的事。总体情况非常简单,港市影视行当,之前百分之六十被一位大佬给把控,至于他是谁,我不甚清楚,但他们都隐晦地称他为‘道哥’。” “前段时间,道哥突然人间蒸发,资金抽离,导致大部分正拍摄的影片大规模停工、院线资金断流、海外版权售卖链断裂,全影视行当几乎处于瘫痪状态。就在此时,来自马来的三洋集团突然携资金杀入,愿意给影视行当续命。” “续命前提非常苛刻,一是抽水比例大幅度提高,二是拍摄发行权限极度压缩,三是用工链条全被它垄断。如果说之前道哥控制程度为百分之六十,那么三洋集团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一人话事,天下俯首。” “在这种形势之下,我原本的考虑是压缩成本、精简员工、撑过寒冬。按我以前经验,只要蛋糕在,必然有人会来抢,一家公司再强大,控制百分九十五的水喉,等于弓满弦紧,迟早会断裂,等它与别人斗得撑不住,自然会倒塌。届时,只要我们未退场还在揾水,就一定能活下来。” “可问题关键在于,三洋集团竟然对所有影视行当从业人员作出要求,今后不得与风兮会馆产生合作任何关系,否则直接出局。这一招最为致命,我们下属拳馆,每一日不开工,白白几十万资金的支出。” “这一两年经济不大景气,我隐约嗅到了金融海啸快来的味道,万铭集团地产业务已大规模收缩,娱乐城产业因为未有牌照,赌城已取消,安保产业也因三洋集团的入主,业务消减严重,集团已经处于亏损状态,实在无力支撑多家拳馆运营。” “我只得当机立断,挥手出刀裁撤。不过,风兮会馆我予以了保留,哪怕它不赚一分钱,只要我在,一直会撑着这杆大旗。三祖金身像坐馆、南粤雄宗匾额高悬,风兮会馆要是倒了,会让整个国术界耻笑!我卓希再没有本事,也得给自己男人撑住场面!” 来龙去脉,原因分析,解决措施,没有一句废话。 几年之后,我才发现卓希在商业领域的顶级天赋,因为如她预测,金融海啸确实爆发了。 我问道:“三洋集团凭白无故针对我们搞什么?” 卓希苦笑了一声。 “我调查过三洋集团的背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话事的几位大佬,我从未打过交道,更不用说得罪。” “以我个人理解,它在杀鸡儆猴!” 我皱眉问:“杀鸡儆猴?” 第五百一十九章 换壳上市 卓希点了点头。 “对!风兮会馆的规模,在国术行当本来属于一哥的位置,尤其是你夺了魁首之后,更是全港国术界震动,新王登基,不弄旧势力来杀一杀,点会体现权威?” “还有,三洋集团不仅仅入主了影视行当,汽车行当、医疗行当,均以同样的模式操盘接手,也对几个出头鸟进行了无情的捶打。” “你不要太在意,商场嘛,没有你们武师讲手点到为止的那一套,玩得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生意失败,逮机会再来喽,习惯就好啦。” 卓希这性格是真大气。 不过这并不是单纯的生意问题。 我反问她一句。 “我问你,如果你是三洋集团的话事人,有没有本事如此摧枯拉朽地强行占位?” 卓希愣了一下。 半晌之后。 她摇了摇头。 “没有!跨海投资,无论资金再雄厚,也得对本地生意布局状况、运作模式、社会关系完全掌握才行,否则连开门的资格都冇。” 我再问了一句。 “影视、医疗、汽车,全都是暴利行当,三洋集团既然是马来杀过来的新公司,之前又从未涉足港市,可见它并无任何基础,它缘何能瞬间连占?” 卓希:“......” 我对她强调道:“换壳上市而已!” 卓希闻言,秀眉紧蹙:“什么意思?”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了黎沫锋的一句话。 “旧王退位,新王当立,大鳄觊觎,山雨欲来风满楼。” 卓希说之前影视行当被一位叫“道哥”的人把持,这货卷走了所有资金,造成了影视行当的大混乱,三洋集团由此乘虚而入。 这位道哥,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就是墨门四大天王之一的齐道王。 除了影视行当,医疗、汽车两大产业,竟然也是一模一样的方式,被远洋集团给把控。 而这三大产业,之前全被墨门的三大天王所控制。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齐道王之前利用假“墨公”的方式,先将钱全部卷走,把墨门的三大产业给做空,人彻底消失匿迹,无从追查。而他又换了一个身份,重新杀了回来,对三大产业进行更强有力的重新把控? 除了他,我实在想象不出,谁能对三大产业纷繁复杂行业布局、运作模式、社会关系掌握的如此透彻,能够精如此准、迅速、果决地进行大洗牌。 打个比方,三大产业就像是三只会生蛋的母鸡,三只母鸡分别生了十颗蛋,共计三十颗蛋。 齐道王本来只能分其中一只母鸡(影视行当)的六颗蛋,但他不仅把其他两只母鸡的主人(乌平王、阿运王)给坑了,还把鸡场主(墨老鬼)弄得踪迹不见,再把三十颗鸡蛋全部给偷走。 从此他成了人人喊大的枭贼,不敢在港市出现。 主子不见了,没人喂食,鸡场一片混乱,母鸡们彷徨不可终日。 于是,齐道王在海外用三十颗鸡蛋交换了一点点米,披着三洋集团的皮,重新返回了鸡场,开始对三只母鸡撒米,母鸡们有吃的东西,而且对喂鸡人的动作又熟悉,于是全部重新认主,彻底归附了三洋集团。 齐道王之前卷钱获取的利益,由于“他”已彻底消失,无从追究,且通过这一手,全部洗白,变成了正钱。 最终,齐道王几乎不费一分一毫(现在给鸡吃的米,本来就是他偷蛋换来的)完成了对母鸡们的全部掌控,并强化了压榨力度,让它们继续为他生蛋。 好牛比的操作! 我将之前在收押所了解到墨门的情况,以及自己的分析,讲给了卓希听。 卓希听完之后,瞠目结舌。 她从沙发上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半晌之后。 她说:“如果真如你所说,三洋集团的幕后大佬就是齐道王,那这家伙实在太可怕了。” 当然可怕,现在的齐道王,已经不是原来的齐道王,港市的新墨公,开始粉墨登场了。 卓希秀眉紧蹙。 “阿风,现在怎么办?” “先给他一点面子,按原计划裁撤,尽量减少损失。等他旗子竖起来,我再把它给拔了,这样才痛快!” “你有计划了?” 我哪有什么计划,整个人都被对方突如其来的逆天操作弄得有点发懵。 何况,我隐隐感觉,齐道王之所以会对风兮会馆进行赶绝,大概率就是冲我而来。 不过,卓希心态已经够糟糕了,眼下没必要徒增她的压力。 我笑了一笑。 “没有。你不要焦虑,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 卓希翻了翻白眼。 “开心不起来!” 我对她说:“喂,我还未食饭的,从粤省回来,没人迎接,也没人接风,让你请我吃碗仔翅,不过份吧?” 卓希没什么心情。 我一拉她的手。 “走啦!小气包!” 两人出了门。 王平迎过来,问需不需要他开车。 卓希回道:“不用,你把会议纪要做好,方案通过之后,然后作为集团文件下发。” 我们去了庙街。 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范叔刚刚把摊子给支起来,见我们来了,很开心,连忙收拾桌子,让我们坐一会儿,说他研发了一个新菜品,让我们帮忙尝一下口味。 我确实很饿,吃得欢快。 卓希开始没什么胃口,但见我没事人一样,也逐渐放松下来,将事情抛于脑后,大快朵颐。 两人吃饱之后。 卓希问我:“接下来干嘛去?” 我回道:“去一趟悟了斋。” 第五百二十章 装聋作哑 卓希眸子讶异。 “大晚上的,去悟了斋干嘛?” 我回道:“人生如此艰难,找高爷点拨一下,清心静气喽。” 卓希:“......” 我与范叔打了招呼,拉着卓希上了车。 在车上,卓希身子仰靠在副驾驶。 “老娘不管了,今晚随便你带我去哪儿,撑破天也就被你给骗色喽,我冇所谓。” 我回道:“基佬风不会骗你色。” 卓希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格格直笑,撩了撩头发。 “啧啧!你还记得我的仇?” “我宁怀风武冠南粤,放在以前,外人见了都要称一声宗师,你给我戴上这个称谓,我名气再大,人家暗地里都要笑我软蛋,我还没法向他们解释,够不够憋屈?” “你直接证明自己不就好了?” 她手已经伸了过来。 “嘎吱!” 我一个急刹车,转头瞅着她。 “拜托!我们今晚不是要见佛么,你玩兴要不要这么大的?” 卓希开心坏了。 “我证明过了,你确实不是基佬,嘻嘻。” “......” 四十来分钟之后,来到山下停好车,我们两人步行上了悟了斋。 在上山的过程中,卓希挽着我的手,紧紧依偎在我身旁,神情唏嘘。 “虫叫鸟鸣、叶绿花香,真的好惬意。” “我以前不理解高伯的选择,但经历多了,却觉得退出江湖的平淡,真挺美好,不知自己以后有没机会享受这种日子。” 现在谈这些,属实太远了。 我又不知怎么回她,便来了一句。 “脆弱时间到,我们一起来祷告。” 卓希俏脸无语地瞥了我一眼。 “神经病。” 佛堂竟然灯火通明。 看来高全峰还没有睡。 进去之后,见到高全峰跪在蒲团上,双目紧闭,正在念佛经。 “高伯!” 卓希甜甜地叫了一声。 高全峰睁开眼睛,见到卓希,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小希,这么晚来看我?” 卓希赶紧走了过去,将高全峰给扶了起来。 “嗯,今晚无事,夜色又好,我们在周边闲逛,想您了,就上来看看。不过来太匆忙,未带礼物的。” 高全峰呵呵一笑。 “老头子粗茶淡饭,哪儿需要什么礼物,你来我就开心。” 他全程无视我,彷佛我就是空气。 我也不觉得尴尬。 “高爷,您脸色愈发好了。” 高全峰脸上笑容很快敛了下去,淡淡地回了一句。 “现在应该不好了?” 我:“......” 高全峰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进后院聊吧。” 卓希扶着高全峰往后院走,我在后面跟着。 到了后院门口,高全峰停下脚步,转头对卓希说:“小希,你在外面等会儿,我想他应该有话单独对我讲。” 老狐狸! 卓希点了点头。 “我去翻翻佛经,你们聊。” 我随高全峰进了茶室。 坐下来之后,高全峰给我倒了一杯茶。 “我听说风爷技压群雄、武冠南粤,扛了三祖金身像和南粤雄宗匾额回来,轰动了整个港市国术界,不知今晚宁宗师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我丝毫感觉不出这货言语中的恭维与祝贺,倒满满的阴阳怪气。 “高爷,一次单元小测验而已,我都未放心上,倒还让您惦记着,惭愧惭愧!” 高全峰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 “哦?听你这意思,南粤魁首好像非你莫属,若囊中探物一般轻巧?” “就这意思!” “噗!” 高全峰本来要喝茶,结果呛了一下,只得用咳嗽声来掩盖。 他要再跟我掰扯下去,估计血压要飙爆表,我揉了揉鼻子,转入正题。 “高爷,我想您应该知道,墨门已经倒了。” 高全峰一听,瞳孔骤缩,双目精光爆射。 “与我何干?” 我回道:“您不问世事,向佛多年,当然与您无关,但与您宝贝侄女却大有关系。” 高全峰冷着脸问:“有什么关系?” 我将墨门倒了之后,其控制的产业一片混乱,现在入主之人极大可能为四大天王之一的齐道王,并且将风兮会馆逼入了绝境的局面简单阐述了一遍。 “生意场的事,我给不了任何意见,你们来找我没用。” 高全峰拿起茶壶,给自己杯中慢慢地续茶。 “生意之事,自然不需要高爷帮忙。我打算让卓希拿出万铭集团的全部身家,与对方来一场惊天豪赌。赢了,海阔天高,输了,万劫不复。今天来找高爷,只想您亲口告诉我,这场豪赌到底该不该!” 高全峰倒茶的手顿了下来,双目灼灼地盯着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一口将杯中茶喝干,抹了下嘴巴。 “以高爷的智慧,应该已经知道,墨门四大天王,两位已在我手中折戟,一位被我收服,剩下一位齐道王,正在重整旗鼓疯狂反扑。” “如果他仅仅是齐道王,我可以就生意谈生意,玩不过就拉倒喽。可如果他是当年害我父亲的五鬼之一,也是那位用残骨功杀你义妹刘振云、用砖头害死你义弟卓贡的墨门高手,你说我要不要拉上小希,倾万铭集团全力一击,报此不同戴天之仇?!” “阿风做事不讲规矩,但有底线。万铭集团不是我的,小希一个女人,独撑大厦至今不容易,为一己之私拉她来豪赌,我办不到。为此,在作决定之前,我想得到高爷的准确答复。” 高全峰将茶壶重重放在桌上,满脸萧杀。 “你问我,我如何得知?” 我反问:“事到如今,高爷还要装聋作哑吗?” 第五百二十一章 船的想法,海并不会在乎 高全峰冷冷地盯着我。 我对他说道:“来之前我调查过,墨门有如此残骨功手法的,仅有两人,一位是目前销声匿迹的墨公,一位是墨公的得意门生齐道王。” “我斩三关之后,你曾随口说过一嘴,当年五鬼围攻我父亲,城寨有一位烂仔曾暗中见过,五鬼的年纪,从身形来看仅为三四十多岁,墨老鬼当年已近七十。你话语漫不经心,可能自己已忘记,但我却一直记得真切。” “小希告诉过我,万铭集团早在六年前业务巅峰时期,曾想扩大产业规模,入主影视行业,你素来不关心万铭集团的生意,那次却突然跑去,毫无理由地极力反对。小希在来时路上还感叹,如果当年入主了影视行当,可能就没今天之事,六年前你在担心什么?” “齐道王跑路之后,独留下曾经居住过四海别墅,里面已是空壳。不过,有几人自他走后,一直在盯着四海别墅,他们还隔些天定时来向你汇报,高爷到底要做什么?” “啪!” 高全峰将手中茶杯给摔桌面上,怒目而视。 “你盯我?!” 我说:“拜托!我人一直在粤省啊,有分身术么?” “齐道王是经济重犯,他跑路之后,尽管四海别墅空荡荡,对方返来的可能性为零。但黎沫锋还是要按照办案程序,在隐蔽处安摄像头,结果除了一些不死心的债主去过,倒发现几位鬼鬼祟祟的人一直在盯,派人跟踪他们一看,发现他们竟来了悟了斋。千万别告诉我,齐道王欠你钱未还。” 高全峰听完之后,身子靠在椅背,闭上了眼睛,良久不吭声。 “墨门已倒,高爷还在害怕什么?!” 我提高了音量,冷声质问。 半晌之后。 高全峰缓缓开口。 “你猜对了,齐道王就是五鬼之一。” 我长吁了一口气。 这老狐狸从头到尾都知道,十年前锤杀刘振云、坑害卓贡之人,就是墨门齐道王。 但墨门的势力以及对当年对他的严重警告,让这家伙像孙子一样龟缩在悟了斋,从此不问世事。 甚至,当万铭集团巅峰时期想涉足影视行业的时候,他还极力阻止。 高全峰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当年我在城寨穷困潦倒,债务缠身,被人四处追杀,卓贡老弟救了我一命。没有他,高某身子早已是凡尘灰土。十年前,卓贡老弟临死之时,拉着我的手,曾哭着嘱托我,与其给他报仇,不如给卓家后人撑一把伞,遮风挡雨,安稳一生。” “城寨被拆,义弟义妹死后,我深感自己老了,江湖旧人已无力再与时代的洪流搏杀,没有了年轻时的心气和本事,为履行对卓贡老弟的承诺,便做了两件事,一来让小希兄妹别走城寨的老路,尽可能食正饭。二来隐瞒真相,及时提点,让他们与墨门不再有任何交集。” “高某一生,坑良害善不少,活该命中无后,视他们兄妹如己出,尤喜小希。本以为能就此安稳渡此余生,谁能想到,你的出现,打破了所有梦境,小希不仅兄妹相残,而且十年前漩涡的余力,最终还是将她给卷了进来。当真应了那句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难怪当初我要找这家伙问事,他极为反感和狂躁,设下极为凶险的三关让我去闯,即便我闯成功了,他还给我设下生死底线,不让我将卓贡的真实死因告诉卓希。 老头不算什么好人,但身上却固守着老辈一诺千金的义气。 我主动给高全峰将歪了的茶杯扶正,给他续了一杯茶。 “高爷你错了,眼前结果,并不是因为我的出现导致。船一旦入了海,要么抵不住风浪,沉没无踪,要么被海水反复侵蚀腐烂,最终废掉。船的想法,海并不会在乎,退出江湖,一厢情愿而已。” “何况,你真的退出了吗?让人去盯四海别墅,证明你心中的那根刺,从未拔出来过。” 高全峰:“......” 一世枭雄,可以为了守护晚辈而退让。 可要说他彻底咽下了当年那口气,我脚趾头都不会信。 我将面前的茶饮尽。 “我一直遵守承诺,至今未将卓老爷子的死因告诉小希。” “眼前这个机会,我不会放过,一定会尽全力将齐道王死磕!如果你信我,可以主动告诉小希真相,让她陪我一起梭哈!如果你不信我,今晚我们就当品茶论道,出门之后,我单独拎刀,赤膊上阵!” 讲完之后,我起身,朝他鞠了一躬。 不为其他,只敬他这么多年信义重诺。 出了后院。 发现卓希并没在看经书,而是站在院子中间赏月。 见我出来,卓希走过来问:“你不是来清心静气么,又跟老爷子聊了什么?齐力哐啷的!” 我笑道:“他嫌我黏糊自己的宝贝侄女呗。” 卓希翻了翻白眼。 “你不会告诉他,是我天天上杆子缠你?” 正在此时。 禅房内传来高全峰声音。 “小希,我有话同你讲。” 卓希闻言,好奇地瞅了瞅我,对里面回了一句。 “来喽。” 在进禅房之前,她还用眼神警告了我一下,一副你要惹了老爷子,看我等下出来怎么收拾你的神情。 我站在院子里,等待着高全峰给出自己的答案。 第五百二十二章 潮涨潮落总有时 在外面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 高全峰在禅房里叫我进去。 到里面之后,见到卓希眼眶红红的,身躯微微颤抖,脸色蜡白。 她见到我进来,极为恼火,一边哭着,一边抡起手中的包,朝我雨点一般砸来。 “混蛋!让你瞒我!让你瞒我!” 我只得不断退后,用手护住自己的头。 结果她更加火了。 “还敢挡!还敢挡!” 我只得一把抱住,卡住了她的双手。 卓希大概率是属狗的,一口朝我脸上啃了过来。 “咳咳!” 高全峰咳嗽了两句。 卓希方才停了下来,甩开了我,抹了下眼泪。 “等下再收拾你!” 她气呼呼地离开了禅房。 高全峰见她离开了,从位置上起身,抬手摘起了项上的佛珠,突然双目精光爆射,把佛珠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啪!” 龙眼般大的檀木珠子,在地上不断地弹跳、滚动。 我被他给吓了一跳。 高全峰虎目圆睁,死死地盯着我。 “阿风,高某准备拔掉心中那根刺!” 我心中一凛。 声音不大,却是沉睡多年老虎的啸动! “高爷,你可信我?!” “当然!” “好!我计划正在做,请高爷宽心等待,一旦出击,雷霆之威!” “静候!” 我向高全峰一拱手,转身出了门。 虽然高全峰退隐多年,但当年城寨大佬的地位,人脉余威仍在,有了他的支持,这次必将顺畅许多。 卓希知道了自己父亲的死因,仇恨与怒火交织,情绪有些崩。 她可以原谅高全峰,毕竟高是她的长辈,而且有自己父亲的特意交待。 但她可能觉得自己一直对我掏心掏肺的,而我却对她的隐瞒,有些难以接受。 可这事情也不怪我,要不是今天到了被对方挟疯狂资本主动赶绝的地步,估计我还会一直瞒下去,自己单独出手来对付齐道王。 她见我出来,直接冲了过来,还要对我动手。 我摁了一下她的腰,她嘴里嘤咛一声,身躯瘫软,我直接扛起了她,往山下走。 卓希先是气,后来在我肩上呜呜哭了。 悟了斋属于半山区别墅,偶尔有人在林间散步,见我肩扛着一个哭着的女人,掏出电话就要报警。 我只得赶紧将卓希放下了。 “快跟人家解释一下。” 卓希软着身子倚着我,哭着怼对方:“关你屁事!抓我男人干嘛?!” 对方都傻了,肯定以为碰到了一对神经病。 我本来准备给她推开穴位,让她自己走。 她不干,说背她下山就原谅我。 我只得背她下了山。 上了车之后,她可能受到冲击太大,情绪发泄过头,在车上睡了。 我将车开回了万铭大厦,打电话让王平下来接她上去。 卓希醒了:“你这么晚还回会馆睡吗?” 我说:“时间紧迫,我哪儿有功夫睡,今晚我得做好多事的。” 卓希点了点头,美眸坚定。 “阿风,无论是我,还是万铭集团,这次陪你赌到底!” 卓希离开之后。 我打了一个电话给黎沫锋。 “带我去见阿运王、乌平王。” 黎沫锋睡梦中被我吵醒,有些不爽。 “喂,犯人也有休息权的,大晚上去骚扰他们,人家要告我的。” “少废话!赶紧安排!” 可能听我语气不大好,黎沫锋无奈答应。 “行,服了你!” 挂完电话,我又给祝公子去了个电话。 本来觉得大晚上打扰人家,挺过意不去的,但电话那头很嘈杂,有音乐传出来,大概率是在酒吧,祝公子音调有些兴奋。 “阿风,咩事啊?” “你现在忙吗?” “我当然忙啦,陪几个艺术馆的妹妹品点酒,探讨人生。你要没事就过来喝酒啦,有一位樱花国妹子,偶像是李小龙,你陪她在床上打一套拳喽?” “这事可能要改天,我有点急事需要你帮忙,有没空过来一下?” “o几把k!” ...... 翌日大早。 我猩红着双眼回到会馆。 门口已经摆好了一张台子,老丛和媚姨正在算账,边上一堆现金,不少武师、学员正在排队,领取补偿金和退还的学费。 旁边停着一辆车,有人从车上下来,在卸风兮会馆的招牌以及搬里面的东西。 小可站在门旁边,眼眶红红的。 豹叔万分不爽,走来走去,让人家不要动。 对方说:“拜托,这些都已经抵押了,我不搬走怎么向资方交待啊?” 小可去拉豹叔,让他别阻止。 昨天我已经跟卓希说好,十八家拳馆、风兮会馆全都不要保留,除了拨付补偿金以及退还学费之外,能抵押的家当,全部拿来抵押。 我现在急需要钱。 很多很多的钱。 有些武师见我回来,故意别过脸去,假装没看到我。 有些武师则神色内疚,主动过来向我打招呼。 “风爷,会馆待我们不薄,要不是实在没......” 我罢了罢手,冲他们笑道。 “生意而已嘛,有亏有赢的,大家不要一副亏欠相,潮涨潮落总有时,等我翻了身,再聚大家揾水,也不是冇可能的。” 他们尴尬地笑了笑,忙说等风爷重新召唤。 其实有人肯定心里在想,德不配位,定有灾殃,这小子刚从粤省夺魁踏上山巅,现在坠入深渊,算是被彻底打死了,顺便再感叹一下老祖宗否泰相依的高深智慧。 小可走了过来,扯了扯我衣袖,委屈巴巴地看着会馆大门。 “哥......” 我揉了揉她的头。 “饿了,去下碗面给我吃。” 第五百二十三章 换杯翻壶(一) 我吃完面之后。 睡了一整天。 直到傍晚时分,卓希过来,把我给叫醒。 我吩咐人去将会馆的大门给关了。 众人围坐在餐桌上,一个个沉默不语。 我说:“开会!卓董介绍一下对三洋集团的信息摸排情况。” 卓希点了点头。 “三洋集团的话事人,名叫沈焕生,马来华裔,之前在马来任影视协会任副会长,今年四十五岁,他入港以后,身边一直有数十位保镖,全是马来国际安保公司的高手。平时除了谈生意,业余爱好就是去虎东球场打保龄球。” “目前为止,三大产业下面各个话事人基本已经与他谈妥,少部分协议已签,大部分暂未签。未签协议的只因细节尚未谈好,但已经陆续启动开工,一旦对方资金到位,基本上铁板钉钉。据了解,此次三洋集团入主的资金非常庞大,仅影视行当,前期投入就达十五亿。” 我转头示意老丛。 “影视行当的情况介绍一下。” 老丛说:“除了一家未谈妥,其他已经无悬念。” “哪家?” “林禾影业。它是老牌影视公司,手下除了六家影视班为它开工拍电影,还有三条独立的院线,算是港市影视行当的龙头位置。之前那位道哥,鉴于林禾影业的地位,他给别家影视公司抽成达到六层,独对林禾影业抽成为四层。如今三洋集团入主之后,打算对它抽成九成,林禾影业老板林嘉栋非常恼火,迟迟不肯折服。不过,他也快扛不住了。” “怎么说?” “道哥以做流水为由,卷走了林禾影业七千万资金,这七千万本来是林禾影业十余部电影的拍摄资金,全都只拍了一半,停工一天,演员、服装、道具、胶片等费用都要五六十万。林嘉栋最近疯了一样四处融资,但眼前这种情况,没有任何金融资本敢注入。三条独立院线,由于别家公司影片受三洋集团的要求,不供片给他上映,也一直在亏损,他若坚持下去,林禾影业绝对要倒,所以迟早会接受三洋集团注资后的抽成要求。” 林禾影业,就是上次平导为其拍《怒海惊龙》的公司。 我问老丛:“救活林禾影业,大概要多少资金?” 老丛一下愣住了。 我说:“你说话啊!” 老丛挠了挠头:“擦!风爷,你不要讲笑。” 我问:“怎么就讲笑?” 老丛皱眉向我解释。 “如果想让他短暂缓过来,必须注入七千万的拍摄资金、一千万左右近期亏损费用、三千万电影宣发以及院线重新盘活费用,总计一亿一千万。” “可这只是暂时能缓来,这十部电影上映完,能不能赚钱另说,即便是赚了钱,现在港市整个影视行当全追随三洋集团,林禾影业后面将面临无片可拍、无工可用、无利可图的状态,最终它还是要死,一亿一千万等于全打了水漂。” “这就相当一位马上要死的病人,你花高昂的代价给他打了一剂续命针,他睁开眼睛对你说一句谢谢大佬,然后头一歪就死了,有什么意义?” 我笑道:“你要不要比喻这么形象?” 老丛苦笑一声。 “大佬,你还有心思笑?现在我无法在国术圈揾水,都考虑要不要去给当马夫啦。” 马夫,就是皮条客。 我没搭理老丛,转头问卓希:“万铭集团现有多少可用资金?” 卓希回道:“扣除现有收缩规模后的硬性开支,发放完补偿款,加上相关能抵押的资金,所有归拢在一起,可流动资金总共六千万。” 实在太少了,连救活林禾影业都不够。 我再问:“以你的人脉,如果用这六千万拿来借贷,还能撬动多少?” 卓希回道:“撑死翻个倍,一亿两千万。” 我对他们实话实说。 “我需要一亿一千万救活林禾影业,再拿出七千万给林禾影业投资十部新片,总共需一亿八千万,便有信心将三洋集团给彻底打垮,目前尚缺口六千万。” 所有人都傻了眼。 他们估计以为我在天荒夜谭。 老丛说:“风爷,三洋集团光影视行当的前期资金就十五亿,如果加上医疗、汽车两大产业,对方不得至少五十亿资金入场?你用一亿多跟人家对抗,塞牙缝都不够啊,如果全打了水漂,我们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回道:“不要被吓到!一百块是钱,可一个亿就是个数字,数字是可以玩游戏的!” 老丛问:“怎么玩游戏?” 我指了一指自己身前的一杯满茶。 “这是万铭集团。” 又抬手指了指老丛面前的空茶杯。 “这是林禾影业。” 我将自己面前的满茶,倒入老丛面前的空茶杯。 “林禾影业装满了没有?” 老丛点了点头。 “装满了。” 我再拿起旁边的大茶壶。 “这是三洋集团,它资金雄厚,茶水足够,但现在它能将茶倒进林禾影业吗?” 众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 我抬手一甩,将茶壶直接给丢了,茶壶在地面滚动,水溅了一地。 尔后。 我再端起那杯代表着林禾影业的茶,一口喝了。 “这杯茶最终还是我喝了!管它杯中水是一亿、十亿还十一杯亿,万铭集团从自己的杯里倒入林禾影业,有没有任何损失?林禾影业的杯本来就是空的,现在它最终结果还是空杯,有没有任何变化?可大茶壶三洋集团,却彻底翻船了,刺不刺激?” 老丛:“......” 我回道:“我管这游戏,叫换杯翻壶!” 卓希秀眉紧蹙。 “阿风,你的意思,乘现在三洋集团并未真正入主林禾影业,我们将它盘活予以抵抗,与此同时,将三洋集团的大茶壶给彻底掀翻?” 第五百二十四章 换杯翻壶(二) 我回道:“你跟了我这么久,总算学到了点皮毛......” 话音未落,见卓希已经杏目圆瞪,我赶紧不再说了。 付东见不惯我装比,嘴角叼着烟。 “你有计划赶紧说吧,不行的话咱还能赶得上给狗配种!” 豹叔也有一些不爽。 “叼!我根本听不懂,还把茶壶给丢了,阿风你神经病的!” 靠北! 这些下属没有一个尊重我的! 我咳嗽了两声,开始向他们解释。 “换杯翻壶计划,一共分为四步。” “第一步,躲风避雨。也就是之前我让卓董对风兮会馆、十八家拳馆,该解约就解约、该赔偿就赔偿、该抵押就抵押等动作,给三洋集团营造出我们这条鱼已经被打死的假象,麻痹对方的神经,这一步已经基本完成。” “剩下的扫尾工作,明天老丛带着媚姨、豹叔、白姑、小涛,收拾包裹离开,去粤省找一个乡下地方住着,我、付东、小可去狗场住着,然后把会馆大门给关掉,对外就说彻底倒灶了,走之前能哭就哭一场。” 小可一听到自己不用走,拍着小手。 “好哇好哇!” 卓希见状,满脸无语:“小丫头片子,你这么高兴干什么?去住狗场,又不是去度蜜月!” 小可笑嘻嘻地回道:“姐姐,我就高兴了,略略略!” 齐道王这次来势汹汹,加上之前我对付另外三王的事,他绝不会仅仅打垮风兮会馆这么简单,保不齐还会暗中对小可等人弄点幺蛾子出来,虽然说风兮会馆是黎沫锋挂点的保护拳馆,但不得不防。 这次做事,不能有任何后顾之忧。 一直未开口的小朱问:“我呢?” 我说:“你在会馆混不下去,假装回万铭集团,保护好卓董。” 卓希对她说:“明天我让王平给你安排个入职手续。” 小朱回万铭集团重新保护卓希,但神情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欣喜,她应了一声好之后,反而转头对付东说:“付狗儿,你出门最好带上狗,别被对方给咬死了。” 我去! 她这是对付东关心上了? 卓希和我神情都有一些讶异,皆不经意转头看向付东。 付东神情混不吝,翻了翻白眼。 “你们看我做咩鬼?继续讲啊!” 我继续向他们解释。 “第二步,混水摸鱼。影视行当之所以会给三洋集团可乘之机,核心原因就是那位‘道哥’突然卷钱离开,而现在影视行当最大的龙头,林禾影业至今尚在拖延未签约,主要是三洋集团抽水实在太过份。之前道哥在,影视行当还能时不时啃上肉,可现在三洋集团只能给他们喝一点清汤寡水。” 卓希问:“然后呢?” 我反问:“如果说,本来卷钱消失的道哥,突然重新出现,他还给林禾影业注入断档的资金、大幅降低抽水比例、再给七千万让它新开工十部电影,会如何?” 此话一出。 众人全都瞠目结舌。 我将昨晚让祝公子去收押所画的画像,以及找乌平王、阿运王要来的关于齐道王所有资料,以及他们之前在医疗、汽车行当主要潜藏人脉相关资料全部甩了出来。 这些东西算是墨门的商业机密,本来我以为昨晚去找乌平王、阿运王要,会费一番波折。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当我把齐道王坑完他们,现在又搞了个三洋集团吞并他们之前的产业,准备当港市新墨公之事讲了之后,这两个家伙对齐道王的恨,竟然比对我的恨还要浓烈百倍,将所有东西和盘托出。 黎沫锋后来跟我讲了一句话。 “人容易接受敌人的残忍,但往往接受不了队友的背叛。” 他们大概就是这种心态。 老丛看着齐道王的画像,瞳孔紧缩,满脸惊惧。 “擦!风爷,你准备让人假扮齐道王,要不要玩这么大?!” 我回道:“他都可以让人假扮墨公做局,我为什么不能假扮他做局?” “林禾影业老板林嘉栋见到‘道哥’携巨资返来,不仅解决了他之前的亏空,而且再投七千万给他拍新片,他连膀胱都不会扫三洋集团一眼,更不用说签约!” “最关键是,‘道哥’回港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港市影视圈本来在三洋集团下面只有水喝了,现在看到了重新喝粥的希望,又有林禾影业的成功案例,必将会像多米诺骨牌,形成坍塌效应。影视圈一旦坍塌,医疗、汽车产业会形成连锁反应,三大产业很快就会乱成一锅粥!三洋集团本来正在盖大厦,这等于直接把机器砸了,让它入主的计划全面停滞!” 卓希抬手捏了捏眉头。 “阿风,好像有点理想化了,这里有三个问题。” “第一,之前道哥可是卷了林禾影业七千万走的,你让人假扮道哥回来,人家见面不得捅死你?” “第二,林嘉栋不是傻子,即便他相信道哥回来了,肯定会先将之前七千万被骗的资金先要回来,再谈下一步合作之事,到时我们这七千万不是等于直接替道哥还债了么?” “第三,即便你解决了前面两个大问题,造成了三大产业暂时混乱,三洋集团话事人沈焕生本来就是齐道王派来的傀儡,他肯定知道突然出现的‘道哥’是假的,届时对方用巨额资金轻松一反击,我们前面的功夫全白费。” 不魁是卓希,一下就抓住了问题关键所在。 我说:“第一个问题不用担心,道哥回来给林嘉栋还钱救命,你见过哪个债主会捅还债人,都恨不得把对方给当神供起来,生怕对方挂掉才对。” “第二个问题要讲究技巧,明天让王平成立一家空壳公司,届时‘道哥’会告诉林嘉栋,之前七千万的债让他不要再追究,为了弥补以及全力合作对抗三洋集团,拍新片从以前对林禾影业四成的抽水比例,以后直接降到一成,全从新公司流转资金以及签订新的协议。” “不逐利不是好商人,一成的抽水,相当于把林嘉栋从小塘带到了大海,他还会在乎之前的七千万?你要知道,三洋集团准备对他的抽水,可是高达九成!” “我们用新公司同林嘉栋签协议,纵使以后事情真相大白上法庭告我们,这真金白银投入,连诈骗都不算,顶多就是不再合作,或者以后林禾影业拍片我们只占一成抽水喽,又冇任何损失。再说,林禾影业这次真要活过来了,他可能都要喊我义父,点会告我们?” 卓希听完之后,神色一喜。 “如果我是林嘉栋,还真的愿意答应......第三个问题呢?” 我回道:“等不到沈焕生反击,我会让他消失!” 第五百二十五章 换杯翻壶(三) 老丛问:“风爷......你要废人?” 我晃了晃手中的资料,无语道:“废你个头!沈焕生只是齐道王的傀儡,我废他干嘛?他之所以能前来话事,就是仰仗着齐道王给他的这些人脉通关资料,一具提线木偶而已,把木偶给弄坏,让齐道王演不了戏不就行啦?” 老丛再问:“怎么弄坏?” 我说:“这就是我的第三步计划,群龙无首。沈焕生喜欢打保龄球,我打听过的,他常去的虎东球场,是字头安加玉面胡的场子。沈焕生出门数十位高手保镖保护,别人接近不了,但他去打保龄球,场子里都是玉面胡的小弟在睇场服务,接近他非常简单。” “我会去找玉面胡,让他想办法弄到沈焕生的头发和血,到时小可用萨满术让他连续发疯,狂躁打人。港市对武疯子有强制收押治疗的规定,直接把他送进去,让黎沫锋对外屏蔽收押治疗的位置信息。三洋集团本来正被我们之前的一闷棍打得发懵,沈焕生又突然联系不上,怎么来反击?” “这些资料里的人脉,我看不少都是港市的老鬼头,高爷应该认识不少,让他出面去警告他们,最好别跟三洋集团混,否则下场会很惨。本来林禾影业突然反水,三大产业阵脚已乱,沈焕生又以神经病发作接受治疗为由官方让他莫名其妙消失,再得到老炮高爷的警告,你说三大产业下面那些人会不会惊?” 卓希问:“还有呢?” 我喝了一口茶。 “第四步,引蛇出洞。前面三步完成,如此混乱的局面,齐道王绝对不能再躲在幕后,他一定会返来,以他的能力,绝对能调查到幕后是我在搞鬼,摆在他面前的第一要务,就是要先搞定我。我就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等着他喽。” “只要齐道王一废,一切问题全迎刃而解。至于这一步怎么出招,我得看他怎么来打我!总之,这次我要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卓希吓了一跳。 “阿风,这样你会很危险!” 小可也说:“哥,不行的,你最后一步将自己抛出去,太冒险了。” 我看了看他们。 “不这样,我们上哪儿去找齐道王?” 此话一出。 他们全闷不吭声了。 我作了最后总结。 “方案既定,大家按部就班!” “摆在面前一个最重大问题,还差六千万资金缺口!” 正准备商量一下这六千万怎么办。 敲门声响了。 大晚上谁来这里? 我让老丛去开了门。 门打开之后,高全峰进来了,脖子上已经不挂佛珠了,而且穿上了一套红色的唐装,显得扎眼利落,霸气十足。 卓希赶紧迎了过去。 “高伯,您这是?” 高全峰笑了一笑,似回答卓希,又似自言自语。 “这身唐装,以前我在城寨最爱穿,已经十多年没碰它了。小希,今晚高伯可还精神?” 卓希笑回道:“您宝刀不减当年!” 我赶紧给高全峰泡了茶,请他上座。 高全峰喝了一口茶,问道:“阿风,开会不叫我?” 我说:“高爷睡得早,我怕打扰您休息,开会就没叫,后面要麻烦您的事还多着。” 讲完之后,我将资料递给了他。 “这些人高爷是否熟悉?” 乌平王、阿运王交待出来关于三大产业的人脉疏通资料非常全面。 齐道王就是将这些对墨门来讲属于商业机密的东西,交给了傀儡沈焕生,沈焕生疯狂疏通关节,三洋集团才能如此摧枯拉朽地全面攻占。 高全峰拿着资料看了一会儿,神情有一些感叹。 “真想不到,以前一些阿猫阿狗,现在个个都是人物了。” “高某不说全识,但百分六七十以前都曾有过交集。” 此话一出。 我心中大喜,转头对卓希说:“我口干了,把刚才我们的计划同高爷讲讲。” 卓希简明扼要地将我四步走计划给复述了一遍。 高全峰听完之后,先是傻了眼。 半晌之后。 他竟然神情有些兴奋,站起了身,用拐杖频频点着地,目光炯炯地盯着我。 “奇招!昨日你没来找我,我今晚来正想问你有什么打算,没料到你却全都计划好了。” “高某在商业上,不说顶尖,当年也算是人物,但让我来想,却是想不出绝地反击手段。唉,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服老不行了。” 自打认识他以来,老头还是第一次对我赞许。 得到了高全峰的肯定,我对接下来的行动又增添了一分信心。 卓希却没那么兴奋,在旁边神色有一些凝重。 “高伯,您有没有其他熟识的渠道,我想去弄点钱。” 高全峰问:“刚才你们说,还差多少?” 卓希回道:“六千万的缺口。” 高全峰闻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行卡。 “里面有五千万。” 我们都有些傻眼了。 高全峰早就洗手不干,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这都快抵上万铭集团的流动资金了。 “卓贡老弟去世之前,除了留给你们兄妹产业,还余了三千万放我这里。他嘱咐我,等你们兄妹落魄之时,一人给你们一千万,供生活吃穿用度。” “剩下的两千万,高某自己的,之前一直放在信托基金,墨门倒了之后,我与信托方解除了协议,若齐道王不回来,我也想把这些钱给你的,现在对方既然气势汹汹来了,这些钱你们拿去,老爷子陪你们一起玩!” 卓希听到这番话,眼泪刷一下流下来了,声音哽咽,肩膀耸动。 “高伯......” 高全峰满目慈爱地看着卓希,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老脸坚毅。 “丫头,等打赢这场仗,再去你老豆坟前哭!” 我长呼了一口气,将手探了出来。 他们纷纷起身,将手盖在我的手背上。 众人高呼一声。 “梭哈!!!” 第五百二十六章 换杯翻壶(四) 翌日大早。 老丛与媚姨接待完最后一批前来解除协议退钱领补偿的武师、学员,将风兮会馆的旗子给收了起来,关上了大门。 我们将三祖金身像和南粤雄宗牌匾放上了门外的货车。 卓希协调了国术协会,将这两样东西暂时寄存在协会的办公地。 当货车拉着三祖金身像和南粤雄宗牌匾走的时候,豹叔是真的哭了,哇哇的。 他手中还拎着自己从粤省夺回来的四强狮头花翎,说这是他自己挣的,不让带走,可能觉得自己哭起来很没面子,豹叔将狮头戴在了自己头上,不让我们看。 这场景肯定不少邻居看见了,他们神情唏嘘不已。 老丛说:“走啦!都赶不上二路汽车了!” 老丛带着豹叔、媚姨、小涛、白姑离开了。 白姑一开始不愿意跟着老丛走,她想跟着小可留下来,后来小可跟她说,如果不听老丛的话,自己以后再也不理她,白姑吓坏了,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守在老丛的房间门口,老丛去哪儿她去哪儿。 他们乘车离开之后。 会馆面前只剩下了我、付东、小可。 我瞅着会馆大门,心里想,如果这扇门能重新打开,一定会是另一番景象。 “付东,你带小可去狗场,我还得去办事。” 付东闻言,带着小可离开。 眼下资金还差一千万,卓希说她回去再想办法。 我其实知道,她撬动了一亿两千万,已经是费了全部的力气。 有一些后悔自己以前对钱财太过无所谓,等真正要用之时,捉襟见肘。 我打了一辆车,来到湾仔一家礼品店,买了点高档礼品,准备去找一下黎荣灿。 老爷子应该有钱,就是不知道肯不肯借。 刚从礼品店出来,见到一位条靓盘顺的女人,身影非常熟悉,但她身上穿着风衣,鼻头架着墨镜,风衣帽子还盖住了头。 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对方也见到了我,却直接走了过来,一把挽住了我的手。 “嗨!靓仔,是不是喜欢我这款靓女?” 我去! 黎沫夏! 我有些无语:“黎沫夏,你......” 她立马抬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要死,你别叫我名字啊。” 可旁边还是有准备进商场和逛街的人听到了。 “黎沫夏?《怒海惊龙》里演胡馨儿那位?” “哇塞!还真是她啊!” “没错的,除了她有谁这么靓?” “......” 先是三四人围了上来,后来是一群人全拥了过来,最后竟然把我直接给挤到边上去了。 黎沫夏只得摘下了墨镜,拿下风衣帽子,笑意盈盈又极为礼貌地冲他们挥了挥手。 “大嘠好啊,我系沫夏,唔好挤的,签名都有啦。” 她开始拿过别人递过来的笔,给大家签名。 好一个风姿绰约又彬彬有礼的影视明星范。 我当时有一些发懵。 在我的印象当中,《怒海惊龙》在上映的时刻被澳市岳大通阴了一顿,导致当时没有上线,后来我去澳市收拾了一顿岳大通,至于这部片子后续如何,因为我去了粤省挺长一段时间,并不知道,现在看来,这部片子火了? 黎沫夏签了好一会儿名,拿起电话,夹在肩膀与耳朵之间,聊着什么。 挂完电话之后。 她满怀歉意,露出微笑。 “唔好意思,我还要赶通告,谢谢你们喜欢,下次见喽。” “助理,去开车。” 她叫我助理。 我只得表现得像明星小跟班,赶紧扒拉开影迷。 “抱歉,借过一下!” 两人挤出了人群,一转出街角,她立马将墨镜和风衣帽给重新戴上了,把钥匙丢给了我。 “快去开车。” 我接过了钥匙,坐上了红色轿跑主驾。 黎沫夏赶紧上了车。 车刚一启动,她就将墨镜给丢了,风衣卸下,高跟鞋直接甩掉,脸上沁着细微汗珠,一手揉着自己的脚腕,一手给自己扇风。 “你是不是克我来着?我好不容易逛一次街,什么都没买着。” 我哭笑不得。 “拜托,我点会知道你现在是大明星来的?” 黎沫夏偏着头,闪着大眼睛,指着自己那张漂亮的脸蛋。 “有没有觉得我星光熠熠?” 我鼻子嗅了嗅。 “星光熠熠就冇,臭气哄哄倒有!你好歹是名人,这样光脚丫子真的不损坏形象?” 黎沫夏闻言,嘻嘻直笑。 “你真讨厌!” 她还是听劝,穿起了高跟鞋。 我好奇地问:“《怒海惊龙》火了?” 黎沫夏没回话,直接打开了收音机,调到本地一个娱乐电台,一首歌之后,马上出来了几句带bgm的对白。 “师妹,这次酒为什么比以前的甜?” “因为它是用我眼泪酿的。” 悲情背景音乐的渲染以及男女主饱含感情的对白,瞬间就抓住人心。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怒海惊龙》的经典台词。 男主经过一系列厮杀,终于要手刃仇人,临决战之前,回家最后一次见自己青梅竹马的师妹胡馨儿,因为男主知道此去将不会再返来。胡馨儿为了保护心中所爱,给男主酿了最后一次桂花酒,男主喝了之后,当场晕倒。 胡馨儿捡起了男主的刀,冒着倾盆大雨,独自替师兄报血海深仇,最终死掉。 这段台词就是两人分别之时的对话。 影片播出之后,观众对扮演男主的吕子讼一顿狂喷,但对扮演师妹胡馨儿的黎沫夏极度喜爱,认为她又靓又柔又够义气,圈粉无数,那段台词也成了街头巷尾的爆火梗。 我转头问:“《怒海惊龙》的桥段?这台词不错啊,平导的创意?” 黎沫夏闻言,撇了撇嘴。 “如果说是我的临场发挥,你信不信?” 第五百二十七章 换杯翻壶(五) 我:“......” 黎沫夏见我不吭声,神情有些不爽。 “这么看不起我?我好歹是中大国学副教授、心理学专家,难不成对剧情理解还不如别人?” 我笑道:“倒不是,只是我觉得这只是你第一部影片而已,没想到你这么嚣张擅自改台词。” 黎沫夏闻言,“噗呲”一笑。 “平导拍摄时相当紧张,因为那场戏是整部片子的戏眼,可以说决定了影片的成败。开机前,他反复让我们确认台词和情绪,谁想到,我半途突然改了一句,片场所有人都傻眼了。大家都以为平导会发飙的,结果平导激动大喊卡,一遍过,他连抽了几支烟,兴奋地说太妙了,夸我是表演天才来的。” 我回道:“厉害!平导最近如何?” 黎沫夏闻言,白了我一眼。 “你明知故问干嘛?林禾影业快倒灶了,平导是它的下属影视班小班主,本来拍摄自由度还行的,但据说三洋集团入主林禾影业之后,将会要求下面的导演拍暧昧情.色剧情为主,主销东南亚。平导刚打出了名气就遭此沉重打击,准备远走他乡拍片了。” “我听我哥说,你武馆这次受到的打击更沉重,濒临关门?” 我苦笑一声。 “今天已经关门。” 黎沫夏讶异不已。 “这么快?!” 反正接下来我都要送她回带湖山庄,顺便问黎老爷子借钱,也没什么隐瞒,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但没有讲自己的具体计划,只说这次想与三洋集团拳对拳硬刚一次,正准备向她爹借资一千万。 黎沫夏听完之后,先是瞠目结舌,后看了看车上那些礼品。 “你买这些东西孝敬我老豆,准备借一千万?” “嗯呐。” “你死了这条心吧。” “为什么?” “一来,我老豆出差去泰国了,明天才回,今天你见不到。二来,我太清楚他了,闯荡一辈子,成功靠的就四个字‘审时度势’,这种与大资本硬挑之事,百分之一万不会参与。三来,他心够狠,即便愿意借,利息你根本承担不起,还不如去借高利贷!” 我有些无语。 “你这样说自己老爸,真的好吗?” 黎沫夏回道:“我是为你好啊,省得你钱没弄到,下不来台,还白废礼品。” 我问:“你确定他明天回来不会借我?” 黎沫夏斩钉截铁地点头。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知父莫若女。 黎沫夏说借不到,必然借不到。 我顿时有些emo了,挠了挠头。 “那什么......我送你回带湖山庄,礼品你明天拎给老爷子,别说借钱的事,就说我想他了。” 黎沫夏瞅了瞅我,嘻嘻一笑。 “你为什么不问我借?” 我惊问:“你有?” 黎沫夏回道:“没有。” 我无语道:“没有就不要调戏我。” 黎沫夏附在我耳边,对我轻声说:“我没有钱,但不代表弄不到一千万。” 我问:“啥意思?” 黎沫夏说:“请我吃饭,吃饱后再来帮你。” 我:“......” 尽管我根本不相信她能给我弄到一千万,但一餐饭我还是请得起,开着车转弯,去了御膳坊。 到了御膳房门口,她却不下车。 我问:“拜托,这是全港最有特色的饭庄,嫌档次低?” 黎沫夏回道:“太高了呀!你现在穷得像鬼一样,我吃起来于心不忍,去旁边吃就好了!不过,我要加卤蛋和小饮料。” 我顺着她手指看去。 猪脚饭。 还没回话,黎沫夏戴上墨镜,穿上风衣,下车拉着我进去了。 一人点了一份吃着。 黎沫夏一边小口吃着饭,一边吃吃发笑。 “你笑什么玩意儿?别看我兜里穷,我饿死是条龙!” 我把乔大的语录给搬了出来。 黎沫夏悄悄摘下墨镜,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哪儿有笑?明明哭来的,瞳孔是不是水汪汪?” “唉,泪水打湿猪脚饭,半天嚯光一千万,我上杆子倒贴的模样,自己都感动要哭。” 我回道:“行了行了,赶紧吃完送你回去,我还得想其他办法。” 黎沫夏抿着嘴,吸着饮料,俏脸带笑,没再说话了。 吃完饭之后,我送她到带湖山庄,正准备下车让她自己开进去,黎沫夏却让我坐后座。 “干嘛?” “少废话!想要一千万就在后面坐着,等下别让管家看到你。” “你不会要偷......” 话还没说完,眼见带湖山庄有管家出来了。 黎沫夏急道:“你快点啊!” 我只得坐在了后座。 黎沫夏一脚油门冲了进去。 到了门口,她停了下来,故意摇下主驾窗玻璃问管家:“我哥回来了吗?” 管家回道:“小姐,少爷还在上班的。” 黎沫夏说:“好,我回来取点东西就走,吃饭别等我。” 车开到了别墅门口。 黎沫夏停好车之后,左右看了一下,赶紧拉着我的手下了车,快速往里面走,一边走,这妞俏脸绯红,一边还笑着:“怎么还有一种偷情的感觉......” 她拉我进了一个房间,吩咐我不要吭声,开始翻箱倒柜。 “不是,你这.......” “闭嘴!” 找了好一会儿,她找到了一个外表华贵的木盒子,兴奋坏了,招手让我跟他离开。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沫夏!沫夏!” 黎沫峰回来了! 黎沫夏俏脸瞬间煞白,赶紧指了指床底下。 “快藏起来!” 她见我不动,踹了我一脚,自己赶紧跑到门边。 “沫夏,管家说你取东西,你待在我房间做什么?出来吃饭呀。” “吱。” 门已经从外面被黎沫锋推开。 “哥!你不要进来!” 第五百二十八章 换杯翻壶(六) 我吓得全身发麻,只得哧溜一下钻到了床底。 万幸的是,黎沫峰只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就被黎沫夏给推回去合起来了。 “哥,我在换衣服,你瞎闯进来干什么?” “换衣服?你在我房间换什么衣服?” “平导说下一部电影有一个女角色,开头要女扮男装的,我找一下你衣服先试装啊。” 不得不为这妞的机智点赞,胡话张口就开。 “平导都要扑街了,还拍电影?行,你换吧,我先去吃饭。” “好!等下我换好后给你看一看靓不靓。” 耳听外面的脚步声离开。 黎沫夏赶紧将门给反锁。 我从床底下出来,见到她脸色急得通红,手拍着自己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即使感。 她将那个华美的木盒给了我。 “大厅左手那个房间就是餐房,从里面透出门能斜望见我哥房门口,这样出去会露陷。” “我先换衣服,换好之后再去餐房门口挡着,假意给我哥和管家展示服装,你乘这个工夫拿着木盒先溜出去,到车后座躲着,我展示完就会上车,带你出去。” 我:“......” 黎沫夏见我不吭声,有些着急。 “你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你怎么突然变得傻不拉几的......” 我特么能不傻么? 这妞一边说话一边解外衣。 尽管里面有遮掩,但那抹延绵白雪的山峦,玲珑玉雕的冰肌,风情似水的眉眼,足够震撼人心。 黎沫夏反应过来之后,脸腾地一下红成了熟透的大虾,纤手抬起,双指弯曲,在空中挠了两下,羞急交织。 “我挖你的眼睛喽?” 我咽了一口唾沫。 “冒昧了。” 转过身去不再看。 这场景要是被黎沫峰知道,他绝对会把我给打出屎来。 一会儿之后。 黎沫夏换好了衣服,男士衬衫加条纹裤,虽然码号大了一些,倒别有一番飒爽英姿的韵味。 “好不好看?” 她冲我得瑟地转了一圈。 我说:“大小姐,我现在每多待一秒,血压就往上飙一分,哪有心思欣赏你盛世美颜?赶紧走,再这样下去我非得吓出脑溢血不可。” 黎沫夏白了我一眼。 “小怂包!真叫你偷情,你不得尿裤子?等下出门记得速度快点,嘻嘻!” 她轻轻拉开了门,先探头往外瞅了瞅,尔后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了出门。 “哥,我换好啦。” 我靠在门缝边,瞅着她走到了饭房,人直接挡在了门口,笑意盈盈地给里面的黎沫锋和管家展示服装。 “我穿这一身靓不靓呀?” 我赶紧出了门,像猫似的一溜烟跑了出去,来到了车边后,打开车门钻进了后座,轻轻将门给带起来,甚至不敢关重,怕关门声引起不远处饭厅里的人注意。 大概几分钟之后。 “......饭不吃了,我得赶紧去试妆......你们吃自己的呀,跟我出来做咩鬼?” 黎沫夏出了门,来到了车边,上了主驾驶。 管家和黎沫锋两人则站在大厅门口。 黎沫峰说:“我提醒你,最近风兮会馆在漩涡中,你不要去找宁怀风那个扑街。我感觉这小子杀红了眼,估计在搞什么大阴谋,改天我得劝他稳点,别被仇恨冲昏了头。” “知道啦!” 黎沫夏启动了车辆。 “喂!臭丫头,你后车门没关紧!” 黎沫锋快步走了过来,就要拉开后车门重新关上。 我脑子都是麻的。 “车门本来就是坏的!” 黎沫夏撂下这一句话,一脚油门踩下,车窜了出去,黎沫锋抓了个空。 车门因车速过快,自动掀开,在风中凌乱晃动。 出了带湖山庄,我赶紧将车门给关紧了。 黎沫夏长吁了口气,嘻嘻直笑。 “好刺激啊。” 我挠了挠头,拿着小木盒。 “你偷了你哥什么东西?” 黎沫夏回头冲我挑了挑眉头。 “什么叫偷?这叫借!你先别打开,等下你就知道了。” 我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黎沫锋打来的。 “你哥.....来电了。” 黎沫夏一听,赶紧将车靠边,转头问:“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 估计出山庄之时车门晃荡,被这货看见我躲在后座上呗。 我只得硬着头皮接了。 “探长,你先听我解释......” “别解释!你那些烂七八糟的手段,我不想知道。但听说你把会馆关了,人也送走了,别人都以为你被三洋集团打废了,我却知你小子这是准备反攻搞爆对方屎忽。不过我劝你脑子最好醒目些,飞蛾总以为自己很英雄,但火会觉得它是痴线!” “啊?请翻译一下。” “那我讲白一些,上辈人的恩怨而已,玩得过就玩,玩不过就饮茶看报纸,仇一样能报。” “饮茶看报纸怎么报?” “熬死对方,再去掘他的坟!” “......” 他把电话挂了。 黎沫夏见我挂了电话,笑得不行。 “我哥对你真挺好的。” 车开到了一家高端当铺。 黎沫夏戴上墨镜,拿过了那个小木盒,扯着我下了车,进店之后,对门口迎出来的店员出示了一张黑色的卡。 “我找你们水老板。” 