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李承乾:请陛下称万岁》 第一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 贞观十四年,冬十月。 风雪从西北而来,越过高大的城墙,直扑长安皇宫。 宫城一片素白,三日不绝。 …… 十四日庚申,风雪初停。 晨光铺道,阴霾终散。 一缕晨光射入了东宫后院的太子寝宫承恩殿中,恰好的落在铜镜之上,放射之下,晨光已经射向内侧的床榻。 红帷垂地,宫烛燃尽。 那一缕晨光轻巧的从帷帐缝隙射到了被白麻布紧紧包裹的小腿之上。 血迹已无,疼痛已好。 床榻之上,李承乾直直的看着经过了大半年休养的断腿,眼神平静。 哪怕依旧没有任何感觉,哪怕依旧麻木,但他的心中,在长久的流放中,早就磨练出了足够的冷静。 心底深处每一次升起的激动,都被很熟练的压了下去。 是的,哪怕再怎么样的难以置信,他依旧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自己刚刚断腿之后的那个时候,剧烈的疼痛不停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但是这一次,李承乾没有因为痛苦而放纵,没有因为痛苦而癫狂,所有的一切全部被坚韧的意志,压在了心底。 大半年时间,足足有大半年时间一直躺在床榻上养着病腿的李承乾,终于在一次又一次,一日又一日的苏醒之后,彻底的确定,他真的回来了。 李承乾右手轻轻抬起,宽大厚实的手掌中纹路清晰,李承乾轻轻的笑了,笑的深刻而平静。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 李承乾咀嚼着嘴里的仇恨,想着这难以置信的事情。 在两年之后,他会兵走险招,企图以假病,诱他的父皇入东宫,然后绑架父皇,行玄武门事。 甚至他还联络了吏部尚书侯君集。 侯君集曾任兵部尚书,交河道行军大总管,破灭高昌,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军中除了李靖以外的第二号人物,甚至就连李勣都要逊色一筹。 有侯君集相助,李承乾的计划绝对能成。 掌控长安,掌握天下,尊父皇为太上皇……就像父皇原本做的那样。 但,因为齐王李佑的突然谋反,莫名的牵连到了李承乾,导致李承乾无辜事泄被废,之后流放。 然而,本来应该在流放黔州的路上,病亡身死的李承乾,他又莫名活了过来,回到了四年之前。 李承乾看着自己的右手,右手轻轻的握拳,这未来的一切,真的像是一场梦啊。 但李承乾知道,这不是梦。 因为在他的脑海中,多了一个叫李乾的未来灵魂的一切记忆。 仿佛在他死的那一瞬间,这个来自未来的灵魂,就将他带回到了几年之前。 在那个2024年的灵魂记忆里,史书上明白的写着:贞观十七年四月,太子承乾被废;贞观十八年十二月,承乾卒于黔州。 不管那个灵魂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李承乾肯定,自己就是自己,而不是什么李乾。 因为他虽然有李乾的记忆,但是却没有他的情感。 他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彻底消化了这段记忆,这段充满了难以想象价值和作用的记忆。 这样的经历,用李乾的话来讲,叫夺舍失败,土著胜利。 李承乾无声的笑了,同时牙关紧咬。 如今死后归来的他,磨砺着自己的满腔愤怒和怨恨,然后复仇。 对自己父皇,对自己亲弟弟青雀,还有那个逮了便宜,最后却弄的一塌糊涂的稚奴。 苏醒过来大半年,李承乾一点点的将所有的怨恨全都压在心底,磨成了一把剑。 每一次他一闭眼,他的眼前就能看到那把剑在脑海中不停的旋转,不停的刺痛。 时时刻刻都告诉他,要将一切全部都夺回来。 但这并不容易。 他要首先稳住自己的太子之位,然后再顺利登基,复仇,收拾掉所有的敌人。 之后再创造一个比贞观还要更大的盛世。 他是做了十八年的太子,是十八年内,一无错处,从来没有贪图过什么,处理朝政尚可的太子,他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更别说,他还有了后世那个灵魂的记忆,未来的知识,是他最大的财富。 但他最大的敌人,始终都是坐在太极殿龙榻上的那个人。 尤其是自从他断腿之后,不再相信他未来是会一个明君,不再相信他能够治理好天下的父皇。 一直想要废他的,至始至终,都是他的父皇。 …… 轻微的脚步声突然在床帷之外响起,也打断了李承乾的思绪。 随即,床帷被轻轻的抬起,一张温柔贤淑的面容出现在李承乾的眼前。 李承乾的心,瞬间就柔和了下来,轻声唤道:“淑儿。” “殿下!”苏淑在李承乾身侧坐下,目光关切的看向李承乾的左腿,轻声问道:“殿下今日感觉如何?” “还是一样,不好不坏。”李承乾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太子妃,心底深处的怨恨仿佛也少了许多。 在两年后,在李承乾被废之后,苏淑也跟着一起被流放,并且在李承乾死后,将他的两个儿子一起养大。 之后,他们在九十二年之后,才合葬在一起。 她才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宝贵的人。 “殿下,孙真人还是没有消息吗?”苏淑从一盘取过一碗红枣粥,小心的吹了吹,然后才送到了李承乾的嘴边。 李承乾一口吃下,然后才看着苏淑,安慰的说道:“孤的腿,又不是完全的废了,孙真人若是不行,我们就再去找其他名医,总有人能将孤的腿治好的,对了,大郎如何了?” 李象,李承乾的嫡子,在两年后,李象会被李承乾的父皇封为皇太孙,让李承乾彻底的失去了对自己父皇的警惕,做了一个千疮百孔的计划,最后被人轻易戳破。 “大郎还睡着。”苏淑看着李承乾,关心中略带担忧的说道:“大郎,二郎和妾身一样,都希望夫君能够快点好起来。” “会的。”李承乾重重的点头,然后看向自己的左小腿。 他的左小腿虽然耽搁了最佳的治疗时间,但是在包扎之后,他有大半年的时间都躺在床榻上,就是为了养腿。 他的父皇要废他,就是因为他的腿断了。 世上哪有瘸腿的太子。 哪有瘸腿的皇帝。 所以,他的腿必须治好。 …… 轻轻的靠在软靠上,李承乾翻动着前隋名医巢元方的《诸病源候论》,里面有一篇肠吻合术。 开膛破肚,缝合断肠。 颇有后世外科手术的样子。 李承乾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脚尖,那里虽然已经麻木,但仅仅限于小腿下半。 这意味着他的腿骨没有彻底的坏死,还有挽救的机会。 李承乾看着自己的左腿,眼中不由得想起那剧烈的让人一次次昏厥的疼痛…… 有种方法治断腿, 那便是将它再度折断,然后重新结合。 若是真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说不得他真的会这么做。 造反过一次之后,李承乾清楚的明白,想要通过造反来夺取皇位根本不现实。 他的父皇是从玄武门走过来的,怎么可能给李承乾机会。 整个东宫,不说一半,起码有三分之一是他父皇的眼线,他想要造反,那就是笑话。 更别说他还断了腿,动作难行,更是难以逃开别人的视线。 所以只有将腿治好,不再是瘸腿太子,他才能够让他的父皇放心,打消用李泰取代他的想法。 一身深绯色长袍的身影无声出现在殿门前,李承乾放下药书,点点头道:“进来吧。” “喏!”太子家令李安俨快步的走了进来,然后对着李承乾拱手道:“殿下!” “查的如何了?”李承乾目光冷森的看着李安俨。 那日,他的坐骑莫名发疯,不仅将他甩下马,甚至还踩断裂他的腿,之后,在东宫卫士护送他回宫的时候,偏偏有人往玄武门内射了一支箭。 东宫的箭。 所以,拖着断腿,流着血的李承乾,被堵在玄武门外一个时辰,硬生生的拖延了他治腿的时间,让他成了残疾。 这一切如果没有人阴谋算计,李承乾绝对不信。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少不了内外勾结。 也就是说,他的东宫里,有李泰的死士。 李安俨是李承乾在整个东宫唯一能够信任的人,这事只能他去查。 “殿下,两个人。”李安俨嘴里吐出了两个名字。 第二章 亲贤臣远小人,所以如是矣 嘉德殿中,火炉四布,彩绸遍地,帷帐重重。 一身明黄色蟒袍的李承乾,躺在长榻之上,目光平静的看着帷帐之后,叩首在地的紫袍老臣——太子詹事于志宁。 两鬓斑白,面色清隽的于志宁,缓缓低身,盯着帷帐之后身影模糊的太子,语气沉重的说道:“殿下,今东宫乃隋时所营,当时便号为侈丽,如今岂又复容砻彩饰于其间,臣请罢去。” 看着再度叩拜下去的于志宁,李承乾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这位东宫詹事,无疑是位能臣,而且是个聪明人。 他的东宫官属,只有两个人逃过了两年之后谋逆失败的追责。 其中之一,便是这位太子詹事于志宁。 甚至于在李治登基之后,于志宁还得到了得到李治的重用,若不是李承乾熟知他的为人,不然真的会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被李治给收买了……不过好像,现在的李治还没有这个能力。 于志宁,无疑,他对李承乾是极有用的人。 所以,一切从安抚这位老臣的心,开始吧。 李承乾突然平静了下来,看着帷帐之外,轻声开口:“孤病了。” …… 帷帐之外,于志宁微微一愣,心里一沉,随即叩首道:“殿下有疾,延医问药便是,何必幽于东宫,丁匠官奴皆犯法亡命,钳凿槌杵,往来出入,监门、宿卫、直长、千牛不得苛问。爪牙在外,厮役在内,其可无忧乎?” 李承乾看着于志宁,眼底闪过一丝冷嘲。 自从他苏醒之后,便已经开始收拢东宫散落在外的卫士。 彼辈出入东宫,落在外人眼里,难免有些忧心。 李承乾侧身看着于志宁,再度开口道:“孤二月患病,三月,父皇幸青雀府第,赦囚免赋,赐青雀府第僚属及同里老人。” 于志宁沉默了下来,太子将话说的很清楚。 他二月患病,三月,皇帝便已经开始亲近魏王。 甚至很快,魏王就开始招揽门客,编修《括地志》。 太子,他感到威胁了。 于志宁沉沉的叩首道:“殿下,人言,家有慈亲,以长温清,或室有幼弱,无亏抚养,若是内阁之中,使常亲近,人皆敬服,殿下安矣?” 李承乾琢磨着于志宁话里的每一个字。 他的这位太子詹事,以贤著称,后来便是在废王立武的风波中,也能全身而退。 殊为难得。 于志宁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太子如今的确遇到了危机,但皇帝是你的父亲,你家中还有幼弟,敬老养幼,没有亏损,那么便是太宗皇帝,也不能废了你。 李承乾的脸上闪过一丝暗淡,他的目光掠过自己的左腿。 若是没有后世孤魂的记忆,或许他会赞同于志宁的话,但是后世的心理学已经明确的告诉他,在他左腿残疾过程之中,因为个人的失误,而耽误了他治疗的父皇,是最不愿意再看到他的那个人。 自那之后,要废他这个太子的,至始至终都是他的父皇啊! 李承乾轻轻低头,随即压下心底的愤怒,抬头看向于志宁,有些无奈的叹声的说道:“长史所言极是,孤听命便是,不过孤这条腿终究还是问题,若是不能治好,恐怕会终生废掉,世上哪有残废的太子,说不得,孤真的得主动辞掉这太子之位。” “殿下……”于志宁顿时着急了起来,他在贞观三年,便是太子左庶子了。 李承乾这个太子,他教导了十一年,如何能够轻易言废。 “嗯!”李承乾伸手止住于志宁,然后开口说道:“长史,孙神医已经替孤看过多次了,除非能够找到汉末华佗的刮经拔骨之术,否则,孤的这条腿,就会彻底的废掉,孙神医已经前往天下找寻,久无结果,不过听说天竺有异法……” “臣为殿下寻之!”于志宁立刻沉沉的拱手,甚至有些忍不住焦急的站了起来:“臣现在就去,臣告退。” “一切就拜托长史了,孤身体不好,就不送了,长史慢走。”李承乾躺在长榻上,轻轻点头,神色诚恳。 于志宁这才再度拱手离开,似乎已经忘了,他来谏言李承乾的事情。 …… “踏踏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随即直接进入了殿中。 “殿下。”太子家令李安俨带着两名卫士从外面走了进来,李安俨关心的拱手问道:“殿下,于詹事没有为难殿下吧。” 李承乾突然阴沉着脸看向李安俨,还有他身后的两名卫士张思政、纥干承基二人。 看到李承乾的脸色,张思政忍不住的开口道:“殿下若是生气,臣就替殿下去打那老奴一顿。” “或者杀了他。”纥干承基阴森森的一句话,让李承乾忍不住惊讶的抬头。 纥干承基眼底压制不住的兴奋,出现在了李承乾眼中。 “砰”的一声,李承乾突然狠狠一掌拍在了长榻上,盯着纥干承基怒吼道:“掌嘴,给孤掌嘴。” 纥干承基猛然间愣住了,一旁的李安俨已经快步上前,狠狠的一巴掌直接甩在了纥干承基的脸上。 “啪”的一声,纥干承基感到脸上一阵生疼的同时,赶紧跪了下来:“殿下,臣知错了。”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看向李安俨,冷冷的道:“拉出去,拉到庭院中,让所有人都看着,掌嘴,将他的嘴巴打到烂为止。” “喏!”李安俨对着张思政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立刻同时抓住纥干承基的胳膊将他拖了出去。 “啪啪啪”的声音不停的传来,李承乾轻轻的笑了。 两年后,就是纥干承基出卖了他,才导致他的计划功亏一篑。 这个人,他该死啊。 …… “殿下!”李安俨一个人站在殿中,对着李承乾肃然拱手道:“人在外面已经晕了过去。” “晕了过去,就让他继续晕着吧,任何人都不许动。”李承乾看着李安俨,轻声说道:“亲贤臣远小人,所以如是矣。” “是喏!”李安俨肃然拱手。 “但!”李承乾眯着眼睛,再度开口道:“纥干承基不过是冲动的厮杀坯罢了,他不是那种能藏得住事的人。” “所以是张思政。”李安俨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 李承乾面色阴冷的点头说道:“用你暗中藏起来的人手,盯死张思政接触的每一个人,我们能不能扳回这一局,就看他的了。” “是!”李安俨凛然拱手。 第三章 背叛者:死 暮色昏黄,一名又一名卫士被引入东宫,然后在太子右卫率的名下登录。 李承乾平静的躺在床榻上,翻动着手里的名册。 这些人,将会由暗转明。 实际上这些人根本没有多少用处。 他们是李承乾用张思政和纥干承基在外面收拢的死士和杀手,这些人中的大半,后来都被赐死了。 只有少数人活了下来。 抛开出卖他的纥干承基,活下来的这些人,都是他父皇的眼线。 人贵精而不贵多。 就譬如他的东宫。 太子少师房玄龄,太子少傅高士廉。 太子詹事于志宁,太子少詹事、行太子左庶子张玄素,太子中庶子孔颖达,太子右庶子李百药。 太子家令李安俨,太子率更令长孙祥。 太子左卫率李勣,太子右卫率张亮等等。 甚至三品以上的嫡子皆出仕东宫,包括李靖,尉迟敬德,程知节,杜如晦,魏征等当世重臣,都有子如此。 但这其中,绝大多数人在关键时刻选择,都会去选他的父皇。 因为他们本身就都是他的人。 因为皇帝,他们才会侍奉他这个太子。 这些人,李承乾可以用,但不能信任,他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李安俨。 因为他曾是李建成的属官,又和李建成一样,同娶郑家女。 虽然在玄武门之变后,李安俨依旧受到了重用,但实际上,他受到的猜忌依旧很重。 李承乾如果谋反,那么李安俨只有跟着他,一条路走到底。 至于其他杜荷、李元昌、赵节这些人,都是无用之辈罢了。 尤其是东宫的太子千牛卫率贺兰楚石,那更是软骨头中的软骨头。 李承乾平静的梳理着东宫内外的一应人等,心中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上一次,他就是用这样的人来谋反的吗,真的是瞎了眼啊。 不过还好,这一次,他还没有开始。 甚至原本应该因为疼痛而放纵的他,也老老实实的卧床休养,唯一做的,就是在收拢安排东宫内外人手。 谋反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商定,甚至他还没有去拉拢侯君集。 但,李泰那边已经开始动起来了,从编修《括地志》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动起来了。 不,甚至于李承乾的断腿,也是李泰的算计。 他在紧盯着东宫,紧盯着东宫的一举一动,算计,构陷,甚至直接动手。 他的这个弟弟啊,是真的巴不得他立刻去死。 李承乾的呼吸突然平静了下来,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一道沉若深渊,甚至就连他的父皇都忌惮不已的人影,司徒,赵国公长孙无忌。 凌烟阁功臣第一人。 李承乾不由得在想,他的这位亲舅舅,又在算计什么呢,他是不是现在就看上了李治? 还有他的父皇,如今的李承乾,并没有因为他的愧疚和刻意放纵而变得癫狂,那么他接下来又会怎样呢。 会不会继续麻痹他,放纵他,然后再逼迫他谋反,最后废了他。 活下来,先活下来。 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他才能图谋其他。 ……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让躺在床榻上的李承乾给惊醒了过来。 殿外站着两人,太子家令李安俨和太子通事舍人高真行。 高真行是太子太傅,尚书右仆射高士廉的四子。 高士廉是李承乾母后长孙氏的亲舅舅,亲自抚养长孙皇后和长孙无忌长大。 甚至在后来也是他做主将长孙皇后,嫁给李承乾的父皇的。 面对高真行,李承乾在私下里也需要喊一声表舅。 看到两人起来,李承乾有些诧异:“何事?” 高真行肃然拱手:“启禀殿下,中书省送来文禀,吐蕃赞普遣其相禄东赞,禄东赞之子噶尔·钦陵,率使团携礼前来求取大唐公主,陛下将于三日后在太极殿召见,中书省询问殿下是否要去参朝?” “参朝?”李承乾咀嚼着两个字,他知道,今日这份文禀虽然是门下省送来的,但实际上背后很可能是他父皇的意思。 李承乾东宫养病大半年,但他的那位父皇,却是一次都没有来看望过。 除了遣送言语和药草名医外,从来没有当面安慰过。 本来,李承乾的事情,可以就这么一直放下去,但,再有两个月,就是贞观十五年了。 正月初一,正旦大朝。 天下朝贺,百官献礼,他这个太子是必须出面的。 李承乾的腿疾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断腿残疾的消息,早已经在整个长安城都传的沸沸扬扬。 一旦在正旦大朝上,他这个太子瘸着腿出现,那么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所以,必须要提前化消掉这股风波。 李承乾知道,他的父皇,从来不会拿朝政开玩笑。 与其让李承乾在大朝上出丑,还不如一点点的让人们接受这个现实,让李承乾也接受这个现实。 至于三日之后,吐蕃请婚的事情,他的父皇不一定就是真的想让他出现。 但李承乾如果真的不去,那么之后类似的情况就会很多,说不定到了正旦那日,也就不用他去了。 那个时候,站于御阶之下的,说不定就是他的弟弟,魏王李泰了。 李承乾抬起头,看向高真行,说道:“孤休息的时间的确有些长了,回文中书省,后日,孤会去的。” “殿下!”李安俨忍不住的劝了一句。 李承乾直直摆摆手,笑着说道:“孤已经好多了,不是吗?” 李安俨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随即拱手道:“喏!” 李承乾转身看向高真行,温和的说道:“表舅,麻烦你去写回文吧,然后找家令盖印。” 一句盖印,高真行立刻肃然拱手道:“喏!” …… 高真行一离开,李安俨忍不住的上前一步,低声劝道:“殿下,真的要去吗,殿下的情况,瞒不过朝臣的。” 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高士廉,杨师道,李靖,岑文本那些人,都是历经风雨厮杀的,目光锐利的可怕。 一旦他们见到李承乾的真实情况,那么就越发的不会再支持李承乾。 李承乾看着高真行远去的背影,平静开口道:“安俨,你猜孤这位表舅现在在想什么?” 李安俨微微一愣,这个时候,就听李承乾冷笑着说道:“你说,他会不会在想,孤的腿是不是没有太医说的那么严重? 他回了家,告诉了孤的那位舅翁,孤的那位舅翁会不会想,孤三日之后,根本就不会出现,如今只是在故布烟雾?” “殿下!”李安俨的神色越发的紧张。 “安俨,孤画一件东西,你亲自去找工匠打造出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李承乾猛然转身,盯向李安俨。 “喏!”李安俨认真躬身,若能让太子安然的出现在群臣面前,他死也愿意。 …… 东宫院中,纥干承基跪在地上已有整整一个白日,一动不动。 夜色笼罩,雪花缓缓从天上飘落了下来。 纥干承基的身体,逐渐的被白雪掩盖。 没有了声息。 也无人在意。 第四章 忠诚不绝对,等于绝对不忠诚 辰时初,日月未交,天地暗晦。 东宫之中,轻雪铺道。 只有一条被清扫出的小道,直通宫外。 光德门前,李安俨面色凝重的持刀站立。 他的身后,一架明黄色的步辇平放在地上,八名左右卫士卒持刀站立在步辇两侧。 更后方的崇教门上,数十名监门卫士手持火把,腰挂长刀,肃然警戒。 …… “吱呀”一声,宫门洞开。 一身明黄色九蟒九章圆领袍的李承乾,头戴九梁冠,腰配玉饰金符,在内侍的搀扶下,小心的走出了光德门,速度很慢。 李安俨一脸担心的上前搀扶,直到李承乾在步辇上坐下,他才微微的松了口气。 小心的将左腿放好,李承乾这才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东宫内院,眯着眼睛问道:“都调换好了吗?” “殿下放心,内院都是可信任之人。”李安俨肃然拱手,面色认真。 李承乾微微点头,眼中的警惕依旧未散。 他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来养病,来消化李乾记忆的同时,也在回想当初他被废之后,曾经他手下那些人,他们究竟去了何方? 有的人脱身了,甚至加官进爵;有的人被流放了,但后来又被起用。 有的直接被赐死;有的人则是彻底的消失无踪。 加官进爵的,可以利用;被流放的,谨慎使用;消失无踪的,绝不能用;被赐死的,大多数可以信任。 是的,只有大多数。 因为即便是被赐死的人,也不一定就完全是忠于他的,因为这些人里,有不少是被他们的主人放弃的。 或者说是来不及救的。 毕竟当初他被废,李泰也没落到好下场。 存在于迷雾中的真相,便是他这个当年的亲历者也难以完全的知晓。 他只能用尽可能的选择能信任的人。 “暂且先用着吧。”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这几日消息都已经放出去了吧。” “遵殿下令,都已经放出去了,魏王该得到消息了。”李安俨轻轻拱手,嘴角不由得带起一丝愤恨的冷笑。 “今日东宫的仪仗都没动吧?”李承乾侧身看向李安俨。 李安俨肃然拱手道:“只带了亲信的八名左右卫,外人全部不动。” “很好,那么启程吧,时间差不多了。”李承乾嘴角带出一丝冷意。 他轻轻抬手,两侧的左右卫立刻拱手,然后低身将步辇抬了起来。 李安俨走到前方,提起一支灯笼,轻声道:“走!” 下一刻,步辇前行,朝崇教门而去。 李承乾坐在步辇上,忍不住的回头。 光德门内,太子妃苏氏一直在望着他。 李承乾一直紧张的内心终于放松了一些,他的背后,始终都有人生死相依。 李承乾的左手轻轻的放在左腿上,目光看向前方的崇教门,神色再度严肃起来。 东宫分三院,外院,内院和后院。 外院是李承乾用来会见外臣,处理政务的地方。 内院是李承乾用来学习知识和商议朝政的地方,东宫内臣皆可入内。 后院,便是李承乾和太子妃苏氏居住的地方,无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后院之中,所有人的生死都在李承乾掌中,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不得进入后院。 他从八岁做太子,如今二十一岁了,后院中自然有可亲信的人。 这些人是和他生死一体的。 但是内院,尤其是他断腿之后,人心浮动,很多人即便是没有背叛他,但的对他的忠心也已经动摇。 所等的,不过就他被废而已。 忠诚不绝对,等于绝对不忠诚。 内院,李承乾如今能够掌握的,只有守卫的卫士,至于其他人还能慢慢琢磨。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至于外院,重活一次的李承乾,已经不再奢望能够掌握外院。 太子左右卫率都是皇帝的人,只有左右卫率的司马和参军,才会在他的身上投注。 尤其是那些长辈已经过世的人。 …… 崇教门轰然打开,步辇平稳的走出。 坐在步辇上的李承乾,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下等了许久的贺兰楚石。 一身的红衣金甲,身材挺拔,腰挂长刀,面容坚毅,怪不得侯君集会将女儿嫁给他。 “殿下!”贺兰楚石看到李承乾,立刻上前拱手上揖道:“见过太子殿下。” 宫门虽然封闭,消息传不出去,但内中的动作,却瞒不过东宫千牛卫率的贺兰楚石。 “贺兰啊!”李承乾难得温和的点点头,问道:“承天门情况如何了?” “启禀殿下,魏王已经到了,赵国公,梁国公,申国公,安德郡公,郑国公,卫国公都已经到了,还有其他诸位尚书,寺卿,侍郎,少卿,军中将领都到了。” 贺兰楚石小心的说道:“殿下若要过去,现在时间就差不多了。” 李承乾面色肃然下来,点点头,道:“那么便走吧。” “殿下真的要去,就这样去。”贺兰楚石看向左右,顿时又迟疑了起来。 “走!”李承乾侧过身,不再理会贺兰楚石。 贺兰楚石面色一苦,转身向前道:“殿下参朝,启!” 两侧的一队千牛卫立刻快步走到了步辇的前方,开路朝嘉德门而去。 突然,李承乾的目光落在左侧雪地中,被积雪覆盖的人影上,他的右手轻轻抬起。 “停!”李安俨的声音顿时响起,步辇一停,前后的千牛卫顿时停步。 贺兰楚石从一侧走上,疑惑的拱手:“殿下。” 李承乾目光冰冷的落在纥干承基的身上:“人还活着吗?” 贺兰楚石轻轻低头,李安俨快步走过去,在他的鼻下,脉搏上轻轻一探,随即对着李承乾微微摇头。 贺兰楚石掠见这一幕,面色不由得凝重起来,冻了三日,早冻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承乾的声音响起:“人还活着,很好,送到内院去治疗。 贺兰,传令下去,卫士纥干承基值夜辛苦,几乎冻伤,赐钱三十贯。” 贺兰楚石惊讶的抬头,随即就看到了李承乾阴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贺兰楚石下意识的拱手道:“喏!” “很好,走吧。”李承乾重新抬起头,看向了前方。 贺兰楚石心思复杂的摆摆手,一众千牛卫立刻护送而行。 …… 嘉德门,重明门,嘉福门。 东宫三外门,嘉福门下,太子率更令长孙祥惊讶的看着李承乾坐着步辇不带仪仗而出。 就在这个时候,李承乾的声音落下:“表兄留守宫门。” “喏!”长孙祥立刻拱手,然后看着李安俨和贺兰楚石护卫李承乾朝承天门的方向而去。 等到人影渐消,长孙祥难以置信的看向东宫深处。 不是说太子的腿已经彻底断了,根本不敢参朝吗? …… 承天门距离嘉福门并不远,不过三里之地。 就在承天门将要开启,早朝即将开始的时候,东宫方向传来了紧密的脚步声。 魏王李泰,滕王李元婴。 赵国公长孙无忌,梁国公房玄龄,申国公高士廉,郑国公魏征,卫国公李靖,安德郡公杨师道等诸位宰相。 还有黄门侍郎刘洎,中书侍郎岑文本,礼部尚书李孝恭,民部尚书唐俭,刑部尚书刘德威,工部尚书张亮,大理寺卿孙伏伽等一干尚书、侍郎全都惊讶的看着缓慢而来的步辇。 魏王李泰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梁国公房玄龄,眼神惊讶的同时,也带着深沉的阴冷。 夜色火光中,一双冰冷的目光看了过来。 第五章 青雀,你失礼了! 承天门外,明黄色的步辇在无数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直落承天门下。 一身明黄色九蟒九章衮龙袍,头戴九梁冠,上身挺直,面色俊朗的太子李承乾,就这么的出现在无数大唐名臣的眼前。 双手瞬间用力,右腿先一步落下,李承乾无声的拖下左腿,快速干脆利索的笔直站立在了宫门之前。 一时间,群臣竟然看不出任何的伤势。 长孙无忌率先反应了过来,拱手上揖道:“臣等,见过太子殿下。” 后面的房玄龄,高士廉,魏征和李靖等人,也跟着反应了过来,同时拱手道:“臣等,见过太子殿下。” 李承乾温和的点头道:“众卿平身,孤腿脚有伤,故而来的迟了些,还望诸位见谅。” “不敢。”长孙无忌眼底惊讶的看向李承乾的左腿,它就那么笔直的稳稳站立。 长孙无忌忍不住惊慨的拱手道:“久不见殿下,臣甚是想念,今日见殿下身体安康,臣亦无限欣喜……至于今日,今日宫门尚未开,殿下还不算来迟。” “多谢司空。”李承乾轻轻躬身,对着站在稍后的于志宁,张玄素,孔颖达等东宫臣属微微点头,然后无声以右脚为根,转身看向左侧的魏王李泰,点头道:“青雀。” 李泰顿时反应了过来,赶紧拱手道:“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平身吧。”李承乾平静扫了一眼要继续开口的李泰,淡然的再度转身,对向承天门,说道:“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宫门要开了。” 李泰微微一愣,就在这个时候,面前的承天门轰然打开。 一名中年内侍,手持拂尘,平静的走了出来,站在承天门下,高声道:“皇帝早朝,群臣觐见!” 随即无数轰然的声音,在整个皇宫之中响起,传遍整个长安。 …… 承天门,嘉德门,太极门。 宽阔的宫城甬道之上,三座雄浑的城门相继耸立。 两侧是高耸的宫墙,宫墙上是无数手持刀槊森严守卫的禁卫将士。 一道又一道冷森的目光从城墙上落下。 每一个进入其中的人都会不自然的感到一丝颤抖,敬畏之心幽然而生。 李承乾站在左侧群臣最前,他的身后是司空长孙无忌。 李泰站在右侧群臣最前,他的身后是滕王李元婴,还有左领军卫大将军张士贵。 文武两班神色肃然的向前走去。 站在李承乾右侧的李泰,一边走,一边有些焦躁疑惑的看向李承乾。 对于太子今日的突然出现,李泰实在有些手足无措。 在太子“生病”的这段时间,李泰便一直都是以皇子之长的身份参与朝政。 当然,说是参与朝政,不过是初一十五朔望入朝参加大朝会而已。 整个长安九品以上的官员都会参加。 大朝只是宣政,很少议政,更别说是参预朝政了 不过对李泰来讲,已经足够了。 这就等于告诉群臣,在太子不在的时候,他就是皇室嫡长。 那么一旦将来太子被废,他就是最有资格的那个人。 但是现在,李承乾不仅出现了,而且就在他的身侧,脚步平稳的朝太极门而去。 李泰的眉头不知觉中已经紧紧皱了起来,难道说之前东宫传出来的消息都是错的? 太子,他的腿根本没事? 李泰的眼角余光早就死死的盯在了李承乾的左腿上。 能明显的看出来,李承乾的左脚在每一次前行的时候,都有一丝清晰的停顿。 但仅仅只有一丝,稍微停顿之后,李承乾就继续前行。 如今在宫道之中,宿卫林立,每个人都速度都不快,没有任何影响。 不,不对。 李泰的目光顿时冷然起来。 不对,那日太子断腿,不仅有东宫的官员,卫士,还有宫中的御医,无数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皇帝的慌乱更是坐实了这一点。 即便如此,在那之后,李泰还是找了治疗李承乾的御医,还有东宫的卫士,甚至一些底层的官员,方方面面都告诉他,太子的左腿已经断了,绝对不可能有复原的机会。 甚至于更高层的东宫官员也都动摇的了起来。 自古以来,哪有断腿跛脚的太子。 不知道多少人在这段时间,心向李泰。 李承乾若是没事,绝不会放任如此的。 所以,他的左腿还是有问题,但问题有多大不好说,只是可能没有预想当中跛脚的那么严重。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在强撑。 李泰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 太极门就在前方,李承乾行走之间,眼角余光也一样落在了李泰身上。 李泰只比他小一岁,如今二十岁的年纪,身体已经有些发福。 不过还好,人还年轻,行走之间并不慢。 不过看李泰脸上的神色,他明显是不相信李承乾的腿已经好了。 不只是李泰,在李承乾的背后,包括长孙无忌,房玄龄,高士廉,魏征这些宰相,还有刘洎,岑文本,李孝恭,唐俭这些人,也一样目光紧盯着李承乾的左腿。 对于李承乾断腿的事情,他们可以说是整个天下知晓详情最多的人。 御医说的很明确,太子的左腿断了,日后即便愈合,也绝对跛了。 绝对没有复原的可能。 甚至就连药王孙思邈来看过之后,都只能说,或许天下别有医治之法,之后开了一副药,也就离开了。 这些事情,于志宁,张玄素,这些东宫的臣子,也都是知晓的清清楚楚的。 但是今日,太子竟然神奇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甚至还正常的一步步朝太极门走去。 不少人带着疑惑的同时,也带着惊喜。 尤其是魏征,他是整个朝堂之中,最不希望太子更迭的人。 毕竟他曾经亲自亲历过一次血腥,若是再来一次玄武门,魏征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 所以太子无恙是最好的…… 这才是朝中绝大多数朝臣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太子如果没事,那么自然一切安稳。 原本不少人在李承乾断腿之后,都开始心向李泰,然后就在李承乾行走的这短短时间里,这些人的心,悄无声息的全部都转回到了李承乾身上。 当然,更多的人是在疑惑。 孙无忌,房玄龄,高士廉,刘洎,于志宁,张玄素,这些深知内情的人都是如此。 尤其五天之前,御医还亲口说过,太子的腿,绝对没有复原的可能。 他的腿已经注定跛了。 这件事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知道的人都深信不疑,不然太子干嘛躲在东宫大半年都不出来。 只是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就突然好了呢? …… 从承天门走出,宽阔的太极殿广场已在李承乾眼前, 红墙蓝瓦,亭台高耸,威严壮阔的太极殿,出现在了李承乾和群臣的眼前。 中年内侍稍微停步,目光落在李承乾的身上。 李承乾没有看他,只是一步步稳稳的向前。 他的脚步虽然不算慢,但绝对不快,只是到了这里,李承乾行走之间左腿的滞涩更加清楚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太子腿上还是有伤,而且伤势不轻,不过也绝对没有传言之中跛脚的地步。 就在群臣疑惑之间,李泰突然加快步伐的朝太极殿走去,甚至已经超过了李承乾。 看到这一幕的群臣,呼吸顿时沉重了起来。 他们都是聪灵之人,李泰这么做的目的他们一眼看透。 魏王这是在试探太子的伤情,究竟怎么回事? 就在不少人期待着李承乾加快脚步,和李泰比试步伐的时候,李承乾冷不丁皱眉,斥责的说道:“青雀,你失礼了!” “啊!”李泰微微一愣,脚步莫名的就慢了下来。 …… 站在后面的房玄龄呼吸顿时一停,他下意识的转身看向魏征。 魏征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 第六章 魏王不悌;圣人至 在百官惊讶的目光中,李承乾平静的迈步向前,从李泰身侧走过,轻声说道:“青雀,每临大事要有静气……你,太急了。” 一句话说完,李承乾继续向前。 李泰站在那里,嘴巴张合,满脸茫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走上两步的了滕王李元婴,低声说道:“殿下,该走了。” 李泰这才回过神来,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目光快速的扫了群臣一眼。 无数的朝臣目光向前,仿佛根本没有在看李泰一样,但…… 李泰一咬牙,快速转身,然后追上李承乾,最后和李承乾并排而行。 李泰侧身看向李承乾,李承乾并没有看他,但他的腿脚在行进之间,依旧很不利索,甚至于相比平常走路要慢。 能够明显看得出是有伤。 但现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是李泰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了。 太子有伤。 断腿,跛脚。 这大半年,这些话传了不知道多久。 甚至于还有李泰在其中的推波助澜。 人心在这一年之中剧烈的变化,李泰最是清楚。 因为人们对太子重伤的印象越深,对李泰就越有利。 可是就在刚才,腿脚虽然不利,但并不影响行走的太子,却被亲弟弟带的要大踏步的行走。 李泰想要将李承乾的伤势实情,逼出来的心思不要太明显。 群臣谁看不出来。 但,太子有伤啊! 太子重伤未愈啊! 李泰作为太子亲弟弟,却在这个时候玩弄这种心思,不知道多少人,对李泰的印象彻底变差。 不悌。 孝悌孝悌。 不悌,何孝……少数人想的极深。 仅仅是一段路,从太子出现在承天门,到走出宫道,乃至于走入太极殿广场。 仅仅这一段路,魏王在不少朝臣当中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点。 尤其是魏征。 …… 长孙无忌有些惊讶的看着李承乾的背影,自从出现在承天门到现在,李承乾没说过几句话,却已经将李泰狠狠的坑了一手。 长孙无忌有些不敢相信,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承乾吗? 在承天门下的时候,李泰原本就想要和李承乾说话,那个时候,长孙无忌就看了出来,李泰对于李承乾的出现完全没有准备。 但是李承乾却以宫门要开,止住了李泰的问题,甚至将他的话憋了回去。 从进入承天门,到出了太极门,这段路虽然不长,但长孙无忌能够想象到,李泰心中的疑惑究竟被压的有多深。 所以出了太极门之后,李泰才忍不住的加快脚步,甚至超过了李承乾,以此来试探他的伤势。 若是按李承乾原本的性格,他的腿即便是有伤,也会和李泰比一下。 但,这一次他没有。 轻轻一句话,就将他腿脚有伤,而李泰却不体恤的印象,深入到了群臣心中。 这里面很短促,但激烈无比的人心算计,这绝对不是他所认识的李承乾。 那么是谁呢? 究竟谁在帮助太子,给他出主意? 还有,太子的腿伤究竟如何? 他是好了,还是说用别的什么办法,装的? 这一切,都必须弄清楚。 长孙无忌抬头,前方是已经是广阔雄伟的太极殿。 …… 李承乾没有在意长孙无忌的目光,他的注意力,全在眼前越来越近的太极殿上。 太极殿,东侧是门下省,西侧是中书省。 太极殿,坐镇中枢,掌控天下。 太极殿,它的主人,属于皇帝,属于李承乾的父亲,太宗皇帝李世民。 他的父皇。 自从他断腿以来,就再也没有来过东宫的父皇。 今日,他终于要再见他了。 李承乾轻轻低头,眼底刻骨的恨意再度被深藏,再度抬起头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满是平静。 平静之中带着郑重。 他的父皇,操弄天下,操弄万物,但对于政事,他是最认真的。 魏征有句话,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出自《荀子.哀公》) 他的父皇是牢牢的记住,并且起履而行。 断腿之前,李承乾虽然偶有荒唐,但对待政事,他还是继承了父皇那种从骨子里认真郑重的态度的。 这便已经足够了。 玉阶之前,长孙无忌,李元婴等人,下意识缓停一步。 只有李承乾和李泰肃然上前,走上台阶。 李承乾右脚先行,踩在了台阶之上,左脚瞬间就跟了上去。 明黄色袍裙之上,一般人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是这个时候,后方群臣当中,一个人的眼睛却不由得亮了起来。 阎立本,将作少匠阎立本。 作为大唐顶级的将作大师,阎立本终于在李承乾迈步抬步之间,察觉到了异样。 袍裙之下,太子虽然在勉强上台阶,但是他能清楚的看到,太子行动之间,似乎全部都是右腿在用力,而他的左腿,一直都是被拖着的。 这说明,太子的左腿依旧有伤,甚至可能很重。 左腿被拖着,那便是跛脚了吗? 阎立本神色神色一震,在李承乾踏入太极殿的一瞬间,阎立本终于彻底的确认了这一点。 太子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将行走的力量,全部都压在了右腿之上,左腿最多起到一个支撑的作用。 机关? 阎立本的脑海中顿时闪现出了这两个字,眼睛闪烁之间已经彻底肯定。 随即,阎立本的目光落在了自己侄女婿的身上。 魏王李泰。 阎立本心中暗说:殿下啊,你不用那么着急的……不过,也无所谓,太子跛脚,皇位依旧是殿下你的。 …… 太极殿中,长孙无忌立于群臣左侧上首,滕王李元婴立于群臣右侧上首。 李承乾站在御榻左侧第三阶金阶之上,李泰站在他的左下,第一阶阶梯之上。 太子年长,可代行监国,故立于诸臣之上。 魏王仅次于太子,故立于太子之下,诸臣之上。 若是正旦大朝,那么还会有一个人,也立于金阶之上,那个人,就是晋王李治。 太宗皇帝的三个嫡子。 李承乾手捧着玉笏,神色恭敬的站在金阶之上。 李泰,还有数十位朝中重臣,也都是如此模样。 清晰利索的脚步声从太极殿东厢房传来,随即,内侍省典仪高呼道:“圣人至!” “臣等恭迎陛下。”群臣齐齐俯首。 当今皇帝,天可汗,李世民,至太极殿。 第七章 李世民:青雀,你皇兄有伤,你多分担一些 李承乾一身九蟒九章明黄袍,手捧玉笏,肃然垂首,站立在金阶之上。 熟悉的脚步在身后响起,一股无形的压力,无声无息的已经落在了李承乾心头。 当今大唐天下真正掌控一切的,他的父皇,至尊,圣人,天可汗,李世民到了。 明黄色的衮龙袍裙下,一双鸟皮六合靴出现在李承乾的眼底。 巍然沉雄的身影在李承乾身侧稍微停顿,仅仅是一瞬,紧跟着便迈上金阶。 莫名的,李承乾心底忍不住的长松了一口气。 身影直接走到了龙榻之前,然后轻稳地坐了下来。 内侍省典仪几乎在同时向前站出,然后高声呼道:“圣人至,众臣行礼。” 殿中群臣齐齐躬身,手里笏板向外伸出,拱手高呼:“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今日非是大朝,只是常朝,群臣参拜即可。 李承乾持笏站在三阶金阶之上,眼角余光扫过。 整个大殿之上,数十朱紫齐齐俯首。 其中有长孙无忌,房玄龄,高士廉,魏征,李靖,杨师道,刘洎,岑文本,李孝恭,唐俭,刘德威,张亮,孙伏伽,于志宁,张玄素,孔颖达,褚遂良,马周等人。 这些人放在后世,随便一个都是名传千古的人物。 这还仅仅是一个常朝,若是大朝,长安城中所有九品以上文武官员全部都会出现。 满满当当的会填满整个太极殿前广场。 绵延出去,是大唐锦绣的万里山河,亿万陈臣民。 雄伟天下,巅峰大唐! …… “众卿平身吧。”李世民略带沙哑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李承乾这才随着群臣一起再度躬身:“谢陛下!” 李承乾刚刚起身,就察觉上方皇帝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承乾,你的腿伤可是好多了?”皇帝的声音幽幽的在上方响起。 李承乾立刻持笏躬身道:“回父皇,儿臣的腿伤已经好了大半,只是在行走之间,还是有所不便,甚至于在坐卧骑射,还有行大礼之时,会就更加艰难……儿臣失礼,请父皇降罚!” 李承乾一句话,群臣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他的腿上。 行走不便,难以坐卧骑射,甚至行大礼…… 这便是太子对于自己如今的腿伤情况给出的对皇帝和百官的答案。 至于是否真的如此…… 群臣不由得挑目看向皇帝。 御榻之上,皇帝感慨一声,轻声说道:“你能出现在这里,朕便已经倍感欣慰了。” “父皇!”李承乾再度低头,他的眼底已经一片肃然。 李世民低头看向李承乾,点点头道:“承乾,你的腿伤既然没有全好,那么朕便暂时免了你的大礼之行,待你伤好之后,补足便是!” 说完,李世民轻松的笑声传遍了整个朝堂,群臣也其受感染,面露微笑。 “儿臣多谢父皇。”低着头的李承乾,声音是满是哽咽。 皇帝点点头,转身看向李泰,冷声道:“青雀。” 李泰立刻持笏上前,不安的拱手道:“儿臣在!” 李世民深深的看了李泰一眼,不满的说道:“你皇兄腿脚有伤,这个时候,你勿要再肆意任性,来往多搀扶你皇兄,还有,平日行事也帮你皇兄多分担一些。” “儿臣领命!”李泰脸色微微有些难堪的躬身。 群臣之中,房玄龄,阎立本等人,眼底深处都不由得轻松了下来,而于志宁和张玄素等人,脸色越发凝重。 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今日李泰在太极殿广场,不顾太子伤势,对他强行的试探,就成了简单的任性。 甚至,日后他还要多搀扶李承乾,平日行事也要帮李承乾多分担一些。。 平日行事,什么事? 皇帝在这里说的很含糊,但却是给了人无限遐想的空间。 李泰年纪太小,还听不明白这些,但是殿中其他的那些老狐狸,立刻就捕捉了皇帝话语当中的隐意。 …… 李承乾依旧肃然的躬身,对于他的父皇在暗地里对李泰的解围和偏袒,李承乾心中毫无波澜。 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无所谓。 他真正在意的,是皇帝免了他日后行大礼之事。 李承乾目光忍不住的看向自己的左腿。 虽然说今日,他用了手段,暂时的遮掩了过去。 但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因为今日是在宫中,群臣行走的步伐都不快。 只要换个地方,换个场景,再让李承乾换身衣服,他左脚哪怕是不重的跛脚,也一样会清晰的展现在众人眼前。 到时候,疯狂的谣言之下,哪怕李承乾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休养,让自己的脚伤好了许多,但依旧会被人夸大到脚跛的难以行走,该当废除。 真假难辨之下,不知道多少人会对他心生疑虑,甚至直投李泰。 而且,他的父皇,还让李泰平时搀扶他,这就让一切更加的难说了。 不过他的父皇想的虽然很好,但是明显对李泰太不了解了。 李泰可不是那种会表演兄弟情深的人,他绝对不会去搀扶自己的。 而且就算是他来了,李承乾敢保证,只要自己三言两语,李泰立刻就会气炸,然后抛下他一个人离开。 李泰,李泰。 虽然说李泰有很多方面的优点,但是他有一个很明显的弱点,会在日后成为他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不悌。 李泰对李承乾如此,对李治一样也是如此。 李承乾只需要小心的在李治身上做点文章,那么李泰这一方面的弱点就会彻底的曝光出来。 当然,李泰是有弱点,但是在皇帝的偏袒之下,想要击倒他也没有那么容易。 李承乾大半年卧床休养,终于想出了一个最佳的策略,逼他的父皇,亲手废了他最疼爱的儿子。 就像是当初废他一样,废了李泰,然后将彻底的赶出长安。 …… 御榻之上,李世民没有在意李承乾的表情,他面色肃然的看向群臣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陛下,臣有本奏!”司空,赵国公长孙无忌站了出来,拱手道:“启奏陛下,鄜州刺史、荆王李元景等人上表复请,以陈国公破高昌,恭请陛下封禅。” 李世民深深的看了长孙无忌一眼,然后平静的摇头道:“高昌,小国也,破灭高昌,何以封禅,不许。” “喏!”长孙无忌躬身,然后退了下去。 “陛下,臣有本奏!”鸿胪寺卿李道宗站了出来,拱手道:“启奏陛下,吐蕃赞普松赞干布,遣其相禄东赞,携礼来朝,求取大唐公主,鸿胪寺依礼接待,奏问陛下,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传!”皇帝平静的点头,道:“传禄东赞觐见,朕要听他如何说法,若是朕不许,吐蕃是不是还要攻打大唐?” 第八章 父皇,儿臣有疑 沉稳的脚步声从太极殿门口传来,李承乾略带好奇的看向来人。 一身红黄藏袍,满身佩戴念珠佛牌,面容棕深,长发高髻的吐蕃国相禄东赞。 双手捧一只棕色、布满梵文的长条盒子,面色庄重的从太极殿外走了进来。 禄东赞一步步走走的极稳,面色极为的虔诚,看起来,就像是一名极为虔诚的苦行僧一样。 然而李承乾却知道,如今吐蕃,佛门从天竺传入不久。 毕竟吐蕃立国也没有多久。 然而,禄东赞这幅的青睐佛门模样,却让李承乾越发的警惕了起来。 他在前世和这位看起来对大唐一样恭敬的吐蕃国相没有多少接触,但在李乾不多的历史记忆里,却清楚的写着,在吐蕃赞普松赞干布去世之后,正是禄东赞协助年幼的吐蕃国主位置了朝政,然后一路下高原,直接吞并了东西吐谷浑,然而威胁大唐边疆。 其子论钦陵更是在其死后,接掌了吐蕃国相的位置,开始频繁的攻击大唐边疆,乃至于争夺西域,甚至最后导致大唐有大非川之败。 自那之后,大唐在高原上就再没赢过。 李承乾的目光从禄东赞身后年轻的噶尔·钦陵身上掠过,他虽然和禄东赞是同样装扮,但行走之间却是带有一丝大唐气息。 毕竟,噶尔·钦陵在国子监留学过。 李承乾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禄东赞的身上,相比于年轻的噶尔·钦陵,如今更加老辣的禄东赞,才是李承乾未来最大的敌人。 西北之地,吐蕃,吐谷浑。 安西四镇。 “臣,吐蕃国使噶尔·东赞,拜见天可汗,大唐皇帝陛下,恭祝大唐皇帝陛下万寿无疆,江山永固,万岁万岁万万岁!”禄东赞沉沉的叩首。 噶尔·钦陵也在同一时间叩首行礼。 李承乾轻轻转身,目光瞥向御榻之上。 …… 李世民目光平静的看向禄东赞,点头道:“卿不是被拜为吐蕃大相了吗,何不自称禄东赞?” 禄东赞再度恭敬的叩首,然后异常诚恳的说道:“外臣在陛下面前,永远是卑微的噶尔·东赞。” “呵呵!”李世民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然后抬手道:“平身吧。” “多谢陛下!”禄东赞这才躬身站了起来,其实他为相也不过是这几个月的时间。 前任国相谋逆,最后被逼自杀,才有了他的继任。 皇帝身体微微靠后,目光落在禄东赞的身上,淡淡的问道:“松赞可还好?” “回陛下,赞普原打算亲来长安求亲,但因边境和羊同发生了一些摩擦,局势紧张,这才无法亲来长安,还请陛下恕罪。”说完,禄东赞和噶尔·钦陵同时跪了下来。 李世民平静的看着禄东赞,眼神微微的眯了起来。 和吐蕃打交道这么久,李世民对于吐蕃人的风格也了解极多。 所谓求亲,不过是先言语相请,对方不允之后,便派大兵征伐,逼迫对方答应。 松赞干布在大唐用的也是这一套,不过很可惜,他在攻打松州的时候,被左武卫将军牛进达狠狠的揍了一顿。 要知道,大唐是在松赞干布偷袭松州之后,才开始调兵遣将的。 牛进达不过是大军前锋而已,在他的侧翼,有右领军将军刘兰,在他的身后,有白兰道行军总管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 在更后面,还有吏部尚书,当弥道行军大总管侯君集。 当松赞干布知道,打败他的牛进达不过是大军前锋,后面的执失思力和侯君集是更加凶猛的将领之后,直感心惊胆寒,冷汗直流,甚至毛骨悚然,之后连夜撤兵。 皇帝脸色的冷笑微微收敛。 今日的请婚,未尝就没有几分威胁。 边境和羊同发生了摩擦,是要吞并羊同吧…… “吐蕃的事情,朕是管不到的。”李世民身体平静的靠后,轻声说道:“但大唐的公主,也不是那么容易娶的。” “所以,赞普让外臣献上红山宫的地契一张,另有黄金五千两,各类珍宝三百件,以求大唐公主。”禄东赞高高的举起了手里棕色木盒。 “红山宫?”皇帝微微有些不解,红山宫是什么。 “红山是逻些城中最高的山峰,赞普的王宫和官邸都在红山之下。”禄东赞沉沉躬身,说道:“为迎娶大唐公主,赞普在红山之上建立了一座有千座宫室的宏大宫堡,以为公主居住,今以红山宫地契,献于皇帝陛下。” 李世民有些好笑的说道:“松赞以他王宫后山作为聘礼,来求取朕的公主,怎么,这地,难道朕还能去逻些拿回来不成?” “陛下若是派人去取,绝对无人抵挡,红山宫属于陛下,属于大唐,属于公主殿下,这是赞普最大的诚意。”禄东赞沉沉的叩首,满殿寂静。 李承乾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这位吐蕃赞普,果然不是常人啊! 若是换做他,想想若是高句丽的王宫是属于他的,哪怕是远隔数千里,他也会开心的跳起来吧。 当然,高句丽是高句丽,吐蕃是吐蕃。 有这么一份地契,若是换做高句丽,他们能做很多的手段,但是换做远在高原深处的吐蕃,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口惠而实不至。 这位吐蕃国王,真的是将这一手玩到了极致。 “松赞如此,让朕很难拒绝啊!”坐在御榻之上,皇帝的声音一阵犹豫。 禄东赞再度叩首道:“若能得大唐以公主相嫁,臣国上下感念天可汗恩德如天,如日月照临,天地盖载,无以为报,愿年年进贡、岁岁来朝,永为大唐婿藩,子子孙孙,敬奉大国。” “年年进贡、岁岁来朝,永为大唐婿藩,子子孙孙,敬奉大国。”皇帝有些呓语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李承乾目光平静的转眼,殿中群臣已经是满脸的惊讶和惊喜。 若是吐蕃永为大唐番属,年年进贡、岁岁来朝,那么大唐剑南,陇右两道,将再无威胁。 北边草原上的突厥人,早在贞观四年颉利被擒后,就已经彻底的分崩离析了。 青海湖畔的吐谷浑人,在贞观九年,被大唐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揍了一遍之后,也彻底降服了。 只剩下贞观十二年偷袭蜀中松州的吐蕃人,他们在退出党项、白兰羌、吐谷浑等地之后,虽然很快遣使谢罪,但狼子野心谁都看的出来,如今若是他们也降服,大唐西北便彻底安定了。 屯在那里的兵力,也可以适当的抽调一部分,减少军费开支,甚至于转向…… 李承乾心中轻叹一声,即便朝中这些千古名相,恐怕也很难看穿日后大唐在西边真正的威胁所在。 吐蕃不过是用和亲来换取成长的时间,等他们彻底吞并了羊同,吐谷浑,立刻就会威胁到安西四镇,甚至吞并丝绸之路。 一旦被他们得逞,那么大唐的岁入,立刻就会少掉三分之一。 好手段啊,但…… “众卿!”皇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群臣齐齐俯首,皇帝平静的问道:“众卿于此事,如何看?” 群臣持笏肃然。 最后,尚书左仆射房玄龄持笏站出曰:“陛下,臣以为可矣!” 李世民微微点头,目光又看向群臣,他不由得自主的看向了魏征。 就在这一瞬间,魏征持笏之站出道:“陛下,臣以为不可!” 太极殿中,皇帝,群臣,还有吐蕃国相禄东赞,全部齐齐的看向魏征。 便是李承乾也感到异常诧异。 魏征持笏躬身,面色肃然的说道:“启奏陛下,吐蕃赞普松赞,于九年前,纳妃蒙萨赤江,育有一子,去年松赞又娶泥波罗国王之女尺尊公主,臣记得好像就是大相禄东赞去迎娶吧,松赞已有两妻一子,若我大唐公主相嫁,又何以待之?” “自然是王后之礼,其余二妃,皆以王后为尊。”禄东赞沉沉的躬身。 俯首之间,眼底满是惊骇。 赞普于九年前纳妃之事,大唐有所耳闻并不奇怪,但是自从前年松州事后,双方的关系已经十分恶劣,商旅通行近乎断绝,那么他们是怎么知道赞普去年娶尺尊公主之事,还有,是他亲自去迎娶之事的? 大唐在吐蕃有细作,而且是埋到很深的那种…… “以大唐公主为吐蕃王后,写入婚书之中。”皇帝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禄东赞赶紧叩首道:“外臣领旨。” 李世民再度的看向群臣,问道:“众卿于此事,还有什么意见?” 群臣肃然下来,魏征的敲打是皇帝默许的,其他自然…… “父皇,儿臣有疑!”李承乾平静的持笏拱手。 下方的禄东赞叩首之间,眼神一变。 他们来到长安之后,少不了向诸位重臣行礼,尤其是最近风头最盛的魏王。 但偏偏,少了太子。 现在,报复来了。 第九章 吐蕃赞普,他还能生育吗? 太极殿,御座之上,李世民有些诧异的看向李承乾,目光扫了禄东赞一眼,随即笑着点点头道:“太子有什么问题,直说。” “喏!”李承乾持笏拱手,然后转身看向禄东赞,冷声道:“大相,本宫这里有几个问题,还望你如实回答。” “殿下请问。”禄东赞微微躬身,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种身在公堂的感觉。 李承乾神色漠然下来,淡淡的问道:“本宫听说,在数年之前,吐蕃赞普便已经育有一子?” 禄东赞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咯噔,随即他赶紧说道:“不敢欺瞒太子,赞普与蒙妃确有一子,如今八岁,但仅有此一子。” 殿中群臣的神色不由得凝重下来,大唐公主嫁入吐蕃,虽然是正妃,但之前有个八岁的儿子,就有些难堪了。 毕竟大唐要嫁的公主,年龄也没多大。 李承乾点点头,继续说道:“敢问大相,赞普之父,有几子?” 禄东赞一愣,这是什么问题,但他还是赶紧回答道:“回殿下,赞普之父,只有赞普一子。” “那么赞普的祖父呢,他有几子?”李承乾目光刀一样的扫向禄东赞。 禄东赞眉头顿时就紧皱了起来,他的心不由微微一沉,他知道李承乾这个问题绝对不对劲,但怎么不对劲,他一时间却也说不上来。 “回殿下,赞普祖父,有两子,不过长子早夭。”禄东赞小心的抬头看向李承乾。 就见李承乾淡淡的笑笑,说道:“那就是三代单传了……哦,不,说不定是四代,敢问大相,赞普曾祖有几子?” “回殿下,臣记不得了。”禄东赞顿时满脸为难的摇头,说道:“彼时,吐蕃政权尚未统一,有多代传承,但吐蕃王室传至赞普,也已经有三十二代,五百多年,王室支脉亦有不少。” 李承乾平静的摇摇头,说道:“本宫的意思不是这个,本宫的问题,是吐蕃赞普,他还能生育吗?” 李承乾突然的转折,让殿中不少人一愣,随即忍不住的想要发笑,但这个时候,他们敏锐的目光却发现站在最前面的几位宰相和尚书,都没有发笑的意思,甚至神色凝重。 神色凝重? 所有人不由得愕然,但随即,敏锐的他们,脸色同时跟着沉了下来。 刚才太子问的很清楚,松赞干布已经有一个八岁的儿子。 而且仅有这一个。 而吐蕃王室几代以来,都是一脉单传,哪怕曾经有一个生育二子的,也早早就夭折了。 若是大唐仅仅是嫁个公主过去,暂时的稳住边疆,那倒也罢了,但是大唐嫁公主,图谋的不只是现在,还有未来。 若是大唐的公主,在吐蕃能有个一儿半女,那么将来大唐和吐蕃的关系能和善多年。 但若是吐蕃国主终生都只有一个儿子,而且还不是大唐公主的儿子,那么将来不仅大唐和吐蕃之间关系将会重新面对紧张,甚至就连在吐蕃的大唐公主,日子也会变得难过很多。 如果真的是这样,大唐就亏了。 …… 禄东赞何等人也,李承乾最后一个问题,他立刻就听出了这里面滔天的凶险。 现在他算是彻底明白了李承乾这位大唐太子的厉害。 而他们不过是稍微涉及到了一点大唐的夺嫡之争,立刻就被凶狠的报复了过来,而且很疼,很疼。 禄东赞深深的吸一口气,然后沉沉叩首道:“殿下所言有差,赞普如今年不过二十三岁,已有一子,这意味着赞普将来必定子嗣绵延,福泽万世。” “二十三岁,只比本宫大两岁啊!”李承乾抬头看向禄东赞,平静的说道:“且行且看吧,若是三五年来,松赞还是没有能和公主诞下子嗣,那么便请他到长安来一趟,让大唐的名医,替他诊治一番吧。” 禄东赞嘴角不由得一抽,面色肃然的拱手道:“不敢麻烦大唐,吐蕃自有……” “便如此吧。”御榻之上的李世民突然开口,直接定下此事,同时说道:“再有七年,便是我大唐立国三十年之时,告诉松赞,那个时候,他必须带朕的外孙来长安觐见,若是没有……” “外臣领命!”禄东赞脸上突然满是笑容的躬身,同时说道:“赞普必定会为陛下带来一位外孙。” 李世民淡漠的点点头,看向下方,说道:“大唐与吐蕃的婚事,至此定下,礼部,民部,宗正寺,太常寺,光禄寺,鸿胪寺,少府寺统一商定婚聘礼节诸事,梁国公统摄诸事,太子和赵国公随时监督。” “臣等领命!”李承乾,长孙无忌,房玄龄,唐俭,李孝恭,窦诞,李道宗等人齐齐持笏领命。 李世民抬头,看着禄东赞,认真的说道:“朕希望大唐和吐蕃能够万世友好,齐心一致,希望吐蕃不要让朕失望。” “是!”禄东赞沉沉的躬身,他现在已然明白,大唐对吐蕃的戒心,因为太子的刚才那句话已然再起。 不仅将来吐蕃在西域的谋划需要更加小心,甚至于如果一旦赞普无法和公主诞生子嗣,那么大唐绝对会想办法介入到吐蕃事中。 这也意味着禄东赞这一次请婚,已经很难达到原本的目的了。 而这一切最初的原因,便是因为他们在来到大唐之后,只拜会了魏王,而没有拜会太子。 如今,便成了太子立威的目标。 御榻之上,李世民心情也没有太好的点头道:“好了,今日便到此,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群臣齐齐俯首。 御榻之上,皇帝已经走了下来。 从李承乾的身边走下。 直入太极殿东厢房。 …… 朝会已散,群臣排列出太极殿。 离开太极殿,群臣各有去处。 门下省和中书省俱在太极殿两侧,甚至司空府也中书省东侧,但其他人需要各去官廨。 此时,其实已经不再太注重礼节了。 李承乾神色平静的向前缓行。 群臣当中,即便是再急的人,这个时候,也不敢超越太子。 今日,仅仅是一句话,赞普还能生吗,便为大唐日后介入吐蕃,留下了引子。 太子,在休养了大半年之后,重新出手。 精准狠辣。 太子依旧是那个令群臣敬畏的太子。 “皇兄!”李泰不知道什么时候追到了李承乾的身侧,甚至行走之间,还超他一步,侧身看向李承乾问道:“皇兄如今身体痊愈,不说何时,你我兄弟猎马比试一回。” 李承乾停下脚步,平静的看着李泰,眼神中没有仇恨和愤怒,只有平静。 无声无息之间,阎立本,杜楚客等人,已经来到了李泰身后。 同样的,李安俨,于志宁,张玄素等人,也来到李承乾身后,甚至还有更多东宫的官员,也逐渐的回到了李承乾身后。 东宫的人心已经初步重聚。 而眼下,气氛也逐渐的紧张起来。 第十章 太宗皇帝,是最要脸的 太极殿广场上,李承乾平静的目光越过李泰,越过阎立本和杜楚客,越过更多的朝臣,落在更后方太极殿门口,他轻声说道:“青雀,你没有看到吗,魏相他回去找父皇了?” 李泰脸色顿时一变,瞬间转身,身后的群臣之中,不见魏征的人影。 魏征,在李承乾断腿之后,虽然没有一次去过东宫,但却不停的喝止群臣,不得胡乱议论储君之事。 私底下虽然管不住,但在明面上,没有人敢说妄言一句。 但凡有冒犯的,立刻就会被魏征给撵出朝堂。 甚至于魏征还亲自上书皇帝,虽然没有什么效果,但态度在那里。 所以,整个朝堂,表面上还是宁静的。 如今虽然已经散朝,礼节要求没那么重要,但是李泰的行为,但凡行差踏错,立刻就会被魏征弹劾。 谁让他谋储呢。 李泰嘴角微微抽搐,转身看向李承乾,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同时说道:“青雀只是在关心皇兄的伤势,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吗,青雀,父皇之前说的让你多搀扶皇兄的话,你是全忘了啊!”李承乾轻叹一声,摇摇头道:“父皇还说,让你多帮你皇兄多分担一些事情,这话你可能没在意,但为兄都记着呢……长史,传孤令,三日之后,东宫恢复常事。” “喏!”于志宁肃然拱手。 “三日后,请诸学士于东宫授课;行文中书省,将需要东宫处置的公文移送过来;派人至尚书省,若有不服之事,请至东宫。”李承乾轻飘飘的一句话,身侧四周的群臣,全部都肃然躬身道:“喏!” 东宫行事,授课,处政,还有听诉。 尤其是听诉,更是要命。 授课,不过是东宫的几位庶子,崇文馆和弘文馆的学士,还有太子詹事少詹事,给太子教学,讲授处学之道。 处政,是中书省将经过挑选后的少部分公文,送到东宫来,由太子和十数名东宫属官来处理,学习将来治政之道。 这些都不要紧,真正要紧,乃至于要命的,是最后一条,听诉。 贞观十年,皇帝下诏:今后凡有诉讼,经尚书省判决不服,则上启东宫,由太子裁定。如果仍然不服,则上奏到朕这里。 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御史台,十二卫,天下三百六十州,一千五百五十七个县,每日不知道有多少摩擦事情,多少矛盾。 一般情况下,地方能处理的,不会报到长安。 六部九寺五监,御史台,十二卫,内部能处理的,绝对不会闹到尚书省。 尚书省能够处理的,绝对不会闹到太子的手里。 而一般来讲,真的要落到太子手里去处理的诉讼,绝对不会是小事。 有的是真的麻烦事,有的则可能是要命的事情。 每一个官员,难免会被人弹劾。 若是在三省六部之间处理掉,那就都不是事,但如果落到太子手里,就等于太子拥有了处置他们的权力。 东宫左中右三庶子,东宫詹事少詹事,中舍人,舍人,无数臣属,如果真动起来,整个朝堂都会紧张起来。 有了这封圣旨,太子便拥有了监察百官之权,东宫真正的力量就会横行朝堂。 这才是皇帝赋予太子真正的权利。 李承乾卧床休养大半年,做的最多的就是反思。 他明明有更好的政治手段来保住自己的位置,但偏偏用了最差的。 他是太子,而他的那位父皇,太宗皇帝,是最要脸的。 只要他不出错,稳重行事,他那位父皇,绝对不会强行废了他。 不然史书会有非议的…… …… 李承乾目光看向李泰,轻声说道:“青雀,孤听说你行事时常张扬,无故侵扰百姓,回府之后又多有乖张,肆意打骂仆从,你要注意,弄死人就麻烦了。” 李泰脸色顿时一变,看向李承乾的眼中充满了惊骇。 如果说前面的侵扰百姓,是只要有心人就能够搜集到的信息,那么肆意打骂仆从,甚至打死人,就是魏王府极深的隐秘了。 李泰顿时敏锐的意识到,他的皇兄,在他的府上安插了人手。 “皇兄……”李泰想要说什么,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在这个时候,杜楚客稍微上前半步,对着李承乾拱手道:“太子殿下教训极是,魏王平日编书劳累,关了门之后,难免放纵一些,累及殿下关心了。” 李承乾似笑非笑的看向杜楚客,说道:“青雀私底下的行事,孤这个做兄长的,还是要管的,不过平常而言,若不是闹得有人受不了,私下里出来抱怨,孤也知道不了。” 于志宁上前半步,对着李泰拱手道:“太子为诸皇子之长,管教诸弟品行,本就是该为之事。” “皇兄教训,青雀记下了。”李泰沉沉的叩首,俯身的瞬间,眼底满是愤恨。 看样子,他的府里,是该要清洗一遍了。 李承乾平静的看着李泰,眼神闪过一丝玩味,魏王府的确该热闹一下了,不热闹一下,人心惶惶,他怎么介入呢…… “殿下!”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侧畔响起,打断了李承乾的思绪。 李承乾转身,赫然看到一名青衣内侍站在身侧。 青衣内侍对着李承乾沉沉拱手道:“殿下,陛下有召。” 李承乾转身看向太极殿的方向,拱手道:“臣领旨。” …… 起身后,李承乾目光看向于志宁说道:“长史,东宫的事情先准备起来吧,授课,处政,听诉,依序安排。” “喏!”于志宁肃然拱手。 东宫的一切,要恢复常态了。 李承乾平静的看了李泰一眼,目光又落在了后面的禄东赞身上,目光幽幽一转,便朝太极殿后方的两仪殿而去。 行走间依旧有些缓慢,但端庄的仪态,让四周的官员全部躬身让路,凛然敬畏。 看到李承乾离开,李泰顿时忍不住的攥紧了拳头,他刚才怎么就被吓住了呢。 “殿下。”阎立本的声音在侧后响起,李泰下意识的转身,就见阎立本对他使了个眼色,然后郑重说道:“殿下,该回去了。” 李泰下意识的要说什么,但随即就平静了下来,拱手道:“叔父所言极是,本王是该回去了。” 说完,李泰侧身看了于志宁一眼,拱手施礼后,然后转身离开了。 不管怎么说,于志宁在他小时候都做过他的老师,尊师这一点,李泰还是做的到的。 于志宁拱手还礼,心中轻叹一声,太子终究是储君,非亲王所能窥伺啊! …… 两仪殿前,李承乾稍微整理了一下衣着,然后平静缓慢的走上台阶,到最后他的脸色已然绷紧。 迈步走入太极殿,一身黑底金丝蟒袍的李世民已经手捧一本奏折坐在御榻上,而魏征则不见了踪影。 李承乾走入殿中,然后恭敬的拱手道:“儿臣见过父皇。” “承乾。”李世民微微放下奏本,抬头看向李承乾,目光落在他的左腿上,然后神色郑重的问道:“承乾,你的伤势究竟如何了,今日又是怎么回事?” 李承乾脸色顿时肃然起来,他知道,今天的朝会,他虽然巧妙的用了一些手段,但这些手段根本瞒不过他的父皇。 东宫内外不知道有多少皇帝的眼线,或许之前他没有怎么在意,但李承乾今日在太极殿出了那么大的风头,皇帝自然要弄清楚。 面对皇帝猜疑的目光,李承乾拱手道:“儿臣的伤势尚可,至于今日,是用了一些机巧,父皇请看。” 说着,当着李世民的面,李承乾解开了袍服…… 第十一章 承乾,父皇是在为你的未来清除障碍 两仪殿中,脱去蟒袍的李承乾,神色轻松了不少。 一身黑色贴身内袍让李承乾看起来有些消瘦,而更令李世民在意的,是一件黑色藤木半身甲,从李承乾腰部蔓延下去,紧紧贴合在他双腿上,甚至就连双足都全部包裹。 “儿臣这是效仿明光铠的胫甲,做的一件腿甲,因为是藤木制作的,所以连脚掌也一块包了起来,最后在腰部勾连,用右腿作为支撑,行动起来,便看不出异样。”李承乾很是坦然,他几乎可以肯定,在工匠制作的时候,图纸已经到了皇帝的手里。 很多东西,宫外的李泰一无所知,宫内的皇帝却是无所不知。 其实皇帝不仅在防李承乾,同样也在防李泰。 李世民坐在御榻上,看着穿着李承乾身上的藤木半身甲,点点头道:“这倒是颇有点刘宋北府重步兵的味道。” 李承乾轻轻躬身,实际上如今这个时代,将士们所穿的战甲,都是分开的。 头盔,胸甲,裙甲,胫甲。 李承乾做的,是将裙甲和胫甲连在了一起,甚至还将脚甲,也连了起来。 远远看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李世民回过神,看向李承乾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藤木很轻,不费多少力气,而且儿臣这里,左腿膝盖处,是竖直的,无法弯曲,行走时全靠右腿向前,而左腿只起一个一时支撑的作用,缓缓行走,没有什么异样。” 李承乾看着李世民似乎并没有听进去的模样,知道他心思不在这里,所以便直接说道:“到了战场上,在一些特殊的山地丛林地形,的确可以轻便一些,加以布甲,可防蚊虫叮咬,地面的石子划伤之类,但容易起火。” “藤甲不上油,起火便没有那么容易。”李世民终于回过神,看向李承乾,说道:“还真是难为你了。” 这样的半身甲,因为左腿无法完全,所以前行之间,就只能够右腿和腰部用力,这并不容易,很费力气。 李承乾躬身道:“今日若非是吐蕃国使前来,儿臣也不至于如此,吐蕃人野心重重,若是察觉儿臣伤势不佳,恐怕会更加加重其野心,所以儿臣才出此下策。” 李世民的脸色微微的沉了下去。 吐蕃人狼子野心,别人看不出来,他看的出来。 松赞干布请婚的手段,总是先礼请,别人不允,便派大兵压境,打不过再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这种人看起来能屈能伸,但实际上所图甚大…… 略微沉吟,皇帝开口道:“承乾,刚才禄东赞说了,松赞不过二十三岁,未来不可能会没有子嗣的。” 联姻不只是嫁女,还有后裔。 若有吐蕃有了大唐血脉的继承人,那么在行事的时候,就不会多以战争为主要手段了。 李承乾轻轻垂首,低声道:“父皇,若是吐蕃和大唐实力相差悬殊,那么有子嗣,便是两家沟通的途径;或者吐蕃人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是真心与大唐和谐共处的,自然也会有子嗣;但大唐和吐蕃实力相差并没有那么大,而吐蕃又野心重重……” 稍微停顿,李承乾面色凝重的说道:“父皇,自古至今,后宫有太多手段可以让女子无法怀上龙种,这些,在吐蕃王宫中,儿臣相信,也绝对不会少的。” 李世民的脸色彻底的沉了下去。 这些事情,别人不知,他还不知吗? 他父皇为太上皇后,前前后后也生下了不少子女,但偏偏有一个人,始终难以有孕。 这个人便是张婕妤。 尹德妃还有个儿子李元亨,而张婕妤却始终无子。 这里面究竟有没有猫腻,只有被张婕妤得罪最深的李世民最清楚。 大唐如此,吐蕃又怎么可能好的了。 如果吐蕃人刻意不让大唐公主怀中子嗣,那么这一次的赐婚,大唐恐怕就要大赔本了。 李承乾轻轻低头,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文成公主下嫁吐蕃,大唐不知道陪送了多少嫁妆。 几乎将整个吐蕃的文化程度在极短的时间内提升了一个层次。 若是吐蕃人不想让大唐的公主有孕,那么大唐就没必要送那么多聘礼了。 终于,皇帝抬头,轻声说道:“承乾,青雀在编写《括地志》的事情,你知道吧?” “啊!”李承乾诧异的抬头,怎么就说到《括地志》了。 李世民从御榻站了起来,大踏步的朝着左侧的帷帐之后走去。 李承乾赶紧跟上,这一次,他的脚步快了许多,不过脚步之间的跛状,也越发的明显。 …… 黄色的绸布被掀开,露出了后面巨大的大唐疆域图。 李世民手里的细竹棍落在西面的吐蕃上。 “吐蕃,吐谷浑。”李世民说着,手指从西面转到北面:“回纥,铁勒,突厥,契丹,靺鞨,乃至于高丽,百济和新罗。” 李承乾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括地志》,《括地志》,做的竟然是这个吗? “大唐天下一统,内部安稳,朕有虑者,不在内而在外,吐蕃确有威胁,但短期之内,还是很难对大唐有威胁的,所以就眼下而言,大唐真正的威胁在东岛三国。”李世民重重的敲在高丽之上。 李承乾的神色肃然起来。 李世民微微侧身,看向李承乾,说道:“你虽然文治还行,但武功太差,父皇若是将这天下交到你的手里,那么若是将来有一天,高句丽,吐蕃,西突厥,同时暴乱,你怎么办……你没办法的,所以父皇要为你提前清除掉所有的威胁。” “是!”李承乾神色感动的躬身,但是俯首之间,眼神漠然。 “要攻打高丽,那么地形必须熟知。”