店员见到那张黑卡,不敢怠慢,赶紧将我们给带上了二楼。 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口,店员敲了敲门。 “水总,有贵客到。” “请进来。” 店员将办公室门打开,侧身让我们进去,然后又将门给带上了。 办公室装修的典雅高端,全是各式各样的精美古董,桌椅好像都是小叶紫檀材质的,一位秃头胖老板迎了过来,笑呵呵地打招呼。 “两位,典当还是看货?” 黎沫夏摘下了墨镜。 “水叔叔,您不认识我啦?” 第五百二十九章 换杯翻壶(七) 秃头胖老板一见黎沫夏,神色讶异又惊喜。 “沫夏?哇!大明星现在出门都要穿男装啦?” 黎沫夏嘻嘻一笑。 “嘿呀!我可渴了,水叔叔给我来杯咖啡。” 这人叫水鹏程,港市有名的典当商,与黎荣灿多年老相识。 水鹏程闻言,笑着让我们等会儿,去旁边自动咖啡机上磨了咖啡豆,倒上了两杯咖啡,给我们拿了糖和奶。 “从巴西摩吉安娜叫人专门带来的山多士咖啡豆,看下味道点样?你要喜欢,走的时候带两包回去,给你家老豆尝一尝。” 黎沫夏喝了一口,赞不绝口。 “醇厚浓香!两包给我老豆,我和我哥呢?干脆给我六包啦。” 话音刚落。 她自己主动起身,去拎了六包咖啡豆过来,放在自己桌位边。 水鹏程说:“我就知你来就没什么好事,早知道给你喝点白开水......这位是你男朋友啊,好靓仔啦。” 我回道:“水叔见笑。” 黎沫夏说:“我来怎么会没好事,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她将木盒子拿了出来,打开,推到了水鹏程的面前。 水鹏程一见,双眼放光,瞠目结舌。 “这这这......” 我见到盒子里面,一尊古朴的紫铜马,古意盎然、肌肉健美、鬃毛飘逸、目俊姿威,在房间灯光的映衬之下,熠熠生辉,周围博古架上摆放的各种古董,在它面前黯然失色。 “沫夏,古蜀紫铜马,这可是你们黎家的宝贝!我几次央求他给我把玩几天,你老豆连看都不给我多看。听说他已经给你哥当未来孙子的见面礼,你今天拿过来什么意思?” 黎沫夏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你都知这东西有多宝贝的,我在你这里当一千万怎么样?” 水鹏程:“......” “水叔叔,你说话呀。” “沫夏,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哪儿有什么事!我实话同你讲,你也知我在拍电影的,最近看中了一个剧本,感觉它比《怒海惊龙》还要火,打算拿一千万来投资,自己演女主。你知我老豆和我哥一直对我拍电影不感冒,更不用说拿钱出来投资,所以我偷偷拿过来了,等赚钱了我就赎回来。水叔叔你一直喜欢这东西,这些天刚好给你把玩呀,当息你少收我点好不好哇?” “你个小丫头,家大业大投资什么,别被人给骗了!这事你老豆和小锋都不知道?” “我干嘛要让他们知道?几个月之后我赎回来悄悄还回去就是啦。” 黎沫夏闻言,立马将盒子给盖了起来。 “水叔叔,你可真啰嗦,不收我就找别家了。” 她拉我起身准备走。 水鹏程的目光一直未从古蜀紫铜马身上离开过,见到黎沫夏拿东西要走,直接拉住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笑道:“别别别!给别家不如放我这里,一来安全,二来当息少......不过,你千万不能告诉你老豆和小锋说我收了,不然他们会跟我翻脸。” 黎沫夏笑嘻嘻回道:“放心啦,我自己也怕的。” 水鹏程小心翼翼地捧起木盒子。 “程序还是要走,我先让店员鉴一下,再来签协议。” 他兴奋地拿着木盒子出去了。 房间里面只剩下我们两人。 我说:“沫夏,你疯了吧!这等于你家的传家宝,要是你哥发现因为我而拿去当了,不管是不是我的主意,他非得以巨额盗窃罪把我送进去不可,这家伙绝对有这本事!” “等下你协议别签,我宁愿去借高利贷!” 黎沫夏说:“这么高金额的高利贷也要抵押物的,你现在拿什么抵押?九出十三归的利,贷一千万只给九百万,还要给三百万的利,你要约定时间还不上,动不动摘你眼、割你肾,我看你才疯了!” 我回道:“这个你不用管,不许签!” 也许我声音大了些,而且神态严肃,黎沫夏先是怔了一下,尔后竟然眼眶红了。 “你不愿意跟我有任何纠葛,对不对?” 我回道:“我去,大小姐你别哭啊,我没这意思......” 黎沫夏抹了一下眼角,美眸委屈又孤傲地盯着我。 “宁怀风,我没让你亏欠我的意思,只想帮你!” “你若顶天立地,去赢回来,成为影视圈大佬,捧红我,够不够胆?!” 我瞅着她那双清澈若水的眼睛,突然觉得这女人看起来柔弱,却有着似海般的勇毅与大气。 “签!” 我一口将咖啡给喝了。 此话一出。 黎沫夏破涕为笑,怨恼地瞥了我一眼。 正在此时。 水鹏程进来了,手中还拿着协议。 “沫夏,当息我按最低的算,你不用着急来赎。” 黎沫夏说:“水叔叔,你抓紧玩,我肯定会很快来赎的。” 她果断签了字,拿了银行卡。 出了门口。 黎沫夏开车回去,走之前摇下车窗,对我说。 “呐!你说过捧红我的,不能输哦!” “林禾影业会新开工十部新片,我会点明让你接几部戏的女主,导演是平卫,希望金像影后有你的名字!” “嘻嘻,这才像我心中的宁怀风!拜拜喽!” 她一脚油门开车走了。 我将银行卡放好,然后给卓希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王平接的。 “风爷!” “卓董呢?” “她在办公室拟方案,准备在万铭集团内部放员工债,筹集目标额为一千万,给员工高息。” 这事情太冒险了。 本来筹集资金打三洋集团的计划要很保密,万铭集团员工人多眼杂,不管卓希用什么理由来掩盖,难免会引起别人怀疑,一旦事情败落,将功亏一篑。 卓希打算用这招,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我回道:“告诉她不用弄了,钱我已经到手。” 挂完电话。 我去了付东的狗场。 到了狗场里面,却见到了一副震惊的场景。 一位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趟在椅子上说话,姿态、神情、声音简直与我不要太像。 付东和小可站在旁边,听着他在指点江山。 第五百三十章 换杯翻壶(八) 我彻底傻眼了。 老子在外面好好的打野,家被偷了?! 三人听到了脚步声,纷纷转头看向了栅栏门外的我。 躺在破椅子上的“我”见了我回来了,转头冲小可笑了下,准备抬手去揉小可的头。 “丫头,客人来了,去开门!” 对方同小可说话的动作、神态、语气,与我几乎无二致。 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一种自己有个双胞胎兄弟的错觉。 小可见对方抬手来揉自己的头,顿时火了,退后了一步,一脚踹向了本来就摇摇晃晃的破椅子脚,飙了一句东北话。 “舞舞轩轩的,你找抽呢?!” 对方猝不及防,身子随破椅子歪动而摔倒在地上,起身之后,他嘻嘻直笑,还朝我拱了拱手。 “风爷,雷候啊!” 我去! 祝公子的声音! 我走了过去,转着圈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讶异无比。 付东说:“别晃!再晃我认不出谁是谁了!” 小可丢了一条毛巾给祝公子。 “我哥都回来了,撒愣地把妆给卸了。” 祝公子拿起了毛巾,搓了搓脸,不少胶泥团和化妆料搓了下来,露出了原来的模样。 我皱眉问:“老祝,你玩行为艺术玩我头上来了?” 祝公子晃了晃头。 “兄台,黑发为你而剪,长须因你而剃,你感不感动?” 他之前确实留着长发和胡须,可刚才我被他装扮给震撼到了,差点忘了这茬。 我无语道:“大佬,我会馆都关门了,你别告诉我玩这出准备来诈骗点钱财?” 祝公子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张画。 齐道王的画像。 当初我找他去收押所按乌平王的描述画像,这货连画了好几张,一张比一张像,最像的那张给了我,剩余的自己揣着了,这就是其中一张废稿,有九分相似。 “风爷,给个机会,让我演一次角色!” 之前我曾打算像齐道王找人扮演墨公一样,找一位影视圈演技好的演员来扮演“道哥”,后来考虑到不大行,因为这次计划的切入点就是影视圈,找圈内人容易出岔子。 为此,在那晚画完像离开收押所之时,我反复嘱咐祝公子对今晚画像之事要保密,同时询问他艺术圈有没有那种心理素质好、演技一流且从未踏足过影视圈的朋友,想叫来演一场戏,价钱多少随便开,只要能力足够强就行。 这货问我是不是准备演画像里的人。 他都已经帮我画像了,我也没隐瞒,便对他说是。 祝公子当时就拍着胸口对我说:“主公,某愿担此大任!” 我当时觉得他在开玩笑,毕竟他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就笑着没吭声。 谁想到,这货今天竟然扮演了我,来向我证明自己来了。 我反问道:“王平推荐你来的?” 来狗场之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我后来曾叫王平替我抓紧时间找一位替身演员,祝公子今天能找到这里,必然是王平让他过来的,这两个家伙是铁杆兄弟。 祝公子闻言,爽朗大笑,扶起了椅子,拍了拍身上泥土,重新坐了下来。 “我向你自荐,你又不同意,非得要中间商王平推荐,不然我都找不到你!” 我有些哭笑不得。 “王平怎么说的?” 祝公子翘着二郎腿,信心满满。 “他觉得我很合适,但却说你不大可能会用我,见我不死心,告诉狗场地址,让我自己来试试。我话你听,在樱花国的时候,我最喜欢玩cosy聚会了,不仅扮演过各种角色,还夺过大奖项的,在港市你要能找到比我还合适的人,我祝字反过来写!” “大佬,我浑身艺术细胞,你难道会不了解,用得着舍近求远找别人咩?这么好玩的事,给个机会啦,我不要钱的,一定帮你完成任务!” 我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便端了一张椅子,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认真向他解释。 “兄弟,我不是怀疑你能力,而是这次事情太大。要是雇别人演,我付钱、他赚米,自己心里没任何负担。可你不是江湖人来的,咱们又是朋友,我不想让你搅浑水。” 让祝公子演,与雇陌生人来演,完全是两个概念。 比如齐道王叫无线的老演员来演墨公,乌平王发现了之后,仅仅是抽了对方几大耳刮子,没有把老头咋样。 毕竟,没有哪位大佬会将火完全撒到毫无利益关系的演员老头身上,嘠了他,反而会徒增自己的麻烦,要是连这点眼界和气魄都没有,她也混不到大佬的位置。 可如果演员老头是齐道王的朋友,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等于是对方阵营的仇敌,乌平王当时必然会分分钟挂了老头。 王平非常了解我性格,他对祝公子说我不可能会用这家伙,就是猜出我会担心这事。 祝公子是王平铁杆兄弟,人足够义气,海边抓老林、工作室审乌平王、找破烂春翻长生谱铜钱,包括这次给道哥画像,他都帮了大忙,完全信得过。 可正因为如此,万一事情出了差错把他给坑了,我特么要内疚死。 “到底是咩鬼事,让你这么谨小慎微?你不讲出合理的拒绝理由,我是不会放弃角色争取的!” 我挠了挠头,简要地把这次任务危险性说了,但具体计划没细讲,因为对扮演道哥的演员来说,只需要简单几场戏即可,其他的不用知道。 “砸人饭碗,如杀人父母,这是要掀对方产业的活儿,一旦被人家发现,会把你当成我同党,知不知结局有多可怕?” 祝公子听完之后,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双眼冒精光,满是兴奋和期待,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子,但胡子被剃了没摸着,只得放下了手,咽了一口唾沫。 “大佬,我请问你,演完卸妆之后,只要你们不出卖我,谁又知道道哥是我演的?” 此话一出。 我们愣住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换杯翻壶(九) 这话还真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只要确保当时不出篓子,我们不讲,确实没人知道“道哥”到底是谁。 见我们不吭声,祝公子笑道:“我虽没让别人拥有过杀父之仇,却让不少人拥有过夺妻之恨,怕个鸡毛?人生就是一场戏,我祝公子就是喜欢游戏人生,越刺激越好。” “你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不让我演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我反问道:“你确定?” 祝公子回道:“确定!” 我说:“行!我打算和你朋友做到死的,既然你想参与,咱们一起玩嘢!” 祝公子开心极了,起身向我郑重抱拳。 “谢主公!!!” 本次计划最让我头疼的两件事:一千万、替身演员。 没想到竟然迅速搞定。 现在就等王平把新成立的影视公司跑下来,很快就可以实行第二步混水摸鱼的计划。 港市成立公司非常简单,只要手续齐全,慢则四五天,快一两天,相信王平这个醒目仔很快就会搞定。 我心情大好。 付东在我们聊天的时间,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和酒。 一盘卤肉、一锅炖鱼、一个时蔬、一叠花生米、三瓶玉冰烧。 桌椅全是破的。 狗场的条件就这样,也没什么好讲究,大家就着月色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好不惬意,一时之间,竟然将临战之前的焦虑抛于九霄云外。 众人吃到夜里九点,把所有酒菜都干完了。 祝公子来的时候就将化妆工具带好了,他说这几天不打算去上班,准备住狗场,研究一下剧本,随时听我的召唤。 付东身躯摇摇晃晃。 “叼!狗场就两个房间,看场大爷都被我支使回去了,我和祝公子住一间,阿风和小可住一间......呃。” 小可闻言,脸色有些泛红。 “噢。” 祝公子打趣道:“小可姑娘,我陪你住一间也一样,化了妆,其实和风馆没区别。” “我除了不会武,吟诗作对、画画唱歌、跳舞撩骚......呃,样样精通。” “哈哈哈!” 付东和祝公子同时大笑起来。 我将筷子放下,眼睛一瞅他们。 这两个货见状,身躯顿时打了个激灵。 “醉了醉了,我们同宿,同宿。” 付东和祝公子两人互相搂着肩,蹒跚着步伐进房间。 快到房门口的时候。 祝公子突然扯开嗓子唱歌。 “我哋呢班打工仔,通街走籴直头系坏肠胃,揾个些少到月底点够驶(奀过鬼)......” 唱到此处。 “啪!” 祝公子抬手狠狠地拍了一下付东的屁股,笑嘻嘻地说:“阿东,我歌声骚不骚啊?” 付东先是懵了,反应过来之后,大骂一声。 “我叼!” 一拳过去。 祝公子“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晕了,但呼噜声也响了。 付东酒醒了一大半,回头问我。 “阿风,这小子不会是基佬吧?” “不清楚,搞艺术的,一般不大喜欢跟异性玩。” “......” 付东在原地伫立了好一会儿,将祝公子给拖进了房间,自己抱了一张席子和毯子出来,摇摇晃晃朝狗栏走去。 “我特么宁愿跟狗睡!” 小可撇了撇嘴。 “哥,我收拾一下,你先去睡。” 这两天劳脑焦心,确实也困了,我先进了房间,上床就睡了。 半夜口渴醒来,却发现小可不在床上,房间里的亮着灯,她坐在桌子前,正在翻医书作笔记。 我问:“小可,你不困啊?” 小可转头,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白天睡了会儿,现在不太困,想乘机翻翻经书,看能不能找到解决你和师公魂伤的办法?” 这丫头其实一直都没放弃过寻找方法。 我说:“不用太担心,对我这种混子,阎王爷没那么好客。” 小可放下了笔,双手撑着小下巴,想了一想。 “哥,你家有五本绝世宝物。《入墟源》为命学奇书,罗云也想找你家宝物解决身体的问题,你说其中一本有没又可能是医学奇书?” 我回道:“不是有没有可能的问题,一定是。” 小可问:“为什么呀?” 我向她解释。 “城寨五鬼,目前我已当面接触了四鬼。” “涂超祯为命学大佬,拿镲的老罗是盗墓的,药葫芦安师为医学大咖,阴阳尺芙娘会奇门遁甲。他们之前就是城寨受人雇佣去害人的鬼,撑死只是武功顶尖高手而已,怎么十年之后,反倒全成了这些领域金字塔的顶端人物?” 小可美眸瞪得老大。 “你是说,他们都像涂超祯一样,因为学了宁家奇书而登顶?” 我点了点头。 “对!推八字算流年为命,望天地风水吉凶为相、方剂针灸灵疗为医、奇门遁甲数术推演兵家阵法为卜,四鬼应该分别对应命相医卜。” 小可神情讶异。 “还真是!这么说来,齐道王岂不是对应的是山门?宁家奇书为山医命相卜五绝之术?!” 我回道:“我猜测就是这样。” 小可秀眉紧蹙。 “我师父曾说,五术当中,山字门术法最为神秘。人修山门,合二字为仙。山门含道家玄典理论、养生炼丹、修秘符咒、武功秘法四大类。如果齐道王是修山字门的,这几类都学了,等于全才,岂不是很难对付?” 我笑道:“希望他没学全,否则我都可能连尸首都会被他给炼化!” 小可:“......” 我从床上起身,喝了几口水,对她说:“你睡一会儿,我去透一下气。” 小可从椅子下来,挽着我的手。 “我陪你去透气。” 两人出了房门,正准备沿着狗场走一圈。 忽然之间! 狗场犬吠声大躁。 我见到月光之下,一位头戴着黑袜子,打扮得像抢劫犯一样的家伙,在狗场内狂奔,数十条凶狠的狗,奔扑向前,朝他癫狂撕咬。 第五百三十二章 换杯翻壶(十) 我和小可都懵了。 谁大半夜的来袭扰狗场?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大跌眼镜。 那位头戴黑色筒状袜子的家伙,身躯恍若疾风中的杨柳,左腾右闪、上突下窜,十几条狗围着他发疯一般撕咬,可他每一次步伐的踏点、身躯的挪动、双手的攻击,不仅能巧妙地避开狗的跃奔撕咬,而且双手还能精准地拍到狗身。 只不过,他每次都轻轻一拍,没下重力,将狗给弄得四仰八叉之后,继续躲避。 这种步伐我非常熟悉。 醉八仙。 这货是付东。 我在旁边看得痴了。 小可瞅了一会儿,也发现了端倪。 “东哥?” 我嘴里发出了一声吼,众犬闻声,吓得不再去追付东,夹着尾巴,嘴里发出呜呜叫声,呼啦啦一下跑回了狗圈。 “哪个杀千刀的吓我的狗......” “叼!阿风,你们怎么没睡?” 付东扯下了头上的黑色筒袜,摇晃着身子,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与风油精味道,猩红着双眼,蹒跚着走了过来。 走了几步,他脚下一个趔趄,竟然摔倒在地,挣扎了两下,想爬起来,却起不来身了。 很明显,这家伙在吃完饭之后,自己又独自在狗圈里喝了不少酒。 我们赶紧过去将他给扶了起来。 小可捂住鼻子,秀眉紧蹙。 “咦......东哥,你身上都是什么味啊?” 付东坐在地上,摇晃着上半身,舌头打卷。 “风油精啦,要不涂浓一点......它们嗅到我的气味,怎么会陪我练功?” 我问:“刚才你在练功?” 付东抬手掏出了衣服里面的扁平酒葫芦,往嘴里又狂灌了几口酒。 “呃......醉八仙的顶级绝技,八仙赶集,屌不屌?” “我师父说......呃......这绝技,必须要达到忘身忘魂忘技的状态,才能打出来,可遇而不可求,我从来没打出来过,今晚喝得特么实在......实在太多了,竟然被我给打出来了,哈哈哈。” “阿风,我同你讲,付东我现在说的话、做的事,全是无意识的,等下即便调戏了小可,你就当我是醉鬼,当不得真......” 小可脸一红。 “有毛病呀,你调戏我干什么?” 付东晃着头,翻着猩红的双眼,哈哈大笑。 “就是打......打个比方么,哈哈。” 我属实被付东刚才“八仙赶集”的步伐给震撼了,思忖了一会儿,试探着问:“这步法实在太屌了,教我行不行?” 付东手捂住肚子,一副要吐的模样,干呕了两下。 “我师父说,这是本门密法......但我觉得,必须能教你!” “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根本学不会!” “嘿!我还就真就不服了!” 付东闻言,艰难从地上起身,步伐蹒跚,身躯摇晃,嘴里开始念。 “花团锦簇人攘熙,八仙思凡来赶集,倒骑老驴铁拐李,三杯水酒憋尿急......” 付东双手捂住了腹部,作出一副醉鬼尿急冲向茅房的样子,脚步左踏三步,右退两步,又往前狂冲了五步,顿时闪到了数米开外。 他开始疯狂展示步伐。 也许是刚睡饱醒来,那天晚上我脑子出奇的清明,盯着看了良久,掌握了八仙赶集的精髓,一共八种诡异的步伐,中间又随着地形、身形改变,从而作出借力的扭动转换,多达几十种身姿。 当付东踏完整套步法之后,我心中大为惊叹创造八仙赶集先人的智慧,看起来虽然章法凌乱,但位顺势、势顺身、身顺步,变化莫测,奥妙无穷,简直究天地之造化。 不过,尽管我掌握了其中核心规律,但真正按付东的状态去踏步之时,却前脚伴后脚,摔了几个狗吃屎。 付东见状,哈哈大笑。 “都说了你学不会......这招必须要忘我,连我师父能不能耍出来都要靠机缘,哈哈哈,呕......” 话音刚落。 这货开始扶着地,哇哇狂吐。 吐了十几口之后,这货保持着呕吐的姿势,竟然睡着了,打起了呼噜。 我和小可只得将他抬到了狗圈席子上。 小可问:“哥,你是不是想学东哥的‘八仙赶集’,再结合师公教的‘鬼谷子卸柴’,创造出一套攻防结合的功夫?” 我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 小可吃吃直笑。 “这几天我看你练鬼谷子卸柴,练完之后,每次都一个人喃喃自语‘太妙了,如果再加上一套绝妙步法,简直天下无敌’,刚才你见东哥步法后双眼放光,我就知道你准备学了。” 我揉了揉她的头。 “你咋这么聪明呢?” 师公走了之后,我不敢懈怠,每天都会抽空练数遍鬼谷子卸柴,一开始完全不得要领,后来却愈发觉得师公的独门绝技精妙所在,虽然打出去的功力,离师公手拂桃树的效果十万八千里,但已经能晃动小树。 假以时日,虽不敢说能像师公一样气度非凡地四两拨千斤,但感觉弹断小一些的生树问题不会太大。 鬼谷子卸柴不仅是手,肩、肘、胸、腿、膝等全可以发力,如果能配上一套高超的步法,浑身上下必然能像刺猬一样身藏万箭,瞬间爆发,发出凌厉的攻击,而且对方还打不到我,哪怕对手比我强上数倍,也非我之敌。 我不仅能对付身手顶尖的五鬼,而且还能摘掉偷袭王的帽子! 未曾想。 今晚竟然见到了一套要靠机缘才能打出来的八仙赶集。 我对小可说:“你去睡,我练一下功。” 小可摇了摇头。 “不困,我坐边上看你练功。” 我浑身若藏有小宇宙,闭目沉思,放空思绪,脑子仔细回忆付东踏八仙赶集的步骤,尽量达到一种忘我状态。 出脚、拧身、转腰...... 第五百三十三章 换杯翻壶(十一) 从最初的踏步摔跤,到趔趄踉跄,最后竟然能走出完整的步伐。 甚至,我还用八仙赶集的步法奔到狗场的一株小树旁边,手腕猛抖,肩发劲、腕抖势、手弹力,击在了一株小树上。 “啪!” 没断! 可小树的树干已经歪了! 抬眼一看。 东方既白。 我心中欣喜不已。 付东说要完全忘我才能踏出步伐,可我好像不用通过酒来忘我? 我想了一想,这应该与黄门九宫术有很大的关系,阿米以前惩罚我之时,常让我站长桩,不让我起身,身体极度难受和疲倦之下,我心中一边诅咒阿米,一边暗自按黄门九宫调息法调整自己呼吸,想象成身体乃一具毫无感觉的柳絮,灵魂彻底飘荡体外,在旁边安静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很快就会达到一种空灵无意识的状态。 多年来已形成了一种习惯。 刚才踏步之时,这感觉召之即来。 “小可!小可!” 我兴奋地朝小可大喊。 转头一看。 小可人坐在土堆上,双手放膝上,撑着自己的小下巴,头一点一点,早已入睡。 我只得过去,轻轻地抱起了她。 在往屋回走的过程中,小可无意识地转了一下身,像小猴子一样,双手搂着我脖子,安静地挂在我身上。 我将她放到了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出了门。 虽然练了半夜的功,但我却丝毫没有疲倦,反而神清气爽,觉得全身暖洋洋的,恍若沐浴在暖阳之下。 付东从狗圈出来了,脸色很不好,见到我之后,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子,咬牙切齿。 “说!昨晚你有没有坑我?!” “你小子酒还没醒吧?” “确实没完全醒!但我记得自己好像跟你聊了天,本以为是在做梦,结果刚才看到我吐的地方,确认是真实发生过!我隐约感觉你小子好像骗了我什么东西,是不是套出了我和女人不能说的秘密?!” “小朱?!” 付东闻言,双目圆瞪,勃然大怒。 “我叼!你小子知道太多了,我要灭口!” 他抡起拳头就朝我砸来。 卧槽! 他和小朱还真有事! 我只得弯腰别手,瞬间摆脱了他,退后了几步。 付东像是疯了,还要冲来。 我急急往外逃。 “去你大爷的!我对天发誓,刚才只是猜的,根本没问你跟小朱的事!” 付东问:“我点会信你?!你小子最八卦了!” 我见他来真的,忙不迭地回道:“我只是学了你的八仙赶集!” 付东闻言,停下了脚步。 “当真?!” “千真万确!不信你可以问小可!” “那没事了,我去熬粥。”付东抽了抽鼻子,转身往回走,可走了两步,回过头来:“你刚才说什么?学了八仙赶集?!” 我心中忐忑,小心翼翼地问:“怎样?” 付东哈哈大笑。 “赶你大爷啊!八仙赶集是我编出来的名字,脚步全是乱踩的,诀歌是打油诗,我特么醉酒发疯的时候,为了散酒让自己呕吐,就将醉八仙各种路数的步伐一锅大杂烩乱走一气,有时走得像神仙,有时走得一坨屎,你学这个,当心走火入魔啊!” 我:“......” 付东没再搭理我,转头进去熬粥了。 “付东!” “咩鬼?” 我用八仙赶集的步法,人若鬼魅,瞬间飘到了他面前,手背陡然一击。 “砰!” 付东猝不及防,嘴里嗷一声,倒在了地上,瞠目结舌地望着我,神情满是不可思议。 “你......是鬼吗?” 我说:“你最好老实交待,八仙赶集到底是不是八仙门的绝招?” 付东非常无语。 “你脑子有坑,当然不是啦......” “我叼!刚才你不会是用我发癫时的脚法吧?不是......你小子真特么搞了一套招数出来?苍天!要不要这么玩的?!” 他看起来不像是说假话。 后来我也曾向付东的师父求证过,八仙门确实没有八仙赶集这种招数。 也就是说,我从付东醉酒凌乱的脚步中,阴差阳错竟然总结凝练出了一套新的步法,而且与黄门九宫术中的鬼谷子卸柴结合,创造了一项傍身绝技。 正准备再审问付东这个酒醉鬼,可此时狗场外来了一辆车。 王平快速从车上下来,手中拿了一叠资料。 我只得放了付东,走了过去。 王平将资料递给我看。 “风爷,按你的要求,影视公司已经注册好,法人是一位信得过的乡下亲戚。公司地址在东屏路八号,房子已租好,总共三层,六百来平方。招牌、门楣、剪片室、试片院、会议厅、总裁办以及下属各部办公室也装修齐备,你过一下目。” 我将公司资料和办公场所照片拿出来看了一下。 太完备了! 王平办事执行力简直顶尖! 我将银行卡交给了王平。 “剩下一千万资金交给卓董,让她将钱全部转入新公司的账户,提前拟定好与林禾影业拍片和抽水合同,让律师过下目。还有,转告卓董,我今天去找中间人牵线,明天会与林嘉栋谈,整个过程务必高度保密,万铭集团不许露面。” 王平回道:“明白!” 讲完之后,他头朝狗场探了一探。 “祝公子入你法眼了?” 我回道:“那怎么办?不答应他,这小子准备与我绝交。” 王平笑道:“他冇问题的,这小子有一次缺钱花了,扮演自己老豆,哄骗七大姑八大姨将存款拿出来投资,十几个亲戚硬是没人发现破绽,要不是取钱的时候正好碰到自己老豆在银行,他都要得逞了。” 王平开车走了之后,我向付东等人打了招呼,打了一辆出租车去找牵线人。 一切按计划蹄疾步稳地推进,非常顺利! 第五百三十四章 换杯翻壶(十二) 我来到了藤业路七十号。 这是平卫的住所。 接下来祝公子扮演的“道哥”,将要与林禾影业的老板林嘉栋谈“重新合作”,必须要有人约对方出来才行。 平卫作为林禾影视下属数个影视班的班主之一,由他来约对方出来谈最为合适。 当然,平卫只是起一个牵线人的作用而已,具体计划他没必要知道。 我敲了敲门。 一会儿之后。 门打开了。 平卫打开了门,他身上穿着一身罩衣,上面还有不少灰尘,头发乱糟糟的,见到我之后,神色讶异。 “宁兄,你怎么来了?” 从黎沫夏那里得知,平卫是个烟鬼,拍戏的时候,嘴里叼着烟,一根接着一根,像点香一样,压根不能断火。 我拿出一了条烟,朝他晃了晃。 “孤品红万!来看看你!” 平卫在罩衣上擦了擦手,笑着接过了烟。 “谢喽!进来坐!” 进房间之后,见到几个箱子已经打包好,其它东西乱七八糟丢在地上,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平导这是?” 平卫拢了拢沙发上的一堆破旧碟片,收拾出一片能坐的地方,让我坐,给我拿了一瓶矿泉水,自己则直接盘腿坐在地面凌乱报纸上,又丢了一支烟给我。 “收拾一下家,准备去荷里活闯荡一下。” “什么时候走?” “明天的航班。” “这么急?” “我孤家寡人来的,收拾点衣服就能走,无所谓急缓。” 看来黎沫夏说得没错,三洋集团准备让全港影视人主拍暧昧情.色片,主销东南亚,林禾影业马上就要对三洋集团妥协,作为它的下属影视班主,平卫是一位有情怀和理想的导演,不想吃这种烂饭,所以准备离开。 “恕我直言,平导虽有‘华语电影之光’的称号,但仅是小圈子名气,没有叫座的作品傍身。如今好不容易拍出了一部叫好又叫座的《怒海惊龙》,正是横刀立马杀向巅峰之时,现在离开,尤为可惜。荷里活虽然名气大,但你过去估计得从场控或者技术指导做起,要多久才能熬出头?” 平卫闻言,神情沮丧,抓了抓头发。 “道理我都知,但港市电影乱世将至,我已无立锥之地,再待下去没意义。不怕宁兄笑话,我话要离开,平时称兄道弟的朋友,连一个问候电话都冇,也就沫夏和你来看过我。行业崩塌、人情又淡,坚守又违背内心,倒不如早点走喽。” 我问:“因为三洋集团?” 平卫苦笑一声。 “宁兄会馆下的龙虎武师全都冇工可做,明知故问咩鬼?” 我笑了一笑,给他发了一支烟。 “确实,我也头大。” 也许是同病相怜的处境,让平卫很有倾诉的愿望。 他点着烟之后,吐了一口浓浓的烟圈,目光暗淡而不忿。 “资本可以为所欲为是吗?我总以为,无论电影、小说、戏剧、歌曲,纵使不谈什么艺术的高大上,但总得讲究创作规律和底线,演绎人间温情、生活挣扎、江湖信义、坚守背叛、万千美好,只有这些才是永恒色,才能给予观众艰难生活一丝调剂和温暖的力量。” “现在好喽,玩烂梗、搞暧昧,主拍情.色片呐!生活难道仅仅男女下面那点破事咩?解.衣舞当然比昆曲赚钱,它可以有,但若以这个为主,不出两年,几十年来港市电影好不容易在海内外打下来的江山,全要毁于一旦!到时跟樱花国一样,咸湿片将成为港影人勒死自己的枷锁。” “我无力改变,但总可以走喽?去荷里活当场控就场控吧,至少那里还有人在认真拍电影,我揾干净饭吃饱,不至于半夜拉稀。” 我将烟头掐灭。 “若有人对抗三洋集团,你愿不愿意留下?” 平卫闻言,愣了一下。 “兄弟不要讲笑,三洋集团什么势力?大军围困,港市所有资本、电影人全已龟缩臣服,点会有人敢出头、有实力?” 我说:“港市资本膝盖软掉,但不代表别的地方不硬。还有,港影人也不全是孬种,至少你还在对抗,只不过采取的方式悲情而无奈。” 平卫脸色讶异:“海外?” 我不置可否。 “我会馆被人死死摁在地上摩擦,早就想起身抄刀砍人!” “最近有一位大鳄联系我,让我牵线,准备对三洋集团进行反击。实话同你讲,对方打算以林禾影业作为反攻基地,首笔资金一亿八千万已到账,将全部注入林禾影业,除了让它盘活此前十部搁置影片的后续拍摄,再让它马上开工十部新影片。” “你去约林嘉栋出来,对方会与他详谈。事成之后,你、我作为帮手人员,会得到大反馈。我会馆的龙虎武师将遍布全港影视圈,你不仅将获得接下来四到五部影片的自由拍摄权限,待反击成功,对方将尽全力将平卫这个名字推上拯救港市电影功勋导演的宝座。” 平卫瞠目结舌。 “首笔资金一亿八千万?边个如此大手笔?!” 我摇了摇头。 “这仅仅是简单秀一下肌肉而已,等真正出拳,你才会觉得它恐怖。” “点样,敢不敢博一把?!” 平卫从地上起身,在凌乱的客厅走来走去,好一会儿之后,转头问我:“马上就能获得四到五部影片的自由拍摄权?” 我斩钉截铁回道:“如果与林嘉栋谈的顺利,几天后就可开工。” 平卫将烟头甩在地面,用脚狠狠踩灭,腮帮子紧咬,目光灼灼。 “顶他个肺!我平卫愿为开路先锋,博一把!” 我郑重点头:“好!你今晚去见林嘉栋,约谈地点晚上发信息给你,千万注意保密!” 平卫回道:“我知!此事关系身家性命,一定会慎重。” 他送我出了门。 我打了一辆车,回到了狗场。 当天下午无事。 我专门交待祝公子,让他一定要熟记我从乌平王、阿运王那里调取来的关于道哥脾气禀性、习惯动作等相关资料,做好明天演出的准备。 祝公子笑着说:“安啦!我早已烂熟于胸!” 等到晚上九点。 这个时候是平卫去见林嘉栋的时间,我在狗场等着他好消息传来。 九点一十五。 电话响了。 消息来了。 平卫音调透出浓浓的绝望与愤怒。 “兄弟,林总死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换杯翻壶(十三)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声响。 “怎么回事?!” 平卫回道:“跳楼!” 我问:“自杀?!” 平卫反问:“现场还在处理,你是否要过来?” 我回道:“在原地等我!对了,你别靠近林禾影业大楼,最好别让人看见你!” 挂完电话,我抓起外套就冲出了狗场。 小可见状,晃着马尾辫,撒丫子跟着跑了出来。 “你待狗场睡觉!” “我不!你脸色不大好,我得跟!” “那就快点!” 我只好拉起她的手,两人冲到大路上,打了一辆车,吩咐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林禾影业大楼。 到了大楼下,发现警戒线已经拉起来了,场地上的尸体已被运走,地面只剩下一滩血迹,有几位阿sir在拍照、量场地尺寸取证,不少人围在警戒线外面指指点点。 我和小可没有下车,看了一会儿,让司机往前开了一百多米,在一家茶楼边停下。 平卫在茶楼等我。 到了茶楼,我们迅速下车,来到二楼包厢。 平卫手中端着一杯茶,眼睛瞅着窗外,神情阴冷,脸色凝重。 这窗户的角度很好,能远远见到林禾影业楼下的场景。 “平导!” 平卫转过身来,手指着窗外,摇头苦笑一声。 “宁兄,这包厢本来预定今晚找林总谈事的,未想到我们却在此喝茶了。” 我问:“怎么回事?” 平卫眸子露出浓浓的不甘。 “按计划,我今晚准备见林嘉栋,刚到林禾影业大楼下面,见到一群人全围在楼下。林嘉栋人坐在六楼的平台上,神智迷茫,似乎想轻生。林禾影业工作人员怎么喊话都没用,叫了救援车,可救援车刚抵达,他却一跃而下,人没了。” “你之前未与他谈起任何计划吧?” “没有。林嘉栋是工作狂来的,每天晚上都会在自己办公室审片,为不让人打扰,审片时手机不带身上。我们这些影视班主见他,一般直接过去,见到审片室绿灯亮起,就敲门进去,我甚至都没跟他电话联系过,人刚到楼下,就见到了那一幕。” “林以前有心理疾病?” “从未听说。” 我坐了下来,身子陷在了沙发上,掏出烟点燃。 所有的计划都泡汤了! 林嘉栋的林禾影业,是我这次计划的雷管,本来靠他来引爆整个影视圈,再让三洋集团控制的三大产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坍塌,可如今他一死,之前所有的计划都成了幻影。 平卫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宁兄,在这种关键时刻,林嘉栋突然跳楼,你觉得正常吗?” “你觉得呢?” 我们两人都从对方目光中看到了深深的怀疑。 “林嘉栋的林禾影业,作为对抗三洋集团最后的一位孤兵,他一死,港市影视圈就会被彻底收服!我完全有理由认为,他死的非常蹊跷,大概率是三洋集团一手促成!只要他死了,所有尚未签协议的影视公司,必然噤若寒蝉,对三洋集团的跪姿将非常标准!” 平卫话语中透出浓浓的绝望与愤怒。 这点我当然知道。 可眼下我所关心的,并不是这个。 如果三洋集团仅仅是因为想收服港市影视圈,而对一直顽固不化的林嘉栋杀鸡儆猴,我可以再来想其它办法,哪怕是立即将原来计划彻底终止,制定出新的计划,无非就是困难程度几何级增大而已。 但若三洋集团是因为提前知道了我的计划,从而采取手段让林嘉栋这根我本来准备拽在手上的雷管提前去死,事情就非常可怕了。 这说明我们这群人之间有内鬼。 内鬼向三洋集团泄露了消息。 完整知道计划的人并不多,除了会馆内部核心人员,还有两个外人知道,王平、祝公子。 黎沫锋兄妹、平卫,他们只知道我要与三洋集团对抗,却并不清楚计划的全过程。 一旦了解计划的人当中有内鬼,别说对付三洋集团了,我们所有人都将处于对方的监控之下,众人犹如砧板上的肉,只有随时恭候对方动刀的份。 一想到这里,我后脊背阵阵发凉。 当务之急,必须将其他事全抛到一边,抓紧确认清楚一件事:林嘉栋的死,到底是三洋集团为收服影视圈主动对他下了手,还是为打破我的计划而采取的釜底抽薪手段。 而要搞明白这件事,前提是要完全掌握林嘉栋死亡前后的一切细节,从而抽丝剥茧查找出结论。 跳楼自杀? 我连脚趾头都不会信! 时间一刻都不能拖。 我脸色变得极端严肃。 “平导,计划暂停,你就当我从未找过你,先回家待着,不要出门!” 万幸平卫今晚没打电话给林嘉栋,也没进入林禾影业大楼,否则他也有危险。 而知道我与平卫接触了的人,目前只有我和小可。 即便我身边有内鬼,此时计划取消,平卫的安全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仅仅是一位牵线人而已,把他拖入漩涡,非我所愿。 平卫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解了一粒胸前衬衣的扣子,晃了晃脖子,目光反而透出更加浓烈的战意。 “宁兄,我希望只是暂停,而不是终止!” 我不置可否。 “等我电话!” 讲完之后,我和小可快速出门,到了茶楼下面,打了一个电话给黎沫锋。 “林禾影业老板今晚跳楼自杀。” “然后呢?” “他现在尸体绝对在殡仪馆,今晚要化妆入殓,应该没那么快火化。第一,我要出警阿sir关于他死亡情况的全部调查资料,第二,我现在马上去殡仪馆查看尸体,你想办法协调好,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大佬,拜托你好不好?这片区不是我负责的!” “我不想听困难,只要结果!四十分钟之后,殡仪馆门口见!” 我不再跟他废话,挂了电话,与小可打了一辆车,火速前往殡仪馆。 第五百三十六章 换杯翻壶(十四) 在车上,我对小可说:“等下到了殡仪馆,我主要看调查资料。尸体的情况,你尽量看一下有没什么除跳楼之外的其他情况。” 小可点了点头:“嗯。” 半个小时之后。 我们到了殡仪馆,找了一株树下等了起来。 不到十分钟,一辆车奔了过来。 黎沫锋穿着一套法医服,戴着帽子、口罩、手套,从车上下来,走向了我们。 我看了看表。 “还好,你差两分钟迟到了。” 黎神情双目非常不满。 “你同我讲话这么不客气咩?老子上司都不敢这种口气命令我!” “牢骚不要那么多,东西呢?” 黎沫锋冷哼了一声,拿出了一叠资料,又给了两套法医服给我们。 “穿上吧!” 我和小可穿上了法医服,戴上帽子、口罩、手套。 黎沫锋朝我们招了招手。 “走吧!” 三人全副武装进了殡仪馆,来到了停灵处,门口有几位工作人员在守着,其中一人出来问。 “什么事?” 黎沫锋掏出了一张调查函晃了晃。 工作人员见了公函,放我们进去了。 到了停灵厅,七八个人在守灵,一个个脸上悲戚,其中一位竟然还有那位被金算盘吓得屎拉一裤裆的吕子讼。 我记得黎沫夏曾说过,吕子讼是林嘉栋的外甥。 不过,我们三人都全副武装,他也认不出我们。 见我们进去,他们纷纷起身,眉头皱起。 吕子讼走过来问:“你们谁呀?” 黎沫锋掏出了调查函。 “事故调查科的,来查验死者尸体。” 吕子讼满脸疑惑。 “没说要法医验尸啊。” 黎沫锋闻言,音调突然严肃起来。 “我未说要验尸,只是走正常查验程序!” “我们做事要向你们汇报咩?边个家属来签个字?全出去!” 不得不说,黎沫锋气势十足,把屋内这些人全都给怔住了。 吕子讼过来签了个字,带着人全出去了。 黎沫锋乘他们人未完全走完,故意对我们讲。 “抓紧点时间,填好登记表、拍照留痕,干完走人,我等下还赶去宵夜的。” 等屋内人全走完之后,黎沫锋从自己身上掏出小型照相机,对着尸体拍了几张照,低声对我们说:“你们速度快点,这是我通过私人关系协调事故科多出来的一道查验程序,正常查验时间只有几分钟,待久了会引起对方怀疑!” 这事情我急不来。 一切只有能看小可。 林嘉栋从楼上摔下来,其实死相挺惨的,不过殡仪馆的整理遗容技术很好,该清理的已清理,该弥补的已弥补,看起来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在黎沫锋交待我的当口,小可已经掀开了尸被的一角,由于来的比较匆忙,她没带银针,捏了一支小银簪子,在林嘉栋的手指上刺了两下,拿出来看了看,又翻了翻林嘉栋的眼皮,瞄了几眼之后,秀眉皱起。 “好了。” 我低声问:“找不出原因吗?” 小可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不是,确认了死因,快走。” 黎沫锋闻言,放下了相机,赶紧拿出表,一边填一边说。 “妹妹,让你快点,你也没必要这么快吧,我表都还没填完!” 他鬼画符填了两下表,转身带我们离开。 来到门外,黎沫锋将相机里面的照片调出来给外面的人看了两下,再拿出表让吕子讼签字确认。 吕子讼说:“字迹这么潦草,写了什么我也识得啊。” 黎沫锋回道:“走过场的程序而已,你签字就得,这么多废话?!” 吕子讼神情不满,想发作,但考虑到我们的身份,只得强忍了,签了字。 我们离开了殡仪馆。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坐上黎沫锋的车之后,往外面开,来到十几公里外一处开阔地,车停了下来。 我问小可:“什么情况?” 小可回道:“死因为跳楼,但跳楼的原因是精神错乱。” 我皱眉问:“林嘉栋真有抑郁症之类的心理疾病?” 小可摇了摇头:“不是,他被人给术法控制了!” 我和黎沫锋异口同声惊问:“什么?!” 小可向我们解释。 “林嘉栋眼睛的白珠,布满了暗黑色像蜘蛛网状的丝。这种网丝,我用萨满术之时也会出现。乌先生曾跟我说过,诸魂归于目。” “我们常说某人像丢了魂一样瞳孔无神,就是指魂不能入神,无法发于目。林嘉栋的眼白内的黑色丝网,证明他死前绝对被人给下了术,从颜色来看,中术的时间还挺久了。” 黎沫锋听完之后,在旁边瞠目结舌。 我赶紧拿出了那叠调查资料。 阿sir们调查不仅快速而且详细,对林嘉栋身边之人该询问的全都询问了,其中有多位证人提供证言,林嘉栋在半个月之前经常一个人半夜站在窗户边,时不时还大喊大叫,大家以为他工作压力太大,曾让他去看过医生,医生诊断的结果为有中度抑郁倾向。 有人还提供了林的就诊单和药。 不过,他们全说林嘉栋基本没吃药。 最后调查的结论是抑郁症自杀。 从证据来看,这是毫无纰漏、非常普通的一件案子。 可问题在于,抑郁症这种疾病不像其他病,必然是长年累月的情绪积压才会导致,症状也是一点点显露,再慢慢加重。 平卫说以前从未听说过林嘉栋有抑郁症倾向,他半个月前突然莫名其妙发病,然后迅速寻死,其实不符合病症发病规律,再次佐证了小可关于林被人给下术陷害的结论。 此结果,一喜一忧。 喜在于,林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被盯上,证明林的死并不是因我们要拿他作为雷管而导致对方突然对他下手,毕竟我们的计划才出来几天时间,也由此说明,我们身边并没有内鬼。 忧在于,对方极为狠辣,为达到目的不惜一切手段,而且下术之人极有可能是齐道王,因为他是五鬼中修山字门的大佬,对这种术法必然相当精通。 强悍而可怕的对手! (朋友们,元旦好,感恩陪伴!) 第五百三十七章 换杯翻壶(十五) 我想了一想,转头问小可。 “能判断出这是什么术法吗?” 小可摇了摇头。 “山门手艺,我涉足时间不算长,只知道他中了术,但具体是什么术法,判断不出来。” 我再问:“知道这种术法要怎么施法吗?” 小可闻言,沉思了一会儿。 “这种缓慢让人中术的法门,必须满足两大条件,一是要弄到类似血液头发指甲贴身衣物等东西,而且还要长期接触中术者,源源不断提供中术者身上的原材料,二是在中术者发作死亡那一瞬间,施法者绝不能离中术者太远,才能确保施法效果。” 我眼睛望向车窗外。 夜黑风乱,犹如那一刻的糟糕的心境。 我的计划已彻底崩盘,而三洋集团的计划却在顺利推进。 林嘉栋死了之后,必然会有亲属接管继承林禾影业。 像齐道王这种狠辣之人,他做事绝对不会只做一步。 也就是说,三洋集团通过废掉林嘉栋杀鸡儆猴给全港影视圈看仅为表面目的,我猜测,三洋集团必然已经与林禾影业的接管继承人提前谈好,一旦林死亡,三洋集团接下来必将立即与接管人签订协议,为全面攻占港市影视圈画上圆满**。 我计划虽被废,但也绝不能让对方轻易得逞。 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打乱对方的进攻节奏! 我拿起了电话,打给了平卫。 “平导,林嘉栋去世之后,谁会接管林禾影业?” 平卫几乎没有丝毫犹豫。 “吕子讼。” 我有一些讶异。 “吕子讼?他只是林嘉栋的外甥,怎么会由他来继承?” 平卫向我解释。 “林嘉栋小时候父母就亡故,十五年前娶过一位老婆,但两人早已离婚,双方没有子女。但林嘉栋有一个亲妹妹,也就是吕子讼的母亲,前几年妹妹、妹夫出车祸去世,等于全港只有吕子讼一位亲人。” “林嘉栋曾立过一份遗嘱,写明自己死后,整个林禾影业将由吕子讼来继承。所以,这几年林嘉栋一直在全力培养吕子讼,各种演绎资源全都给足,《怒海惊龙》男主本来我都选好了人,但迫于林嘉栋的压力,只得让吕子讼来演。” “不过,吕子讼小白脸来的,连演戏都不会,更不用说掌管林禾影业,倒闭只是时间问题。” 我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挂完电话之后,我再次翻开了阿sir们对林嘉栋死亡原因的调查资料,瞄了几处重点之后,立马转头对黎沫锋说。 “马上逮捕吕子讼!” “......” “说话啊!” 黎沫锋摇下了车窗,点着烟抽了一口,皱眉回道:“你白痴来的,凭白无估逮人,当警署我家开的?” 我拿着手中资料,指着几处调查笔录。 “刚才小可已经说过,林要中术,必然符合两大条件,一是长期在林的身边,能多次反复提供施法素材,二是发作之时,必须待在林身边不远处。” “这份调查资料非常详尽,因为林禾影业要被三洋集团吞并之事,林嘉栋为了历练吕子讼并给他介绍人脉,半个月来几乎一直将吕子讼带在自己身边,连林去医院看心理医生都是吕子讼陪着去的,他具有提供施法素材的条件。” “多位林禾影业工作人员证实,林嘉栋跳楼之时,工作人员因为下班已经全部离开,整个六楼只剩下林、吕,以及吕的一位朋友在。根据吕子讼自己的笔录,他说林在审片室单独审片,自己和朋友则在隔壁休息室打撞球,林术发突然跳楼,全公司只有吕子讼具有施法时间。而他的那位朋友,绝对是施法者!” “刚才平卫已经说过,林死后受益者只有吕子讼一人,但林的身体其实一直不错,活到七八十岁问题不算太大,吕子讼有害死林夺取林禾影业的动机。” “综合上述情况,条件、时间、动机全齐备,吕子讼已经算是重大嫌疑人,只要逮到他简单审问,就能抓到他与三洋集团一起联合迫害林的证据,整个证据链将会非常完善!吕子讼一旦进去,三洋集团的计划将彻底被打乱,还可顺腾摸瓜找出幕后凶手!” 黎沫锋听完之后,拿起资料看了两遍,又将资料丢给我。 “你脑子确实醒目,我完全认可你的分析,但人不能逮。” “为什么?” “这个案子已结,抑郁症自杀就是定论。要推翻结论,然后将结果改成因施术被迫害而死,法官会以为我们在搞笑来的。” “难道你不信施术之事?” “以前不信,自你小子和小可玩了我一次之后,信了。但我再深信,也不能逮。” 我瞅着他那一副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模样,心态一下炸了,直接将他嘴里烟抽出丢到了窗外,一把抓起了他的衣领。 “谁特么信誓旦旦跟我说要成为全港最传奇的探长,凶手就在眼前,你告诉我不能逮?!” “就你这种对冤案视而不见的态度,你干脆剥了这一身皮,戴个虾角套,去剧场本色扮演虾头好不好哇?!” 黎沫锋推开我的手,神色冷峻,目光灼灼,抬手指着我。 “我知吕子讼的问题!但要动手,除非你修改法律,增加术法犯罪的条款,否则唔可能!这世间不是所有好人都有好报,也不是所有凶手都会得到惩罚,因为程序公平永远比结果公平重要!” “好!程序公平更重要,这可是你说的?” 黎沫锋拍了拍我肩膀,笑了一笑。 “不要跟我呜呜叫,你心里想什么,我点会不知,现在得到了这句话,你满意喽?” 靠北! 这个醒目仔! 我转头对小可说:“下车。” 两人下了车,步行了一段路,小可满脸疑惑。 “哥,你们两人刚才聊什么,我怎么听不大懂啊?” 第五百三十八章 换杯翻壶(十六) 我笑了笑,向她解释。 “我知道以施术害人为由不可能去搞吕子讼,心中想通过其它手段来坑他,从而让吕继承不了林禾影业。刚才我冲黎沫锋发飙,主要是想探一下他的口风。他既然回答程序公平更重要,说明只要吕子讼存在其他问题,哪怕再小的事,他一定会接对方去食免费粥。” “有他这句话,我接下来事情就好办了。” 小可撇了撇嘴,抬手挠了挠头,眼睛弯成了月牙。 “头好痒,是要长脑子了吗?” 我说:“今晚在林禾影业大楼附近找一家酒店住下来。” ...... 翌日大早。 我和小可租了一辆车,开到了地下车库,两人坐在车上等着。 早上九点左右。 吕子讼从电梯下来,戴着帽子和墨镜,嘴里哼着歌。 “前面是哪方,谁伴我闯荡,沿路没有指引,若我走上又是窄巷......” 他走到了自己那辆进口白色马萨拉蒂边,打开车门,坐上主驾驶,缓慢离开地库。 昨晚我让平卫借询问林嘉栋告别仪式情况的机会,问林禾影业工作人员搞清楚了吕子讼的行踪,当晚吕子讼回林禾影业大楼处理几份急件,睡在大楼,今天白天他将去殡仪馆参加林嘉栋的告别仪式。 从刚才这畜牲唱歌的情况来看,不仅对舅舅去世没有丝毫伤心,反而在人后心情显得非常愉悦。 我开着车慢慢跟了上去。 到了地库外,往左边转是一条辅路,从辅路开到主路为单行道,路面有一些窄。 马萨拉蒂刚要转出主路的时候,突然冲过来一辆破大众。 “砰!” 大众直接撞向了马萨拉蒂。 马萨拉蒂的大灯被撞歪,保险杠全裂了,车壳散了一地。 这是吕子讼刚买不到一个月的新车,爱惜似宝贝。 吕子讼从车上下来,看见自己爱车被撞了,脸上肌肉直抽搐,声音几乎嘶吼。 “你特么会不会开车?!” 大众车上下来一位男人,肥头大耳,脖子戴着金链子,腋下夹着皮包,手里拿一盒红万,晃晃悠悠地来到马萨拉蒂旁边,瞅了两眼,若无其事地掏出了一百块钱,甩给了吕子讼。 “死衰仔,给你修车啦!鬼哭狼嚎的,家里死了人咩?” 甩完钱,肥仔转身就准备走。 吕子讼气得肺都要炸了,一把扯住了肥仔。 “你眼盲还是痴线?!这是马萨拉蒂!一百块你都冇资格摸一下啊!” 肥仔闻言,抽了抽鼻子,用手指抠了一大坨鼻屎,手指甲在马萨拉蒂引擎盖上擦了两下。 吕子讼见状,惊呆了,长大了嘴巴。 肥仔又捏起了引擎盖上的鼻屎,直接塞进了吕子讼的嘴巴。 “你嘴巴这么臭,加点料给你吃好不好哇?” 吕子讼猝不及防,手松开了肥仔,蹲在地上哇哇作呕。 肥仔却扭着像冬瓜一样的身躯,爬上了马萨拉蒂的引擎盖,直接松开裤带,开始哗啦啦撒尿,先是浇车的挡风玻璃,后直接一个转身,一泡热尿哗啦啦尿在了吕子讼的头上。 “马萨拉蒂啊!粪叉子啊!开豪车好巴闭咩?我让你醒醒脑啊!” 小可在车上直接捂住了眼睛。 “好恶心!真的好恶心啊!” 连坐在车上的我们都觉得恶心,更不用说头上被浇了一泡尿的吕子讼了。 吕子讼再怎么小白脸,总是一个男人,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忍受这种耻辱。 他小宇宙爆发了! 吕子讼从地上起身,一拳朝肥仔砸了过去。 肥仔猝不及防,整个人从引擎盖翻倒,摔在了地上,嘴里惨呼叫着。 吕子讼一击得手之后,抹了下脸上的黄色液体,呲牙咧嘴。 “扑街!我打残你啊!” 他手脚并用,对着肥仔开始猛殴狂踹。 肥仔躺在地上,根本不还手,嗷嗷叫着,嘴里还用言语反复刺激吕子讼。 “衰仔,你好屌啊,有种继续打!” “老子正缺钱,让你赔倾家荡产,到时别哭着卖粪叉子!” 吕子讼别的可能缺,唯独不会缺钱,此刻怒火中烧,压根控制不住,捡起了旁边的砖头,对着肥仔猛拍了几下。 “识不识得我是边个?!老子的钱够买你一条命啊!” 此刻周围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围了过来。 小可拨通了报案电话。 