李世民轻叹一声,说道:“所以父皇才让青雀去编写《括地志》,如今看来,也可以将吐蕃也加入其中。” “是!”李承乾认真的拱手。 “承乾。”李世民转过身,看向李承乾,说道:“《考工记》知道吧?” “《周礼·考工记》,上面记载了车舆、宫室、兵器以及礼乐之器等的制作工艺和检验方法,弓箭刀车辇船之类,尽在其中。”李承乾抬起头,看向李世民。 “时移世易。”皇帝认真的看着李承乾,说道:“青雀在编写《括地志》,你如今身体好转,便开始编写《考工志》吧,为了高丽,为了大唐。” “儿臣领命。”李承乾忍不住“激动”的拱手。 李世民满意的笑了。 第十二章 父皇,嫡次子,善行玄武门啊!(入库了,求票,推荐票,月票) 两仪殿内,李承乾在内侍的服侍下,重新穿好了蟒袍,然后肃然站立。 李世民坐在御榻上,看着笔直的李承乾,目光终于柔和了下来,轻声道:“承乾,平日行事也不要太累着了,你的腿伤,日后……” “孙真人说,儿臣的腿伤虽有些严重,但儿臣将养还好,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听说前隋巢元方有些法子留了下来,只是不知道其后人如今身在何处,还需找找,想来还是有办法彻底痊愈的。”李承乾认真的抬头,直直的盯着李世民。 看着眼前倔强的儿子,皇帝的心里不由得轻轻一软,轻叹一声说道:“那好吧,东宫一切照旧,不过你伤好之前……” “儿臣这幅半身甲,虽然在大朝时看不出太大问题,但是将来上马骑射,坐卧宴请之时,难免会出问题,这些便只能拜托青雀代行了。”李承乾低头,面容不由得有些苦涩。 “便如此吧。”李世民摆摆手,说道:“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喏!”李承乾拱手道:“儿臣告退。” …… 李世民斜靠在御榻之上,看着李承乾缓缓走到了两仪殿门口,他突然开口:“承乾!” “儿臣在!”李承乾诧异的回身。 “有时间多去看看稚奴和兕子,自从你病了之后,他们两个有好几回要去看望你,都被朕拦了下来,你现在好了,就多带他们去北苑转一转,一起散散心。” “儿臣领旨。”李承乾拱手之间,脸上带出了温煦的笑容。 皇帝轻轻摆手。 “儿臣告退。”李承乾躬身,然后转身迈步走出了两仪殿。 看着李承乾离开的背影,李世民长长的松了口气,眼底却是一片复杂。 如今,他的这个太子,终于感受到了威胁,开始重新振奋。 但是……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李承乾的左腿上。 天下没有跛脚的太子,也没有跛脚的皇帝。 晋惠帝司马衷的那个傻子,一句“何不食肉糜”,臭名昭著直到今日。 更别说,还有八王之乱导致的天下崩溃。 跛足,跛足。 从整个天下的角度看来,跛足太容易成为他人不臣的借口了。 难以服众,难以让天下人臣服。 容易引起天下动乱。 这样的太子,在先天上,对皇权就是一种伤害。 目光逐渐的抬起,皇帝的眼神冰冷而坚定起来。 承乾,若是你的脚,就这么彻底的跛了,那就别怪父皇…… 想到这里,李世民不由得轻叹一声,若是李承乾的脚,真的就这么坡了,那么一切反倒容易了,然而现在,听他自己的话,他的脚,还有救治的希望…… 再看看吧。 “来人!”皇帝再度抬头,一侧的内侍监张阿难小心的走了过来,拱手道:“陛下!” “将今日太子关于吐蕃不会让公主有子嗣的奏论,告诉魏王。”李世民看了张阿难一眼。 张阿难立刻拱手领命:“是!” “还有,告诉礼部和光禄寺,公主入吐蕃的嫁妆,降低一等。”皇帝的拳头死死的攥了起来。 若吐蕃人日后会是大敌,那一切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传旨侯君集。”李世民目光抬起,看向一侧的大唐疆域图,轻声说道:“让他派出一队精锐斥候,前往羊同,朕要知道吐蕃和羊同摩擦的详情,另外,传令兰州刺史杜凤举,鄯州刺史李玄运,加大开放大唐往吐谷浑行商的商队数量。” 张阿难立刻拱手领命:“是!” 李世民坐在御榻,神色平缓下来,看向大唐疆域图,轻声说道:“先灭高丽,灭了高丽之后,再往吐蕃吧。” …… 太极门下,李承乾平静的走入宫道之中。 两侧的宫墙之上的禁卫士卒齐齐俯首。 李承乾只是平静的走着。 《考工志》,《括地志》。 《考工志》如何能和《括地志》相提并论。 《括地志》是天下统一的象征,而《考工志》不过是天下统一的工具罢了。 两者相较,高下立分。 而且,天下百工即便是琢磨到极致,也不过是另外一个鲁班而已。 但,大地,地理,那代表的是后土和神农。 皇帝的偏心啊,真的是不要太明显。 更甚至于这会很明显的向群臣表达他的倾向。 聪明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皇帝的心思。 看着对面的承天门,李承乾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的父皇对青雀的偏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谁让青雀是他的嫡次子呢。 青雀类朕这番话,也不是说了一次两次了。 不过若是李泰真的像他的话,恐怕真正会日夜不安的人是他吧。 玄武门,就是他这个嫡次子做的。 李泰如果真的强行取代掉李承乾,皇帝难道就不担心李泰在取代李承乾的同时,也将他也一起取代掉吗? …… 将这个念头存在心头,李承乾继续在宫道内前行。 现在的李泰,对李承乾而言,还构不成威胁。 李承乾毕竟做了十五年的皇太子,长安百官或许因为他这一年的深居简出,还有传闻中断腿跛脚有所疑问,但天下三百六十州的刺史,可没那么那么快得到消息。 尤其过了今日之后,李承乾表现出的自己没有跛脚,以及熟练的政治手段,会极大的挽回人心。 他的父皇就是现在想要让李泰取代他,也没有那么容易,他还需要时间。 起码要在李泰《括地志》完成,同时名望散播出去之后,而且还需要李承乾再做错什么事情之后。 所以李承乾还有时间。 在短时间,在李泰《括地志》完成之前,李承乾只要不犯错,那么他就不会被废。 然而,他所有的一切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只要皇帝需要的时间到了,那么李承乾该废也一样得废。 所以,李承乾需要在皇帝确定对他动手之前,先对李泰下手。 让李泰来一次玄武门! 哼哼! 无非时机而已。 李承乾收敛心中的冷笑,神色再度肃然起来,李泰从来不是他的对手,他的对手,只有他的父皇。 然而在长安,不管李承乾做什么,都很难逃出皇帝的掌心。 就算今日李承乾收拾了李泰,也还有李治,李恪等等。 他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兵权才是基础。 但在长安,谁碰兵权,谁死。 所以,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高句丽,这三个字顿时蹦出在李承乾的脑海中。 他的父皇南征北战称天可汗到今日,真正能够让他不甘的事情不多。 玄武门的事情始终是他的阴影,所以这些年,他才会做什么都试图超过他的父亲。 而到了如此,他已经做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瞄向了更远大的目标。 隋炀帝杨广,高句丽。 超越杨广,灭了高句丽。 《考工志》、《括地志》,都是为了这件事做准备。 杨广亲征高句丽,所以,他的父皇,后来也亲征了高句丽。 那么这个时候,坐镇后方转运粮草的李承乾,就来了机会。 这个时候的他,就有了最名正言顺的碰触军权的机会。 …… 前方,承天门已在眼前。 李安俨站在明黄色步辇之下,等着李承乾。 李承乾轻轻一笑。 晨光从东方射下,铺倒在承天门外。 如同金色的长阶一样。 第十三章 皇兄伤了,就该歇息,诸事还是青雀代劳吧 夜色之下,阎立本快速的穿过幽静的亭廊,朝魏王府书房而去。 烛火闪烁,阎立本刚刚走到了书房门口,一只墨砚已经从书房内直接飞了出来。 “砰”的一声,墨砚砸在门外的石板上,顿时碎成四块,一大片的墨汁四散飞溅起来,差一点直接溅在了阎立本的官袍上。 阎立本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叔父!”书房中正在发火的李泰,看到扔出去砚台差点砸到阎立本,他吓了一跳,赶紧起身,上前对阎立本沉沉拱手道:“叔父,无恙否,是青雀失态了,还请叔父宥谅!” 阎立本深吸一口气,迈步进入了书房之内,抬头看向一侧的杜楚客。 杜楚客无奈的耸耸肩。 魏王发火,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太子。 太子今日出现在群臣面前,打破了群臣对于太子跛脚的猜测。 太子今日对吐蕃的针对,让群臣想起了之前那个威严肃明的太子。 尤其是最后,太子提起的听诉之事,更是让人生畏。 这一天时间,整个长安对于太子的风评已经彻底扭转,已经很少人在说换太子什么的。 也怪不得魏王会发火,太子不过是轻轻一出手,几乎就毁了他们大半年的努力。 “是臣告罪才是。”阎立本对着李泰认真拱手,然后说道:“今日将作监公事繁复,以至于臣到了如今才来向殿下请安,是臣不对在先。” “叔父说的哪里话,叔父请上座!”李泰稍微松了口气,然后引阎立本在左侧上首坐下。 …… 棕榻青瓷,书架浓墨。 阎立本看向书房四周角落,平静的开口道:“你们都出去吧。” 四周角落阴影里的侍女,站出对着李泰轻轻躬身,李泰在主位坐下,摆摆手,四位侍女这才从书房退了出去。 “吱呀”一声,房门关闭。 李泰下意识的看向了阎立本。 “若是殿下为了今日太子的所言所行而感到困扰,臣觉得大可不必。”阎立本抬头,看向李泰,看向杜楚客,平静的说道:“今日太子所做的一切,根本在于他造成了他的伤腿没有那么严重,有恢复可能的假象,所以群臣才会改观,但如果太子的伤依旧很重呢?” 李泰,还有杜楚客,不由得同时挑眉。 阎立本说的没错,李承乾今日做的这些事情,之所以能够、让群臣敬服,真正的根本,是朝臣看到了一个有些恢复正常的太子。 一个在太宗皇帝在外巡行时,能够妥当的处理一切朝政事务的太子。 但如果李承乾的腿没他们想象的那么好呢,甚至于就像当初他们所知的那样。 断腿跛脚呢? 如此一来,李泰他们的压力,也就彻底的不见了。 “还请叔父细说。”李泰松了口气,然后认真的看向阎立本。 阎立本点点头,然后说道:“臣今日一直站在后方,原本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直到太子殿下,走到了太极殿的台阶之前,然后一步迈上台阶,这个时候,臣才发现,太子殿下的行走,一直都是右腿在用力拖着,而左腿只是在被拖……” “这不就是跛脚了吗?”李泰忍不住惊喜的打断了阎立本,随后又怎么道:“可是不对啊,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跛脚啊!” “臣猜测,太子殿下很可能制作了某种机关,用来支撑他自己正常行走,但他的腿依旧有伤,甚至于伤的更严重。”阎立本转头看向了杜楚客。 杜楚客直接点头,说道:“太子殿下的伤势必定不轻,不然的话,安心休养便是,如今做这种手脚,只能说明太子殿下的腿脚伤势,可能比我等最初预想的还要更加严重。” 杜楚客说着说着,自己忍不住的兴奋了起来。 李承乾,太子李承乾。 只有太子被废掉,魏王更进一步,他这个魏王长史才可能更进一步,成为太子詹事。 李泰还算有些清醒,虽然一样兴奋,但还是忍不住的看向了阎立本:“叔父,真的是如此吗?” 阎立本轻轻点头,然后说道:“臣今日之所以来的晚了些,就是因为臣在将作监和工部仔细调查了东宫这些日子的动静,虽然说将作监和工部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在少府寺,却有人悄悄的调用了两副藤甲。” “藤甲,东宫?”李泰瞬间就联系了起来。 “应当是如此,臣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无疑,东宫有人,用这两副藤甲改造成了一副能支持太子殿下勉强行走的机关具械,而太子殿下,他的腿脚依旧不利索。”阎立本说的尽管含蓄,但也已经是在直说,李承乾跛了。 天下哪有跛脚的太子,所以李承乾的太子之位终究还是要被废掉的。 李泰沉沉的松了一口气,拳头忍不住的握了起来,还用力的虚砸了两下。 “但这些,我们还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的。”杜楚客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看向李泰,说道:“殿下,天下事,该是怎样就是怎样,太子如此欺骗朝臣是不对的。” “这话不错,皇兄伤了,就该歇息,他事还是青雀代劳吧。”李泰抬头看向阎立本。 阎立本轻轻摇头,说道:“太子殿下虽然身体不好,但具体如何谁也不知,我们首先应该做的,还是弄清楚殿下的伤势如何。 若是殿下日后好转,我们现在外传谣言,不仅会让天下人觉得我等不顾兄弟之情,甚至还有陷害之嫌。” “那怎么办?”李泰的声音莫名的沙哑了起来。 “让太子殿下自己弄出破绽来。”阎立本略微沉吟,然后说道:“太子殿下手上的那件东西,虽然能够帮助他行走,但行走之间速度并不快,而且不只如此,便如太子殿下自己所说,骑马,坐卧,行大礼都有问题。” “骑马?”李泰挑了挑眉,看向杜楚客:“长史,陈国公再有一个半月就回朝了吧?” “应该会是腊月初一,正好祭祀太庙。”杜楚客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点头说道:“大将军回朝,太子亲迎,那么必然要骑马,之后祭祀太庙还要叩首行礼,除非太子不去……” “那不就正好坐实他的腿伤了吗?”李泰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不去也比被人戳出自己的伤势来的好。”阎立本摇摇头,说道:“换做是臣,那么臣绝对不会去。” 李泰脸色顿时一沉,那样的话,他就算是代替太子去了,让百官质疑太子的声浪变大,也依旧难以彻底废掉太子。 日后只需要李承乾穿着他的那副机关出现在人前,李泰做的照样无用。 “得毁了那件东西。”李泰忍不住的咬牙。 “所以,最好还是让太子去,让太常寺在礼节设定上,避免太子行跪拜之礼。”杜楚客眯着眼睛,说道:“若是有人不经意的用长槊槊杆扫到太子的左腿,恰好打烂那副机关,如此,太子的跛脚就会曝光在天下人前了。” 李泰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阎立本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样会不会太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阎立本顿时收声。 …… 魏王府内侍总管站在书房中,将一封密信递上。 李泰疑惑的打开,看了一眼之后,立刻合上,然后他才递给阎立本和杜楚客,说道:“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太子奏禀父皇,说是吐蕃很有可能会因为不想让大唐公主的后裔拥有继承吐蕃王位的机会,所以,他们可能会故意不让大唐公主有孕。” 阎立本和杜楚客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第十四章 午夜惊梦,佳人慰藉 书房之内,阎立本低头看着密信,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太子和陛下的密谈,怎么可能会被传出来吗,而且如此准确,偏偏还只有这一件事? 阎立本将手里的密信递给杜楚客,然后抬头看向李泰,沉吟着说道:“殿下,这封密信,很有可能是陛下让人传出来的,殿下以后的这条线,就不要再用了。” 李泰脸色微微一变,他在宫中有眼线,这不奇怪,谁家在宫中没有眼线。 关键是,这些眼线很难将宫里真正有用的消息传出来。 越是接近皇帝,外人的眼线就越难渗透进去,李泰也是一样。 当然,这些眼线的存在,皇帝也是知道的,因为皇帝和朝臣,有的时候需要这么一条隐秘的消息传输渠道。 甚至于,皇帝会刻意留着这些眼线,让外朝的群臣,知道他在宫中无恙。 当然,这些眼线基本集中在前朝,越是往后宫,这样的眼线就越少。 真要有人将眼线安插到了后宫,那么这样的人,他就该死了。 杜楚客神色平静,李泰的脸色反而是有些难看,他早年也是在宫里住着的,后来他出宫的时候,当初跟着他的那些人,并没有全部出宫,剩下的也就在宫里留了下来。 李泰悄悄的养着他们的家人,而他们也从宫里偶尔传出一些有用没用的消息。 当然,这不重要,李泰为的是日后,日后万一他们中有人到了父皇身边…… 没想到,这条线现在就不能用了。 …… “陛下让人将消息传出来,必然是有用意的。”杜楚客看向阎立本,问道:“阎公,你觉得陛下这是何意?” 阎立本略微沉吟,说道:“此事要看陛下想怎么处置吐蕃,吐蕃在大唐西北,中间又有吐谷浑,党项,苏毗,羊同相隔,就眼下来讲,征伐吐蕃并不现实,而且如今吐蕃又来请婚,只是吐蕃人的诚意又有所欠缺……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知有失,然后自己弥补,所以,这东西,或许是陛下让我等传给吐蕃人,让他们警醒的。” “告诉他们太子在盯着吐蕃,大唐在盯着吐蕃,吐蕃最好最快和公主生出一个子嗣出来,若是不能,那么就别怪大唐用手段了。”杜楚客微微点头,同意了阎立本的看法。 皇帝现在还不想和吐蕃撕破脸,但是吐蕃的险恶用心,又被太子给挑明了。 太子不满吐蕃,甚至提防吐蕃。 若是吐蕃不能早日和大唐公主有子嗣,那么太子便会推动对吐蕃用手段,甚至是用兵。 在极短的时间内,阎立本和杜楚客,就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推了出来。 “陛下在用太子,来逼迫吐蕃人,偏偏又让殿下将此事透露给吐蕃人,那这样会不会让吐蕃人觉得我大唐内斗不休,从而让他们越发的放肆,小觑我大唐。”杜楚客说完,皱着眉头看向阎立本,也看向李泰。 原本还有些窃喜日后会让吐蕃人仇恨太子,而为自己所用的李泰也顿时清醒了过来。 “吐蕃狼子野心。”阎立本轻轻的敲敲桌案,然后说道:“陛下何尝不是在考验魏王,所以此事,我们只能这么做,将消息透露给吐蕃人的同时,严厉的告诉他们,若是吐蕃人真的有别样的心思,魏王和太子一样,都不会放过他们。” 说完,阎立本看向李泰,严肃的说道:“通完这则消息后,魏王府要切断一切和吐蕃人的联系,日后任何吐蕃人来见,一概不见。” “先冷他们一段时间,太子那里他们是得不到好脸色,到时候还是得来求殿下,那个时候,他们便只能由殿下来拿捏了。”杜楚客将后续的手段补充了出去。 阎立本点点头,说道:“但殿下需要记住,吐蕃人在贞观十二年敢突袭松州,若是日后真的和大唐公主没有子嗣,那么他们就很有可能再突袭大唐,那个时候,这一切可能就是殿下的事情了。” 李泰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将来如果吐蕃人真的再突袭大唐,和吐蕃人有往来的他要承担极大的责任。 更甚至于如果他做了皇帝,吐蕃突袭大唐,就是在突袭他。 需要应对的,就是他的事情了。 “本王记住了。”李泰认真的点点头,心中对于和吐蕃人的交往已经划下了准线。 阎立本和杜楚客相互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的轻松之意。 “不管怎样,太子也好,吐蕃人也罢,对殿下而言,都不是最重要的,对殿下来讲,最重要的,是将《括地志》编修完成,这样,殿下才能够说其他,不然机会可能就会落到其他人的手里了。”阎立本最后叮嘱了一句。 “是!”李泰肃然拱手。 …… 不知道什么时候,阎立本和杜楚客已经离开,书房之中只剩下李泰一个人。 将李承乾和吐蕃人的事情再次清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之后,李泰才稍微松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外:“殿下。” 李泰下意识的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府中的内侍令魏福,面色冷漠了下来,冷声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魏福拱手道:“殿下,府里是查出了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但和太子有关的一个都没有。” “没有,是没查出来吧,继续查。”李泰的神色不由得一狠,今日李承乾说他府里死了人,李泰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咯噔。 “是!”魏福沉沉躬身,然后小心的开口道:“殿下,有些事情,不一定是府里的人做的,也有可能是外面的人,最近入府的外人,着实不少。” 李泰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如果说问题不是出在他府里的人身上,那么很有可能是出在这些时日进入府里的外人身上。 自从李泰开始编修《括地志》,来往他府里的文人墨客不知道有多少,要是有那么一两个钻入后院…… “先查,然后将前院往后院的门封住几处,然后盯住进入后院的外人。”李泰的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 “是!”魏福轻轻躬身。 “还有,去少府寺找个人,将太子用少府寺调用藤甲制作机关的消息传出去,然后找人猜太子究竟拿那些东西做什么。”李泰的嘴角带起一丝冷笑,太子的事情,他不能亲自去做,不代表他不能找别人去做。 太子,皇兄,弟弟我要你的麻烦,是永远不会停下来的。 …… “呃!”一声惊呼在黑暗的房间里响起,躺在床榻上的苏淑下意识的睁开了一眼,然后就看到李承乾满身大汗,一下子直接坐了起来,甚至身体有些颤抖。 “殿下,怎么了?”苏淑紧了紧身上的薄纱,跟着坐了起来,看着不时的李承乾,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左臂,满眼担忧。 “没事,孤只是做了个噩梦!”李承乾有些面色苍白的转过身,眼中满是血丝。 第十五章 承乾,你在长安,为父不安啊! 月光横斜,窗影斑斓。 中堂两侧,火炉微光。 李承乾抱着明黄绢被,坐在短榻之上,耳中闪过内室苏淑有些不安的轻微动静。 李承乾有些苦涩的笑笑。 梦啊,噩梦。 李承乾用力的咬牙。 他有些记不住梦里的细节了,但是他父皇带着凶狠,又带着怜悯的声音不停的在他耳边响起:“承乾,你在长安,为父不安啊!” 梦里依稀他的父亲穿着金色明光铠,手里握着锐利的长剑,剑刃抵在李承乾的面前,森寒的刃光照进了他的眼底。 李承乾将自己的头埋进了被子里。 他只感觉头脑一片的沉重。 就连呼吸在这一时间都停顿了下来。 真是一场荒唐的梦啊! 如今仔细回想,虽然很多细节想不起来了,但大体的故事,他还是记得的。 似乎是他的父皇要出征高句丽,但在出征高句丽之前,却亲自提着宝剑来到了东宫,要亲手杀了他。 就在李承乾惊恐的难以理解的时候,他的父皇,太宗皇帝李世民,冰冷又凶狠的说出了那么一番话。 承乾,你在长安,为父不安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不安呢? 李承乾不过是刚刚计划,要趁着皇帝亲政高丽的时候,开始触及军权。 他刚刚有了这个想法,夜里,他的父亲就已经在他的梦里提着剑来杀他了。 李承乾尽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虽然说日有所思也有所想,但这么快,怕也是有些不对。 低头之间,梦里最后闪烁的一角,出现在了李承乾的脑海中。 一道人影已经倒在了东宫门外的血泊之中,而那个人赫然正是李泰。 他的父亲是在杀了李泰之后,再来东宫杀他的。 …… 李承乾轻轻的拍拍脑袋,夜梦虽然荒唐,但有的时候,也不是完全的没有道理。 很多时候,那都是一个人潜意识深处经过了无数思想碰撞之后得出的结果。 现在的李承乾,不仅是从在被废后度过了日夜反思的两年时光,甚至从后世人李乾的脑海中,获得了许多后人对他们这段时间的历史记载和评价。 之前的大半年时间,李承乾都在琢磨这些。 至于说他今日之所以会有此梦,恐怕只是因为今日他和他的父皇终于再度见面了。 许修《考工志》,为东征高句丽做准备。 只是他父皇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李承乾并不怎么相信。 他只是看到了在几年之后,利用他父皇亲征,能够夺取一二兵权的机会,但今夜,他的这个梦,或许是在告诉他,这条路行不通。 如果他真的有这个准备,那么或许他的父皇绝对会在出征高句丽之前,就废了他。 原因只有一个,皇帝亲征高句丽,李承乾坐镇后方,皇帝不安! 呵! 李承乾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他自己夜间的一场梦,让李承乾窥见了他的父皇心里深处最不安的想法。 他害怕在他亲征高句丽的时候,李承乾会在后方作乱。 甚至于这个想法,不只出现在李承乾断腿之后,很有可能在李承乾断腿之前,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父皇的脑海中。 所以,在李承乾断腿送回东宫的时候,他的父皇才会因为一根箭矢而迟疑。 若他那位英明果断的父皇心里没鬼,那掌控宫廷一切的他,就不应该在出事之后,封闭玄武门,而是应该在最短的时间内,派人出玄武门察查一切,但他没有。 他在担心,他在害怕。 当年他的那位表叔,隋炀帝杨广,东征高句丽,三次全部都失败了。 尤其是三征高丽之后,大隋因此而灭亡。 更是让他心悸。 所以在出兵之前,他要清理一切后患,而这些后患,其中之一就包括李承乾。 要知道,当年杨广兵败高丽之后,天下纷乱,杨广的两个儿子在乱世当中被立为皇帝。 哪怕仅仅是傀儡,也足够让他的父皇警惕了。 他的那位父皇,当今天子,天可汗,他终究是老了,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上战场了。 他开始猜疑了。 更别说还有当年玄武门的事情。 所以他才会如此害怕。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李承乾从马上失足跌落,断腿之后,他的父皇才会那么迟疑。 因为在那个时候,他的父皇已经有了要废掉他的心思。 甚至不只是他,就连李泰,他的父皇也未必就没有废掉的想法。 而最后才会让一无所有的李治捡了便宜。 …… 宫室温煦,但人心冰冷。 李承乾忍不住的摇摇头,他刚才的那番想法,难免有从未来发生的事实中,强行反推的意思。 但……谁又能说那就不是真的呢。 李承乾这一日的行为,或许让群臣改观不少,但他父皇的心底,依旧冰冷无比。 想要让他的父皇改观,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废掉李泰,李承乾心中已经有了一整套的计划,但是如何在废掉李泰之后,让他的父皇放下对他的戒心,这是李承乾之前疏忽了的。 李泰被废,后面站出来捡便宜的人是李治,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李治的身边没有什么可用的助力。 但如果李承乾提前将李治拉到这场夺嫡之争中来呢。 那么他的父皇在选择李治的时候,会不会也有同样的担忧。 而且相比于李泰,李治的城府才更让人李承乾感到可怕,只要点破了这一点,或许就能让他的父皇也感到可怕…… 越想,李承乾越觉得这个想法很妙。 如今这个时候,李泰,还有他的父皇,还有更多的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李承乾的身上,让他的一举一动都非常困难。 但若是将李治也引入进来,那么三方混战,一团乱麻。 如今的情况下,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李承乾才方便浑水摸鱼。 高丽的事情,或许他不应该插手兵权,因为他的父皇会死死的盯住,谁插手谁死。 或许对李承乾来讲,那个时候也已经晚了。 他需要更早的着手,更早的从别人不经意的地方着手。 《考工志》,工匠,弩弓……军方。 …… 李承乾终于站了起来,重新走到了里屋,在苏淑的身边躺下。 “殿下可是想清楚了。”苏淑面对面的看着李承乾,眼中的担忧依旧浓重。 李承乾轻轻笑笑,说道:“淑儿,找个时间,带上大郎二郎,一起去看稚奴和兕子去吧。” “嗯!”苏淑咬着下唇轻轻点头。 李承乾轻轻地将苏淑搂进怀里,然后低声说道:“淑儿你知道的,为夫最近处境不好,所以麻烦淑儿帮为夫个忙,缓和一下如今的处境?” “嗯!”苏淑抬起头,满脸期盼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凑到她的小巧的耳边,轻声说道:“淑儿给为夫多生几个儿子吧。” “啊!”苏淑顿时惊讶的抬头,脸上满是红晕。 “你我生的儿子越多,父皇对为夫就越放心。”李承乾伸手,轻轻褪去了苏淑肩头的白纱…… 第十六章 令皇帝忌惮的东宫班底的强横 东方的天空,弥漫起一阵鱼肚白。 李承乾站在丽正殿中,任由两侧的侍女帮他打理着身上的蟒袍,同时看向李安俨,问道:“这几天他没什么动静吧?” “没有,侍卫张思政这几日被安排轮值,每一次他的身边都有我们的人看着。”李安俨目光警惕的看着李承乾身侧的侍女。 丽正殿中,除了他和太子之外,也就只剩下这两人了。 “不用担心,她们是太子妃从苏家带过来的,可以信任。”李承乾微微点头,神色轻松。 “是!”李安俨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武功苏氏太子妃这一脉,是和太子牢牢的绑定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不像太子妃的亲叔父,驸马都尉苏勖,竟然任魏王府司马,甚至还主持修订《括地志》,在太子生病的这段时间,狠狠的从背后捅了太子一刀。 李安俨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了李承乾似笑非笑的眼神,李安俨有些讪讪的笑笑。 李承乾深深的看了李安俨一眼,驸马都尉苏勖的事情,李承乾心中自有算计,甚至已经开始布局,不过还早,不急。 “纥干承基那边处理妥当了吗?”李承乾轻飘飘的开口。 李安俨神色肃然起来,拱手道:“已经处理干净了,就看什么人会往里钻了。” 纥干承基其实在数天前就已经被冻死了,但李承乾却已经作出一副他还没死的假象,就是想看看,谁会在纥干承基的身上用力,到时候,李承乾反击起来,是会死的人。 “今日东宫升殿,诸官齐聚,是难得一见的往外传递消息的机会,你,还有孤的注意力,都会从他的身上移开,是他和外面联系的最佳时机。”李承乾眼神冷冽起来。 张思政是东宫卫士,不到休沐的时候,他根本离不开东宫。 李承乾三日之前出现在太极殿,给了朝堂太多的惊讶。 外面的人最急切的想要知道李承乾真实的情况如何,所以张思政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最真实的消息送出去。 如此,正好也可以让李承乾看一看,躲在张思政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他在东宫也已经有好几年,对孤一直也很忠心,若不是有很特殊的人物说了什么,他必然不会背叛孤的,而且在东宫这样的人也不只是他,那个人才是真正负责传送消息的。”李承乾抬头看向李安俨。 李安俨神色肃然的拱手:“喏!” “快下值时,孤会赐诸人不少丝绢,之后,你派亲信之人跟着送到各人家中,然后再让人赶到平康坊门口埋伏,孤要看看,东宫官员当中,究竟会有谁在今日去平康坊见客,盯死他们的客人,孤要知道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李承乾面色冷峻。 李安俨轻轻躬身,他沉吟着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能够说出来。 太子的计划,在看来颇为有些儿戏。 太子怎么会知道那些人,今夜就一定会去平康坊见人。 太子为什么就那么确定,他们今夜一定会在平康坊交易消息。 不过李安俨没有多少别的想法,查缺补漏就是了。 李承乾抬起头,听着外院传来的声响,轻声说道:“好了,他们已经都来了。” …… 崇德殿中,十数朱紫庄严肃立,恭敬垂首。 李承乾缓慢的从侧殿走入,然后平静的走到了中央的主榻上坐下。 群臣垂首之间,眼角余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李承乾的腿上。 李承乾的步伐虽然缓慢,甚至相比于在太极殿的时候还要更慢,但能看得出来,并不跛。 这几日,长安城中对于太子身体状况的猜测,在暗地里吵的很凶。 甚至于有一种说法甚嚣尘上,那就是太子借助机关之术,才能在行走间看起来毫无异样。 本来这种说法传的很凶,但随后,从魏征府里传出来一句话,若真有那么一种机关,对天下苍生而言也是好事,但谁能制得出来? 百官心中一愣,但随即就四处找人制作,但结果谁都制不出来。 即便是魏王妃的亲叔父将作少匠阎立本,尝试之后,也以失败告终。 群臣的目光看着李承乾的腿上,虽然说因为没人能制造得出那种机关,所以导致传言消散,但传言中关于那种说法的弊端却也有不少被人记了下来,就必须太子在坐卧之间,极为的不便…… 李承乾平静的坐了下来,袍裙之下,能清楚的看到太子的乌皮六合靴露出出来…… 坐卧自然,神态庄肃。 看不到任何机关的痕迹。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于志宁,李怀俨等人已经在前方拱手,其他人立刻回过神,跟着对李承乾行礼。 “众卿平身。”李承乾脸上的神色异常的冷漠,双手垂于主榻两侧,视线在在场的每一名东宫官员身上扫过。 东宫群臣甚多,然而来到东宫参事的,基本都是主职在东宫的官员,像太子少师房玄龄,太子少傅高士廉,除了每月来一次,象征性劝谏上几句,基本就会离去,他们不会在东宫久待,免得被皇帝猜忌。 站在诸臣左上的,是东宫诸臣之首,太子詹事于志宁,统率东宫内外诸事。 李承乾因为断腿受伤,东宫闭门大半年,然后一开门,就从外引入大量的卫士,于志宁立刻着了急。 因为他是和太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于志宁身后,是太子少詹事、行太子左庶子张玄素,国子司业、太子中庶子孔颖达,宗正少卿、太子右庶子李百药。 张玄素是于志宁的副手,其他孔颖达,李百药在东宫多以授学劝谏为主。 这几人是外官,而东宫三内官是太子家令李怀俨,太子率更令、前太子仆长孙祥。 左侧俱为东宫四品以上官员,但做事的,多是站在右侧队列稍后的五品及以下官员。 …… 站在右侧上首的,是弘文馆学士、前太子率更令欧阳询,还有弘文馆学士兼太子崇文馆学士颜师古。 这二人负责教导李承乾的学业。 尤其欧阳询,刚从太子率更令迁任弘文馆学士,之后由太子仆长孙祥升任太子率更令。 两人的身后太子中舍人、太子崇文馆学士萧钧,太子洗马令狐德棻。 他们两个是东宫行政的中坚力量,上传下达,都是他们二人的事情。 萧钧是梁国公萧珣之子,前相、前太子少傅、歧州刺史、宋国公萧瑀的亲侄子。 令狐德棻曾是淮安王李神通的记室参军。 其他太子舍人裴宣机,太子舍人张大象,太子舍人赵弘智,太子舍人虞昶,太子通事舍人高真行,太子通事舍人封言道。 太子千牛卫率贺兰楚石,太子千牛备身秦怀道,太子左卫率郎将刘仁实,太子右勋卫郎将右卫率郎将戴至德。 若从表面上看,每个人都有不俗的来历。 裴宣机是前相裴矩之子。 张大象是前相张公谨的长子。 赵弘智是前陕州刺史赵玄轨之子。 虞昶是前秘书监虞世南之子。 高真行是宰相高士廉的四子。 封言道是前相封德彝之子。 贺兰楚石是侯君集的女婿。 秦怀道是故胡国公秦琼之子。 刘仁实是致仕宰相刘弘基之子。 戴至德是前相戴胄之子。 …… 看起来李承乾的东宫人才济济,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这些人的父祖多以身故致仕为主,而他们本身都还年轻,能力不显。 甚至于相比于忠诚李承乾,他们更加忠诚于他的父皇太宗皇帝李世民。 所以,李承乾上一世谋反的时候,才会弃他们而不用,用了一个能联系到侯君集的贺兰楚石。 但他又是一个软骨头。 如此而为,焉有不败之理。 然而如今看看,李承乾是真的错了,是大错特错,眼下这些人,是他的父皇为他准备的真正英才。 不说别人,一个封言道,在大唐做了十几个地方的刺史都督而不退,足见治理能力。 还有戴至德,在受李承乾谋反牵连被贬之后,还能在数十年后,一步步的重新爬上来,成为受李治信任的尚书右仆射,甚至画形凌烟阁,能力之强足见非凡。 这些人,除了能力出色以外,他们的真正影响力也是前世眼界狭隘的李承乾看不到的。 很多人虽然父祖亡故,但是人脉关系犹在,从中枢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到地方刺史,参军,县令,他们可以帮李承乾将触角延伸到大唐的每个角落。 只要李承乾不谋反,他们就会认为李承乾这个太子合格,他们所触及到的天下官吏也会认为李承乾这个太子合格。 如此庞大的影响力,他父皇那个极好脸面的人,又怎么可能无故废掉他这个太子。 所以,无错,才是李承乾如今要守的。 只是,李泰会放过他吗? 第十七章 说好了不造反了,怎么总是往那边想 “咳!”一声轻咳,打断了李承乾的思路。 坐在主榻上的李承乾顿时回过神,有些抱歉的看向了左侧的于志宁道:“孤与众卿不见久矣,今日再见众卿,孤欣喜万分,都坐。” 李承乾微微抬手,东宫诸臣这才轻轻笑笑,然后到各自的位置坐下。 东宫议事,不像大朝时,群臣肃立,多像是常朝,诸臣在李承乾面前也可以正坐。 当然,各有各的位置,于志宁,张玄素,欧阳询和颜师古等人自不必多说,其他诸太子舍人多坐在更后面的位置,总是记录。 李承乾神色肃然起来,看向左右的于志宁、张玄素和欧阳询、颜师古等人,认真的说道:“从今日起,东宫诸事复常,上午巳时初(9点)开始议事,巳时正(10点)至午时正(12点)听诉,下午未时正(2点)开始授课,申时末歇(5点)。” “臣等领命。”群臣齐齐拱手。 这是他们往常的行事时间,因为很多时候,李承乾虽然不参加太极殿的常朝,但于志宁,张玄素,孔颖达,李百药,还有欧阳询和颜师古却都是要参加常朝的。 东宫的议事都是在等太极殿常朝结束之后再开始,甚至很多时候,东宫诸事,都要等常朝结束之后,从中书省移交过来。 是的,从中书省移交过来。 李承乾虽然很早就已经开始理事,但很多时候其实都是在学着理政。 中书省将一部分很有标志性的朝政移交到东宫,东宫处理妥当之后,才会移送回中书省,然后由中书省禀奏皇帝执行。 东宫没有真正的处事之权。 东宫真正处于的阶段是在学政,一直到李承乾登基,都是在这个阶段。 当然,皇帝如果信任,那么很多事情都会依照东宫的处置来执行,变相的,东宫有了处理政事的权利。 可如果皇帝不信任,诸事不从东宫而行,那么东宫废太子之意便已经昭然。 太宗皇帝好脸面,虽然宠爱李泰,但在李承乾没有表现出足够被废的原因之前,他是不会直接下场的。 所以,东宫依旧是整个大唐朝堂,数一数二的顶尖势力。 远在魏王府之上。 …… 李承乾坐在主榻上,看向东宫诸臣道:“今日在议事之前,孤有三件事要说!” “请殿下示下。”诸臣齐齐拱手。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首要之事,是吐蕃请婚之事,父皇既然允许东宫介入,那么之后每日,东宫都要派人去礼部,去太常寺问上一声,诸项礼仪,日程,称号,嫁妆诸事,东宫选个人每日去问上一声,诸卿看看,谁去最好。” “殿下!”于志宁开口,说道:“殿下,依臣看,安平县公以宗正少卿、太子右庶子去诸司询问最为妥当,而且此事宗正寺也是一员,脱不开的,正好也可以随时派人传信。” 李承乾轻轻颔首,看向两鬓斑白,但神色依旧精神的李百药,问道:“安平县公,如何?” 李百药虽然是宗正少卿,但却是赵郡李氏的子弟。 “臣遵命。”李百药肃然拱手,但随即,他就又问道:“敢问殿下,还有其他事情交待与否?” 李承乾略微沉吟,说道:“婚书,三日之前吐蕃请婚,但婚书事关国事,礼部应没那么容易准备妥当,此事亦需宗正寺参与,故而父皇昨日所言王后诸事,需写入婚书。至于子嗣事,另以副本,请吐蕃国主于贞观二十二年,携王后和王子前来长安恭贺!” “喏!”李百药面色郑重的拱手。 李承乾昨日在太极殿上所说的关于吐蕃国主子嗣艰难的言论,已经在长安传了开来。 若大唐公主真的嫁入吐蕃而无子嗣,对大唐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第二件事。”李承乾抬头,看向群臣说道:“父皇昨日单独召见本宫,言说《括地志》诸事。” 李承乾一句话,东宫群臣全部看了过来。 魏王之所以对东宫有所威胁,一是太子腿脚不利,二是魏王修《括地志》,尽收天下士子之心。 “《括地志》之事另有隐秘,孤不当言语,但父皇有命,令东宫编修《考工志》,以作呼应。”李承乾看向一侧,李安俨从袖中取出一封圣旨递给于志宁,说道:“此事有秘,故而未有明旨之事,但《考工志》编修一切所需,从将作监和少府支取。” 没有明旨,便是秘旨,不用公开宣读。 于志宁接过秘旨,点点头,说道:“《括地志》一切有需,从卫尉寺和光禄寺支取,看样子的确有异。” 殿中群臣不由得点点头, “啪”的一声,于志宁迅速的合上秘旨,在群臣惊讶的目光中看向李承乾,问道:“殿下所用何人,此事当为何人所知。” 李承乾微微点头,目光看向张玄素说道:“此事,以孤为总领,于詹事总览,张卿协调上下,调用人等。” “喏!”张玄素肃然拱手。 一侧的于志宁将手里的秘旨递给张玄素,张玄素看了一遍之后,最后小心的合上秘旨,然后对着李承乾说道:“殿下,圣旨到此已经无需他人知晓。” “好!”李承乾点点头,接过了圣旨。 张玄素看向众人,说道:“《考工志》出自《周礼》,孔司业写个注序吧!” “喏!”孔颖达点头领命,他是孔子后人,他写的《考工志·序》,能更加多让这本书为儒家士子所接受。 “《考工志》分篇,需调用各方工匠和秘册。”张玄素稍微沉吟,看向太子率更令长孙祥,说道:“以陛下圣旨,长孙率更令携太子手令,往工部,将作监,少府,调用人手听令。” “喏!”长孙祥沉沉拱手。 长孙祥是长孙无忌的族侄,他出面,诸部调用人手都要给些面子。 李承乾更在意的,也就是这些人手。 …… “欧阳学士和颜学士负责从秘书监和内府调用秘册。”张玄素看向欧阳询和颜师古,萧钧说道:“用地就在崇文馆。” “喏!”欧阳询和颜师古,还有萧钧,立刻拱手。 “令狐德洗马率诸手下,参与编写记录。”张玄素立刻又看向了令狐德棻。 令狐德棻拱手道:“喏!” 张玄素又看向群臣道:“至于其他人,负责东宫其他事务,随传随到。” “是!”众人齐齐拱手。 短短言语之中,东宫几乎所有的人,全部都被调入到这件事情当中。 至于这件事情最后能达到什么地步,能不能够超过《括地志》在天下人心中的印象,就看众人的努力。 不过李承乾唯一在意的,是通过《考工志》,他能够将更多的工匠调入东宫。 要知道,天下工匠可都是身体健硕之人,而《考工志》涉及到又是刀剑弓槊的打造…… 李承乾突然忍不住的摇摇头,说好了不造反了,怎么总是往那边想。 第十八章 东宫行事,堂皇正大 坐在主榻上,李承乾平静的看向东宫诸臣道:“众卿,今日孤的第三件事……如今已临近年底,距离正旦大朝只有两月,也是时候开始准备正旦贺礼,所以孤准备传信东宫在地方诸属官,询问是否有诸祥瑞和神童降世,也为皇帝新年贺。” 正月初一,正旦大朝。 长安百官,天下刺史,宗室诸王,诸番外使,国子监生,致仕耆老,都要参朝庆贺。 太子东宫自然也不例外,新年正月初一,正旦大朝时,要为皇帝献贺礼。 过往时候,东宫虽然也照常庆贺,但并不会太隆重,也不会太打压其他皇子,但是今年情况不同了。 魏王谋储之意昭然,东宫若是不做些什么,恐怕会有人心背离之果。 “东宫群臣,在地方者,当以太子左卫率、并州大都督府长史李勣,太子右卫率、相州大都督长史张亮为主,其他还有太子右赞善大夫、单州刺史窦克构,检校太子洗马兖州长史李冲寂……”于志宁平静的看着李承乾,东宫属官在外地任职的并不多。 除了李勣和张亮这两位军中大将以外,其他都是李冲寂这类的宗室,还有窦克构这类的外戚子弟。 “长史以东宫行文便是。”李承乾点点头,道:“此外,早年从东宫出去的人,譬如前太子司直郎岐州司马王业,前太子通事舍人荆州长史卫规,前太子左卫率司马、松州司马李德謇,前太子通事舍人梓州玄武县令刘应道等人,亦可行文,委托帮助。” 李承乾做太子十五年了,这些年里里外外从东宫调出去的官员不知道有多少。 除了五品以上,只听皇帝命令的长史一类,还有其他很多低品便从东宫调出去的人,这些人大多也来历不凡。 这里面最典型的,就是前太子左卫率司马、松州司马李德謇,他是李靖的儿子。 当然,李承乾也只是点了一下他的名字,并不指望他能做多少事情。 这个真正继承了卫公兵法精髓的李德謇,现在还不是用他的时候。 曾经在东宫任职的官员李承乾这一次都会动一动,顺带也看一看人心。 “另外还有陇西郡公,永宁郡公家里,亦需遣人慰问。”李承乾轻叹一声,神色黯然。 陇西郡公、太子少师李纲。 永宁郡公、太子右庶子王珪。 这些才是李承乾真正的信重老臣,但也是因为他们的一一离世,这才导致李承乾对内外的掌控失去控制,最后一步步的被逼上绝路。 “对了,朝散大夫、太子司议郎、崇文侍书学士陆柬之,弘文馆学士虞世南,这些教导过孤的师长家中,年底也遣人慰问,若是有需,东宫能帮忙的就帮忙。”李承乾抬头,面色郑重, 陆柬之,虞世南算不得怎么李承乾的亲信,但是他们却都做过李承乾的老师,借着年底的时候,趁机去慰问,也是尊师重道。 “是!”于志宁赞同点头应命。 他知道李承乾的打算,太子就是在用这些和东宫勾连极深地方官员、世家,来向天下昭告,太子无恙。 “对了,若是地方有什么优秀的工匠,亦可以推荐到东宫。”李承乾看向群臣,笑笑,说道:“东宫如今奉旨编修《考工志》,正好需要地方有特殊才能的工匠,正好看看隋末以来,地方有多少积攒。” “是!”殿中群臣同时肃然,如果说之前的联系,不过是在昭示东宫的存在,那么现在用圣旨的名义调人,就是彰显东宫的力量。 “剩下基本就没有什么了。”李承乾抬头看向李安俨,说道:“家令,现在就派人去尚书省盯着吧,看看有什么诉讼之事……戴卿。” 太子右卫率郎将戴至德诧异的抬头,随后立刻拱手站出:“臣在。” “诸争讼之事,戴卿家学渊源,最近便有戴卿前往尚书省听诉,同时也正好可以向梁国公好好学习一下。”李承乾目光鼓励的看着戴至德,戴至德是前相戴胄之子。 戴胄生前,就做过李承乾的太子左庶子,他和魏征一同担任谏议大夫,检点朝政得失。 之后升任户部尚书,吏部尚书,参预朝政,最后被追封为尚书右仆射、道国公。 有点关系在,戴至德前往尚书省行事多少能顺利一些。 而且尚书左仆射,梁国公房玄龄正好是太子少师,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戴至德下意识的看了于志宁一眼,于志宁点点头道:“去吧。” “喏!”戴至德肃然拱手。 李承乾温和的笑笑,说道:“接下来就是处政了,诸卿现在可以各归所处,午时,宫中准备了不错的膳食,卿的一起享用。” “多谢殿下。”群臣齐齐俯首。 …… 崇教殿中,李承乾坐在上首,两侧分别坐在太子詹事于志宁,太子少詹事张玄素,太子中庶子孔颖达,太子右庶子李百药,太子洗马令狐德棻,太子中舍人萧钧六人。 其他还有几位太子舍人在帷帐之后,书写记录。 于志宁将一本奏章递给李承乾,然后神色认真的说道:“今日第一事,便是三日之前,荆王元景等人上表请陛下泰山封禅一事,但陛下以高昌小国也,不足封禅,不许,不知何故,中书省将此事送了过来。” 按道理讲,皇帝已经作出了决定,那么中书省就应该继续上传下达,但是现在却送到了李承乾这里。 李承乾轻轻点头,他心里明白,他那位极好面子的父皇,对泰山封禅还是很感兴趣的。 之前拒绝有之前拒绝的理由,但是现在,他想听听东宫的意见。 李承乾接过奏章的同时,问道:“长史,贞观以来,封禅泰山之事,提过几次了?” “两次了。”于志宁深吸一口气,认真的看向李承乾,说道:“贞观四年时,天下大丰,四夷宾服,为陛下上尊号曰‘天可汗’,故而贞观五年初,赵郡王李孝恭等人就上表请皇帝封禅泰山。 同年十二月,利州都督武士彟等人再次上表请封禅,陛下不许。 贞观六年,文武群臣又请皇帝封禅泰山。 陛下以天下初定,百姓疲弊,不许。” 李承乾点点头,那件事情现在说是皇帝自己不许,但实际上皇帝那个时候已经同意了,只是后来魏征强力劝谏,加上河南、河北数州大水,皇帝才不得已找了个理由拒绝, “这是第一次。”于志宁认真的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平静的颔首,三辞三让,老习惯了。 “第二次是贞观十一年,群臣再请,便连魏相都赞同了,但可惜秋未大雨,洛阳几乎淹没,官民溺死六千馀人,故而陛下最后停了下来。”于志宁感慨一声,说道:“陛下爱民之心,三代以来,唯文帝可比。” 李承乾继续点头,于志宁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满朝上下,谁看不出皇帝想封禅,只不过每一次都是时机不凑巧罢了。 “如此便是第三次。”于志宁抬头看向李承乾,说道:“荆王元景等复表请封禅,陛下不许,但如此,这奏本送到东宫……” 于志宁话没有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很清楚,皇帝心底是想封禅的,但是荆王等人的奏请皇帝觉得没有味道,故而将奏本送到东宫,便是要太子领衔再度奏请。 如今就看皇帝封禅,太子同意不同意带头了奏请。 第十九章 太子的腿,可能没断 坐在主榻上,李承乾低头凝思。 他当然清楚,他的那位父皇,想封禅简直都快要想疯了。 但可惜,每一次都有变故导致他无法前方,最终一辈子也没能成功。 这一次自然也是一样。 如果李承乾没有记错,这一次最后是因为星象异变,有星孛于太微,所以未能成行。 所以这一次他是完全没有必要阻止的。 甚至,他可以提前帮助出手,将事情弄的规模越大越好,声势越响亮越来……但到后来,星象异变,封禅被迫停止…… 李承乾都能想象到他父皇那个时候心中的那种痛苦。 更甚至于这件事需要有人来承担后果…… …… “历来封禅,曰功,曰德,曰礼,曰仪,曰诚,曰敬。”李承乾抬头,看向孔颖达道:“父皇功德俱备,四夷宾服,天下安定,百姓富足,可诚可敬,如今所有缺者,无非礼仪也。” 孔颖达赞同的点头,说道:“自汉光武帝建武三十二年封禅以来,六百年再无封禅之事,礼仪缺失严重,如今朝中礼仪虽然复旧者多,但与完备封禅体制相差甚远。” 不说是汉光武帝之时,便是晋末南北朝以来,天下乱世,书籍丧失,天下礼仪缺失的严重程度比人们所想的要更加厉害。 尤其是是大唐定鼎天下以来,实际上是以武功为重,文治缺乏,天下典籍又多藏于南方私人手上,而大唐又对南方多苛刻…… 这让封禅之事越发的艰难。 之前几次封禅,都不过是停留在决策之上,之后的施行根本没有推进几步。 然而敬天礼神,礼仪不繁复不可,功德不厚不可,诚敬不多不可。 “东宫求请皇帝封禅,孔卿拟写奏本,昭明礼仪,为群臣表率。”李承乾最后一句话深深的看向了孔颖达。 孔颖达赞同的点头,眼神深沉。 皇帝封禅礼仪为先,掌握了封禅的礼仪,那么就能在封禅之中占据一席之地,甚至于在千古史记中,亦能明载。 这种事情,哪个臣子能够忽略。 尤其他孔颖达还是孔子后裔,这种事情舍他其谁。 “东宫群臣之中,善通礼仪者,以孔学士,颜师古,还有欧阳学士为先。”于志宁开口,看向李承乾,说道:“诸人都有家人,师长,同窗,或可联系上下左右。” “可,此事孔卿去办吧。”李承乾看向孔颖达,道:“东宫所请为第二次,说不定还会有第三次,到时孔卿可以以礼仪介入其中。” “喏!”孔颖达沉沉躬身。 三辞三让。 封禅三辞三让,荆王李元景请封之事,皇帝拒绝,太子请封皇帝或许也还是会拒绝,那么剩下的就是诸多宰相请封之事。 若是孔颖达能够在奏本当中,留下足够引人注意的东西,那么此事就非他莫属了。 看着目光闪烁的孔颖达,李承乾欣喜的笑笑,此事不过是开始而已,日后有的忙。 …… “第二件事。”于志宁神色轻松了下来,正坐在左首之上,然后将一本奏本递给李承乾,道:“数日之前,陛下欲往同州北部冬猎,咸阳县丞刘仁轨上言,秋大稔,民收获者一二,使之供承猎事,治道葺桥,动费一二万功,实妨农事,请停銮舆旬日。 陛下虽未有回覆,但冬猎之事停矣,如今中书移文东宫,欲了结此事。” “同州北,秋晚冬早,咸阳为渭北东去同州的冲要地点,亦南面有所影响,不伤百姓,此为治国根本,当予以嘉奖。”李承乾轻轻的敲敲桌案,说道:“建议升官一等,以筹以诚……等等,刘仁轨,斩了鲁宁的那个?” “是!”于志宁笑着点点头,说道:“当年鲁宁任岐州折冲都尉,多有骄纵违法之事,历任陈仓县官都无法制,后刘仁轨调任陈仓县尉,特地告诫鲁宁不得重犯,然鲁宁先是答应,然后仍凶暴蛮横如故,最后被刘仁轨用刑杖打死。” “一个九品的地方县尉,打死了一个四品掌一千府兵的折冲都尉,诸卿说究竟是鲁宁太无能,还是刘仁轨太有能?”李承乾一声感慨。 “自然刘仁轨有能。”张玄素接口,说道:“陛下知悉此事后,将召入朝廷,一番言语之后,鲁宁法死,而刘仁轨被升咸阳县丞,如今殿下建议升迁一等,那就是县令之位了,起码是正六品的畿县县令。” “有能之人,如锥立囊中,终将突出,显露头角。”李承乾轻轻笑笑。 之前刚刚召见了后来李治的尚书右仆射戴至德,如今又出来了李治的尚书左仆射刘仁轨,他这个运气啊。 李承乾神色肃然起来,看向于志宁和张玄素说道:“此事行文公正即可,勿要多言多语,东宫如今诸事不宁,不要因为东宫而连累了英才。” “喏!”于志宁和张玄素同时面色凝重的拱手。 “第三件事。”于志宁再度翻出一本奏折,递给李承乾,说道:“交河道行军大总管、吏部尚书、陈国公侯君集,已率军行沙州,定于十二月初一日入朝。 政事堂按制,欲请太子于金光门代陛下亲迎大军,东宫回复之后,奏请陛下。” “孤就不去了,孤的腿伤还没有痊愈,不方便于大军之前现身。”李承乾摇头,说道:“此事劳烦长史回文政事堂,然后上奏父皇,此事由魏王代替孤亲迎即可。” “喏!”于志宁神色肃然,然后又翻出了一本奏本。 …… 夜色之下,平康坊。 花灯漫街,人潮汹涌。 东宫太子仆寺寺丞卢护,与三五友人嬉闹着进入了东南翠云楼。 门口,一名穿着普通的行人悄然的闪入了街边的小巷中,目光紧盯着来往的每一个人。 楼上,卢护和友人聊了几句之后,就以如厕的名义离开了房间,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到了楼上的一间包房里。 “怎么回事,突然急匆匆的要相见,有什么事情在老地方留信便是了。”长安县丞崔千看着卢护,忍不住的埋怨了一句,然后将一杯热酒递了过去。 “没时间留信。”卢护稍微喘了口气,将杯里的酒一口饮尽,然后才急促的说道:“太子今日正式理事了,宫散之后,派人从了两匹绢,一盒冬果,一盒膳食给东宫所有官员,我一个人拿不上,太子便派卫士跟着我送到了我家中,但我在出门藏信的时候,却发现有人在暗中跟着我,所以便只能来这里相见。” “说吧,什么事情。”崔千看着卢护,神色肃然起来。 “太子的腿,可能没断。”卢护一句话低声的说了出来。 第二十章 打断他的腿,两条腿 崇教殿,灯火昏暗。 李承乾平静的坐在主榻之上,目光看向门外的整个东宫。 夜色之下,东宫官员除了值守之人,其他人都已经散去。 宫门刚刚落锁,没有圣旨任何人闯不进来。 李安俨快步的从外面走入,同时手握一封密信,来到了崇教殿的门口,拱手道:“殿下,有消息了。” 李承乾松了口气,说道:“说吧,是谁?” “太子仆寺寺丞,卢护。”李安俨的牙齿顿时咬了起来。 李承乾神色诧异的看向李安俨,问道:“卢护是范阳卢氏的子弟吧,他为何会这么做?” “卢护的母亲出身荥阳郑氏,他和长安县丞崔千是表兄弟,而崔千的姑姑嫁给了范阳卢氏,不过不是卢护这一支,而是梁国公夫人卢氏的弟弟。”李安俨的神色已经严肃了起来。 李承乾眉头有些皱了起来,他一时间还没有捋清楚这里面的人际关系。 “卢护和崔千是表兄弟,而崔千和梁国公……”李承乾抬头看向李安俨。 “梁国公夫人弟媳的娘家嫂子的侄儿。”李安俨稍微捋清楚了这层关系。 “说到底便是梁国公夫人的族侄,还拐弯抹角的玩了这么多的花样。”李承乾冷漠的抬头,问道:“太子仆寺主太子车马,职似太仆,领厩牧署,太子仆寺丞,从七品下的官秩,很不起眼,但很重要的位置,主管孤的马匹。” 李安俨想要说些什么,毕竟现在什么都还没有调查清楚。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反驳不出来。 因为太子仆寺管的就是太子的马匹。 那日导致太子伤腿的马匹,他们后来察觉到可能有问题的时候,那匹马已经被宰了。 但是那个时候,他们怀疑的,是太子身边的卫士,可太子身边的卫士根本就没有作案的时间。 直到李承乾重新苏醒,才弄清楚了一切。 那就是一个在太子仆寺做手脚,而另一个人则跟在太子的身边做在最后一步。 如今,藏在一起背后的黑手终于被找了出来,那就是梁国公,房玄龄。 但现在,李安俨却根本连房玄龄这三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那是大唐的尚书左仆射,梁国公。 陪同皇帝从大唐建国,一直到玄武门,再到治理大唐盛世的天下功臣啊! 怎么可能,又为什么? 他还是太子少师啊! …… 李承乾平静的抬头,看着李安俨满脸复杂的神色,他轻轻的冷笑。 房玄龄为什么明明是太子少师,还是站在李泰那一边,原因当然是他的儿子,房遗爱。 房遗爱虽然是房玄龄的次子,但却比其他几个儿子更受房玄龄的宠爱。 甚至是溺爱。 然而房遗爱又是李泰的心腹,爱屋及乌之下,房玄龄自然会偏向李泰。 但,即便是如此,正常情况下也不至于让房玄龄如此针对李承乾,甚至废了他的一条腿。 所以,这里面,肯定还有李承乾不知道的事情。 房遗爱,高阳? 不,高阳明年才会嫁入房府,现在的高阳还是个孩子。 跟辩机甚至都不认识,所以不会是高阳。 那么就是房遗爱自己了。 突然,李承乾猛然间拳头紧握了起来。 他想起了一件事,上一世他被废的时候,从太极宫走出时,恰好看到了李泰和房玄龄。 不过那个时候李泰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李承乾,他的脸上满是得意,甚至于他看向房玄龄的目光都带着不屑。 而房玄龄面对这种目光,表现出的,不是平静刚直,而是畏缩躲闪。 就好像,他有什么把柄落在李泰手里一样。 不,不对,房玄龄这种老狐狸怎么可能会有怎么把柄落在李泰的手里。 要知道,他可是大唐的尚书左仆射啊,是‘房谋杜断’里的房谋。 他这种人,怎么可能被李泰抓住机会。 所以,只能是房遗爱。 只能是房遗爱。 …… 李承乾神色平静下来,目光看向崇教殿外的黑暗,呼吸逐渐的平静了下来。 房遗爱是李泰的心腹,是李泰谋储的关键人物之一,甚至…… 在十年之后,没有被李泰谋储事件牵连的房遗爱,却被人举报谋反,最后被长孙无忌抓住机会,一口气清除。 这里面当然有长孙无忌弄权的事实,但房遗爱谋反,怕也是属实的。 李治登基之后,房遗爱却要谋反,以李治的性格,问题一定不是在李治身上,那么就是房遗爱的问题的。 隐患深藏,绵延经年。 或许,他们在李泰谋储的时候,就已经计划过要谋反了。 毕竟李泰是次子,极像皇帝。 有心效仿玄武门也不奇怪。 李承乾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上一世,他谋反的时候,便是将李安俨,李元昌、赵节、杜荷以及侯君集他们几个人召集起来,歃血为盟。 他都如此,李泰的手脚一样少不了。 李承乾太了解他的这个弟弟了,大聪明没有多少,但小聪明,却多的很。 和房遗爱商量谋反,甚至写下血书,然后用这封血书去威胁房玄龄。 这样事情听起来荒唐,但却极有可行性。 被威胁的房玄龄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或许有吧,但他更加清楚皇帝的冷血。 李泰是皇帝的次子,这些年皇帝不止一次说过魏王类我这种话,恐怕房玄龄的脑海中,玄武门的血腥味已经再度扑面而来了。 但房玄龄对皇帝更加了解。 李泰真要谋反是不会成功的,反而以皇帝的手段,哪怕房玄龄是玄武门功臣,他也会雷霆手段的灭了整个房家。 所以,这种情况下,他才会选择对李承乾下手。 因为这样对房家最好。 所以,李承乾的对手,不仅是李泰,还有站在他后面的多谋的房玄龄。 但这对李承乾来讲不是坏事。 因为房玄龄的介入,会让时刻盯着东宫的皇帝警惕起来。 …… 崇教殿中,沉默许久之后,李承乾终于再度开口:“明日让太子仆寺寺丞卢护,去崇文馆协助搬运东西去吧,顺带,砸断他的腿,两条一起砸断。” “是!”李安俨脸上满是凶狠,然后又小心的说道:“这样会不会太便宜他。” 李承乾抬起头,笑笑,说道:“派人将他的家人全都接到宫里来,东宫在他伤病之时,允许他在宫里养伤,同时让太医给他治疗,一直到他伤好为止。” “是!”李安俨眼皮忍不住的跳了起来。 “明日下午,孤要去立政殿去看晋王和晋阳公主,一切就安排在下午吧。”稍微停顿,李承乾冷冷笑笑,说道:“让通事舍人高真行主持下午记录诸事。” “喏!”李安俨惊讶的看向李承乾。 高真行可是中书令申国公高士廉的儿子啊! 李承乾摇摇头,说道:“东宫虽然到处都是父皇的眼线,但是这种事情,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父皇是不会轻易介入的,所以我们需要有个人站在我们面前来抵挡来自梁国公的试探。” “所以是申国公。”李安俨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能挡住当朝尚书左仆射的,只有当朝中书令,如此一来,日后朝中恐怕就不会安宁了。 “还有一件事,让张思政从今往后,只负责夜间驻守。”李承乾有些艰难的从内设机关的主榻上站了起来,藤木甲让他的腿一直笔直的卡在下面的凹槽里,这才没有让别人看出异样。 李安俨赶紧过来搀扶李承乾。 李承乾侧头,冷冷的说道:“派人盯死他,若他有任何不轨之行,直接杀了他,然后……昭告整个东宫,乃至于整个朝堂!” “喏!”李安俨凛然应命。 第二十一章 手足情深李承乾,忠厚正直李义府 宫室重重,戒备森严。 刀槊如林,凛冽寒光。 穿过献春门的宫禁,坐在步辇之上的李承乾,侧身看向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的苏淑,握住她的小手,低声问道:“无恙吧?” “妾身无恙。”苏淑看向对面的万春殿,还有后面的立政门,立政殿,轻声说道:“妾身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了。” 李承乾抬头,看向立政殿。 在他的母后还活着的时候,立政殿便是他母后的居所——皇后寝宫。 李承乾小的时候,还没有入东宫之前,他也有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在立政殿里。 直到后来他搬去东宫。 至于苏淑,她来这里的次数也不少。 皇后还没有过世之前,苏淑便经常陪李承乾前来立政殿请安。 虽不至于晨昏定省,但每日基本都要来一次。 尤其是后来皇后病重,她还不止一次的贴身照顾。 但自从皇后过世之后,皇宫和东宫之间森严的壁垒,立刻就坚不可摧的竖了起来。 她就再没来过这里了。 “一切其实都还好。”李承乾轻叹一声,轻轻笑道:“稚奴和兕子一直住在这里,父皇其实很少到这里来的,反而是薛婕妤经常来这里照顾稚奴和兕子,不过今日薛婕妤不在。” 很多人一听婕妤,就下意识的以为薛婕妤是李承乾父皇李世民的后妃,但根本不是,薛婕妤其实是李承乾祖父李渊的妃子。 因为薛婕妤无子,所以在高祖李渊还活着的时候,她就常常被皇后叫到立政殿,照顾刚刚出生没多久的李治和晋阳公主。 “其实还是他们两个这样好,躲在宫里,也不用接触外界的风雨。”苏淑满脸关心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轻轻笑笑,低声道:“谁都有那么一天,不过……天地造化,命途有争而已。” “嗯!”苏淑重重的点头。 …… 宫室简朴,宏大沉稳。 立政殿前,数人肃然站立。 步辇落下,李承乾在苏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然后稳稳的落在地上。 这个时候,李承乾才看向站在一旁的身穿一身紫色袍服,十二岁年纪,模样清秀的小李治,还有后面只有七岁模样,穿一身金粉色小襦裙,但却装的很严肃的晋阳公主。 “见过皇兄,皇嫂。”李治和晋阳公主同时对着李承乾认真行礼。 站在李治和晋阳公主身后的两人,也同时拱手:“臣太常博士、晋王侍读许叔牙;臣监察御史,晋王文字李义府,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殿下千秋。” 李承乾下意识的抬头,目光落在了身前一身恭敬的李义府身上。 李义府,笑里藏刀李义府。 对了,李承乾想了起来,这个被后世称作“人猫”,现在看起来一脸忠厚正直的奸相李义府,他很早就是李治身边的人了。 实际上,李承乾前世对李义府并没有多少关注,真正对李义府印象最深的是李乾。 长孙无忌被李治流放之后,真正开始掌握朝政的人,就是李义府。 可惜李义府做的有些过了,最后被李治罢官流放而死。 很多后人以为,李义府能走到后来的位置,是因为他投靠了武后,在废王立武之事中坚定的支持武后,但实际上李义府是李治的人,他很早就是李治身边极少的亲信之一。 李义府后来能成为宰相,全是李治的提拔。 甚至在废王立武风波当中,李义府坚定的支持武后,就是因为他本就是李治的亲信。 不过,如此一来,后来李义府被罢相…… “殿下。”许叔牙这个时候开口,说道:“本来今日是应当让殿下和晋王兄弟相处,但晋王还有功课没有做完……” “无妨。”李承乾温和的摆摆手,说道:“孤今日和太子妃,就是来看看稚奴和兕子,一会就回去了,来人,把东西都拿下来吧。” “喏!”身后众人立刻开始从步辇上搬运东西。 李承乾伸手,一手揽住李治的肩头,一手拉住晋阳公主,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你皇嫂亲自缝了两件衣裳,另外还带了几套其他制式的衣裳,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你们两个待会试一下,其他还有一些糕点,还有些中午特意做的小菜……” …… 李义府小心的站在许叔牙的身后。 认真的看着太子和太子妃将带来的大量东西,一件件的交代给晋王和晋阳公主。 之后,又关心的问了他们的学业,仔细看了两人的书法。 甚至在立政殿提早用了晚膳,这才离开。 临走前,太子妃又拉着晋阳公主说了很多女儿家的贴己话。 家人情谊,在短短的一下午,温馨的充斥在了立政殿的每个角落。 李义府忍不住的看向了许叔牙。 他们两人今日之所以会在这里,就是因为如今东宫和魏王府明争暗斗激烈,许叔牙担心事情会牵扯到晋王,这才强行留了下来。 不过看的出来,太子并没有将晋王拉扯进去的意思,他们有些过于担心了。 …… 立政殿前,夕阳层霭。 李承乾拉着李治的手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一直到苏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夫君!” 李承乾一愣,这才有些苦笑的看向李治和晋王公主,道:“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下子就说了这么多,好了,稚奴,兕子,为兄该回去了,你们两个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到东宫来找阿兄!” “是!”晋阳公主有些舍不得抓着李承乾的袖子,低声说道:“阿兄,你以后要多来看我们。” “好好,一定。”李承乾有些感慨的点头。 “有时间,稚奴和兕子也可以去东宫看看大郎和二郎,他们两个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两个了。”苏淑一时间也有些感伤起来。 “是!”李治和晋阳公主齐齐点头。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天色,说道:“差不多了,宫门该落锁了,我们该走了。” “恭送皇兄。”李治有些眼眶发红的对着李承乾和苏淑拱手,晋阳公主跟着福身行礼,眼泪眼看着就要流了下来。 “好了,又没什么事。”李承乾顺带在步辇上坐了下来,看着李治和晋阳公主,说道:“立政殿和东宫也没有几步远,你们和父皇说上一声,什么时候想过来就过来了。” “是!”李治和晋阳公主同时点头。 李承乾目光落在晋阳公主的身上,然后对着李治说道:“稚奴,照顾好兕子。” “遵命,皇兄。”李治面色认真的躬身。 “走吧。”李承乾微微摆摆手。 步辇立刻被抬起,然后抬着他和太子妃苏淑,一起离宫而去。 等到李承乾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当中,李治这才转过身,看了一眼眼中泪花一样掉落下来的晋阳公主,然后才看向许叔牙道:“许师,你能问一声父皇,我们何时能够去看望皇兄,还有皇嫂和皇侄。” 许叔牙立刻躬身:“臣明日就写奏本。” …… 出了朱雀门,许叔牙这才松了口气。 “许师傅!”李义府对着许叔牙轻轻拱手。 许叔牙转身诧异的看向李义府,问道:“御史可是有事?” “许师傅,你说,若是陛下允了殿下和公主所请,去东宫,是好事还是坏事?”李义府目光紧紧的看着许叔牙。 许叔牙眉头一跳,然后双眼垂下,沉吟着开口道:“太子孝悌,晋王也不能差了,礼仪上讲,应该回礼才对。” “不去,或者没有坏处,但去了,也不见得就都是坏处。”李义府斟酌着,同样小心的用字说道:“去一趟还是应该的,但具体怎样,还需要陛下考量。” “是如此。”许叔牙面色凝重的点点头,目光不由得看向前方。 若是他记得没错,魏王怕是有好几年没到立政殿,而太子基本每年去一次。 或许,很多时候,他们都没有选择。 …… 东宫崇德门下,太子步辇缓慢而入。 李安俨从门后上前,轻轻躬身。 李承乾微微颔首,目光抬起,落在东侧的崇仁殿,紧闭的殿门之内,是隐约凄惨的哀嚎声。 李承乾侧身,说道:“做准备啊,晋王过些日子要到东宫来,准备好好招待。” 李安俨肃然拱手:“喏!” 李承乾的脑海中,这个时候却闪过了李义府的身影。 第二十二章 这次是砸到了腿,下次砸到头怎么办? 崇教殿中,李承乾坐在诸位上。 于志宁,张玄素,孔颖达,李百药,狐德棻,萧钧等人坐在两侧。 蓝色的奏本放在身前,李承乾抬头看向东宫诸臣道:“孤实在没有想到,孤不过是去了一趟立政殿,一个太子仆寺丞竟然这么出了事,查过了吗,具体怎么回事?” 高真行站出,一脸愧疚的拱手道:“是臣不小心,这才出了意外。” 东宫群臣目光落在高真行的身上,不少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沉吟。 李承乾看向高真行,随即笑笑,摆摆手道:“人没有大事就好,让太医随时调用医药照料,暂时就住在崇仁殿吧,将卢卿的妻儿接过来就近照料,不过太子仆寺……” 于志宁立刻拱手开口道:“自从长孙太子仆令调任太子率更令以后,太子仆令就一直空虚,如今太子仆寺丞又出事,太子仆寺也到了需要补缺的时候,此事需要向陛下奏禀。” 太子家令,太子率更令,太子仆令,是管理东宫诸内事最重要的臣子。 之前,太子家令是李安俨,太子率更令是欧阳询,太子仆令是长孙祥。 欧阳询调任弘文馆学士之后,太子率更令就卸任了,最后由太子仆令长孙祥升任太子率更令。 同时在新任太子仆令到任之前,由长孙祥兼管太子仆寺。 也就是那段时间,在长孙祥刚刚调走,管理顾及不过的时候,李承乾出事了。 如今太子仆寺连太子仆寺丞都出事了,加上空缺的太子仆,整个太子仆寺直接没人主事,必须补充。 …… “这话倒是没错。”李承乾点点头,然后说道:“不过太子仆令毕竟是从四品上的官员,是应当由吏部,政事堂和陛下决定,但我东宫英才无数,也可以找一二人向上推荐,不管成不成,总是要做一做的。” 张玄素皱了皱眉头,拱手问道:“不知道殿下属意何人?” “此事长史和少詹事决断便可,孤就不插手了。”李承乾笑着摆摆手,说道:“免得孤推荐了人选,最后却没有成,反过来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李承乾推荐的人成了,那么自然是大涨威严的一件事,但若是不成,也是对他自身威严的一种损害。 太子仆令这个位置对如今的李承乾来讲,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东宫的马匹都在皇帝的眼线当中,他想要调用根本不可能。 与其如此,还不如将这个位置扔出去,让别人去斗,让别人去争。 反正最后争出来的,绝对不可能是他的亲信。 而且他日后也不可能再骑马了。 起码在他的腿好了之前是不可能的了。 “还有太子仆寺丞,也从东宫挑选推荐人员。”李承乾平静的看向高真行,说道:“选出推荐人选之后,高卿将公文送到尚书省,至于吏部之后究竟会选什么人,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封卿将公文送到中书省,详述其中原因,然后禀奏陛下。” “喏!”高真行,封言道两人同时拱手应诺。 李承乾点点头,道:“稍后家令和孤一起去看看卢卿,之后才去崇文馆看看,《考工志》事关重大,但诸卿亦要注意安全。” “臣等谨遵殿下教诲。”诸臣同时齐齐拱手。 “戴卿议事稍后跟着高卿一起去尚书省。”李承乾抬头看向戴至德。 戴至德立刻站出拱手道:“喏!” 李承乾点点头,道:“开始吧。” …… 崇仁殿偏殿门口,贺兰楚石亲自带着两名卫士守护,看到李承乾走来,三人立刻拱手道:“殿下。” 李承乾微微停步,平静的问道:“人怎么样了?” “昨天刚受伤的时候,还惨叫了一阵,用过药之后人就睡了,不过半夜还叫了几声,今日他的妻儿到了之后,人倒是安静的许多。”贺兰楚石目光谨慎的看着李承乾,嘴里有什么话想问,但始终都沉沉的压着。 “孤进去看看。”李承乾点点头,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看着李安俨跟着进去,贺兰楚石略微犹豫,但还是按着千牛刀走了进去。 偏殿西厢,卢护正躺在床榻上,双腿被干净的白麻布紧紧的包裹住,空气中满是草药的味道。 