吕子讼用转头砸了肥仔若干下之后,总算解气了,转身拉开后车门,拿出皮包,从里面捏出了两叠钱,砸在了躺在地上的肥仔身上。 “白痴,拿去当汤药费啦!” 他丢完钱,上车准备走。 肥仔浑身是血,爬到了吕子讼身边,抱住了他的双腿,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阿巴阿巴!不够不够!” 吕子讼神情厌恶无比,踹了他一脚,又拿出一叠钱。 “滚开!够你一年收入了,扑街!” 几辆公车快速开过来了。 阿sir们从车上下来,迅速走到他们身边。 “点回事?” 肥仔抹着脸上的血,呲着牙。 “阿sir,救我......手骨、肋骨、眉骨全被打断,我要死了,要死了.....” 骨折肯定很多,却不见得是吕子讼打得结果,大部分都是肥仔挣扎时故意将自己弄伤的。 肥仔讲完之后,头一歪,倒在了血泊之中,身躯一动不动。 直到这个时候,吕子讼才从刚才狂飙的肾上腺素中反应过来,连忙说:“阿sir,是他先扣鼻屎后撒尿......” 对方没搭理他,扒拉开围观的人群,几人扶肥仔上车送去医院,几人则带着吕子讼上了公车。 我翻看了一下照相机里的照片,将肥仔之前扣鼻屎撒尿的照片删除,留下十几张吕子讼抡砖头打人、撒钱等嚣张动作的照片,给王平打了个电话。 “找几家没底线的娱乐报社,劲爆新闻,著名男星吕子讼因车辆刮擦后将人打成植物人!” 第五百三十九章 换杯翻壶(十七) 小可闪着大眼睛问:“哥,这肥仔又狠又能演,从哪儿找来的?” 我回道:“玉面胡的得力手下。” 肥仔会死咬着不肯和解。 港市小报对这种明星恃强凌弱的新闻最感兴趣,至于被打之人是不是真的变成了植物人,不大重要,他们必然蜂拥而至,给予舆论极限施压。 黎沫锋会协调人根据伤情,按律法最高来定。 三点一综合,吕子讼配合外人施法害死自己的亲舅收割资产,还想逍遥法外? 门儿都没有! 我吐了一口气,开着车,前往了藤业路七十号。 平卫去参加林嘉栋的告别仪式还没回来,我们只好在旁边找了一家小饭店,简单吃了点的中饭。 等到中午一点多。 平卫回来了。 我们进了他家。 平卫打开门之后,转头看向了我,双目意味深长。 “林嘉栋算是一位专业的影视人,他人走了,我得去送。但今天在殡仪馆,我未见到吕子讼,隐约听说他出了事,联想到昨晚你给我的那几通电话,兄弟是否向我解释一下?” 我丢了一支烟给他。 “我也听说,吕子讼因跟人车辆发生刮擦,一怒之下将人家打得半死不活。他本来口碑就不好,这下不仅演绎生涯全毁了,恐怕还要食多年的免费粥。” 平卫说:“最大的问题或许不是这个,三洋集团吞并林禾影业计划因此事突然搁浅在沙滩,对吗?” 当然对。 对手大军压境,眼见就要就要将我给彻底打死,这一停手,总算给了我一丝喘息的机会。 我笑了一笑。 “我来找平导,不是聊吕子讼的事。” “你讲。” “我背后的大佬,因为林嘉栋突然出事,暂时准备放弃计划。他让我向你代为转达歉意,请平导当作之前我找你之事从未发生。大佬还说,他非常欣赏你的坚守与才华,若有机会,一定会再找你合作。” 之前设定的四步走计划,因为林嘉栋这根雷管废了,已经不可能再实行下去。 目前虽然有短暂的喘息余地,但我暂时还未想到新的方案,只能先过来通知平卫计划撤销。 平卫深深吸了一口烟,浓浓的烟雾从嘴里进,通过鼻孔呼出,再又从鼻孔钻回去。 “宁兄,你背后的大佬,就是你自己。” 我不置可否。 “这不重要,叨扰之处,兄弟勿怪。” 讲完之后,我和小可起身,准备离开。 “宁兄!” “哦?” 平卫神色坚毅,目光灼灼。 “我不知你全盘计划,这几天却了解了你的为人和手段!实不相瞒,我平卫向来清高孤傲,能入我眼之人少之又少,却完全服你!” “若信得过,我有一言,你先听完之后,再决定计划是否取消!” 我转身坐了下来。 “你讲。” “林嘉栋虽死,但他不是完全不可替代。” “怎么说?” 平卫拿起水杯,咕咚咚喝了几口水,一抹嘴巴。 “平某在港市影视圈厮混多年,名气虽不大,但认识小院线主、不得志得导演颇多。他们没有什么眼光和格局,却认得钱。不管是金主也好,你自己也罢,若有一亿八千万资金,足以筹拍二十部左右影片。” “乘现在三洋集团脚步停滞,尚未登顶的大好时机,我可以出头,用钱召集这些人,与三洋集团分庭抗礼,只要后续资金源源不断注入,抽水厚道,抱团起来的规模,绝不亚于林禾影业!无非就是替换一下与三洋集团抗争的代理人而已,没必要因噎废食!” 我没有吭声。 空气很安静,只有烟雾在屋子里肆虐转圈。 这办法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可如此一来,平卫就成了下一个林嘉栋,太危险了。 林嘉栋是面临多年产业被彻底玩死,所以自己愿殊死反抗。 平卫仅仅是一个导演而已,此处没饭吃,换一个地方吃饭也一样,犯不着为了所谓虚无缥缈的电影理想而冒生命危险。 “宁兄!” 平卫见我不吭声,喊了我一句,神情满是期待。 我对他说:“有两个问题,可能你未考虑过。” 平卫问:“哪儿两个?” 我对他说:“第一,你这样做,可想过自己会成为下一个林嘉栋?” 平卫闻言,冷笑一声,双目透出浓烈战意。 “在我叫住你之前,这问题已问过自己多遍。” “我入行时做舞台戏,师从范明荣老先生,他性格古板,号称‘行业木乃伊’,耗费一生心血筹备‘凉亭古月’,好不容易有资方愿投资,万事俱备,但仅仅因为未找到合适的戏服,他专门去陕省乡下铲地皮两年多,等戏服找回来,投资公司已然倒闭。” “老先生收官之作未完成,抑郁而终。临终之前,他对众弟子说‘未拍成‘凉亭古月’,我不开心,但却从未后悔。导演是手艺人,手艺人要做好手头的工,才对得起捧在手里的碗’。如今那一身戏服,至今挂在师门大厅,作为对弟子的警示。” “我平卫厮混影视圈多年,虽然有自己坚持,但很多时候还是会屈从现实的压力,做一些违心之事。直到如今,我算彻底明白了师父那句话的意义所在。有人会为了利益拼死活,但我愿意站出来,为了手艺人手中的碗,博一把!” 我愣了一下。 “手艺人要做好手头的工,才对得这捧在手里的碗”。 这句话很普通。 平卫讲起来却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感。 我再问了一句。 “第二个问题,如果仅有一亿八千万,并没有后续资金,你又作何决定?” 第五百四十章 换杯翻壶(十八) 平卫顿时傻住了。 我笑了一笑。 “兄弟义气,我心领了。” 讲完之后,我从沙发上起身,准备再走。 平卫再次摁住我的胳膊。 “宁兄!只要你想继续做,别说一亿五千万,就是只有一千五百块,我决定依然不变!” “噢?” “在我心中,你的存在,多少资金无法比拟!” 有他这句话就足够! 我郑重无比地再问了一句。 “会不会后悔?!” “不会! 我原本的思路,就是打算与卓希商量,第一时间找出一位可替代林嘉栋之人。 不过人员问题非常头疼,既要完全信得过、又要有对抗欲、还要圈内有人脉。 更关键是,还得不怕死。 在如此短短时间之内,找出人选难如登天。 如今平卫愿意,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话已经谈到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好再隐瞒,我把之前的计划一五一十全盘向他讲出。 平卫听完之后,瞠目结舌。 我没管他,向他讲道:“如你所说,这个计划没目前虽然受到了重大阻碍,但没必要因噎废食。既然你愿意一起扛,接下来我的安排,请兄弟务必记清楚。” “第一,林嘉栋的死,港市影视圈都以为是三洋集团做的,但三洋集团必然缄口不认。它不吭声,反而给了我们借势的机会,真凶不敢认,我们来认!今天晚上,你去邀请圈内投资商、影视班主、院线老板,以离港前聚会的名义吃饭。” “我会让之前卷钱**的‘道哥’在席间出现,到时‘道哥’会明白告诉他们,林嘉栋死、吕子讼进去,全是他做的,原因就是林禾影业名义上在抵抗,但暗中却违背承诺,准备倒向三洋集团,而且,点名下一个要废掉之人就是三洋集团的话事人沈焕生!” 平卫瞪大了眼睛。 “直接摘桃子?!” “对!” 三洋集团杀鸡儆猴,港市影视圈都以为是林嘉栋他们废的,但三洋集团不会承认,干脆我们顺手将这棵桃子给摘下。 你种树,我摘果。 届时,影视圈见到“道哥”突然返港,还明目张胆做下如此大事,必然一个个对我们噤若寒蝉,对三洋集体弯曲的膝盖,也不敢再继续跪下去,然后我再以废掉三洋集团话事人沈焕生作为佐证,他们定将对‘道哥’的残酷深信不疑,心中彻底倒向我们。 我继续向平卫解释。 “第二,光影视圈害怕并有心倒向我们还不够,得高额利益驱动。我已提前注册了一家影视公司,宴会一结束,你就着手联系几位胆大的影视圈班主明天开工,片子给你们的抽水合同将会是史上最低。” “目的就是要营造出‘道哥’挟巨资回港,且为了打死三洋集团不计成本的大势,形成虹吸效应,令所有影视圈的人像买原始股一样在行动上疯狂且坚决向我们靠拢,三洋集团前期在影视圈打好的地基,将全面崩塌,有冇问题?” 平卫回道:“冇问题!港市的影视班主,手头最不缺的就是储备剧本,演员、道具、动作指导等更是等着揾水食饭,随时都能叫来开工!” 我点了点头。 “第三,你作为牵线人,安全非常重要,我会让功夫高手进入你的剧组,名义上做场务,但实则你私人保镖,二十四小时与你同吃住。剧组人多,又在公开场合拍戏,加上身边有一众高手,只要你听他们的话,不会出问题,保护时间直到我打垮三洋集团为止!” 平卫脸上肌肉直抽搐,起身在屋子内走来走去,最后向我竖起了大拇指。 “宁兄,我想过你可能会有新的反制手段,却未想过借敌势摘桃子这一招。” “如此一来,我们不仅化被动为主动,还从绝境中展开了疯狂反扑,实在太高了!” 我看了看表。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晚上你定好地方,先把他们酒灌个七八成,到时我们会出现。” 平卫郑重点头。 “好!” 我和小可离开了平卫的家,打车回到了狗场。 到了狗场之后,发现付东正躺在椅子上悠闲喝茶,而祝公子却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狗场远处转来转去,连我们回来了都不知道。 我问付东:“这小子发什么神经?” 付东说:“林嘉栋死了的消息今天早上收音机已经播报了,老祝觉得他这次戏演不成了,备考了好几天,结果突然考试取消,你说他要不要烦躁?” 我对付东说:“去把他叫过来。” 付东依然躺在椅子上,没动身,嘴巴冲远处喊了一句。 “阿发,咬他!” 一条狗听令,猛然从狗圈窜出,扑向了祝公子。 祝公子脸色陡变,撒丫子往我们这边跑。 “付东!你太狗了!快让它停下!” 见到祝公子狼狈的样子,我们笑得不行。 脑子一直紧绷的弦,难得获得了短暂放松。 付东张口喝止了阿发。 祝公子气喘吁吁地跑到我们面前,想踹付东的椅子,见我们回来,停了动作。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风馆,是不是演出取消?” 我对祝公子说:“你准备好服装道具,化好妆,再熟悉一下台词,今晚上戏台。” 祝公子神情讶异:“不取消了?!” 我回道:“不仅不取消,戏还更大了。” 原来只是让祝公子扮演“道哥”面对林嘉栋,现在要让他面对港市一众影视圈的人,对他的演技是一个大考验。 我踹了一脚付东的椅子。 付东一个趔趄翻倒在地,满脸无语。 “他去演戏,你踹我咩鬼?!” 我对他说:“别饮茶了,你现在去万铭大厦找小朱,再从安保公司挑十来位功夫好手,明天去找平卫,众人进他的剧组,全力保护好他,不许出纰漏!” 付东:“......” 我看了他们一眼。 “今晚开始,战斗正式打响,都特么醒目点!” 第五百四十一章 换杯翻壶(十九) 晚上八点半,御膳房。 一辆崭新的劳斯莱斯停在了门口。 泊车仔赶紧走了过来,化了妆的我从驾驶室下来,将钥匙交给了泊车仔,再给了两百块小费,接着快速走到后座,拉开车门。 祝公子扮演的道哥,小可扮演的秘书,两人从后座下了车。 我赶紧接过了道哥肩头上抖下来的风衣,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上。 小可立马掏出了提前剪掉了茄帽的雪茄,替祝公子给点着。 祝公子摘掉了墨镜,吸了两口烟,将烟灰弹在我手上。 “边个包厢?” “利通三江包厢。” 祝公子点了点头,气宇轩昂地往上走。 御膳坊包厢一般都是港市有头有脸的人聚会场所,通常如果有晚到的客人来,服务员会先上去通报,得到包厢里的客人许可之后,再下来接晚到客人上去。 可这个世界,向来是先敬罗衣再敬人。 服务员见到我们顶级豪车和派头,竟然略去了那道程序,直接小步带我们上楼。 我没接触过道哥,对他长相认知全靠画像,性格和习惯全靠乌平王和阿运王的描述,但按我对这些资料的理解,祝公子今晚扮演的道哥,简直就是从资料里走出来的活人,实在太像了。 甚至在车上的时候,我有几次恍惚认为身后坐着的就是那位阴狠毒辣的齐道王,有一种忍不住将他拉起来打出屎的冲动。 到了“利达三江”包厢门口,里面传来不少虚情假意的喧嚣。 “老平,请我们饮如此贵的酒,荷里活金主提前联系你了?” “金主就冇,混口饭吃而已。” “我挑!今晚你说还有一位贵客,我们酒都喝七七八八了,边个这么大牌?” “哈哈!大牌不大牌见多啦,影视圈最不缺今日大佬明日衰佬的例子,小周当时还在我手下群演来着,现在不可得了,国际巨星,我见他一面都要预约,不知以后他落魄了,会不会继续来我手下揾饭。” “王导,小周的事每次饮酒你都要提,不怕人家打哈欠猝死咩?” “......” 服务员推开了包厢门,让我们进去了。 包厢里的众人一见到祝公子进来,尽皆神色大惊,全不由自主地纷纷起身,有几个人起的急了一点,桌上的酒杯被带倒,酒全洒了出来,也不记得去扶。 平卫见状,快步走了过来。 “道哥!” 祝公子脸上毫无表情,仅仅微微颌首,将手中已经灭了的雪茄替给了平卫。 平卫赶紧接过雪茄,放在了旁边餐边柜的烟盒上,又快速走到了主座,拉开了椅子。 祝公子走过去,坐了下来。 我和小可一人一边,站在了祝公子的身后。 平卫对服务员说:“霍巴顿尊容。” 这是道哥最爱喝的红酒。 服务员将早就已经醒好放置在一旁的红酒拿了过来,给祝公子面前的杯子倒了三分之一杯。 祝公子捏着酒杯,晃了几下,用鼻子深深吸了吸香味,浅尝辄止,再夹了一枚鲍鱼进嘴,吃完之后,方才开始后背靠着椅子,目光依然没看众人,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都坐。” 一众影视圈的人闻言,似乎舒了口气,坐了下来。 不过,刚才喧闹的场景彻底消失,没人动筷,也没人再说话。 只有祝公子一个人独自饮酒,慢慢尝菜的声音。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平卫在旁边低声汇报。 “道哥,按您的要求,我将圈内的好朋友都请来了。刚才大家还说,这些天不见您,挺想念的,你看一个个激动的都不知说什么好。” 祝公子对平卫的汇报不置可否,淡淡地说了一句。 “请客吃饭,酒还不错,菜就次了些。” 平卫闻言,立马向服务员招手。 “马上换一批菜,新鲜顶级食材,能上的都上。” 一位服务员赶紧出去了。 平卫端起了酒杯,站了起来。 “道哥,蒙您不弃,平卫敬您一杯!” 平卫仰脖子一口将酒给喝了。 祝公子拿起红酒杯,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平卫见状,神色有些慌张,忙不迭说:“您坐着就好,站起来我得喝三杯。” 他赶紧给自己杯里再倒酒。 忽然之间! 祝公子将手中红酒全泼在了平卫的脸上,转身一巴掌狠狠抽了过去。 平卫猝不及防,嘴里“嗷”一声惨呼,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现场所有人脸色大变。 “我让你叫圈内能撑住场的人物来,这些人都是咩鬼货色,打我脸?” 平卫捂住脸。 “道哥,我......” 我跨两步上前,面目凶神恶煞,抬脚猛踹。 “咔嚓”一声响。 平卫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瞬间涌出。 他的肩膀脱臼了,但其他人不知道,还以为被我直接给踹骨折了。 直到此时,祝公子方才抬起了头,环视了一圈脸色煞白的众人,笑了一笑。 “酒醉了,教一下做不来事的小弟,讲话有些过头,你们唔要惊。” 讲实话,别说是他们,就连我见到祝公子那副瘆人而狰狞的笑容,心中都阵阵发抽。 这小子简直是天才! 我赶紧再给祝公子倒了一点红酒。 祝公子晃了晃酒杯,微微举了下。 “难得同桌揾饭,敬你们喽?” 众人尚未从刚才懵逼当中反应过来,一个个竟然没动。 平卫见状,艰难从地上爬起,耷拉着一条肩膀,用另一只好手抹了抹脸上似血的红酒,紧咬牙关,拿起了酒。 “道哥,我办事不利,当罚!” 又一口饮尽。 众人见状,赶忙拿了酒杯,战战兢兢地喝了一口。 祝公子拿餐布擦了擦嘴,转头问平卫。 “要不要先去裹伤?” 平卫任脸色惨白,任凭额头汗珠大颗滴落,回道:“谢道哥,不用。” 祝公子朝身后的小可挥了挥手。 小可转身将窗帘拉了,又让吓傻了的服务员全都出去,接着把门给反锁,拿出了一支录音笔,放到了祝公子面前的桌子上。 第五百四十二章 换杯翻壶(二十) 祝公子做出了道哥习惯性的动作,双手交叉,靠在腹前,晃了晃脖子,似对小可吩咐,又似在对大家讲话。 “前段时间,我抽资去蒙省投金矿,人离开不久,圈内发生了不少事,我唔开心。现在回来了,几点明确一下。第一,之前抽走大家的钱,想来拿回去的,尽管来拿,分文不少,还算利息。第二,不想拿钱回去的,可来与我签新协议,之前投资我抽水七成,新协议抽水二成,此前债务一笔勾销。第三,不少人已经跟了三洋集团,名单要尽快拿给我,详尽点。” 按我推测,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精比,眼下肯定没人敢来找“道哥”要之前卷走的债,也不会立马过来签新协议,他们必然要看最终“道哥”与三洋集团斗的结果如何,再作决定。 但能达到这点目的,已经足够。 毕竟三洋集团目前只与少数影视圈的人签了协议,大部分只是谈妥了,卖身契还在推进的过程中,今晚过后,三洋集团进军的速度将全面停滞。 讲完之后,祝公子从位置上起身。 我赶紧拉开椅子,给他披上了风衣。 小可赶紧收起了录音机。 平卫耷拉着肩膀,转身拿起了旁边的雪茄,点着了之后,递给了祝公子,小跑着去开包厢门。 祝公子手捏着烟,肩披着风衣往外面走。 快到包厢门口之时,祝公子突然回头,又折返回来,来到了一直坐在平卫右手边位置的大肚子导演身边。 这人叫王木华,圈内也算有点名气。 投靠三洋集团速度最快之人。 “道哥......” 王木华见祝公子盯着自己,烂着一张脸,忐忑不安地叫了一句。 祝公子捏下了嘴里的雪茄,吐了一口口水在雪茄烟头上,冲王木华露出了瘆人的笑容,目光阴毒,杀意绵绵,抬手将带着自己口水的雪茄塞在了他的嘴里,又拍了拍对方的肥脸。 “你很不错,今晚多饮一些。” 王木华嘴里含着雪茄,吐又不敢吐,脸色蜡白,腿肚子都在微微打抖。 祝公子转身下楼。 三人随祝公子来到了楼下。 我和平卫再次折返回包厢。 包厢里面已经彻底炸锅了,他们全在纷纷议论,见到我们重新进来,顿时收了声。 我冷声对他们说。 “诸位!道哥让我返来转告大家,林嘉栋、吕子讼明一套暗一套,玩阴阳人,现在一位阴阳两隔,一位生不如死!他相信大家都是聪明人,没人想当扑街!仲有,请诸位这几天关注一下三洋集团的新闻,再作决定不迟!” 撂完这几句话之后,我离开了包厢,快速下楼。 到了车上。 祝公子翘着二郎腿,满副睥睨天下的姿态,对我说:“烟!” 我将一支雪茄丢给他,一脚油门离开了御膳坊。 祝公子手中捏着雪茄,转头问小可,神情不满。 “你未睡醒,茄帽都不剪?” 小可闻言,顿时毛了,一把将他头上的假发给薅了下来,甩在他身上。 “杀青了!你能不能醒醒?!” 祝公子哈哈大笑,拿起假发,放鼻子上嗅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 “过瘾!真的好过瘾!哈哈哈!” 笑了好一会儿。 这货对我们说:“喂!两位群演,你们对主角的演技不点评一下?” 我竖起了大拇指。 “毫无瑕疵!” 小可嘻嘻直笑。 “一战封神!” 我叹了一口气。 “我以为自己装比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下面的部将竟然如此勇猛。” 确实太屌了。 神态、动作、眼神、台词,拿捏得相当精准。 最关键是,他没有一昧地彰显齐道王的残忍和猖狂,而是显中有压,气势自始至终一以贯之,看着令人不寒而栗。 祝公子翘着二郎腿,洋洋自得,向我们阐述自己的心得。 “假大佬都是外强中干,真大佬永远柔中带阴。一昧地凶狠,那是街头混仔小头目。一昧地阴毒,那是电视台上的政客。像齐道王这种江湖真大佬,必须要两者杂糅,形神兼具,才有灵魂。假扮过程中只要把握这点,很容易啦。” 我抽了抽鼻子。 “老祝,码头那个破班,你别去上了。如果我的影视公司统领了全港,第一个签你长约,我必捧红你!” 祝公子闻言,满脸不屑。 “切!银幕上玩假的不刺激,我祝公子要玩就玩真的,肾上腺素才能挥发!当明星累得像狗,话又不能乱讲,泡妞还要偷偷摸摸,那有我这样潇洒?” 车故意在大街上快速绕了几圈,见后面没人跟踪,我一脚油门开到了巷子口,几人快速下车,换了一辆车,开回了狗场。 人刚到狗场。 玉面胡打了电话过来。 “风爷,沈焕生明天约来泰佬客商在虎东球场打保龄球,上午十点。” “谢谢,辛苦!” “客气了。” 挂完电话。 我对小可说:“明天轮到我们当主角了。” 今天晚上我向众人撂了话,让他们关注一下三洋集团的新闻。 这个新闻就是,沈焕生会搞进精神病医院,并让黎沫锋封锁消息。 “道哥”刚回来,首笔巨资一亿八千万开工二十部新片、林禾影业林嘉栋死亡、接班人吕子讼食免费粥、三洋集团沈焕生彻底失踪,必将引爆整个影视圈! 我不相信,还有人会脑残认不清形势,必然一个个全反水过来签协议。 明天是关键一战。 小可冲我打了一个“ok”的手势,眼睛弯成小月牙,来了一句粤语。 “大佬,冇问题啦!” 第五百四十三章 换杯翻壶(二十一) 虎东球场是玉面胡的手下在看场,之前我打电话给他,本来准备让玉面胡派两个醒目的下属去弄沈焕生的头发和血。 玉面胡很为难,表示对付吕子讼这种货色,没什么问题,但沈焕生是老江湖,担心自己下属来搞会出差错,反而弄巧成拙,让我们自己去弄,他的人会在暗中保护,如果我们有什么事,会第一时间保护我们离场。 其实我明白他的意思,对付吕子讼,他根本不担心,但沈焕生算是庞然巨兽,他不清楚我和对方之间到底最后谁能赢,掺和进去对他不利。 这是一个狐狸。 不过,在这种时刻肯出手帮忙,这家伙脑子算精明了。 毕竟,上次踏了陀地之后,他一直认为我有很强大的官方背景。 我对他说:“无论谁做,我宁怀风欠你大人情!” 翌日大早。 我和小可吃过早饭,直接杀到了虎东球场。 小可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缀蓝的球服,头逮一顶帽子,虽然在祝公子帮助下化了妆,模样已经是另一幅样子,但水嫩的肌肤、会说话的眼睛和娇俏可爱的神情却掩盖不了,满副青春靓丽单纯女大学生模样。 见我在看她,小可嘿嘿一笑,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哥,我现在样子是不是好丑?” 我回道:“有点丑。” 小可闻言,撅起了嘴。 我补充道:“比起你原来的模样,化成天仙也是丑!” 小可眸子放光,开心极了,头靠在我肩头上。 “哥,难怪卓希姐姐会喜欢你啊。” 我:“......” 两人早早来到了虎东球场。 小可先下了车,从门口走了进去。 门口的泊车仔和服务员,见到小可,眼睛都直了。 小可掏出了工作证。 我在保龄球馆附近等着。 今天祝公子给我化了一个浓妆,特意穿了一套餐馆服务员的衣服,油渍渍的,还戴了个厨师帽,看起来像极了乡下仔。 等到十点钟左右。 几辆商务车开了过来。 十来位肌肉紧绷,穿着行军靴,长相很东南亚的保镖先下了车,其中一位拉开了奔驰商务车的车门。 够可以的! 他们不仅看起来身手一流,而且一个个眼神狠戾,透出浓浓杀意。 武养三分脾。 一般来说,练到一定水平的武师,眼神也很犀利,但与之对视,只会让人感到对方浓浓的威摄,却不会有让人惊惧害怕的感觉,毕竟武师内心的凶气不多不少,只有三分,没有杀心。 但这些鸟人却不一样,眸子中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血腥,这种眼神,只有血肉丛林搏杀出来的人才有,也不知道沈焕生从哪里雇来的。 一位梳着背头,戴着金丝眼镜,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下了车。 十来位保镖迅速站在了他身后。 这就是三洋集团话事人沈焕生了。 紧接着。 后面几辆车出来四位老板模样的人。 沈焕生脸上堆起了笑,主动伸出手与他们相握。 “胃儿康!” 几人用英文寒暄聊天。 聊什么我不听不大懂。 他们寒暄完,上楼去了。 我在下面等了十分钟,直接进了保龄球馆。 也许我的装扮实在太土,门口竟然有人抬手拦住了我,我拿出了vip客户票,晃了一下,他们放我进去了。 沈焕生在三楼打球。 小可作为保龄球馆几位拾球靓女之一,已经早早在里面了。 我到了三楼包厢门口,先酝酿了一下情绪,抹了点辣椒在眼睛上,挤出几点泪,鬼哭狼嚎冲里面哭喊。 “燕子!你在不在里面?!燕子!” 我一脚踹开包厢门。 包厢里面,小可正跟几位女拾球员在整理球。 沈焕生跟几位泰佬脱下了外套,正在戴打球的手套,而那十来位保镖全都在墙角,背负着双手,站成一排。 “燕子!你好无耻!我做工给你吃穿,供你上大学,你竟然来球馆傍大佬!” 小可脸色极为惊慌,不再收拾球,赶紧往旁边逃。 “阿松,我们唔可能的,不要缠着我!” “唔可能?!燕子,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你活不活不关我事!” “好!那我今天就跟你同归于尽!” 我抽出了怀中的杀猪刀。 球场里面的人都蒙了。 两位球场的安保迅速从外面跑了过来,准备过来逮我。 这两人玉面胡安排的。 我整个人像疯了一样,双目暴凸,大声嘶吼。 “都别拦我!” 手中杀猪刀胡乱飞舞。 两位保安只得连连后退。 其中一位拿起了对讲机,语调务必急促。 “快来人!有人闹场!要吓到贵宾!” 我呼啦啦朝小可冲了过去。 沈焕生见状,背着手,眉头微皱。 十位东南亚保镖动作极快,迅速将沈焕生几人给团团围住了。 保龄球馆呈现出一副奇葩的场景。 小可在惊慌失措绕圈跑,我拎着杀猪刀在后面追,球馆几位保安呼啸着追我,而沈焕生等人在东南亚保镖的保护之下岿然不动,神情不满地看着戏。 我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几位保安一把过来扑住了我,将我给拎起来,往外面拖,我在他们手中死命挣扎。 “呲呲!” 我身上开始冒烟。 “别拖我!我身上有炸药!老子要与她同归于尽!” 一众东南亚保镖闻言,大惊失色,立即护着沈焕生等人,呼啦啦往前门跑。 其他女服务员花容失色,大声尖叫着,也往前门跑。 “拿灭火器!” “灭雷管!” 球场保安在大声嘶吼。 侧门突然打开了。 扮成球馆保安,提前等候在侧门的付东大声叫道:“沈先生,那边危险,往这边跑!” 一众东南亚保镖见状,如蒙大赦,夹着沈焕生掉头往侧门跑。 付东几个箭步踏前,抬手拽住了沈焕生,大吼一声。 “大家随我走安全通道!” 正在此时。 “啪!” 球馆的灯突然灭了! 沈焕生老江湖?! 再老江湖,面对阎王勾魂也要懵! 第五百四十四章 换杯翻壶(二十二) 球馆内顿时浓烟阵阵。 保安将灭火器迅疾拧开,喷在我身上,一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 有人低声在我耳边说道:“宁先生,快跑!” “对不住!” 我拿刀划拉了两下。 保安嘴里发出了完全不符合伤口伤害程度的惨叫。 小可在前面奔,我拎着杀猪刀在后面狂追。 后面两位保安手捂住臂膀上的伤口,演戏用的血袋里已经弄破,顺着手臂流下,不管不顾地朝我们狂追。 球馆楼下人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呼一片,纷纷闪开路。 我追小可来到了大街上,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没一会儿就消失了踪影。 在一个巷子角等了一会儿。 付东跑过来了。 “怎么样?!” “搞定!” 付东拿出了一簇头发和沾了沈焕生不少血迹的毛巾。 小可赶忙收了起来。 几人迅速将身上用来装扮的衣服脱掉,戴上了帽子和墨镜,快速往之前停车的地方走去。 沈焕生身旁一群保镖,功夫太厉害,人又谨慎,想靠近都难,更不用说薅对方头发弄血这种事,即便是侥幸弄到了,对方也会起疑心,届时玉面胡这个场子就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靠近都难,我索性想了一个让他主动跳坑的方法,先把外部重大危机营造起来,迫使沈焕生主动寻求活路,这时付东的出现就显得合情合理,不仅弄素材容易,还不会引对方任何怀疑。 现在看来,方案无疑非常成功。 我们三人上了车,坐在车上远远看着。 不到一刻钟,沈焕生等人从楼上下来了,旁边跟着保龄球馆的馆主,对沈焕生点头哈腰地赔不是。 他们应该没心情打球了。 沈焕生非常生气,大声喝斥着老板。 不过,这事在沈焕生等人眼中看来,完全属于意外,而且球馆的保安不顾一切地保护顾客,灭了雷管,还鲜血淋漓地受伤了,众人也全都见到他们负着伤追着我和小可跑,沈焕生等人除了发一顿飙,也做不了其他事。 一众保镖护住沈焕生等人离开球馆。 我对付东说:“开车,跟上他!” 付东开着车跟了过去。 现在是饭点,沈焕生等人的车队去了一家饭庄,众人进去吃饭。 我转头问小可:“什么时候可以施术?” 小可用矿泉水打湿毛巾,将沈焕生沾在毛巾上的血水拧出来,弄在了另一个瓶子里,对我说道:“现在也可以,但术法毕竟属于玄学阴阳术,晚上的效果会好一些,哥你来定。” 我必须要确保一次成功。 “行,丫头你准备好,晚上再弄,现在我们一直跟着他!” 大家在车上啃面包就矿泉水,填了一下肚子。 一点多的时候,沈焕生等人从饭店出来了,开着车去了机场,应该是去送几位泰佬客商离港。 尔后。 沈焕生又去了一家洗浴中心。 我们在下面等着。 可到了晚上六点,沈焕生还是没有下来。 我皱眉道:“这特么都晚饭时分了,他们一直泡澡,不吃饭么?” 付东笑道:“阿风,你洗浴玩的少,不大懂。像这种档次的浴场,里面吃的不要太多,可以自助食、浴食,甚至美人食。” 我疑惑不已。 “自助食我能理解,浴食和美人食什么鬼?” 付东饶有兴味地向我解释。 “浴食就是人泡在池子里,靓妹端餐盘过来,下水喂你吃饭喝酒。美人食就是去包厢里面,选一个清纯靓妹,人家身冇片缕地躺在餐桌着,食物放她身上,供客人用筷子或者用嘴来吃啦,这玩法从樱花国传过来的,据说食材能自带美人香。” 小可先是听得津津有味,后来秀美紧蹙,满脸鄙夷。 “咦!这也太变态了!” 付东说:“你觉得变态,有钱人不觉得,他们什么都不缺,每天睁开眼,不玩点变态花样出来,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由于太无聊,付东赶小可去了副驾驶,自己躺在后座上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 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多。 沈焕生方带着众位保镖心满意足地从浴场下来。 我转头看向小可。 “前面刚好有好几位巡逻的阿sir,这个时机如何?” 小可打了个ok的手势。 “没问题!” 她开始在车里点香。 我和付东各摇下了一半车窗透气,同时点着了烟,手探出窗外,省得外面的人见到车内冒烟还以为着了火,要是碰到哪个好心人主动过来给我们灭火,那就完犊子。 幸好这种香的烟不算太大,无人发现任何端倪。 沈焕生已经上了车。 他们的车缓慢往前开去,我们在后面跟。 小可在车内念着咒语。 沈焕生的车刚刚开了不到一百米,“吱嘎”一声,停了下来。 忽然之间! 车门打开,沈焕生双目涣散无神,呲牙咧嘴地冲了下来。 他开始疯狂地扯自己的头发,嘴里呜哇呜哇乱叫,整个人就像打摆子一样。 一众保镖快速下了车,见到沈焕生的样子,先是懵了,尔后上前去扶沈焕生。 沈焕生处于完全无意识的状态,竟然拎起了旁边的垃圾桶,疯了一样砸身边的一众保镖,然后拖着垃圾桶往前狂奔。 保镖撒丫子追。 “噗通”一声。 沈焕生径直躺在地上,开始扯自己的衣服,最后什么都不剩。 隐约听见他歇斯底里嘶吼。 “来!搞我!搞我!” 第五百四十五章 换杯翻壶(二十三) 我和付东都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 不是说让小可施那种让他发疯打人的术法么,怎么躺在地上求搞了? 小可额头沁出微汗,正在紧张地施法,我们又不好问。 一众保镖见到这情景都傻眼了,有人干脆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沈焕生身上,紧急拉他起来。 沈焕生突然暴起,轮起垃圾桶狠狠地砸在了对方的头上。 “咣!” 响声极为大。 饶是这些保镖都是硬汉,但仍然被砸得趔趄退后几步。 沈焕生目光中布满了浓浓的杀意,从垃圾桶里拿出了一个啤酒瓶,“咔嚓”一声,砸在地面,手中剩下半个锋利的酒瓶子,人愤怒暴起,开始对着一众保镖狂捅。 这是他们的主子,众保镖想制服沈焕生又担心伤到他,只得不断躲避后退。 可沈焕生却像彻底疯了一般,追着他们狂捅。 这是一幕非常奇葩的场景。 主子不仅不需要保护,反而发疯捅自己的保镖。 周围逛街的人纷纷大声尖叫躲避。 这场骚动很快引来了前面巡逻的阿sir。 他们快速跑了过去,先是对着沈焕生喊话。 这一喊话不要紧,沈焕生反而冲着他们去了。 阿sir们可不会客气,立马散开呈战斗队形,手中的电棍朝沈焕生击去。 沈焕生中招之后倒在地上,还想爬起来,但紧接着又挨了好几棍,不能再动了。 对方立马上去将他给制服,然后戴上了手铐,将他反揪在地上。 一众保镖赶忙过去,向对方解释。 可这种大街上全身光的武疯子,人家放走害怕担责,肯定要先弄回去搞清楚情况再说。 无论众保镖怎么解释都没用,沈焕生最终还是被扭送上了车,两位保镖只得无奈跟车一起过去,剩下七八位保镖在风中凌乱。 现场彻底安静下来。 我给黎沫锋发了一条信息。 黎沫锋今晚就会让人带沈焕生去做精神状况鉴定,以沈今晚的状态,必然出现一个非常严重的结果,作为一名具有暴力危险的武疯子,沈会接受秘密治疗,三洋集团的话事人,将无法对接下来任何事进行话事。 小可舒了一口气,停止了施法。 “我好像,术法长进了。” 付东看了一场精彩的大戏,哈哈大笑。 “小可,我这次算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我心中顿时一沉。 “付东!带小可下车,马上离开!” 付东和小可都愣住了! “快点!” 因为在这个时候,我发现剩下那七八位保镖并没有回到自己车上,待阿sir们离开之后,他们反而开始朝我们的车走过来,而且,后面一直停着的几辆车,此刻也下来了不少很东南亚长相的人,从反方向朝我们的车走来。 尽管尚不明确他们是否冲我们而来,但第六感让我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 小可和付东也见到了这副场景。 付东骂了一句。 “我叼!不是冲我们来的吧?!” 他们越围越紧! 已经确定了,不是冲我们来的才是见了鬼。 没有时间去考虑个中原因! “再不走来不及了!” 从对方目前呈三角的包围状态来看,我们的车肯定是无法离开了,唯今之计,只有我来掩护他们,让付东带着小可从右边的空挡下车溜走,若不这样,三人今晚全要折在此处。 我立即发动了汽车。 “哥,你呢......” 话音未落。 付东已经跳下了车,一把拽小可下了副驾驶,扛着她往前狂奔。 几位保镖见了,撒丫子从左边朝付东和小可包抄。 我猛踩油门,车朝那几位追付东和小可的人疯狂飙去。 对方大惊失色,纷纷往侧边疾闪。 付东的醉八仙步伐不是盖的,仅仅这么短暂的空挡,他脚步鬼魅几个疾踏,带着小可钻进了人群之中,将人群撞得东倒西歪,很快不见了身影。 “咔嚓!” 几根钢棍砸烂了挡风玻璃。 “轰!” 对方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扎烂了胎。 “吱嘎!” 主驾车门被扯开。 二十来位肌肉爆炸、身手一流、目光凶狠的东南亚保镖,或拿砍刀、或拿钢棍、或拿手钉,团团围住了我。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打不过就跑,逞能投胎死得早!” 阿米的话再一次在我脑海中响起。 我双手上举,露出一副和蔼可亲的微笑。 “嗨,矮围里包地......” 话音未落。 “砰!” 我后脑勺遭了一记凶狠的棍击,眼前金星直冒,阵阵发黑,人事不省,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人正处在一个尚未装修的楼房之中,四周也不见光亮,窗子用粗壮的钢筋给封死,外面传来了丝丝凉风,门是大铁门,我身上绑着绳子,斜靠墙躺着,地面上有不少吃剩的盒饭和烟头。 这应该不属于市区。 如果在市区,无论夜色再晚,都会有光亮漏进来。 我后脑勺阵阵发疼,艰难挪动了一下身子,好像除了后脑勺之外,其他地方并没有受伤。 这到底是哪儿? 计划哪里出了问题? 现在面临什么状况? 一切都未知。 我想思考盘剥其中的问题,但微一动脑子,只觉得头疼欲裂,只得作罢。 在里面待了十几分钟。 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随着开锁声毕,一众东南亚保镖率先推开门走了进来。 最后面踏进来的为一位身穿西装、披风衣的熟悉身影! 第五百四十六章 换杯翻壶(二十四) 这人是沈焕生。 他见我醒了,嘴角微扬,笑了一笑。 “宁先生,久仰大名,荣幸相见。” 我问:“你不是发疯了么?” 旁边下属给他端来了一条折凳,放在我对面打开了,沈焕生坐了下来,掏出一支烟,点着了,深深吸了一口。 “你是说那位被关在精神病院的人?嗨,他只是我替身罢了。” 其实我已经猜出来了。 只不过我需要从他口中得到确认而已。 我苦笑一声。 “佩服!” 沈焕生摇了摇头。 “我来港之时,道哥反复嘱咐我,你是能颠覆墨门的人才,万不可大意。” “起初我不信,摧枯拉朽将港市三大产业打跨,你却未有任何动静,会馆还关门大吉,正当我觉得道哥太多虑,可林焕生死了之后,你突然一招借树摘桃,瞬间让影视圈构建起来的大厦摇摇欲坠,我才发现你是一位强硬对手。” “我问道哥怎么办,他说下一步你极有可能会对付我,所以我就东施效颦,引蛇出洞喽。” 我晃了晃头。 “我已表扬过你,你不用再解释自夸。” “技不如人,我宁怀风认,但是不是让齐道王来见一面,我想他快要发疯了。” 沈焕生闻言,哈哈大笑。 “我已将信息告知道哥,他也很想见你,正在回港的路上。” 我回道:“谢谢!你们要不要卸手脚什么的?如果要就抓点紧,不想弄这么血腥的话就出去吧,我睡一觉,头被你们打得好疼。” 沈焕生转头示意了一下。 两位保镖给我解了绑。 本以为他们要让我见点血,可解完绑之后,保镖却退后几步,又站到了沈焕生的身边。 另外两位保镖拿出了热气腾腾的盒饭,放在我面前,还有一瓶水。 盒饭上有鸡腿、烧腊、排骨、青菜。 伙食还挺不错。 沈焕生说:“先食饭。” 来都来了,咱也不客气,再说确实也饿了。 我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沈焕生问:“宁先生不怕饭菜有问题?” 我大口嚼着鸡腿。 “犯不着,要搞死我,你有一千种手段。” 沈焕生笑道:“霸气!” 吃完饭之后,我将那瓶矿泉水咕咚咚给喝光,再起身到墙角,撒了一泡尿,拿纸巾擦了擦手。 我不仅霸气,还能侧漏。 “我能睡了吗?” 沈焕生摇了摇头。 “道哥说,宁先生与‘八极运王’对抗半斤八两,还夺过南粤传武大会魁首,身手绝佳。他平生素好功夫,来港后想与你切磋,让我不要损伤你身体。” “不过,与他切磋有条件的,这些东南亚保镖,身手不错,但全是道哥的手下败将,你得先打赢了他们,才有机会。今晚就让他们陪你练一下拳,如何?” 我笑回道。 “这样就很棒!我一肚子憋闷气无处撒,正想找人玩两手,感恩给机会。” 齐道王想与我打一架大概率为真。 其实从另一个层面,沈焕生估计想试探我虚实。 毕竟大家演来演去的,虽然我的妆容被他们卸了,但若我不是真正的“宁怀风”,道哥得捶死他,让我用功夫来打,却做不得假。 对我而言,一来心中确实憋闷,想活动下筋骨,二来我对与那位曾经围剿过自己父亲的齐道王有强烈的交手欲望,这个要求答应起来毫不犹豫。 沈焕生见我答应,转头沉着脸对身边一位小白脸说:“转告这些鬼佬,打不赢不仅要扣全年奖金,下个月全部滚蛋!” 小白脸闻言,用不知什么鸟语对二十来位保镖翻译。 这些保镖一听,脸色陡变,目光杀意腾腾。 其实像他们这种搞国际安保的,一个个都是各地聚拢的亡命之徒,干的职业又相当危险,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揾到钱后,有一天潇洒一天是他们人生信念,听到奖金要被扣以及马上被解雇,与杀了他们父母无异。 “杰帕,你先来!” 小白脸手指了其中一位保镖。 这家伙光头,长得凶神恶煞,锃亮的脑门上,有一条像蜈蚣一样的长疤,从右眉角一直延伸到后脑。 他晃了晃头,脖子发出吱嘎嘠的响动声,冲我呲了一下牙。 我开始做广播体操活动筋骨。 第一节还没做完,对方像恶虎扑食,呼啸一声朝我冲来,双手凶狠包夹,就要来拧断我脖子。 我矮身让过,闪至他身后,反手一拳朝对方后脑击出。 他竟然不躲,头硬生生往我的拳头砸来。 “砰!” 拳与头相撞。 对方没什么反应。 我的拳头生疼。 卧槽! 牛逼! 杰帕转过身来,冲我露出了嚣张的笑,双手还像弯臂力棒一样曲了两下,展示自己铁塔一般的肌肉。 “噢唔!” 杰帕捂住裆,脸色蜡白,整个人蜷缩了下去。 在他展示肌肉之时,我一记撩阴腿已然击出。 这货特么竟然在偷袭小王子的面前装比,怎么敢的啊? 沈焕生脸色顿时不好了。 “换个脑子醒目点的人来。” 小白脸闻言,指了指旁边的矮个子。 “你,上去!” 话音刚落。 “刷!” 一记飞刀直奔我面门。 我心中大骇。 这小子比我还不讲武德! 急忙铁板桥后撤。 矮个子嘴里发出一声怪叫,身躯从地上像弹簧般跃起,手中抡着一把砍刀,往我仰起的腹部猛刺! 第五百四十七章 换杯翻壶(二十五) 我只得就地一滚而躲。 “咔嚓!” 矮个子的刀插在了地面,将未装修的楼板不少水泥给撬开了,刀尖也已有些弯曲。 “呲!” 矮个子表情无比阴很,目光狠戾,淬了一口痰,拿刀放在舌头上,舔了一舔。 我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向他勾了勾手指。 “哈呀!” 矮个子疾速冲前,横刀向我脖子抹来! 我侧身闪过,手若鹰爪,向他肩膀剜去。 矮个子回刀切我的手。 我撤手转身,人已若鬼魅般闪到了他身后,抬掌猛击对方的背部。 矮个子腾地而起,后脚像牛尥蹶子一样往上撩。 不错! 我往左侧闪了两步让过。 对方不待自己身子落地停稳,腰躯一拧,手中砍刀向我腹中切来。 机会来了! 他现在人处于半空之中,压根无法躲避。 我一口口水回敬过去,直接吐在了对方的双眼。 矮个子压根没料到我竟然玩这招,眼睛瞬间看不见,手中挥刀的动作也失去了准头,想落地重新架起防守的态势。 我双脚连环击出。 “哐啷!” 砍刀被踢飞。 “咔嚓!” 下颌被踹脱臼,几颗牙带着血飞奔。 “砰!砰!砰!” 三脚连踹对方的胸口。 矮个子的体重比较轻,人像沙包一样直接被我给踹飞,后背重重弹在了墙上,被墙阻挡后还反弹回来,狗吃屎一样摔在了地上。 这货想用尽全力挣扎起来,但从我的脚感来判断,他的肋骨肯定裂了,动了一下后,又倒下去,嘴里发出痛苦不已的呻.吟。 “啪!” 我一记鞭腿狠砸了下去。 “啊!” 他的右臂彻底骨折了,整个人鼻青脸肿,血刺呼啦的不能起身,向蛆虫一样蠕动。 武养三分脾。 我心中那三分恶心在反复激荡,负手转身,神情嚣烈地盯着那些东南亚保镖,厉声喝问。 “anymore?!” 一众保镖瞅见了矮个子的惨状,在那一刻竟然不由自主地退缩了几步。 这帮鸟人为了饭碗,一旦沈涣生有要求,必然会一个个不遗余力来斗殴我,二十多个人,即便我有师公的本事,也会体力不支被车轮战给干趴下。 我必须展示出心中那股恶! 让他们感觉到,打不过我就是矮个子的凄惨下场。 我相信,见到矮个子的惨状之后,这些人会在眼前饭碗和人被废掉之间有所权衡,即便是被叫出来打,为了不那么太惨,也会三两下结束就装死。 沈涣生脸上肌肉直抽搐,骂了一句。 “废物!告诉他们,打赢发三万奖金。” 小白脸跨前了两步,对着一众保镖发问。 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自告奋勇上来。 小白脸抬手指了一位胖子。 “你!” 胖子万般无奈出了场,身子前倾,双腿岔开,摆了一个攻击的态势。 看来练过相扑的。 打这种有樱花国功夫的人,根本不需要动员,我肾上腺素自然会飙升。 我站在原地未动,等着胖子来攻击。 胖子开始围绕我转圈。 一圈,两圈,三圈...... 连转了七八圈,这货却迟迟不敢攻击。 爱的魔力转圈圈? 我忍不住了,打算出手搞掂这个死胖子。 谁知道。 这时胖子恰好转到了沈焕生的身旁,沈已经受不了了,一把拎起胖子的衣领子,抬手反复狠抽了他几个大耳刮子。 “白痴!!!” 胖子鼻血都被打出来了,捂住脸退后。 沈焕生扫了他们一眼,转头对我冷目而视。 “宁先生身手一流,好好休息!” 讲完之后。 他带着众人离开了房间。 我一下变得无聊起来,吃饱睡足,也没什么事干,干脆站桩。 站了一会儿之后,觉得浑身血脉通畅、精力旺盛,开始用自创的“八仙赶集”加师公教的“鬼谷子卸柴”练了起来。 窗外负责看守的保镖探头看了一下,没理会我。 难得这么安静悠闲的环境,我越练越觉得顺畅,步伐愈发轻灵,发劲逐渐得心应手。 练到后面,我往墙面几个脚步蹬踏,气聚于肩,肩发于臂,臂炸于掌,往布满钢筋的窗户猛然一抖。 “啪!” 一根钢筋竟然被我的掌背给拍弯,弧度非常夸张,甚至钢筋插在木窗框两端的头都漏了出来。 我欣喜异常。 这些钢筋虽然经过了岁月的风吹日晒,强度远不如刚出厂的新钢,但能达到这效果,证明我已经有了大突破。 师公曾告诉我,鬼谷子卸柴练起来分三种境界:直、曲、柔。 直,就是发力刚猛,能用瞬间爆炸力量打人击物,堪比磅锤。 曲,能发能收,指哪儿打哪儿,收放自如,意随心转。 柔,攻击于无形,触碰之间,若棉花绕身,对手当时毫无感觉,数日后方才五脏六腑受到重损。 现实不是影视剧,功夫从来没有排山倒海崩裂天地的本事,能达到“柔”这个层次,其实已臻化境。毕生精习如我师公,她直言不讳说自己吐破了第二层“曲”,但对第三层“柔”,虽有不少心得,但离随心所欲掌控,还差一点距离。 我现在已经完全可以做到第一层,可以向第二层迈进了。 尽管我现在身处险境,但对身手有大进展,还是觉得兴奋,不由自主地挥拳喊了一句。 “草!” 可能我声音大了一些,惊动了外面的保镖。 他们打开门进来,见到窗户上的钢筋有一根竟然弯成那个死样子,神情大骇,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我懒得管他们。 没一会儿之后。 有几人拿了电钻和几块足有两根手指厚的钢板,开始钻墙给窗户封钢板。 第五百四十八章 换杯翻壶(二十六) 我有些哭笑不得。 “各位,有必要这样吗?” 他们回头叽里咕噜冲我大声吼叫。 讲什么我没听懂,猜测他们大概是说大爷您歇着,这点小事让我们来就好。 他们封好窗户之后,外面一点光和风都透不进来了,我仿佛被关在了鸽子笼里。 我靠在墙上闭目养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肚子饿了几次,渴个半死,也没人再进来。 这是打算饿死老子么? 继续闭目养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小白脸带着一众保镖进来了。 “沈总叫你去吃饭!” 我问:“我去!他怎么想起我要吃饭的,脑子遭雷劈了一下?” 小白脸毫无表情。 “少特么废话!” 有保镖过来,给我双手戴上了铐子,顺便给我上了一副墨镜,镜子戴上之后,什么也见不到了。 他们为遮人耳目,铐子外面还用衣服给盖着,两人夹着我,其他人在后面跟着。 我感觉自己下了楼梯,然后上了车,车开了半个小时之后,又出海,最终好像来到了一个岛上,然后人被推进了一个包厢。 墨镜摘下,铐子打开。 包厢非常高档,金碧辉煌,餐桌很大,能容纳三十来人,落地玻璃外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主桌上坐着沈焕生,还有他的一群小弟。 桌面上摆放着一个硕大的蛋糕。 沈焕生右手边坐着小白脸,左手边的位置空着。 见到我进来了,沈焕生竟然冲我对着右手边的空位一摆手,淡然地说了一句。 “宁先生,请坐。” 我不知道他搞什么鬼,站着没动。 小白脸对我说:“沈总是马来加央族人,今天是他的生日,按照家族信仰,生日这天即便是面对敌人,也要宴请喝酒握手言和,有账等过完生日再算。你小子有福,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这可能是你一辈子最后一餐饭!”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谢谢啊!” 我直接坐到了沈焕生右手边的空位。 人已经到齐,小白脸带着一众下属站了起来,开始给沈焕生唱歌,大概是马来歌曲,叽里咕噜的,难听死了。 我没管他们,坐在位置上没动,专心吃菜喝酒。 唱完一首,小白脸见我没起身,非常生气,对我怒喝。 “你小子什么素质?!” 沈焕生冲小白脸摆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别搅了生日的雅兴,接着奏乐。 等他们唱完三首歌,那盘本来摆在沈焕生身前,只作为寿星的他一个人才能吃,寓意福如东海的东星斑,已经被我扒拉了一大半,剩下硕大的鱼头和半边骨肉。 小白脸气得脸都绿了,又要冲我发怒。 我说道:“生日嘛,吃条鱼不过份吧?” 沈焕生眉头微蹙。 “阿龙,再上一盘,这盘撤掉。” “别别别!倒掉多可惜,我吃掉好了。” 我将剩下的半盘东星斑端了过来。 阿龙让服务员上来,吩咐她赶紧再去做一条鱼。 他们互相开始敬酒吃菜,好不热闹。 沈焕生享受着众人的吹捧,喝得也有点高兴。 女服务员不时上来撤餐盘和骨碟。 等她到我跟前之时,我端起那个东星斑的鱼盘,亮给她看了一下。 “吃光光,给我撤掉。” 女服务员见了之后,神情怔了一下,没抬手接盘子。 我将自己骨碟上的残羹全倒在了鱼盘上,递给了她。 “收啦!” 女服务员咽了一口唾沫,将鱼盘给收了。 我在鱼盘上面,用筷子在黏糊糊的底油上写了三个数字:“999”。 这是港市的报公电话。 确定女服务员看清楚了之后,我又将残羹倒上去,将数字给覆盖抹平。 至于对方会怎么做,我不知道。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齐道王应该就在这群人中间。 沈焕生刚逮到我那天,对我说齐道王在回港的路上,如今过去这么久,飞机都能绕地球好几圈了,他怎么可能还没回来? 而且,刚才小白脸还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餐饭,齐道王不出现,沈焕生根本不会动我,既然是最后一餐饭,齐道王肯定马上就要见我了。 这些下属什么年纪都有,他们中谁是齐道王,我搞不清楚。 可第六感这东西很奇妙,既然他极有可能在,我打算吓他尿一裤兜子。 酒席中途。 一位下属匆匆跑了进来,附在沈焕生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我距离很近,听了个大概。 “......‘宁怀风’大张旗鼓视察新影片的拍摄现场,电视报纸都有大量报道,影视圈已经彻底翻天了。还有,汽车、医疗行业,有人在暗中做工作,开始暗流涌动,协议推进几乎全部停滞......” 沈焕生听完之后,脸色陡变,勃然大怒,捏起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砸在地上,一改之前的假儒雅,转手抓住了我的衣领子。 “你让人在外面继续扮演你?!” 我瞪大了眼睛。 “靠!真的吗?!” 这当然是真的。 前面曾说过,我四步走的计划,最后一步就是让齐道王主动来找自己。 因为我不身陷囹圄,齐道王就绝不可能出现。 事实上,在整个计划过程中,我随时都作好了主动入局被对方逮住的准备。 可如果因我人被对方逮住,导致全部计划彻底崩盘,就等于鸡飞蛋打。 所以,我早就交待了卓希,宁怀风可以消失,但“宁怀风”一定不能消失。 祝公子扮演的我,还会在外面出现,继续将颠覆三大产业之事往前呼啦啦推进。 而高全峰按照之前提供给他医疗、汽车产业的人脉名单,开始对这些人威逼利诱。 假沈焕生因精神病而失踪,真沈焕生因为逮了我,为防止黎沫锋找他,这些天他都不能出现,一直在看守我,也处于失踪的状态,等于说,在外面那些人看来,三洋集团的话事人沈焕生确实彻底不见了踪影,我的计划根本没有中断。 