一名身穿青色襦裙的年轻妇人,正带着女儿手忙脚乱的收拾着。 明显看得出,不是做粗活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若是在他们在家中自然有人帮忙,但是在宫里,完全没人管,只能自己收拾。 清晰的脚步声打断了卢护的哼唧,他有些挣扎的睁开眼,看到已经站在内室门口的李承乾,眼中一瞬间露出无比的惊恐,但在瞬间,他就赶紧低头,然后挣扎着要坐起来:“太子殿下。” 等到卢护的动静,他的妻子,一个长相颇为秀丽的女子,赶紧转身,看到李承乾,赶紧带着女儿上前行礼:“臣妇郑氏,见过太子殿下。” “你姓郑,荥阳郑氏?”李承乾诧异的回头看向李怀俨。 “是!”郑氏赶紧带着女儿福身,道:“妾身出自荥阳郑氏南祖房。” 李承乾顿时就明白了过来,那是左卫中郎将郑仁泰一脉。 荥阳郑氏女郑观音虽然是隐太子李建成的太子妃,但真正在支持李建成,准确的讲是荥阳郑氏北祖房那一脉。 李安俨的妻子,也是荥阳郑氏北祖房那一脉。 而在当时,出自荥阳郑氏南祖房的郑仁泰,却是在秦王府听令,所以,玄武门之后,郑仁泰逐渐的累功进为左卫中郎将。 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说道:“你们在东宫若是什么有缺,及时跟家令讲,他的妻子是你的族姐。” 听到李承乾这么说,郑氏不由得眼睛一亮,抬头看向来李安俨。 李安俨平静的点点头,郑氏立刻不由得欣喜起来。 李承乾走到了卢护的床榻前,卢护挣扎着要起身道:“殿下。” “不必多礼。”李承乾轻轻的将卢护按下,然后关心的说道:“御医说了,你现在需要多多修养,能不动尽量不动,等过段时间,你的腿骨长好了,你们再回家。” “是!”卢护稍微松了口气,他知道李承乾说的是对的,骨骼断了,尽可能不动就不动,一动就容易出茬子。 想到这里,卢护忍不住浑身一寒,真要被人从东宫送出去,路上再一出事,那么他的腿…… “你们在东宫的一切,孤这里都安排人招呼,不用担心。”李承乾轻轻的拿着卢护的手腕,叹声说道:“以后行事,记得小心些,这次是砸到了腿,下次砸到头怎么办?” “是!”卢护的眼底不由得微微一变。 李承乾起身,然后说道:“好好休息吧,孤就不打扰了,等你好了,就不要在太仆寺做了,调到崇文馆,做个直学士吧。” “多谢殿下。”卢护眼睛顿时一亮。 “好了,孤走了。”李承乾起身,然后转身,面色平静的对着郑氏点点头,然后朝着殿外走去。 “恭送殿下!” 等到李承乾离开,殿中的其他人也走了出来,卢护这才松了口气。 郑氏拉着女儿走到了床榻前,低声说道:“太子殿下对夫君真关心,不过夫君,听说太子殿下之前也……怎么看不出来?” 卢护转过头,看向郑氏,脸色突然间难看了起来。 他的目光看向门口,守在那里的两名千牛卫,甚至还有贺兰楚石的身影。 最后,卢护轻轻的摇头道:“你们不该进宫的。” 郑氏满脸的诧异。 …… 崇文馆前,李承乾看着堆的高高的的木垛,转身看向群臣道:“《考工志》编修,涉及刀石木火,诸卿诸事注意。” 崇文馆学士萧钧、颜师古,还有其他众臣,齐齐拱手道:“喏!” 李承乾转身,看向崇仁殿的方向,说道:“诸卿要是平时无事,就多去看看卢卿,他躺着不动,很寂寞的。” “喏!”群臣齐齐拱手。 更后方,一名太子仆寺的主事,目光深沉的将李承乾所有的话全都记了下来。 …… 夜色之下,这名一身蓝色官袍的太子仆寺主事,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魏王府的后门。 第二十三章 蝉鸣,蛇动 魏王府,书房。 李泰平静的坐在主位上,面前魏王长史杜楚客,将作少匠阎立本,魏王司马苏勖,魏王参军房遗爱四人分坐两侧。 房遗爱低声的说着事情,魏王府内侍令魏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门口。 李泰似乎一直在关注着门外,看到魏福,立刻抬头招手。 魏福小心进入书房,然后从侧边走过,走到李泰身侧,这才将密信递了上去。 看到李泰在看信,房遗爱的话逐渐的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李泰看完信,脸色才有些放松,才回过神,看向房遗爱,他微微笑笑,说道:“二郎继续说,东宫太子仆和太子仆丞同时出缺,吏部那边怎么说?” “吏部今日半天,就有十几个五品左右的官员打了招呼。”房遗爱轻叹一声,说道:“太子腿脚虽尚未完全好,但在东宫内外行走很随意,不少人都能随时看到太子,所以人们都相信太子不久之后就能痊愈,所以对这个太子仆很多人都感兴趣。” 李承乾在东宫经常出现在群臣面前,来回走动虽慢,但却看不出跛脚,也看不出什么机关的痕迹,毕竟不可能有什么人随便点去翻他的袍底。 听到房遗爱这么说,即便是很有信心的阎立本,也忍不住的看向李泰道:“殿下,是不是什么时候,请太医院的太医,去给太子殿下复诊,如此,太子的病情,也能得到更妥善的治疗。” “虽然孙真人离京时已经开下了足够的药,但的确,现在也该让太医院的人替皇兄诊治一下子了。”李泰点点头,略微沉吟,说道:“本王找人去办吧。” “是!”众人齐齐拱手。 稍微沉默,房遗爱还是忍不住的开口:“其他倒还好,不过有少数人在关心卢护腿伤的原因,好好的他就怎么突然就断腿了,而且他还是太仆丞,管东宫马匹车驾…… 偏偏太子在年初的时候,又出了事,所以不少人在怀疑,太子的事是不是……” “咳咳!”阎立本打断了房遗爱,说道:“这种事情不要胡乱猜疑。” 说完,阎立本忍不住的看向李泰。 李泰略微沉吟,抬头道:“皇兄的事情,难免说就和太子仆丞没有关系,所以,先去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太子仆丞后面的事情,该禀报父皇禀报父皇,但若是太子真的因为此事,而私自报复,伤人,乃至于杀人,那就是太子的过错了。” 可以被废的过错。 “喏!”杜楚客,阎立本,苏勖,房遗爱四人同时拱手。 …… 夜色深沉,房玄龄对着房遗爱轻轻摆手,房遗爱这才退出了书房。 这个时候,长安县丞崔千一脸严肃的从内室走了出来,对着房玄龄拱手道:“恩相。” “卢护的事情。”房玄龄抬头,轻声说道:“既然魏王都能想到这一层,那么朝中那些人,长孙无忌,高士廉,魏征,刘德威,还有孙伏伽,他们未必想不到这一层,更别说这件事,他们一直都在查。” 太子突然断腿,并且耽误了治疗,以致于腿瘸,朝中那些经历无数政治风波的人,第一个想的,就是这是件阴谋。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不了了之。 但是在暗地里,所有人都在查。 只要太子出现在人前一天,那么所有人都会去查。 今日,原本就是怀疑目标的太子仆丞在东宫突然断腿,那么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太子的报复。 那么太子究竟查到了什么,最后锁定了目标,还是说什么都没有查到,只是找该负责此事的太子仆丞去随意报复, “恩相,据传,那日太子并不在东宫,而是去了立政殿看望晋王和晋阳公主。”崔千轻轻躬身,然后说道:“今日东宫的官员也都说他们可以随意去探望崔护,那么会不会一切真的是场意外?” “若真的是场意外,那么卢护的妻女,就不至于被太子接进宫里去了。”房玄龄轻轻一句话,直接戳破了崔千的侥幸。 崔千的脸色立刻就凝重了起来。 “太子应该是知道卢护的身上是有问题的,但他绝对没有证据,任何人在卢护身上都不会有找到任何证据,所以太子才会作出自己不在现场的假象,他如今指望的,就是有人去找卢护,然后顺藤摸瓜,又或者,卢护自己招认。”房玄龄三言两语就将李承乾最后的算计,彻底的揭了开来。 “是!”崔千面色越发的凝重,一旦卢护开口,那么牵连出来的,就不只是死几个人那么容易了。 “卢护的堂叔是在都水监任少监吧,既然任何人都可以探望,便让他的堂叔去,你去趟他堂叔家,询问一下,年底祭祀诸事。”房玄龄目光轻轻的落在了崔千的身上。 “喏!”崔千立刻肃然起来,这是在用卢护的家族来威胁他啊。 “太子猜不到这些事是怎么回事的,只要卢护不开口,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房玄龄稍微安慰了崔千一句,同时说道:“况且这些事情,一旦说了,卢护自己便知道是什么下场……只是可惜太子将他的家人接进宫了。” 崔千嘴角微微一抽,房玄龄的意思很清楚,若是卢护的家人不被接进宫,那么他就可以拿卢护的家人去威胁他,何必于现在需要用卢家来威胁卢护。 “所以,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让卢护彻底闭嘴。”房玄龄说着,轻轻摇头道:“太子或许在等着的,就是有人去刺杀卢护,所以现在重要的不是刺杀卢护,而是将他从东宫弄出来。” 崔千眉头一挑,不再说话。 “东宫既然将太子仆和太子仆丞的空缺提了出来,那么只需要弥补上人,那么卢护在东宫就没了职位,如今正好可以将卢护调出东宫。”房玄龄神色放松起来,只要卢护离了东宫,那他就有无数种手段可以施展。 崔千默默点头。 “调入弘文馆吧,正好可以修养,同时教导吴王。”房玄龄一句话,就将卢护,还有李承乾的事情,引导向吴王李恪。 李恪是太宗诸子,除太子,魏王之外,最贤明的亲王,他有足够的动机去谋储。 崔千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 “你知道万一有事,该怎么说了吧。”房玄龄突然抬头,看向崔千。 “喏!”崔千肃然拱手。 房玄龄微微摆手,崔千立刻拱手道:“学生告退!” …… 听着崔千的脚步声远去,房玄龄看向侧畔的帷帐之后,轻声说道:“去将那件事办了吧。” “喏!”一名赭色紧身衣的年轻卫士走了出来,拱手之后,转身离开。 房玄龄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卢护从来没有和他见过面,很多事情都是崔千在中间传递,所以只要在关键时刻解决掉崔千,那么这件事情就可以彻底切断和他的联系。 回过神来,房玄龄神色严肃了起来。 虽然他在说,这一切绝对是太子察觉了卢护的问题之后,所以才做的手脚,但是他却忍不住的怀疑,这件事情很可能察觉的不是太子。 以他对太子的了解,太子如果真的知道是有人故意害他断腿的,那么他立刻就会忍不住起来拔刀杀人。 所以,他怀疑,或许可能是高士廉,他在动的手,然后以此事情钓鱼。 也可能是其他人,但毫无疑问,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皇帝。 这个时候的皇帝会怎么想。 房玄龄忍不住的担忧起来。 皇帝的仁慈只是他面对群臣的一半,另外一半,却只有他们这些亲近他的人,还有那些死在他手杀上的人才能看的见。 薛万钧,张蕴古,哪个不是被冤杀的。 再看看李靖,一代战神,被随意拿捏。 一旦让皇帝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会发生什么? 房玄龄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第二十四章 他死定了,我说的 夜空静谧,深沉如海。 甘露殿中,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的李世民皱着眉头坐在了桌案之后。 桌案上,摆放着一本蓝皮奏本,上写:臣于志宁奏东宫太子仆所缺事。 李世民轻轻的敲敲桌案,目光逐渐的舒缓了开来。 奏本当中,将太子仆空缺,还有太子仆丞卢护受伤之事,详细的说明清楚。 李世民明白于志宁的意思,太子昨日不在东宫,所以太子仆丞卢护的事情,和太子没有丝毫关系。 但真的就没有丝毫关系吗? 李世民的眉头皱了起来,如果卢护的事情和太子有关,那么就说明,起码是太子认为,他的左腿是因为卢护所害。 那么,是真的吗? 太子的断腿真的是卢护所害吗? 李世民轻轻的摇头,如果太子有证据,以他的性格,恐怕早就已经冲到甘露殿直接找他了。 那么说,太子是光凭猜测,胡乱发火,直接怪罪卢护吗? 李世民再度摇摇头,太子的性格,如果真的锁定了凶手,他会直接杀人的。 如果他是胡乱报复,那么就不会用这么多掩盖的手段。 如今细看起来,承乾似乎是在布局,在等什么人会踏入这个局中。 也就是说,太子起码掌握了什么,然后才开始一步步做局的。 …… 李世民的呼吸顿时就沉重了起来,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这意味着有人为了太子之位,甚至不惜做手段,废了太子的一条腿。 这种事情可能吗? 太可能了。 当年他李世民为秦王时,他的亲弟弟李元吉就曾经和他打赌训马。 拿一匹疯马,让他当做野马来训。 李世民好几次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但终于,马还是被他驯服了。 之后,李世民冷笑着对李元吉说,死生有命,疯马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但是转头,李元吉就状告高祖,说他李世民自许有天命,无事可怕。 这一句话,直接激怒了高祖皇帝,将李世民叫过来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久远的记忆在刺痛着李世民,而眼前的这件事,仿佛就是当年那件事情的延续。 谋害太子断腿的,能是谁。 青雀,只能是青雀。 李世民忍不住的站了起来,从御榻上走了下来,快步走到了一侧的内殿廊柱之前,一把将挂在上面的黑鞘长剑拽了下来。 “呛啷”一声,长剑出鞘。 冷冽的剑光倒映着他冷肃的面容,还有眼底里无尽的杀气。 他要杀人。 他要杀人。 但,杀谁呢? 李世民目光凝重,然后缓缓的将手里的长剑送回到劍鞘之中,然后轻轻转步,握着剑重新走回到了御榻之上。 长剑平放桌案上,和奏本平排摆放。 李世民的呼吸逐渐的平稳了下来。 青雀他虽然有这个心,但绝对没这个能力。 东宫是何等的森严,即便是青雀再怎么拉拢人,但想要让别人冒着被抄家灭族的风险去坑害太子,他没有这个能力。 那么是谁呢? 不,不是他的任何一个儿子,因为他们都没有这个能力。 而有这个能力的,只有那么几个人。 他手下那几个绝对的重臣。 …… 李世民神色沉重的再度拿起了长剑,这一次,他的手重了许多。 李世民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几道人影,梁国公房玄龄,赵国公长孙无忌,申国公高士廉…… 每一个都是跟着他从大唐开国,一直到玄武门,再到今日治理大唐的重臣。 甚至他们每一个,都是他的儿女亲家。 一瞬间,李世民的心重了很多。 他不明白为什么,是太子有什么不敬的地方,还是说太子有什么让他们觉得无法成为下任皇帝的原因。 但这些事情完全可以明说啊! 李世民仔细回想,也没有啊,承乾虽然少年时有些顽皮,但长大以来成熟稳重,处理政事中正平稳,甚至屡屡有出色之处,何至于让别人下狠手来废他的腿。 问题不在李承乾的身上,难道是在他李世民的身上。 是他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李世民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自己的确是有些问题,但也不过是积年老伤了,所以不是他的问题。 那就是那人自己的问题了。 家族,子孙,未来? 李世民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太子和他们本身,还有他们身后的家族并不是太亲近,而且他们的后人,也没有多么出色的地方,所以未来家族虽然不至于衰落下去,但想要持续站在顶峰,却很难。 “说到底,还是为了他们自己。”李世民轻轻的拔出了手里的剑刃,一寸一寸的,看着明亮的剑刃,李世民神色逐渐的平静了下来。 ‘他’既然已经对东宫出手了,那么事情,想要轻松的收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来人。”李世民抬头,平静的开口。 “陛下!”内侍监张阿难拱手站立。 “传旨殿中监宇文士及,将尚食、尚药、尚衣、尚乘、尚舍、尚辇六局二十四司彻底清查一遍。”李世民神色逐渐的冷峻起来。 “喏!”张阿难立刻拱手。 “还有宫中,按照规矩,该清理的清理一遍。”李世民拳头轻轻的握了起来。 “是!”张阿难的神色已经越发的凝重。 “传左千牛卫将军常何觐见。”李世民神色已经彻底的冷了下来。 “喏!”张阿难听到皇帝再没有别的吩咐立刻赶紧拱手离开,敏锐的他已经嗅到了风雨血腥的味道。 李世民神色逐渐的平静了下来,目光落在了自己眼前的奏本上。 太子仆,太子仆丞。 太子,太子也在布局,那么他能收的住手吗? 若是不能…… 李世民的眼神微微一冷,抬头道:“来人,传旨……” …… 夜色轮转,卯时二刻。 丽正殿中,灯火通明。 一身明黄色九蟒九章圆领袍的李承乾,平静的坐在卧榻之上,他身前的桌案上摆着一本紫色的奏本。 看着这么奏本,李承乾心中细细的在琢磨着。 就在这个时候,李安俨轻轻的叩响了房门,然后轻声说道:“殿下,上朝的时间到了。” 李承乾平静的站了起来,开口道:“进来吧。” “喏!”李安俨快步的进入,然后走到李承乾的身侧,快速的帮他戴好九梁冠,同时低声说道:“还有一刻钟,百官就会抵达承天门外。” “嗯!”李承乾点点头,等到九梁冠戴好,他才从桌案上将紫色奏本拿起,深吸一口气,说道:“走吧。” “喏!”李安俨立刻退开一边,神色肃穆,他知道,今日这一次朝会,可没有那么简单。 自从太子上朝以来,东宫前后出了不少的事情,很可能会在今日被人掀起一波风浪来。 站在步辇之侧,李安俨轻轻点头。 步辇离开起行,朝崇教门而去。 在崇德殿前,贺兰楚石跟上了步辇。 等到出了嘉福门,长孙祥也跟了上来。 …… 十一月初一,朔日大朝。 长安城中所有九品官员全部参朝。 以长孙无忌,房玄龄,高士廉,魏征,杨师道,李靖为首的诸位宰相,加上魏王李泰,滕王李元婴等宗室,军中将领为首的文武官员越过朱雀门,直抵承天门下。 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一身明黄色蟒袍的太子李承乾,正带着几名东宫属官,平静的等在那里。 真是奇了怪了,太子怎么最早到了? “臣等见过太子殿下。”长孙无忌,房玄龄,李泰等人,齐齐拱手行礼。 “众卿平身。”李承乾神色温和的微微抬手,目光看了承天门一眼,然后才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父,孤今日之所以早来,就是因为有件事情,想让舅父,还有诸王宰相看看,有没有问题。” 说着,李承乾从袖子里面掏出来那本紫色的奏本递给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看了一眼,目光微微一闪,随即他轻轻点头道:“太子行事甚是稳妥,孔学士的文笔也越发的精湛了。” 说着,长孙无忌将李承乾的奏本递给房玄龄,房玄龄眼带诧异的打开,看了一眼之后,递给高士廉,同时看向李承乾道:“一切便以太子之令行事。” 李承乾感激的点点头,然后又看向高士廉。 高士廉将奏本递回的同时,说道:“可。” “多谢三位国公。”李承乾松了口气,将奏本重新塞回到袖子当中,然后说道:“还有一事需要麻烦诸位长辈,东宫最近诸事繁杂,自从长孙太子仆调任太子率更令以后,太子仆便一直空缺,而到了前两日,太子仆丞又不幸出事,东宫继续补充人手,诸位长辈有什么推荐的人选吗?” 长孙无忌微微一愣,目光轻轻的扫过高士廉和房玄龄,这才看向李承乾,说道:“太子,太子仆之事,当由吏部推荐,尚书省审核,政事堂推举到陛下面前,然后由陛下圣裁,此事急不得的。” “舅父教诲的是!”李承乾轻轻拱手,然后目光抬起,眼角瞥着房玄龄说道:“忠贞奋勇,清正廉洁,孤只是希望这一次朝廷派往东宫的官员能以这八字为先,所以才有些挑剔。” 承天门下,群臣的呼吸微微一窒。 太子这是在说谁? 第二十五章 东宫马厩,一百副甲 承天门下,群臣一脸诧异的神情,李承乾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目光认真的看向魏征:“太子仆是四品官员,需要陛下钦定,那么太子仆丞呢,魏相天下贤良,不知可有人选推荐?” 群臣各自站在班列之中,目光微微垂下。 他们都是历经风雨的人,自然听得出太子话里那些不一样味道。 忠贞奋勇,清正廉洁。 东宫的太子仆,太子仆丞,要选忠贞奋勇,清正廉洁的官员。 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说之前的太子仆和太子仆丞,不够忠贞奋勇,清正廉洁吗? 群臣的目光不由的落在了长孙祥的身上。 这个时候的长孙祥,还有李安俨,贺兰楚石等人,已经各自站回到了班列之中。 面对群臣的目光,他们神色平静,手持象牙笏板,身形庄重,一身坦然。 不是说的是他们,那么说的是谁? 太子仆丞卢护吗? …… “朝中官员俱有贤良之能。”房玄龄持笏对着李承乾拱手,然后说道:“吏部选官更是慎之又慎,殿下放心,东宫诸官所缺,吏部会尽快选出合适人选,递送东宫。” “如此甚好。”李承乾笑着对着房玄龄点点头,眼底深处极度的冷静。 “说起来,臣倒还真的有一人选推荐。”一个清晰的河北口音响起,群臣十几年听习惯了,这个人,自然就是魏征。 魏征稍微拱手,目光扫了房玄龄一眼,然后对着李承乾拱手道:“启禀殿下,臣推举睢阳县姚处平。” 李承乾微微愣了一下,目光认真的点头道:“魏相所推荐之人,必然是中正肯直,志苦精勤之人,不如便加以孤的推荐,一起列入吏部考量名单之中,房相以为如何?” 房玄龄点点头,诚挚的说道:“故散骑常侍姚思廉之子,自然有乃父之风,吏部认真考量之后,会有结果的。” 李承乾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编写《梁书》的秦王府十八学士,散骑常侍姚思廉的儿子。 魏征曾经参与编写《梁书》,如今看来,除了姚处平的确有些能力之外,他是姚思廉的儿子更具有代表意义,毕竟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和朝中的很多人都有几分香火情。 …… 于志宁站在群臣之中,目光从即位宰相的身上轻轻掠过,然后微微低头。 疑惑的眼神闪过他的眼底。 太子今日的举动,于志宁看的分明。 他是在试探,站在卢护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卢护断腿的事情,于志宁是第一个查的,和太子没有关系,真正的原因在于工匠们为了省事,将木垛堆的太高。 真正让人疑惑的,是卢护之后的反应。 他的反应太不正常了,惨叫的同时,不停惊疑的看向四方,就好像有什么人在害他一样,这反而令人怀疑。 太子仆丞。 之前因为太子断腿的事情,于志宁悄悄的查过东宫每个人,但最后却是没有任何结果。 没有任何人有证据显示和太子断腿有关。 当然,这件事情不只是于志宁在查,皇帝,赵国公,梁国公,申国公,郑国公谁不在查。 但就是没有结果。 可是卢护自己一断腿,他的眼神就已经告诉了所有人他在疑神疑鬼。 于志宁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太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所以才有了今日的试探。 几位宰相的表现都很正常,但是于志宁依旧猜测,当初害的李承乾断腿的人,绝对就在他们其中。 因为只有他们几个宰相,才有能力在各方的调查之下,将真相彻底的掩埋下来。 但可惜,这几位宰相每一个都是老狐狸。 很难查啊! …… 李承乾目光扫过一旁面色沉凝的李泰,刚才他的一番话,李泰根本一句话也插不上去。 他也不敢。 李承乾回过神,目光看向长孙无忌,认真的说道:“还有件事情,要麻烦司空。” 司空? 长孙无忌目光微微一挑,躬身道:“殿下请讲。”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东宫如今在编修《考工志》,其中所造刀枪剑弩,弓盾箭甲颇多,麻烦司空和兵部说一声,派人过来盯一下,若有超出规制之数,请兵部即刻搬走。” 长孙无忌诧异的看着李承乾,说道:“若臣所记不错,东宫诸事,将作监和少府都有所参与,有他们在,一切不是已经足够了吗?” 李承乾略微沉吟,说道:“东宫正在涉及加快打造兵器速度之事,便是将作监和少府恐怕也难以控制,而且若是有不轨之人暗藏,那么说不定什么时候一觉醒来,东宫马厩里就会被发现藏了一百副甲,那个时候孤就说不清了,还是兵部派人盯着的好。” “一百副甲。”长孙无忌脸色微微一沉,若是一百副,那可就真的是要逾越唐律了。 不过东宫怎么可能轻易藏的一百副甲,自己打造肯定不可能,那么就是将作监和少府? 太子信不过将作监和少府。 长孙无忌的目光扫过脸色沉了下来的阎立本,另外的少府监窦德素却是一脸的茫然。 阎立本是魏王妃阎氏的亲叔叔,以将作少匠监将作监事。 太子刚才那番话,就是在暗暗的指责,魏王为了争权,很可能会行诬陷之事,甚至于将一百副战甲暗中藏到东宫。 魏王有动机,阎立本有能力。 长孙无忌目光扫过一脸茫然的李泰,他心中知道,有了太子的这番话,那么这种方法必然会被有心人记住,那么之后,不论怎样,该防的是必须要防了。 “好吧,此事兵部会派人的。”长孙无忌越过房玄龄直接点头。 自从兵部尚书侯君集升任吏部尚书以来,兵部尚书就一直空缺,兵部诸事实际上由兵部侍郎崔敦礼在管。 当然,长孙无忌作为司空,实际上也能做一部分兵部的主,毕竟他曾是左武侯大将军。 “如此便好。”李承乾松了口气,目光扫过房玄龄,笑笑说道:“兵部如果不派人的话,那么说不定孤就得去找大理寺了。” 大理寺卿孙伏伽猛然抬头,这事怎么牵扯到他了。 就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承乾身后的承天门轰然大开。 内侍监张阿难肃然走出,手里拂尘轻轻一摆,然后高声道:“贞观十四年,十一月初一日,皇帝大朝,群臣觐见。” “喏!”群臣齐齐拱手。 李承乾目光肃然的看向承天门内,长槊如林,刀枪森寒。 笔直的通道,直通太极殿。 第二十六章 既然有缺,那么朕便帮你补上 太极殿前,李承乾平静的走上台阶,神色逐渐的完全肃穆起来。 长孙无忌,房玄龄,高士廉,魏征等诸相神色平静的微微垂首,持笏跟上。 刘洎,岑文本,李孝恭,唐俭,刘德威等尚书寺卿,面色凝重,笏板被握的很紧。 更后面的百官则多是好奇。 他们虽然敏锐察觉到了有事已经在发生,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很多人都猜不透。 只能跟随着队列,缓缓的进入了太极殿。 …… 太极殿,沉雄威严,天下之正。 高高的龙榻摆放在斧依之前,两侧铜鹤单膝而立,藏香轻绕。 两名身材英武,但面色秀丽的女官,手持雀羽障扇,肃穆的站立在御座两侧。 十六名手按千牛刀的千牛备身,目光平视前方,眼神落在百官身上,警惕凌厉。 李承乾手持玉笏,站在第三阶丹陛之上。 李泰位于他的侧后,站在第一阶丹陛之上。 两侧群臣,宰相,尚书,侍郎,诸王,十六卫大将军,将军,中郎将,郎将尽皆在列。 群臣持笏站立,微微垂首。 “圣人至!”太极殿门口,内侍省典仪高声呼出,群臣齐齐俯首。 一身明黄色衮龙袍,头戴白玉十二冕旒,神色淡然的皇帝,天可汗李世民,从容的文武两班群臣中间走过,走出了丹陛之下,他的目光轻轻扫了李承乾一眼,然后迈步向上,走到了丹陛之上,转身,稳稳的坐在龙榻之上。 内侍省典仪向前站出,然后高声呼道:“圣人至,众臣行礼!” 群臣齐齐持笏拱手,然后双膝跪倒,笏板放在前方,双手撑地,然后齐齐叩首道:“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李承乾站在丹陛之上,身体沉沉的躬下,而在他的身后,李泰已经跪地叩首下来。 整个大殿群臣之中,只有李承乾是只躬身而没有跪拜。 因为上一次,皇帝已经免了他的行大礼。 …… 坐在龙榻之上,李世民轻轻抬手,内侍省典仪立刻高声道:“兴!” “臣等多谢陛下。”群臣再度叩首,然后拿起笏板,站了起来。 笏板回收身前,群臣肃然垂首。 皇帝目光看向一侧的内侍省典仪,典仪立刻再度开口道:“皇帝早朝,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李承乾握着玉笏的手不由得一重,但随即眼神一定,郑重拱手,然后走下丹陛。 站在群臣中央,李承乾从袖子里面抽出紫色本章,高举向上,然后对着丹陛之上沉沉躬身:“启奏父皇,儿臣有本奏。” 殿中群臣一派肃然。 太极殿议事自有规矩,什么时候何人奏禀,大体都是提前备说过的。 当然,李承乾今日提前抵达承天门和长孙无忌他们叙说此事,就是等于是在备说,今日他第一个禀奏。 李世民看向侧畔,张阿难立刻从丹陛之上走下,快步走到了李承乾的身前,从他的手里接过奏本,然后才回到了丹陛之上。 皇帝接过奏本,打开的同时,说道:“何事,你说吧。” “喏!”李承乾捧起玉笏,躬身道:“启奏父皇,儿臣闻古之圣人,封泰山、禅梁父者公七十五家,是以阴阳难测,陶冶生灵之谓神;道德元通,仁育黎元之谓圣。 圣也者,自天之攸纵也。 神也者,代天之理物也。 是以惟天称辟,灵心作其会昌;惟辟奉天,至诚表其封禅。 升中之道,抑斯之谓欤;繇是先王急焉,当仁不让…… 伏惟皇帝陛下研精探赜,神无不照。 唯几所鉴,洞出象帝之初。 先天成则,超贯混元之际。 儿臣又闻之,游海若者,冯夷之宫为陋;登泰山者,鲁侯之邦盖小。 是知绛霄不极,九垓纲络于胸中;赤县无涯,四海囊括于度内。 故恭请陛下登泰山圜坛而接武,降九霄曜魄而齐尊。 俾夫一代衣冠,寘其名于册府,四方夷狄,凿其窍于灵宫,则普天欣赖,怀生再造,朝闻夕死,抃若登仙。 儿臣深荷玉成,不胜至愿,重竭愚瞽,昧死以闻。” 说完,李承乾再度沉沉叩首。 群臣神色全部肃然,便是李泰,房玄龄,此刻亦是肃然无比。 太子请封禅,这不是秘密,但太子什么时候请封禅,就是问题了。 尤其是房玄龄,之前中书省送往东宫封禅奏本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皇帝的用意,但东宫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一切准备妥当,太子的能力依旧非凡。 特别是今日有了太子请封禅事,那么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外群臣针对东宫的谣言都得停下。 否则一旦再出事,打击到的,就是皇帝封禅之事了。 …… 李世民轻轻俯身,目光落在李承乾身上,轻叹一声,说道:“承乾,封禅之事,朕暂且搁置,你的腿伤未愈,朕担心东行泰山,你不便甚矣,故而先放一放吧。” “父皇。”李承乾再度拱手,认真说道:“将封先祭,义在告神,神明之事,天地有机,不可久拖。 儿臣身体之事,只在儿臣,不可因此而耽误父皇封禅之事,儿臣坚请父皇东行封禅。” 李世民看着站在殿中神色坚定的李承乾,微微的点头,然后他抬头看向群臣道:“诸卿如何看此事?” “陛下!”李世民话音刚落,太史丞李淳风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太子所言极是。”李淳风拱手,认真说道:“古历分日起于子半,今岁甲子朔冬至,臣与太史令傅仁均共予精算,子初为朔,有差三刻,用乖天正,恰值考定。 时正天下,臣以为当为封禅之机。” 李世民抬头看向殿中,发现太史令傅仁均今日未至,这才想起傅仁均前些日子告了病假。 天时推算之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今日李淳风怕也是正好赶上了。 “陛下,天命有常,无可推拒。”长孙无忌站了出来,拱手道:“臣请陛下,即定封禅之事。” “臣等恭请陛下,即定封禅之事。”群臣齐齐拱手。 李世民长叹一声,说道:“你们啊,总是在为难朕……好吧,好吧,便从今日定下封禅之事,以太常卿韦挺等为封禅使,礼部、太常寺推定封禅时辰诸事,国子司业孔颖达率诸儒详定仪注,便如此吧。” “臣等领旨,陛下贤明千古。”群臣齐齐俯首。 …… 李泰拱手之间,眼睛忍不住的发红。 太子请封禅,皇帝只是稍微迟疑,然后群臣稍作劝谏,皇帝就允了。 这实在太过出乎李泰的预料,他们原本以为皇帝起码还要拉扯半年。 怎么现在这么快,这么迫不及待。 这样一来,皇帝就等于告诉天下人,他没有换太子的意图。 起码眼下没有。 太子的位置立刻就无比稳固起来。 李泰目光扫过下方东宫诸臣脸上那压抑不住的笑意,心里就如同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 房玄龄神色郑重,他当然知道,依照惯例,皇帝原本不会这么快答应,今日之所以如此,恐怕还是因为卢护的原因。 “众卿平身吧。”李世民轻轻抬手,群臣这才直身。 李承乾刚要回到位置上,这个时候,李世民的声音再度响起:“太子,朕听闻东宫太子仆寺寺令和寺丞同时空缺?” 李承乾脚步顿下,深吸一口气,肃然的说道:“回父皇,东宫太子仆空缺已有大半年,而太子仆寺寺丞,因为前日东宫编修《考工志》,搬运木桩而致不慎受伤,无法履职。”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既然有缺,那么朕便帮你补上。” 内侍监张阿难向前一步走出,张开圣旨,高声道:“惟贞观十四年,岁次庚子,十一月戊子,朔初一壬辰日,皇帝若曰: 於戏! 仆臣之任,王命斯允。 在德而举,其名必彰。 朝请大夫、蒲州长史、谷城县伯独孤大宝,门承旧阀,器蕴通才,立言可以敏事,为政可以居剧。 登于副尹,声满于字人;试乃列卿,眷逾于数马。 巾车是属,建鼓攸司;爰赖服勤,宜膺邦宠。 可太子仆令,勋封如制。 钦此。” 独孤大宝? 群臣还没有将这个名字从脑海中翻出,一名两鬓斑白的将领,已经神色郑重的走出,然后沉沉跪倒:“臣,右卫将军、上开府、考城县开国公独孤开远,代犬子独孤大宝叩谢陛下隆恩。” …… 李承乾有些发愣,怎么是独孤家的人? 第二十七章 他死定了,皇帝和太子皆如是说 御榻之上,李世民目光落在群臣之间,多数人都是一脸的诧异。 李承乾,李泰,长孙无忌,房玄龄,高士廉每个人都是如此。 独孤开远,梁王独孤信之孙,高祖皇帝李渊表兄,当今皇帝、天可汗李世民的表舅。 虽然是如此,但独孤氏一族,在本朝并不是太受重用。 独孤开远在高祖时期,便已经是左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到了贞观一朝,虽然屡任地方刺史,但如今年迈,依旧不过是一右卫将军而已。 其子独孤大宝,更只是地方长史。 所以,别说独孤大宝,就是独孤怀远,也都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的出现在人前了。 只是偶尔朔望大朝,他们才会出现。 但也没人注意,只是如今怎么…… 李承乾神色已经收敛起来,恭敬的拱手:“儿臣领命。” 独孤家怎么说都是他曾祖母的家族,独孤大宝也是他的表舅一辈,虽然有些陌生,但总比其他有心人任职东宫的好。 …… “都平身吧。”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看着独孤开元和李承乾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他才沉吟着说道:“太子仆丞亦有空缺,尚书省,户部,都有什么备选。” 尚书左仆射房玄龄,神色一肃,他的目光向后一扫,吏部侍郎杨纂立刻拱手站出:“启奏陛下,吏部考量之下,共推荐三人,河间县丞高智周,睢阳县丞姚处平,太原县尉李义琰。” 房玄龄目光微微一闪,其实这里面原本还有一个人的,但那个人是房玄龄口袋里的人,不过这一次情况有些不对劲。 暂时便收了起来。 皇帝轻轻点头,说道:“那么便是睢阳县丞姚处平吧。” “喏!”群臣齐齐拱手,目光不由得落到了魏征的身上,魏相已经倾向在太子身上了吗? “另外,吏部既然挑选出了人选,想来也都是一时之选。”李世民神色肃然的看向群臣,说道:“传旨,咸阳县丞刘仁轨调任新安县令,河间县丞高智周调任万年县丞,太原县尉李义琰调任刑部员外郎。” “臣等领旨。”群臣齐齐拱手,房玄龄垂首之间,面色微微凝重,他推荐的人没有提出来,平白失去了一次提拔的机会。 李世民目光落在群臣之间,点点头,说道:“太子仆寺丞卢护,因公事而受伤,找个地方让其将养吧,杨卿,有什么适合的位置吗?” 李承乾神色肃然起来,他虽然一直希望能将卢护握在手里,但其实他心里清楚,卢护是不可能留在东宫的。 他就是一个雷,一旦他开口,哪怕有只言片语被皇帝知道,都可能会一片腥风血雨。 李承乾现在还不需要用血腥来稳固自己的位置,稍微远点,让别人引爆这颗雷更好。 杨纂郑重的躬身,说道:“启奏陛下,吏部以为,卢护可以调任弘文馆直学士,或者国子监博士等职,以其休养之后,再任职。”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杨卿挑的不错,那么,传旨,调原太子仆丞卢护为大理寺丞,便如此吧。” 杨纂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但随即,他还是沉沉的拱手道:“臣领命。” 殿中群臣一时间肃然起来,他们都敏感的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如果说太子仆,从四品的官员,吏部仅仅只有推荐之权,皇帝连问都不问一声,直接任命,是很正常的。 但新的太子仆丞的人选,还有原太子仆丞卢护的调任,完全不听吏部的,就有些诡异了。 是的,完全不听。 虽然说皇帝任命的新的太子仆丞的人选,是从杨纂推荐的三个人当中挑选出来的,但谁都知道,姚处平这个人选其实是魏征在宫门口提出来的,而皇帝直接用了魏征推荐的人选。 这如果说还让人庆幸,那么之后,吏部想要将卢护调任弘文馆直学士,或者国子监博士去休养,但皇帝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一样,直接任命卢护为大理寺丞,这就是直接到打杨纂的脸。 皇帝不信任他,皇帝一点也不信任他。 如此这样一来,杨纂回到吏部之后,最好直接请辞,不然一个推举能力不被皇帝信任的吏部侍郎,是没有存在的必要的。 这等于,皇帝虽然没有直说,但他已经免去了杨纂的吏部侍郎之职。 呼吸之间,无形的刀光已经带起一片冰冷的血光。 “孙卿。”皇帝的声音再度响起。 大理寺卿孙伏伽立刻站了出来:“陛下。” “卢卿调任大理寺,就是你们大理寺的官员了,平素的时候,你们大理寺的人,要多照顾一些。”李世民一脸的感慨。 “喏!”孙伏伽肃然躬身,神色凛然。 皇帝这哪里是他们照顾,分别是要他们监视卢护,盯着他所有的来往人等。 然后去查,查站在他们背后究竟是什么人。 太子的事情,皇帝终究是起了疑心。 房玄龄神色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至于李承乾,神色漠然。 卢护出的事情,还是让皇帝怀疑起了是李承乾是在为自己断腿进行的报复,开始起了疑心。 今日有人能在太子身上做手脚,那么明日,是不是一样能在皇帝身上做手脚。 李承乾的目光瞥向了房玄龄,他知道皇帝虽然已经起了疑心,但具体是谁还没有锁定。 有了皇帝在盯着,房玄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在李承乾身上做手脚。 当然,这件事也并不是只有好处。 他虽然成功的将房玄龄拖下了水,但同样的,皇帝也将忌惮的目光落在了李承乾的身上。 李承乾在这件事上展现的心思算计,也让李世民真正的开始忌惮起来。 不过,本来不就是这样吗? …… 东宫崇仁殿。 李承乾,于志宁,张玄素,李安俨等人,聚集在殿中,看向躺在床榻上的卢护。 不知道为什么,火炉温煦,但卢护只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李承乾侧身看向一侧卢护的妻女,温和的说道:“陛下已经将卢卿调任大理寺丞,等到卢卿伤好之后,就能到大理寺任职了。 另外,这里是太医写的不同时期的用药方子,卿等带回去,好好医治。” “多谢殿下。”郑氏神色欣喜的福身。 李承乾凑到卢护身前,认真的说道:“卢卿,卿在东宫多年,如今调任大理寺,孤本来应该厚礼相赠,但如今东宫正是用钱的时候,孤这里只有十四枚年初父皇赐下的如意钱,还有一本《离骚》,赠于卢卿,就当解闷了。” 《离骚》,屈原,自沉汨罗江的屈原。 卢护的眼底已经满是惊恐。 他死定了,太子说的。 第二十八章 房谋,以命谋命 暮色之下,霞光铺道。 东宫宫门之外,李承乾平静的站在宫道上。 看着卢护被一群腰跨横刀、黑衫皂衣的大理寺掌固抬上马车,他的嘴角带起一抹冷笑。 这幅样子,哪里是在照顾同僚,这明明就是在押送犯人。 卢护,就是那个犯人。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一点。 李承乾,李承乾背后的于志宁,张玄素,孔颖达,李百药,李安俨,长孙祥,令狐德棻,萧钧等人,都是如此。 甚至,还有卢护他自己。 当然,也有那些大理寺掌固。 大理寺卿孙伏伽派人来的时候,明显已经做过交待。 皇帝在大朝之上已经说的足够明显。 孙伏伽要是这都听不明白,他这大唐第一状元,也就白考了。 等到马车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视线当中,李承乾这才缓缓转身,目光冰冷的看向东宫群臣。 “殿下。”群臣齐齐拱手。 “传令下去,东宫任何人不许去探望卢护,任何人不得靠近他的门庭,便是从门外走过,也必须贴着墙走另外一边,任何人不许派任何亲信去调查这件事情。”李承乾淡漠的抬头,看向眼前属于自己的东宫,轻声道:“他离了东宫,过往一切一笔勾销。” “喏!”群臣肃然领命,垂首的同时,他们也在细细的琢磨李承乾的话。 卢护,太子仆丞卢护,明显和太子坠马受伤有关,太子察觉到了这一点,如今怕是陛下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卢护一个人是绝对不敢这么冒着灭族的风险胡乱来的,他的背后必定还有他人。 如今的卢护等同于变相的落入到了大理寺的手里,他的开口只是时间问题。 为了防止他开口,杀人灭口才是最必然的手段。 按道理讲,东宫应该时刻派人盯住卢护的门庭才是,任何外人出入都必须盯死才对。 如此好顺藤摸瓜找到他背后的幕后主使。 甚至是在行凶现场当场抓人。 但太子明显对这一点没有多少信心。 卢护,他死定了。 但杀他的人,却没那么好抓。 将所有和东宫有关系人全部都撤回来,目的就是要摆脱东宫在这件事情上的嫌疑。 站在卢护背后的人,必然是魏王有关,甚至说不定就是某位宰相。 到这里就很麻烦了。 但如果没有东宫干扰,那么这件事情就好查多了。 这起码是东宫的态度。 “咚咚咚”的暮鼓声在整个长安同时响起,所有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晨钟暮鼓。 下值了。 李承乾抬头,目光看向宫外的长安城上的天空,平静的说道:“都回去吧,好好的休息一晚,明日再过来,东宫还有很多正事要做。” “喏!”群臣齐齐拱手,太子的态度很明显,眼下这滩浑水,东宫不趟。 …… 光天殿中,李安俨搀扶着李承乾坐下,然后才低声问道:“殿下,崔千和房相那里要不要盯一下?” “崔千那里不用,他今夜肯定会去卢府,来回都会被大理寺的人盯上,我们的人没必要做多余的事情,至于房相……”李承乾目光沉吟了起来。 卢护必死无疑,而杀他的人一定是房玄龄。 眼下最害怕卢护开口的,就是房玄龄。 大理寺已经下场,说明皇帝的目光已经在死死的盯住了这件事情。 真要被皇帝找到证据,便是房玄龄,怕也是要被抄家灭族的。 所以他必须要在卢护开口之前杀了他。 这里面一来一去,人员动作,很容易抓到行迹的。 片刻之后,李承乾终于还是摇头道:“算了吧,这些东西,我们都能想到,房相不可能想不到的,说不定,他已经在自家门外布置了暗哨,我们的人一旦被抓住,反而容易节外生枝。” 房玄龄,尚书左仆射,“房谋杜断”的房谋,他的多智,是直接写在史书里的。 李承乾在盯着房玄龄,房玄龄何尝不是在盯着李承乾。 李承乾想要抓住房玄龄的死穴,房玄龄何尝不是想要抓住李承乾的死穴。 现在,皇帝的目光已经扫过房玄龄。 李承乾如果动作的时候被房玄龄抓住把柄,反而要坏事。 “是!”李安俨肃然拱手。 李承乾抬头,说道:“卢护的事情,东宫安静的等消息就好了,剩下的事情,父皇和大理寺会做好的。到了明日,派两队人马,将独孤太子仆和姚寺丞接回来吧。” “是!”李安俨认真拱手。 “今日便到此吧,你也回去休息,另外,让人传话太子妃一声,孤今日就不回去,孤也好好的想一想,新任太子仆的事情。”李承乾微微摆手,李安俨立刻拱手退出了光天殿。 走到内室的床榻下躺下,外间的内侍吹灭了蜡烛。 李承乾看着眼前的黑暗,他开始思索独孤大宝的事情。 李承乾做了十几年的太子,甚至后来被废,流放至死,又得到了后世人李乾的记忆。 然而即便是两人,在共同的记忆中,独孤大宝也没有出现过几会。 只有在李承乾自己久远的记忆里,在他当初大婚,还有更早封太子的时候,他才隐约的见过独孤大宝一次。 但几乎已经没有印象了。 在后世人李乾的脑海中,没有独孤大宝的身影,这意味着他在未来没有做出什么成绩。 说明他要么是没什么特殊才能,要么就是英年早逝了。 前者可能性要大一些。 那么皇帝将独孤大宝送到东宫,恐怕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的背景。 独孤家的人啊。 如今的朝堂之上,他们不会和关东世族走在一起,和关中门阀也没有多少关联。 只有和同样出身陇西旧族的,令狐,赵氏,元氏,张氏,云氏等族关系密切,而这些人家,在贞观一朝,仕途都不顺利。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和如今把握朝政的关中门阀,还有更东面的关东世族关系不深。 这样才更好为皇帝所用。 李承乾轻轻笑笑,他明白,这是他的父皇在防那位房相了。 当然,有嫌疑害李承乾断腿的人,也全都在防备当中。 甚至于,就连李承乾,也在防备当中。 李承乾麾下的,多是当年皇帝征战天下的秦王府班底的后人,谁知道他能联系到哪位老臣。 一旦两方同时动手,便是他那位英明神武的父皇,也担心控制不住局面。 单独一方,什么敌人都不可怕。 但是两方一起动作,一旦混乱冲突起来不分敌我,有的时候是很要命的。 不过无所谓,李承乾现在没有动作的打算,别人看着就看着吧。 稍微侧身,李承乾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睡觉之前的最后一个问题:房相他会在什么时候动手呢? …… 辰时三刻,东方的鱼肚白终于驱散了残留的夜色。 冬日的崇义坊,坊门终于打开。 坊正打着哈欠,在晨钟之中,走了出来。 阳光照在脸上,一片温煦。 看了眼空荡荡的长街,坊正已经打算要回去多睡一会,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角突然在侧畔的清明渠里扫到了一抹黑色。 坊正一愣,随即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 一条长长的阴影漂浮在清明渠上。 坊正的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坊中虽然有井,但也有不少人家取用清明渠中的活水。 坊正立刻走了过来,刚准备拿东西去打捞,在这个时候,他也看清楚了渠里的东西。 一具穿着绿色官袍,头上戴着璞帽,面色苍白,双手张开的飘在渠里的尸体。 一本《离骚》,就在他的腋下。 清明渠上的薄冰,将他们卡在了崇义坊外。 面色苍白,脸皮浮肿,眼中满是惊骇的难以置信的神色,这具双腿上绑着的柳木和白麻布的尸体,赫然正是卢护。 他死了。 昨日刚刚出宫。 今日就死了在了长安河渠之中。 …… “啊!”坊正一声惊叫,一转身,人已经疯狂的朝远处跑去。 命案已发,谁是凶手? 第二十九章 孤,杀的人? 巳时正,日上三竿。 嘉德殿中,李承乾正在翻阅着眼前殿中省送过来的关于兵器,建筑,车船的书籍。 其中很多是宇文恺,姜谟,甚至于阎立德亲手撰写的秘本。 宇文恺是前隋将作大匠,乃至于工部尚书,将作大家。 姜谟是本朝建筑大家,岷州都督,其子姜行本是前将作少匠,如今任左屯卫将军,交河道行军副大总管,随侯君集平定高昌。 阎立德是阎立本的兄长,前将作大匠,如今调任博州刺史,同时在修襄城宫。 宇文恺在杨广东征高句丽时,负责他的兵械道路桥梁舟船等事。 姜行本是侯君集的副手,侯君集跨过茫茫沙漠,远征高昌,姜行本负责军中车弩投石诸事,极为重要。 阎立德之能还要在其弟阎立本之上,献陵,昭陵都是他在督建,正是因为他调任博州刺史,阎立本才能升任将作少匠。 然而有些奇怪的是,阎立德虽然是李泰的岳父,但在李泰的事情上,他却根本不愿多做参与,反而是阎立本对这些事情非常的热衷。 李承乾看着手里的书籍,心中想着,便是他,对阎立德也是信任过多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突然纷杂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直接打断了李承乾的思绪。 …… 李承乾心中一声叹息,随即目光平静的抬头。 于志宁,张玄素,李安俨,长孙祥,令狐德棻,萧钧等人一起来到了殿外,看到李承乾齐齐拱手:“殿下。” “都进来吧,何事?”李承乾握着手里的书籍,看向进入殿中,站立两侧的众人。 “殿下!”贺兰楚石拱手站出,神色肃然的对着李承乾道:“启禀殿下,刚刚千牛卫府传来消息,前太子仆丞卢护,死了。” 死了,卢护死了。 昨日刚刚被送出东宫的前太子仆丞卢护。 今日,他死了。 那个很有可能害得太子断腿的前太子仆丞卢护,他死了。 东宫诸臣全都神色肃然的看向李承乾,他们都清楚这里面意味着什么。 卢护死了,暗中指使卢护害得李承乾断腿的那个幕后黑手,他杀人灭口了。 这等于卢护用自己的死,实实在在的向东宫诸臣,证明了那个幕后黑手的存在。 这一切在这一刻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那个人在害太子,同样是在毁他们所有人的前程。 那个人,哪怕他是宰相,他也是他们东宫所有人,共同的敌人。 东宫的人心,已经凝聚起来。 …… 李承乾平静的将书本放在桌案上,神色淡漠的说道:“不要总说前太子仆丞,卢卿现在是大理寺丞,已经和东宫无关了。 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有大理寺的人守着,他怎么会死,又是怎么死的,有什么人能在这种森严的戒备下杀了他?” 群臣的目光再度落在了贺兰楚石身上。 他们,甚至包括李承乾,虽然都确定卢护活不了多久,但这么快,仅仅隔了一夜就被人杀死,也着实令人意外。 而且还是在大理寺的人守门的情况下。 这动手的人,多少有些手段厉害了。 “殿下,今日辰时,万年县在清明渠中,发现了卢护的尸体,他被淹死在了清明渠中。”贺兰楚石面色凝重的看向李承乾,拱手道:“殿下,在发现卢护尸体的同时,万年县还在他的怀中发现了一本《离骚》……殿下昨日送给他的那本《离骚》。” “《离骚》?淹死?”李承乾不由得一愣,随即他有些不确定的看向了贺兰楚石:“万年县,不,千牛卫,他们不会怀疑是孤杀了卢护吧?” 屈原就是自沉汨罗江而死。 李承乾昨日送了卢护一本《离骚》,今日他被淹死在了水中。 这里面强烈的宿命之意,难免会让人怀疑这些是李承乾的报复。 这种感觉太强烈了,甚至就是李承乾自己对比,也会觉得卢护被他派人杀的可能很大。 好手段啊,而且这里面用的《离骚》还是李承乾自己送给卢护的。 贺兰楚石脸色瞬间难堪了下来,这种难堪已经是一种答案,不过他还是赶紧拱手道:“殿下,这明显是有人在故意栽赃,那本《离骚》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李承乾嘴角轻轻笑笑,然后平静的摇摇头,抬头看向侧畔的李安俨,说道:“家令,将昨夜东宫所有内外人等动作行迹,全部送到千牛卫,让千牛卫查察……记住,不要有丝毫遗漏。” “喏!”李安俨立刻肃然拱手。 李承乾看向东宫群臣,淡淡笑道:“诸卿不必担心,你们忘了嘛,孤本来就知道可能会出事,内外人等,都已经下令全都远离了卢家,所以,让千牛卫来查,查的越清楚越好。” “殿下英明。”群臣齐齐拱手,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他们做的,坦然一些更好。 …… 嘉德殿中,左千牛卫将军常何恭敬的将十几本书册放在李承乾的桌案上,然后才满是歉意的拱手道:“殿下,此事都是下面的人在乱嚼舌根,贺兰也不知道听谁胡乱说了一句,这才将谣言当了真,末将回去之后,立刻重责。” “常将军不必为难贺兰,这一切都是孤的主意。”李承乾一手按在书册上,面色感慨的看向常何:“卢护前些天才在东宫断了腿,如今刚出了宫,立刻就没了命,还有那本《离骚》,难免会有人怀疑孤睚眦必报,恶意害人,这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 “殿下仁厚。”常何认真的拱手。 李承乾摇摇头,说道:“本来依照孤的意思,应该将卢护留在东宫,给他个崇文馆直学士的闲职,好好的照料他,一直到他彻底康复,只是没想到他最后被调了出去,然后惨死。” 常何神色肃然,他听的懂李承乾的意思。 李承乾如果要收拾卢护,他们将他留在东宫,能更好的收拾他,而且还能从他的嘴里问出幕后之人是谁,但皇帝为了直接查卢护背后的人,将人给调了出去,但最后,人死了。 人死了,对东宫是没有好处的,而且李承乾也的确没有动手,他心怀坦荡荡将东宫的所有出入记录,内外人等的名册行迹全部交给千牛卫去察查,而他们也的确没有查出什么,这也证明了这件事和太子的确没什么关系。 也就说明,这一切是真的有幕后黑手在杀人灭口。 但这同样也是在昭告满朝上下,太子的断腿有疑。 “不过话说回来。”李承乾不解的看着常何,问道:“卢护的双腿断了,他的门口有大理寺的人在看着,为什么会突然死在了清明渠,若是孤记得不错的话,卢家和清明渠应该有段距离吧?” “这件事,大理寺孙寺卿还在查。”常何郑重的拱手,然后躬身道:“殿下,此事千牛卫还要协助去查查,臣先告退了。” “稍等。”李承乾叫住常何,说道:“卢护毕竟曾经是东宫太子仆丞,他出了事情,东宫总要派人去慰问,这些吧,长孙率更,戴卿,你们去代孤慰问一下,同时从库房去取十六匹绢,算是东宫的补贴吧。” “喏!”长孙祥,戴至德同时拱手。 李承乾点点头,然后看向常何道:“常卿,如此可以吧?” “殿下仁德。”常何面色肃然的躬身,他何尝不明白,这是太子在证明自己清白之后,立刻就借着这个事由,将东宫的人派到了卢府。 或许现在已经有人在利用那本《离骚》,在传是太子害了卢护,甚至打算要做些什么,但当长孙祥出现在卢家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都会被压制下去。 东宫太子率更令长孙祥,虽然不像其族叔长孙无忌和族弟长孙冲那样显赫,但是长孙祥却和长孙皇后更加亲近。 长孙祥的出现,会让所有有疑问的人彻底闭嘴。 他就是长孙皇后留给李承乾最大护身符。 第三十章 是的,是孤杀的他 东宫门外,六名千牛卫站立恭候。 一身红衣金甲的常何朝着他们走去,东宫千牛卫率贺兰楚石小心的跟在身后。 突然,常何脚步一停,轻轻转身,目光看向整个东宫。 贺兰楚石脚步随即停下,恭敬站立一侧。 目光扫视,终于,常何的目光落在了贺兰楚石的身上,淡淡的开口道:“贺兰啊。” “将军!”贺兰楚石立刻肃然拱手。 “太子既然要派人去卢家慰问,那么贺兰,你也跟着一起去吧。”常何扫了贺兰楚石一眼,身形一转,已经朝着承天门的方向走去,道旁的六名千牛卫紧紧跟上。 “末将领命!”贺兰楚石站在东宫门前拱手垂首,直到常何消失在眼前,他才稍微松了口气,然后转身返回东宫之内。 越入宫门,进嘉德殿。 此刻的嘉德殿内,于志宁,张玄素,李安俨,令狐德棻,萧钧等人肃然站立两侧。 长孙祥和戴至德两人站立殿中,面色凝重。 贺兰楚石上前,拱手道:“殿下,武水伯有令,令臣也一起随行前往。” 常何,封爵武水县伯。 李承乾点点头,平静的说道:“你跟着去也好,有你这个千牛卫率在,有些事情也方便。” “是!”贺兰楚石轻轻躬身。 李承乾抬头:“戴卿!” 戴至德立刻拱手:“臣在。” “贺兰和表兄去那里,是安抚宽慰,你去那里,要替孤多看一看。”李承乾抬头,目光望向嘉德殿外,然后轻声说道:“卢护已经回到家中,内外有大理寺的人驻守,如何会轻易被杀,而且还是淹死在家门之外?” 戴至德轻轻抬头,认真的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继续开口道:“孤听说,有的人杀人之后,就下意识的想要回去看看。” 殿中不少有刑名经验的官员,顿时惊讶的抬头,还有这种说法吗? 咦,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这种说法,谁的说法? “有三类人,你们要注意。”李承乾面色沉吟,继续开口道:“第一类人,便是昨夜卢护刚回家便探望,还有今日,再次出现在卢家的人……有些话,陛下昨夜已经说的很清楚,所以,昨夜探望的人绝对不会太多。” 群臣下意识赞同的点头。 的确如此,昨日皇帝的几番言语,已经说明了他在卢护身上的特别关注,一般人哪里还敢轻易凑上去。 也只有卢氏族人,和卢护的亲眷了,而且还是极亲的人。 当然,也还有一些不识朝局的人。 “第二类人。”李承乾稍微停顿,然后轻轻冷笑,说道:“既然有人要用那本《离骚》做文章,那么你们去了,少不了就要有人仇视的看着你们,其中有一些人,在你们回看过去的时候,会因为忌惮而转身,但也有一些人,却会在这个时候,收敛脸上的愤怒,转而露出善意……你们要盯的就是这些人。” “喏!”贺兰楚石,长孙祥,还有戴至德三人,眼前不由得一亮,然后拱手领命。 “最后一类人。”李承乾神色肃然起来,敲敲桌案,然后认真的说道:“第三类人,就是在前面两类人当中,身上有官位,而且官位和卢护差相仿佛的人物,尤其最近一两年里,走的很近的人物……” 李承乾的话语余音在空中飘荡,但众人已经神色肃然起来。 太子年初坠马,那么必然在此之前,就有人和卢护频繁联络。 找到这个人便是。 李承乾低头,目光落在三人身上,淡淡的笑笑,说道:“好了,便如此吧,你们多注意些,或许就真的能有所收获呢。” “属下领命!”贺兰楚石,长孙祥,还有戴至德三人神色认真的拱手,眼中带出无限的郑重。 太子出事,若是平常还好,但若是太子因此被废,他们这些人,也必然会受到连累。 便是家世出色,如同长孙祥一类的人物,仕途也要因此耽搁三五年。 至于说贺兰楚石,还有戴至德这些家中长辈亡故的子弟,仕途耽搁起码要在十年以上。 甚至说不好要任人宰割,甚至于卑躬屈膝的祈求怜悯。 仕途,仕途,就是这样残酷。 “最后。”李承乾突然开口,让众人回神的同时,继续说道:“刚才孤说的那番话,还有武水伯来东宫说的事情,除了殿中之人,不要轻易为他人所知。” 群臣猛然一凛,随即齐齐拱手道:“谨遵殿下之令。” 东宫的内贼,还没有彻底清理干净。 …… 嘉德殿,诸臣退去,各去官廨理事。 李承乾在李安俨的搀扶下起身,然后朝着内室走去。 躺在床榻上,李承乾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怀俨,你说他们能够抓的到崔千吗?”李承乾目光之中闪过一丝迟疑。 “殿下的指向已经那么明显了,他们要是抓不住,就是他们无能了。”李安俨轻轻笑笑。 长安县丞,从七品上。 太子仆丞,从七品上。 崔千是卢护的表兄,今日卢护死了,他必然在。 崔千是卢护和房玄龄联系的渠道,昨夜卢护出宫,房玄龄着急,他们同样着急,所以,他昨夜必在。 卢护暗害李承乾的事情,崔千是知情人之人,面对东宫的人,他必然心虚。 如此之下,足够其他人锁定他了,然后顺着崔千,顺藤摸瓜,找到房玄龄的身上。 “殿下!”李安俨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心的看向李承乾:“那本《离骚》?” 李承乾昨日刚送了卢护《离骚》,今日他就死了。 对于其他人而言,是有人用那本《离骚》来构陷,李承乾,但是李安俨却清楚的明白,正是那本《离骚》要了他的命。 但也正是那本《离骚》,会让人怀疑李承乾已经知晓了真相。 “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李承乾轻轻笑笑,说道:“孤若不这么说,他哪里会如此急切的动手杀人,如此之下,父皇才会愤怒,今日常何亲来,便已经昭示如此,所以,如果他被抓住痛脚,会很要命的。” “但殿下……”李安俨眼中带起一丝凝重。 “若非当初的证据全部都被湮灭,孤又何至于此。”李承乾抬头,看向殿外,轻声道:“这一次,孤要看他如何脱身?” “但是殿下,他是房相。”李安俨神色有些担忧,以他们的力量算计房玄龄,怕是没那么功成。 “有父皇在,不是吗?”李承乾轻轻冷笑:“父皇忌惮他,远超过于孤。” …… 长兴坊,崇义坊南。 坊街第三户四进高门,人员不停进出。 白幡斜挂,随风飘落,白绸绕梁,黄纸铺地。 轻声的抽泣声从白棚之下传来,一身白麻丧服的郑氏跪在那里,面色哀戚,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茫然。 戴至德跟着长孙祥,贺兰楚石一起走入。 丧仪放在棚口,三人行礼,长孙祥上前宽慰,戴至德目光轻轻扫向四周。 府中不少人影看向他们的目光中,带着怨恨,而当戴至德看过去的时候,不少人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少人依旧死死的盯着他们,只有一个人,脸色勉强的对他们笑笑。 戴至德对他轻轻点头,然后记住了他的面容。 抬起头,戴至德看向整座府邸。 门外有两名大理寺的捕快在守门,暗中还有不少的人手,卢护究竟是怎么被杀死,还让人将尸体无声弄出去的? 这些问题,需要尽快找出答案。 第三十一章 命运相撞,死因骤解 卢府,长孙祥和贺兰楚石被引入中堂休息,而戴至德则是悄悄的退入院中查看。 片刻之后,戴至德来到了一间靠近门房的偏房之前,脚步停住。 偏房之内,两名正在低声商量的大理寺官员,眼角余光瞬间捕捉到了戴至德。 两人顿时站了起来,面色警惕的看向戴至德,喝道:“阁下何人?” 戴至德目光扫到两人的右手,两只手已经在无声的摸上了放在旁边的横刀。 刀随时可以弹出。 “戴至德,太子右卫率郎将。”戴至德坦率的拱手,说道:“先父诲胄,贞观元年曾任大理寺少卿,今日随上官前来卢府慰问,听闻有大理寺的同僚在此,故而过来打声招呼。” “原来是自家人。”为首身材瘦长、目光锐利,侧颈隐约有一道刀痕的官员,眼角一挑,立刻拱手道:“在下张文瓘,大理寺丞……等等贞观元年,戴胄,戴相,原来是戴相之子,下官见过了。” 戴胄,贞观元年任大理寺少卿,同年升尚书左丞;三年,升户部尚书,检校太子左庶子,兼理吏部,守谏议大夫;四年,以户部尚书,参预朝政,位列宰相。 突然见到戴胄的儿子,张文瓘忍不住的惊讶,而且戴至德还是太子右卫率郎将。 当然,如果李承乾在这里,听到张文瓘的名字,同样也会感到惊讶。 张文瓘在后世人李乾的记忆中出现的不多,“上元中,狄仁杰任大理寺丞,时任大理寺卿张文瓘极度赏识,并向尚书左仆射刘仁轨推荐”,后来狄仁杰迁任侍御史,张文瓘也累迁门下侍中,成为宰相。 而那个时候的尚书右仆射,就是戴至德。 命运巧妙的,在贞观十四年,轻轻的撞了一下。 …… “张兄客气了。”戴至德拱手,神色温煦的说道:“在下今日也只是陪长孙率更和贺兰千牛前来慰问,毕竟卢丞之前也是东宫的人,只是在下……” 看到戴至德一脸为难的表情,张文瓘下意识的问道:“戴兄可是有为难之处?” 戴至德勉强的笑笑,然后说道:“因家父的缘故,戴某对刑名之事也颇感兴趣。今日卢丞之事离奇,在下突然有些想法,不知道可否求教一二?” 张文瓘微微一愣,这是……这是要查案? 张文瓘身后的大理寺官员忍不住要说些什么,张文瓘率先一步上前,挡住他的同时,也拦住了他的话。 “不知道,戴兄有何方法?”张文瓘目光谨慎的看着戴至德。 戴至德笑了,淡淡的说道:“在下想要查阅一下昨夜,还有今日,出现在卢府的所有人的名单。” “仅此而已?”张文瓘微微一愣。 “仅此而已。”戴至德很肯定的点头。 “好!”张文瓘让开路,说道:“戴兄请,所有的东西,下官马上让人送来。” …… 偏房门外,大理寺司直齐潮扫了一眼房中正在查阅记录的戴至德,然后看向张文瓘,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张兄,就这么让他查,好吗?” 张文瓘抱着横刀,靠在廊柱上,目光始终都落在戴至德身上,轻声说道:“东宫的人要介入案子,无非是两种可能,一是要毁掉某些证人证物,一种是要找出某些证人证物,前面的,东宫是主凶,后面的,东宫就是受害人了。” 说到这里,张文瓘微微甩头,然后说道:“我们要做的,就是跟在他们身后,将那些东西找出来,之后不管怎样,都是寺卿的事情了……而且我也想看看道国公家传的本事。” 戴至德,父亡后,袭封道国公。 齐潮看着张文瓘如此模样,耸耸肩,无奈的点点头。 说实话,自从卢护死后,大理寺几乎将所有一切能查的都查了,到现在还没有找出任何有用的证据。 卢护的遗体,还有他家中的书信,来往的人员名单,等等都在大理寺接受严查。 齐潮和张文瓘已经查过一遍,除非寺里有人能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否则…… 他们其实都清楚,这件事情涉及太子,无论谁杀人,到了现在,继续追究下去,很容易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波。 大理寺太主动,反而容易惹麻烦,但东宫主动,他们跟着…… “张兄。”戴至德的声音唤醒了张文瓘。 张文瓘抬头,就见戴至德手里拿着一张纸笺,站在身侧. “戴兄可是找到了什么?”张文瓘身体站直,手里的横刀放在腰间。 “能麻烦张兄,指一下这几人是谁吗?”戴至德将纸笺递了过来。 张文瓘眉头一挑,接过纸笺一看,上面有三个名字,他随即抬头道:“好!” …… 站在侧畔的廊柱之后,戴至德远远的看了崔千一眼,然后自言自语的说道:“长安县丞崔千……可是不大对啊,这里是万年县啊?” “长安县和万年县的捕快调动也不是很难。”张文瓘冷不丁在侧畔说了一句。 戴至德随即回过神,勉强的抬头说道:“在下不过是在胡乱推断,没有证据的。” “推断是你的事情,找证据是我们的事情。”张文瓘轻轻扫了戴至德一眼,随即他看向远处的崔千,神色肃然起来。 他刚才已经问过了,崔千和卢护虽然是表兄弟的关系,但前几年不过是正常走动,但到了两年前,两人突然又走动了频繁起来,偏偏到了今年年初,两人又断了关系。 这里面意味着什么,太清楚了。 戴至德有些无奈的笑笑,然后看向整个院中,然后低声说道:“人虽然找到了,但是昨晚他是提前离开了的,而那个时候,卢护还活着,他是怎么杀了卢护,又在大理寺的监视下,带出府扔到清明渠的?” “这件院子里肯定有机关。”张文瓘抬头看向院中,目光锐利的扫了一遍,但最后无奈的说道:“我们今晨已经查过一遍了,没有什么收获,本来要接着查,但卢家的人来了,尤其是卢左丞也来了……范阳卢氏,我们只能退一步。” 按道理讲,死了人,家属应该配合查案,但可惜,一来卢护的尸体发现死于清明渠,尸体人家还让带回了大理寺,现在不过是个衣冠冢而已;二来范阳卢氏出面要筹备丧礼,还有郑氏,崔氏的亲眷出面。 尤其是尚书左丞卢承庆亲自周旋。 最后以大理寺卿孙伏伽退一步告终。 这样大理寺众人气愤又不满,但又无可奈何。 戴至德看向整个院中,四进院落,有暗道太正常了。 他略微沉吟,说道:“便是有暗道,通往四处,但大街上不可能,最多是四处的院落之中……这四周有荒宅吗?” 张文瓘一愣,随即立刻转身看向四周。 如今是冬日,各处院落都已经烧火才是,然而,西面紧挨的一户人家,却是一点烟火都没有。 张文瓘和戴至德相互对视一眼,两人迅速的离开。 很快,一队大理寺的捕快,就直接踹开了西面的院门。 在后院,两条木轮车轮印从院墙之下,直通后院房中。 张文瓘握着剑挥挥手,下面的人已经冲进了房中,而他自己则是走到了院墙之下。 也不知道按到了哪里,突然,院墙无声的朝侧面滑去,一道两人可过的通道出现在张文瓘的眼前。 同时,他也看到了对面,卢府后院,正在歇息的一众亲朋。 其中甚至就有长孙祥和贺兰楚石。 秘门突然滑开,所有人都满脸迷茫的看着站在另一间院中的张文瓘。 似乎在这一刻,卢护之死的谜团已经解开。 第三十二章 头七,招魂 新月如钩,孤月寂冷。 崇教殿中,李承乾坐在长榻上,略带诧异的抬头:“所以是卢护自己从自己家里跑出去,然后悄悄跑到到了旁边的宅院中?” “是!”戴至德拱手,然后说道:“卢护虽然双腿断了,但是坐在木轮车上,勉强还是能够自己行动的,而且他刻意让人将自己放在了西厢房,晚上家中亲戚们走了之后,他又莫名其妙的发了一顿脾气,所以妻子夜里生气,就没太在意这边的动静。” “看样子,他是故意的啊。”李承乾咀嚼一声,说道:“他如此处心积虑,怕是昨夜就有人给了信号,让他连夜去联系……外人不好进他家门,他自己趁着夜深悄悄出去也不难,谁知道,那是要命的陷阱。” …… “旁边那间宅院是谁家的,竟然如此容易的让卢护在他家里做机关,不会是卢护悄悄买下的吧,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李安俨站在一旁,转头看向戴至德,眼神闪过一丝冷冽。 “那间宅子的主人,是黔州都督田惟康。”戴至德摇摇头,认真的说道:“田都督上一回回长安,还是在三年之前,黔州土著难安,故而多处地方。 一开始,长安家宅中还有人住,后来便逐渐的都到了黔州,最后一名老仆去年过世后,宅子就没人了……据说是托付给了卢护。” “是看在范阳卢氏的面子上吧。”李承乾轻轻冷哼,然后不屑的说道:“谁成想,他却暗中做了机关,通了两家,做了私宅。” “是!”戴至德微微躬身,说道:“坊正说,卢寺丞在去年,就买了一名绝美的高丽婢养在其中,后来又买了几名新罗婢伺候,门房还有一名老仆负责内外采买……但今日,这些人全部都消失了。” “卢护死了,他们自然就都不见了。”李安俨轻轻冷笑,他当然知道,这些人不过就是用来掩护崔千和卢护会面的。 房玄龄派人杀了卢护,自然不会让和崔千相关的人留在那里,更甚至于这些人可能都死了。 “大理寺的人,已经在全长安城通缉这些高丽人。”稍微停顿,戴至德面色严肃的说道:“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是这些高句丽的人杀了卢护,想要往下查,只能顺着这条线找证据。” “人都死了,还怎么查?”李安俨皱了皱眉头。 “还是能查的,这些高丽人是怎么来的大唐,到的长安,是谁将她们卖出去的,卖给谁了,又是谁卖给卢护的,谁看见了,长安万年县的文书是怎么写的,谁做的保,哪天弄的,谁看到了,这些都是能查的。”戴至德稍微解释了两句。 李安俨听的都懵了。 李承乾轻轻笑了,戴至德的能力是非常出色的,毕竟将来能在东宫事情的连累之后,一路做到尚书右仆射,足够惊人。 甚至于能力不在房玄龄他们这些人之下。 如果没有东宫事情的连累,或许他能够很早几年就做到尚书左仆射的位置,那样的话,说不定刘仁轨都会被他挤在后面。 …… 李承乾抬头,问道:“那么孤让你查的事情吗,有结果了吗?” “有了。”戴至德拱手,从怀里取出一张纸笺,认真递给李承乾的同时,说道:“符合殿下所说的,一共有三人。” 李承乾接过一看,纸笺最上面的名字,赫然是长安县丞崔千。 “臣在调查的时候,借用了大理寺的一些东西,所以这份名单,他们应该也拿到了。”戴至德小心的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再度满意的笑了,点点头道:“孤让你去,本身就是要将这东西给大理寺的。” “是!”戴至德稍微松了口气,然后说道:“大理寺虽然拿到了这份名单,也开始调查,但如果没有证据,怕也是很难做什么的,就比如这崔千,他不仅是长安县丞,还出自博陵崔氏望族,动他很难。” “大理寺查案,这一点的确不是太好,但这一点也很好,一旦被他们抓到了证据,立刻就能动手抓人。”李承乾将信笺放在了桌案上,然后转口问道:“这东西,千牛卫应该也有一份了吧?” “是!”戴至德凛然起来。 大理寺在查案,千牛卫也在查案。 只不过和大理寺名正言顺的抓人杀人不同,千牛卫抓人杀人,很多事都是皇权特许的。 尤其是还有更神秘的百骑司,很多时候,也是在用千牛卫的身份抓人杀人。 这些大唐盛世光辉之下最深层的隐秘,知道的很少,戴至德的父亲前相戴胄就是少有的知情人。 戴至德也是从戴胄临死前的交代中才知道的。 百骑司,东宫就有百骑司的密探。 …… 李承乾坐在长榻上,目光抬起,看向殿外的夜色,轻声道:“昨夜卢护从宫中离开,虽然是大理寺的人在接送,但是千牛卫的人也都在暗中盯着,回到卢府之后,大理寺的人或许只盯着卢府,但千牛卫的人必定将整个长兴坊都盯住了。” 戴至德肃穆了起来,他今日是真的忽略了千牛卫。 “其他不说,想要将尸体从院中搬走,瞒住大理寺的人不难,但想要瞒过千牛卫的人,却不可能。”李承乾低头,随即感慨一声:“但可惜,对面早有准备,千牛卫的人应该被拦了一下,然后人跟丢了,最后只找到一具尸体。” “殿下的意思,是说真正第一个找到卢护遗体的,是千牛卫的人?”戴至德惊讶的看着李承乾。 “当然,只不过千牛卫没有查案权,所以最后才由大理寺出面。”李承乾看着戴至德笑笑,说道:“如今,大理寺的人盯住了崔千他们三个,就等于千牛卫也盯住崔千他们三个,而千牛卫盯住了他们,就等于父皇也盯住了他们。” 李世民盯住了崔千,而崔千背后直接就是房玄龄。 只差一层。 已然足够惊心动魄。 “戴卿,尚书省的事情,最近你就别管了,孤会安排封卿去的。”李承乾看着戴至德,郑重的说道:“从明日起,你每日跑大理寺,盯住这件案子,让大理寺一直查下去。” “是!”戴至德肃然拱手。 李承乾抬头看向李安俨,说道:“让贺兰明日起,都去千牛卫盯着。” “是!”李安俨认真领命,东宫的人动作起来,足见太子在这件事情上的重视。 李承乾松了口气,说道:“好了,戴卿你去休息吧,今日辛苦了。” “喏!”戴至德立刻拱手。 …… 看到戴至德离开,李安俨这才小心的看向李承乾问道:“殿下,就目前而言,似乎很难联系的到房相。” “不是很难,是一定不会。”李承乾轻轻摇头,说道:“崔千如今虽然露了行迹,但终归到底,卢护不是他杀的。” “卢护不是他杀的吗?”李安俨顿时满脸惊讶。 “他最多不过是传了句话而已,若是他动手,恐怕声音连大理寺的人都瞒不过去,更别说是千牛卫的人了。”李承乾叹息一声,说道:“现在的证据,本身联系到崔千就很难,更别说房相随时可能杀人灭口。” 