表面上看来,沈焕生用计将我逮来,胜了一局,其实他不仅没赢,而且提前进入了我以身为饵钓齐道王出来的第四步! 沈焕生气得脸都绿了,拿起了旁边的餐用叉子。 “混蛋!” 他手中叉子凶狠无比地向我刺来。 第五百四十九章 换杯翻壶(二十七) 正当他要刺来的当口,阿龙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 “沈总。” 沈焕生强行憋下了气,目光阴毒地盯了我一眼,转头对众人说:“走!” 大家都从座位上起身,准备离开。 我说:“别啊,吃完再走......” 话音未落。 上来两个保镖,准备给我戴铐子,蒙眼睛。 就在此时。 包厢之内突然铃声大作。 有人冲了进来,无比急迫地汇报:“外面临检!” 沈焕生脸色陡变,猛地一挥手。 “撤!” 我想看清楚在撤的过程中,这群人主要在保护谁,那么谁就是齐道王。 可瞄了几眼,只发现这群人都在保护沈焕生,好像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大佬。 难道我的推测错了? 正在此时,眼睛瞬间被蒙住了,手也戴上了铐子,两个保镖夹着我,疯狂往外离开。 沈焕生在这里吃饭,外面肯定有岗哨,想靠这种消息传出去逮住人,几乎不可能,除了想吓对方一下,我目的就想通过撤离过程中判断出来谁才是那位神秘的道哥,可现在看来,根本无法判断。 众人应该是走的特别通道,呼啦啦一下散干净。 我感觉又上了船,离开了岛,然后又坐上了车。 在商务车上,我听到沈焕生在问阿龙。 “什么情况?!岛上怎么会突然临检?!” “我不知情。” 阿龙在沈焕生身边是秘书的角色,生日宴出了大纰漏,本以为沈会臭骂他一顿,可沈却憋了回去,不再吭声了。 车一路向前开。 之前上岛去吃饭的时候,用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可这次却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等他们将我推进房间,我发现竟然是一家破旧的汽修车,满屋子全是陈腐机油的味道。 他们送我进去之后,全都撤了。 我待在屋内,也不知道是吃多了还是怎么回事,突然觉得肚子发涨,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脑子也发晕,自己运气调息了一下,反而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莫非刚才吃饭中毒了? 不应该啊...... 脑子闪过这个念头之后,我很快就人事不省,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屋子内只见到了阿龙。 阿龙扫了我一眼,转身出门,对着门外恭敬地说:“道爷,他醒了。” 我脑门顿时一跳。 齐道王来了! 门口进来一个人,脸上戴着傩舞面具,目光深邃而阴鸠,脚步沉稳有力,穿着一套中山装,头发有些许发白,缓步走了进来,身上气息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妆可以化,言语动作可以学,但对习武之人来讲,身上那股气息,却是假扮不来的。 毫无疑问。 这人就是齐道王。 本以为见到他,我会心潮澎湃,意外的是,反而比较平静。 人的激动,永远是在无限接近目标之时。 一旦触手可及,波澜反而少了。 “宁馆长,久仰了。” 声音略带一丝苍老,但浑厚有力。 我问:“见不得人?” 齐道王摘下了面具,冲我露出了笑容。 圆脸,微胖,眉眼处有不少皱纹,右脸颊有指甲盖大小暗红色印记。 这副尊容,祝公子曾在我面前装扮过,尽管已经惟妙惟肖,但今天见到真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如同真假古董,虽然看起来百分九十九完全一致,但剩余的百分之一差异,就是给人的观感,假古董总会泛出淡淡贼光,而真古董却从头到脚古朴温润。 你要让人讲出其中的道道,却不一定能用语言表述出来。 齐道王的笑容颇像是一位老学者,宽厚而温和,但伴着那股杀意凛然的眼神,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习惯了。” “外面都是你自己人,用得着面具?” “自己人?”齐道王神情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在港市人人喊打,宁馆长又布下天罗地网抓我,我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见你、什么时候离开,每一步都谨小慎微,稍有差池,就会堕入万丈深渊。所以,我来的时候,略施小术,让他们全睡着了,除了阿龙。” 我说刚才怎么稀里糊涂晕过去了。 敢情这王八犊子用了手段。 这家伙是修山字门的,有的是稀奇古怪的办法。 如此看来,沈焕生也仅仅是一个不受完全信任的傀儡,而阿龙估计是齐道王的钦差大臣,专门安排在沈身边进行牵制的。 这也就能解释吃饭时出现了临检,沈焕生没有冲阿龙发飙的原因了。 我回道:“你属实有一些变态。” 齐道王闻言,也不恼,言简意赅。 “我冒险来见你,有两大目的。第一,老夫当年曾与令尊宁定山先生交手,五打一,堪堪微胜,深感令尊天下奇绝人才,震撼至今。如今宁馆长又在传武大会夺魁,名声大震南粤,很想与你切磋一二,再次领略宁家人的风采。” “了解。” “第二,我因私事颇多,前段时间未前往佛山见几位老朋友。听闻涂超祯离世,手中的《入墟源》被火焚毁,倍觉痛心,想向宁馆长确认一下此事的真实性。” “这是宁家的东西,它确实被烧了。涂老鬼已死,其他三鬼龟缩不见,今天见到你,我很开心,等下比斗,能不能别像十年前一样不讲武德多打一?给我一个单挑的机会,我很想让你与《入墟源》陪葬。” “哈哈哈!” 齐道王仰头笑了。 第五百五十章 换杯翻壶(二十八) 他笑得极为开心,丝毫没有嘲弄的意味,反而像是遇见了难得的强劲对手,发自内心的期待和畅快。 “当然!这十年来,老夫日夜修习,不敢丝毫间断,自觉功力有所增益,能与宁馆长单独讲手,求之不得。不过,宁馆长欺骗老夫,好像有些不应该!” 这货笑容戛然而止,脸色沉穆若深渊,目光冷峻而萧杀地盯着我。 我回道:“没听懂。” 齐道王冲阿龙摆了摆手。 阿龙走了过来,手中拿了一个小型单放机,点击了播放键。 里面传来了电话对话声。 竟然是我与棠姑娘的聊天。 “棠姑娘,你在哪里?” “粤省清远郭门村。” “《入墟源》看得怎么样了?” “太晦涩,我正在读,估计需要一段时间。” “我有点急事要来找你,你在那边等着我。” “嗯,我等你。” 对话停止。 阿龙将单放机给关了。 我脑袋一下炸了! 齐道王刚才不知用了什么术法,竟然让迷糊中的我与棠姑娘进行了通话! “以老夫对涂超祯的了解,他表面顽固不化,但内心极为狡诈,我点会信他将《入墟源》给烧掉?刚才乘宁馆长迷糊之际,我简单询问了一番,不仅对涂老鬼以死换家人不绝代的计谋感到震撼,更对宁馆长的深厚福德感到佩服。” “唉,老夫厮混江湖几十载,愈发觉得要学的东西太多,可惜随着年龄增大,颇有些力不从心,惭愧。” 我忍不住为这王八羔子的思虑点赞。 “牛比!” 齐道王从座位上起身,将中山装脱了,转手递给了阿龙,身上只穿了一件对襟底衫。 与阿运王所不同的是,阿运王浑身都是爆炸的肌肉,可齐道王却像一个普通的五六十岁之人,完全没有健美的身材可言,但裸露在外面的肌肤,通红的,像是刚搓过冰浴。 “宁馆长,请赐教。” 我回道:“不想打了。” 齐道王眉头微蹙。 “为何?” 我对他说:“刚才生日宴,海鲜食太多,肚子有些不舒服,先拉一泡屎行不行?” 齐道王闻言,转头示意阿龙。 “带他去吧。” 机修厂内部就有一个简易的卫生间。 阿龙带着我往卫生间走。 齐道王却说:“稍等,我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我回头看向他。 齐道王笑容憨厚地走了过来,抬手一摸我的腋下。 我脸色陡变,沉肩让过,左手迅疾出拳,猛然轰他的面门。 齐道王反手一扣,身躯疾闪,一掌朝我的胸口打来。 我曲膝抬腿,朝他手掌猛蹬。 “啪!” 腿与掌对了一下。 双方各自退了一步。 我感到脚阵阵发麻。 这家伙内家功夫顶尖! 当我再去摸腋下之时,顿时全身血都凉了。 前面说过,我的四步计划,最后一步是以身入局引齐道王出来。 这是以身入局,不是以身找死。 如果我什么都不作准备,完全凭自己来勾搭齐道王,就成了纯纯的大傻叉。 在此之前,我已经让黎沫锋去购买了一种国外进口的高端微型定位仪器,一枚小芯片,能随时定位自己的位置,所以无论沈涣生带我到了哪里,我心中一点也不慌。 因为黎沫锋一直带着人在附近监测着。 我与黎沫峰约定好,莽然动手没有任何意义,必须等我见到齐道王之后,我会偷偷将芯片给折断,这玩意儿一旦折断,就彻底没了信号,而没信号就代表给他发送了紧急信号,他立即进来抓人即可。 为了以备不测,我腋下之前与金算盘打斗之时曾受过伤,当时是医院缝合的伤口,很丑,有一条蜈蚣样的伤疤,叫小可拆了,将小芯片给缝上去,外面特意做了一条新的伤疤。 本来我去卫生间,就准备将芯片扯下给折断。 可刚才齐道王突然抬手摸我的腋下,显然是发现了情况。 此时我手微一触,才发现芯片已经没了。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对方是乘我刚才晕着的时机,将芯片给拿开了。 可他又是怎么发现的? 难不成我的队友里面有内鬼?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因为缝芯片之事,只有我、小可、黎沫峰、卓希四人知道。 现在完犊子了。 我已经彻底与黎沫峰等人失联,真正生死未卜时刻已经到来! 齐道王似乎猜出了我心中所想,笑了一笑。 “宁馆长当真好计谋!不过,墨门被彻底颠覆,你们作为胜利者,可能觉得没什么好总结的经验。可作为失败者,我却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失败的原因。想来想去,发现我那几位同仁之所以会身陷囹圄,全都是由你和黎探长合力促成。” “所以,我除了时时刻刻在提防你之外,对黎探长也不敢掉以轻心。前些天,我的人跟踪发现,黎探长去了一家高端特种设备店,购买了一种国外微型定位设备,而且完全撇开了自己的同事,说明这东西并非警用。” “了解了芯片的性能之后,我思考良久,猜测宁馆长要来见我,极有可能这就是后手。为此,今晚我来见你之时,提前斩断了你和黎探长的联系,省得他打扰了我们比斗的雅兴,你认为如何?” 黎沫锋这个锤子玩意儿! 这家伙实在谨慎过头,反而遭人给摆了一道。 但凡他随便让下属阿森或者谁去买,并纳入公用采购清单来掩盖,就特么没有今天这回事! 我都被这老家伙的狡猾给气笑了。 “好特么尴尬!” 齐道王冷哼一声。 “宁馆长,可否切磋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换杯翻壶(二十九) 眼前这个老家伙简直就是妖孽。 不过话说回来,五鬼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善茬。 齐道王能扳倒墨公,并借助几个天王倒灶之势,重新构建自己强大的利益帝国版图,可见牛逼到什么程度。 事已至此,讲一千道一万都是白废。 他施法让我给棠姑娘打电话,就是想倚靠我去粤省拿《入墟源》,暂时应该会留我。 我晃了晃脖子,活动了一下手脚。 “打之前先问一句,你夺得的宁家宝物,叫什么?” 齐道王扬了扬嘴角。 “我想你不用知道太多,财富、宝物、女人、地位,只有当你能力足够应付之时才能拥有。若能力不够,即便是短暂拥有,也会很快失去,反而更加痛苦,犹如你父亲。” 他不说这句还好,一提到我父亲,自己浑身热血上涌,双目快要泣出血来。 “多谢指教!” 我弓身如虾,双脚蹬地,身躯如同一把弹射而出的弓箭,向前窜跃,手中拳掌同出,一拳击胸、一掌击面。 “啪!啪!” 两声响动之后。 齐道王架肘、出拳,与我对了一下。 两人迅疾弹开。 “好功夫!” 齐道王嘴里发出一声赞叹,眼眸像饿虎见了对等战力猎物一样兴奋,单掌上撑、脚画半弧,残影一闪,身躯幽灵一样闪到了我身后。 我心中一惊,横腿猛扫,身躯拧转,猛然一拳朝对方轰击。 齐道王抬腿与我对脚,双手像钳子一般夹住我的手,往他身上猛扯。 我借势跃身,人若炮弹朝他狠撞,同时右手探爪若鹰,疾速掐向他的脖子。 齐道王脸色陡变,撤手仰身后躲。 仕女叼花! 老家伙极为老辣。 简单一招就轻松化解了我凌厉的攻势! 我心中恶气溢满,夺命连环脚直踹齐道王的裆部。 老子要让这老阴比像花癫鹤一样变成蛋散! 本以为他很难躲过连环腿攻击,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齐道王玩了一招仕女叼花之后,竟然双手撑地当脚,双腿当手臂,又刚又猛疾速出腿,与我对脚,全都给防了出去。 机修厂内因为两人的疯狂对脚,肉眼可见灰尘扬起,在四周弥漫。 我不由大骇。 不是因为他腿当手用,而是他在腿当手用的同时,竟然能打出南拳李家拳的精妙招数,而双手撑地的步伐却是完全是八卦腿的步法。 功夫当中,拳法与腿法,完全是根据人不同的身体结构而演化出来的套路,但因为手脚两者的关节、长度、力量、曲度完全不一样,互相之间要进行套路如此丝滑的交叉替换,几乎不可能做到。 我以为黄门九宫术融合百家功夫之长已经够诡异了,但他这身法简直是变态! 两人双双倒退了几步。 齐道王翻身而起,满脸得色地瞅着我。 “宁家山门之术,玄典理论、养生炼丹、修秘符咒、武功秘法,皆博大精神,仅仅功夫一艺,老夫修习了多年,仅窥门尔。这一手倒转乾坤的身法,宁馆长可觉得还行?” 太特么侮辱人了! 自从见面之前用术法迷惑我开始,这老瘪犊子一直在用宁家的山门技法来对付我这位宁家后人,打得我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狼魂骨牌上次丢在了佛市警队,后来小可帮我领回来,回港之后我担心被丢,一直让小可帮我保管,身上也没戴,所以这次我只能凭实力与他硬刚。 “欺世盗艺之徒,宁家后人来废你!” 拳可以输,但气势不能落! 我虎啸一声,再次袭上。 两人酣畅淋漓地过了四五十招。 “嘭!” 齐道王诡异的身手还是抓到了我的毫秒破绽,一掌击在了我胸口,尽管我费劲卸力侧让,躲去了三分之二的力道,但胸前仍犹如卡车撞击,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摔在墙角,呼吸发窒,喉咙一阵鲜甜,血从嘴角溢出。 “南粤魁首,果然名不虚传。” “若老夫未修习多年的宁家技艺,估计早已败下阵来。” “今日到此为止,阿龙,带他走!” 齐道王拍了拍手,满脸心满意足之姿,像是踢了一场艰苦无比的足球比赛,最后绝杀了对手。 我强忍着身躯疼痛,摇摇晃晃从地上起身,抹了一抹嘴角的血。 “老匹夫,险赢一掌而已,得意什么?” “一掌?此掌过后,你已无力再战,何苦逞强。” 确实无力再战。 可我要的就是让他对我彻底放松警惕,争取将他一击毙命! 我神色凛然。 “今日决斗,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齐道王背负着双手,满脸遗憾。 “唉,你太犟了......” 话音刚落。 齐道王神情大骇,眸子无限惊恐,双脚疯狂后撤,格手猛挡。 “嘭!” 我用八仙赶集的步伐,已经赶到他身边,尽管他反应速度已经让我惊为天人,架住了我的手,但“鬼谷子卸柴”已然打出,劲发与肩、肩传与臂、臂抖于腕、腕炸于手,手背猛然抖弹在了他的胸口。 齐道王整个人顿时飞起,狠狠砸在了墙上! “咔嚓.....” 我耳朵甚至听到了他胸口传出来细微的骨裂声。 齐道王太狡诈了,在对局初始,他攻防必然会高度警惕,如果我上来就用绝招,可能会占到不少便宜,但绝不能将其一击即废,我要的就是他彻底放松之后,直接贴脸开大,让他见阎王! “匹夫受死!!!” 我嘶吼一声,人像饿狼下山般袭到! 第五百五十二章 换杯翻壶(三十) 在我即将闪到他身前出手的当口。 “呲!” 一股薄雾从他身上散开,朝我喷射而来。 我心中大惊,紧急后撤几步,但鼻尖还是吸了不少味道刺激的雾。 刚吸进去,整个人立马头昏脑胀,身躯开始发软,差点支撑不住。 我赶紧扶住了墙,晃了晃头,尽力稳住身形。 老阴比身上有江湖药! “噗!” 齐道王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晃晃悠悠地挣扎着从地面爬起。 阿龙急忙走过去扶他。 不对劲! 他怎么还可能爬得起来?! 刚才我那一招,力道犹如磅锤,连钢筋都能拍成弯弧弓状,肉体凡胎受此一击,五脏六腑早就被震裂,绝不可能起身! 齐道王爬起来之后,嘴角溢血,脸色蜡白,双目萧杀而烈嚣。 他抬手扯去了自己的底衫,低头看了看胸前的伤口。 我一见到他里面穿的东西,寻思这些彻底完犊子了。 齐道王底衫下套了一件像马甲一样的东西,非常贴身,但显然这并不是衣服,而是那种能防重击的软甲。 难怪刚才我击过去触手有一些怪异! 苍天! 他竟然穿戴有免伤的皮肤! 这玩意儿以前闲聊之时我曾听黎沫锋讲过,应该叫做什么合成的凯夫拉纤维,能防刀枪穿刺以及重击,比一般的防弹衣还牛,但全靠进口,价格昂贵,连阿sir们都无法完全配备。 老家伙知道自己此次返港会遭来狂风暴雨攻击,提前作好了万全的准备。 墨门新王者当之无愧! 难怪一代大佬高全峰,虽然已经探明自己义弟义妹被他所害,却蛰伏十年,不敢出手对付他。 我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几近绝望。 “哈哈哈!” 齐道王笑了,牙齿上全是血迹,有些还滴落沾在了衣服上,笑声极为恐怖、狰狞、凶狠。 好一会儿之后。 他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你比宁定山,多了十分狡诈,后生可畏!” “老夫肋骨已裂数根,很疼,不过现在不杀你。” “我要让你见到自己身边的朋友,一个个被废,让你肝肠寸断之后,再送你们去团聚!” 齐道王拿起了中山装,慢悠悠地穿戴好,像参加聚会前打扮一般,仔仔细细地系好了扣子,又拿出纸巾,擦去了嘴角上的血,朝阿龙摆了摆手,一边嘴角阴毒上扬,一边慢悠悠地走出了门口。 阿龙走了过来,将浑身发软的我给夹起,带着我出门。 齐道王肋骨裂而已,这种伤足以让他无法运气发力,暂时失去身上十之七八的功夫,但行动却不会受太大的影响,在前面走着宛如常人。 而我在阿龙的夹离之下,形同软脚虾。 眼前的形势,极端困难,但我不能磨灭自己的信心。 他现在应该要带我去粤省找棠姑娘,一切只有等到了之后再作计划。 棠姑娘和小圆乎,一个神仙,一个灵童。 天可怜见,希望他们到时候会有所警觉,争取到一丝反击的机会。 出了门之后,我见到隔壁看守的房间全打开着,沈涣生和二十来位保镖竟然全都在呼呼大睡。 山字门的诡异术法手段,简直不可想象。 在那一刻,我甚至有点想学的冲动。 到了院子,那里停着一辆皇冠车,阿龙将我押进了车后座,给齐道王开了副驾驶门,让他进去,阿龙则坐进了主驾驶,发动汽车,往外开去。 他竟然没用豪车,而是准备了一辆不起眼的皇冠,足够低调且谨慎。 汽车大摇大摆地开出了机修厂。 齐道王抬手指了一指道路远处停着的两排车。 “我想,这些车当中,不少是黎探长等人的。” “不知他要知道我这样明目张胆带着你离开,会气成什么样子。” 我与黎沫锋约定的是折断芯片,以信号消失为号令,眼下这枚芯片,肯定被齐道王好端端地留在了机修厂,而黎沫峰向来对执行计划严苛无比,信号还在,绝不会动手,他们会一直留在附近静默。 “你没必要太得意,上桌玩牌,前面赢得全是纸,后面赢得才是钱。” 齐道王闻言,呵呵两声。 “老夫深以为然,墨老鬼深耕江湖几十年,老而不死、霸位不放,最终却化为乌有,属实可悲。仲有,像沈涣生这种没脑子之人,听闻你的替身依然在外面推进颠覆三大产业的计划,立马怒火攻心,急急若丧家之犬,可谓毫无城府。” “表面看来,你奇招频出、攻势凌厉,颇有摧枯拉朽之势,但老夫断定,以万铭集团和你那帮朋友的资金实力,后面必然难以为继,粮草不足,届时你自然会偃旗息鼓。我告诉沈涣生,让你举旗来攻好了,暂避锋芒,饮茶吃酒,以逸待劳,何足患哉?” 我对他后面的话没什么兴趣,但前面关于墨公之事,却引起发了一丝好奇心。 “老匹夫,你把墨公怎么样了?” 齐道王不置可否,满脸不屑地笑了一笑。 “老朽之物,不值一晒。” 闷热的天空,毫无预设地下起了倾盆大雨。 夜色之下,车像一匹雨中的孤兽,往海边疾奔。 眼下什么也做不了。 我只能仰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大概四十来分钟之后,来到了一处偏僻的码头。 “轰隆!” 战鼓似的炸雷响起。 一道银蛇腾跃飞舞。 闪电光芒闪过之下,透过重重的雨雾,我见到码上停靠着一艘船,与渔民的船差不多,不算大,但却足以飘洋过海前往粤省去见棠姑娘。 “道爷,雨太大了,航行不是特别安全,稍等几分钟出海?” 齐道王点了点头。 阿龙将车停在码头,打开了四分之一车窗缝隙,从一个华贵木盒中捏出了一支雪茄,剪掉茄帽,给齐道王点着。 齐道王接过雪茄,深深吸了两口,任凭窗户缝隙飘进来的雨,点点洒衣袖,目光有些迷离,似乎感触颇深。 “江湖风雨无度,每一次出海,都在拿命在博啊。” 第五百五十三章 换杯翻壶(三十一) 可能见我有一些无聊。 阿龙丢了一支烟给后座的我。 我心情也憋闷,便点着抽了起来。 非常诡异的一副场景,外面风雨漂泊,车里烟雾袅绕。 我们是你死我活对手,此刻却像极了一起等船出海的同行。 齐道王幽幽问了一句。 “阿龙,你跟我几年了?” 阿龙顿了一顿,思考片刻。 “道爷,我进入墨门八年,但之前一直在下面做事,没机会跟您,真正跟您的时间还不到半年。” 齐道王点了点头。 “我以前很多下属,要么利欲熏心、要么脑子痴线、要么人不可靠,全被我舍弃,所以最后才会选你到我身边。” 阿龙恭敬地回道。 “感恩道爷栽培!” 齐道王对他说:“沈涣生只是一枚棋子,我用完就会抛,到时港市三大产业,会交由你管理,你不要让我失望。” 阿龙神情一怔。 “道爷,我怕担不了大任,能跟您身边就很好。” 齐道王摇了摇头。 “你虽然之前没机会跟我,但我暗中考察过你几年,脑子醒目,认得清形势,无利益纠葛,墨门像你这种年轻人早已无。放开手脚去做,有事我在后面撑,你只需记住饮水思源、食饭谢厨就好。” 我寻思老家伙能翻身成为墨门的新王,不是没理由的,光考察一个跟自己的贴身下属,就暗中花费了好几年时间。 阿龙说:“谢道爷......好像雨小了。” 齐道王抬头望了一望,将未抽完的雪茄递给了阿龙。 “我们上船。” 阿龙拿着雪茄,先灭掉,重新装进了盒子里面。 “道爷,我有一件事还要请教您。” 齐道王闻言,眉头皱起。 “咩事?” 阿龙缓缓地说道。 “道爷是否记得,当年你在城寨扮鬼之时,曾接受别人的委托,做掉过一位叫金凤的姑娘?那姑娘是菲地赌枭之女,因为上辈人的恩怨,全家被仇家追杀,无奈之下,她带着自己弟弟躲进了城寨。” “那天晚上也像今天一样,大雨滂沱,你接受了姐弟仇家的委托之后,不顾已经是乞儿的可怜姐弟下跪求饶,采取了一种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的手段,送他们归西。” 齐道王眸子一下变得狠戾起来,转头冷冷地盯着阿龙。 阿龙将之前齐道王抽了三分之一的雪茄重新点燃,放在嘴上,抽了一口,眼望着窗外。 “海神娘娘开眼,金凤弟弟心脏是偏的,躺在地上两天两夜,竟然被人给救了,给了他一口饭吃,救他之人,道爷应该也认识。” 不得不佩服齐道王心性之稳,脸上古井无波,淡淡地问。 “噢?边个发善心的活菩萨?” 阿龙回了一句。 “他的名字,叫高全峰。” 话音毕。 阿龙猛地扯烂了自己的衬衣。 天空一道巨龙闪耀。 借着闪电的光芒,我见到阿龙胸前肋骨的位置,一道狰狞可怖的大伤疤,配之以他苍白且杀意溢满的脸庞,极为瘆人。 齐道王抬起了手,微微拉了一下车门,发现已经打不开了,转头瞅了阿龙一眼,嘴角微扬,露出淡定而宽厚的笑容。 “阿龙,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人总活在过往深渊中,就会很痛苦,前面海如此宽阔,男人应逐浪立潮,方不枉此身。” 霸气而又轻描淡写的发言,却有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 齐道王必然知道,阿龙此刻将往事讲出,必然做好了复仇的万全准备,但老家伙面对绝境,简单地抬手和微笑,淋漓尽致彰显了一位超级大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质。 阿龙露出惨白的牙齿。 “高爷对我说,七尺之身一尺面,恩仇不报非丈夫!” 两人双目骤然对视。 阿龙没看我,腮帮子鼓起,双目猩红。 “风爷,下车!” “啪!” 阿龙的手掌疾速探出,猛然掐向了齐道王的脖子。 齐道王陡然出手,将阿龙的手掌死死地抓住。 “我姐怎么死的,今天你必须以同样的方式死!” “或许,你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去见你姐?” 双方开始在车上角力。 事情讲起来慢,但变化发生太快了。 我被震惊的脑瓜子嗡嗡响。 阿龙竟然是高全峰派在齐道王身边的卧底,足足潜了八年之久,直至最近半年齐道王颠覆墨门之后,才贴身接近了他。而且,直到今天齐道王因与我打斗受了重伤,身上功力只剩下了二三成,阿龙方才决定出手。 这选择无比隐忍而正确! 齐道王不仅功夫一绝,还会山字门的诡异术法,从之前他对付我,术法、功夫、软甲、江湖药齐出的手段就知,时机选择若稍有不慎,必将堕入万丈深渊。 如今齐道王身上的装备已然爆完,人处于完全残血状态,正是阿龙复仇之时! 更让我更没想到的是,高全峰表面上龟缩念佛多年,却始终没放下义弟义妹的仇恨,竟培养阿龙卧薪尝胆多年! 心中那一根刺,有多难受,或许只有高全锋自己知道! 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我身陷囹圄之后,高全峰启动了这枚插入齐道王心脏的暗箭! 我之前错怪高全峰了。 他不是懦夫,依然还是那位势倒架不倒的城寨大佬! 我心怒火燃烧,想去帮阿龙,可抬起手,却软得像棉花一样。 “走啊!” 阿龙冲我嘶吼了一声。 齐道王虽然尽全力在死撑阿龙的手,但显然之前的重伤导致他力有不逮,双目暴凸,嘴角不断溢出血,顶住阿龙的手也在慢慢往回缩,眼见很快就要被阿龙掐到自己脖子。 阿龙选择此刻动手,他显然在车内做好了预案,否则也不会前车门卡住,而后车门去可以随意打开。 自己留在此处,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我狠一咬牙,挪到车边,费劲推开车门,人几乎站立不稳,滚落下了车。 第五百五十四章 换杯翻壶(三十二) 雨一直下。 我浑身是水,视线迷蒙,从地上艰难爬起,手中抓起了一滩泥沙。 老子不能打,但可以从刚才抽烟露出的车窗缝隙糊他一脸泥,让他瞬间失明,助阿龙一臂之力! 正当阿龙手要掐到齐道王的当口,情况突变,齐道王嘴里突然喷出了一口血,随后嗓子发出了一声嘶吼。 这一声吼,声音极大,震耳欲聋。 克泄阴功! 老王八犊子竟然也会! 我本来要靠近窗户,顿觉脑子一震,脚下一个趔趄,身子倒在地上。 雷声轰隆。 雨突然又变得大了起来,仿佛天崩。 车里面传来声音。 “阿龙,你太嫩了!” 仓促爬起来看去。 阿龙被刚才那一声震,力气全泄,反被面目狰狞的齐道王掐住了喉咙! 他被掐得脸色发紫,双目暴凸,神情极为痛苦。 我人都快急成了傻逼,抡起手中的泥沙,通过窗户朝齐道王砸去。 窗户太小了,我手又绵软无力,仅仅像下了泥雨一样洒在齐道王的脸上,完全造不成任何威胁。 齐道王根本无视我,双手死掐阿龙的脖子,越掐越紧。 阿龙脸色无比坚毅,几乎是从喉咙一个一个字往外吐出声音。 “我说过,会让你像我阿姐一样.....死得很惨......” 本来他正掰齐道王掐自己喉咙的双手,突然放开,不知道拉了一下哪里。 “呲呲!” 车内冒出了白烟,传出引线点燃的响声。 齐道王大惊失色。 不过,老家伙真的极为狠辣,正常人在这个时候,第一反应肯定是放开手,去找引线点,争取灭掉火,可他放开阿龙之后,竟然猛然拔出了副驾驶的后枕,朝挡风玻璃凶狠地敲击。 “咔嚓!” 尽管齐道王身上只有一两层功力,但还是一击就成,将挡风玻璃硬生生给敲开了。 狂风伴着倾盆而下的雨水,瞬间灌进了车内。 本来冒起来的烟,竟然灭了! 齐道王不知道阿龙在车内还放了什么东西,不敢恋战,起身往外面钻。 阿龙被他放开喉咙后,也从刚才克泄阴功震身的状态中恢复了不少,双目溢满了浓浓的仇恨,手中抡起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凶狠地朝齐道王的腰部狠插过去。 二分之一的匕首已经刺入! 齐道王太狠了,这个时候他深知最大的危险是留在车内,为了摆脱险境,压根没去管身上的匕首,身躯往前猛撞。 “嘭!” 挡风玻璃被他撞开。 满身是血的齐道王跃出了车,站在引擎盖上,但他身上受伤很重,脚一软,翻下了车。 我几乎用劲全身力气,将一块石头朝齐道王的头砸下。 但老家伙的余力还在,反手一掌,将我击倒在一旁,石头也歪落。 “呜!” 阿龙发动了汽车,就要朝前方的齐道王碾压而去。 齐道王嘴里嘶吼一声,殊死拔出了腰间匕首,朝挡风玻璃甩去,人朝前疯狂滚动。 匕首穿过破碎的挡风玻璃,划在了阿龙脸上,鲜血喷涌而出。 “嘭!” 车没撞到齐道王,反而撞上了前方的大石块。 引擎盖卷曲,车头壳四裂飞散,安全气囊骤然弹出,将阿龙死死地卡在车上。 齐道王从地上爬起,发出了狰狞无比的笑声。 “乖,阿龙,我送你去见你阿姐。” 他双掌成爪,满身萧杀,从地上起身,艰难地靠近车头,手穿透破碎的挡风玻璃,准备去掐被安全气囊卡得已经不能动弹的阿龙。 千钧一发之刻。 一辆车飞奔而来,灯光划开漂泊的雨雾,犹如破除眼前无尽的绝望! “阿风!让开!” 高全峰! “嘭!” 喷子打出的四溅火星,朝正准备掐阿龙喉咙的齐道王打去。 齐道王狰狞的脸庞大骇,急急滚地而躲。 一身红色唐装的高全峰迅疾下了车,神色凛然,手中的喷子朝齐道王的头不断打去。 这一身唐装,是那天晚上他来到风兮会馆,参与我们方案讨论之时穿的。 他当时还同我们说,穿上了这身衣服,就好像回到了城寨的日子。 齐道王竭尽全力,不断躲避。 虽然他身上穿有软甲,但高全峰手中的喷子显然经过了专门的改进,靠溅出来的火星伤人,齐道王负有重伤,行动不便,最终必然躲不过。 绝望之中的齐道王,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动作,他竟然扯下了自己的软甲,直接罩住了头,而且不再滚躲,反而直起了身子,朝海边疯跑! 这疯子在赌! 他护住头颅要害,赌自己身上不中,或者中而不死。 很不幸,上天对这恶贯满盈的家伙竟然无比眷顾,如此走钢丝绳的搏命玩法,竟然被他给赌成了。 他一跃上了船。 船就在岸边,只有一根绳子给拴着,一旦他发动马达,船疾窜出去,必然能扯断绳子,从此将鱼入大海。 “哒哒哒!” 马达发动了! 转眼一看,高全峰不再开喷子追,一脸肃穆地上了车,将车发动。 “七尺之身一尺面,恩仇不报非丈夫!!!” “阿风!且看高某如何拔掉十年之刺!!!” 高全锋笑了。 笑声穿透雨雾,炸天裂地,满是萧杀与决绝。 我大惊失色。 “高爷!!!” 已经来不及了。 车如同呼啸的猛虎,疯狂窜出,越过码头,飞离岸边,直接撞向了已挣脱绳索,正准备遁逃入海的船,车头与不大的船舱激烈相撞,发出了一声惊天裂响。 金属四散裂开,犹如天女散花,美丽而残忍。 雷声隆隆。 银蛇吐信。 雨绵,船毁,车沉。 ....... 第五百五十五章 雷劈 我疯了一般朝码头上挪动。 夜太深,雨太大。 我脑瓜子嗡嗡作响,看不清眼前到底哪个是船、哪个是车,更找不到高全锋与齐道王。 就在此刻,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飞来。 小雨! 我不知道小雨为什么会来,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冲它歇斯里底里大喊。 “小雨,快叫人来!!!” 小雨扇着翅膀迅疾折返,仅仅几十秒之后,身后狂奔而来五六辆车。 卓希、棠姑娘、黎沫锋、小可、付东、王平、小朱等人,疯了一样跑下了车。 “快救人!!!” 我不知道高全锋人怎么样了,但现在离他开车撞船仅仅过去两三分钟,如果他还没死,马上捞上来应该还有救。 黎沫锋的速度最快,衣服未脱,率先跳下了水。 众人开始纷纷下水救人。 水花扑腾,几番折腾,终于把两人给捞了起来。 他们到底死还是活着,我并不知道,也许是之前力气已完全用竭,眼前阵阵发黑,几欲晕倒,小可赶紧扶住了我,对付东大急道。 “快扶我哥上车,去医院!” 我被付东快速扶上了车。 上了车之后,我想问情况,但嘴巴张了一张,却说不出话来,身子极为困倦,靠在后座椅上,不知道太困还是发晕,竟然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人正躺在医院的单独病房上,嘴里发苦,满满中药的味道,而且身上还有扎有银针。 小可在我身边守着。 “哥!” 小可松了一口气。 我急忙问:“高爷呢?” 小可回道:“他在抢救,姐姐他们全在病房门口。” 我稍微放松了一些:“齐道王呢?” 小可说:“人捞上来就已经断气了,送去尸检认定。” 我再问:“阿龙呢?” 小可闻言,抬手指了一指隔壁病房。 “他伤有些重,但没有性命危险,黎哥正在询问他情况。” “你中了一种古怪的江湖药,不过我已经帮你解了,记得一周之内,不能剧烈运动,更不可以打拳。” 我笑道:“就没有我家小可治不了的毒。” 小可没吭声,低下了头,眼眶突然红了,俯下着身子给我拔身上的银针。 “傻丫头,怎么还哭上了呢?我人不是没事么?” 小可停下手中的动作,坐在陪床椅上,小手揉着双眼,小声抽泣着。 “下次......你下次不能这样了......” 她是在指我以身引齐道王出来之事。 我心中泛出一股柔情,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安慰道:“答应你,不会了。” 小可闻言,头压在我身上,捏起床单,擦着眼泪。 我心中微叹,嘴里虽然答应,但下次遇见了其他几鬼,自己还会不会这样做呢? 当然会。 以齐道王的狡诈,这次若不是自己去引,他缘何会回来,又怎么会以真面目示人,更遑论会出现今天这种结局。 我对小可说:“等下弄湿了床单,医院还以为我尿床,好丢脸的。” 小可忍不住被逗笑,但脑袋依然窝床单里,声音让被子遮挡的有些含糊。 “我告诉卓姐姐,你不仅是基佬风,还是尿泡。” “咦?你现在没大没小了?” 小可吃吃直笑。 正在此时,病房门被推开,棠姑娘人站在了门口,手中捧了一碗汤,她见到里面的场景,转身想离去。 小可立马从我身上窜起,俏脸绯红,忙不迭叫住她。 “姐姐。” 棠姑娘回过身,笑了一笑。 “小可,我好像打扰你治疗了。” 小可连忙摆手。 “不不不......我哥刚醒,你们聊,我去煎药啦。” 她甩着小马尾离开了。 棠姑娘见小可走了,冲我眉眼微翘。 “我......可以进来吗?” “客气啥!你看你,来就来呗,还带东西。” 棠姑娘闻言,略带无语地瞥了我一眼,没接我的茬,走进来将汤放在了床头柜上。 “小可说用十年野参熬汤,你会好快一些,我刚好有,熬好了便送过来。” 我端了起来碗喝了。 “多谢仙人赐药。” 棠姑娘见我喝完了汤,将碗拿起,转身准备离开。 “喂,你不聊两句?” 她回过身,有些俏皮地问:“那就聊两句?” 我揉了揉鼻子。 “你怎么跑过来了?” 棠姑娘向我解释。 “小可早些天就打电话给我,说你被人抓了,让我带小雨来找你。我本来人在金陵,便匆忙赶过来。其实对方用你手机打电话给我之时,我已到港,说假话稳住对方来着。本来想第一时间过来找你,但黎探长坚决不让。” “他说自己与你约定好了联系的方案,相信你的八字足够硬,除了遭雷劈,你不会有第二种死法,如果我们去,就会彻底打乱计划。” 我心中阵阵抽搐。 黎沫锋这个锤子玩意儿,真特么狗啊! “等我好了,我非得锤翻这个二货......那后来你们怎么又赶来了?” 棠姑娘说:“你们约定的联系手段,只有黎探长、卓小姐知道,见我们全反对,黎探长便说让卓小姐来定,他本以为卓小姐会站他一边的,可未想到,卓小姐也承受不住了,直接决定让小雨来。” 我回道:“原来如此!小乎呢?” 棠姑娘回道:“回去见他妈妈了。” 我说:“这小鬼也没良心的,也不知道看望病重的叔。” 棠姑娘不作声,浅笑着。 我问:“你笑什么?” 棠姑娘回道:“小乎与黎探长一样,认为你除了遭雷劈,不会有第二种死法。他没礼貌,我会惩罚他的。” 我挠了挠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惩罚就算了......你书查阅的如何?” “有些头绪,但还需要一点时间。” “不急,就是千万记住,《入墟源》之事只有你、我和小可三人知道,无论是谁,千万别泄露出去。” 此话讲完。 我脑子微微一顿。 好像......还有阿龙知道? 第五百五十六章 真大佬 转念一想,阿龙知道也不打紧。 齐道王只是提了几句要去找《入墟源》而已,阿龙归根结底不是国术界中人,对这玩意儿是啥都搞不清楚,不会有什么事。 棠姑娘拿起了床边的碗。 “你好好休息,我去看一下小乎的母亲。” 我点了点头。 “好!” 快走到门口之时,棠姑娘回过头来,对我笑道:“我会在港市待一些天,还住在花舍。” 花舍那栋房子是国外一位女老板的,之前为感恩月棠宫提供的帮助,给棠姑娘暂住,她住进去之后,女老板反而觉得不敢沾污了仙气,自己再也不住了,平时还专门雇人去打扫,只要棠姑娘来港,都会在花舍小住上几天。 这姑娘不仅长相气质充满了仙气,连日常生活好像都不沾材米油盐,宁静而恬淡。 与她一比,我发现很多很所谓的大佬,不管再怎么牛比,一个个都俗不可耐。 我回道:“过几天我去饮茶。” 棠姑娘回道:“嗯,新出的‘守馨’,味道很好,等你来品。” 之前这茶叫苦寻,后来我开玩笑说干脆改成守馨,未想到她还真的改了。 她刚离开不久,黎沫夏来了。 这妞进来之后,没说话,过来就抬手掀开了被子,后直接伸手进来摸。 我无语道:“喂!乘人之危占便宜,要不要这么龌龊?!” 黎沫夏闪着大眼睛。 “我哥电话里话你受伤,可没发现你伤口来着,千万别说你脑子残了?” “中毒啊大姐!谁告诉你受伤就一定是肉体出问题?” 黎沫夏闻言,格格直笑。 “那没事了,小可神医的嘛,什么毒能难倒她......对了,你要喝药的吗?” “干嘛?” “我来喂你呀!” “要不要这么贤良淑德?” “这不叫贤良淑德,叫抱大腿。” “什么乱七八糟的?” “哇!你不会不知道现在自己在港市影视圈啥地位吧?风爷可是圈内第一大佬啊,多少导演、演员四处打听,上杆子想认识你。我比他们有条件,主动来被你潜规则,你开不开心?” “我开你个大头......” 正在此时,我听到走廊外面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打开了。 卓希站在门口,眼眶泛红,声音颤抖。 “阿风,高伯快不行了,他叫你。” 我没再理会错愕的黎沫夏,立马从床上起身,跟着卓希冲进了手术室。 不少人围在高全锋身边,医生正在紧急除颤,甚至连小可都参与了,小脸紧张,额头沁满汗珠,在快速刺着银针。 高全锋全身都是管子,张口大吐着鲜血,身躯一抖一抖。 我心猛地揪了起来。 卓希冲过去抱着高全锋,眼泪刷刷直流,声音呜咽。 “高伯,你不要吓我......” 高全锋艰难抬起手,轻轻拂了拂卓希的头发。 “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让阿风留下......” 我内心难受,快速走到病床前。 “高爷,我在!” 卓希呜呜直哭,不肯放下高全锋的手,让他摸着自己的脸,浑身颤抖,也不知道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爸,爸......” 高爷闻言,咧开了嘴,牙齿全都是血,笑了。 “乖......你们都......都出去......” 医生已经停止了手中的动作,面面相觑,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小可过去扶了卓希。 “姐,高爷有话要讲,我们不要打扰他。” 当时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小可告诉我,其实在我冲进病房前,高爷的心跳以及其他生命指标已经停止,从医学上来讲已没有任何抢救必要了,他之所以还能说话,是因为小可用了道医鬼针的回魂手段,医生从未遇过这种,所以才一个个神情古怪。 小可扶卓希起来,是因为她知道再不给我时间,高爷有话可能也讲不完了。 卓希完全处于六神无主的浑沌状态,哭着随小可出去了。 医生也退出房间,本来他们想鞠躬告别遗体的,但我那一刻误以为高爷已经抢救回来了,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医生有点不知所措地离开。 见大家都走了,高全锋嘴里艰难发出声音。 “阿风,高某既能,践行对卓贡老弟的承诺,亦能......亦能报手足之仇,配不配得上,一世枭雄?” 高爷曾答应过卓希的父亲,当一把大伞,为晚辈遮风挡雨,他做到了。 他作为当年城寨三位枭雄的大哥,忍受不了屠戮自己弟妹之耻不报,蛰伏十年后,他手刃了仇人。 真大佬! “高爷,您是阿风心中第一位服气的超级大佬!” 高全锋闻言,大口喘着气,嘴里又吐出一口鲜血,笑了一笑。 “得你承认,高某很开心,死而......无憾。” “阎王爷还没收您的本事!” “我找你来,有三件事......” “您吩咐。” “第一,照顾好小希,不娶,也......别伤害。” “好。” “第二,代我转一句话给阿龙......绵园那只鸡,可以杀了。” “明白。” “第三,你话过,船的想法,海并不会在乎......你有大本事,但高某真心希望你,乘出海未深,早点返来......” 高全锋呼吸变得无比急促,双眼有些迷茫,嘴里开始念着经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这是《往生咒》。 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停止。 “高爷!!!” 高爷往生了。 他从见到我开始,对我不屑、狠挫、抵触、接纳,临死前却像对晚辈一样真心劝告。 高爷不仅仅是我心中的大佬、长辈,更是助我复仇五鬼的大恩人。 我望着病床上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的高全锋,眼眶蕴热,替他整理好那件唐装,屈膝跪下,行三拜九叩大礼。 ...... 第五百五十七章 夜游灯 高全锋的丧事办得非常快。 之前他在病床上与卓希谈话的时候,就已经专门交待过她,不告别、不立坟、不做祭,直接烧成灰,放在悟了斋,而且说速度要快,因为他想与佛早点待在一起。 卓希在世上少有的亲人,内心深处已经将高爷当成了自己父亲,他去世之后,卓希伤心过度,不知所措,只得由我来操办一切。 这妞做其他事都果敢决绝,唯独对感情依赖感有些强。 卓希从小因父母无空照顾,将心交给刘胜雄,刘背叛之后又将情感寄托两位哥哥身上,兄长反目,只剩下高全锋,如果他又离去,对她打击足够大。 按照高爷的遗愿,当天晚上我就把一切给办理妥当,送行的人就是在医院那些,一个外人都没叫,骨灰很快安放到了悟了斋。 我瞅着袅袅飘起的燃香,看着高爷带着微笑的遗照,将那串佛珠郑重地挂了上去,心中念了一句。 “高爷,您真的退出江湖,可以安心礼佛了。” “您的第三个要求,我可能答应不了,因为船陷深海、风暴已至。” 大家在悟了斋简单吃了一餐斋饭。 天色已晚。 等吃完饭,我才注意到阿龙。 无论在医院,还是在送高爷回来的路上,他都一直没吭声,吃完晚饭之后,一个人坐在悟了斋的院外,独自抽着烟,望着山下的大海。 今天忙了一天,一直没来得及将高爷让我转告他的话对阿龙讲,眼见现在稍微清净,我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来。 “阿龙。” 阿龙转过头来,神情幽然而落寞。 “风爷。” 他给我发了一支烟。 我点起了烟,诚恳地说:“这次要不是你,可能我已经栽在齐道王手下,大恩不言谢,宁怀风会长记心中。” 阿龙闻言,苦笑了一下。 “我都想向你说谢字来的,没有你以身引他,他不会回,纵使回来了,若不是你将他身手废得差不多,我都冇机会动手。”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同路人,你搭桥我修路,那就不讲客套话。对了,接下来你有咩打算?” 阿龙目光幽幽地望着远方,深深吸着烟,没吭声。 我对他说:“黎探长说,你以前虽在墨门,但主要干服侍各种大佬的活儿,没做什么烂事。何况这次你解救人质、提供线索有大功,他觉得你是个人才,想外聘你到警署做‘夜游灯’,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夜游灯,就是公家放在外面的卧底。 黎沫锋确实非常欣赏阿龙,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就拉我到一边,悄悄跟我说:“阿龙脑子醒目,性子隐忍,江湖经验足,又冇什么牵绊,我队里奇缺这种人才。我可以申请一大笔经费,让他当灯,安全方面不用担心,我会负责。” 我当时反问他:“为什么你自己不同他讲?” 黎沫锋回道:“拜托!江湖规矩,夜游灯要有望灯人的,你们同经生死,当望灯人最合适啦。” 所谓望灯人,就是在放灯人、夜游灯中间,必须要有一位中间人。 港市阿sir为了办事,常有放夜游灯的做法,但有的时候,灯乱飞反水导致阿sir出事,或者放灯人不认账导致灯在外面出事,时有发生,所以两者中间必要有一位双方都信得过之人进行望灯。 望灯人会秘密备案,送给放灯人的上司。 一旦双方之间有辩白不清或者出事之时,望灯人可以直接找到放灯人的上司,证明清楚双方的关系,以供上面进行调查。 我压根不想掺和这事,当场回绝。 黎沫锋见我一点面子不给,捏了捏拳头,脸色不悦地盯着我。 我对他这次置我安全不顾毫不变通的做法本来就非常恼火,看他那副死样子更加来气,指着他鼻子:“你不要蹬鼻子上脸,也就是老子现在不能打拳,不然你屎忽早烂了!” 黎沫锋冷哼一声。 “是么?看来我得让沫夏去要债,钱到手后把自己值一千万的传家宝给赎回来!” 我顿时怂了。 这事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也许当天我同黎沫夏在带湖山庄房间时就出了破绽? 眼下齐道王垮台,平卫收服影视圈的进程势如破竹,一亿八千万基本花光,不过只要影片上映收回成本,新公司极大概率能成为港市影视圈的一哥,别说撤回一千万,就是抽走一百万都算是釜底抽薪,难以为继。 我只得答应黎沫锋去试试看。 阿龙摇了摇头。 “麻烦风爷转告黎探长,感谢他的赏识,我不想做。” 我说:“行。我看你身手有一定基础,当武师就差了些,但做拳馆的助教或干管理就绰绰有余,我武馆马上会重新开张,有没有想法来试试?” 阿龙将烟头丢地上踩灭。 “不瞒风爷,我准备回菲地。” 我有一些好奇。 “回菲地?” 阿龙望着夜色中的大海,目光坚毅而决绝。 “齐道王已死,我阿姐的仇已经报了,港市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但我和阿姐当年之所以会逃往城寨,就因为有仇人要赶绝我们一家。如今那些家伙一个个过得好开心,我不让他们团灭,无脸面去我父母的坟前上香!” 讲到这里,他本来无一物的手突然像变魔术一样翻出了一张扑克牌。 一张捏得皱皱巴巴的大王。 看那样子,估计这张牌多年来他一直带在自己的身上。 “呲呲......” 几声细微的响动声传来。 阿龙的手疾速搓揉了几下,那张大王竟然在他手中全变成了细小的碎片,像被机器反复切割了一样。 他摊开了双手,张口一吹,扑克牌碎片四散飘落,犹如天女散花。 阿龙的父母曾是菲地混迹赌坛的大佬,估计仇家也是玩赌的。 这一手,也不知道他暗中训练了多久。 技艺已成。 走马血耻。 也没必要再劝了。 我对他说:“祝你成功!” 阿龙回道:“谢风爷!” 我再说:“对了,高爷临走之前,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阿龙闻言,眉头微皱:“怎么说?” 第五百五十八章 摘花与拔刺 我回道:“高爷的原话是,绵园那只鸡,可以杀了。” 此话一出。 阿龙神情有一些讶异地瞅了我几眼,随后脸色肃然地点了点头。 “风爷,你要无事,陪我去杀鸡!” 我问:“真鸡?” 阿龙回道:“对,大活鸡一只!高爷既然让你传这句话给我,这鸡一定要你看着才能杀。” 我倒听过男人一起去马杀鸡,第一次遇见相邀去杀一只活鸡。 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我点了点头。 “稍等片刻,我去同他们打个招呼。” 我进了悟了斋,告诉他们我出去办点事。 付东说:“高爷真汉子来的,我们刚才都说,今晚与卓董一起陪下老爷子,省得他走得太寂寞。” 我转身准备离开。 黎沫锋却抬手把我拉到了一边。 “阿龙点说?” “他没答应。” “为何?需要什么条件可以让他大胆提啊......卧槽,你小子不会在他面前败坏我人品,让人家不敢跟我吧?” 这家伙是真的欣赏阿龙。 我笑了一笑。 “有些人活着为了摘花,有些人活着为了拔刺,不可强求。” 黎沫锋:“......” 他有自己成为全港最传奇探长的梦想,但归根结底,阿龙也好、我也罢,暂时还不配拥有这样的人生。 我和阿龙下山之后,开了车,按照他的指点,朝前驶去。 车出了市区,转到了鸡公岭附近一家小型的宠物农场,上面牌匾写着“绵园”两个字。 农场规模不算大,就是一个院子,里面养了狗、蛇、兔等各种宠物。 这种农场不买卖宠物,港市有些有钱人,如果临时要出远门,不方便随身带着宠物,又不放心将宠物交给亲戚朋友照看,便将它们寄养在此处,农场有专门人才给宠物们洗澡喂食遛弯治病,相当于宠物们的临时高级疗养酒店。 我们到的时候,里面已经熄灯,农场主都睡了。 阿龙摁响了门铃。 一会儿之后。 出来了一个戴着眼镜,宠物医生模样的中年女人,见到阿龙之后,笑了一笑。 “阿龙先生,要过来带宠物走吗?” 阿龙点了点头,拿了一张领回条给对方。 “对!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看。” 中年女人回道:“应该的。” 她打开了门,带我们进了农场。 不得不说,里面还挺干净的,隐约还有茉莉花香,四周布置着各种适宜宠物遛弯玩耍的假山假水。 我感叹有钱人的宠物都比穷人都过得要舒心。 来到了宠物们睡觉的地方,中年女人指着一个铁笼子。 “它就在这里。” 一只大鸡! 全身白羽,脚爪黑皮,昂首耸立,它的头快速地一转一转,眼睛滴溜溜地瞅着我们。 后来我才知道,这玩意儿叫梵天鸡(也叫婆罗门鸡),属于世界上最大的鸡种之一,大的体重可以达十五六斤,身高直立起来最高可达一米二。 它的名字虽然比较老外,但其实这玩意儿起源于咱们这里的魔都鸡种与孟加拉鸡种杂交而成。 由于体型硕大,毛色好看,国外不少人拿它来要么当宠物,要么用来斗鸡。 很多大型国际比赛用的羽毛球,以及高端羽绒服的绒毛,用的就是这种鸡身上的。 可能很多人会好奇它的肉好不好吃,答案是非常肥美,且营养价值极高。 铁笼子下面有四个轮子,阿龙捏起铁笼子上面的绳子,向中年女人告别,拖着铁笼子,离开了绵园农场,将鸡丢上车之后,两人开车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 阿龙瞅见四周无人,让我停车。 他下车将铁笼子拎下去,打开,抓出鸡,手中捏着一张崭新的扑克牌,腕子猛然一抖,嘴里正发出咕咕叫声的鸡头直接被扑克牌给削了下来,鲜血喷出,溅了阿龙一身。 阿龙也不在乎,将鸡肚子的毛扒开,再捏了一张新的扑克牌,速度极快,自上往下一拉,一条缝被扑克给划拉开。 但扑克毕竟是扑克,虽然划拉开了伤口,却也没法像刀一样斩透如此硕大体型的鸡胸。 阿龙手指掐在伤口处,往外一扯,打开鸡胸,伸手进去掏,没一会儿,掏出来一个血糊糊的东西。 扑克技艺高。 杀鸡不带刀。 我感觉阿龙有点去菲地之前多练一练手的意味。 他掏出的东西血糊糊的,我也不知道是啥。 阿龙将鸡直接给甩了,来到一处工地水沟旁,蹲下来反复清洗手中的东西,清洗完之后,将东西递给了我。 半个巴掌大小,外面用牛皮包裹着,一本迷你小书模样的东西,由于外面那层牛皮没有字,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我接了过来,入手微沉,里面好像是铁的感觉。 “这是?” 阿龙说:“一本薄铁皮书。” 我讶异无比:“什么?!” 阿龙向我解释。 “齐道王平时从不养宠物,可他在离港去马来之前,却去宠物市场专门买了一只毛色漂亮的婆罗门鸡,我当时觉得很古怪,就暗中盯着他要做什么。” “有一天晚上,他谨慎无比地拿了一本薄铁皮书,包了牛皮,小心翼翼地缝在鸡肚子里面,将鸡养好伤之后,让我将它送到了绵园的宠物农场,特别交待我,这是他最心爱的宠物,让我时不时要去农场照看一下,他若回港,会把它带走。” “我见他一副鸡若死了,我也要死的郑重模样,连忙答应。