李安俨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其实现在,大理寺和千牛卫的人会试着用各种方法,逼崔千自首,又或者,逼房相再对崔千下手,再抓现行。”李承乾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那我们怎么办?”李安俨小心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笑笑,说道:“明日,派人去魏王府门口转一圈,转一圈就好,然后回来,不要再去。” “喏!”李安俨顿时醒悟过来,他们的对手,还有魏王。 “至于剩下的,那么便是慢慢准备了。”李承乾抬头,轻声说道:“再有几日就是卢护头七了,怀俨,写封奏本吧,孤要去长兴坊为卢护送最后一程,请父皇准许。” “喏!”李安俨躬身,他听的出来,卢护头七那日,太子一定会做什么的。 第三十三章 房玄龄:算计与反算计 明黄色的奏本放在了黑色桌案上,封皮写着“臣太子家令李安俨有奏”十字。 房玄龄一只手按在了奏本上,他没有打开,但他知道,这里面写的是太子请命,五日之后,前往长兴坊为卢护吊唁之事。 书房之中的烛火通明。 旁边的火炉缝隙透出一缕轻杳的烟气。 房玄龄的脸色阴沉不定。 五日之后,太子要前往长兴坊,在卢护的头七那日,为他吊唁祭奠。 头七,回魂夜。 太子是要搞什么把戏吗? 房玄龄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五六种可行的法子。 易地而处,如果给房玄龄更多时间,他能想出更多更稳妥也更狠毒的法子来。 但是太子,他的做法,却让房玄龄有种难以看透的感觉。 太子自从伤势好转,开始上朝以来,他的行事就屡屡出乎房玄龄的意外。 甚至于种种手段也老辣幽深许多。 就比如卢护的事情,谁能想到,太子竟然悍然的砸断了他的腿。 虽然太子手段周密,没人有任何证据将这件事和他联系在一起,但只要是一直在查太子断腿之事的人,一看到卢护太子仆丞断腿这个消息,便迅速的猜到卢护和太子断腿有关。 李泰曾经试过调查是不是就是李承乾直接派人动的手,房玄龄在暗中还助力一把,但最后的结果都是意外。 卢护断腿全部都是意外。 和太子没有半点关系。 很多人都将此事放了下来,但也有少数只论心不论迹,根本不看证据,便彻底认定这就是太子在报复伤人。 同样他们也一样认定,卢护就是让太子断腿的那个人,甚至他的背后还有别人在操纵。 就比如长孙无忌,比如皇帝。 …… “啪嗒”一声,冷风吹的窗楞稍微晃动了一下,也让房玄龄回过神来。 他无奈的摇头,除非必须,否则谁会在太子的身上做手脚,真的是不要命了吗? 但事情已经如此,只能接下来一步步应对,首先是太子。 房玄龄的神色肃穆起来。 太子的腿断了,在房玄龄原本的计划之下,他会用种种手段逼迫太子,让太子发疯,甚至将他逼到谋反的地步,最后再一举废了他,立魏王为太子…… 然而,太子的腿的确断了,甚至因为耽误了治疗,已经跛了。 当然,太子的小手段的确让人迷惑,但只要派个太医详查,那么什么都瞒不住人。 但,太子在使用小手段迷惑朝臣的同时,也在反击,而且他的反击手段非常凌厉。 就比如废了卢护两条腿,竟然还能撇的清关系,让人找不到任何他参与的证据,这就不一般了。 甚至于,这根本就不是房玄龄记忆当中的那个太子。 太子没有这份手段。 有人在帮他,谁呢? 于志宁? 房玄龄轻轻摇头,于志宁这个人,让他教书育人可以,这种算计手段不像他。 张玄素? 房玄龄再度摇头,张玄素一直都在效仿魏征行事,做个谏臣还行,这种出主意的手段不像他。 李安俨? 那不过是战场的厮杀汉而已,这种精妙的,环环相扣的手段,不是他能想出来的。 不是太子东宫的老人,那就是新人了。 戴至德。 房玄龄神色凝重起来,这一次在背后算计的人,恐怕就是戴至德这个年轻人。 戴胄的儿子,贞观六年,明经及第,授朝散郎,戴胄死后袭封道国公,越级擢升游击将军,守太子右卫率郎将。 一个进士,文散官朝散郎,却转授武散官游击将军,同时任太子右卫率郎将。 皇帝这样的安排,怎么让房玄龄嗅到了一股不一样的味道。 百骑司的人吗? 以进士之身,任百骑司,需要的不仅是头脑,还有身手,这样的人能力绝对顶尖,将来的前程也足够出色。 但他现在介入,是因为太子被废,会影响到他的仕途吗? 崔千。 不由得想到崔千,房玄龄的脸色凝重了起来,戴至德已经锁定了崔千,大理寺也看住了崔千,千牛卫同样看住了崔千,也等于皇帝看出了崔千,而崔千离他房玄龄就很近了。 虽然说每一次,崔千进入房府都异常小心,但难免会有人偶尔看到什么,真要百骑司介入详查,谁知道能查出什么。 现在太子对他已经有所怀疑了。 当然,太子对其他人一样怀疑,只不过他最重而已,谁让方俊如今在魏王府任参军…… “砰砰砰”书房房门突然被敲响,门外房遗爱的声音响起:“父亲!” 房玄龄松了口气,抬头道:“进来吧。” ……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一身绯色官袍的房遗爱走入书房,然后顺手关上房门,这才走上前,对着房玄龄认真拱手道:“见过阿耶!” 房玄龄看房遗爱的官袍,皱了皱眉头:“怎么,刚从魏王府回来?” “是!”房遗爱抬头,小心的说道:“阿耶,太子仆丞卢护的事最近闹的沸沸扬扬,有人说,太子年初断腿的事,就是卢护害的,而在卢护背后暗中指使的人,可能就是魏王。” 房玄龄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二郎。”房玄龄看着房遗爱,问道:“你在魏王府这么久,你觉得这件事情是魏王做的吗?” 房遗爱微微一愣,随即拱手道:“不敢欺瞒阿耶,魏王是有这个心思,但他没有这个胆,而且他也做不了这些,他和卢护之间根本就不相识,更别说是指使他害太子了。” 房玄龄微微冷笑,身体靠后,很随意的说道:“很好,别人问你,你就这么说。” “阿耶!”房遗爱顿时惊讶的抬头。 房玄龄轻轻摇头,说道:“当年玄武门之变,废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还有当今……秦王府的事情自然不必多说,但是废太子和齐王动起手来,也是很疯的,而且很多事情,他们都是瞒着下边的。” “阿耶,你是说魏王……”房遗爱满脸惊骇,然而说到一半,他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低下头,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怎么了?”房玄龄身体顿时坐直起来。 房遗爱深吸一口气,说道:“今日有人在魏王府门外窥探,王府出去抓人的时候,人已经跑了,所以我们猜测可能是有人猜疑魏王,可是魏王知晓此事之后,脸色却有些难看。” 房玄龄轻轻点头,说道:“日后若是陛下问起,你照实说就是,至于其他,你不知道,也没有参与过。” “是!”房遗爱终于松了口气。 “还有窥伺王府的人,下一次,抓到直接送到大理寺,为父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窥伺魏王府。”房玄龄嘴角闪过一丝冷意。 “是!”房遗爱肃然领命。 “诸事镇之以静。”房玄龄看着房遗爱,关切的说道:“如今的魏王府,最重要的是编写《括地志》,其他诸事都放一放……魏王府若是有问,你就将这四个字告诉他。” “喏!”房遗爱沉沉拱手,抬头,见房玄龄已经低头处理公文,他赶紧说道:“儿子告退。” 房玄龄轻轻摆手,房遗爱这才再度躬身,退出了书房。 …… “吱呀”一声,书房门再度被关闭,房玄龄这才抬起头。 不过这个时候,他的脸色却是不由得轻松了下来。 太子,还是太嫩了。 或者说,戴至德,还是太嫩了。 他们或许有所怀疑,但值得他们怀疑的人太多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想做什么太难了。 卢护死了,崔千虽然被怀疑,但是他和卢护的死没有多大关系,最多不过传句话而已,想要让他开口,很难。 所以他们才被迫盯向魏王,想要看看崔千和魏王是有什么联系,但可惜,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联系。 但,崔千终于知道的太多了。 而且戴至德已经将他翻了出来,谁知道未来怎样? 房玄龄侧身看向西厢房的黑暗之中,平静的开口道:“告诉延康坊那边,可以动手了。” 黑暗中,一名身材高挑,身穿黑衣,蒙面的女子走了出来,声音古怪的拱手问道:“何时?” “就在五日之后,卢护头七那夜。”房玄龄抬起头,看向房顶的木梁,轻声说道:“太子明显那日要做些什么,那么便让崔千也死在那日吧,刚刚好。” “是!”蒙面女子拱手,然后无声的退入黑暗之中,静谧消散。 第三十四章 第一个猎物:尚书左丞卢承庆 嘉福门下。 身材挺拔的贺兰楚石,身着金铠,头戴虎头兜鍪,手按千牛刀,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 他的脚步刚在宫道中央站立,身后一队五十人的东宫千牛卫士立刻紧跟踏步而出。 所有人在贺兰楚石身后按刀而立,全部一身的红衣金甲。 威严凛然。 东宫内外,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微微低头。 贺兰楚石目光冷冽的看向四周,四周宫道小巷之中,有意无意在窥伺的目光,顿时被逼了回去。 贺兰楚石冷哼一声,一转身重新朝东宫内走了进去,而他手下的千牛卫依旧肃立原地。 …… 丽正殿。 李承乾一身的黑底金丝九蟒九章圆领袍,头戴黑色璞帽,双手展开,任由侍女将玉佩、竹节等事物挂在腰间。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李承乾抬头一看,贺兰楚石已经大踏步的走入殿中。 “殿下,所有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起行。”贺兰楚石轰然拱手。 李承乾微微笑笑,点头,开口道:“外面好奇的人不少吧?” “是!”贺兰楚石拱手,眼中带着迟疑的问道:“殿下,今日一定要去卢府吗?” “当然,卢卿毕竟是东宫旧属,孤总是要送他一程的。”李承乾平静的抬头,说道:“而且,孤也想去好好的看一看,究竟会有多少人去那里,有多少熟悉的面孔……卢护拼死效力,东宫总要见一见他的遗孀和亲朋的。” “是!”贺兰楚石拱手退开,面色肃然。 如今虽然东宫上下都在猜测,是卢护害的太子跌落马下,以致断腿,但这件事,太子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 因为那样的话,卢护的断腿就真成了太子的报复。 或许也真的是如此,但是发生的事实,却是卢护被高堆的木垛砸断裂腿,和太子半点关系都没有。 东宫向中书省的回奏也是如此。 所以太子说话谨慎,但他们也都知道,是卢护要断太子的前程,断他们所有人的前程,而在卢护的背后,也还站着一个人。 就是这个人,暗中指使卢护动手。 这个人今日很可能会出现在卢府。 同样的,这个人现在说不定就在外面窥伺着东宫。 …… 李安俨无声的出现在门口,对着李承乾轻轻点头。 李承乾明白,他是在说,房玄龄今日依旧在尚书省上值,没有去卢府。 李承乾面色平静的点头,说都:“走吧。” “是!”于志宁,张玄素,令狐德棻,萧钧等人站在门口两侧,齐齐俯首。 李承乾踏步从众人面前走过,身形沉稳,但隐约之间,诸臣却感觉到李承乾的脚步似乎比往常要快了一些。 咦? 诸臣心中惊讶的同时,也感到一丝惊喜。 …… 黄篷马车停在院落中央。 温和的冬日照在众人脸上,心中沉静。 戴至德牵着马缰,刘仁实站在戴至德身后,秦怀道带着四名千牛卫站立两侧, 李承乾走到马车之下,然后踩上木踏,走上马车。 幕帘放下,李承乾的声音传出:“长史跟着去就可以了,其余诸卿留在宫中处理《考工志》的事情,那才是我等的立足之本。” “喏!”于志宁,张玄素,令狐德棻,萧钧等人肃然拱手。 李安俨上前从戴至德手中接过马缰,戴至德和刘仁实退到一旁。 马车缓缓掉头,朝着宫门而去。 戴至德和刘仁实,还有贺兰楚石,秦怀道等人跟着护卫两侧,他们是武将,《考工志》没有他们什么事情。 马车出宫门,宫门外的五十名千牛卫的身侧已经各自多了一匹马,旁边还有九匹高头大马在肃然等候。 于志宁,戴至德和刘仁实,还有贺兰楚石,秦怀道等人各自翻身上马。 一半的千牛卫率先而行。 一半的千牛卫落在后方。 李安俨亲自驾车,于志宁跟在马车。 戴至德,刘仁实,贺兰楚石,秦怀道等人,骑马护卫两侧。 没有更多的仪仗,太子今日去卢府只是吊唁,速去速回,不过多影响百姓。 …… 马车在宫道上缓缓而行。 李承乾坐在马车内,车帘轻轻晃动,远处的巷口,正好有一名绿袍官员好奇的张望,无意间和李承乾目光对视,那官员直接吓了一跳,赶紧拱手躬身。 李承乾温和的笑笑,然后目光看向前方。 这是复生以来,他第一次出宫。 同样也是他自断腿以来,第一次出宫。 这一次,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瞪大了眼睛看着。 他们想要看看,今日在卢护的丧礼上,他李承乾究竟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尤其是房玄龄。 房玄龄人号多谋,多谋多虑,也就等于多疑。 李承乾如今的目光落在了卢护和崔千的身上,只差一步,就能锁定他房玄龄。 这种情况下,房玄龄怎么敢轻动。 而且以他的能力,哪怕是坐镇尚书省,也能随时知晓李承乾的动静。 李承乾轻轻笑了,他这一动,不知道多少人已经紧张了起来。 甚至还有他的父皇。 他或许也在看李承乾竟然究竟能做出什么来,能将藏在一切背后的幕后黑手抓出来。 …… “吱呀”的车轮声中,马车平静的驶出朱雀门,瞬间,无尽的喧闹声便已经扑面而来。 李承乾轻轻笑笑,宏伟壮阔,拥有将近百万人口的长安城,他再度置身之中。 这种感觉,真的很令人亲切。 在宫廷当中,仿佛每一时每一刻,他都生活在无尽的勾心斗角之中,出了宫门,一下子,莫名的就放松了下来。 所有一切的压力,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对,身后来自皇帝的压力还在,只不过是已经有了无数的人在和他一起承担。 那就是无数的长安百姓。 晃动的车帘外,马车已经缓缓而过朱雀桥,就在这一瞬间,前后左右的数十名千牛卫同时将手放在刀柄之上,相互之间距离拉开,凛然的威严,在无形中散发了出去。 四周的百姓立刻躲得远远的。 马车之中,李承乾的神色顿时肃然起来。 出了这道宫门,他就是天下间除了皇帝以外,最尊贵的人。 任何人,哪怕是长孙无忌,房玄龄这样的人,见了他也必须肃然行礼。 因为在宫中,皇帝的压力之下,李承乾必须小心翼翼的行事,他每有行差踏错,立刻就会有人禀奏皇帝。 但到了宫外,皇帝的压力已远,其他人再不能借助皇帝的权威来压制他这个太子,否则,就是对皇帝不敬。 出了宫,李承乾才是那个最能代表皇帝的人。 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已经凛然起来。 …… 太子出行,千牛护卫。 然而在明暗之中,从千牛卫,金吾卫,到雍州府,大理寺,再到长安万年两县,所有人都必须肃然戒备起来。 一旦有人刺杀太子,不管成功不成功,他们都要倒霉。 太子车驾入长兴坊,坊外无数人等终于松了口气。 坊内,哀乐凄柔,白幡插在大门之上,白绫缠绕于内外廊柱树木之中。 轻轻的黄纸落于地上,千牛卫的马蹄已经踩踏而过。 随即,太子车驾停在了卢护门口。 等在府门外,二十多名或身穿白麻丧服,或仅是头戴白帽,臂束绫布的朝中官员,看到车帘掀起,立刻肃然拱手道:“臣等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秋无期。” 李承乾站在木踏上,平静的坐下,目光轻轻扫了一遍卢氏诸人。 有御史,有六部员外郎,郎中,九寺寺丞,国子博士,还有崔千这类的长安县丞,卢护亲近的族人亲友,几乎都到了。 为首的,赫然是尚书左丞,范阳郡公,卢承庆。 他是范阳卢氏在长安身份最尊贵之人,同样的,他也是房玄龄夫人卢氏的族弟。 第三十五章 怎么,魏王看不起范阳卢氏? 稳稳的站在地上,李承乾目光幽深的看了卢承庆一眼,然后神色瞬间温和的抬手道:“众卿平身吧,今日丧仪,诸礼从简。” “多谢殿下。”卢家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殿下请!”卢承庆侧身,身后卢家众人立刻让开一条道路。 李承乾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卢府之内,无数人影肃然站立。 范阳卢氏毕竟当世五姓之一,顶级门望。 哪怕朝中有很多风言风语,让人们下意识望而却步,哪怕卢护不过是个从七品的太子仆丞,官位不高,可依旧有无数官员前来卢府吊唁。 虽然多以八品主事,主簿,七品各丞,司直为主,但依旧满满当当的充塞了整个院落。 甚至还有不少女眷代人而来。 哀乐声中,无数身影躬身肃立,更像是一种压力,直接落在了李承乾的身上。 李承乾侧过身看了卢承庆一眼,笑笑,然后平静的迈步向前。 卢家众人,还有府内众人,所有人几乎在一瞬间就将目光落在李承乾身上。 还有他的腿上。 李承乾神色依旧,而行走之间,已经不见多少迟滞,就仿佛他的腿已经好了一样。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太子落马断腿,甚至有可能致跛,是今年整个长安议论最多的事情。 长安百姓,对这种事情,尤其喜欢凑热闹。 再加上皇帝宽容,这种事讨论的甚至有些无所顾忌。 但也正是因为讨论的太多了,所以当上个月太子开始正常上朝的时候,人们这才惊觉太子的伤势可能没那么重,而到了今日,他们更是发现,太子的腿伤几乎已经快全好了。 李承乾几乎能预见和感受到,整个长安城在今日之后,可能会产生的巨大喧嚣。 百闻不如一见。 今日他们亲眼看到了李承乾身体无恙,那么他日,便是有太医站在他们的面前说李承乾腿脚有跛,他们也不会信的。 …… 院落之中,李承乾走了几步,突然脚步放缓。 卢承庆赶紧上前,俯首。 李承乾侧身,看似随意的问道:“今日怎么是卢卿在此?” “回禀殿下。”卢承庆轻叹一声,面色忧愁的说道:“卢护虽然在长安任职,但其父其兄都在地方州县,虽然消息已经送过去了,但七日之间来回也并不容易,所以臣便启奏陛下,告假一日,前来主持。” 李承乾点点头,他今日要来为卢护吊唁,卢家自然要出一个重量级人物。 这个人非尚书左丞卢承庆莫属。 “卢卿虽然……”李承乾刚要说些什么,突然目光一扫,似乎看到了什么人,侧头看向一侧拱手垂首的众人之间,诧异的看向某人道:“房俊,房遗爱,房二郎,你怎么躲后面了?” 院落两侧,各有数十人躬身垂首。 这些人有的是卢府的亲眷,有的是来帮衬的街坊,还有卢护在东宫之前的同僚,还有其他以友人之名前来悼念的朝中官员,还有官员的子弟,甚至还有大理寺的张文瓘等人,当然还有房遗爱,刻意躲在人群后面的房遗爱。 李承乾目光轻轻的从张文瓘身上掠过,最后盯住房遗爱,直接招手道:“来上前。” 房遗爱脸色有些尴尬的上前,然后拱手道:“臣房遗爱,见过太子殿下。” 李承乾的目光落在房遗爱左臂的束绫上,眼底深藏好笑,但又故作好奇的问道:“你今日来,是代表青雀来的吗?” 听到魏王的名字,院内众人的神色不由得一阵凛然。 太子出现带来的震惊逐渐的消散,人们逐渐的回到现实。 卢护,卢护之死,虽然如今官方在查,是朝着高丽人杀人卷财的方向去查的,但足够资格的人却明白,卢护的死,很有可能是太子在查是谁导致自己断腿,而幕后黑手斩断自己棋子的一招。 也就是说卢护,就是被幕后黑手暗中利用来害的太子断腿的那个人。 卢护的死,是被幕后黑手动手杀死的,因为他是能够直接联系到幕后黑手的那个人。 但那个幕后黑手是谁呢? 长安城中,不少人已经自己给出了答案。 就是魏王。 因为太子一旦真的断腿跛脚,那么最大得益的人就是魏王。 太子跛脚,人心渐散。 魏王修书,往来鸿儒。 魏王府的园林之中,今年不知道有多少士子流连忘返,写下了不知道多少出色的墨句。 杨柳依依,水波荡漾。 月映长河,水天一色。 更是令人沉醉。 但如此沉醉,却很可能已经成为魏王有谋储的极大助力。 朝野之中不乏投机之人。 若是谁某一日忍不住的上书,以魏王贤明,请陛下立魏王废太子…… 朝中的规矩,普通百姓,甚至就连不少士子,也都不明白,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如此想。 所以眼下,长安物议之中,构害太子,并且杀卢护灭口的人,魏王的嫌疑最大。 魏王如此有嫌疑,房遗爱却偏偏出现在这里,想做什么? …… 房遗爱心头一阵叫苦,但同时,也神色肃然的说道:“回殿下,臣今日是代表家母而来的,卢护是家母的族侄,故而臣今日代替家族来送表兄一程。” “哦,孤倒是忘了,梁国夫人也是出身范阳卢氏。”李承乾微微点头,看向卢承庆,说道:“房二郎是代表自家,作为亲眷来的,这样反而倒是显得青雀无礼了,难道他这样看不起范阳卢氏嘛。卢卿,孤这里代青雀给卢氏赔罪了。” “臣不敢。”卢承庆听完李承乾的话,心里莫名的一阵狂跳,神色紧张。 李承乾轻轻笑笑,然后神色突然肃然起来,看向前方,平静的说道:“好了,走吧,孤该去吊唁卢卿了。” “喏!”卢承庆神色沉重起来,微微伸手。 李承乾,于志宁,李安俨,贺兰楚石等人跟着他一起进入中院。 戴至德,刘仁实,秦怀道等人,却都刻意的落后李承乾等人一丈远,并且将其他人等隔开。 其他人但凡认识这三人一个的,便都不敢造次。 戴至德是前相戴胄之子,刘仁实是致仕宰相刘弘基之子,秦怀道是故胡国公秦琼之子。 更别说,还有其他几十名千牛卫。 其他人别说是靠近太子了,就连靠近他们都不敢。 李承乾没有在意后面的动静,直接平静的一步步走入中庭。 …… 一侧的角落里,哀乐声转,幽幽旋天。 正对面灵堂里,棺椁摆放中央。 卢护妻郑氏带着女儿,还有几名族侄跪在地上不停的大声哭喊。 李承乾神色肃然的走入灵堂,接过卢承庆递来的三支高香,三躬身,然后才将高香插入香炉之中。 就在这一瞬间,哀乐声,哭喊声,再度高旋律起来。 “殿下!请后堂休息。”卢承庆抹抹眼角的泪水,然后对着李承乾行礼。 李承乾微微摆手,就在这个时候,院落角落里的哀乐骤停,哭喊中的郑氏,还有众人,也下意识的收敛了声音。 众目睽睽之下,李承乾从袖子里面抽出了一张纸笺。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在了那张纸笺上,卢承庆的呼吸不由得停顿下来。 终于还是来了吗? 李承乾目光落在卢护的灵位上,平静的拱手道:“卢卿自贞观十一年入东宫,三四年间,显允德业,联奉诏书,或会公朝,犹疑幕庭,天祸瓯邦,贤臣告薨,哀哀瓯民,何睹盛容。 今作诗文一首,以为永纪。”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转身将纸笺递给卢承庆,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中平静的说道:“郡公,念诵一遍之后,烧掉吧。” 卢承庆茫然的低头,目光落在纸笺上,看了一眼竟然满是惊讶。 卢承庆抬头,惊喜的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轻轻点头,卢承庆这才拿起来纸笺,开口念道。 第三十六章 实战教学:如何毁掉一个顶级世家的名望? 灵堂之中,卢承庆压抑着信息欣喜,平静有节奏的开始念诵:“卢门贤达振奇多,护佑凤凰南北坡;良将忠臣倾碧血,先锋拓跋卧冰河。 辈亲几度赴国难,丰润四方田垦歌;碑耸云间后昆颂,高风亮节康乐谢。” 灵堂内外,不少卢氏族人听着听着,诧异之间,却都不由眼眶涌上泪水。 范阳卢氏,北地边境。 凤凰山在范阳西北。 再往北,群山之外,就是突厥草原。 南北朝隋唐以来,不知道多少卢氏子弟,边关撒血,后原垦屯。 卢氏祖坟高碑耸立,称颂之间甚至可以与后晋谢玄相提并论。 谢玄,康乐县公,后晋名将,淝水大战破前秦,甚至数次北伐中原,挽救南方的汉室衣冠。 当然,范阳卢氏的先祖卢植在经学上成就更高一些,而谢玄则更重要在军事,护卫天下传承之上更胜一筹。 李承乾的这首诗,多在战场征伐,拿卢护和谢玄比,很是有些夸张。 但此刻若有人质疑,卢氏子弟绝对会大声反驳,哪里差了,哪里差了。 真正的关键并不在此处。 谢玄无疑是天下功臣,那么卢护呢? 要知道,在李承乾今日出现之前,卢护的名声很差,暗地里私养高丽婢不说,暗中还有人说他被人利用,谋害太子,最后又被幕后黑手直接灭口。 要知道,卢护是东宫的臣子,是太子的臣子,他这么做简直就是大不忠,大逆不道。 这种事情一旦被坐实,名声会连累到整个范阳卢氏。 这是所有卢氏子弟都不愿意看到的。 之前朝中有信,说太子在卢护头七日要来的时候,卢氏子弟几乎全部认为太子是来报复的。 卢护死了,他背后的幕后黑手就没法抓了。 太子心里不甘,自然要发作在卢家人的身上。 这也是为什么尚书左丞卢承庆,还有这么多卢氏子弟,今日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们是为了整个范阳卢氏的名声,来阻止太子发作的。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太子不仅没有发作,甚至在当众做诗,称颂卢护的忠良。 彻底洗刷了他身上的污名。 日后,要是真的有什么人,再通过这件事情,想要攀污到整个卢家的身上。 卢家人是会拼命的。 …… 听着卢承庆一字一句的念诵着悼诗,然后又看着他迈步上前,将纸笺在火烛上点燃,然后化为灰烬,后面房遗爱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了,太子今日来这里,是要找卢家的麻烦吗? 怎么一下子为卢家写起了赞诗? 卢护,忠臣? 开什么玩笑? 不只是房遗爱,很多知晓内情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懵了。 太子这是在做什么? 断腿之仇不报了吗? 不同于其他人,于志宁相反的,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满脸欣慰的看着李承乾。 太子长大了。 李承乾能够感受到于志宁的欣慰,他的眼底依旧平静。 不过是一封赞许的悼亡诗罢了。 人死了,还不能夸两句。 李承乾安静的看着眼前的卢护灵位,眼底深处的幽光这一瞬间藏的更深。 …… 烧祭完纸笺之后,卢承庆满脸感激的转身,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道:“卢护以身卑鄙,而得殿下如此赞墨,地下有知,必定万心感激;今日殿下对卢护的赞许,也是对我范阳卢氏满门的赞许,臣代阖族上下,谢过太子殿下。” “谢过太子殿下。”满院的范阳卢氏子弟,都对李承乾感激拱手。 李承乾看到这一幕,眼中的欣喜只是闪过一瞬,就彻底消失。 人心幽暗诡辩,今日感恩,说不得明日就会变成仇寇。 “诸卿平身吧。”李承乾微微摆手,一脸诚恳的说道:“范阳卢氏天下名宗,孤不过是叙述现实,敬仰先人而已,学问不深,诗句简陋,实在惭愧!” “是我等惭愧才是,殿下篇章宏伟,至真至诚,臣等感佩至极。”卢承庆诚恳的对着李承乾拱手,然后感激的说道:“殿下辛苦,请入后院稍歇,臣立刻奉茶,请。” 李承乾笑笑,微微点头:“好!” “殿下这边请。”卢承庆亲自引路,李承乾跟在他的身后,迈步走出灵堂。 整个院落之中,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卢承庆和李承乾的身上。 尤其是李承乾,神色平静,脚步沉稳,并不是很快,但绝对不慢。 看到这一幕,房遗爱猛然间一道灵光闪过脑海,脸色不由得一变。 今日之前,整个长安官场上都知道太子要来找卢家的麻烦,就是因为太子的断腿是卢护导致的。 所以,今日,不少人都在等着看太子的报复,还有卢家的笑话。 然而,太子却根本没有那么做,他轻而易举的就将卢护的事情揭了过去,甚至还亲自作诗夸赞卢护,以及整个范阳卢氏。 太子的大度,会随着整个范阳卢氏子弟的疯狂言说,而传遍整个长安,乃至于整个天下。 那首悼亡诗,同样会随之传遍整个天下。 那虽然不是什么值得千古传颂的名诗,但却真实的写出了范阳卢氏南北朝数百年镇守边地的写照。 太子的文名,宽厚,都会随着范阳卢氏的宣传而传遍天下。 另外还有太子的左腿。 太子之所以憎恨卢护,就是因为卢护害他断了腿,甚至跛了,这件事情哪怕只是传言,也足够让范阳卢氏紧张了。 但太子今日根本没有对卢氏发难,反而夸赞他们的忠诚,这种反差,绝对会让关注这些人更加关注。 他们也会关注到太子的左腿,太子的双脚行走如常,看不出任何跛脚的迹象,这难免会让人去想,太子的腿是不是已经好了,所以才会在卢护头七之日,大度的宽容了卢氏。 卢氏因此也必将报以更加的忠诚。 房遗爱甚至都能想到,今日的事情传扬出去之后,天下人究竟会怎样的夸赞太子。 如此,魏王这大半年所做的一切,可能就都这么白费了。 好手段,好手段。 仅仅是一招宽容,就收获了难以想象的回报。 太子,太子。 不愧是皇帝之子,果然有乃父之风啊! …… 人群最后,边缘角落。 张文瓘沉思的看着李承乾离开,所有的一切玄机在这个全部想清。 他转过身,看向齐潮,说道:“好了,我们该回去了,这边的事情没法再查下去了?” “啊!”齐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今日之事,说明太子已经不会再就卢护的事追究下去,卢护背后有没有人已经不再重要,卢护的死,我们只能从高丽人的身上着手了。”张文瓘摇了摇头,说道:“走吧,说不定太子一会就派人来叫了,现在……风雨翻覆太快了。” “哦!”齐潮赶紧点头,然后随着张文瓘离开。 只是刚走到了门口,张文瓘就忍不住的回头,面色凝重。 他看的出来,太子不是一般人物。 卢家害他断腿的事情,他真的就这么容易的让他过去吗? 太子,他会放过卢家吗? 太子,他是那么宽宏大量的人吗? 张文瓘拭目以待,然而就在他转身离去的这一瞬间,他根本不会想到,这一切比他预料的还要更快,更激烈的到来。 快的太多了,太多了。 第三十七章 知道什么叫做“莫须有”吗? 灵堂之中,人影稀落。 一道人影走到一身白麻丧服、容颜俏丽的郑氏的身侧,低声说了几句。 郑氏略微诧异,但随即还是起身,同时在女儿身边说了几句,这才拉着女儿朝着后院而去。 人群当中房遗爱看到这一幕,略微思量,然后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卢府。 他需要赶紧回魏王府,告诉魏王今日发生之事。 太子的一首悼亡诗,足够让卢家,还有相关的很多士族改变对太子的看法。 如果日后他们坚定的支持太子,对魏王来讲,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 后堂之中,李承乾的目光从西侧的院墙扫过,墙上的机关已经不见了踪影。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坐在中央主榻上的李承乾顿时收回目光。 一身白发丧服,神色憔悴的郑氏,拉着女儿来到后堂,对着坐在主位的李承乾沉沉福身,同时哽咽的说道:“妾身见过太子殿下,谢太子殿下为亡夫证名。” 卢护构害李承乾的事情,郑氏这些天还是有些耳闻的,但她根本就不敢相信。 因为谋害太子,罪同族诛。 这些日子,先是卢护断腿,好不容易因为断腿升官大理寺丞,可刚回家他就死了,而且是死在外面。 好不容易查到了线索,谁成想,竟然被发现他就在隔壁养了高丽婢。 郑氏因此已经足够伤痛了,可偏偏这个时候,又有人说,卢护之所死,是因为构害太子断腿,而被幕后真凶给灭口了。 构害太子,郑氏简直要疯了。 但……她又能怎么样? 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见,一副懵懵懂懂,伤心绝望的遗孀模样。 但好在今日,李承乾给卢护彻底洗清干净,她们母女两人,之后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李承乾轻轻扫了站在一侧的卢承庆一眼,然后神色温和的说道:“不必如此,孤也只是尽心而已。另外,卢卿毕竟是东宫的臣子,他出了事,孤能做的不多……最近东宫事情甚多,孤只能拿出五十贯作为丧仪,还望夫人勿要嫌弃。” “多谢殿下,是臣妾有愧。”郑氏赶紧收拾身上,再度福身。 五十贯的确不多,但对于范阳卢氏这样的大家来说,多少钱也是不足的,但关键这钱是太子拿出来的,就不一般了。 一侧的卢承庆更加知道,东宫这段时间,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考工志》的编修上。 虽然将作监和少府出了大头,但东宫的花耗依旧不在少数。 五十贯,太子已经足够尽力了。 他的心中不由得感慨一声。 李承乾微微摆手,说道:“你们接下来打算如何?” “殿下。”卢承庆接口,说道:“卢护的父兄,今晚或者明晨就能抵达长安,待上两日,稍作歇息,他们就会护送卢护的遗体回范阳老家,然后归入祖坟安置。” 卢承庆这里有句话没说。 如果今日卢护的事情没法妥善解决,那么卢护的遗体,恐怕就再也不能入范阳卢氏祖坟了。 “原来如此。”李承乾点点头,他知道,卢护的父兄其实都在南方任职,淮南,甚至是江南,赶回来一趟不容易。 李承乾看向郑氏,略微迟疑的说道:“有些话,孤说可能有些冒昧。” “殿下请讲。”郑氏神色郑重的福身。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你虽然已经有了卢卿的女儿,但他的香火传承终究是出了问题,所以孤希望过一两年,等你为他服丧过去,最好能够在卢氏同族之中,择一幼童过继,然后继承香火;当然,也可以等你女儿长大,然后找一女婿上门,如此那也算他的骨血,他的血脉传承,香火便不灭。郡公,你觉得如何?” “殿下所言极是,臣代范阳保证,绝对不让卢护香火断绝。”卢承庆郑重的点头,他是范阳郡公,虽还不是族长,但他说话,谁敢不听。 “如此便好。”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孤也是为了她们母女着想,有个儿子,总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另外,过上几年,该读书了,便让人送到长安来,别的不说,入太学,孤的话,还是有些用处的。” “多谢殿下。”卢承庆、郑氏沉沉躬身。 “好了,差不多了。”李承乾说着站了起来,看向卢承庆点点头,道:“孤出来时间不短了,该回去了。” “臣送殿下!” …… 卢府门外,李承乾站在门口。 郑氏并没有出来送,她是遗孀,今日又是她的夫君头七之日,不方便出来。 李承乾看向送出来的卢承庆说道:“郡公,话虽然如此,但卢护的事情,还是需要让大理寺早日查清楚,做个了断,如此,卢卿他在地下,才能够瞑目。” 卢承庆神色顿时肃然起来,躬身道:“臣明白。”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好了,孤回宫了。” “臣等恭送太子殿下。”卢承庆,还有卢府众人,甚至府内的众人,齐齐俯首。 李承乾走上马车,车帘放下。 李安俨已经坐在马车前方抓住缰绳,于志宁,贺兰楚石,戴至德,秦怀道等人也各自上马。 “行!”贺兰楚石高喊一声,马车缓缓启动,朝着坊门而去。 “臣等恭送太子殿下。”卢府众人再度躬身齐呼,等到他们抬起头的时候,马车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 这个时候,卢承庆才松了口气,带着众人,回到了院内。 哀乐声再起,卢氏众人顿时再度哀泣起来。 崔千站在人群侧后,眉头不由得轻轻皱起。 今日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太子没有追究卢护的事情,反而宽宏大度的夸赞卢氏的忠诚,行事太过出人意料。 卢氏或许没事了,但崔千必须考虑这件事情对他影响。 太子会放过他吗? …… 马车晃晃悠悠的进入朱雀门,再度回到皇宫。 晃动的车帘外,是站立停步的宫中臣子。 马车在接近承天门的时候,顺势转向,朝东宫而入。 那一瞬间,李承乾的目光透过承天门,看向皇宫深处:父皇,儿臣今日所做,你还满意吗? 若是不满,放心,马上就有更精彩的发生。 车帘落下,李承乾带着讥讽的神色,瞬间淡漠了下来。 马车入嘉福门,而进东宫。 随后,诸官各归本职。 崇教殿中,李承乾在长榻上坐下,抬起头看向站在一侧的李安俨,轻笑一声:“安俨,你是不是有些不明白今日孤为何这么做?” 说好了,是去报复的,怎么反而夸了一段? “殿下所为,必有殿下之考量。”李安俨肃然拱手。 李承乾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神色平静的说道:“好了,趁着现在所有的人目光都在孤的身上,去做吧,派人今夜在宣阳坊范阳郡公府门外弄出些动静,最好惊动一些巡逻的坊丁。” “喏!”李安俨目光惊讶,肃然拱手。 “最后派人,去趟崔千的家里,将这封信,放入他家中书房角落缝隙里。”李承乾从身上取出一封信,递给李安俨,然后认真说道:“小心些,别被人发现……快些,他今夜就要死了。” “喏!”李安俨呼吸凝重,然后沉沉拱手。 第三十八章 制造“莫须有” 长安西市,人头攒动。 往来之间,摩肩接踵。 