后来我打电话给高爷,问他情况,高爷交待我,缝鸡肚子里的东西非常重要,务必要看好鸡,千万不能让齐道王带走,什么时候杀它,他会让人来通知我,将东西转交给通知之人。” 我:“......” 这极有可能是齐道王抢来的宁家山门之术! 当年小辫子为了自保,躲城寨将宁家至宝献给了刘振云,五鬼又从刘手上将五件宝物抢了过来,分而习之。 高爷作为刘振云的大哥,完全有可能听她讲过宁家至宝是什么样子,所以他在接到阿龙关于齐道王缝铁皮小书的汇报之后,才交待他务必盯好这只鸡! 我拿东西的手有一些微颤。 第五百五十九章 大利西方 阿龙不知道这东西对我的重要性,见我站在原地发怔,问道:“风爷,怎么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 “没事,我会保管好,多谢!” 讲完之后,我将小铁皮书给放好,给他发了一支烟。 “陪一支!” 阿龙却摇了摇头。 “不了。” 没人陪,我自己抽着也没劲,便招呼阿龙上车回去。 阿龙说:“我事情已全部做完,要马上去菲地,就此作别吧。” 我皱眉问:“这么急?” 阿龙回道:“已经拖了十多年,算晚了。” 他是指自己父母被害,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时间。 我问:“会缺什么吗?比如钱或者人脉,若需要就开口,我和黎沫锋或许可以帮上一些忙。” 阿龙闻言,笑了。 这家伙表情一直很阴郁,认识之后从未见他笑过,这还算第一次,倒给人一种阳光大男孩的感觉。 “讲真,高爷算我的恩人,不属于朋友的范畴,我阿龙曾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朋友,但认识了你们之后,倒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帮忙就不需要,我一个人还好做事一些。” 拒绝非常坚决。 从这话来判断,阿龙此次返菲地,颇有点玉石俱焚的心态,不想连累任何人。 我只得无奈点了点头,指了指天上的星星。 “你父母、阿姐、朋友,虽不能陪你,但相比于报仇,大家更希望你平安。” 阿龙神情顿时一怔,抬眼望了望天空,眼眶竟然有一点泛红。 “多谢,我知!” 他转身离开,背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我上了车,没有回悟了斋,而是直接去了花舍。 齐道王死得轰轰烈烈,五鬼中剩下的三鬼必然会听到消息,山门秘术在齐道王之手,三鬼必然会像想得到《入墟源》一样疯狂夺取,保不齐不久之后这几个家伙就会来港寻找。 他们当然找不到东西,但齐道王人栽在我手中,这些家伙大概率会来找我撩骚几番。 我不能把这本山门之术带在身上,因为太危险了,必须要找一个可靠的地方藏起来,而让棠姑娘来保管,无疑是当前最为妥当的办法。 一来,棠姑娘、小圆乎两人都似神仙一般的存在,对危险有提前预知能力,放她身上,无疑于罩了一层天然保护罩,二来,《入墟源》在她手中之事,只有我、小可知道,这本山门之术再让她保管,没有扩大知情的范围,三来,五术皆为玄门之术,我不大懂,棠姑娘乃玄学大咖,逮空了可以让她研究指点我。 到了花舍,见院门虚掩,里面有光亮,便推开了门。 棠姑娘正安静坐在花架下的书桌边,桌面一盏油灯,右手一盘燃燃升起的檀香,拿笔在演算着什么,旁边有一堆码放的整整齐齐废稿纸。 我敲了一敲院门。 棠姑娘抬起头,见到我后,淡然一笑。似乎有所预料。 “刚才我还想,你今晚可能会来找我,未想到真来了。” 我问:“算出来的?” 棠姑娘俏脸略带一丝绯红。 “不是......只是偶发的念头,进来坐。” 我进院子坐在了她对面。 她拿起水壶,清了清杯子,倒了一杯泡好的茶给我。 “加了一点花香,你尝一下口感是不是好很多。” 我拿起来品了一下,苦味中带点淡淡的桂花香,入口由涩到柔到甘再回苦,全咽下去后却满嘴浓香,绕舌不绝。 “极品!” 棠姑娘眼眸泛出一丝欣喜,又给我倒了一杯。 我指着旁边的一堆废稿纸。 “在推演小乎的事啊?” “嗯。” “有什么结果没?” “按照《入墟源》关于灵童命理的理论,我结合小乎父母八字、出生方位、年龄以及命柱喜好,重新进了梳理推算,结果为大凶,解决办法只有一句含糊的话。” “什么话?” “驿马动,火迫金行,大利西方。” “......” 见我不大理解,棠姑娘向我解释。 “这是一句简单的命理术语,意思为四柱逢之主人像马一般奔驰好动,行东西南北之途,而火克金,火行当令,又让金不断运转,只在西边会发生有利的情况。简而言之,解决的办法在西方。” “西边?这也太含糊了。” “嗯,所以我一直想再推得详细些,可翻来覆去,全是这结果。”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小圆乎此前准备逃离棠姑娘之时,他曾写过一个计划书,书里最终目的是去滇西,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我将心中疑问抛向棠姑娘。 棠姑娘说:“我起初与你想法一样,问过小乎,但他说当时自己写滇西,完全是因为那几天看电视,见到上面滇西金丝猴非常有趣,很想去看猴子,所以就随便写上了,没任何目的。” 我问:“他会不会骗你?” 棠姑娘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当时我惩罚他好狠,他哭得稀里哗啦,我自己看了都心疼。” 我没吭声。 这小子都能写详细计划书摆脱师父逃跑,论欺骗,他绝对是行家里手。 棠姑娘不仅性子单纯,而且对小乎就像母亲对儿子,几乎没有母亲会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大骗子,但在我这个局外人看来,大概率小圆乎又对自己的师父撒了慌。 我揉了一揉鼻子。 “小乎人呢?” 棠姑娘闻言,转头看了看客厅墙壁上的挂钟。 “这两天他待自己妈妈家,今晚会回来。” “今晚我在这里睡。” “噢。” 我见她微微低头,神情略带羞窘,忙不迭地向这妞解释。 “我有些想小乎了,会馆早就闭了馆没法住,现在上山去悟了斋太远,打算借宿一下,不打扰吧?” 棠姑娘回道:“不打扰,我去给你收拾床铺。” 我说:“不慌,我今晚过来,主要想拜托你帮我保管一件东西。” 讲完之后,我拿出了身上那本牛皮包裹的铁皮书,递给了她。 棠姑娘见状,美眸忽闪。 “这是?” 我说:“宁家的五宝之一,与《入墟源》同等重要的山门秘术。” 棠姑娘闻言,表情讶异。 “怎么来的?” 第五百六十章 天之道,不争而善胜 我简单向她解释了一番。 棠姑娘听完之后,笑了。 我问:“这......好笑吗?” 棠姑娘摇了摇头。 “不是,我只是觉得,无论对手怎么费尽心机,最终却都将东西拱手相让,印证了《道德经》里一句话:天之道,不争而善胜。” 不争吗? 从结果来看,好像确实如此。 可无论是《入墟源》,还是山门术铁书,夺回来的过程全凶险万分,犹如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我回道:“《道德经》这话只说了结果,未讲过程,我倒想加一句话来形容。” 棠姑娘问:“什么话?” 我说道:“人之途,苦寻乃馨成。” 棠姑娘闻言,美眸闪过一丝欣赏,嘴角略带俏皮地微微翘起。 “每次同你讲话,总有裨益。” 她接过了小铁书,放了起来。 我对她说:“我不知道它是否会像《入墟源》一样有反噬效果,所以连牛皮套都未打开,连名字也不知,等我弄清楚情况,再进行研究。” 棠姑娘点了点头:“好。” 讲完之后,她去收拾房间了。 所谓弄清楚情况,就是逮到剩余三鬼或小辫子,他们应该对山门之术是否会反噬有所了解。 我独自在院子里喝了一会儿茶。 十一点半左右,院子门打开,小圆乎手中拎着一大包热乎乎的煎饼跑进来了,额头上全是汗。 “师父,我妈咪做了煎饼让我带来给你吃,我一直藏怀里,还是热的......” 话讲一半,他见到了我,肥脸顿时不好了。 我冲他挥了挥手。 “靓仔,雷猴啊!” 小圆乎本来可能想骂我来着,但最终他选择了把我当空气,晃着冲天辫进屋。 棠姑娘听见声音,出来站在屋子口,瞧见小乎不理我,对他说:“你连礼貌都不讲了吗?” 小圆乎肥脸直抽搐,转过头冲我摇着胖乎乎的小手。 “嗨!没想到你还活着!” 棠姑娘闻言,俏脸一冷。 小圆乎见状,吓得身躯一哆嗦,转身走过来,撸起了袖子。 “叔!我给你磕头了!” 他冲我跪下磕头。 棠姑娘见他听话,转身进屋子继续忙了。 小圆乎一边磕一边念。 “一磕吉日掘土子孙贵,福寿双全家道昌。二磕亡人福地迎新客,蓬莱仙境归魂乡。三磕......” 我本来正得意享受这家伙的跪拜呢,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赶忙拎着他的冲天辫,将他给扯了起来。 “你这是要把我送走?” 小圆乎回道:“恭喜你答对了!” 我无语道:“你有没有良心,枉我给你那么多钱买黑寡妇!” 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他火气更大了,肥手不断地掰我抓他辫子的手。 “你把我积了大半年的钱全给弄走了,还有脸说?!” “放开我!让我再好好孝顺你几个响头......” 我想起来,当时在小巷子里,好像确实把他缝在裤裆里的钱全给没收了,便放开了他,从兜里掏了一千块钱递过去。 “我身上就这么多,欠你的后面补上。” “不过先申明,只能用来买黑寡妇,不能作为逃跑的经费!” 小圆乎见了,将钱接了过去,抽了抽鼻子,打开手中拎着的塑料袋,拿出了一块煎饼。 “事办得不错,当赏。” 这玩意儿确实挺香,我拿起来吃。 他走到花架下面,坐在棠姑娘刚才坐的椅子上,架起了二郎腿,肥身子仰靠在椅背上,将手中得煎饼袋甩在书桌,端起了茶壶,对着壶嘴咪了一口茶,手摸着肥肚子,满副大佬的模样。 “阿风,你不在会馆好好打拳,今天干嘛来了?” 干嘛来了? 我今晚专门治你来了! “回大佬,我来与棠小姐加深一下感情。” 小圆乎闻言,满脸不耐烦。 “我早话你听,她老人家喜欢清净,没事别往她身边凑!当烂仔要有烂仔的样子,多做些实事,干得好我心中自有数,会给机会让你出头。你一天到晚总琢磨溜须拍马的活,惹我不开心,知不知会有咩后果?” “咩后果?” 他从椅子上起身,将上半身前探,一手撑在书桌上,一手放在自己耳朵后,小脸严峻。 “咦,刚才你好像在大声反问我?” “有种喉咙再撑大些,我未听清......” 话音未落。 这货脸色一变,赶紧恢复了原来乖宝宝的模样,给我倒茶。 “叔,好喝就多喝点。” 转头一看。 原来棠姑娘收拾好房间出来了。 她拿湿毛巾擦了擦手,有些歉疚地讲。 “房间好了,今晚委屈你和小乎挤一下。” “不委屈!天色晚了,你也早点休息。” 我冲小圆乎眨了眨眼。 小圆乎满脸憋屈,但在自己师父面前,又不敢多说,只得伸开了双手。 “抱!” 我将他抱进了房间。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在等棠姑娘熄灯休息,再来过招。 没一会儿,外面灯熄了,听声音棠姑娘也进了房间。 小圆乎小手指着我。 “我先去放下水,回来再同你玩!” 他晃着肥臀准备去撒尿。 我一把将他给拎了回来。 “宁丑.......” 我直接将臭袜子塞在了他嘴里,转手扯了屋子角落的绳子,将他身躯给捆了起来。 小圆乎呜呜直叫,眼睛瞪得老大,气得肺都要炸了,但又发不出声音。 我将他直接给倒悬在了房梁上。 弄好之后,我亲了一下他的肥脸,拍了拍手。 “乖,我不是棠姑娘,心不纯就不会被你骗,人不善就不会对你软!” “你小子今晚要不把自己逃去滇西的真实目的讲出来,我会慢慢升级项目,陪你好好玩耍!” 除了这货的计划书之外,我其实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上次在佛市我给他洗衣服,曾在这小子的口袋里找到过一张涂鸦画,上面是一座大墓,画中小圆乎坐在棺材上,旁边还有不少诡异的陪葬雕像,他标注墓为“家”,当时我以为他想写“冢”,可能写了错别字。 现在看来,估计不是,隐约感觉这事与他准备去滇西有大关系。 这小子心地其实非常好,但太能藏事了,估计想自己去解决什么问题。 今晚我必须搞服他! 第五百六十一章 残忍与温柔 一开始,小圆乎小肥身躯在房梁下不断地晃动,双目圆瞪,嘴里呜呜叫唤,似乎是让我放他下来决一死战。 我没理他,悠闲地抽着烟。 大概吊了二十来分钟,小圆乎近乎崩溃,眼眸满满全是舔狗一样的哀求。 我还是没理他,专心翻着书看。 又过了十来分钟,他肥身子在战栗,手脚乱蹬,从仅有的臭袜子缝隙里发出一丝声音。 “尿尿......” 我继续不理他,拿着水壶,故意拉高了壶口,像茶艺表演一样,长长的水线像尿一般溅在水杯里,嘴里还发出“嘘嘘”的引尿声。 小圆乎简直要疯了,抽搐了两下之后,我见到他的裤子开始湿了,由于人倒立着,尿液哗啦啦地往下面流,浸透上衣,流到脖子,洒到脸上,最终顺着冲天辫一滴一滴掉落在地面。 我嫌弃地捏了捏鼻子。 “咦......这也太恶心了。” 小圆乎:“.......” 我从座位上起身,用塑料袋包着手,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小肚子,抬手在他腹中点了一下。 “屎尿不分家的,光撒尿不拉屎怎么行?” 我虽然没有白姑五百钱的点穴本事,但普通的点穴手法并没任何问题。 这玩意儿点了之后,拉屎倒是不会,可与大便来之前腹疼的感觉却一模一样。 果然。 仅仅一两秒,小圆乎的肥脸抽搐,额头大汗直流,一副强憋不让自己拉出来的表情。 我笑了一笑,捏开了他的裤衩,拍了拍他的屁股。 “痛快拉吧,憋着多难受。” 转身到门口,拿出了一个东西,对着他开始拍。 “灵童小圆乎光身屎尿失禁的样子,实在太难得了,我得拍下来,到时贴满屋屯大街小巷,让你那些小伙伴见识一下你迷人的风采。” 相机是假的,那就是一个小铁盒子。 不过现在小圆乎难受不已,双眼直冒金星,我离他又有一些距离,他根本判断不出来。 我假装多个角度拍了不少照片。 这小子别看年纪小,但极为好面,要是将他的照片贴满屋屯,对幼小自尊心是毁灭性的打击。 小圆乎已经绝望了,艰难发出声音。 “呜呜......说,我说......” “你觉得我会信?你连自己师父都敢骗!” “叔......叔......我说......” “当真?” 他弓着身子,哭着郑重地点头。 我将他嘴里的臭袜子给拿开了。 “呜呜......” “憋回去!” 小圆乎吓得立马憋了回去,眼神绝望而无助地瞅着我。 我在他腹部点了一下,止了他的腹痛。 “行!屎先不让你拉了,你要能如实交待,我可以放你下来。” “不过,你要敢讲假话,这辈子都别想把胶卷拿回去!” 小圆乎委屈巴巴地嘤嘤抽搐着,没吭声。 没吭声就代表彻底服了。 以小家伙的性格,现在嘴里没了臭袜子,心中但凡要有一丝丝反抗的念头,绝对会大喊大叫让自己师父过来。 他非常忌惮我手中相机的胶卷。 我将他放了下来。 “说吧!你准备去滇西干什么?” 小圆乎一直在伤心地微微抽泣,嘴里根本说不出话来。 “说!” 他肥身子一哆嗦,抬起头,眼睛瞅着我。 “找家。” 我问:“找家?” 小圆乎将流出来的鼻涕重新给吸了进去,点了点头。 “恩。” 我无语道:“你家在港市,怎么会在滇西,发神经还是骗我?!” 小圆乎忙不迭地朝我摆手,向我解释。 “我没骗你,真的是在找家。” “其实我有话一直没同师父讲,就是我经常晚上做梦,梦见一个地方,那里有大象、金丝猴、孔雀,非常漂亮,然后有不少骑象的人过来接我,告诉我这里就是我的家。我问他们那自己住在什么地方,他们就将我扶上大象,带我进入了一座大墓中。” “墓里有一具硕大的石头棺材,棺材里面铺满了各种金银珠宝,还有锦绣花被。我在梦中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觉得非常亲切,认定这就是我的家,就睡了进去,然后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死了,死得非常舒服,一点也不难受。那些接我进墓的人见我死了,就站在石棺的两边,微笑着,全部变成了石头雕像。” “这种梦做多了,我就很想念那个地方,都快要魔怔了。可是,我又不知道那地方到底在哪里,乘再次做梦的机会,我就问他们,这是什么地方,他们说是滇西,可再问是滇西哪里之时,他们却总是笑而不答。见每次都问不出结果,所以我就打算自己找去来着。” 我问:“你没骗我?” 小圆乎眼里噙着泪,委屈巴巴地扁着嘴。 “你拿了我的艳.照,我不敢。” 我再问:“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师父?” 小圆乎低下了头,手扯着衣角,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说:“你说话啊。” 小圆乎抬起了头。 “叔,你不觉得我师父很可怜吗?” “......” “她本来应该像沫夏姐姐、小可姐姐一样开心快乐生活的,可为了我,我师父过得一点也不开心,不仅每天苦思冥想怎么解决我的问题,而且天天冒着生命危险去找各种药。我如果真的去了那个家,人死了,她会不会轻松一些?叔,我也知你为我好,但我清楚自己的慧眼闭不了,活不下去的。你们不要再努力了,好不好?” 我心中直抽搐。 这小子看起来混不吝,但懂事的让人心疼。 我说:“小乎,你知不知这样做,对不起所有人?” 小圆乎闪着大眼睛。 “我知,可我必须这样做,就像你们必须要救我一样,不是吗?” 我瞅着他认真而坚决的小脸。 “对!可你死就死呗,给我们留大遗憾,会不会太残忍?” “......” “既然你早晚都要死,倒不如坦诚一点,让我们陪你去滇西博一把,成则欢喜、死则无憾,这样对我们来说会不会更温柔一些?” 小圆乎闻言,先是怔了一下,又低下了头,眼泪吧嗒吧嗒直掉。 我郑重无比地问道:“所以,你打算采取哪种方式待我们?” 小圆乎呜咽着:“叔,我好像知道自己错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素养 我点了点头。 “知错就好,我现在需要问你几个问题,你想好再回答。” 小圆乎反问:“什么问题?” “这些骑大象来接你的人,都有什么显著特征?” “他们身穿着浅蓝色的对襟土布衣、头上缠着布巾,身后还挂着背袋,腰间全佩戴着一把短刀。” “这个墓是怎么进去的,周围的环境怎么样?” “墓在大山深处的一处开阔地带,四周都有断裂的墙,像是荒废了好久的城池,到处长满了杂草,接我的人会在城池废墟上插香祭拜,穿过这片废墟,来到一座像碉堡一样的山,山洞非常大,可以骑着大象进去,甬道两旁有各种壁画,穿过甬道不远就能找到大石棺了。” “你记不记得壁画上画了些什么?” 小圆乎闻言,挠了挠头,想了好一会儿。 “大部分都很模糊,就有一组画我有些印象。画里有一个女人,在水里网鱼,却网上来却是一块木头。女人抱着木头好像准备拿回去晒干当柴烧,可画里又显示她怀孕了。最后一副画是,女人生下来十个儿子,然后木头突然变成了龙,与女人在对话,后面就模糊看不清了。” “我就是觉得这一组画非常好玩,所以记住了,其他的不知道。” 我站起了身,在屋子来回踱了几步。 一会儿之后。 我再对他说:“小乎,这事情关系到你的生命安全,还有什么特别之处么,你尽可能多的想一下。” 小圆乎摇了摇头。 “真的没什么特别的了,每次做梦都是这个情景。” 我拿出了手机,也不管时间了,给黎沫夏打了电话。 这种涉及滇西历史的东西,我根本不懂,但黎沫夏是国学教授,对这方面应该有所涉猎,即便是她不知道,让她明天去问中大的同事,大概也能得出几个猜测方向来。 这妞显然睡得比较死,电话连响了两遍,她才语调惺忪地接了起来,还打了口哈欠。 “太晚了,你不会是想约我?靓仔,等我化完妆出门都要天亮了。” “不约你,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学啦?” 我把刚才小圆乎所讲的场景,尽可能详细地告诉了她。 末了。 我对她强调:“沫夏,这事非常重要,不着急回答。你若不懂,可以向同事咨询,要么不给答案,一旦给了答案,就必须要准确。” 黎沫夏闻言,“切”了一声。 “知道啦!你哪次事我不是认真对待的?” 挂完电话。 我见到小圆乎在揉自己被绳子勒得有些泛青的小腿,顿时有一些心疼。 “我吊你,你怪不怪我?” 小圆乎抽了抽鼻子,眼神带着哀求。 “我实话全都说了,你把胶卷毁掉,就不怪你。” 我拿出藏身上的铁盒子,冲他晃了一晃。 “傻小子,假的。” 小圆乎见状,气得小肥脸直哆嗦,想发火,最终却叹了口气。 “算了,我玩不赢你......我浑身是尿,你给我洗个澡,我就不生气了。” 我带着他去浴室洗澡。 出门的时候,小圆乎说:“不要吵醒我师父,她睡眠好浅的。” 我们小心翼翼地进了浴室,给他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再抱他进房间放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让他先睡,自己去把他沾满尿的衣服洗了,顺便把地也拖干净。 弄完这些,见到小圆乎已经睡着了。 我瞅着他那张小肥脸,在那一瞬间竟然有一种养了个儿子的错觉,不由地对棠姑娘感到深深的共情。 自己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电话突然响了,黎沫夏打过来的。 接通电话之后,黎沫夏在那头对我说:“我判断出来了,这是滇西哀牢古国!” 我看了一下时间,有些讶异。 “大姐,这才过去半个小时,你要不要这么敷衍?” 黎沫夏音调有些无语。 “喂!我国学副教授来的,你打电话给我时,也就是刚被你吵醒脑子有一些短路,不然我当场就给出答案啦,当真以为我凶.大无脑?” “......” “咦,你不说话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不大,还是真无脑?” “你能不能别把聊天的节奏带偏?既然出了结论,赶紧分析给我听一下。” 黎沫夏格格笑了几声,音调得瑟地咳嗽了两句,向我解释。 “你给出的素材,总结起来就是几个关键点:滇西范围、区域性动物、民族服装、荒废古城池、墓中壁画,我现在一层一层抽丝剥茧话你听。” “大家口中所说的滇西,并不一定指咱们滇省西边几个地市,从地理环境来判断,这片区域还应该包括缅、挝、越部分地方,范围实在太大。可你提到了金丝猴、大象以及孔雀等动物,这些动物集中比较多的地区大概在怒江、澜沧江附近的大山。而对襟服,头巾背袋以及短刀,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傣族。” “他们会在大山里对着荒废的古城池插香祭拜,基本可以判定为此处为傣族的古国遗址。到此基本可以明了了,因为傣族古国最为出名的就是滇西的哀牢古国。而你提到墓中壁画的情景,就是关于哀牢古国的一个神奇传说,更加验证了这个推断的正确!” 我皱眉问:“什么传说?” 黎沫夏回道:“传说古时候有一个叫沙壶的女人,她非常勤劳,去江边打鱼的时候,误把一根沉木给捞了上来,然后沙壶就怀孕了,生下了十个儿子。儿子出生后,沉木突然变成了一条龙,张口问沙壶,我们的儿子们都在哪儿?” “九个儿子全吓了一跳,四散而跑,唯独最小的儿子不会害怕,但他也不理自己父亲,背对着他,稳若泰山地坐着。这个小儿子名叫九隆,他长大之后,雄才大略,被大家推选为王,这人就是哀牢王了。” 层层递进、环环相扣,毫无反驳的余地。 这妞的历史素养这么高吗? 我挠了挠头。 “沫夏,你真是小母牛玩倒立,牛比冲天!” “你真讨厌!夸人都这么恶心!” “那什么......哀牢古国在哪儿呢?” 第五百六十三章 爆了 黎沫夏闻言,沉吟了一会儿。 “哀牢国在东汉年间就已经灭亡了,昌宁大甸山遗址倒出土过一些哀牢国的文物,它具体在哪儿,我也不清楚。” 我有一些疑惑。 “出土了文物,那它不就是在大甸山吗?” 黎沫夏向我解释道:“大甸山是墓葬群,你口中所说的却是城池废墟,当然不一样了。比如说你的墓地,能跟活着时住的家混在一块吗?” 这解释倒是简单粗暴。 我回道:“虽然两者不大一样,但一般而言,住家和墓地都不会离的太远,废城池应该也在大甸山附近吧?” 黎沫夏格格直笑。 “附近个毛线!哀牢可是古国啊,你想一想国家有多大?大甸山墓葬群要只是其中一个城邦的墓葬呢,两者是不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我:“......” 黎沫夏问:“喂,你怎么不说话?” 我回道:“我说个嘚啊!咱们这样聊天显得我像大弱智似的,没法继续!啥也不说了,我现在要找到那个地方,你赶紧给我想一想办法。” 黎沫夏回道:“好,等明天我去咨询一下学校的专家,你等我的信吧。” 挂完电话。 我转头看了看睡得贼香的小圆乎,寻思这家伙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迷迷糊糊睡了大概两三个小时,天已经大亮了,起床之后,见到棠姑娘已经做好了早餐,稀粥、蜂蜜柚子茶、鸡蛋。 虽然食材非常简单,但清爽喷香,令人食指大动。 “宁先生,来食早茶。” 棠姑娘眉眼微翘,微笑着招呼我。 我赶紧去卫生间洗漱好,出来在花架下坐下,准备吃早饭。 棠姑娘转头看了一看钟。 “我该去叫小乎起床,他又想偷懒了。” 我抬手制止了她。 “昨晚他睡太晚,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你先坐,我有事同你讲。” 棠姑娘坐了下来,给我舀了小半碗稀粥,又剥了一个鸡蛋递给我。 “嗯,你说。” 我一边喝着稀粥,一边将昨天晚上审问小圆乎的事情以及向黎沫夏探所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棠姑娘讲了。 棠姑娘最初听到小圆乎撒谎骗自己的时候,有些生气,尔后俏脸黯然,到最后听到小乎为了不耽误她,准备离开独自去滇西安静死去之后,她顿时眼眶泛红,低着头,眸中清泪再也噙不住,不断地向下滴落。 我抽了纸巾递过去。 她接过去之后,轻轻擦了一下,纸巾瞬间全湿透了。 这算是让我正儿八经见识到了什么叫梨花带雨。 我就算是撒尿,也没这么多水。 就在此时,花架上的花噗呲呲从头顶掉落,小雨本来正在上面玩耍,见到棠姑娘哭,翅膀立马炸起,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靠北! 它以为我欺负了棠姑娘! 我大急道:“那什么,你别哭了......” 一声鸣叫。 小雨像箭一般朝我弹射而来。 我怕伤害它,又不敢打,只得身子往旁边一躲,椅子歪了下,整个人翻倒在地,连带餐桌上的粥翻了下来,好巧不巧,直接盖在了我头上。 棠姑娘见状,一边哭着过来扶我,一边轻声地说对不起,转身制止小雨。 幸好粥已经不烫,不然我就要彻底毁容。 我从地上起身之后,棠姑娘正准备拿毛巾给我擦,却见到小圆乎从屋子出来,手中拿了一根擀面杖,高举过自己头顶,直接向棠姑娘跪下了。 “师父,我错了,你打我吧。” 棠姑娘见到小圆乎,将他搂在了怀里,两人都在掉泪。 终究还是师徒情深啊。 “我已经叫黎沫夏去弄清楚古哀牢国的遗址,稍等几天就会有结果,我吃饱了,你们慢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们,抬手摸了一下脸颊上的粥,放进嘴里:“真特么香!” 讲完之后,我用毛巾简单擦了几下,准备离开。 棠姑娘见状,噗呲一笑,放开小圆乎,满脸歉疚地轻扯着我衣袖,指了一指卫生间。 “去......洗澡。” 我说:“不用,我没带换洗衣服,洗完光身子没法出门。” 棠姑娘闻言,有些不好意思。 “不出门,你洗完进房间待着,我去给你买衣服。” 我笑了一笑。 “你笑了就好,不用这么好客。” 棠姑娘俏脸微红,低下了头。 小圆乎仰着头说:“叔,要走就抓紧点,我送送你。” 我和小圆乎到了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确保里面的棠姑娘听不见。 “叔,你要想泡我师父,就骚一点,扭扭捏捏,我都看不下去!” 我:“......” 小圆乎抽了抽鼻子。 “刚才她哭成那个死样子,你应该过去抱她啊,再给她擦眼泪,然后拉她上床,给她盖好被子,温柔地揉着她的头,说一句‘乖,你别太难过,睡一觉就好了,有我在的’。两人一定要有肢体接触,关系才能进一步推进的嘛!你实在太蠢了,活该你单身!” “我特么学废了!” 小圆乎鄙夷地瞅了我一眼,冲我示意给钱。 “给学费。” “你小子不会又想开始攒逃跑经费了吧?” “攒个屁!我真买黑寡妇来的,再说现在去滇西,还需要我自己出钱么?” 我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有道理!” 我给了他五百块钱,转身打车离开。 到了风兮会馆,打开门,里面空荡荡的,若干天没人住里面,散发着一股尘土憋闷的味道,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电话响了,平卫打来的。 “风爷,你在哪里?” “在会馆。” “太好了!我有事当面过来向你报告,你等着我!” 挂完电话,我泡了一壶茶,慢慢喝着,等着平卫到来。 不到半个小时,一辆车飞驰过来,紧急刹车,停在了会馆门口,平卫从车上跑下来了,一进会馆大门,他神情极端兴奋,自顾自地将茶壶直接给拎起来,对着嘴就喝。 我开口制止。 “喂!好烫......” 话音未落,平卫烫得直接将嘴里的茶给喷了出来,嘴唇立马起了泡,但他全然不在乎,对我说道:“爆了!全爆了!” 我问:“什么爆了?” 平卫哈哈大笑:“屌.爆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龙头 我无语道:“平大导演,你好好说话不行么?” 平问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仍然止不住笑意。 “六部已经上映的影片,扣除掉分成,不仅把我们投入的一亿八千万成本全给收回来,而且还净赚三千万,新公司已经大盈利了......” 我连忙打断了他。 “咱们投资刚下去,离你邀请那些导演朋友一起开工不到十天,怎么影片就上映了?这连院线排片也来不及啊!” 平卫丢了一支烟给我,向我解释。 “不是我们新拍的片子,而是之前齐道王霸占影视圈时候的影片。这些影片本来就只剩下少部分杀青戏,但因为齐道王突然卷钱离开,全搁置在那里,无法完整成片。我们的计划推进之后,这些醒目仔导演见势头不对,纷纷往大丰影业靠。” “他们提出只要我们出小部分资金让影片完成,愿意同大丰影业分成抽水。那些天你又不让我们联系你,我只好自作主张先拨付了四千多万过去。他们完成影片之后,各大院线由于久未上过新片,市场需求积压了太久,一上映就票房大爆!” “其实就影片的水平而言,这几部都不算什么好电影,但奈何时运使然,竟然让我们瞬间收回了成本!” 原来如此! 大丰影业就是我们这次为了对付齐道王新开的电影公司。 我本来还准备再撑一撑,等平卫他们拍摄的新片出来再来考虑盈利之事,谁想到事情竟然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心情顿时大为爽利,赶紧给平卫倒了一杯茶。 “辛苦辛苦!” 平卫端起杯子,将茶一饮而尽。 “眼下有四个问题,需要你一个个来点头。第一,齐道王之前投资的不少烂尾影片,见到这几部的示范效应,纷纷准备向大丰影业靠,要不要签他们?” 我点起了烟,又给他点着了火。 “你觉得呢?” 平卫想了一想。 “前面六部影片吃了市场需求压制的红利,现在需求已经得到了释放,不可能部部都火。我认为,大丰影业要做品质和长久,不能泥沙俱下来者不拒,得进行选择性签约。有潜力的就签,没有潜力的一概不理。” 眼光非常长远。 我点了点头。 “按你说的做。” 平卫继续向我解释。 “第二,此前我们自己投资筹拍的十几部影片,我和数位影视班朋友正在做,当时你把事全交给我,我压力太大,毕竟万一投资失败,结果可能会万劫不复,所以我违背内心,邀约了一些演技差但人气好的明星,争取能吸引观众。” “现在齐道王已经彻底倒了,经济压力又不复存在,我想是不是将这些明星全部舍弃,启用一些有真正实力的演员,确保大丰影业出品的质量?” 我笑回道:“演戏这方面我不懂,你无需向我确认。光会扮靓,演戏一坨屎的明星,我也讨厌,一切全以你的眼光为准。” 平卫闻言,挠了挠头,没再吭声了。 我问:“怎么了?” 平卫长吁了一口气。 “风爷,本以为你会否决我的想法,谁知你如此爽快。像你这种胸怀的资方老板,我平卫入行几十年,太难遇见,难怪你能坐上龙头。” 我说:“要不要讲那么夸张?我胸怀远没你想那么宽阔,正想给你提个要求呢。” 平问回道:“你讲。” 我说:“之前同你合作过的一位女演员,黎沫夏,这次办事我向她借了一千万,我对她有私心。当然,你若觉得她不合适拍你的戏,可以开门见山拒绝我,冇关系的,我会去找别的导演或者别的影视公司给她拍戏。总之,我会不顾一切让她红。” 平卫笑道:“我还以为你要挖她给别人,吓我一大跳!沫夏是我见过少有演戏张力和可塑性的一流演员,我手中片子已经有五六个角色为她量身打造。不怕她不红,就怕她红了之后,以后不接我的戏。” 有他这句话,我算是彻底放心了。 “那就好,讲一下第三个问题。” 平卫说:“大丰影业现在是港市影视圈的龙头,按圈内的习惯,拍戏都要酬神的,我们一直没弄,后天有几部戏刚好同时开工,你作为老板,是不是露个面,举行一下开工仪式?” 开戏酬神就像开武馆拜祖师一样,外人看来可能就是个仪式,可圈内人却极为看重,除了给演艺人员发红包,更主要是心理上图吉利大卖。 我爽快答应:“没问题。” 平卫挠了挠头,神情有些不好意思。 “第四个问题,我最近协调影视圈这些事,精力憔悴,颇力不从心,感觉自己擅长的方面还是拍电影。如果做大丰影业的管理,恐怕拍不出什么好电影,风爷你还是派一个能人来接管吧。” 他极为真诚,甚至都略带一丝恳求。 我有一些为难。 “我知你志不在当老板赚钱,可这一时半会儿,我上哪儿找一个人替你?” 平卫反问:“要不先招一个职业经理人?” 我想了一想。 “招就没必要,这么大的摊子我也不放心,你先坚持两天,我会物色个好人选来接管。” 我脑海中想到了王平。 上次我曾答应给这个醒目仔提供一个大舞台,也曾同卓希提过,卓希本来是打算将赌城交予他管理,可后来赌城没拿到牌照,改成了娱乐城,规模小了很多,只得作罢。 大丰影业接下来的规模会比较大,必须要有强力的人来把控,交给他来管理最为合适。 平卫听了,非常开心,抬手看了看表。 “现在中午十二点了,我做东,咱们去食点饭。” 正在此时,门外进来一个人。 “大导演,食饭一定要叫我的。” 黎沫夏站在会馆门口,眨着大眼睛,满脸俏皮。 我笑问:“你掐着饭点来的?” 黎沫夏傲娇地挺了挺上半身。 “对呀,怎样?” 平卫说:“沫夏来的正好,我还想跟你商量一下角色的事,咱们边吃边聊。” 三人正准备出门。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身上背着大包裹,抬头看了看门牌。 “小可小姐是不是住这里?” 我问:“你谁啊?” 对方从包裹里拿出一个盒子。 “我送东西的,这是别人给小可小姐寄的东西,你们谁签一下。” 我签了名,将盒子拿了过来,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盒子上面也没署名,也不知道谁寄来的。 第五百六十五章 研究成果 黎沫夏见了,满脸好奇,手欠想拆开来看。 我打了一下她的手。 “乱碰什么,不懂得尊重别人隐私的?” 黎沫夏撇了撇嘴。 “我怕会是炸弹啊,别炸了可爱的小丫头,多么有牺牲精神,你还说我!” 这么一说,我倒吓了一跳,抱着包裹不敢动了。 平卫笑道:“你别听沫夏乱说,刚才那投递员我都认识,给我送过好几次东西,人家分发之前都会过安检的,怎么可能是炸药?” 黎沫夏见我的糗样,格格直笑,冲我吐了吐舌头。 “胆小鬼!” 三人找了一家饭店吃饭。 席间,我问黎沫夏上午帮我问了一下相关情况没有。 黎沫夏回道:“问了,正想同你讲来着,我请教了相关专业的教授,他说港市高校虽然有历史考古类的研究方向,但对这种传说中的古国遗址涉猎的不多,他们不大清楚,而且几个大学的图书馆相关的资料也很少。” “他的建议是,不如去请教京都大学的樊教授,此人在滇西考古研究方面是权威,但他的性格就古怪了一些,不大喜欢与人打交道。上午我让同事给他打过电话的,樊教授的助理接了,报了家门之后,对方直接说樊教授没空聊,把电话给挂了。” “我来就是告诉你这情况,你若事情紧急,不如亲自飞一趟京都,看能不能找到他,当面问最好了。” 我挠了挠头。 事情有一些难搞了。 飞一趟倒是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人家连同行的面子都不给,我们又不认识对方,吃闭门羹就会浪费太多时间。 平卫本来正专心致志地啃着一块猪蹄,插嘴问道:“京都大学的樊纪匀樊老?” 黎沫夏闻言,眸子瞪老大。 “导演,你点会知?” 平卫哈哈一笑,拿湿餐巾布擦了擦嘴。 “樊老个性孤傲,别说是你们,连领导的电话都不接的。不过也是巧,十多年前他去印度考察项目,我老豆当时正在那边做地导,曾参与过樊老的考察团队,老头子在野外因大肠杆菌导致上吐下泄,附近又没有医院,我老豆背着他走了几十里的山路下山治疗,救了他一命。” “老头子很感激我老豆,每年都有书信来往,来港了都会在我家小住一阵,同我也熟。我老豆去世,樊老还专门前来吊唁。有什么问题告诉我,我来给他打电话。” 我问:“真的假的?” 平卫掏出了手机,点开了通讯录,指着一个号码。 “呐!樊老的电话喽。” 黎沫夏见状,也拿出自己手机,对了一下号码。 “号码不对啊,我同事给的不是这个。” 平卫笑道:“沫夏,你知道我喜欢你哪点吗?” 黎沫夏问:“哪点?” 平卫说:“靓的惊为天人,傻的蠢萌可爱!你同事给的号码是对外的啦,我这个是他私人手机。” 黎沫夏翻了翻白眼。 我赶紧将想找到古哀牢国故都废城池之事说了,让平卫赶紧帮忙问一下。 平卫听完之后,直接拨通了号码,还开了外音。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一句苍老的声音传来。 “小家伙,大白天打电话给我干嘛?我正在做试验,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这句话一出,明显两人的关系不一般,看来真是赶巧找对人了。 “樊伯,你大中午不吃饭做实验,要注意身体的。” “哎呀!我年纪太大,指不定哪天就猝死了,肯定要加班加点多干一点活儿......你到底什么事,快说,不说我真挂了!” “别别别!我真有事找你。” 平卫将我讲的情况一五一十同对方讲了。 电话那头没吭声。 平卫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对方回应,忙问:“樊伯,你说话呀!” “小东西,到底是哪个竞争对手派你来刺探我的研究成果?我跟你说,这成果我还没发论文呢,你要干这样的事,我现在就飞过来打烂你屁股,信不信?!” 平卫连忙向他解释。 “樊伯你想太多了!就是一个历史爱好者,研究哀牢古国快要魔怔了,他准备自己进入滇西大山去找呢。这朋友是我的生死至交,我怕他死在山里,所以就想让研究这方面的顶级权威专家说两句话,打消他这个疯狂念头!” “我平卫对天发誓,如果是来打探你的研究成果,让我老爸在坟里不得安生!” 樊伯听完,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 “确实让你那朋友死了那条心,我研究了一辈子,才得出哀牢古国都城在以达巴村为圆心向四周辐射三千平方公里的大山中,便再也推进不下去了,你朋友要是自己进入滇西大山,与找死没什么区别......咦,我刚才是不是泄露了自己的研究成果?” “喂!点回事啦,怎么信号突然不好了?” “小东西,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喂!樊伯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我改天再打给你聊这事,先拜拜。” 平卫挂了电话。 “你听明白了吗?” 我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牛比!要不是你,以樊老这种性格,外人还真不可能搞定他。” 黎沫夏挠了挠头。 “三千多平方公里,差不多一个县域面积大了,四周又全是大山,找一座古城池废墟,也难找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能从滇西的茫茫大山之中确定这一片区域,已经非常难得。 看来过几天准备好之后,只能人先过去,要么问当地人、要么从附近出土的文物入手、要么看小圆乎自己能否获得新的感知。 棠姑娘为了解决小圆乎的问题,已经花费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寻找之时多废点工夫了。 三人吃完了饭分别,我回到了会馆。 傍晚的时候,老丛带着媚姨等人回来了。 前天我就已经通知了他们,对手已彻底趴下,让他们回来。 他们前脚刚进门,卓希等人守完了灵,从山上下来了。 白姑听到小可的声音,非常开心,眼泪汪汪地过来,扯着她的衣袖。 “可,可......” 小可温柔地给她擦着眼泪。 “白姑,别哭了嘛,小可说过不会不管你的。” 媚姨见大家都到齐,赶紧去做饭。 众人聚在一起,难得吃了一餐团圆饭。 饭吃完,我擦了擦手,对他们说:“开会!” 第五百六十六章 一起成长 见大家全都坐好了之后,我将平卫讲的情况完整地通报了一遍。 众人听到大丰影业不仅短时间内实现了盈利,而且已经从事实上成为了港市影视圈龙头老大之后,全开心的快要蹦起来。 王平在旁边补充汇报。 “风爷,影视圈的事已经铁板钉钉,现在医疗、卫生两大产业也处于一片大混乱之中。之前高爷在世之时,暗中对他们做了不少工作,让这些产业话事人认清形势,不要上破船,而要靠一座不倒的山。” “高爷的本意是让他们倒向我们,在齐道王没出事之前,他们一直在犹豫,现在齐道王已废,两大产业不少话事人最近跟我联系,让我向卓董转达与万铭集团合作的意愿。这也算高爷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如果我们想收,必须尽快定下方案来,迟了会有不少捡漏的资本乘虚而入,到时就会变得很麻烦。” 老丛这货拿杯子喝茶的手都有些颤抖,情绪非常激动。 “擦!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风爷,以你的本事,倒不如乘现在一举把另外两个产业全部拿下,咱们从此成为港市一艘超级战舰!” 众人都觉得老丛说得有道理。 连付东也说:“叼!狗群里一条普通的狗,总会有别的狗来撩骚欺负,如果当一条狗王,只要坐在那里,就没人敢来惹,我也支持收了它们,当一条狗王,看今后谁敢来弄我们!” 我不置可否,转头看向了卓希。 “卓董,你觉得呢?” 高全峰的离世,卓希还没彻底缓过劲来,听我询问,美眸无比依赖地瞅着我。 “你定吧!你要攻,我陪着你,你要守,我也陪着。” 我将烟头给掐灭。 “不仅不能收,而且影视产业在当前收割了一波之后,必须开闸放水,收缩规模,让别人也参与进来揾水。” 此话一出。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向他们解释道。 “原因有三个,第一,齐道王之所以会倒,就因为他万事做得太绝,下面的人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纷纷反水,这教训足够深刻,我们不能成为新的齐道王,得给其他人揾饭的活路。” “第二,风兮会馆训练龙虎武师,好歹与影视产业存在大交集,我们熟悉这行当的运行规则,人脉也足,掌控起来不慌,但其他两大产业我们从未涉足,术业有专攻,不是我在打击诸位,凭大家的认知和手段,现在收产业容易,掌控起来必然焦头烂额,一地鸡毛。” “第三,我已同平卫讨论过大丰影业的发展方向,那就是打精品、拼质量。一部经典影片带来的收益,远比一百部烂片要高出太多,而且能持续揾水。既然要做高端影业公司,就不能胡子眉毛一把抓,得做品牌、看长远、抓重心、懂取舍。” “学会索取很容易,但学会放弃就很难,希望我与大家能一起成长。” 讲完之后,见到小可手捂着嘴,吃吃直笑。 卓希则撇了撇嘴,白了我一眼。 “我也同意阿风意见,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付东嘴角叼着烟:“阿风,你小子这些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还特么一起成长,你干脆说我们脑子全是痴线不是更直接......” 小朱转头瞪了付东一眼。 “付狗儿,你少说话!” 付东将话硬生生憋了回去,不再吭声了。 我知道这两人有事,但卓希不知道,有些好奇又欣慰地看了他们一眼。 小朱竟然有些脸红了。 我没理会付东的揶揄,讲了几件当前急需要做的事。 “还有几件事现在要抓紧做。第一件,大丰影业的摊子大,平导同我提过,他想专心拍电影,不想做管理,我同意了。眼下我们得赶紧选出一个能力强的人,代表万铭集团入驻掌控,大家看看谁合适?” 众人互相之间瞅着,一副不知道谁合适的模样。 唯有卓希嘴角微扬,似乎在等着我的下一句。 这妞实在太聪明了,她心中大概率知道我想推举谁,但她懂而不说,为得就是给我一个做人情的好机会。 我说:“你们都不说话,我要点名了。掌管这么大的摊子,不仅要有丰富的管理经验,还得要有广泛的人脉,更关键得是万铭集团的老员工,这样大家才信得过。” “我看王平就挺合适,卓董你觉得呢?” 卓希点了点头。 “王平确实合适,我同意你的意见。” 王平大为诧异,连忙起身。 “卓董、风爷,我恐怕能力不......” 我立马拉下脸,抬手制止他说下去。 “你当这么多年秘书,不知道老板拍板之后,即便决策是屎都要吃下去么,想推翻卓董的决定咩?” 王平被怼得不敢作声了。 我强调道:“这是公司发展的需要,推来推去像什么样子?谁生下来都不会走路,能力不行可以学,就这么定了,到时过一下董事会,尽快发文!” 王平神情带着对我满满的歉疚和感激。 “谢卓董和风爷信任!” 我点了点头。 “第二件事,前段时间会馆因为特殊原因闭了馆,外人不知情况,猜测纷纷,全看我们笑话。王平马上去租了一个大宅子,前后院,要求气派。后天大丰影业有十几部片子开工仪式,我打算将影片开工、主馆乔迁、迎三祖挂匾额一起搞,后天之前必须全布置好。” “老丛你今晚就把通知发出去,邀请能来的都来,搞热闹些。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风兮会馆闭门不是倒闭,更是为了竖更大的旗!” 王平和老丛异口同声回道:“好!” 我再对他们讲道:“第三件事,我过段时间可能要外出,会馆的事,小事老丛决定,大事可问卓董。” 此话一出。 小可瞪大了眼睛:“哥,你要去哪儿?!” 我回道:“会带你去。” 小可笑着回道:“那没事了。” 布置完之后,天色已晚,我最近一直没好好休息,便让大家全散了,独自回房间睡觉。 卓希却留了下来,进了我的房间,顺手将门给反关了起来。 我问:“这两天都在守灵,你不早点回去休息?” 卓希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 “你准备什么时候正式泡我?” 第五百六十七章 礼物 我反问道:“啊?” 卓希眼眶泛红,走了过来,抱着我,头埋在我胸前,开始嘤嘤直哭。 “阿风,我累了,好想恋爱.......”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魂伤的问题,始终像一把剑在头顶上高悬着,现在离一年之期时间已经不多了,最糟糕的估计,没等我找到三鬼,人就会突然嗝屁,报仇我都觉得希望很渺茫,更遑论感情。 我给她擦了擦眼泪,想开口说话。 卓希却抬手捂住了我的嘴,眸子红红的,一边淌着泪一边说。 “你不要开声,我知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你不开声,我觉得还有机会,开了声我怕会好失望。” 她自己拿起了纸巾,抹了抹眼泪,叹了一口气,放开了我,似乎又在自我解嘲。 “我堂堂万铭集团的董事长,港市霸王花来的,竟然求下属来泡自己,真的有够丢人,你就当我未问。” 她不再说这个话题最好。 我回道:“你还知自己的身份啊?眼下万铭集团血条值刚刚加满,你应该带领下属在港市浪起来,少考虑男女之情。” 卓希闻言,朝我不满地撇了撇嘴。 “浪什么浪?有你在,我都觉得自己是供桌上的神,做一做样子,享受香火就好了。” “这是嫌我越权?拜托,大丰影业的江山打下来,我毫利不要,拱手奉给主公你,唯独安排了一个人的职务,他还是你的心腹。作为万铭集团顾问,我可算是谨小慎微到了极致。” 卓希“噗呲”一笑。 “我死对头刘胜雄是你废的,两个哥哥是你拿下的,老豆的仇是你报的,现在身家也是你撑起来的,在我的心中,你根本不是万铭集团的顾问。” “那是什么?” “送我上云端的男人。” “......” “作为我的男人,我要给你留下一个专属印记。” 话音刚落,她一把扯下了我的衬衫,在我肩胛骨处张口就咬。 真咬! 这妞绝对是属狗的,我都已经记不清楚从认识她到现在到底咬了自己多少次。 我疼不欲生,抬手准备点她腰间的穴位,可她突然放开了,低头一看,深深的牙印,还在往外不断渗血。 在我低头看伤口之时,她乘我不注意,手中不知道捏了一把什么东西,直接糊在了伤口处,又快速地搓揉了两下。 “这什么鬼?!” 东西糊上去之后,我倒没觉得疼,就是有点温热和火辣辣的感觉,像撒了一层辣椒面。 卓希扬着好看的下巴。 “改良之后的朱砂粉,这印记会像胎记一样,永远洗不掉!以后你和别的女人玩,看见它就要时刻想着我会拿剪刀阉你的场景,不痿也得痿,今后只能同我睡!” “不是......你要不要这么恶毒?” “让我卓希哭的男人,我会让他有逍遥吗?唔可能!” “......” 卓希又恢复了那副桀骜跋扈的神采,冲我挥了挥手。 “靓仔,拜拜!” 她无比嚣张地走了。 我赶紧打湿毛巾,去擦上面那古怪的朱砂粉,谁知道越擦颜色越深,看起来就像一枚鲜红的口红胎记。 完犊子了。 这种心理暗示下去,我可能以后跟别人真的会不行,只得赶紧出了门,去了小可房间。 小可好奇地问:“怎么了哥?” 我扯开衬衫,指着胸前那玩意儿。 “有没有消除的办法?” 小可瞅了一眼,俏脸讶异:“姐姐弄的?” 我说:“对啊!” 小可嘴巴鼓起,气呼呼地说:“她真的太坏了!我说前两天她突然问我有没有那种敷在伤口可形成永久印记的药粉,我问她要干什么,她说想给自己纹个好看点的纹身,最好是红色的,我就调了朱砂粉给她,谁想到用你身上了......不对啊,你身手那么好,怎么还能让她弄成这样?” 我无语到了极致:“她进房间就哭哭啼啼,楚楚可怜的样子,我放松了警惕,谁知道她会来这招......不是,到底有没有办法清除?” 小可摇了摇头。 “能清除就不是我调成的药了......不过,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设计一个霸气的纹身,给你纹上去,这样它就不会是一枚口红了。” 我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可以!记得给我搞有品味一点,龙虎狮关公什么的就不要,看起来像烂仔。五行八卦之类图案可以考虑,我师公手臂上就有八卦纹身,好屌的样子。” 小可笑道:“我得好好设计一下。” 转身出门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让小可稍等一会儿,去房间拿了上次邮递员送来的包裹,回去递给了小可。 小可见状,秀眉紧蹙。 “这是什么?” 我回道:“不清楚,别人寄给你的,也没署名,你自己打开看看吧。” 小可说:“你陪我一起开啊,万一谁搞恶作剧呢?我会害怕的!” 我蹲下来同小可一起拆包裹。 包装的非常仔细,外面是纸盒,里面是气泡薄膜,再又是棉花,打开棉花是一层丝绸布,揭开布,一盏琉璃凤冠露了出来。 灯光照耀之下,流光溢彩,漂亮异常。 从款式和质感看来,非常昂贵的礼物。 我见到下面还有一张卡片,写着一行字。 “凤冠配美人,祝小可小姐永远美丽动人。” 卡片也没署名。 小可美眸瞪得老大,小脸发懵。 我笑道:“这礼物价值不菲啊,哪位富家公子看上我妹妹了?” 小可脸腾地一红。 “不可能!” 我揉了揉她的头。 “你漂亮又可爱,人家看上你很正常的,脸红什么?” 小可闻言,顿时又羞又恼,急得东北话都飙出来了。 “哪个欠儿登的送这玩意儿又不写名字,脑子被驴踢了么......哥,帮我还回去!” 我说:“你都知道没署名,还哪儿去?” 小可仰起了脸。 “那咋整啊?” 我对她说:“先留着,等送东西的主人出现,你若觉得对方不错,就收了礼物处处看。” 小可:“......” 我转身回房休息。 小可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急急起身,在后面追着我,嘴里碎碎念。 “哥,我还小......我真的还在发育,不会处对象的......你听到了不?” 第五百六十八章 恭贺 时间转过第三天。 大丰影业开工、风兮会馆乔迁、迎三祖挂匾额仪式在陀湾码头举行。 老丛将场地布置的相当隆重,旌旗招展,鞭炮齐鸣,人头攒动。 邀请来参加之人不少都是港市国术界、影视界、商界的大咖。 甚至先许多没在邀请之列的人,全都给我们送上了红封,码头内外被围得水泄不通,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计。 若想江湖和风细雨。 你得拥有雷霆万钧。 风兮会馆能有今日光景,有运气成分,更主要是大家一起趟过了不少腥风血雨。 吉时为九点。 八点四十分,在大家的簇拥恭喜声之中,我带着一众穿喜庆红色大褂的风兮会馆人员,前往供台酬神,准备切烧猪燃香。 正在此刻,码头上本来零星散在海面各处的船只,忽然之间像接到了命令一般,迅速合拢,瞬间组成了一支硕大的船队,甲板连着甲板,颇像三国演义中曹操伐吴的大阵仗,船头几响冲天炮向空中轰然炸起。 众人被响炮一惊,全神色诧异,纷纷转头观看。 我低声问老丛。 “点回事?!” 老丛摇了摇头。 “擦!不知道啊,我没搞这个仪式。” 我隐约有一些担心。 “仪式?只怕不是有人故意搞事!” 尽管我想不通当前在港市还有谁敢如此夸张地来挑衅我们,但不得不防,赶紧把王平叫了过来,紧急对他交待。 “马上让人去探一下情况,再吩咐付东带领安保公司的人全挡在外围,底线是绝不能让客人受伤!” 王平赶紧去了。 忽然之间! 冲天炮再次响动。 色彩斑斓的彩带在空中妖娆飘舞。 一头青色的雄狮,猛然从船队的后方窜出,狮子疾速踏着成片的甲板,若出山猛兽一般,向码头狂奔而来。 一条隐藏在水中油布红龙,从水中往上腾跃,龙疯狂晃动着身躯,蜿蜒凶猛地跃过了船队,身上还往外飞溅着不少水花,也朝码头仪式处猛冲。 本来见不到人的甲板,突然涌出来了一群打着赤膊、扎红腰带、箍着头巾的鼓手,每人身前皆有一面红色大鼓。 “咚!” “咚!咚!” “咚咚咚!!!” 《旗开得胜》曲! 整齐划一的击鼓姿势,应声而和的烈烈鼓声,反复炸动,响彻码头。 “佛山海鸿武行携青狮恭贺风兮会馆!” “梅州禾青螳螂携红龙恭贺风兮会馆!” 一众击鼓手齐声高喝。 “粤澳国术同行锣鼓队恭贺风兮会馆!” “恭嘿恭嘿!!!” 整个场面顿时燃起来了!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 “老丛,你通知了他们?” 我赶忙转头问旁边的老丛。 老丛回道:“没有啊!我都不知他们联系方式,只通知了一些港市圈内人士!” 王平急急跑过来询问。 “狮子和龙过来了,要不要放行?” 我回道:“不放!随我前去迎接!” 事实上,青狮和红龙,大概率就是涂凤英和邱福金得到了我们迁馆迎三祖的消息,临时组织了队伍,前来给我们祝贺,想给我一个大惊喜。 可我经历的越多,越谨小慎微,生怕是仇家假借他们的名义来搞事,毕竟狮头与龙头挡着了人脸,我根本看不清楚舞龙舞狮之人的模样,它们正从甲板飞速跃来,万一是仇家,放开外面的安保后,它们冲进来突然搞事,场面将难以收拾。 不让王平放开外层的安保人员,自己带队前往相迎,既保险又显得礼节周到。 我带着人迅速赶到了外围。 青狮和红龙正好从船上跃下,赶到码头。 龙头眨眼。 青狮吐舌。 我长舒了一口气,因为透过狮头龙头的眼睛缝隙,我见到了舞狮舞龙人的脸庞,确实是涂凤英与邱福金。 看来我想太多了。 一龙一狮绕在我身边,开始疯狂舞动,像在供奉着一颗明珠。 我赶紧笑着朝他们拱手行礼。 “诸位有心,阿风多谢!” “老丛、王平,招呼贵客到宾客区,看茶入座!” 老丛赶紧去招呼狮、龙。 王平则快速上船,去邀请那些锣鼓队的客人。 眼见时间已经到了。 我赶紧上了祭台,焚香祭三祖,揭“南粤雄宗”匾额的红绸布,切烧猪发红封,程序繁琐,具体不表。 搞完了仪式,我快速来到了涂凤英等人的座位前。 他们全在饮酒吃肉,好不热闹。 总共来了六桌人,全是涂与邱组织起来各粤澳武馆的同行,见到我过来,众人纷纷从位置上起身,齐齐朝我拱手。 “风先生!!!” 那一瞬间,我有一些恍惚。 阿风、黄帽风、风馆、风爷,再到风先生...... 只要我活着,熬死那些同行,一定会成为风老! 卓希陪着我一同见客,在旁边嘴角微翘,她应该是与我想一块去了。 前几天她说我送她上了云端,我的感觉是,好像有点互相成就? 我对他们满怀歉疚。 “我怕叨扰你们,之前未通知大家,未想到诸位却给我天大的脸面,实在抱歉,自罚三杯。” 老丛在旁边给我递上了酒杯。 我连喝了三杯。 邱福金笑道:“风先生多心了,我们听到消息若不来恭贺,倒显没礼数。若要说感谢,还得谢涂凤英馆长,组织众人、敲定方式、置办狮龙,全是她一手操办的,很辛苦。” 海鸿武行组织能力向来顶尖,尤擅搞大场面,确实厉害。 涂凤英闻言,浅浅笑了一笑,朝我微微鞠躬。 “我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 我再次表达了感谢,并邀请他们住下来,一来互相交流切磋,二来乘机逛一逛港市。 他们的意思是,晚上大家就赶回去,有空时再来叨扰。 我也没强求,表示有机会一定去拜访他们。 晚上的时候,我们全迁到了陀湾的新馆,安置好三祖金身,挂好了匾额。 老丛在拆红封,当拆到涂凤英的红包之时,吓得笔都掉了下来。 “三百......万?!” 一张银行卡,上面还贴好了密码。 “三”与“升”同音,这个数字在南粤非常吉利,表示升官升财升福,但没想到竟然是三百万。 大家都炸锅了,纷纷围过去看。 唯独卓希,抬手拧我的胳膊。 “宁怀风,我说姓涂的女人看你的眼神,风含情水含笑的,又撑场又送钱,去一趟佛市你都要带一身骚回来,真够可以啊!” 我无语道:“你怕是脑子有坑吧?” 小可在旁边向她解释。 “哎呀!哥救了涂家上下十几口,涂馆长早就要给钱的,被我们拒绝了,这次只不过借机表示下心意,姐姐你快放手!” 卓希问:“是吗?”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媚姨去打开了门。 另外一位邮递员来了。 “请问边个是小可小姐?” 第五百六十九章 特别的菜,给特别的你 小可转头瞅了我们一眼,向对方回道:“我是。” 对方揩了揩额头上的汗。 “可算找到你了,我去了中港,人家说你搬家了。” “这是你的包裹,请签收一下。” 小可闻言,满脸狐疑,走过去看了看包裹,反问:“谁给我寄来的?” 对方满脸无语:“拜托!我一天收上百个包裹,谁记得那么多人?快签,我要送下一家!” 小可说:“没名没姓寄过来的东西,我可不签。” 对方脾气很不好,一听这话,直接把包裹丢在了地上。 “爱签不签,我送到就得!” 他转身就走了。 众人对着小可全哈哈大笑起来。 小可憋得脸通红。 “笑什么笑?不理你们了!” 她也没去拿包裹,转身上楼了。 我对大家说:“明天还要签学员呢,都散了,早点休息!” 讲完之后,我拿起了包裹,去了小可的房间。 小可人站在窗户边,撅着嘴盯着窗外。 我笑道:“人家好心好意送东西给你,你还生气,女人真是搞不懂......” 小可手指着我:“哥,你还说!” 我回道:“不说了,包裹总要拆的,看看今天有什么宝贝。” 拿着剪刀拆开了包裹。 一个精美古朴的檀木盒子,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套保养的完美无暇的银针。 “冯门鬼针?!” 小可一见,双眼顿时放光。 我问:“什么针?” 小可赶紧蹲了下来,拿起了银针,爱不释手,感叹道:“这是道医梦寐以求的宝贝啊!哥,你看看针上面有什么?” 银针实在太小了,就这么看根本看不出来,我捏起来对着灯照了几下。 无比惊奇地发现,如此纤毫的银针上面竟然镌刻着花纹,好像还是人物头像,一个红脸怒目、胡须拉擦的男人,脚踩着骷髅头,威风凛凛。 每一枚针都有同样的镌刻纹。 难以想象,明末时期没有机器,全靠手工,能锻造出如此华美精细之物。 老祖宗的智慧无敌也! 小可见我满脸好奇,向我解释。 “冯门是明末年间著名的炼金家族,所锻造的银针被誉为天下第一针,冯门门主冯天士,独创一手鬼针锻造手法,传说总共才十套,宫廷拿走了六套,送同年代的神医谭伏白一套,自己陪葬一套,两外两套下落不明。” “针灸手法是道医的主要技能之一,除了靠道医手中本来的功夫,一套绝妙的银针,将达到事半功倍的神奇效果。不少道医同行心心念念想找到冯门鬼针,但从来没有人成功过,这人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挠了挠头。 “该不会是赝品吧?” 小可闻言,拿起来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又用火苗消了消毒,再在自己的手背上刺了一下。 让我觉得震撼的是,小可微触肌肤,几乎没用什么力,银针像是插豆腐一般,竟然自己刺了进去。 小可震惊不已。 “这是真的!” 我笑道:“看你,刚才差点丢了大宝贝!” 小可满脸纠结与疑惑。 “可这到底是谁啊?老给我送东西干嘛!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更不敢要!” 我翻了翻盒子,又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卡片,上面还是写着一行字。 “奇针赠神医,祝小可小姐丹道长青。” 字迹与上次那张卡片一模一样,还是没有署名。 我对她说:“先别管了,东西你拿着,对方总要露面的。” 小可瞅着那盒银针,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翌日,新会馆里来了不少人,都是之前见形势不对脱离风兮会馆,现在想重新回归的人。 老丛其实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昨天就对我说,如果他们回来,让这些家伙全部滚蛋。 我没让他这么做,趋利避祸是人性,再说我们开门做生意,没必这么绝,一视同仁,愿回来的,该给的待遇照样给。 他们在前院同老丛签约,我本来在后院喝茶,见到了前院堆了一堆礼物,便走了出去,对他们说:“东西心领了,全拿回去。我心胸不狭窄,大家揾水吃饭,没必要顾虑太多。” 众人闻言,一个个神色歉疚,神色戚戚然。 “风先生仁义。” “我们之前不懂事,以后事上见。” “......” 傍晚时分,会馆门口来了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五官长得不错,穿着也挺有质感,有点像明星。 “小可小姐在吗?” 小可:“......” 我问:“你谁啊?” 对方反问:“你谁啊?我找小可小姐,别跟我说话!” 我冷脸瞅着对方,没再吭声了。 小可说:“我就是,你谁啊?” 对方转头见到小可,顿时笑了,掏出了一张名片,撩了一下头发。 “鄙人姓张,名江涛。” 小可拿出名片瞅了瞅。 “江涛通讯董事长、港市**理事、大发特种农产品投资集团高级顾问、群英李家拳特聘武师......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认识!” 她把名片直接丢了。 张江涛瞅了瞅地上名片,也不生气,捡了起来,脚踩在门口的石狮子上,曲肘放腿上,手撑着下巴,冲小可调戏似的眨了几下眼。 “小可小姐,我想约你饮茶,给个面子。” 小可:“.......” 张江涛说:“小可小姐,虽然我们第一次见面,但通过自己的心跳,已经可以确定,我喜欢你,像风行了八百里,不问归期!” 嘴里一边讲着,他手一边往胸前掏,快速捏出了一条礼巾。 刷! 礼巾顿时变成了一小盏燕窝。 我寻思这货不会是之前送两份礼物给小可那位吧? 如果是,这做派也太令人作呕了。 我手指着他踩石狮子的脚。 “你狗腿往哪儿放呢?!” 张江涛用嘴吹了吹刘海,神情不屑,朝我挥了挥手背,示意我滚。 “小可小姐,特别的菜,给特别的你,请你品尝!” 小可神手接过了燕窝。 张江涛笑了一笑。 刷! 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朵玫瑰花,用鼻尖陶醉万分地嗅了嗅。 “最美的鲜花,永远是住在我心里的你......” 啪! 小可直接将燕窝糊在了对方脸上。 “呜呜喳喳的!永远你大爷呢!” 第五百七十章 好久不见 浓浓的燕窝立马糊在了对方的脸上,像洒了一滩浆糊。 让我无比意外的是,张江涛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完全不生气,竟然抬手摸了一下燕窝,手黏着燕窝,还恶心地放嘴里舔了一下,再次露出了笑容。 “打是亲,骂是爱,你有多生气,证明对我就有多在乎。” 他冲小可伸出了黏糊糊的手。 “美丽的女士,请接受我饮茶的邀请。” 小可都被气懵逼了,转头对我嚷道:“哥,我受不了了!” 我问:“那怎么办?” 小可芊手指着对方。 “打他!” 正合我意! 我摁了摁手关节,探手想抓这家伙过来暴锤一顿。 对方一听,撩了下头发,迅疾往后退了几步,摆了一个架势,呸一口痰,吐在了会馆的门楣上。 “小可小姐,让你见识一下李家拳的精妙。” 踏狮子、吐浓痰,这就太侮辱人了! 不过,在我看来,他摆的这副架势简直就是来搞笑的,因为他竟然翘起了兰花指! 对方嘴里的话音刚落,立马发出一声惨呼,倒飞出五六米。 豹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手中的汗巾朝他的胸口猛然击了过去,脸憋得通红。 “太恶心了!让老子来拧断他的脖子!” 豹叔撒丫子冲了过去。 我吓了一跳。 对方欠揍归欠揍,但豹叔要真拧断他的脖子,那可就见了鬼! 新馆刚乔迁,门口死人,要多不吉利有多不吉利! 我立马扯住了豹叔。 豹叔见我拉他,非常生气,转头冲我大吼。 “阿风!你忍得了这样的变态?!” 我说:“忍不了!看我怎么教训他!” 讲完之后,我跨步上前,本来张江涛正嘴角溢血,艰难从地上爬起,正准备逃走,我一把拎起他的衣服,像玩陀螺一样,双手猛翻,对方脚支撑着地,身躯疯狂旋转,十几圈之后,弯腰对着地面哇哇呕吐。 付东哈哈大笑着,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也让我们来玩一会儿。” 我本来以为他也想将对方转圈,谁知道,这家伙直接将张江涛给拎进了院子,把他给绑在了木桩上,且把飞镖板挂在木桩的后面,对白姑招了招手,递给了她十来把飞刀。 “白姑,咱们来比一下飞刀技术!” 白姑问:“几刀射死他算赢?” 付东闻言,咽了一口唾沫。 “算了,不比了,我自己来吧!” 他接过了白姑手中的飞刀。 刷刷刷! 连续几刀飞出。 刀刀擦着张江涛的脸颊,插在了后面的飞镖板上。 张江涛眸子惊恐,身躯打摆子,裤子一滩尿渍,滴滴答答地往下掉落。 “别动!千万别动!我有时准头不行的!” “特别的刀,给特别的你!爱你呦!” “啪!” 一把飞刀直接削掉了对方的头皮,连带着头发插在飞镖板上。 张江涛,哭了。 “大佬,我错了......呜呜!” 我让付东别再玩了,走了过去,挑起手脚发软,几乎无法站立张江涛的下巴。 “前面是你送东西给小可?” 张江涛神色恐惧,像拨浪鼓一般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那你特么谁啊?!” “我是名涛按摩会所的头牌技师,人家雇我来的,让我想尽一切办法约小可小姐出门,然后再开间房好好伺候她,让她开心......” “鸭子?!” 张江涛哭着点了点头。 我都懵逼了。 送昂贵财物、针灸宝贝,现在又送男人? 小可脸红的像煮熟了的大虾,双手捂着脸,竟然被羞哭了,咚咚咚跑上了楼。 付东皱眉道:“卧槽!谁特么这么变态?!” 我冷声问张江涛:“雇你的人呢?!” 张江涛回道:“他......他雇我之时,在东山日租公寓十八号,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我再问:“对方长什么样子?!” 张江涛摇了摇头。 “不知......我见他的时候,屋子很黑,他戴着帽子和墨镜,声音有一点怪。” 我又问:“怎么怪了?” 张江涛咽了一口唾沫。 “好像是女扮男装。” 这事情就很古怪了。 我让付东给他松了绑。 “去把吐在门楣上的痰舔干净,再用水刷好石狮子,对着楼上磕十八个响头,每磕一个说一句‘姑奶奶我错了’,然后滚蛋!” 张江涛吓得不行,连滚带爬赶紧去做了。 我吩咐豹叔和白姑在家里守好小可,带着付东,开着车去了东山日租公寓。 也没什么好叽歪的,两人直接上了楼,一脚踹开了十八号的门。 床上正躺着一个人,这一声响动,吓得对方立即蹦了起来。 好家伙! 花癫鹤! 这货反应贼快,想跃窗而逃。 “拦住他!” 我对付东大吼一句。 付东手中的飞镖已然出手。 “哐!” 一声响动。 飞镖差一点击中花癫鹤身体,这货身躯迅疾一让躲过,刀打在了窗户上,火星四溅。 付东已然施展醉八仙的步伐,直接挡在了窗户边。 花癫鹤神情大变,数枚手腕箭迅猛刺出,冲我袭来,想夺门而逃。 我早就预料到他会来这一招,矮身而躲。 几枚手腕箭全刺在了门上,尾翼还在战栗晃动。 花癫鹤人已若大鹏展翅一般,从我的头顶跃过,想离开房间。 如果换做以前,他这一招已然奏效,这疯子必然跑了。 可我已然不是以前的我了,脚步疾踏,手腕猛然抖动,鬼谷子卸柴迅疾打出,结结实实打在了对方的胸口。 花癫鹤没料到我突然变得这么猛,神情大骇,根本躲避不急,嘴里发出了尖锐的惨叫,人往后仰倒飞,重重地摔在了床上。 未待他起身,我人已经跃上了床,直接扯起了他,两拳打了过去。 “噗!” 花癫鹤嘴里狂喷一口鲜血,再次重重砸落。 两人的体重,加上花癫鹤下坠的力量,床已经撑不住,“嘭”一声巨响,床板轰然倒塌。 对付这家伙,压根不能客气。 我没管他现在几乎已无法动弹,抬脚猛然几个疾踹。 几声“咔嚓”响动后。 他的手腕、脚腕全部脱臼。 我拍了拍手,扯着他的头发,让他脸朝着自己,咬牙说道:“小花,好久不见!” 第五百七十一章 拍照 花癫鹤满脸溢满绝望,但身躯痛苦,嘴里又发不出声音,像落网的死狗,呜呜叫着。 眼下他四肢全不能动弹,手腕箭又被我给卸了,我也不着急了,坐在房间里,等他恢复到能发声。 付东好奇地瞅了瞅对方,皱眉问:“这就是花癫鹤?难怪这么变态!” 我回道:“他做的事,就没有一件不变态的。” 两人悠闲地抽着烟。 足足等了半个小时。 花癫鹤终于发声了。 “你们......才变态!” 声音竟然无比尖锐,完全不是之前粗犷的男声。 我特么都被这货给逗乐了。 他缓了半个小时,开口就为了纠正自己不是变态。 我拧了拧眉头。 “你不承认自己变态?” 花癫鹤脸上肌肉扭曲,尖声尖气地回道:“老子不是变态!” 我转头对付东说:“你去扒了他的裤衩,让他认清一下自己。” 付东嘿嘿直笑,嘴里叼着烟走了过去。 花癫鹤神情大骇,简直要气疯了。 “你要敢扒!老子一定与你们同归于尽!不对!老子一定会咬舌自尽!” 音调尖锐而刺耳。 之前在花癫鹤被阿芬一刀割的时候,我曾把这事告诉过小可,小可乐得不行,她告诉我,以后花癫鹤会没胡子,声音还会变化,就像太监一样。 我当时非常好奇,问她为什么太监会没胡子,而且声音还会变。 小可的意思是,雄性激素减少会导致胡子脱落、音调变细,显得娘们叽叽。 我又问为什么光掉胡子却不掉头发。 小可向我解释,成年男人第二性征与女人的区别在于胡子与喉结,所以胡子才与雄性激素有关,而头发则主要与人的血液有关。 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脱发并不是肾虚,而不长胡子,指定特么虚到姥姥家去了。 花癫鹤这家伙绝对说到做到。 哥们并不想他这么快就死,比死更难受的是,让他在监狱里与明王见面,大家共唱一曲《友谊之光》,这才是最爽的事。 我抬手制止了付东。 “小花,你最近挺有闲心啊?自己那东西都没了,还有心思泡妞?” 花癫鹤:“......” 我冷着脸。 “说话!不说扒裤衩拍照!” 花癫鹤咬牙切齿地回道:“黄帽风,我花癫鹤今天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就特么痛快一点,侮辱老子算什么好汉?!” 我说:“我侮辱你什么了?好好聊会儿天,你特么急个蛋!擦!对不起,你好像没那玩意儿!” 花癫鹤闻言,表情歇斯底里,脖子青筋暴凸。 “我有!老子有!” 我笑了一笑。 “我没空同你扯蛋,现在我问你答,不好好说话,我定拍你!” 花癫鹤一听到我还要给他拍照,眸子骤缩,神情紧张。 “你特么快问!” “凤冠和冯门鬼针,从哪儿弄来的?” “盗墓来的,你是白痴吗?!” “你又送东西又送人给小可,到底想干什么?” “我喜欢她,不行吗?!” “去你妈的!” 我凶神恶煞从座位上起身。 花癫鹤见状,身躯陡然一激灵,忙不迭地解释。 “前夫哥,别激动!以我现在的身体条件,喜欢也不行了,我其实就是拍一下她的马屁......不对,拍一下神医屁!” 我问:“为什么要拍马匹?” 花癫鹤闻言,神情无比痛苦,竟然哭了。 卧槽! 这货是真哭,不是演的,很悲伤。 我和付东面面相觑。 小生门那位能逃逸多次追捕,数次置我于绝境,同别人老婆结婚无数次的逆天大枭雄,竟然在我面前哭? 多少有一些不适应了! “哭什么玩意儿!娘们唧唧的!” 此话一出。 花癫鹤又受到了严重刺激,一副要哭着发怒的样子。 我赶紧摆了摆手。 “行了!不刺激你了,好好回答问题。” 花癫鹤抽泣着。 “老子去找过医生,动了手术修复,但还是不行,我很绝望。上次我脖子上的瘤子,就是女神医给治好的,我拍她的马屁,就是想让她出手给我治病!” “玛德!本来我已经发过誓,如果她治好了我,这辈子再也不同你小子作对!谁知道你特么把我送的礼全收了,病不治,还跑过来打老子,真尼玛没素质!艹!呜呜......” 敢情原因在这儿! 我差点乐疯了。 仔细咂摸了一下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确实也就只有花癫鹤这种疯子能干得出如此搞笑而变态的事来。 治好他之后好方便继续害人? 做梦! 我冲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以!你很真诚!下一个问题,你是干盗墓的,认不认识一位叫老罗的?” 五鬼当中抢我家相术的,就是拿镲的盗墓贼老罗。 从上次鹿鸣山庄几鬼之间的对话来看,这家伙名震大江南北,作为同行,花癫鹤极有可能认识对方。 花癫鹤流着鼻涕,梗着脖子。 “干嘛?!” “你反问我喽?” “艹!叫老罗的盗墓贼多了去,我特么怎么知道你问谁!” “拿镲的,镲上还有星相图,六十来岁,他会克泄阴功,门徒上百,好像挺大佬的。” 我所知道仅有这么多信息了。 花癫鹤闻言,冷哼了一声。 “罗先根?他是个屁的大佬!我特么还娶过他老婆,不过那婆娘长得还行,有严重的狐臭,我同她结婚,后悔了!” “你确定他叫罗先根?” “拿星相镲会克泄阴功的,只有这老家伙!玛德,我小生门不少锅都被他给抢了,讲起就来气!” 小生门是盗墓界的顶尖门派,虽然花癫鹤嘴硬不服对方是大佬,但能抢小生门的锅,又让他们没任何办法,可能就只有罗先根这么牛逼。 我强行压制心中的情绪。 “他人住哪儿呢?” “湘省沙市冷西古玩社!看你样子你想找他晦气?劝你死了这条心吧,老子都挨不近他,别说你小子了!” “这你就别管了!” 我将烟头掐灭,从位置上起身,朝花癫鹤走了过去。 花癫鹤见状,双目暴凸。 “你想干嘛?!” 我笑了一笑。 “你的回答我很满意,打算敲晕你,替你当一次写真摄影师!” 花癫鹤大声嘶吼。 “你特么......” 我一个手刀过去,直接将这货给敲晕,转头对付东说:“这条街就有照相馆,下去买相机过来,拍照!” 第五百七十二章 条件 付东闻言,转身出去了。 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回来了,手中拿着一部新相机,竟然还是数码成像的,挺贵,转手递给了我。 我问:“给我干嘛?” 付东反问:“不是你要拍照吗?” 我回道:“搞搞清楚,港市‘风先生’,我咩地位?” “这种活儿都要我来,要你干什么?我出去抽支烟,你抓点紧!” 付东满脸无语。 “这活儿也太特么恶心了......” 我出去抽烟,没一会儿功夫,付东在里面同我说已经拍好了。 到房间里之后,我给花癫鹤的脖子推拿了几下,这货醒了。 我示意付东将照片调出来给他欣赏一下。 花癫鹤看了照片之后,整个人都癫狂了,歇斯里底里地朝我狂骂,身躯蠕动,想来抢相机,但手脚已经脱臼,完全动弹不得,最后竟然气得口吐白沫,看样子都快要抽过去。 我让付东将相机给收起来,转头问花癫鹤:“我再问一遍,你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我可以将照片删除。” 花癫鹤声音发颤,音调凄厉若鬼。 “你特么.......是真的!” 真的就好办了。 我俯下了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不聊了,删除不可能,我马上送你去见明王。上次你想娶黎沫夏,她老爸差点在海上被你给弄死,相信她哥哥黎沫锋一定会好好招待你!” 花癫鹤眼睛瞪得老大。 “黄帽风,你个王八蛋......” 我抬腿狠踹了他一脚。 “破嘴真脏!给他塞上布,背他走!” 付东闻言,赶紧扯了一块布,就想过去塞他嘴巴。 花癫鹤突然激动不已。 “别别别!黄帽风,你是不是想去找罗先根晦气?!我告诉你,你去沙市找不到他的,因为他人不在!” 我让付东稍微等一下,转头问:“你说什么?!” 花癫鹤咽了一口唾沫。 “我说,如果你想找他的晦气,我可以带路,前提是你把照片给删了!” 卧槽! 难不成还有意外收获吗? 我掏出一支烟,放在他嘴里,给他点着了。 “你现在都这么乖巧了吗,不会为了不想见自己同门,故意撒谎骗我的吧?” 花癫鹤的嘴里、鼻孔,不断往外冒着浓烟,可能本来想抽,但讲话不方便,他张口将烟给吐了。 “我拿后半辈子的生育能力发誓,如果有半句假话,让我生生世世蹲着撒尿!!!” 这誓言对他来讲,算是挺恶毒了。 我问他:“那你告诉我,老罗人在哪儿呢?” 花癫鹤瞅着付东的手里的相机。 “你先把照片删了!” 我脸色一沉,转头对付东说:“背走!” 付东又要过去背他。 花癫鹤破口大骂:“艹!你到底要怎样?!” 我拎起他的衣领子,厉声说:“不要跟我谈条件!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我!如果消息让我满意,我可以保证暂时不外传,但删除绝无可能!” 花癫鹤闻言,脸上表情拧巴,肌肉不断抽搐,考虑良久,狠一咬牙。 “老罗去了滇西!” “什么?” “我说,老罗去了滇西,去找哀牢古国都城!” 我心中顿时一惊。 事情这么巧吗?! 尽管我内心已然翻江倒海,但强行压制住自己情绪,瞥了他一眼,神色淡然地说道:“据我所知,哀牢古国是古傣族传说中的国度,东汉年间就已经灭亡,它隐藏在滇西的十万大山里面,除了昌宁大甸山遗址出土过一些文物,连考古专家都不知道它的都城在哪儿,你在晃点我呢?” 花癫鹤闻言,神情有一些不可思议。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也盗过墓?” 我恼道:“盗你妹!少废话!” 花癫鹤满脸不屑。 “专家?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关靠翻翻历史资料,田野考察一下,就想得出古国都城的结论,简直笑掉大牙!” “我们这行,跨山趟水下海,寻龙点穴掘金,常年累月与古人相爱相杀,不仅要懂历史,更要懂实践!我虽然很看不上老罗这个老瘪三,但他的风水相学水平,业界确实无人能敌,这瘪三能找出哀牢古国的废弃都城,太正常了。” 我问:“是么?在哪儿呢?” 花癫鹤回道:“我都已经说过,可以带你去,你问这个有什么意义?” 我一抓他的头发,表情凶神恶煞。 “我再强调一遍,不要同我谈条件,你是耳聋还是白痴?!” 花癫鹤仰着头,不怒反笑。 “哈哈哈!黄帽风,你不要试图威胁我,此事讲出来之后,以你的人品,我肯定完犊子了!涉及我身家性命和人格尊严,我不会就范的,不信你尽管来试试!” 这家伙是疯,但不是傻。 他现在已经判断出老罗对我来说极端重要,为了自身的安全和尊严,再怎么使手段对他都没用。 我放开他头发,笑了一笑,拍了拍他的脸。 “嗨,小花,刚才威胁就是逗你玩而已,你别当真。” “行,有条件你尽管提!” 花癫鹤闻言,抽了抽鼻子,冷哼一声。 “我不会告诉你地址在哪儿,但可以带你去,想尽一切办法帮你找到老罗!条件是你把我的照片删掉,不许再设计逮我,再让小可神医给我治病,咱们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我回道:“照片可以删,去了滇西绝不再设计坑你,但治病我不可能替小可答应,她也绝不会答应。” 花癫鹤回道:“谈不拢就算了!” 我回道:“算了就算了!” 拿起了手机,直接拨通了黎沫锋的电话。 “做咩鬼?” “黎sir,我逮到了一条......” 花癫鹤一听,顿时急成了傻逼,连忙在旁边说:“同意!” 黎沫锋语调疑惑。 “你刚才想说什么?谁在旁边讲话?” 我回道:“卖鱼佬!我说买到了一条大东星斑,你什么时候来我的新武馆,一起把它食掉去。” 黎沫锋在电话那头冷哼一声。 “你小子要办什么事直讲,用不着请食东星斑这种弯绕!” “扑街!不来吃算球!” 我将电话给挂了,冲花癫鹤笑了一笑。 “小花,这么说我要给你接好手脚?” 花癫鹤满脸不忿。 “废话!现在我们是合作方,你最好对老子客气一点!” 我点了点头。 “确实要客气点......付东,给咱们的合作方赏一颗灵丹妙药!” 第五百七十三章 拿捏 付东闻言,不解地“啊”了一声。 我对他说:“啊什么?!小可研制的那种虫蛊穿肠散啊,阿发扯断自己肠子死掉那种!” 付东回道:“明白了!” 花癫鹤瞳孔瞪得老大。 “黄帽风,又来......” 付东已经将他嘴巴给捏开,塞了东西进去,再放开了他。 花癫鹤躬身如虾,朝地上狂呕,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我对他说:“不用费劲了,这药暂时不会死,但会在你肚子里变成一条虫,但凡你要不服,小可一段咒语可以送你上西天!” 花癫鹤粗重地喘着气,咬牙切齿。 “是不是假的?!” 我笑了一笑。 “像上次一样,是假的,你可以不听话,试一试看喽!” 对付花癫鹤这种人,你讲是真的,他会怀疑有假,你讲假的,他反倒会怀疑真的。 真真假假其实不用太在乎,主打一个让你猜! 这才叫拿捏! 我让付东给他接上了手腕脚腕。 这癫子算彻底老实了,按他以前的脾气,手脚腕接好之后,怎么着也得再想办法跟我们来两下子,但现在却晃了晃自己的手脚,瘫坐在原地没多余的动作。 我问他:“既然合作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几个问题需要确定一下。” “你是怎么知道老罗去了滇西哀牢古国的?” 花癫鹤抽了抽鼻子。 “我有一位小老弟,机关爆破高手,小生们倒了之后,他投靠了老罗,告诉了我消息。” “老罗带队去滇西,准备找什么?” “古哀牢王墓葬,传说不仅财宝无数,还有个铁甲登云靴,价值连城。” “这么牛逼的东西,你不心动去找?” “老子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看病!再说,他找出来,我想办法去偷或者抢不就好了,废那牛劲干什么?” “我去!黑吃黑,你这么没素质吗?” “你还有脸跟我讲素质?有什么问题赶紧问,别特么啰嗦!” “老罗带队去了几天?” “前天去的,他们现在应该还没有进山!” “最后一个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最合适,需要准备一些什么?” 花癫鹤想了一想,再拿手指算了算。 “你不是去盗墓,准备个鸡毛!” “如果单纯打算去废老罗,也不用太赶,你等我小老弟传信,他们进山了,我们再跟过去,等老罗等人下了墓,支起了锅,咱们再把锅架子给掀了,将他坑在墓里,这样省时省力。” 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牛逼!好好休息!等你电话!” 讲完之后,我招呼付东,转身离开。 快出门的时候,我猛然回头一望,见到花癫鹤对着我的背影,咬牙切齿地在无声咒骂,估计祖宗十八代都已经被他骂完了,这货见我回头瞅他,立马停了下来,脸上肌肉直抽抽。 “两位,慢走!” 离开东阳日租公寓。 付东问我:“就这么放了死癫子,他会不会反悔?” 我回道:“照片尊严和虫药生死都拿捏在我们手中,即便这家伙不相信药是真的,但他极为好面,绝不会反悔。对了,你把照片多拷贝几份,分开来存储。” 付东笑道:“有意思!去滇西带我去呗?我还没见过盗墓!” 我说:“你师父连你参加字头都要逐你出师门,还敢下墓?好好给我训练学员!” 付东一听到自己师父,身躯一凛,摆了摆手。 “算了,当我未讲。” 两人在大街上分别。 我直接开车去了花舍。 到了花舍里面,见到棠姑娘和小圆乎正在打包东西,旁边还有不少罗盘、阴阳尺、不倒葫芦、登山绳之类的家伙什。 棠姑娘见我来了,赶紧拿毛巾擦了擦手,笑着说:“你坐,我给你泡杯茶喝。” 我手指着那些东西,笑问道:“你这是准备将滇西大山翻一遍呢?” 棠姑娘闻言,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要准备什么东西,所以向别人打听了一下,只能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 我说道:“傻的可爱。” 棠姑娘闻言,粉腮微微鼓起,对我的揶揄略带一丝羞涩的不服。 我对她们说:“都别忙了,听我讲一个故事。” 小圆乎拍了拍手。 “叔,故事就别讲了,我们要赶车的,你同不同我们去?” 我回道:“我当然陪你们去,但赶车就不急。乖,去给我泡杯茶。” 小圆乎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只得晃着小肥臀去泡茶。 等茶泡好,我喝了一口,开始将向黎沫夏打听到哀牢古国的情况以及今天花癫鹤传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全讲了。 两人听完之后,瞠目结舌。 我对他们说:“所以你们准备的东西用不着,因为前面有老罗给我们趟路,能退就退掉去。另外,这两天好好休息,等着花癫鹤的电话就得。” 棠姑娘美眸又有一些泛红了。 此事对她来讲,确实太关键了,犹如多年在黑夜中艰难行走,突然见了前方的曙光,激动、惊叹、兴奋、感恩......估计各种情绪在她心中互相交织。 我笑道:“憋回去!” 棠姑娘抽了抽晶莹剔透的鼻子,低声回了一句。 “好。” 见她已经眉眼微翘,开始露出了笑意,我转身拍了拍小圆乎的肥脸。 “叔对你好不好?” 小圆乎伸开双手。 “抱!” 我把他给抱了起来。 小圆乎说:“无以为报,我亲你一口吧!” 我赶紧挡住了他的嘴。 小圆乎小脸狡黠,嘴巴贴在我的耳边。 “叔,你对我挺好的,但对我师父更好!如果我师父亲你一口,你都要爽飞,别以为我不知道!” 讲完之后,他赶紧从我身上挣扎滚了下来。 我与他们作别,转身回了会馆。 到了会馆,见到小涛在做作业,媚姨在打扫卫生,白姑在啃大棒骨,豹叔在练拳,唯独不见小可。 “小可呢?” 媚姨朝楼上努了努嘴,低声说:“乌先生来了,他正在教小可术法。” 法不传六耳。 我只得在楼下等着。 谁知道,一整个白天,两人都没有下楼。 吃晚饭的时候,小涛上去叫他们,下来后对我们说:“小可姐姐还在学,让我们吃。” 直到晚上八点多。 小可扶着脸色腊白,身体颤颤巍巍的乌先生下来了。 我见到乌先生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 第五百七十四章 断崖式衰老 之前那位精神矍铄的老头,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他身子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目光无神,皱纹更加深了,头发胡子也掉了不少,仿佛一下老了十来岁。 我满心讶异,赶忙起身。 “乌先生,您这是?” 乌先生喘着大粗气,向我笑了一笑。 “阿风,人都会老,没什么事。” 媚姨赶紧端了汤和饭出来。 “先生,您一天没吃东西,赶紧将就垫一下肚子。” 乌先生闻言,摆了摆手。 “不了,吃不下。” 我只得扶着他,送他出门。 乌先生拒绝我们再送。 “你们不用送,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小可俏脸忧心忡忡。 “先生......” 乌先生回道:“好丫头,你听话,记得好好学。” 他迈着步子,缓慢出了前院。 我们不放心,在后面跟着。 乌先生转过头,神情有一些生气,用拐杖狠狠点了几下地。 “都说过不用送了!” 我们只得作罢,目送着他在夜色中慢慢离开。 “丫头,乌先生怎么了?” 小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前几天我还去看了他的,没任何事。今天样子变化好大,我也吓一跳,还特意给他把了脉,可除了老年人都会有的一些常见毛病,其他没什么问题,想不通为什么会断崖式衰老。” “而且,他今天过来把毕生总结的萨满术书全交给了我,还将所有不能写在书上的秘诀都教了,直到我能全部背下,他才肯放过我,有一点交待遗言的意味。” 我们在原地待了半晌,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 “跟他!” 我马上拿钥匙去开了车,两人上车往前开去。 可顺着路巡过去,却未见夜色中乌先生的影子,本来以为车开太快错过了,又折返找了几遍,还是没找到。 无奈之下,我们只得开车去了乌先生的家。 乌先生家中大门竟然虚掩着,里面没灯。 我们下车后进了家中,发现屋子里的重要东西竟然全收拾干净了,一副搬家离开的即使感。 小可摸了桌面一下茶壶,拿起手瞅了两眼,发现上面布满一层灰。 “先生喝水不喜欢用水杯,向来都是用这柄茶壶直饮,他早就搬离了这里!” 讲完之后,她掏出了手机,给乌先生打电话,没想到对方却关机了。 小可开始焦虑起来。 “先生这是怎么了?” 我还是有一些不死心。 “指不定之前确实搬了家,今晚见了你之后,有可能还会来一趟这里,我们先等一会儿。” 两人在屋子里等着,后半夜实在困的不行,都睡着了,醒来之后已是天亮,可乌先生还是没有回来。 找又找不到,等又等不来,我们万分无奈。 小可忧虑重重。 “哥,你说先生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我只得拿起了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将乌先生的身份、原住址、相貌特征全发给了黎沫锋,让他帮忙找一下,并转头安慰小可。 “你给他看过的,老爷子身体没大病。昨天他还能悠闲来会馆教你术法,证明也没有仇家追,能出什么事?” 小可闻言,稍微放了点心。 到了第二天。 花癫鹤打了电话过来,说他的小老弟传来了消息,老罗带着人已经到了滇西,让我们下午到码头集合,前往广市,再从广市乘飞机到昆市,后从昆市乘火车进滇西。 我立马给棠姑娘打了电话,将消息告诉她。 进山的东西花癫鹤比较专业,他的意思是等到了滇西之后再买,因为上飞机很多东西不能带,我们便只带了几身换洗衣服。 小可临离开之前,倒是接到了乌先生发过来的信息。 老爷子的意思是他最近找了一个地方闭门钻研术法,接下来不能用手机,让小可不用担心。 小可赶紧回了信息过去,告诉老爷子自己要出一趟远门,让他闭关结束后必须去一趟会馆,有几个术法问题自己写在了纸上,想要他解答。 其实解答问题是假的,她只是比较担心老爷子身体,这几天专门调了强身健体的药,让媚姨转交给他。 吃完中饭,我们打了车出门。 到了码头,刚好棠姑娘和小圆乎也同时赶到,抬眼一看,花癫鹤早就到了,人坐在码头石墩上等着,见我们到来,他立马像舔狗一样满脸堆笑,躬着身给我们拎行李。 “几位,这点小事让我来!” 那卑微的模样,像极了大户人家的老管家。 棠姑娘和小可对视一眼,两人吃吃直笑。 我瞅着花癫鹤上船的背影,低声对小可交待。 “我之前骗他说喂他吃了穿肠虫药,你等下给他弄点腹疼药,巩固一下症状。” 小可点了点头。 “好。” 我抱起了小圆乎,招呼她们一起上了船。 棠姑娘和小可虽然气质不一,但一位淑雅清幽、一位娇俏可爱,惹得乘客全向我们行注目礼,纷纷朝我投来羡慕嫉妒的眼神。 五人坐在同一船舱。 等花癫鹤归置好了行礼,小可给他递了一瓶水。 “小花,辛苦啦。” 花癫鹤双手恭敬地接过来,忙不迭地回道:“谢女神医!” 棠姑娘给他递了一个面包。 “小花,辛苦啦。” 花癫鹤又用双手接过,虔诚地回道:“谢女神仙!” 他吃着面包喝着水,挠了挠头,有些忐忑地对我说:“黄......风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回道:“那你别讲了!” 花癫鹤憋得满脸通红:“......” 小圆乎哈哈直笑:“你不要这么怕我叔,讲出来听下啦。” 花癫鹤瞅了瞅我,见我没反对,低声说道:“我们这次是去滇西大山深处,那里相比港市落后太多。两位女士长这么漂亮,穿的又高贵典雅,就实在太扎眼了,不说引来江湖人士注意,就是小偷小摸也忍不住下手,会惹很多麻烦。咱们要是去旅游,倒还无所谓,可我们是去下墓,还是别节外生枝的好。” 我向花癫鹤竖起了大拇指。 “有道理!那你说怎么搞?” 第五百七十五章 狗改不了吃屎 花癫鹤抽了抽鼻子。 “咱们到了昆市,得搞一些土不拉几的衣服,然后两位女士也得稍微化丑一点的妆容才行。” 小圆乎问:“那我呢?” 花癫鹤回道:“你长得像个瓷娃娃,一样得化。” 我问:“我呢?” 花癫鹤回道:“你就不用了。” 我:“......” 她们几人闻言,看着我吃吃直笑。 花癫鹤讲完之后,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 半个小时后,这货猛然睁开了眼睛,手捂住肚子,额头青筋暴凸,浑身大汗淋漓。 看来小可刚才给他喂的腹疼药发作了。 这货以为自己要拉肚子,起来弯腰想去上厕所,可人到了船舱门口之时,门外忽然走过一个女人,波浪卷、大长腿、超短裙,身材非常热辣。 花癫鹤一见,尽管手捂着肚子,但双目冒精光,像虾一样弓着身子,眼睛就像黏在人家的大腿上,竟然不去厕所了,趴在门口,探长脖子猥琐地盯着。 更特么让人生气的是,这货还放了个屁,简直熏死个人了。 棠姑娘和小可赶紧打开了窗子,捂住了鼻子。 我抬脚狠踹了过去。 “哎呦卧槽!” 花癫鹤像狗吃屎一般趴在了地上,他本来想发怒,见我冷着脸,皱眉说道:“风爷,你打我干嘛?” 我极度无语:“狗改不了吃屎?!你特么那玩意儿都......” 花癫鹤连忙制止我:“别说了,我要拉屎!” 他捂住肚子,一边哎呦着,一边跑去厕所。 十几分钟之后,他神情痛苦弯着腰回来了,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给浸透,脸色有些蜡白。 我问:“厕所设计不适应你大便的形状?” 花癫鹤嘴里呻.吟着:“不是......我光放屁了,拉不出来,肚子像刀绞一样疼......” 小可搭茬解释。 “你忍一忍就好了,现在虫子正在生长,确实会疼的,等它长大了就不会了。” 花癫鹤闻言,整个人都癫了,气得肺都要炸掉。 “黄帽......” 我目光一凛。 他顿时变了脸,哭丧着哀求道:“风爷,我照片都给你拍了,你何必来真的?把我这玩意儿给解了吧,我现在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啥的,真的犯不着这样!” 我神色淡然地喝着水。 “我不喜欢说重复的话!” 花癫鹤气得的不行,一转头,身子歪在铺上,还像小姑娘一样蒙着头,独自躺床上委屈去了。 我心中那个爽啊! 犹记得黎沫夏被他逮去的时候,这癫子用电话遥控我,让我在大街上唱“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这个恨总算稍微解一点了。 到了广市之后,大家未作任何停留,直接搭乘最近的航班飞往昆市。 一路上,花癫鹤对小可伺候的那叫一个殷勤,连一次性筷子上的薄膜塑料都替她撕开,热水用两个一次性水杯倒来倒去放凉,就差喂小可喝了。 这家伙不仅想让小可解了他身上的“虫毒”,估计还抱一丝让小可给他治病的奢望。 小可瞅着远处忙前忙后的花癫鹤,对我们说:“我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有点心慌。” 棠姑娘眉眼微翘:“他是你哥赠送你的vip服务专员。” 到达昆市是第二天下午,我们按花癫鹤的要求,给小可、棠姑娘、小圆乎换了衣服化了妆,虽然衣服妆容已经尽量往丑了整,但也无法完全掩饰她们的靓丽,不过聊胜于无了。 辗转火车,往怒江与澜沧江交界处进发,晚边时分,来到了一个叫伞帽口的小站。 伞帽口站非常小,建在荒山野岭,其实它并不是下客站,而是军用列车的补给站,而我们这趟列车因为要会车,所以在此处停了十几分钟,花癫鹤让我们赶紧下车。 他的意思,今晚下车之后,步行七八公里,去前面伞帽口镇住下,明天白天大家直接进山。 我们也不懂,只得一切听这个癫子的。 大家下了车之后,天色非常黑,四周都是山间土路,花癫鹤打着手电筒在前面带路。 周边的风呜呜作响。 小圆乎火车上挺兴奋的,但下了车之后,见到一片漆黑的场景,听到呜呜的风叫声,头竟然埋在了我胸口。 “叔,有点害怕。” 我拿大衣裹住他,只让他露出个头呼吸。 “怕什么?” 小圆乎问:“鬼啊!” 我说:“我靠!你师父神仙来的,还怕这个?” 小圆乎回道:“我以前不怕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怕。” 花癫鹤搭茬道:“神仙就不怕鬼吗?我同你们讲,有一次我去陕省支锅,听说那个墓挺邪乎的,于是我们特意请了一个茅山道士,名气还挺大,也号称活神仙。到了墓里面,壁画也是古怪,画着不少没眼睛的皮影人。” “四周一片黝黑,手电忽明忽暗的,走了没一会儿,竟然听到有人在唱皮影戏,我们毛都炸起来了,赶紧转过身去看甬道的壁画,你们猜怎么着?上面的皮影竟然全不见了!再一回头,发现前面有一队小皮影人,正在走路,像是在给我们领路。” “茅山道士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施法,没想到,咒语还没念几句,他身后有一位团队成员,突然像皮影人一样走路,手还搭住他的肩膀,说了一句‘你唱得不好听’。我们一看,那家伙整个身子都像皮影人一样扁平,没有眼睛!” “茅山道士当场吓晕了,我们马上疯跑出了盗洞,再也不敢下去了。” 花癫鹤一边说一边学皮影人走路,手脚一抖一抖,脖子一耸一耸。 在我看来,模样极为搞笑。 可小圆乎却吓得不行,身躯颤抖,整个人全缩进了大衣里。 “师父......他吓我!” 我对花癫鹤说:“闭嘴!” 棠姑娘神色淡然,对小圆乎讲:“你念一念清心咒。” 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出了山坳,来到了伞帽口镇。 乡下都睡得早,镇街上不仅没灯,也没人,显得死气沉沉。 花癫鹤用鼻子嗅了一嗅。 “怎么全是死气?这镇子的人不会死光了吧?” 第五百七十六章 不对劲 本来没觉得有啥事,但被花癫鹤这么一说,我和小可心里都有一些发怵,两人转头看向了棠姑娘。 棠姑娘表情云淡风轻。 “没事。” 花癫鹤挠了挠头:“神仙说没事,就一定没事,有事也没事!” 众人在大街上走着,来到了一家门口挂着“为民旅社”的小旅馆,敲响了门。 不一会儿,一位头戴着大草帽,身披着蓑衣,满脸皱纹,老农模样的人给我们开了门,声音嘶哑,毫无表情。 “住店啊?” 花癫鹤点了点头。 “给我们整理......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阿呸!给我们整理五个房间!” 小圆乎从我胸前的大衣里探出了头。 “四间!我要和叔住一间!” 小可立马举手说道:“三间!我要和姐姐住一间!” 我去! 这两个小东西估计心里都有一些害怕了。 老农说:“十五块一间,三间房总共四十五块。” 花癫鹤给了他一百块钱。 “不用找了,有吃的吗?搞点吃的来,肚子饿了!” 老农接了钱,依旧面无表情。 “稍等。” 这个店明显是饭店兼住宿,因为我见到墙上有一块小黑板,上面应该写着菜单,但估计也没啥客人,擦掉了。 小可和棠姑娘表示肚子不饿,先行上楼进房间休息去了。 我肚子咕咕叫,便同花癫鹤坐在桌边等饭吃。 小圆乎有一些害怕,本来可能想去小可和棠姑娘的房间待一会儿,可架不住他是个大吃货,踌躇了半晌之后,最终决定还是留下来同我一起吃点东西。 没过多久,老农将菜烧好了,端了上来,自己咳嗽着回屋了。 整个客厅只剩下了我们三人。 一盘卤猪耳朵、一盘鸡肉、一盘酸菜炒猪油渣、一碟花生米、一盆面条,还有一瓶当地的谷烧。 当时的物价,真的是太感人了。 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我和小圆乎都忍受不了,大口吃着。 花癫鹤咪着酒,挑了几筷子面条尝了几下,咂摸一下嘴,不再动筷了。 我也懒得理他,填饱自己肚子为上。 花癫鹤慢慢地喝着酒,表情有些古怪地问小圆乎。 “小大师,好吃吗?” 小圆乎嘴里啃着鸡肉,口齿有些含糊不清。 “好吃......你怎么不吃?” 花癫鹤抽了抽鼻子。 “不对劲,有点不对劲。” 我抬头问:“什么不对劲?” 花癫鹤指着桌面上的肉。 “我感觉这些肉不大对劲。” 我放下了筷子。 “我看你特么脑子不对劲!” 花癫鹤吓了一跳,皱眉回道:“风爷,你看你,我又没说什么,你又发火......那什么,你们慢慢吃,我到四处看看去。” 讲完之后,他把杯中酒给喝了,抹了一下嘴,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直接去了后院。 小圆乎见状,烂着一张小脸。 “叔,这癫子干嘛去?” 我回道:“别管他,你吃你的。” 小圆乎却不再动筷了,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我感觉......好像味道确实有一点不对劲。” 我:“......” 正在此时,花癫鹤突然从后院回来了,脚步匆匆,神色急迫。 “风爷,这店有问题!” 我问:“什么问题?” 花癫鹤没说,冲我招了招手。 “你们随我来!” 这家伙神神叨叨的,我特么也是服了,只得从座位上起身,对小圆乎说:“你上去找你师父和小可姐,我去看看。” 小圆乎闻言,吓了一大跳,立马扯住了我的手。 “叔,我不敢!” 我只好抱起了他,跟着花癫鹤往后院走。 穿过后厨,来到了后院,左手边有一个柴房,右手边有一个杂物间。 花癫鹤猫着腰,带我们蹑手蹑脚来到了杂物间的窗户旁边,往里面指了指。 我问:“什么?” 花癫鹤掏出了小型手电筒,透过破烂的窗玻璃,朝房间里面照了一下。 我见到了一副无比骇人的场景。 杂物间除了堆满各种杂物,竟然靠墙站着一排人,这些人身上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些是城里人打扮,有些是农村人打扮,杂起杂八的,一个个额头全贴着一道黄色符,全像尸体一样,一动不动。 花癫鹤照了一下之后,担心怕被人发现,立马将手电筒关了。 小圆乎差点叫出声来。 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花癫鹤咽了一口唾沫,低声说:“风爷,我们可能闯进鬼店了!” 我问:“什么叫鬼店?” 花癫鹤说:“就是鬼开的店啊!专门抓各种人来吃!” 我皱眉问道:“在镇街上鬼开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花癫鹤神色有些慌张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来的这个镇子可能压根就不是伞帽口,外面那些建筑什么的,全是假象,而一开始大家可能就受了迷惑,走错了路?!” 讲完之后,花癫鹤快速往前院走。 我跟着他一起疾速走了过去。 花癫鹤来到旅社大门边,抬手一拉大门,纹丝不动,表情大骇。 “打不开!” 我一手抱着小圆乎,一手伸过去拉了下,完全不能动弹。 正常的房门再怎么被锁住,门用力之下都会有所动弹,但我刚才触手所至,就好像被焊上了铁水! 我脸色一变:“上楼!与她们会和!” 三人快速上了楼。 到了楼上。 发现楼道里满满全是浓雾。 确实是雾,不是烟,因为它没有任何味道。 刚想往棠姑娘和小可的房间跑。 花癫鹤突然双目暴凸,张开了双臂,挡在了我们前面。 我喝问道:“干什么?!” 花癫鹤咽了一口唾沫,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地面。 “血......” 我低下头,透过浓雾往下一瞅。 两对女士脚印,带新鲜血迹,隐约还能闻见腥味。 我们刚才在楼下吃饭,除了棠姑娘和小可走过,根本没听到楼上有任何动静。 毫无疑问,这是她们两人的脚印。 我没再管花癫鹤,抱着小圆乎,顺着血脚印,撒丫子往前冲,冲到了房间门口,一推门,打不开,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多,抬脚往门一踹。 “嘭!” 门打开了。 我冲进去一看。 没人! 棠姑娘和小可竟然都不见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锻炼身体 我立马抱着小圆乎出门,穿过浓雾弥漫的走廊,打算往楼下跑去。 花癫鹤在后面紧跟着我们。 “哐当!” 一声响动传来。 走廊上的铁栅栏竟然被关上了,抬手往外一推,压根推不动。 花癫鹤神色大骇,手指着下面说道:“有古怪!” 我顺着他的手指方向,透过浓雾,往楼下看去,发现下面竟然有一位浑身血刺呼啦的家伙,正在黑影中蹦来蹦去,像极了电影里演的僵尸。 不过,由于眼前的雾太大,而且对方仅仅一晃而过,压根看不清楚! 花癫鹤冲我大吼道:“回房间!” 我赶紧转身回了房间。 花癫鹤跟过来之后,迅速把房门给关上了。 “风爷,这绝对是鬼店!” “你俩待着不要作声,一切由我来处理!” 外面突然发出呜呜的鬼哭狼嚎声。 像是有东西在哀嚎,又像是某种乐器发出了古怪声音,极为刺耳。 这货从胸前拿出了一个小铃铛,又掏出了一张黄色的符,他吐了一口唾沫,将黄色的符贴在门上,神色无比紧张,额头青筋暴凸,手中摇着铃铛,人像打摆子一样手舞足蹈,嘴里念念有词,至于他念得是什么内容,听不大清楚。 烟雾透过门缝渗透进来,人在屋子视力也变得弱了起来。 我突然感觉到腹部一阵温热。 抬手一摸。 靠北! 躲在我怀里浑身颤抖的小圆乎,竟然被吓尿了。 “汰!” 花癫鹤嘴里突然发出了一声爆喝,手中的铃铛再次疾速地晃动。 我见到门后面黄色的符好像抖动了两下。 瞬间。 进入房间的迷雾变少了,而且刚才那股呜呜响动的古怪声音骤然停止。 花癫鹤大口喘着粗气。 “只有先把它赶走,才能再去救两位女士!” “眼下我们是她们活下来唯一的希望,如果我们出了事,她们更完犊子!” 我寻思这货还挺冷静啊。 “赶走了吗?!” 花癫鹤神色冷峻。 “还在外面,就是暂时不敢进来了!” “我得再作一次法!” 讲完之后,这货脚踏着零乱无规律的古怪步伐,脖子一歪一扭,身躯时不时抽搐两下,模样就像在发癫,搞笑到了极致。 我正等着他作最后一次法赶走外面的脏东西呢,谁知道,这家伙口中的咒语突然停了,手捂住肚子,表情极为痛苦。 “哎呦卧槽!” 我急问:“怎么了?!” 花癫鹤回道:“虫毒!虫毒发作!快……快给我解药……” 话音未落。 这家伙在地上不断抽搐滚动,就像一条受了重伤的肉蛆。 “快……不然我们……全都要完蛋。” 他手指不断地扣着地,艰难地爬过来,表情痛苦而慌张,朝我张开了右手。 正在此刻,门外的烟雾又开始急速地渗入进房间,外面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呜响动声再次传来,更加糟糕的是,外面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指甲挠门板,发出刺耳又扎心的噪音,门还在剧烈晃动,本来后面贴好好的黄符,此刻竟然掉了下来。 “快……” 花癫鹤捂着肚子,眼珠子凸起,似乎快要掉下来了。 我抬起了头,仰望着天花板。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我宁某人叱咤江湖,未想到竟然折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鬼店,当真是可悲可叹!” 花癫鹤整个人都要急疯了,脸上肌肉扭曲。 “风爷……你别感叹啊,我吃了解药,就能赶走它……” 我摇了摇头。 “算了,棠姑娘和小可出事,我也不想苟活儿!” “小花,今天你跟我们死一块,也算缘份一场,大家黄泉路上有个伴,过往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 花癫鹤闻言,腾地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 “不是……两位女士还没说必死,风爷你怎么能自暴自弃?!” 我瞪大了眼睛。 “咦,小花,你肚子不疼了?!” 花癫鹤闻言,手立马捂住肚子,露出一副便秘脸。 “疼……” 我冷哼了一声,几步疾踏到了门边,猛地拉开了门,将外面的两人直接扯了你来。 “风爷……” 花癫鹤猝不及防,想起身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门口两人,一人手里拿着烟管,一人手里拿着古怪的牛角,全打扮得浑身血淋淋,被我猛然给扯进了房间,他们嘴里大骂了一句娘,摔在了地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我两腿连环脚猛地朝他们身躯踹过去。 两人嘴里同时发出惨呼,后背重重砸在了墙上,又弹跳掉下来,摔了个狗吃屎。 店主人。 一位年轻人。 这位年轻人我还认识,花癫鹤的徒弟小杜。 就是上次我们乘船,用一张憨厚脸陷害我们,然后将我们交给花癫鹤,最终带我们去汉伯平方士墓寻找长生谱铜钱的那位。 我将目瞪口呆的小圆乎放了下来,摁了摁手关节,晃了晃脖子,发出了咔咔的响动。 “小花,让我好好教训一下两只鬼!” 讲完之后,我准备过去。 花癫鹤肚子突然不疼,腰也不再弓了,急忙过来挡在我前面,烂着一张脸。 “风风风爷……开个小玩笑,缓解一下旅途的沉闷。” “啊!” 花癫鹤嘴里发出惨叫,已被我给一拳给放倒在地。 我脸色阴沉,转头对小圆乎说:“关门!我要打狗了!” 小圆乎方才反应过来,赶紧去关了房门。 店主人非常生气,对花癫鹤说:“花爷,怕这小子做甚……” 话音未落。 被我一巴掌打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接下来。 房间传来了他们阵阵嚎叫以及哭爹喊娘求饶声。 我打得正欢快呢。 房门被打开了。 棠姑娘和小可两人各探了一颗头进来,皆扒在门框,好奇地看着瞅着我们。 小可问:“哥,你在锻炼身体吗?” 我点了点头。 “嗯呐!你们要不要来耍一下?” 棠姑娘摇了摇头,作势微微打了个哈欠。 “不啦,你慢慢玩,我们休息去啦。” 她们两人转身走了。 花癫鹤脸色蜡白,大声嚎叫着:“小可姑娘,宫主大人,救命……” 第五百七十八章 条盘 足足揍了他们快半个小时,我才算解气了。 中途小圆乎也气得不行,肥屁股坐在他们的身上,抡起小手打他们。 当然,我没伤他们的要害,因为接下来进山还得靠这几个货。 花癫鹤三人一个个鼻青脸肿的,身体仿佛经过了一轮狂轰乱炸,嘴里哎呦连天,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扮鬼想骗解药? 这个癫子真特么是天才! 在花癫鹤一开始说这镇子到处都是死气的时候,结合他前面所讲的盗墓鬼故事,我确实被吓了一跳,但棠姑娘却告诉我们没事,她是玄学大咖,绝代天骄宫主,我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 心一旦定下来,对花癫鹤接下来一切幺蛾子就产生了浓烈的怀疑。 这家伙在进门的时候,嘴里说着“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我见到店主人手垂在蓑衣下面,悄悄打了一个“ok”的手势。 我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多疑了。 可紧接着,我们进门之后,店主人转身去关门,我发现他手悄悄拨弄了一下门后的机关,门发出“吧嗒”的好几响锁动声,但这响声被店主人明显用咳嗽给掩盖住。 我去点菜的时候,瞅见墙上的小黑板写着菜单,虽然它们被临时擦掉了,但隐约还能见到菜名后面的数字痕迹,菜价有些高,可花癫鹤只给了对方几十块钱,店家却上了一大桌子菜。 如果是陌生客人,这绝不可能。 这说明之前的口号和手势我并不是多疑,他们绝对互相认识。 当时我就在想,花癫鹤有两个大把柄在我们手中,照片与虫药。 这家伙如此诡异作妖,害我们的可能性倒不太大,一来要坑我们,他在路上就坑了,等不到现在,二来照片留在了港市,他极为好面,在没有彻底删除前,不大会起幺蛾子。 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他搞手段应该是想破了身上的假虫药,争取性命问题率先解决。 果然。 接下来他先是说菜不大对劲,故意给我们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又带我们去后面见一排黑暗中的假尸体,稀里糊涂之下再带我上楼。 事实上,小可和棠姑娘住在二楼,花癫鹤却以为我当时心态极度慌乱,通过血脚印和浓雾的迷惑,特意引我上了三楼,来到一个无人的房间,最后来了一番做法抓鬼的精彩表演。 我配合他的演出,这货却视而不见。 “这是你们小生门的店?” 几个家伙都不吭声。 我脸声一沉。 “说话!” 小杜回道:“这是我们在西南省份的条盘,店已经开了好几年了。” 条盘,农村宴席上的一种长方形木厨具,大锅菜烧好之后,通过条盘端上不同的餐桌。 在盗墓贼的口中,条盘专门指从墓下起来鬼货的分发中转站,他们起货之后,出于安全的考虑,会第一时间离开支锅地,带着东西赶往条盘地,进行紧急分赃,决定鬼货的出手方式、时间、数量以及总结经验教训,相当于长期基地了。 这种地点一般都是正当经营的旅社店,长期对外经营,陌生人的到来不会引人注意,而且条盘店的守店人在当地到处布有耳目,一旦货不好出手时,店还起着临时藏货的功能,非常安全。 我火冒三丈,抡起了房间桌子上的茶杯。 “我特么叫你带我去古哀牢国,你小子却南辕北辙带我来条盘地做局,想死呢?!” 花癫鹤吓得脸色煞白。 “别别别!风爷,我没骗你!” “正是因为我们有条盘地在这里,附近区域有不少以前建立起来的销赃人脉,所以我那位小老弟乘替老罗派他出去采购东西的工夫,才把消息给了我们的朋友,朋友又将消息传给了我,不然我们也不知道老罗去找古哀牢国,这个地方也确实是老罗进山的地方!” 倒符合常理。 大的盗墓团伙,基于安全考虑,出发之前,把头一般都不会告诉小弟真正目的。 只有到了地方,正式行动了,才会告知目标,分派任务。 “当真?!” “千真万确!我就是想乘机解了身上的虫毒而已,没别的目的,您老人家打也打了,消消气。” 我冷哼了一声。 “行!明天进山!” 讲完之后,我抱着小圆乎出门,到了门口,转头对他们说:“我手下有不少影视班,等有机会开工僵尸片,一定邀请你们友情出演。” 花癫鹤:“……” 翌日天蒙蒙亮。 花癫鹤叫醒了我们。 小杜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伺候我们吃饱喝足。 店主人叫老方,他牵了几匹马过来,进山的工具已经全挂在了马背上,告诉我们可以立即出发。 条盘店确实专业。 老方是滇西本地人,此次由他带我们进山。 与此同时,花癫鹤吩咐小杜,让他通知附近的朋友招子放亮一点,如果老罗还有后续人马赶进山或者存在其他特殊情况,一定要及时通知他。 至于他们采取什么方式互相联系,我也不知道,也懒得问。 一行人五匹骑着滇西矮脚马,向山林进发。 起先我们走的是村民砍柴的小山路,后来已经无路可走,老方带着我们沿着山涧河沟往深处行进,似乎对路线胸有成竹。 虽然说老罗的队伍当中有花癫鹤的小老弟作为内应,但大山里并没有手机信号,我正疑惑老方是怎么知道对方的正确前行路线,却见到老方时不时会从马上停下来,观察石头或者树上的记号。 那些记号我曾经见过,小生门独有“小”字方向指示暗号。 敢情那位内鬼一路留下了标记。 第一天比较好走,倒没觉得太辛苦。 当天晚上大家在靠河的石滩上搭帐篷休息。 老方在我们帐篷的周围洒上了一种药,大概率是为了防止蛇虫。 花癫鹤给我们烤了饼,并用简易的锅煮了粥,露出满脸舔狗笑。 “诸位,先吃点粥饼,等进了大山,条件就艰苦了。” 小圆乎问:“不会饿肚子吧” 花癫鹤回道:“这倒不会,只能吃野味。” 小圆乎嘻嘻直笑:“吃野味叫条件艰苦?” 花癫鹤说:“一开始你当然觉得美味,但多吃几次,你都要吐。” 晚上睡到半夜。 棠姑娘突然来到了我的帐篷,轻声呼唤。 “宁先生。” 我起身问:“怎么了?” 棠姑娘回道:“这次真的来古怪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凡夫俗子 我问:“怎么古怪?!” 棠姑娘回道:“具体我不清楚,但能清晰地闻到一股浓郁的邪气,你得把大家全部叫醒,立即赶路,离开此处。” 这妞轻易不会作出建议,我见她神态如此郑重,感觉到事态有些严重。 我赶紧叫醒了睡在旁边的小圆乎。 出了帐篷门,见到小可睡眼惺忪,双手正在揉眼睛。 “哥……姐姐说有邪气,让我们马上走。” 我点了点头。 “你跟着棠姑娘,千万不要离开。” 讲完之后,我立马去了另外一个帐篷。 这次进山,为了减轻滇西矮脚马的负重,我们一共只带了三顶帐篷。 棠姑娘与小可、花癫鹤与老方、我与小圆乎,分成三组住在一起。 我来到花癫鹤他们住的帐篷,拉开了拉链,叫他们起床。 这两个货一路在前遇山开路、见水搭桥,掌握着行进的节奏和方向,估计累得够呛,两人仰头看了一下我,翻了翻白眼,倒头继续鼾声如雷。 花癫鹤甚至放了一个响屁,还掀开被子让屁散出去,简直熏死个人。 我见叫他们不动,捂住鼻子,抬脚朝他们狠踹了几下。 他们各挨了几脚,方才被疼醒了,满脸憋屈而无语。 花癫鹤皱眉道:“风爷,周扒皮学鸡叫使唤长工也要等凌晨三四点,你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份了?” 我没空跟他扯蛋,开门见山解释。 “棠姑娘说附近有邪气,让我们必须赶紧起床离开,限你们三分钟之内收拾好东西,马上开拔!” 转身离开,赶紧去收拾好自己帐篷。 等我们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花癫鹤两人方才脸色不满地从帐篷里面出来,慢悠悠地收拾东西,像极了不想拉磨的驴。 我火气瞬间飙了起来,抡起了防狼棍,冲他们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他们一见,脸色陡变,立马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几十秒的工夫就将自己的东西给收拾好了。 一行六人上了马,就着茫茫的夜色,手打着探照灯,往前快速行进。 老方神情非常不满:“几位爷、奶,深夜开拔太危险了!别说大山里的各种野兽,就是遇见猎人的老坑陷阱,咱们都得折里面,没法这样做事的!” 花癫鹤抽了抽鼻子补充。 “女神仙,不是我不信你,但你说有邪气,我怎么闻不出来呢?” 讲实话,我也闻不出来。 从小可的表情看来,她应该也没什么感觉。 棠姑娘没有说话。 小圆乎闻言,神情不屑地切了一声。 “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当然闻不出来!我师父修心养性,五官敏感通灵,但凡有点天地微变,都逃不过她的感知,让走就赶紧走,叽叽歪歪的,还不如我小孩子。” 花癫鹤皮笑肉不笑。 “小神仙,实话同你说,我们掏鬼货讨生活的,从来都是从邪祟的手中抢财,要是怕脏东西,早特么饿死了!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界谁怕谁,即便真的来了僵尸,老子也得干得它魂飞魄散!” 小圆乎嘲笑道:“就像在旅社一样,嘴里念佛家的大悲咒,手上却贴道家的黄符喽?” 花癫鹤翻了翻白眼。 “甭管它佛家还是道家,管用就行,总比你用童子尿驱邪好一些。” 这两个货互相取笑对方。 一个笑对方啥鸡毛不懂瞎吹牛。 一个笑对方吓得尿裤子。 很明显,花癫鹤吵嘴赢了,小圆乎气得够呛。 “叔,你放我下来,我尿他一头先!” 花癫鹤嘿嘿笑。 “来啊来啊!你用尿,我用屁,崩不死你也把你给熏死!” 小圆乎肥身子挣扎着就要从我身上下来。 我抱紧了他,对花癫鹤喝止:“闭嘴!” 花癫鹤朝小圆乎扮了扮鬼脸,骑着马往前赶。 赶了两步,他又停下马来,等我来到了他身边,这货挠了一挠头。 “风爷,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我说:“有屁快放!” 花癫鹤说:“这次进山,你们的目的就是老罗,对吧?” 我反问:“然后呢?” 花癫鹤说:“古哀牢国里的古董,尤其是那件铁甲登云靴,你们没啥兴趣吧?” 我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花癫鹤见状,脸上肌肉扭曲,一副憋屈快爆炸的神情。 我见他都快被我搞癫了,对他说:“你放心,哥们不差钱,对墓里的东西没兴趣!但你们要敢像之前一样耍幺蛾子,不仅东西你们别想拿,我还会让你们陪老罗一起与古哀牢王玩耍!” 花癫鹤闻言,开心坏了。 “我就说风爷乃港市小白……大富豪,看不上这些玩意儿。” “有你这句话,我就彻底放心了!您老人家无需多虑,我一定会帮你坑了老罗,哈哈!” 事实上,我即便不逼他来带路,小生门这些余孽早早就盯上老罗,估计本来就打算来墓里掀锅,要不然内鬼也不会沿途作如此详细的记号。 正在此刻,棠姑娘手突然勒住了马绳,秀眉紧簇。 “下马!” 我们只得赶紧下了马。 棠姑娘从包裹里拿出了一个药盒,一人给了一粒药。 “我感觉到邪气越来越近,这是月棠宫清明丸,能让大家保持足够清醒,不被妖邪迷惑。” “待会儿若大家有何心理不适,念一段清心咒!” 她示范了我们一个指诀,然后念了几句简单的咒语,意思是按音律发声就好,不需要懂咒语的意思。 我赶紧将药给吃下,咒语记下。 药非常臭,非常难以下咽,吃完之后感觉全身都像在某种粪便上滚了一圈。 棠姑娘翻身上马,策马赶到了前头,对我们说:“不要再管方向,大家随我来!” 这妞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不再理会是否会偏离之前的路线了,先离开这片危险区域再作打算,可见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 我上马之后,转头瞅见花癫鹤和老方手中拿着药丸,神情犹疑,也不动。 “想见阎王就别吃!” 我立马抱紧了小圆乎,夹着马肚子,跟在小可后面,追上了棠姑娘。 第五百八十章 匪夷所思 花癫鹤与老方也在后面跟了过来。 明显能感觉到,矮脚马好像有一些受惊了,它们步伐变得很快,嘴里还不时地发着惊慌的嘶鸣声。 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永远比人类快上一步。 老方不大信棠姑娘,却信自己带出来的马,他瞅见马的状态,有一些担心了,转头对花癫鹤说:“花爷,好像真有情况。” 花癫鹤冷哼了一声。 “有就有,慌什么!老子天生煞神附体,外号‘鬼见愁’,阎王见了我都得认干爹!” 四周开始莫名其妙地刮起了风,吹得树枝刷刷响动,落叶纷纷掉在我们的身上。 本来月亮已经被乌云完全遮盖,可此时竟然露出了半边脸,月光透过树叶稀疏洒下,影影绰绰,氛围变得无比诡异。 棠姑娘神色变得愈发冷峻。 “快!” 众人策马在树林间狂奔。 忽然之间! 几声凄厉的惊叫从头顶传来。 抬头一看,月光已经完全被遮蔽,几只硕大的带翅动物将树干摇得剧烈晃动,不少枝桠都被它们俯冲袭来的姿势给折断,头顶恍若下了一场树枝雨。 棠姑娘抬手勒住了马,木剑猛然抽出,嘴里一声娇喝,朝着自上而下扑来的怪物击去! 我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样子! 这鬼玩意儿体型相当庞大,堪比两只巨鹰,它们长着一张人脸,多毛,总体样子比较像猫头鹰,但眼睛却是绿色的,阴鸠无比,头顶上有一颗巨大的肉瘤,红彤彤的,极为瘆人。 我本来以为阿运王身边的那只鬼目雕已经足够变态了,但眼前这玩意儿显然更加变态! 未待棠姑娘手中的木剑击到它们,这两只恶心的玩意儿似乎闻到了她身上药丸的味道,陡然扑棱着翅膀盘旋而上。 紧接着又像战斗机一样俯冲而下,去攻击小可。 我心中大骇,当时什么都没想,由于小可的距离同我最近,我抱着小圆乎,跃马跳了过去,手中防狼棍朝它们猛击。 它们被我一棍挥舞给赶得飞离。 我用力过猛,棍子轮空,身躯压在小可身上,她猝不及防,嘴里一声嘤咛,我、小可、小圆乎三人同时翻倒下了马。 幸好下面全是茂密的草地,人摔下去并无大碍。 它们的反应速度实在太快,见攻击我们不成,似乎嫌弃我们身上的味道,再次收势往上飞,几乎在空中未作任何停留,转身朝花癫鹤扑去。 “艹!来陪爷爷耍!” 花癫鹤嘴里大骂一声,手腕猛抖,几枚手腕箭朝它们疾射而出。 让我无比惊讶的是,它们也不躲,巨大的翅膀扇了两下,疾速飞驰的手腕箭竟然直接被扇飞。 “去死吧!” 老方双目暴凸,嘴里一声爆喝,掏出了手中的铳,就准备对那两家伙来上几发。 意外再次发生了! 尽管老方的动作快得就像训练多年的顶级射手,但他速度快,两只鬼东西更快。 一只肉瘤怪鸟硕大的翅膀煽动,直接将老方给扇下了马。 另一只发出凄厉无比的一声怪叫,尖锐无比的嘴甲,朝着老方骑着的那匹矮脚马的头猛地一凿。 矮脚马发出了痛苦的啸叫。 “噗!” 马头被直接凿穿了孔! 血竟然像高压水枪一样往上狂飙。 这到底是何种力量和锋利程度?!! 大惊失色之余,我朝大家吼了一句。 “跑!” 我立马翻身上了马,正准备跑呢,却瞅见两只肉瘤怪鸟像飞机俯冲一般袭了下来,本来老方被扇得有点懵逼,从地上刚刚爬起,可怪鸟像天钩一样的爪子,猛然抓向了老方的身躯。 “呲呲!” 几声响动传出。 两只肉瘤怪鸟的四把爪子像杀猪时的四把大铁钩,死死地钩住了老方的身躯,扎出不少鲜血,扑棱着翅膀,朝天空飞去。 一切发生的像闪电穿梭,实在太快了。 “啊……” 老方的惨叫声从头顶传来,逐渐远去。 夜色之中,两只肉瘤怪鸟像是抓了一只小鸡,跃过树林,飞过河面,朝着远处的山癫扇翅膀远离。 我被这一副匪夷所思的场景惊得呆了几秒。 反应过来之后,我冲他们大喊:“跑啊!” 众人骑马往前狂奔。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花癫鹤却没有追来,整个人傻乎乎的,嘴角泛出了诡异万分的笑容。 “哈哈哈!” 他像个大傻子一样,嘴角流涎,跳下了马,竟然撒丫子往丛林里跑去,状态极为癫狂。 这绝对不是装的。 他好像真疯了! 我顿时懵了。 老方被怪鸟抓走之后,花癫鹤如果再发疯跑得不见踪影,别说去古哀牢国找老罗了,我们四人能不能走出这片茂密的丛林都是未知数。 当下也来不及细想,我立马将小圆乎递给了侧边马上的小可,冲棠姑娘大喊一句。 “保护好他们!” 我脚一夹马肚子,疯狂朝花癫鹤追去。 花癫鹤虽然没骑马,但他在丛林中穿梭的速度非常快,周边的荆棘树枝刮得他衣衫破烂,鲜血淋漓,这货完全不管不顾,嘴里一边大笑着,一边往前面狂奔。 万幸的是,此时月亮已然穿过了云层,夜空变得明朗起来,循着他的笑声,跟着他模糊的影子,马并没有跟丢他。 不过,丛林中的马与一位不管不顾奔跑的疯子比起来,速度也快不了多少,我一直没有追上。 在转过一道山坳的时候,花癫鹤突然不见了。 我头皮阵阵发麻,策马奔了过去,绕过山拗,好像来到了山的阴面,温度比之前明显低了好几度,身上凉飕飕的。 往前疾速行了数百米,路过一个巨大的山洞,我隐约听见山洞里面传来了笑声,赶紧翻身下马,将僵绳栓在树上,拿着手电筒往山洞里面跑去。 到了山洞里面,却见到了一副触目惊心的场景。 累累白骨。 有人的。 也有动物的。 手电筒往前面照去。 发现花癫鹤正在不远处的山洞壁下,身上鲜血淋漓,头发乱糟糟,瞳孔无神,表情狰狞古怪,死死抱着一具骸骨,裤衩还被自己扯了下来。 “宝贝,哎呦我的心肝宝贝,哥哥来了……” 我头皮阵阵发麻。 第五百八十一章 心结 这家伙在发什么疯,为什么发疯,我根本弄不清楚。 可花癫鹤得救。 我冲他暴喝了一声。 “花癫鹤!” 这货完全没有自主意识,一个劲地用脚蹬着自己的裤子,满脸猥琐邪恶,似乎怀中那副骷髅是一位绝世倾城的美女,让他急不可耐。 我当时来不及细想,快速冲了过去。 可刚往前冲了两步,鼻尖却闻到了溶洞之中一股浓烈且古怪的味道,有一点像是长期没有倒尿的尿桶积压出来的氨臭味,非常刺鼻。 味道入鼻窜脑,我眼前突然变得一片迷蒙起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如同睡了太久猛然起床,脑雾状态极为严重,压根不知道我是谁、人在哪儿、要干什么,更加挪动不了步伐。 眼前的场景陡然变得猩红一片,迷离若血染。 漫天红彤的场景之中,四周竟然下起了雨来,如同天漏一般倾盆而倒,我整个人顿时变成了落汤鸡。 抹开眼前的雨雾急急往前看,自己正身处于一个逼仄、昏暗的环境中,四周皆是灰扑扑的高楼,电线杂乱无序,破烂衣服迎风摇摆,地面肮脏积水四处横流,空气中弥漫着狗肉火锅的味道,甚至见到楼房一家商铺上,写着“城寨狗肉馆”的繁体字。 城寨?! 不远处传来厮杀呼喝声。 顺着声音瞅去,一位中年男子,手中正抡着一把金龙古刀,与五位戴着傩舞面具之人激烈厮杀搏斗。 他是我父亲! 在那一瞬间,我热血上涌,双目泣血,口中大骂一声。 “五鬼找死!!!” 我冒着倾盆大雨冲了上去。 天空中突然袭来一道闪雷。 这一声雷恍若炸在了耳边,让我短暂反应过来。 我不是正在山洞救花癫鹤么,哪儿来的雨,怎么又来到了城寨,五鬼都已经挂了两人,为何眼前竟然全都健在? 身子猛然一个激灵。 刚才那股刺鼻的味道,让我出现幻觉了! 我想起了棠姑娘的交待,如果感觉出自己有异常,就念月棠清心咒。 “小风,过来!!!” 父亲浑身溅血,在战圈中冲我大声嘶吼。 尽管眼前父亲战五鬼的惨烈场景,像索命鬼的长绳一样牵引着我向前,但我用极大的毅力反复抗拒着,闭上了眼睛,手迅速掐指诀,口中快速地念着咒语。 咒语的意思我不明白,但音律节奏发的准确无误。 随着咒语不断念出,耳畔恍若乘飞机上疾速起飞一般,袭来强大的压强感。 一会儿之后。 传来轻微的波响晃动,身上千钧重担像是突然卸下,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 我睁开眼看去。 父亲不在,城寨不在,五鬼不在,也没有雨,眼前还是花癫鹤发疯抱骸骨不断蠕动的场景。 为了避免再次中招,我赶紧抬脚冲了过去,一个手刀将疯狂的花癫鹤给敲晕,迅疾将他拖出了古怪的山洞。 离开山洞之后,将这货的裤子给扯上,把他放在矮脚马的马背上,牵着马赶紧往回走。 走了一段路,碰到了急匆匆赶过来的棠姑娘三人。 我也来不及说情况,只是招呼她们赶紧离开。 众人迅速回到原来的地方,骑着马往前奔去。 此处实在是太诡异了,不知道那两只怪鸟什么时候会再回来,只能火速逃离。 直到大家来到了两山交接间的一处草地。 棠姑娘对我们说:“没事了,停下来休息。” 我累得够呛,直接从马上翻下,人躺在草地上,大口喘息了好一会儿,点起烟来抽。 “那肉瘤怪鸟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棠姑娘闻言,摇了摇头。 “不知道。” 她不知道? 棠姑娘见我神情疑惑,向我解释。 “我能感受到它们身上有浓郁的煞气,大概率是以猎杀动物或者食墓地腐肉为生的某种未知凶鸟。” 我简单讲了一下在山洞里花癫鹤的诡异表现和自己遭遇的情况。 棠姑娘听完之后,秀眉微蹙。 “山洞极有可能是它们的一处巢穴,里面布满了阴煞之气,能让人产生幻觉。” “这种幻觉,效果因人而异,不同人见到的场景会不一样。” 难怪花癫鹤一副抱美人睡觉的表现,而我见到的却是五鬼围攻自己父亲的场景,大概率这些都是我和他不同的心结。 煞气这东西,讲不清、道不明。 道家认为是妖邪之气,若用科学来解释,估计是空气中大量累积的致幻气体,能麻痹控制人的神经,而棠姑娘的咒语音律,估计具有能让人短暂恢复的清醒状态的功效。 正在此刻,花癫鹤悠悠转醒,他先是发了一会儿懵,尔后转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 我说:“别告诉我,你已经成傻比了?” 花癫鹤抽了抽鼻子。 “这是哪儿?老方呢?” 我回道:“他被鸟叼走了,我们无法施救,自求多福吧。” 花癫鹤闻言,如遭了雷击,脸色一下变了,微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我拍了拍身子的灰尘。 “此处不宜久留,赶紧开拔,继续向前!” 花癫鹤闻言,咽了一口唾沫。 “风爷……走不了了。” 我问:“你说什么?!” 花癫鹤烂着一张脸。 “那位在老罗队伍中的小老弟,一直是跟老方联系的,前期他们虽然用小生门的暗号,但后期在大山会改变联系方式,至于用什么,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更何况,这一路来你也看见了,老方才懂滇西大山的地形地貌,我都在打下手。现在他不见了,让我独自带你们入深山,与找死没任何区别。” 我脸顿时沉了下来。 花癫鹤见状,身躯猛地一哆嗦。 “风爷,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找到并救回老方,二是乘现在我们入山不算太深,我顺着之前的路,尽全力带大家回去。” “但我觉得,前一种根本不可能,还是尽早选择第二个方案为妙。” 棠姑娘和小可面面相觑。 合着折腾了这么久,我们就来滇西玩了一次极限野兽斗? 第五百八十二章 销冠 原以为是东厂大档头梁信鸥所为,没想到竟然是和三郎起争执的那个直隶解元谭弈。许德昭动容。他看好自己的儿子许玉堂。以谭弈的才华,何尝不被谭诚看重。放弃会试,等于暂时阻断了谭弈的仕途。这个交待太郑重了。 “林长歌你个贱丫头!端茶送水这种活本来就是你们二房的!做不好还敢顶嘴!!”林长美说着,又想揍长歌,却被长歌一个闪身躲过了。 韩宗辉端着茶杯,热气升腾,眼睛却滴溜滴溜的瞄了张静几眼。尼玛,毛大伟长相一般,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猥琐”,妻子倒是水灵白静,真是瞎了眼。 温老微微一怔,算算顾佳期来的时间,应该就是季白离开的时间。 城池雄踞在广袤的平原上。青灰色的城墙如蜿蜒大山,气势磅礴。城门楼金碧辉煌。 周围还有几个看热闹和幸灾乐祸的人,那些人估计还不知道陈欣欣的身份。 童朝华这番话说的,好像沈北辰明明知道那个玉扳指很好,因为舍不得才不愿意送人,转头送了瓷器,这差距还是有点大的。 幺幺从空间中飞奔出来,对着上树的那些黑衣人就是一个一口咬了下去,一个个捂着失血过多的脖子摔了下去。 这边,苏曼被孟之南带进了一辆防弹军用车,男人似乎很绅士,并没有像其他绑匪一样用绳索将她禁锢起来,反倒彬彬有礼地请她上车。 “那倒不必,我可以自己取。你的心愿我答应了,他们会死得很惨的!”薛天突然出手吞噬了她的灵魂。 他不是贫困生,所以没有助学金,而且他的学习成绩也不算优秀,所以也没有奖学金。 林清雪重复着李慕的话,开始思索,眉头渐渐舒展,眼睛也越发的明亮。 安谨晨皱着眉目说到:“不,我不走,我睡沙发。”说完乖乖地躺在了沙发上。 这块地界原本是三虚道门的地界,在他们连夜举宗跑路后,便理所当然被三圣地所霸占了。 某个瞬间,他还真想承认下来,弄一个国王当当,让自己也过几天舒心日子,眼下的这个七武海是越做越憋屈,但理智终究在线,他知道那个磁鼓国就是个烂地,几个镇子,几万人口,那有什么价值? 对方修改的路线,看起来很是诡异,按照正常情况,就算自己再设计一万次,也不可能画出相同的!因为……部分路线已经偏离了180能量点的认知。 在林默看来,出手剑之于自己,就像是螺旋丸之于自来也,而邹义正是吵闹的鸣人。 并未着急离开,郝队向其他屋子走去,杨毅也将化妆镜拿了出来,对着别墅四处乱照。 晚餐过后,王璐回到房间里工作去了,她现在又有新的目标提到日程上了。 俗话说冲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连命都不想要了,还会怕啥呀。 李二龙能看得出来,其实在自己说第二句话的时候,也就是张翠翠还闭着眼睛的时候,应该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就不说别的,就说一点,在自己说了第二句话之后,张翠翠就没有那么害怕了,没有那么激动了。 前面铺垫那么久,孙不器就等对方这几句话,装模作样了片刻,干脆利落的记下对方的电话号码。 “够了!这是祖爷爷的决定,谁若敢在嚼舌根,出了仙武秘境后,跟祖爷爷去说,现在,现在我们的任务是保护筱然,送她去第一道天堑!”领头的一名身着黑衣,面容普通,神情冷漠透着一份凛冽的青年低声喝道。 “你想做什么,尽管做就是!”思索了一会,云鸿虽然还是没有说相信林海,但毕竟没有子嗣,是他一辈子的心病,但有一丝希望,他也不想放弃。 陆厉霆优雅的接过付若年递过来的毛巾,细细的擦拭着手上的暗红色的液体,不知道究竟是那男人的血液,还是杯子中的酒液,那缓慢而优雅的动作,竟然带着诡异的美感,却看人看得胆战心惊。 唉,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既然这样,那就吃吧,正所谓不吃白不吃。 那长生朝着孙潜击去的那掌竟然在孙潜面门停留下来,怎么都移动不了分毫。 “你叫徐长卿是不是?”麻婶认真的盯着徐长卿,随后不确定的问道。 如此嚣张的态度,别管今酒能不能忍,反正林倩是忍不了,于是她上前直接‘啪啪啪’的给了曹丰三个大耳光子,然后态度强硬的把曹丰直接从方素的身上弄了下来。 可恶,怎么大家都跟金妙有什么前世今生的,就他一个啥也不是,可恶。 默默观看这段记忆的金妙此时此刻真的有点破防了,她就是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都想不到自己以前居然这么敏感又心思乱糟糟的。 片刻后,谢玄衣登上山顶,积雪已经化去,这座沉寂千年的古火山,似乎有复苏迹象,锥顶有滚滚蒸汽喷薄而出,向下望去,隐约可以在一片沸腾白气中,窥见斑斑猩红色彩。 “这……”戈登眼神变幻不定,乔伊的说法很有道理,搞不好真能摘下蝙蝠侠的面具。 当蝙蝠侠与家族其他成员产生冲突时,费心费力和双方沟通,维持家庭平衡的人也是他。 有了这一些残缺资料的辅助证明,欧阳正然跟佟巧馨都暂时打消了疑虑,跟虞婉盈好好地商量过后,便带着一整套的生产资料回去。 第五百八十三章 看戏解乏 不远处的艾小艳和黄珀听到了声音,转头看来,两人见到花癫鹤之后,脸色陡变。 艾小艳亮起了一把剔骨尖刀。 黄珀抡起了手中的古怪铲子。 花癫鹤远远地站着,忙不迭地冲他们摆手。 “大家在山中相遇,缘份一场不要打架,我来是问你们问题的……” 话音未落。 黄珀手中的铲子猛然一旋,铲头突然向花癫鹤射出了一支锋利无比的箭弩。 箭弩像子弹一般,快速奔袭而来。 花癫鹤神色大骇,就地猛滚躲过。 箭弩跃过他的身子,直接袭向了树林,刺在了我身后的一株树上,深入树干,尾翼还在不断地颤动。 我见到箭弩身黑不溜秋的,还往外冒着油,显然是浸过某种毒药。 艾小艳在黄珀射出箭弩之时,已然向前奔到。 她奔跑的姿势极为古怪,像弹簧一般在地上一弹一弹的,发力的状态完全不像人类,倒像是一只袋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了花癫鹤的身前。 我大为讶异。 轻身功夫这东西我不是太懂,同样是侏儒人,但乔大是像老鼠一样趴着奔,速度也令人匪夷所思。 当真是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上天给他们关了身材这一扇门,却给他们开了速度这一扇窗。 花癫鹤滚地躲过之后,正想从地上爬起,艾小艳手中的剔骨尖刀已然朝他当头插去。 “卧槽!” 花癫鹤万般无奈,只得再次滚躲。 艾小艳手中的尖刀疯狂地朝他捅去,每一次都堪堪要捅到,却都被花癫鹤翻滚让过,剔骨刀刺在地上,刺拔之时带起黑色的泥土,四周布满了泥花。 而此时黄珀也已冲了上来,由于艾小艳离花癫鹤的距离太近,他不能再射箭弩机关,手中的铲子一下又一下朝花癫鹤猛拍。 两人就像打地鼠,一副务必致对方于死地的神态,疯狂攻击。 眼见花癫鹤上来一个简单的照面就要被他们给弄死,我准备从林子中起身出手。 可要说这死癫子也是有运气,身体滚到了一处斜坡,那里土质比较松软,突然塌方了,花癫鹤顺势一滚,人随泥土翻到了下面,而艾小艳师徒用力过猛,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乘此空隙,花癫鹤从地上迅疾起身,浑身泥花往远处奔逃。 艾小艳师徒双目杀意腾腾,紧追不舍,抡起武器狂追。 三人你追我赶,在草地上打起了圈圈。 能明显感觉到,也就是艾小艳师徒身上受了伤,不然以两人的合并战力,花癫鹤早就折了。 花癫鹤见我迟迟不出手,简直要疯了,一边狼狈逃跑,嘴里一边大叫。 “风爷……神仙姐姐,救命……” “卧槽,老艾,我只是想同你们聊聊天,犯不着下死手吧?” “前夫哥,过去的事能不能不提?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还得戴点绿……”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这事,黄珀气得头发都颤抖,嘴里大声嘶吼。 “花癫鹤,拿命来!!!” 铲子上面的箭弩像雨点一般朝花癫鹤射去。 也许是黄珀怒气攻心,导致箭弩失去了准头,本以为花癫鹤会折过去,可竟然没有一枚扎在他身上。 眼见黄珀的铲头已经没有箭弩了,而且花癫鹤已经叫破了我们的存在,也没必要再藏了,我从树丛中出来,棠姑娘等人也走了过来。 我朝她们招了招手。 “看看戏,解解乏。” 几人坐在土坡上看大戏。 艾小艳师徒现在眼中只有死癫子,也没空来管我们,卯足了劲过去准备弄死他。 花癫鹤见我们根本不出手,气得肺都要炸了。 “黄帽风!你个王八犊子,快救我,不讲义气的……” 三人追斗处于一种平衡状态。 艾小艳师徒杀不了花癫鹤。 花癫鹤也无法逃离两人的围攻。 足足看了半个小时的戏,眼见三人已经精疲力竭,我也觉得有些乏味了,从地面起身,用八仙赶集的步伐,身躯鬼魅一般奔了过去。 艾小艳师徒见我奔来,神情大骇,抡起手中的武器准备朝我攻击。 未待两人将手中动作做完,他们嘴里纷纷一身闷哼,被我击倒在了地上。 花癫鹤佝偻着腰,脸色苍白,浑身大汗淋漓,大口喘着粗气,满副劫后余生的神情。 “风风风爷……厉害,感谢相助!” “啪!” 我掌背朝他打了过去,花癫鹤嘴里嗷一声惨呼,也躺在了地上。 瞅了瞅三个躺地上已经虚脱得不能动弹的人,我蹲在了艾小艳师徒身边。 “我姓宁,名怀风,与花癫鹤不是队友,也是仇人。但这次因为进墓,需要他带路,双方暂时合作。” 黄珀怒目圆睁。 “你出手制止老子杀仇,便是我仇人!!!” 我回道:“你怎么想,随便。我制止你们继续打下去,主要想问一下你们来滇西大山的真实目的,请直接爽快点回答,我好决定下一步计划。” 黄珀呲着牙。 “你算什么东西?!” 花癫鹤躺在旁边搭茬道:“前夫哥,他的身份可牛逼了,港市风兮会馆馆长、南粤传武大会魁首、大丰影业控制人、偷袭派第一高手、美妻管理局局长、装比协会会长……” 我手指着花癫鹤:“闭嘴!” 棠姑娘和小可两人听了,乐得不行,吃吃直笑。 我转头继续问黄珀。 “说,还是不说?” “呸!” 一口浓痰从他嘴里吐出。 幸好我反应快,侧头躲过。 痰越过了我,直接糊在了花癫鹤脸上,这货开口骂道:“你特么……” 黄珀一听花癫鹤张口骂自己,尽全力从地上起身。 “老子弄死你!” 可身躯摇摆几下,实在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我对小可招了招手。 “妹儿,给他们上一点刑。” 第五百八十四章 合作 小可闻言,笑嘻嘻地拍了拍手。 “好嘞!” 她起身准备从百宝箱里面拿出药。 艾小艳的江湖经验明显比自己的徒弟更为丰富,一瞅见小可包裹里面的银针盒子,脸色顿时一变,立马发声。 “不用!我可以把目的告诉你们,但请不要干涉我们与死癫子的仇!” 我抬手制止了小可。 “你们的仇,我不会干涉。但前面已经说过,这次他是我们向导,你们要报仇,得等我事情结束后再说。” 艾小艳:“……” 我再次冲小可挥了挥手。 艾小艳咬牙说:“行!我告诉你!” 我点了点头:“请讲。” 艾小艳瞅了瞅花癫鹤,又瞅了瞅我们。 “我们这次想进古哀牢王墓,但路途中遇见了狼群袭击,物资全丢失,身上受了伤,无法再进山,准备撤回。” 我脑门直跳,心中暗自感叹天无绝人之路,脸上却不动声色。 “出去之后呢?” 艾小艳回道:“本来重新准备物资,再次进山,但现在碰到了死癫子,我改变了主意,准备先弄死他再说!” 花癫鹤非常不满。 “老艾,我玩得是你徒弟的媳妇儿,你心里怎么老过不去这个坎呢?简直莫名其妙!” 艾小艳表情狰狞。 “我岭南一脉传承百年,从来没被人这么欺负过,不弄死你,我师徒无脸在江湖立足!” 花癫鹤现在有了我在事情结束之前的人身安全保证,开始嚣张起来了,梗着脖子。 “来啊!弄死我啊!玩个女人还能把命丢掉,就不是我花癫鹤!” 我没管他们吵架,思忖了一会儿。 我们的装备倒是齐全,可惜却无人带路,准备撤回。 岭南土耗子认得路,却因为无装备,也准备撤回。 两支队伍却因为花癫鹤,竟然聚在了一起。 我再问:“你们可知,有人已经提前赶去了古哀牢王墓?” 艾小艳回道:“当然知道!沙市罗先根,我就是打算去掀他的锅!” 我又问:“这么不讲规矩吗?” 艾小艳头一扭,那张小老脸歪过旁边,冷哼了一声。 我瞅她表情不太正常,满副愤懑之意,寻思岭南土耗子大概率与罗先根也有仇怨啊。 看来罗先根这家伙太不是东西,几乎把盗墓同门都得罪光了。 我对艾小艳师徒说:“我讲话比较坦诚,这次我们也想去掀罗先根的锅。你们没装备,我们有,我们不认识路,你们认识。既然天意让我们相遇,不如同行前去。” “去了墓里,各凭本事,互不干涉。出了大山,你们即便将小花碎尸万段,我绝不阻拦,你觉得如何?” 花癫鹤一听,情绪激动不已。 “风爷,你怎么把我给卖了?!我不同意!” 我反问:“你不同意?搞清楚现在自己的废物身份,我火来了可以随时将垃圾埋山里!” 花癫鹤:“……” 他明白自己利用价值不高了。 如果我与岭南土耗子合作,分分钟可以将他给废了。 要说仅存一点作用,那就是用他来钓着艾小艳师徒。 花癫鹤人虽然癫,脑子却不笨,应该清楚认识到了这一点。 艾小艳师徒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 黄珀脖子青筋暴凸。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我笑了一笑。 “我好像找不出欺骗你们的理由。” 艾小艳抬手制止了自己徒弟,对我说道:“可以!希望你说到做到!” 她脑子比自己徒弟清爽。 眼前这种情况,她们身上受伤,装备物资丢失,能不能走出大山都是疑问,而且又被我牢牢拿捏在手中,我没必要更不需要欺骗他们。 见师徒两人已经答应,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小可给她们裹伤。 小可拿着包裹过去,给两人伤口消毒,再进行了包扎。 “小花,把老方的装备全给她们。” 尽管花癫鹤非常不情愿,但还是神情憋屈地从地上艰难起身,把老方遗留下来的包裹,丢给了岭南土耗子。 很难想象,三组本来死对头,此刻竟然组成了一支杂牌军,目标全指向了老罗。 事情已经商定完毕。 我吩咐众人在原地休息一个小时,吃完饭之后,折返回大山深处。 在吃饭过程中,我用目光询问了一下小可。 小可对我悄悄打了一个“ok”的手势,意思是已经成功。 这丫头太懂我了。 我吩咐她给岭南土耗子裹伤的时候,眼神出现了细微变化,她瞅见之后,秒懂。 尽管艾小艳师徒答应同我们合作,但对这种江湖人士,我从来不信他们身上有一诺千金的格局,一旦中途遇见了什么事,两人极有可能脱离掌控,指不定还会坑我们一道。 我必须要像对付花癫鹤一样,将对方牢牢拿捏在自己手中。 小可裹伤的时候,果断用了药。 这招虽然老土,但效果永远一流。 后面的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无比正确。 众人吃完饭之后,乘着天色还早,迅速开拔。 由于老方的马已经被怪鸟给凿死了,五匹马只剩下了四匹。 花癫鹤一匹、艾小艳师徒一匹、棠姑娘和小圆乎一匹、我和小可一匹。 艾小艳师徒有自己寻找路途的方法,但这可能涉及到岭南土耗子的门派秘术,每次需要确定方向之时,黄珀会从马上下来,自己钻进密林子里,独自勘察折腾一会儿,回来后再行指路。 过程出奇的顺利。 傍晚时分。 艾小艳对我们说:“天云渐变,今晚会有暴雨,我们得找一个地方休息。若一切顺利,明天凌晨之前,就能到达目的地。” 众人找了一处开阔地方扎营。 黄珀却冷声开口阻止。 “这是山坳处,若暴雨太大,所有人都会被水冲走,必须找高处扎营!” 花癫鹤满脸不屑:“高处?就不怕被雷劈死?” 黄珀咬着牙:“要劈也是劈死你!” 岭南土耗子在这方面是绝对权威,我们只得听从他们吩咐,找了一个山巅处扎营。 从扎营地往下一看,我有些心惊肉跳。 下面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我皱眉问:“万一塌方,大家不得全完犊子?” 黄珀信誓旦旦地回道:“这土质绝对不会塌方!如果不信,我坐在上面,你们手里有炸药,从下面轰一下,看能不能塌!” 花癫鹤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前夫哥,那你赶紧坐上去,我来炸你一下!” 黄珀抡起手中的铲子,腮帮子紧咬,一副立马想将花癫鹤拍死的神情。 我手指着花癫鹤。 “小花,你坐上去,试一下炸药。” 第五百八十五章 摊上事了 花癫鹤吓了一大跳,脚步往后退了两步。 “不用吧?!” 我回道:“涉及大家的性命安全,必须试!” 花癫鹤说:“那就用马来试,我后面还有用!” 小圆乎插嘴说道:“小花,马比你有用。” 花癫鹤:“……” 事实上,我就是吓一下这货,省得他一路叽叽歪歪的,没真正准备让他来试炸药。 可花癫鹤不这么想,自从我与岭南土耗子艾小艳师徒搭上线之后,这货担心我抛下他不管,或者与对方合作一起做了他,他生怕我不高兴,在内心纠结挣扎了一会儿之后,竟然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山癫上。 黄珀嘴角抽搐,冷哼了一声,拿起了雷管和小当量的药包,直接走了过去,拿着那柄古怪的铲子,附身垂在悬崖上,手法极快,掏了一个洞出来,炸药和雷管以令人匪夷所思速度布置好,瞬间点燃,撤了下来。 土耗子善挖洞,确实不是盖的! 花癫鹤瞅着呲呲冒烟的雷管,嘴里骂了一句:“艹!” “嘭!” 山巅土发出一丝闷响,溅出四处泥花。 “刺溜!” 在同一时间,花癫鹤人像吊了威亚,人迅疾腾空而跃,挂在了树上。 他手中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摔出了一个小老虎钩,挂住旁边的树枝,吊起了自己。 我也是服了! 死癫子厮混江湖多年,能活到现在,不纯粹是靠运气。 山巅处的土只是被小药包炸了一个小缺口,并未引起塌方。 黄珀手指着土说:“这是板结土,非常坚硬,除非用大型挖机日夜铲,否则绝不会塌方!” 我点了点头。 “今晚在此扎营!” 众人拿出干粮,吃过晚饭,天空乌云滚滚,空气烦闷异常,一副倾盆暴雨将至之感。 为防止睡觉中被地面雨水弄湿身体,我们寻找了石块和树枝,搭起了简易的隔水地基,在上面架起了帐篷。 帐篷只有三顶,之前花癫鹤与老方、我和小圆乎、棠姑娘和小可各一顶,尚算够用,但现在来了艾小艳师徒,只得重新分配。 我让艾小艳师徒睡一顶,花癫鹤独自一顶,自己与棠姑娘三人挤一顶。 花癫鹤瞪大了眼睛:“风爷,你睡太挤了,要不你一个人住,我陪她们……” 见我脸色阴沉,花癫鹤咽了一口唾沫,不敢再说。 小可倒是习惯了,没什么感觉,反而有一些开心。 “挤一起暖和些。” 棠姑娘俏脸红的都要溢出血来,低着头没说话。 小可见了,嘻嘻直笑,拉着她的手,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姐姐,我哥睡觉很老实的,没事哈。” 棠姑娘局促的不知道该说啥,嘴里轻轻“嗯”了一句。 没一会儿。 暴雨倾盆而下。 众人只得赶紧钻进了帐篷。 帐篷里,香味四溢,暖气洋洋。 棠姑娘、小可、我,听着外面大雨声,大眼瞪小眼。 “宁先生,你……是不是有别的计划?” 棠姑娘神色带一丝羞赧和不解地询问。 我笑了一笑。 “黄珀强力要求我们必须在山巅住,又弄炸药又解释,我感觉岭南土耗子今晚会采取点措施,同你们住在一起,会安全一些。” 小圆乎闪着大眼睛问:“她们要干嘛?”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棠姑娘对小圆乎说:“你先睡吧。” 小圆乎钻进睡袋里睡了。 我对她们说:“你们先休息,我看一下外面动静。” 她们几人都钻进睡袋里休息。 我半躺着身躯,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半夜三点多。 我稍微拉开了睡袋的拉链,往外看了一下,忽然见到艾小艳师徒帐篷里的灯打开了,然后又灭了。 紧接着,艾小艳从帐篷出来,走到我们帐篷跟前,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住的帐篷。 我只得发出了震天裂天的呼噜声。 棠姑娘醒了,好奇地看着我, 我拉住她的手,冲她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她撇了撇嘴,靠近了我,轻声问:“怎么了?” 我低声回道:“花癫鹤,估计要摊上事了。” (抱歉,过年事太多,更新稍微不规律一些,请大家相信小九徒的文品,该补一定会补,提前祝我最爱的读者新年快乐!) 第五百八十六章 挖坑 艾小艳远远瞅了一会儿,确定我们都已经睡着了,转身离开,重新进了自己的帐篷。 果然有古怪! 棠姑娘摇醒了小可。 “小可,别睡了。” 小可醒来之后,我们三个人安静地待在帐篷里,打开了透气口,通过透气口一直盯着艾小艳师徒的帐篷。 可艾小艳回到自己帐篷之后,再也没动静了。 外面的雨哗啦啦直下。 我们等了大概一个来小时,依然没什么发现。 小可问:“会不会我们太多心了?” 我摇了摇头:“我的预感一向很准……小可,你给岭南土耗子下的药靠什么催动?” 小可回道:“这次用的是乌先生教我的萨满巫药,靠符催动就可以,但效果就是拉肚子,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伤害。” 我对她说:“你催动药试探一下他们情况。” 小可闻言,掏出了一张符,上面画着古怪的小人,点燃之后,口中念了一段咒语。 没一会儿,对面帐篷拉链打开了,艾小艳神色痛苦,手捂住肚子,身披着雨衣,匆匆往丛林深处跑,连帐篷门拉链都来不及拉上。 我透过雨幕,见到帐篷里面好像没有人。 黄珀哪儿去了?! 我转头吩咐她们别吭声,立即披上了雨衣,快速走了过去。 来到艾小艳师徒的帐篷门口,不仅没见到黄珀,而且瞅见了帐篷下方一人宽的一个地洞。 地洞口有不少新鲜泥土。 由于帐篷架在了简易地基上,高于地面,此处又是斜坡,泥土顺着天然雨水往下面冲去,像是山土被雨水正常冲刷而走,洞口竟然没有积泥。 这伪装技术太牛比了! 我瞅着洞口的朝向,好像是往我们所住的帐篷方向下面挖。 当然,花癫鹤住的帐篷离我们不远,也有可能是往他的帐篷下挖。 黄珀挖洞过去,难道准备半夜直接击杀花癫鹤? 转念一想。 不大对劲! 凭岭南土耗子的身手,要完成击杀花癫鹤不发出任何动静,绝无可能。 一旦他们闹腾起来,必然被我们发现。 艾小艳师徒知道我并不好惹,要是知道了他们半夜搞鬼弄同伴,必然不会轻饶他们。 我脑子一闪,回忆起之前黄珀熟练运用炸药的手法。 最大的可能是,岭南土耗子挖洞是想在我们帐篷下面弄炸药,直接炸塌土方,让我们随着泥石流挟裹进下方的万丈深渊。而他们身上有了我们给的物资,不仅完美地报了仇,而且还可以带着物资进山独自去掀老罗的锅。 一想到这里,我头皮顿时阵阵发麻,立马转身离开,先进了帐篷,对棠姑娘等人说:“马上起来,将帐篷拖到艾小艳师徒处!” 紧接着,我又来到花癫鹤帐篷边,一脚踹醒了他。 “要塌方!收拾东西离开!” 花癫鹤见我神色冷峻,骂了一句艹,一骨碌爬了起来,将帐篷疯狂外下方拖。 众人刚将帐篷拖走。 “轰隆!” 一声巨大的响动。 原来睡觉之处塌方了! 泥石流伴着雨水,滚滚而下,坠入下方的深渊。 众人全傻了眼。 回头一瞅。 发现黄珀刚从地洞中钻出来,浑身全是泥水於土,手捂着肚子,满脸惊骇地瞅着我们,连屎都忘拉了。而侏儒艾小艳刚从外面大便回来,见到我们安然无恙的场景,一时之间瞠目结舌。 忽然! 艾小艳声音凄厉。 “跑!” 两位土耗子什么都不顾,转身疯狂往外逃。 “呲呲!” 两枚峨嵋眉针从棠姑娘的手中击出,直接刺中了他们肩胛骨,两人身躯一顿,脚步趔趄翻倒在地。 他们挣扎着想起身,我已经赶到,顿时热血冲脑,连环脚朝他们猛踹。 黄珀嘴里惨呼一声,人被踹得撞在了树上,口中喷出鲜血,身躯摔落在地。 艾小艳的身体太轻,直接被我给踹飞了,人像足球一样,呼啸着化成一道弧线,滑落进了树丛,一时竟然不知道掉在了哪里。 花癫鹤双目暴凸,眸子猩红,额头青筋鼓起,咬着牙吼叫。 “风爷!我能不能动手?!” 我冷声回道:“动!” 花癫鹤得到了我的命令,像发狂的豹子,冲了过去,先是将落入树丛中的艾小艳给拎了出来,接着又拎着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黄珀,一手一个,再用绳子将他们捆在了树干上。 这货挺聪明的,知道现在要靠他们带路,不能打死他们,他开始抡起蒲扇一样的手,狠狠抽耳光,每抽一下骂一句。 “挖洞啊!” “炸人啊!” “牛逼啊!” “找死啊!” “……” 艾小艳师徒脸已经被抽成了猪头。 花癫鹤仍不解气,拿起了铲子,直接将两人的门牙硬生生给撬了下来。 他们已经被疼晕过去了。 黄珀更糟糕,本来肚子就疼,这么一折腾,满裤裆全是屎,顺着腿流下来,恶心坏了。 花癫鹤解开他们身上的绳子,将两人往外拖。 “老子要喂你们吃大便!” 我说:“够了!” 倒不是说我解气了,而是这些江湖人士,士可杀不可辱,等醒来如果发现自己被花癫鹤恶心的惩罚手段极致羞辱过,指不定会自我了结。 我还要靠他们带路呢。 折腾到现在,天已经快亮了,雨也停了下来。 我瞅着眼前三位盗墓贼,心肝直抽搐。 港市那种尔虞我诈的国术江湖,最起码还会讲一点规矩。 可这些盗墓的家伙,出手就直接将人往死里整,毫无人性可言。 我沉着脸抽着烟,小可等人也不敢来打扰我,默默地整理东西。 一个小时之后,艾小艳师徒醒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分灶吃饭 我也不想跟他们叽叽歪歪,直接让小可向他们展示了一手。 艾小艳师徒惨呼声此起彼伏。 我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 “小生门的势力,比你们岭南土耗子牛逼多了,但在我手上,整个门派全崩塌。唯独剩下一个花癫鹤,现在他在我面前什么样子,你们也看到。想对我们使手段,你们还不够资格!” “如果愿意合作,我们接下来好好相处。不想合作,我可以马上成全你们!” 黄珀浑身是血,咬牙切齿。 “来!弄死我!老子也不想活了!!!” 我目光一凛。 “很好!” 抬手迅速掐住他的脖子,猛然使劲。 黄珀被掐得双目暴凸,脸色顿时发紫,躯体胡乱挣扎。 “合作!” 艾小艳在旁边急忙回道。 我松开了黄珀,拍了拍手,看了一下表。 “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去把身上的屎尿血弄干净,出发!” 花癫鹤将他们身上的绳子解开。 艾小艳师徒一瘸一拐去旁边树丛处的小溪洗身子了。 幸好之后我让小可留了一手,可以拿捏他们,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风大雨大,真的每一步都有翻船的风险。 我们坐下来吃干粮。 花癫鹤非常不满。 “风爷,要我说,留下艾小艳带路就行,那个黄珀直接活埋才解气!” 折腾了这么久,大家依然在大山里转悠,我心态很烦躁,抡起了手中的饼,糊了花癫鹤一脸。 “闭嘴!” 十分钟之后,艾小艳师徒回来了,众人开始骑马赶路。 经过昨晚一事,岭南土耗子彻底服了,变得同花癫鹤一样,我说往东,他们绝不敢往西。 艾小艳昨天说今天晚上大家就能赶到古哀牢国城池废墟,但她撒了慌,昨天带我们走了一天的冤枉路,他们目的就是找一处合适的地点坑死我们,直到今天才算正式踏上正确的路程。 所幸一路非常顺利。 两天之后,我们来到了滇西大山深处一个开阔地,面积足足有四五平方公里 此处位于两座大山夹角的山坳冲击带,视野宽阔,草木茂盛,飞鸟欢悦,有一条河流像玉带一般从中间穿过。 从地理环境来看,非常吻合古代城池建设选址地点。 我正想询问一下离目的地还有多远呢,艾小艳本来在前面骑马,此刻却勒转了马头,骑过来向我汇报。 “风爷,顺着河流往上走一个多小时,就是古哀牢国都城的废墟所在。” 众人闻言,皆心中大喜。 我对她吩咐:“你们先去探一下情况,其他人原地等候!” 艾小艳师徒赶紧骑马过去了。 我们在原地等候。 两个小时之后,艾小艳师徒回来,神色匆忙。 我有点担心老罗等人已经支完锅离开了,忙问:“怎么回事?!” 艾小艳气喘吁吁地回道:“五六波同行,他们全在城池废墟外围安营扎寨,互相提防,没人进墓!” 我讶异不已。 “多少波?!” 艾小艳回道:“就我所看到的,至少有五六支不同队伍!” 我再问:“见到老罗了吗?” 艾小艳摇了摇头:“我倒没看到老罗,但沙市冷西古玩社的人确实在,因为他们帐篷有标志性的骷髅头图案,在几支对峙队伍中,人数算多的,足足有十几个人。” 花癫鹤脸上肌肉直抽搐。 “艹!怎么这么多人来掀锅!” 这事情确实古怪。 盗墓支锅,向来都是某个团伙的单独行动,即便是有消息外露,估计也就一两支同行跟在后面,这次古哀牢国墓为什么来了这么多人? 棠姑娘神情好奇。 “为什么他们不进墓,全在外面扎营?” 花癫鹤向她解释道:“神仙姐姐,你可能不懂我们这行当的规矩。锅里面的肉,如果大家都想吃,又碰到了一起,只能采取三种解决办法。” “一种叫分灶吃饭,大家互相摸不清楚对方实力,采取划定墓室范围方式,各干各的,互不干涉。另一种叫合伙炒菜,几队人马尚算熟识,互相有信任基础,会各自派出自己的人,临时组成一支队伍进墓,将东西全部弄出来之后,再进行平分。还有一种叫杀厨闷锅,实力强的一方,直接废掉另一方,独自享用。” “他们现在全在外围扎营不动,必然不属于第二种和第三种,估计想采取第一种解决办法,但还没商量好,所以都不敢擅动,一直僵在原地。” 小可秀眉紧蹙。 “哥,现在怎么办?” 我在原地来回走了几圈,转头问花癫鹤等人。 “你们职业生涯中,有没有碰到过如此大规模的厨子觊觎一座墓的情况?” 花癫鹤摇了摇头。 “没有!顶多一两支队伍巧合碰见!” 我再问艾小艳。 “你们关于古哀牢王墓的消息,从哪里得来的?” 艾小艳回道:“一位合作多年的倒爷告诉我们的,他还告诉了我们具体的方位和路线。” 我皱眉问:“他又是怎么来的消息?” 艾小艳说:“他说有朋友已经跟人进了山,具体是谁没讲,只说如果我们去了,东西出来之后,他会全盘高价接收,这行有不问消息来源的规矩,而且此人为我们多年朋友,信得过,所以我们就来了。” 我想了一想,对大家说道。 “古哀牢王墓这事非常古怪,我严重怀疑,有人在故意做局,将人全引到这里。至于做局人到底什么目的,现在搞不清楚。” “为以防万一,除花癫鹤之外,其他人全化好妆。第一,花癫鹤带着艾小艳师徒,竖起小生门的旗帜,直接前往城池废墟,与他们僵持,参与分灶吃饭。第二,我们四人在外围观察,视情况再出手。” 花癫鹤闻言,瞪大了眼睛。 “艹!风爷,我们只有三个人,同他们分灶吃饭,不等于羊入虎口……” 我抬手打断。 “请搞清楚现在谁才是叼着你的老虎!” 花癫鹤:“……” 小可赶紧给我们化妆。 半个小时之后,一切准备妥当。 我骑上了马,冷声发令。 “竖旗,出发!” 第五百八十八章 突破口 众人开始往古哀牢国城池废墟处开拔。 一路上,小圆乎显得异常兴奋,大眼睛滴溜溜转动,死死地瞅着四周。 什么感觉呢? 就像成年人在外面打拼回家过年才有的神情。 这种神情出现在一个小孩子身上,让人觉得有些奇特。 其实我们这次来古哀牢国,具体要怎么解决小圆乎的问题,一切尚是未知数,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这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人生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预设,脚踩西瓜皮,等待命运召唤,不失为一种生活态度。 一个小时左右,我们来到了一处开阔地带,过膝高的残垣断壁,四处枯黄的杂草,繁复纵横的城郭布局,规模堪比一个小乡镇,一眼竟望不到头。 第一次来到这种古代城池废墟,我心中是震撼的。 要知道,古时候人口不像现在这么多,几万人口类似乡镇的聚集地,已经算是较大的城邦了。 很难想象,当年在滇西大山深处,竟然会藏着规模如此大的古哀牢国。 他们的故事,千年来仅存在于古旧纸堆以及傣族老人口口相传中,如今我们却真切地来到了这里,走进先民的生存场所,踏着他们生活过的土地,感知漂浮在空气中的遥远气息,满满全是思古之幽情。 艾小艳师徒勒马停下。 “风爷,转过山坳就是众人的扎营地了!” 我朝四周望了一下,发现旁边有一处缓坡,它的位置正好悬在老罗等人扎营地的大后方,山上树林很密,易于藏身,而且还能俯瞰下面的情景。 “你们过去竖旗,我们上山!” 花癫鹤万般无奈,对我说:“风爷,咱们一路风风雨雨,你可不能抛……” 我没搭理他,与棠姑娘等人下了马,牵着马上了缓坡。 树林非常密,我们刚钻进去,就已经看不见花癫鹤等人了。 难怪有人犯了事总喜欢钻深山老林,在草木的掩饰之下,若没有热成像技术,距离哪怕相隔数米,几乎难以发现对方的存在。 半个小时之后。 我们爬上了缓坡,将马给栓好,找了一个好地形,往下看去。 下方十来米之处,大概率是古哀牢国废旧城池的中心,坍塌的墙壁明显比我们刚进来的地方高出了许多,甚至有些断壁上,还能见到土黄色的颜料,也不知道在如此潮湿的大山当中,它们是怎么保存至今的。 我倒听有人曾说古人在铺地基之时,为防止虫蛇攻击以及蚁鼠啃噬木头,会在墙体搅拌一定比例的石灰和雄黄,不知道与这有没有关系。 废墟四周一共排布了七队人马,大家距离都有一些远,有些人还在帐篷外活动或吃东西,一个个神色凝重。 其他五队人马谁是谁我不知道。 我只认识两组,一组为花癫鹤,他们三人正在拴马支帐篷。 另一组是老罗的冷西古玩社,他们的帐篷上有硕大的骷髅图案,总共有七八顶帐篷聚在一起,帐篷前还插着一杆旗,旗面也用金线描着大骷髅头,好几个人正在帐篷前满脸萧杀地站岗。 从气势来看,老罗的冷西古玩社,明显高出其他队伍好几个档次。 盗墓贼一般都昼伏夜出,低调而行,像冷西古玩社这种盗个墓还要大张旗鼓竖标志性旗帜的,属实罕见。 后来我才知道,冷西古玩社的旗子是定风旗,老罗能通过旗子方向定山势,上面描的金线可以反衬月光,能在夜晚望见龙气走向,更关键是,那些骷髅头图案,据说高人用香灰开过光,能辟邪带财。 不少先到之人,站在自己阵地面前的断墙之上,朝花癫鹤三人望去,表情冷峻而萧杀。 七大盗墓团伙像过年一样齐聚,少有的江湖奇景。 由于废旧城池的地势比较平坦,能望见远处东南角有一座坍塌了一半的塔,藏在山间,若隐若现。 根据艾小艳获知的信息,古哀牢王极为尊重祖先,先人去世之后,都集中葬在离城不远的郊山,以方便祭祀,而塔则是古哀牢国的王陵塔,塔后面的大山,就埋藏着历代古哀牢王墓。 这些人前来支锅,核心目标是第一代古哀牢王的铁甲登云靴。 至于山中哪座是第一代古哀牢王墓,艾小艳并不知道。 至于老罗等人知不知道,艾小艳师徒也不清楚,毕竟那位倒爷就给了他们这么多信息。 棠姑娘在旁边低声说:“宁先生,他们好像至今没商量出解决办法。” 从眼前的情景来看,他们尚在对峙中,怎么分灶吃饭,应该还没定。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对她们说:“先等等看。” 可这一等,足足等了两天两夜,下面也没有任何动静。 七帮人跟特么来大山度假一样,成天就在自己的帐篷面前晃荡,一直互相防备着,谁也不去招惹谁。 我寻思这事有点不对劲啊。 要说其他盗墓贼势单力薄,不敢挑头搞事可以理解,但冷西古玩社的实力明显高出他们一大截,甘心就这么陪大家耗着? 我们身上干粮带得不多,分给花癫鹤三人也就两三天的量,再这样耗下去,他们没崩溃,花癫鹤等人要崩了,到时他们是留还是撤? 小圆乎扯了扯我的袖子。 “叔,要不我算一卦?” 遇事不决,问玄学。 我对他说:“赶紧算!” 小圆乎转头瞅了瞅棠姑娘,询问她的意见。 棠姑娘点了点头:“听你叔的,算吧。” 小圆乎闻言,小胖手拿出了一枚铜钱,往空中抛了两下,铜钱落在地面,他又用手指在铜钱上画了两个圈,嘴里开始低声念着口诀。 不一会儿之后。 他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我们。 “突破口在东边!” 第五百八十九章 夜半歌声 我问:“什么意思?” 棠姑娘向我解释。 “就是在东边碰到的东西,会是此次事件变化的窗口,具体是什么,需要去看一看。” “你们等着我,我去东边试一试。” 讲完之后,她拿起了木剑,准备离开。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四周一片漆黑,她一个姑娘家独自离开,我不大放心,抬手扯住了她。 “还是我去,你们待原地!” 棠姑娘说:“等等。” 她伸手扯了几根我的头发。 小雨其实一路跟着我们,只不过它忽而在天空盘旋,忽而往前,忽而滞后,自己会寻找吃的,也不需要我们召唤,连花癫鹤等人都不知道。 棠姑娘扯我的头发,是担心我在黑夜中迷失方向,到时可以通过小雨来找我。 我打起了手电筒,开始往东边走去。 鸟叫虫鸣,衣服摩擦树叶沙沙作响,偶尔会惊扰一些小动物纷飞窜逃。 我往前走了半个小时,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人倒是累得够呛。 此时刚好来到了一片乱石岗,周围也没什么树木,光秃秃的,月光不错,我担心手电筒没电,便关了,坐在石头上抽烟休息。 一支烟抽完,我抬脚踩灭,正准备打开手电筒往回走,耳朵却听到隐隐约约的歌声。 “……是对是错也好,不必说了,是怨是爱也好,不须揭晓……” 我吓了一大跳,深山老林,夜半歌声,到底是谁?! 难不成是鬼? 我立马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悄悄探头往外看去。 几十米开外,手电筒昏黄的灯光晃晃悠悠的,有一个人正朝我这边走来,歌声正是从他嘴里发出,再一看地面,月光下有影子。 不是鬼,竟然是人! 我心中非常兴奋。 小圆乎真的太神了。 眼前这个家伙,大概率就是此次事件的突破口。 我没有作声,屏住呼吸,等着对方慢慢到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我脑子疾速地转着,这次来到古哀牢国废墟的,除了盗墓贼,不会有其他人。 这家伙要么是黄雀在后的第八支盗墓团伙的人,要么就是像我们一样属于废墟上七支盗墓团伙安排在外面的后手。 对方一步一步靠近。 待他靠近我藏身的大石块,声音突然停了,石块后我一直盯着的他的影子忽然也不见了。 我心一下悬了起来。 难不成他发现了我,也躲在了石块后面?! 正考虑要不要出手,鼻尖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臭味,紧接着是呼啦啦拉稀以及对方用力排便的嗯哼声。 擦! 我捂住了鼻子,强忍恶心等待。 五六分钟之后。 纸张擦拭、系皮带以及歌声再次传出。 “……我最不忍看你,背向我转面……” 我站了起来,盯着对方。 对方正准备走呢,低头见到了地面多出来的影子,脚步立马顿了一下,缓慢转头,眸子惊恐而讶异。 “艹……” 未待他声音完全发出,被我一掌劈晕在地。 我不知道他在附近有没有同伴,不敢久留,立马扯着他,呼啦啦往回走。 来的时候花了半个多小时,回程加快了速度,不到二十分钟,我便气喘吁吁地赶到,将对方丢在了地面。 她们见我带了个人回来,瞠目结舌。 小可咽了一口唾沫。 “哥,从哪儿抓来的?!” 我喘匀了气。 “东方山头乱石岗上,先绑住手脚,再弄醒他!” 几人赶忙拿出绳子,将对方给绑住了。 小可俯下身子,拿银针扎了对方两下。 对方身躯疼得猛然发窜,嘴里想发出嚎叫,但被我给捂住了嘴,根本叫不出来,眼眸惊恐地瞅着我们。 我手掐着他的喉咙。 “嘘!别吱声!” 手慢慢放开了他。 “你……” “咔嚓!” 我将他的手腕给拧脱臼,没待对方惨嚎出声,我已再次捂住了他的嘴。 手再次缓慢放开。 “哦……” 他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微呻.吟. “咔!” 一根手指被我给掰弯。 当他要再次嚎叫,我又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 “乖!我都已经说了别出声,你别让我再动手了。” 继续缓慢放开他的嘴巴。 这次他彻底学乖了,死死地咬着牙,连一点余音都不敢发出。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你可以说话了,但小点声,我问你答,明白就点头。” 对方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什么身份?” “冷西古玩社的社员。” “在山上还有多少同伙?” “就我一人。” “准备做什么?” “按罗社长的吩咐,准备等所有人进墓之后,封死墓口。” 我与棠姑娘等人对视了一眼。 罗先根果然在搞鬼! 不过这没头没脑的重大消息,反而弄得我稀里糊涂的。 我对他说道:“你就把我当成一无所知白痴,好好理一下自己思路,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告诉我。我脾气很不好,如果你撒谎或者让我听不懂,后果非常严重。” 话音刚落,我转手拿了一根小可的长银针,微刺入他的胸口,目光萧杀地等他解释。 对方瞅了一眼足以贯穿整颗心脏的锋利银针,神情惊恐,咽了一口唾沫。 “我从哪儿说起?” 我手中银针再刺入了一点。 他吓得双目暴凸,忙不迭说:“好汉别动手,我尽量讲全!” 我点了点头。 对方表情无比谨慎,想了一想,字斟句酌地开口。 “冷西古玩社经过几年的研究,踏勘出古哀牢王墓的位置。半年之前,罗社长派了一队得力干将前来取宝,他们非常成功,虽然没进入主墓,但从陪葬的偏墓就带出了不少珍贵古董,但几个月之后,这行人全部浑身发黑,状若癫狂,几天之内全死了。” “怎么死的?” “用刀割自己的皮,一刀一刀刮死自己。” 第五百九十章 拇指猫 我皱眉问:“什么玩意儿?!” 对方回道:“他们全中毒了,偏墓里面有大量的毒蝙蝠,长相非常古怪,翅膀还是金色的,这些人进去之后都被咬过,当时并没有当回事,有人还带了几只回来,养在了玻璃罐里,当着稀奇看,后来他们身体越来越痒,发黑,精神开始错乱,最后痒的受不了,一刀又一刀刮死自己。” “罗社长本来还想过段时间顺着原来的路线,从偏墓进入初代哀牢王的主墓,取得铁甲登云靴。但看他们这副样子,不敢了,便去请了一个隐士的江湖神医。神医过来之后,看了尸体上的毒素,找到了解决办法。” 我再问:“什么解决办法?” 对方继续解释。 “他给一种吃腐肉长大的拇指猫喂养了数十种草药,那猫体型很小,像鸡蛋一样,但见到金翅蝙蝠之后,会发出尖叫,吓得金翅蝙蝠不敢靠近,试验非常成功。罗社长便带了十几个人,每人袖子里藏着一只拇指猫,进了滇西大山,打算进古哀牢王主墓取铁甲登云靴。” 鸡蛋大小的拇指猫? 我转头看向了棠姑娘与小可。 棠姑娘摇了摇头:“我也第一次听说这种猫。” 小可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拇指猫也不算什么,我师父有一位憋宝朋友,他有一只巴掌大小的小秃猴,平时没事,就爱好打毛衣,进山的时候,小秃猴探路寻宝、危险预警、伏击野兽,啥都能干。” 我:“……” 棠姑娘美眸瞪得老大,神色讶异。 “小可,这小猴子真会打毛衣吗?” 小可认真地点了点头。 “会啊!它跟我关系挺好的,我师父的朋友还让它给我打了一条围脖,可漂亮了。” 棠姑娘问:“真的吗?你带在身上了没,让我看看……” 我满脸无语地瞅着她们。 “不是……咱们干嘛来了,你俩还有正事没?” 棠姑娘闻言,神情有些不好意思,翘了翘嘴。 小可捂住嘴巴,格格直笑。 我转头问对方:“刚才说到哪儿了?” 对方回道:“说到会打毛线的猴……不对,说到罗社长让每人袖子带着一只拇指猫,进滇西大山。” 我说:“他进山,为什么这么多人跟来了?” 对方继续解释。 “冷西古玩社这些年在江湖上得罪了不少人,这次跟来的全是仇家,多年来他们搞了不少幺蛾子断冷西古玩社的财路,令冷西古玩社非常头疼。其实这些人知道消息,全是罗社长通过不同的人脉暗中放出去的,引诱他们过来掀锅。” “罗社长有两个目的,一是将他们带入古哀牢王墓,让这些不知内情的人全中金翅蝙蝠之毒,二是冷西古玩社其实早早就在他们内部派了暗子,打算等这些头头从古哀牢王墓出来死球之后,将这六大流派全部收服,构建一个国内无人可撼动的盗墓王国。” “这六大流派的头脑,本来对罗社长就恨得咬牙切齿,一直想逮机会报仇,结果这次全上了当,都进了滇西大山准备掀冷西古玩社的锅。” 我太阳穴直跳。 与盗墓界相比,国术界简直玩得太文明了。 老罗这个局,听起来好像不复杂。 但要知道,几大盗墓流派的头脑,个个都身怀绝技,全是人精,他们能同时上老罗的当,只能说明老罗为了此次报复行动,部署超前,计划精细,心思狠辣。 就比如小生门,花癫鹤获取的信息,是说小生门的一位完全信得过小老弟,投了冷西古玩社,他对此人有着百分之百信任,谁知道这位小老弟,扮演了一位双面间谍的角色,其真实身份就是冷西古玩社的人,把自己老门派本就不多的同仁全坑了进来。 我问:“哪六大流派?” 对方回道:“岭南土耗子、小生门余贼、湘西赶山客、洛阳雁飞门、闽西王家、常州钓金老鬼徒,全都是响当当的盗墓派系。” 我沉吟了半晌。 “人已经全坑来了,为什么老罗一直不进墓?” 对方说:“金翅蝙蝠要农历十五月圆之时才最为活跃,罗社长现在与众人对峙,表面上彰显冷西古玩社有些心虚,不大敢与六大流派起冲突,其实他是在等明晚月圆,力争一个都不放过。” “明天白天,冷西古玩社就会主动向大家提出,恩怨后滞,大家这次分灶吃饭,然后划定墓区进去,取宝各凭本事。这些人互相之间不团结,单独以自己门派又不能碾压冷西古玩社,一定会同意。” “一旦大家进墓,我便会在外面炸塌进墓的甬道,让他们在里面与金翅蝙蝠搏斗,即便有厉害之人挖出新盗洞逃出来,身上中了金翅蝙蝠的毒,几个月之后也是死路一条。” “罗社长带人进去之后,他们会立即从偏墓走暗道进入主墓,届时铁甲登云靴获取、仇家坑完、六大流派收服,一箭三雕,大获全胜。” 我心中只能大呼牛比。 现在该咋整? 手中银针放开了对方,站起来在原地踱了几步,回头问:“如果我要让冷西古玩社倒灶,你觉得应该采取什么方法?” 对方:“……” 我脸色一冷:“哑巴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打猎 对方咽了一口唾沫。 “好汉,我不知道,估计……很难。” 我问:“怎么难?” 对方说道:“如果要破了冷西古玩社的局,唯一的办法就是通知你们在下面的人,让他们告知其他盗墓流派整件事情的真相,可这么做其实没什么意义。” “一来,几大流派之间谁都不信任,压根不会相信此事,还会认为讲这事是故意来坑自己。二来,但凡你下面的人主动与其他流派接触,冷西古玩社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扑杀你的人,他们身上的装备,没有任何一队人马可以对付,其他人只会认为少了竞争对手,乐观其成。” “三来,铁甲登云靴是足以媲美战国帛书的重宝,这些盗墓流派不是笨蛋,也能感觉出来这次事情的怪异,但他们仍不愿放弃,就是想殊死拼富贵,不想让东西落入旁人之手,一定要进墓。” 非常有道理。 但凡这些鸟人要能团结起来一致对付冷西古玩社,也不至于在废墟上对峙几天。 老罗也算是艺高人胆大,死死把控住了所有人都觊觎铁甲登云靴且互相猜忌这一点,才做了这么一个把仇家全部引入坑的大局。 我对这几大流派与老罗之间纷争互坑没任何兴趣,但对如何搞掉老罗的一箭三雕局,却充满了兴趣。 掏出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几口。 我笑了一笑。 “如果我弄死那些拇指猫呢?” 冷西古玩社一箭三雕的计划,全靠这些费劲心机养成的拇指猫来保障安全,只要我弄死了它们,冷西古玩社不仅无法进墓,而且老罗一定会知道自己的计划全盘泄露。 如果我是老罗,这个时候必然会感受到巨大的危机,反而会怀疑周围的六大流派早有准备,不仅不是自己准备推入火坑的棋子,还成了六支虎视眈眈的猛兽,唯有抓紧时间想辙或者慌忙撤出。 只要冷西古玩社慌乱,事情必然会发生巨大变化,届时我的机会就来了。 对方闻言,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大佬,怎么弄死?” 我再问:“它们喜欢吃腐肉对吗?” 对方点了点头。 “对……你准备下药给它们吃?这不现实啊,它们平时全藏在罗社长等人的袖子中,偶尔出来玩耍也只在帐篷前后一两米,你们根本无法靠近帐篷!”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你就别管了!” 一个手刀将对方给敲晕。 小可问:“哥,你有办法了?” 我回道:“我们无法靠近,小雨可以靠近,而且它极为隐蔽,不会引起对方的注意。第一步,我们弄点腐肉,上面涂上药,让小雨叼着散在老罗的帐篷附近,这些猫毕竟是动物,出来耍之时闻到味必然会去吃,吃了必挂!” 小圆乎问:“叔,我们哪儿来的腐肉?” 我回道:“你小可姐姐心灵手巧,她会弄。” 小可嘻嘻一笑。 “就是发臭的肉啦,等下抓一只山鸡啥的,我有的是药让它肉马上发臭,再用点特殊香料,一定会臭得极为诱人。” 我手指着躺地上的家伙。 “第二步,等拇指猫挂了之后,小可你取了这家伙的头发和血,用萨满术控制他。这里高度离地面十多米,我们用绳子把他放下去,让他发疯一样胡乱攻击各大流派的人,咱们再扔两个药包下去,让他们听听响声。” “这样一来,老罗见到拇指猫全死绝,安插在外围的人出事、药包响动,会认为外面有人在做更大的局,绝对慌成一匹,马上撤离。” “而其他流派见到冷西古玩社除了老罗等人外,竟然还有老罗的人从天而降,且有药包响,一定会判断出自己已经入了冷西古玩社的深坑,见老罗等人逃走,绝不会放过他,会拼了命抢老罗当人质,以确保自身安全。” “第三步,老罗成了几大流派手中疯抢的肥肉,大家必然打得呜呼哀哉。这个废墟只有一个山坳口可以出入,等他们狗咬狗差不多了,我们再冲进去收拾残局。” 棠姑娘一听,美眸欣喜。 “好办法!” 说做就做! 我起身准备去打点小动物来。 小可却拉住了我。 “不用打的,我有办法。” 我问:“什么办法?” 小可笑道:“我以前在山里生活的,你瞧着就好啦。” 讲完之后,她往前走了十来米,连坑都没挖,就用树枝和绳子做了个小活套,在活套里面洒了点药,自己一手牵着绳子另一端,安静地等着。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药,才几分钟功夫,竟然来了几只蟾蜍。 小可非常可爱,手捂住了眼睛。 “明晃晃机关在地上,你们看不见,非得钻,证明自己不想活啦,可别怪我哈!” 她准备拉活套。 棠姑娘却制止了小可。 “小可,咱不杀蟾蜍。” 小可:“……” 我想起来,月宫也叫蟾宫,蟾蜍相当于月棠宫的圣物,所以棠姑娘不让杀。 小圆乎赶紧跑了过去,抱起了蟾蜍,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弄开。 “快走吧快走吧,这里不好玩的。” 那几只蟾蜍也不怕人,小圆乎去抱它们,也不蹦跶,放它们离开,竟然还冲小圆乎咕咕几声叫唤,好像感谢一般,随后才蹦跶着离开了。 蟾蜍离开之后,又来了一只兔子。 兔子正要进入活套圈,却抬眼看了一下棠姑娘。 棠姑娘见状,嘴角微扬,芊手往旁边一指。 兔子像是看懂了,立马调头离开。 靠北! 兔子也是月宫之物。 小可不可思议地嘟着嘴。 “姐姐,你这样我还怎么打猎?” (祝各位读者大佬,新年快乐、万事顺心!) 第五百九十二章 拜季爷 棠姑娘有些不好意思。 “可,你再等等吧。” 我们待在原地,静静地等候着。 几分钟之后,来了一只肥大的山鸡,这次棠姑娘没再出手阻止了。 山鸡可能在大山里没见过啥人,对我们一点也不怕,估计还以为我们想抢它吃的,还冲我们炸了一下毛,作出攻击状,见我们没任何反应,昂首挺胸、无比自信地钻进了活套,开始低头吃着东西。 小可还是用一只手捂住眼睛,嘴里念叨。 “明晃晃机关在地上,你们看不见,非得钻,证明自己不想活啦,可别怪我哈!” “噗呲!” “咯咯咯……” 山鸡身躯一顿挣扎,被小可给套了过来。 小可抓住山鸡,递了把刀给我,又对山鸡又开始念叨。 “我就是抓你来玩的,没有准备杀你哈,等下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怪我哦。” 我:“……” 小圆乎格格直笑。 “小可姐姐,你太自欺欺人啦。” 小可冲小圆乎翻了翻白眼。 “以前在山上打猎,我师父教我一定要这么说,这样就不会有承负。” 小圆乎不服,撅起嘴。 “可我师父告诉我,人吃鸡、鸡吃虫、虫吃卵,万物循环、生生不息,这是天道规律,师法自然根本不会有什么承负。” 小可反问:“那刚才蟾蜍和兔子,姐姐怎么不让杀呢?” 小圆乎回道:“蟾蜍和兔子不属于自然,它们是神物。” 小可说:“合着什么是自然,全由你们自己定呗?” 小圆乎郑重无比地点了点头,学着小可的东北腔。 “嗯呐!” 棠姑娘在旁边瞅着两人聊天,眉眼微翘,笑意盈盈。 在她们胡扯的工夫,我已经将鸡给杀了,一半拿来做原材料,一半准备拿来吃。 小可开心坏了。 “我去做一顿叫花鸡给你们吃哈。” 她赶紧拎着鸡到旁边去处理了。 我们一路来全吃干粮,总算吃到了新鲜的肉食,虽然没有什么调料,但有着天然的醇香,味道肥美,大家吃的非常开心。 吃完饭之后,小可很快就将剩下一半鸡肉做成了药猫的饵料。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东西,非常臭,但闻起来却隐隐有一股摄人心魄的饮食欲。 棠姑娘问:“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我回道:“冷西古玩社打算月圆之时引大家进墓,最迟明天上午会通知所有人商量分灶吃饭的方案,届时他们帐篷里留的人不会多,拇指猫也应该会全留在帐篷,再让小雨下手,现在好好休息。” 人在对一切未知的时候,往往焦虑忐忑。 现在确定好了计划,尽管不知道最终结果如何,大家反而轻松了许多,睡了个好觉。 在快天亮的时候,我听见小圆乎说梦话。 几人睁开眼一看,发现这小子满头大汗,手舞足蹈的,睡梦中显得非常激动。 “这是我的东西,谁都不许抢!” “来人,把这些妖孽全部拿下!” “……” 棠姑娘赶紧摇醒了小圆乎。 小圆乎醒来之后,先是懵了一下,尔后抱着棠姑娘呜呜直哭。 棠姑娘安慰了他一会儿,尔后托起他的小肥脸,给他擦了眼泪。 “小乎,你梦到什么了?” 小圆乎揉着眼睛,抽泣着。 “他们都在抢我的鞋子……呜呜……” 我问:“谁抢你的鞋子?” 小圆乎胖手指了指下面那群人。 “就是这些坏蛋!” 我再问:“什么样的鞋子?” 小圆乎抽着鼻子:“金属的,刻着花纹,可漂亮了……” 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铁甲登云靴? 难道解决小圆乎闭慧眼的关键,就是在老罗等人梦寐以求的古哀牢王铁甲登云靴上? 可我们再问他梦中的详细情况,小圆乎却说记不清楚了。 这双铁甲登云靴到底是什么东西,花癫鹤、艾小艳师徒,乃至眼前这位冷西古玩社的下属,均语焉不详,只说是这玩意儿乃稀世重宝,对它的具体来源之类情况,这些货也不是特别清楚。 几大流派来掀锅,无非就是不想这东西落入冷西古玩社之手,估计关于铁甲登云靴的详细情况,只有罗先根一个人知道。 正在此时,我们耳朵听到了牛角的号声,连连吹了好几遍。 迅速爬起来,往下面看去,见到冷西古玩社的人出来了,有两人站在一处高高的断墙上,一人口中朝天吹着牛角号,一人拿着个大铁脸盆,捏着一把筷子,在上面反复地敲动。 敲空盆,表示肚子饿了,想吃饭。 一把筷子,肯定是七双,意思是可以大家一起来分享。 这是在向其他队伍发出分灶吃饭的召集令。 六大流派的人瞅见这情况,一个个表情严肃,全站在自己队伍前看。 吹牛角号的人开始冲大家喊话。 山谷有回音,他声音很大,倒也能听一个大概。 “……诸位朋友,罗社长让我转告大家,既然有缘在此相见,求财为上,恩怨后表!愿意分灶吃饭的,请往东南角断墙旁,一起上香拜季爷!” 季爷就是季布,以讲信守诺著称,一诺千金就是来自季爷。 江湖人士,成天刀口舔血讨生活,不知道哪天会突然嗝屁,总得信点什么,以求心安。 分灶吃饭这种事,大家一起拜季爷约定好规则,对讲规矩的人来说,有很大的束缚作用不过,对一些不要脸的人来讲,别说拜季爷,就是让他冲自己爹的遗像发毒誓,也没什么卵用。 几大流派的人全从帐篷出来了,互相之间交头接耳,应该是在商量。 我见到远处的花癫鹤与艾小艳师徒,满脸纠结与懵逼。 他们本来冲着掀锅来的,可现在完全被我们控制,当下又无法接收到我们指令,不知道该怎么办太正常了。 老罗从帐篷出来了,依然是一副嚣张狠戾的表情,环视了众人一圈,手中大镲一挥,率先带着人往东南角去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木偶人 冷西古玩社是这次分灶吃饭的召集者,他们为表诚意,先行前往,非常正常。 几大流派的人见了,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尔后也开始往东南角断墙边缓慢移动。 他们往前行走的步伐非常谨慎,始终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处于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姿态。 花癫鹤等人万般无奈,只得也过去了。 只见所有人聚拢之后,老罗站在了最中间,下属在他的身旁护着,防止别人偷袭。 老罗开始对大家讲话。 东南角离我们的位置远了一些,讲什么根本听不清楚。 当然,这不是我们要管的。 我转头示意棠姑娘开始让小雨执行任务。 小可先给小雨喂了解药,再摊开了腐肉,让小雨去叼。 可能这些腐肉实在太臭了,小雨是棠姑娘身边的灵宠,像主人一样素爱干净,撇过头去,满脸嫌弃,一副高傲相,不愿意去叼。 棠姑娘冷着眸子。 “不听话吗?” 小雨一听,竟然像被师长训斥的小孩,身子一个激灵,乖乖地走了过去,嘴甲叼了几块腐肉。 棠姑娘抚着它的头,芊手指着下面有骷髅图案的帐篷,对小雨说:“乖,你把这些腐肉丢到这些帐篷周围,多来回几趟,注意安全。” 小雨闻言,扑棱着翅膀去了。 它非常聪明,先是假装在四周盘旋了两圈,接着停到了冷西古玩社帐篷一处角落,见四下无人,像投炸药一样,将腐肉全给丢了下去。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它成功完成了任务,飞了回来,根本没人发现。 我心中欣喜,有一些慌不泽言。 “这扁毛……” 见到棠姑娘、小圆乎都转头瞅着我,小雨甚至脖子立起,翅膀作起飞攻击状,我只得赶紧转了口。 “小雨简直是天下第一灵鸽!” 小雨方才满意地将翅膀放下了。 拇指猫有没有被吸引去吃,用肉眼看不见,我拿出包裹中老方在来之时准备的小型望远镜,调到了最佳视距,往下面看去。 卧槽! 我见到帐篷角落,有几只迷你小猫,个头真的像鸡蛋一般大小,毛发还是金色的,外型倒挺可爱的,不过眼睛却泛着诡异的黑紫,它们正在疯抢地上的腐山鸡肉。 紧接着。 又有不少小猫从帐篷各处快速钻了出来,开始抢食,互相之间还打起了架。 “我看看!” 棠姑娘和小可异口同声地说。 我把望远镜给了她们。 她们看了之后,神情大为惊奇,满副少女心爆棚的模样。 “好可爱啊!” “要能养几只就好了。” “……” 我打断了她们,问小可:“确定晚上会发作?” 小可点了点头。 “嗯,按你的交待,让它们晚上发作,到时会像彻底死了一般。但如果在一天之内用上解药,它们还是能活过来。” 我没让小可下必死之药。 毕竟如果等下乘乱搞定了老罗之后,我们要想进墓,还得靠这些拇指猫吓退金翅蝙蝠。 这个时候,东南角的断墙边上,各自心怀鬼胎的几大流派可能都已经商量好了,因为我见到冷西古玩社的人,拿来了一块木牌,在上面写上了季老爷子的名字,又在名字之前摆了萝卜,插上了香。 众人开始对着木牌举香祭拜。 祭拜完之后,本来大家要划中指滴血,喝血酒,但由于他们之间互相提防,这个仪式没有搞,均单手呈掌,以举天起誓代替。 仪式搞完了之后,众人又各自谨慎万分地回到了自己帐篷里,恢复成之前的状态。 剩下的只有等。 下午三四点左右,小可弄了被我们抓来的冷西古玩社下属的头发和血,进行了萨满术施术。 等小可弄好之后,我推拿了对方穴位,搞醒了他。 这货醒来之后,双眼迷茫,完全一副傻子模样,什么话不说,什么动作也不做,正儿八经木头人。 五点半。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各大流派帐篷已经点起了马灯,生火做饭。 我赶紧用绳子栓着中了萨满术家伙的腰,还给他双手各塞了一把刀,几人悄悄将他从山巅放了下去。 这货整个过程完全像木偶,一点反应都没有,手中两把刀却拿的挺稳。 此处离地面十几米高,周围草木茂密,天色又黑,距离又远,我们动静很小,根本没人发现。 将对方放下去之后,我松开了绳子,拿起望远镜,死死地盯着冷西古玩社的动静。 罗先根要等月亮圆透升空,阴气最重之时,才会引诱众人进墓,我猜测他们白天约定分灶吃饭的时间为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 眼下月亮还在山巅上欲跃未跃,正是拇指猫完犊子之时,我再次拿起望远镜朝冷西古玩社队伍看去。 果然! 才看了没一会儿,冷西古玩社突然一阵慌乱,一位下属从附属帐篷冲了出来,火急火燎地往主帐篷赶。 罗先根从主帐篷出来了,撒丫子往一间附属帐篷疯跑。 有几位下属正好跑出来,手中捏着几只一动不动的拇指猫,给罗先根看。 罗先根见状,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在了下属脸上,将对方打翻在地,掀起帐篷帘,冲了进去。 仅仅几秒钟,罗先根从帐篷出来了,手中拎着汇报下属的衣领子,双目杀意腾腾,额头青筋暴凸,在质问着什么。 时机已到! “催动木偶人,冲击他们!”对小可吩咐完,我又转头对棠姑娘说:“收拾东西,准备下去堵住山坳口!” 第五百九十四章 秃子 小可立马催动了符咒。 咒语刚念完。 本来在山下方一直木讷不动的货,突然像百米跑加速跑一样启动,手中两把刀在月光之下,明晃晃的极为耀眼。 他身后有一根长长的绳子,像拖着一条尾巴,但这货完全不管不顾,率先冲进了位置最靠近自己的帐篷,手中的刀胡乱砍了过去。 这货再怎么牛逼,毕竟只是一个人,现场一片惊呼过后,立马有几人过来制止他,踹了他几脚,将他给踢翻在地,正当对方要扑过去抓他的时候,他从地面疯狂起身,开始往别的帐篷冲击。 “轰!” 一声响动。 我点燃了药包,丢了下去。 臂力有限,仅仅丢到了山下,没法触及更远,更伤不了人,只是溅起了不少泥土。 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声响动过后,下面全乱了,所有人都疯跑出了帐篷。 老罗跑出来之后,见到自己在山上安排的人竟然发了疯,懵逼了。 紧接着,他大声向下属吼叫着什么。 冷西古玩社一众人等开始连帐篷都不要了,呼啦啦往外面奔。 而其他流派的人见了,全朝冷西古玩社的老罗冲去。 “小雨,死盯着那家伙!” 棠姑娘对小雨命令了一句。 小雨扑棱着翅膀,往下飞去,盘旋盯老罗。 我抱起小圆乎,几人开始往山拗口飞奔。 等我们下去的时候,见到废墟城池一片狼藉,有人正急速往山坳口冲来。 天色很黑,月光朦胧,谁也不知道是谁,何况我们还化了妆。 “公门办案,全部趴下!” 我冲着里面大声吼了一句。 此声过后。 本来正往外冲的人纷纷调头,开始往里面转。 我带着人往里面冲。 为了将局面做真,打消里面人往山坳外冲的念头,我再次点燃了一个小型药包,摔在了自己身后。 “轰!” 山拗口又有响动。 他们会害怕外面有机关和埋伏,肯定没人敢再往外面跑了。 果然! 我们一转进城池废墟,见到了一副奇葩的场景,漫山遍野,全是盗墓贼,他们开始分散疯狂往山上逃,星星点点的手电筒,像萤火虫一样,遍布的到处都是。 就连花癫鹤等人,也搞不清楚情况,朝着一个方向飞奔。 我见到小雨往一处山涧飞。 棠姑娘撒丫子朝小雨追了过去。 我对小可急道。 “我去捡猫,你跟着她!” 我转身冲到了老罗等人扎营的帐篷,从里面捡了若干只一动不动的拇指猫,塞进了包裹里面,转身朝棠姑娘等人追了过去。 情况太紧急,拇指猫太小,具体捡了多少只,我也不知道。 追了好一会儿,赶到了棠姑娘身后。 棠姑娘手指着前方一片密林。 “对方往这个方向逃!” 几人拔脚再追。 钻进密林之后,左突右奔追了大概半个小时。 我们见到小雨在前方一棵树的枝桠上停了下来。 棠姑娘停下了脚步,低声说:“人应该就在树下!” 我挥了挥手,让大家别再吭声。 自己手中捏着小可准备好的药粉,开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棠姑娘居我右边,手里已经捏着若干枚眉针。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 随着我们一步步靠近,听到树下大口喘息声。 “呼!” 我手中的药粉突然洒了过去。 棠姑娘的眉针也齐齐击出。 “哎呦!” 未待里面叫唤声停止,我和棠姑娘已然跳了进去,准备对其雷霆攻击。 可动作还未出手,两人皆停了下来。 因为树下就老罗一人。 竟然全跑散了! 他显然已经闻了药,口吐白沫,身躯摇摇欲坠。 先制服再说! 我一脚将他给踹翻,直接将他手脚腕给掰脱臼。 老罗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竟然疼晕了过去。 我用绳子绑他,可在绑的过程中,触及这货脸上的皮肤,感觉怪怪的,抬手一揭,身子顿时像泼了一盆凉水。 这不是老罗! 他戴了人皮面具,连毛发都是假的,是一个秃子! 棠姑娘和我对视了一眼。 我对小可说:“给他解药!” 小可赶紧将解药喂进了对方的嘴里。 这家伙悠悠转醒,神情讶异又惊恐地看着我们。 我冷声喝问:“老罗呢?!” 对方:“……” “哐当!” 我直接拔出了刀,作势要捅。 对方忙不迭大喊。 “他早进墓了!我只是一个牵制几大盗墓流派的替身,目的是做局引他们进偏墓!” “他什么时候进的墓?!” “前天!” “带了多少人!” “三位心腹!” “你知不知道从偏墓到主墓的秘密甬道在哪儿?!” “我只知道进的偏墓路径,但通往主墓的秘密甬道并不知道!” 我气得肝都发颤。 老罗这狗贼真的是狡猾到了极致! 可眼下没空去纠结这个问题,再等下去,万一老王八犊子取得了铁甲登云靴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我一把拎起了对方,给他接好手脚腕。 “马上带路,进墓!” 正当几人离开之时,前面传来了零乱的脚步声。 “大佬,是你们吗?” “别动手,千万别动手,我是小花,乖乖的小花。” 一会儿之后。 我们见到了风尘仆仆的花癫鹤等三人。 这几个货可以啊,竟然还能找到我们。 后来我才知道,艾小艳师徒听声辨物的能力极强,从药包的响声就判断出来这是自己带过来的东西,猜测出我们动手在做局,他们江湖经验老道,开始假装混乱,其实一直在偷偷观察我们的位置,见我们冲进来之后,立马尾随而来帮忙。 他们身上没吃的,性命又捏在我们手中,不与我们一条心都不行。 我寻思来的正好。 大家马上要进墓,我们都没经验,还得靠他们来找从偏墓进入主墓的甬道。 “给拇指猫解了药,马上进墓!”我将包裹给了小可,又转头对花癫鹤等人吩咐:“你们在前面趟路!” 花癫鹤忙不迭回道:“好的好的!” 第五百九十五章 死猫 众人开始折返回废墟,往城郊的祭祀塔行进。 为避免路上碰上几大流派的余孽,我们连手电筒都不敢开,就着模糊的月光前行。 不过,这群人一个个全成了惊弓之鸟,原来人员聚集的城池废墟,此刻仅剩下一些帐篷,一个鬼影都不见。 半个小时后,大家穿过了废墟城池。 花癫鹤烂着一张脸。 “大佬,能不能给点吃的?” 不仅是他,艾小艳师徒也一脸菜色,走起路来气喘吁吁。 棠姑娘给了他们一点干粮。 这几个货一边走路,一边狼吞虎咽,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来到了城郊祭祀塔之前。 这座塔也不知道建了多久,上面杂草丛生,塔身都有一些斜了,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既视感。 秃子手指着塔,对我们说。 “进偏墓的通道,就在塔里面。” 花癫鹤踹了他一脚。 “你他娘的,带路!” 秃子弯腰进了塔。 众人跟着他来到了塔的第三层,里面有一尊破败的佛像,他按照左三右二的规律,掰动了佛像,又带着我们折返回第一层塔。 我们见到第一层塔左侧地面有一块大青砖,竟然露出了缝隙。 掰动青砖,发现下面呈现出一条阶梯,石头铺成的,很斜,里面黑咕隆咚,还往外冒着丝丝凉风。 花癫鹤说:“东市卖西货的机关,没多大意思。” 对他们三人来说,可能没觉得有啥。 但对我们来说,这种机关设在第三层,入口却设在第一层的做法,确实有够神奇。 拿手电筒往下面晃了晃,什么也看不见。 秃子带头下了阶梯。 我们也跟着下去了。 花癫鹤挺贴心的,小心翼翼将上面的青砖重新给盖好。 斜着往下行进了十来米,地势渐平,周围甬道壁上有不少斑驳的画像,都是一些先民日常生产作息图。 小圆乎在我的怀中,头转个不停,小眼好奇地盯着那些画像。 我问:“你梦中有这些画像吗?” 小圆乎摇了摇头。 “没有,不过都是一样的小人。” 也就是说,风格相似,但图像不一,证明我们来的确实是偏墓,不是主墓。 因为根据小圆乎梦中的场景,主墓的甬道非常大,可以骑着大象进入。 让我们觉得奇怪的是,众人一路谨慎行进,竟然没有碰到传说中的金翅蝙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带了拇指猫在身上的原因。 一个小时之后,我们来到了一处封闭空间。 此处空间大概有标准足球场大小,里面一片狼藉。 能看出来之前摆了不少小雕像,但这些雕像全被电锯给锯断了,还有一些残破的祭祀用品,被丢弃的乱七八糟,到处都是。 很显然,这应该是古哀牢国的祭祀场所。 之前里面应该有不少东西,但被冷西古玩社上一批来的人给弄走了。 花癫鹤见了,满脸愤懑,抬手抽了秃子一个耳光。 “艹!你们也不知道留一点?太过份了!” 秃子:“……” 花癫鹤开始蹲在地上,翻找那些残余的古董,一边翻找,嘴里还一边骂骂咧咧。 我问:“你干嘛来了?” 花癫鹤闻言,愣了一下,挠了挠头。 “大佬,我忘了!” 我对他们说:“半个小时内,使出你们浑身解数,找出进入主墓的甬道!” 他们三人开始四散想办法。 为避免出意外,我给了他们一人一只拇指猫。 花癫鹤手拎着拇指猫,满脸犹疑。 “这小玩意儿,真的能防怪蝙蝠?” 寻找甬道的事情,我们帮不上忙,几人坐在地面休息。 秃子烂着一张脸问:“几位哥姐,我已经带你们来了偏墓,剩下的事情我没任何办法,能不能放我走?” 还没待我回话。 黄珀突然惨叫一声。 “蝙蝠!有蝙蝠!” 他开始屁滚尿流地往回奔。 手电筒一照,身后几只诡异万分的蝙蝠,翅膀闪着金光,正在叮咬他的脸。 黄珀神情极为痛苦,伸手去扒拉,却根本扒不开,又滚地而躲,结果蝙蝠越来越多,竟然绕了一身,黑压压一片。 艾小艳离他距离比较远,尽全力往自己徒弟身边赶,冲我大声喊。 “风爷,救人!” 我脑袋发懵。 黄珀身上有拇指猫,怎么还会被蝙蝠叮? 来不及思考,我将一只拇指猫甩了过去。 拇指猫冲黄珀弹射而去,随着一声凄厉的猫叫,他身上的蝙蝠好似见到了天敌,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黄珀赶紧抓起了我丢过去的那只猫,神色极为惊恐,满头满脑溢血跑了过来。 我一下紧张起来。 这玩意儿真特娘不能开玩笑! “你的猫呢?!” 我大声喝问黄珀。 黄珀闻言,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神色大变。 “猫不见了!” 这个时候,艾小艳走了过来,手中拎着一只死猫,怒气冲冲地问花癫鹤。 “狗贼!是不是你干的?!” 艾小艳手中那只拇指猫,浑身鲜血淋漓,明显被人给故意弄死了。 这应该是之前黄珀身上的那只。 花癫鹤脸上肌肉直抽搐。 “艹!你特么不要血口喷人!老子都没靠近过前夫哥!” 黄珀气疯了,抡起了手中的铲子。 “老子要死,你也别想活!” 花癫鹤吓得退了两步。 “你神经病吧!” “吧唧!” 因为这一退让,花癫鹤口袋里的拇指猫亚也掉了下来。 死的。 浑身鲜血淋漓,死法与黄珀那只一模一样。 第五百九十六章 图腾崇拜 众人全都愣住了。 就连怒火万丈的艾小艳师徒,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赶紧俯下了身子,对比了一下两只死猫。 从它们身上的伤痕来看,应该是被人从腹部直接给掐死的。 我抬头问艾小艳。 “你的猫呢?” 艾小艳从口袋里掏出了猫。 这一下,所有人都震惊了。 她的猫也死了,同样是被人从腹部处掐死。 我、棠姑娘、小可互相对视了一眼,赶紧拿出了包裹,看猫的情况。 古怪的是,我们几人身上的猫没有任何问题。 也就是说,花癫鹤三人离开我们去寻找通道,但他们身上的猫全挂了。 这说明除了我们几人之外,在外围应该还有其他人。 情况变得相当复杂。 花癫鹤几人的功夫非常好,而且全是江湖老油子,谁能在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之下掐死他们的猫? 哪怕是乔大,也没这么大的本事! 我转手拎起了秃子,冷声喝问。 “你有事瞒着我们?!” 秃子吓得全身发抖,满脸惊恐而委屈地辩解。 “大佬!冤枉!我身家性命都拿捏在你手中,怎么敢瞒你们?” “这里就是老罗让我坑几大流派的偏墓,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样子不像是撒谎。 眼前的形势,我感觉他应该也没胆子骗我们。 棠姑娘说:“如果有其他人,很大可能是老罗提前埋伏了手下在偏墓。” 我其实也想到了这点。 朝四周看了看,黑乎乎的,完全没任何动静,但一想到在暗中有人阴我们,不由地头发麻。 黄珀被金翅蝙蝠叮咬之后,浑身骚痒难耐,小可见了,给了他一粒药。 “先止痒疼,解毒的事出去后再想办法。” 黄珀赶紧将药给吃了。 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内部暂时不能出任何幺蛾子。 我将猫分了一下,刚好只剩七只,除了小圆乎和我共用一只,其他人一人一只。 “亮起家伙!大家集中行动!” 众人开始拿起了自己趁手的武器,合拢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往四周探去。 所有人只有小可不会武功,但她极端重要,因为接下来不知道会在墓里碰到什么带有毒素的虫兽攻击,小可是我们生命安全的重大保障,所以我让她站在了队伍的最中间。 偏墓非常静。 我们甚至能听到互相之间的呼吸声。 往外搜寻了十几米,什么也没发现,倒是见到偏墓壁上有一些斑驳脱落的壁画,内容是先民在祭祀似龙似蛇之物。 龙蛇的躯干画得比较抽象,唯独眼睛画得非常仔细,颜料涂得也重,猩红的,看起来很诡异,由于偏墓壁不平整,带着起伏,我们走过的时候,总感觉龙蛇的眼睛一直随我们身影,盯着我们,让人非常不自在。 我想起黎沫夏跟我讲过的古哀牢国传说,一位叫沙壶的女人,打鱼之时误把一根沉木给捞了上来,然后沙壶怀孕生下十个儿子,儿子出生后,沉木突然变成了一条龙。 说明古哀牢国对龙有着图腾崇拜,在壁画里浓墨重彩渲染龙蛇,也属正常。 小圆乎神情非常好奇,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壁画上的龙蛇看。 我对他说:“别盯!” 小圆乎闻言,将头埋在了我胸口。 正在此时,小可突然顿住了脚步,俏脸布满了惊骇。 棠姑娘问:“小可,怎么了?” 小可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了拇指猫,展示给我们看。 死的。 从腹部被掐死! “我刚才,感觉猫不大动了,没想到……死了。” 这一下我们头皮全炸了。 小可位于所有人的中间,而且我刚才确信,根本没有见到有人或者物靠近我们,这猫是怎么被掐死的?! 花癫鹤咽了一口唾沫,赶紧拉开了手中的包裹,从里面掏出了用矿泉水瓶装的黑狗血,直接浇在了自己头上,又拿出了一片鹤嘴甲,挂在了脖子上。 “艹!不用说,遇见鬼了!” 我转头看向了棠姑娘。 尽管我不大信鬼这种东西,可现在发生的情况,好像除了遇鬼,没有其他理由能解释清楚。 棠姑娘见我瞅她,也有一些犹疑,闭上了眼睛,芊手掐了个指诀,嘴里轻轻念了几遍咒语,再又睁开了眼睛,朝四周望了望,对我们摇了摇头。 “没有。” 花癫鹤满头满脑全是血,模样极为狰狞诡异。 “神仙姐姐,你准不准啊?没有鬼,那你说是什么原因?” 棠姑娘回道:“不知道……” 话音未落,她的身形也顿了一下,掏出了口袋里的拇指猫。 拇指猫一动不动,同样死了。 此时,耳朵边传来了阵阵翅膀扇动声,不少金翅蝙蝠,在不远处飞动,它们开始蠢蠢欲动,想靠近我们,但估计忌惮我们身上残留的拇指猫,不敢飞过来。 他们没了主意,全看向了我。 这个时候再不决断,等拇指猫一只只死去,所有人都会遭到金翅蝙蝠的攻击! 我一咬牙。 “打灯!将猫全拿出来,放在地面!” 只能将所有猫聚焦于灯光之下,弄清楚它的死因,引诱暗中之物出来,解决这个问题。 否则,大家每前行一步,都有可能堕入万丈深渊。 众人将剩余的猫全拿了出来,摆放在地面,用灯光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