两旁店铺琳琅满目,各色招牌、幌子迎风招展,引得路过的客商来回出入。 不知道何时,已经换了一身蓝绸格子纹圆领袍、头顶璞帽的长安县丞崔千,快步的穿行在人群中间,不经意抬起的面容,一片凝重。 眼底深处,更是深深的担忧。 今日,太子亲往卢府,原本应该抓着卢护的事穷追猛打的他,却突然展现出了难得的宽厚。 一首悼亡诗,更是尽述范阳卢氏的忠诚。 这样的反差,足够让整个朝堂的官员,再度重新打量和审视太子。 一个宽厚的太子,足够让人心敬服。 还有,他的左腿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严重,根本就没有人们说的什么残跛。 尤其,他还是太子。 他是大唐最名正言顺的储君。 如此一来,不知道多少人的人心会毫无顾忌的转向太子。 而对崔千而言,太子今日放下了对卢护之事的追究,也等于他彻底的安全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转向查那几个高丽和新罗的女婢,而不再去追究什么幕后之人。 按道理讲,崔千应该高兴才是,但实际上他的脸上却没有几分喜色。 是的,没有几分喜色。 因为他清楚,他的恩相,尚书左仆射房玄龄,他的真正目的在于扶持魏王取代太子,成为新的储君。 房遗爱在魏王府和魏王绑定的太深了,而房家的其他人,和太子却没有多少联系,为了未来,房玄龄的选择并不奇怪。 崔千是房玄龄暗中培养的人手,如果魏王上位,崔千也能通过这一层关系,成为魏王的亲信,甚至前途无量,但若是魏王不成…… 突然,一面青色的布幡出现在崔千的眼前,他的脚步下意识的一停。 侧身看了身后一眼,确定没人跟踪,崔千这才快步的走进了布幡下的店铺之中。 …… 就在崔千进入店铺之后,两道身影悄悄的出现在了街道对面的巷口。 “那是间皮货店,老板不是突厥人,就是吐谷浑人。”齐潮看了店铺一眼,然后才低声朝着张文瓘问道:“张兄,这家伙怎么出现在这里?” 一身灰袍,带着黑色璞帽的张文瓘,靠在墙上,双手抱刀,冷笑着说道:“这说明他和卢护的死还是有关系,若是因此而查出里什么其他的东西,那就别怪我们了。” “那太子那边……”齐潮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张文瓘诧异的看向齐潮,疑惑的说道:“太子要平息此事,是和你说过了,还是说是孙寺卿和你特别交代了?” 齐潮声音一塞。 “我们要做的,就是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至于其他的,那是那些大人物需要解决的事情,不要太操心。”张文瓘看了齐潮一眼,然后转头看向皮货店门口,皱眉道:“他进去的时间太长了……不对,里面另有天地。” 一句话说完,张文瓘也不管齐潮,握着横刀,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齐潮赶紧跟上。 片刻之后,两人已经站在了皮货店的后门口。 崔千早就顺着后门彻底不见了踪影。 “张兄,怎么办?”齐潮面色凝重。 “他今日突然玩这种花样,岂不是正好说明他的心虚。”张文瓘轻轻冷笑,然后猛然看向店中,冷声道:“回去,他选这家店必然是有原因的,这家殿的老板和伙计,该好好查一查了。” “好!”齐潮神色顿时振奋起来。 …… 怀远坊,小巷深处。 崔千面色肃然的快步而行。 一名穿着黑色左衽紧身袍,带着深色斗笠,身材矫健的女护卫,在前方引路。 他们每一次的谈话,都会选在怀远坊的某一间院落之中。 基本见一面换一次地方,十分的谨慎。 终于,前方的女护卫停步,转身,前方是一座再平常不过的院落。 女护卫上前,拿出钥匙打开锁,然后走了进去。 崔千跟在她的身后,同时目光谨慎的看向四周。 偏僻的小巷中,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影。 这里本就是不便通行的偏僻地方,根本就没有多少人住在这里。 崔千刚刚进入院落,特意开辟出的菜圃,水井,打扫的很干净的小院顿时扑入他的眼中,崔千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前方的女护卫脚步一停,侧身说道:“关门。” “是!”崔千赶紧转身,将有些破旧的木门门栓插好,然后转身…… “嗖”的一声,一支巴掌长的弩箭瞬间出现在崔千眼中,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瞬间刺入了他的胸膛,鲜血炸开。 冰冷的触感从心口传来,疼痛还没有闪起,茫然的崔千满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对面的女护卫。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无尽的痛苦已经将汹涌的将他淹没。 …… 黑衣女护卫放下手里的弩弓,走过来,毫不费力的将崔千抱起,然后直接走入了对面的正屋之中。 “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 一名穿着粉色襦裙,面相极美,却有些高句丽人模样的妩媚女子,趴在了长榻的矮几上。 一只玉壶,两只酒杯。 一杯就在高丽女子身前,已经被打翻。 高丽女子的嘴角,黑色的毒血已经流了出来。 黑衣女护卫将崔千的尸体放在门口,然后又走到了高丽女子的尸身之前,将手里的弩弓,放进了她的手里,然后才又看向门口的崔千,比划着方向无误,她这才面无表情的翻窗而出,消失在了院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砰”的一声,院门被直接踹开。 张文瓘,齐潮,还有几名坊丁,一下子就冲了进来。 菜圃,水井,打扫的很干净的小院,还有正屋之中的两具尸体,瞬间全部映入眼帘。 齐潮面色凝重跟在张文瓘身后,小心的进入屋内。 看了一眼被弩箭一箭射死的崔千,齐潮从怀里取出一张通缉令,走到了握着弩弓的高丽女子身前,对比一下样貌,随即神色复杂的看向张文瓘道:“寺丞,是卢护家的高丽婢,看这里的模样,似乎是在卢护死后,崔千将她养在了这里,今日又要将她灭口,但最后却被她在临死前,用一把弩弓一起拉下了地狱。” “同归于尽,恰好卢护的案子也结了,而崔千也死了。”张文瓘冷着脸点点头,低嘲道:“好手段啊,也不知道是谁,计划这么周密,一点空子也不留。” 张文瓘看的很清楚,太子放过了卢护,放过了卢家,而真正指使崔千的人却顺带将崔千灭口,彻底斩断一切线索。 还用一个高丽婢,将整个案件闭合。 大理寺最后的结果,可能是崔千和卢护这对表兄弟为了一个高丽婢相残而死。 “寺丞。”齐潮稍微搜查了一遍,走出来摇头道:“这里只有女人的生活痕迹,没有男人的。” “查吧,毕竟是长安县丞,也不是小官。”张文瓘轻叹一声,说道:“那壶酒,还有这个院子,四周的邻人,还有那把弩,上面的弩箭,总能有什么查的。” “是!”齐潮微微躬身。 张文瓘转身,走出了院落,目光在侧畔的水井上一扫,不由得摇摇头。 他刚要迈步,目光却落在了地上的脚印上,看了一眼,随即,他的眼睛一亮:“咦!” 低下身,张文瓘认真的比划了一下脚印的长度,还有深度…… 猛然间,张文瓘直接站了起来,冷声说道:“走,去崔家。” 崔千被杀,正好去查崔家。 …… 明月高悬,冷风呼啸。 宣阳坊中,长街空寂。 “梆梆梆……”更夫提着灯笼,有气无力的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走着走着,声音就低了下去,脚步声也很轻。 突然,一道人影从前方的院落当中翻出,然后瞬间不见了踪影。 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老更夫瞬间惊醒,下意识的用力的敲起了棒子:“有贼啊!” 前方的灯笼微微一闪。 范阳郡公宅。 第三十九章 皇帝的愤怒 戌时正,冬月凄冷。 两仪殿,火炉通红。 御榻之上,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的皇帝李世民,正仔细的看着眼前的奏本。 奏本当中详细的记载了李承乾在卢护府邸一行中的所有言行。 许久之后,他才满意的合上了奏本,轻声自语道:“太子终于是长大了。” 皇帝很满意。 顾全大局,安抚世家。 这才是一名合格的太子应该做的。 李承乾今日出宫去卢府,其实很多人都在担心他会不顾一切的做些什么。 以致于最后将局面弄的一塌糊涂。 李世民同样也在紧张的观望着,并且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在事后,及时的出手,收拾局面。 但还好,李承乾并没有由着性子胡来。 反而顾全大局的夸赞了卢护,乃至于整个范阳卢氏的忠诚。 之后,更是关心卢护的香火传承,卢护遗孀的未来生活。 这才是一名真正合格的储君应该有的城府和涵养。 这让李世民尤为满意。 不过,这里面也有不足和肆意的地方。 比如对青鸟的暗讽,还有对范阳卢氏拉拢的过分。 那首诗。 良将忠臣倾碧血。 辈亲几度赴国难。 范阳卢氏可没有那么好,甚至于南北朝的时候,他们很是扮演了些不光彩的角色。 便是到了本朝,别忘了,北平王罗艺和范阳卢氏的关系就很紧密,后来罗艺反唐,中间也有他们的力量在支持。 如今卢承庆虽然是尚书左丞,其实很多都是因为当年河东县令、卢承庆之父、范阳郡公卢赤松和高祖的关系不错。 但是偏偏卢赤松是李建成的太子率更令。 唯一幸运,是卢赤松在武德八年就病逝了。 不然,范阳卢氏和荥阳郑氏一起支持李建成,他李世民玄武门未必能赢。 李世民的脸色微微的沉了下来。 当年一些不好的记忆,在冲击他的脑海。 …… 抬起头,李世民平静的开口道:“传旨,追授大理寺丞卢护为故城县子,赐钱三百贯。” “喏!”内侍监张阿难从阴影中站出拱手。 李世民轻轻低头,看向了眼前的奏本。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大殿前方响起。 皇帝皱眉抬头。 一名青衣内侍站在殿门处,躬身禀道:“启奏陛下,武水县伯有急事求见。” “常何?”李世民皱了皱眉头,点头道:“传!” “喏!”青衣内侍退到了殿门口,然后朝着殿外高声道:“传左千牛卫将军,武水县伯常何觐见。” 十几个呼吸之后,一身红衣金甲的常何已经大踏步的走入殿中。 站在丹陛一丈之处,常何停步,然后对着皇帝肃重的拱手上揖道:“臣,左千牛卫将军常何,参见陛下。” “平身吧。”李世民平静的看着常何,说道:“说吧,发生什么事情了,能让你在宫门已经落锁的情况下急切求见?” 常何面色凝重的拱手,道:“陛下,崔千死了!” “谁,崔千?”李世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名字。 “长安县丞崔千,也就是卢护的表兄,今日午后被发现死在了怀远坊西北偏僻角落的一间院落里。”稍微停顿,常何再度拱手道:“同时被发现死在其中的,还有从卢护私宅中逃走的高丽婢。” “杀死卢护的高丽婢?”李世民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问道:“卢护家里的高丽婢,和崔千什么关系?” “那高丽婢本身竟是在长安县过到卢护名下的,而崔千恰好是长安县丞。”常何拱手,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今日在那院落中发现,那高丽婢被人用毒酒毒杀,而她临死前手里握着的弩弓,射出的弩箭,恰好射穿了崔千的胸膛。” “崔千因为一个高丽婢害了卢护,然后又毒杀了那高丽婢,自己又被那高丽婢临死前射杀,所以,卢护和崔千的死就都这么完了。”李世民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这一切听起来原因结果太合理,但太合理了,反而不对劲。 这一切太快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常何话音刚落,皇帝已经抬起头盯着他:“本来?” 常何拱手,说道:“是,大理寺丞张文瓘发现,院中虽然找到的脚印和崔千一致,但那脚印却比正常的要深,似乎并不是一个人。” “有人杀了崔千和那高丽婢,然后假装是他们两人自相残杀而死,然后好将卢护的事情彻底了结。”李世民的脸色突然淡漠了起来,他这一切彻底将所有的事情弄清楚了。 “是的,陛下。”常何继续拱手,说道:“大理寺丞张文瓘之后搜了崔千的家,在他家中书房柜子缝隙里,找到了一份没头没尾的信笺……据崔千的妻子说,崔千经常在书房烧些纸张,不过他从来不处理烧后纸灰。” 李世民点点头,那是士大夫的通病了,自以为烧了纸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但那纸灰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信号。 “这是搜到的那张信笺。”常何拱手,然后将信笺递上。 张阿难走过来接过信笺,然后转身走上丹陛,放到了李世民的御案上。 李世民打开信笺,取出里面的纸笺,目光落在了上面凌乱的字迹上。 诸事本毕,但不知为何,心中难安,日夜不宁。 李世民看着这张纸笺,面色冷然的问道:“这是谁写的?” “字迹虽然凌乱,但千牛卫老吏对比,是前太子仆丞卢护的,卢护写给长安县丞崔千的,而且那纸,也是东宫的。”常何拱手,面色凝重的拱手道:“大理寺推测,应该是烧的多了,漏了忘了的……” “也有可能是他故意留的,免得有一天自己也被人给灭口了。”李世民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神色冷漠的可怕。 常何沉沉的拱手,不敢接话。 李世民看向常何,直接说道:“去查,朕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杀了朕的大理丞,又杀了朕的长安县丞,还做成他们二人为了一个女子自己残杀的假象,朕要知道是谁?” 李世民的声音很重。 “臣领旨!”常何肃然拱手,然后快速的转身离开,他的脸色冷肃,皇帝已经划了底线,因为皇帝始终都没提太子两个字。 太子的断腿是卢护所为,牵扯崔千,还有更后面的人,但这个案子,皇帝却是连半句太子都没提。 太子跛脚的事情,彻底的了了。 …… 看着常何走出大殿,李世民这才看向张阿难,问道:“太子今日如何?” “回陛下,太子今日从卢府回来之后,整个下午都在崇文馆,《考工志》的事情已经搭起了框架。”张阿难认真的拱手。 “《考工志》。”李世民点点头,神色放松下来,轻声说道:“太子既然心在《考工志》,就让他专心在这上面吧,崔千的事情别让他知晓。另外,告诉孙伏伽,卢护的案子以高丽婢所杀结案,至于崔千的案子,由千牛卫全面接手。” “喏!”张阿难面色平静的拱手。 太极殿中,烛火闪烁。 但火炉常燃。 第四十章 李世民:老伙计,你太急了 黎明晨光越过整个长安城,射入东宫后院。 “吱呀”一声,承恩门打开。 一身淡黄色蟒龙袍的李承乾,神色平静的走了出来,四周十几名亲卫立刻低头。 李安俨立刻上前,低声说道:“殿下,昨夜千牛卫突然动了起来。” “我们的人呢?”李承乾停下脚步,目光看向四周,整个内院之中并没有多少人,有的只是李安俨刻意挑选出的绝对亲信。 “刚刚回来上值了。”李安俨面色严肃。 “那样便好。”李承乾平静的笑笑,说道:“安排让他们几个今晚值夜,这几天外面会很热闹,他们就别出去晃荡了。” “是!”李安俨微微松了口气。 李承乾迈步向前,李安俨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低声问道:“殿下,臣不明白,此事便是最终伤到了卢氏,如何对殿下有利,毕竟我们要对付的是……” “安俨,你知道房相在朝中立足的根基是什么吗?”李承乾脚步停下,抬起头,看向尚书省的方向。 “知道。”李安俨神色凝重的拱手:“是陛下的信任。” “对了一半。”李承乾轻轻点头,然后感慨的说道:“房相跟着父皇从秦王府,到玄武门,到如今贞观十四年,毕竟很多年了,出谋划策,赞善左右,早得父皇的信任……然而,信任这东西,最是难说。” 李承乾的嘴角闪起一丝冷笑,继续说道:“房相是聪明人,所以这些年来,他提拔了不少亲信,充斥朝野,当然,这些人更忠诚于父皇,所以,房相最后再有的根基,就是范阳卢氏。” “梁国夫人便是范阳卢氏出身。”李安俨认真的点头。 卢承庆虽然是范阳郡公,但房玄龄是梁国公,他的夫人是梁国夫人,在范阳卢氏之内的影响力,还要在卢承庆之上。 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说道:“所以,范阳卢氏本身就是房相的根基,房相是尚书左仆射,卢承庆又是尚书左丞,关系如何还用说吗?” 李安俨面色凝重的点头,道:“所以要先搞垮范阳郡公。” “不!”李承乾转身,面色凝重的看向李安俨,说道:“东宫的力量,还不足以对范阳郡公下手,我们能做的,只是让陛下去猜疑范阳郡公,让他不敢再靠近房相,便足够了。” 东宫还不足够和范阳卢氏对敌。 李承乾很清楚,若是他和范阳卢氏全面开战,世家的手段完全落在他的身上,在没有皇帝庇护的情况下,李承乾会很惨的。 世家是世家,房玄龄是房玄龄,他分的很清楚。 “是!”李安俨顿时凛然拱手。 “好了,人手都收回来了,我们接下来看着就是了,看看父皇会如何反应,然后我们再做下一步。”李承乾平静的向前。 “是!”李安俨躬身,然后跟着起身,一起朝崇德殿走去,他没有问太子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他不需要问,这件事没完。 …… “殿下,这是中书省刚刚转过来的大理寺的奏本。”于志宁将手里的奏本递给李承乾,然后退回到班列之中。 李承乾接过奏本,看了一眼,随即挑眉,大理寺的奏本送来的好快啊。 这究竟是大理寺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 李承乾目光抬起,看向诸臣后面的戴至德,问道:“戴卿,你知道此事吗,大理寺昨日在怀远坊找到了卢卿家里的高丽婢,不过找到的时候,那高丽婢已经被毒杀了,而毒杀他的正是卢卿的表兄,长安县丞崔千。” “臣昨日立宫之后,才知道此事,那高丽婢虽然被崔千毒杀,但崔千也被那高丽婢临死前的反击杀死。”戴至德拱手,说道:“臣本来想要今日禀报殿下的,但是没想到,大理寺的奏本已经移送了过来。” 李承乾点点头,略微沉吟,说道:“孤明白大理寺的意思,卢卿是和他的表兄崔千,为了争抢一个高丽婢而死,此事和其他没有任何关联,所以,此事也到此告终来。” 李承乾平静的将奏本前推,递给于志宁的同时,说道:“众卿都看看吧,这件事在东宫就这么了结了吧。” “喏!”群臣肃然拱手。 “接下来。”李承乾神色肃然起来,然后说道:“接下来,对东宫而言,最重要的,还是《考工志》的编修,事情很重……” …… 夜色黄昏,暮光如同长阶一样的铺在了太极宫前的大道上。 常何神色肃然的走上金阶,然后迈过门槛,进入太极宫。 坐在御榻上批改奏本的李世民,目光看到常何,抬头,看向两侧,神色冷肃的说道:“所有人都下去。” “喏!”两侧帷帐之后的中书舍人,给事中,左右史,还有所有的宫女,内侍,全部都从各门退了出去。 常何上前一步,拱手道:“启奏陛下,千牛卫查察一日夜,抓获大小嫌疑三十七人,暂无确切是凶手之人,但臣遍查诸相关之人,却有两处有些异样。” “哪两处?”李世民神色冷漠。 “一处是魏王府,昨日参加过卢护悼礼到魏王参军房遗爱,夜宿魏王府。”常何面色凝重的拱手。 李世民轻轻摆手,说道:“不是青雀,他们是在商量事情,但不是此事。还有一处呢?” “还有一处是范阳郡公府,昨夜戌时初,有更夫发现有人从范阳郡公府潜入,以为是贼人,然后惊动了坊丁,但范阳郡公府察查之下,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常何轻轻躬身。 “范阳郡公府,尚书左丞?”李世民的眉头瞬间就紧皱了起来。 尚书左丞卢承庆,那可是六部尚书之下的第一人啊,他怎么牵扯进来了。 抬起头,李世民看向常何,问道:“你怎么看?” 常何拱手,说道:“昨夜千牛卫察查长安城,巡杀害长安县丞崔千凶手,虽有诸多收获,但真正的目标,却被引向了高丽人和突厥人。 正是因为高丽人和突厥人的搅乱,千牛卫才没有抓住真正的凶犯,而此时范阳郡公府也有动静,似乎是……” “彻底灭口,了结这件事情。”李世民点点头,说道:“太子昨日大为夸赞卢氏忠诚,卢氏为了坐定此事,便杀了崔千灭口。 日后,便也再没有人能拿这件事情威胁卢氏,而且突厥人,离范阳很近啊!” 常何肃然躬身。 李世民轻轻的敲敲桌案。 太子,卢氏。 卢氏,太子。 许久之后,沉吟许久的李世民目光落在一侧的奏本上,他直接拿起一本,递给常何,然后说道:“让中书省抄录两份,一份送到尚书省,一份送到东宫,告诉他们,十五望朝那日,朕要知道他们对这件事的看法。” “是!”常何心里一跳,皇帝出手了。 “记得掺杂在其他奏本当中。”李世民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是!”常何面色紧肃的拱手。 “去吧。”李世民微微摆手,常何立刻拱手而退。 冬日的冷风轻轻掠过,李世民抬头看向殿外的长安城,他轻声道:“老伙计,你太急了。” …… 东宫崇教殿,李承乾刚准备起身,李安俨就快步的走了进来。 “殿下,中书省送来一批奏本,说是十五望朝那日要议的。”李安俨说着,将十几个奏本放在了桌案上。 李承乾看了一眼,点点头,说道:“那么明日便召集群臣议一议吧。” “喏!”李安俨肃然拱手。 李承乾随意的打开一本。 礼官奏请加高祖父母服齐衰五月,嫡子妇服期,嫂、叔、弟妻、夫兄、舅皆服小功。 看了一眼,李承乾翻开第二本。 御史奏报司农木橦价贵于民间,参其隐没。 李承乾刚要翻过去,随即又翻了过来,再度认真的看了一眼,眼神瞬间凝聚起来。 这本奏本怎么会出现在东宫。 这个案子,李承乾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前世就是因为这个案子,尚书右丞韦悰被彻底毁掉。 可它怎么会出现在东宫,前世没有啊? 李承乾的脸色顿时无比的凝重起来。 风波将起啊! 第四十一章 李世民的杀招,悄无声息 东宫承恩殿,光烛轻轻闪烁。 刚刚走入内室的李承乾,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铜镜之前准备卸妆的太子妃苏淑。 烛光从侧面射入镜面,再反射到苏淑那张贤淑如玉、恬静温雅的面容上。 红舒粉饰齐金制,星缀霞蒸鄂绣张。 李承乾站在侧畔,一时间,目光不由得有些痴了。 苏淑下意识的抬头,轻声问道:“殿下,怎么了?” “没什么。”李承乾笑笑,手里的奏本放入袖间,然后才神色温和的说道:“刚刚,父皇差人送信来,说青雀和兕子三日之后,来东宫探望,娘子多做些准备。” “是!”苏淑点点头,然后侧过身,看向镜中的自己,问道:“妾身如此,可以吗?” “当然。”李承乾走过去,双手搭在了苏淑的肩膀上,满意的点头道:“爱妃天生丰姿,又素端懿,性格婉顺,家室宜合,锦绣无双。” “嗯!”苏淑抬头,虽然满脸的欣喜,但还是白了李承乾一眼,说道:“妾身哪里有殿下说那么好。” “不,你比孤说的还要好!”李承乾一把将苏淑抱了起来,直接朝着床榻走了过去。 “别啊,殿下,妾身还没有卸妆呢?”苏淑顿时急了起来。 “那正好!” …… 幽暗的内室之中,床榻上的苏淑睡的很沉。 花饰散落,罗衣沾地。 李承乾听着身旁苏淑轻微的呼吸声,眼睛缓缓的睁开。 左手在侧畔一按,奏本再度落入他的手中。 御史奏报司农木橦价贵于民间,参其隐没。 李承乾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件事应该是尚书右丞韦悰句司农木橦价贵于民间,奏其隐没案。 如今是冬日,朝中每到这个时候,都会让司农寺将储存的木头低价卖到民间,让百姓获益。 然而今年,刚刚从蒲州刺史调回来的司农寺卿赵元楷,却将木头以高价卖到民间。 所以御史怀疑是赵元楷中间有所贪墨。 前一时,皇帝让尚书省核查,尚书右丞韦悰核查之后,便以隐没弹劾赵元楷。 但之后,事情却迎来反转。 皇帝召大理卿孙伏伽来论定司农罪,然而孙伏伽却说:“司农赵元楷无罪。” 皇帝奇怪的询问理由,孙伏伽解释说:“要的就是官方的柴木贵于百姓的柴木,如果官方的的柴木便宜了,那么百姓的的柴木就卖不出去了,所以是司农赵元楷识大体,无罪。” 皇帝称善的同时,也给了韦悰一个评价。 不识大体。 一句话,自此后,韦悰的仕途彻底的完了。 这件事,李承乾之所以记得很清楚,不仅是因为前世这件事闹的很大,同样也是因为韦悰的妻子裴贞是裴炬的孙女。 裴贞的父亲早亡,和她关系最好的,是将她一手拉扯大的叔父裴宣机。 李承乾的东宫太子舍人裴宣机。 正是因为此事,裴宣机日后在东宫便很少说话,所以后来虽然因为他的事情,裴宣机受到了连累,但没有几年,裴宣机就被起复。 没过多久就做到了礼部侍郎的位置,最后以银青光禄大夫、太子左中护致仕。 前世的时候,李承乾一开始没有在意,但是等到他被废,回头琢磨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开始觉得有所玄机了。 裴宣机只是其一,真正的关键是韦悰。 韦悰是尚书右丞。 尚书左丞卢承庆,佐尚书左仆射房玄龄。 尚书右丞韦悰,佐尚书右仆射高士廉。 卢承庆和房玄龄关系近;韦悰和高士廉走的近。 前一世,李承乾断腿之后,除了魏征是明面上坚定的支持李承乾之外,在暗地里,高士廉也曾经不止一次的劝谏李世民。 之所以如此,不是因为高士廉和李承乾怎么亲近,而是因为高士廉是他母后的亲舅舅。 李世民要废李承乾,受过长孙皇后嘱托的高士廉怎么可能轻易答应。 如果李承乾记得没错的话,在前世他策划谋逆之前,申国公高士廉致仕了。 这一切用阴谋论的角度看起来,就像是他的父皇在一步步清理阻挠他废太子的力量。 高士廉倒也罢了,他是从亲情的角度来看,但是韦悰,恐怕还有因为韦悰自己的能力。 在这件案子之前,韦悰被时人称赞为“识洞几先,惟专朝右”。 在这个案子之后,他被皇帝亲自点评:“不识大体。” 一辈子就毁了。 而李承乾自己,也在无声无息之间,丢掉了一部分支持自己的力量。 …… 李承乾有的时候在想,是不是自己多疑了? 实际上他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根本就是一个巧合? 然而今日,当这个奏本莫名其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案头的时候,李承乾猛然一个激灵。 甚至于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本奏本,不仅他这里有,尚书左丞卢承庆那里一样也有。 夹杂在十几个奏本当中,悄无声息,不显山不露水,让人不怎么当成一回事,但却是关键时刻,非常凶狠的一记杀招。 只不过和前世不同的是,上一次倒霉的是韦悰,这一次倒霉的是卢承庆。 皇帝不会对卢承庆多做什么的,一句“见识浅薄”,足够彻底断送他的仕途。 卢承庆要倒霉了。 这本来就是李承乾算计的结果。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 突然间,他有些莫名的觉得卢承庆可怜。 …… 呵呵呵…… 黑暗中,李承乾无声的笑了,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变得心慈手软了。 卢承庆前日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他范阳卢氏的名声罢了。 他并不是真的要靠近李承乾。 如今他的倒霉,除了他和李承乾有轻微的靠拢以外,更多的是李承乾算计他和房玄龄关系的结果。 而对于李承乾而言,他需要做的,就是在这件事情当中,保住自己。 至于卢承庆,李承乾在对他狠狠踢一脚的同时,不要让朝中百官认为皇帝责罚卢承庆,是因为他开始靠向东宫。 他被罚仅仅是因为他自己,甚至于是和魏王走近。 或许他更加可以,将卢承庆再进一步栽赃一下,让更多的人,不只是他的父皇,所有人以为卢承庆和崔千的死有关系。 或许,可以从卢护的遗孀身上着手。 或许在最后,他可以将房遗爱也勾连进来。 第四十二章 李承乾的横刀,锋利无双 亭廊之间,披着紫色披风的李泰快步的朝书房走去。 书房门口,听到了脚步声的房遗爱赶紧出来迎接,看到李泰,赶紧拱手道:“殿下。” “什么事情这么急,把孤直接叫回来,《扩地志》那边正到了要紧的时候。”李泰说着,从门口走了进去。 房遗爱小心的看了四周一眼,然后才退回到书房之中,同时小心的关上了房门。 转过身,看到李泰已经在主榻上坐下,房遗爱赶紧上前,拱手道:“殿下,宫里刚刚传来消息,晋王和晋阳公主后日将去东宫探望太子的病情,臣觉得既然如此,干脆让太医也同时去,太子一直拒绝让太医替他复查腿伤,这一次晋王和晋阳公主正好去,他若再拒绝……” 李泰的眼睛不由得一亮,自从上个月,李承乾安然的出现在百官之前,李泰就想要让太医戳破他的假象,但李承乾那里一直都在坚决的拒绝,根本不让太医复查。 甚至有一回,太医都已经到了东宫,都被李安俨用没有传唤为由给赶了回去。 但越是这样,越让李泰感到李承乾的心虚。 这一次李治去探望李承乾,那么说不定皇帝也在关注…… “就这么办。”李泰面色阴狠的点点头,说道:“二郎,你亲自去一趟太医令的府邸,带上重金,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房遗爱肃然拱手,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这个时候,李泰突然再度开口道:“等一下,二郎。” 房遗爱诧异的回身,拱手道:“殿下!” 李泰略微沉吟,但还是问道:“卢护的事情,还有后续吗?” “殿下,卢护的事情已经彻底了了。”房遗爱郑重的拱手,道:“殿下不要再问了,那件事情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机会,卢家和太子和解,殿下若真的要穷追,反而容易得罪范阳卢氏。” 李泰微微一愣,随即叹息道:“好吧。” “如此,臣便先告退了。”房遗爱认真拱手,直接转身离开。 看着房遗爱离开的背影,李泰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看来,有些事,房相并没有告诉他这个儿子。 那件事情真的彻底做干净了吗,别有什么首尾留下,这才是李泰最担心的。 …… 东宫承恩殿门口,李承乾对着送出来的苏淑和晋阳公主点点头,然后才看向李治说道:“说了,走吧,我们去崇文馆看看,孤这段时间在弄《考工志》,顺带弄出来不少东西。” “喏!”李治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转身看了妹妹晋阳公主一眼,然后才对着太子妃拱手行礼,这才跟着李承乾而去。 苏淑看着他们离开,然后才拉着晋阳公主转身回殿,同时笑着说道:“兕子,皇嫂知道你来,准备了不少吃食,我们一边吃,一边聊。” “是!”晋阳公主忍不住点头的同时,也再度看向了李治和李承乾的方向,眼底是不由自主安慰的欣喜。 …… 黑色的人字齿轮被长长的链条快速拉动,挂在另外一面的巨大撞锤被高高拉起。 下一刻,链条松开,“砰”的一声,撞锤已经重重的砸在了下面火红的铁块上。 火花四溅。 一身紫袍的李治从旁边走过,看到这一幕,吓的赶紧躲开。 “放心,没事的。”李承乾笑笑,然后看向跟在李治身后的许叔牙和李义府,说道:“以往锻造刀剑,都是用人力一下下的敲击,但是换成人力拉重锤,便是技艺不高的学徒,只要力气够大,就能参与其中,而老师傅们,只需要把控刀刃就可以了。” 许叔牙和李义府满眼惊奇的看着这一切。 对面是安静的崇文馆,这边就是喧闹的工匠坊,甚至火光四溅。 东宫行事之风真的是令人惊讶。 “如此,老师傅们就能很长的参与刀剑的打造,也就不用太担心技艺失传。”李承乾说着,走到了作坊深处,拿起摆在上面的一把黑鞘长刀,“呛啷”一声,长刀出鞘。 锋利笔直,几乎没有任何瑕疵的刀刃摆在李承乾的面前。 从一侧刃面,甚至能清晰的看到李治的模样。 李承乾还刀入鞘,然后递给李治,说道:“这一把,是孤专门为你打造的,让你日后防身所用。” “多谢皇兄。”李治惊喜的握紧了刀柄,拔刀出鞘,满眼惊喜。 男人,谁不喜欢刀呢。 “别高兴的太早。”李承乾摆摆手,看着李治愕然的盛情,说道:“这刀你得等十五以后再拿走,以《考工志》打造的第一把刀,孤要送给父皇,父皇拿走之后,才轮到你。” “这是当然,不过在东宫,皇兄,稚奴可以随便玩吧。”李治满眼期望的看着李承乾。 “可以。”李承乾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 李承乾诧异的抬头,就看到李安俨快步走来,然后对着李治稍微行礼,然后才对着李承乾躬身道:“殿下,太医令谢季卿带着两名太医来了,说是要为殿下复诊。” 李承乾神色不由得沉了下来,随即他摆摆手,说道:“告诉他们,孤在招待晋王,让他们过些时日再来。” “是!”李安俨拱手刚要离开,李治却是下意识的阻止了他,然后看向李承乾说道:“皇兄,稚奴今日本就是为了探病而来,如今虽然皇兄身体已经大好,但也该让太医再看一看……皇兄,讳疾忌医要不得啊!” 看着李治一脸诚恳关心的模样,李承乾忍不住的笑笑,说道:“稚奴说的对,不过为兄这几日是真的有事,不大方便,等过了十五之后,十六吧,让他们十六日来,为孤复诊。” “喏!”李安俨立刻拱手,然后转身快步而去。 李承乾说道:“好了,走吧,稚奴,为兄领你再看看。” “好。”李治目光看了李承乾的左腿一眼,但随即就满脸笑容的跟着李承乾一起巡视整个作坊。 …… 暮色之下,李承乾站在宫门口,看着李治和晋阳公主就这么离开。 这个时候,李安俨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殿下,晋王文字李义府临走的时候,留了一封信,上面有个地址,臣查了一下,是一名叫李秦的来自波斯景教的僧侣。 他是景教上德阿罗本的弟子,据说他医术高明,擅医眼疾,只是不知道他还善医腿疾。” “十六日,请他一起过来。”李承乾淡淡的说道:“孤原本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应付青雀的试探,如今正好,有了借口。” 李安俨退后一步,拱手道:“是!” 李承乾看向太极殿方向,轻声说道:“不管如何,先将十五的大朝过去再说。” …… 晨光铺道,金辉洒遍。 李承乾手捧刀盒,神色肃然的走在群臣最前。 他的前方是宏伟的太极殿,他的身侧是对太子之位觊觎无比的魏王李泰,他的身后是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等一众宰相。 但李承乾神色平静。 在他面前的这只刀盒里面,放着东宫这半年以来,锻造出的最锋利的一把横刀。 所谓利刃在手,杀心自起。 李承乾虽然不至于杀心立刻就起,但利刃在手,天下公平。 李承乾的心中自是安定。 御史奏报司农木橦价贵于民间,司农寺卿赵元楷贪墨一案,今日就会爆发。 或许就是针尖对麦芒的一刻。 但他凛然无惧。 第四十三章 赢得军方的好感 一身赤黄色衮龙袍,头戴白玉十二冕旒的皇帝李世民,从群臣当中冷肃的走过,一直走到了丹陛之上。 他的目光轻轻扫过俯身捧着刀盒的李承乾,眼神不置可否。 随即继续的上前,走到了龙榻之前,然后平静的坐下。 一旁的内侍省典仪立刻高声道:“皇帝早朝,跪!” 殿中文武百官一时间全部都跪了下来,包括李泰,但没有李承乾。 李承乾手捧刀盒,神色肃然的沉沉躬身。 “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群臣高声山呼。 “众卿平身!”李世民微微抬手。 群臣齐声道:“多谢陛下。” …… 看到群臣起身,李世民目光看向李承乾,说道:“太子,朕听说东宫打造出了一把异常锋利的横刀?” “是!”李承乾捧着刀盒,面色恭敬的说道:“儿臣编修《考工志》,暂分刀槊剑弩,弓盾箭甲,车辇轮船,皮瓷玉瓦一十六部,筹集将作,少府,工部,秘书监诸部秘册,调集内外工匠,各分而行。 我大唐以刀槊立国,故以刀槊为先,半月之间,制横刀数把。 今以最锋利之刀进献父皇,恭祝父皇武运昌隆。” “做的不错。”李世民点点头,看向张阿难说道:“取来,朕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刀,敢当太子最锋利之名。” 张阿难无声拱手,然后快步走下,走到了李承乾的身前。 李承乾肃然将手里的刀盒放在张阿难的手里。 张阿难立刻转身走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大唐皇帝李世民,丝毫没有在意此刻是大朝之时,手一抬,盛放横刀的棕色木盒就被打了开来。 一把雕刻着龙形花纹的黑色刀鞘顿时出现在李世民的眼前。 “呛啷”一声,长刀出鞘,锋利的如同匹练一样的刀刃瞬间出现在了李世民的眼前,他顿时忍不住的叫了一声:“好刀!” 极薄的刀刃闪出的刀光,带着凌厉的杀气射入李世民的眼中。 他平静的看着刀刃,目光落在刀柄上,然后掌心托起刀柄。 长刀就这么直直的立在了他的掌心。 “好刀啊!”李世民再度握住刀柄,然后将刀身平放在自己眼前,看着如水一样的刀身,满意的笑笑,抬头,李世民看向一旁的武将当中,骤然开口道:“安国公,接刀。” 话音刚落,银色的长线已经直射众多武将前列的右领军卫大将军执失思力。 执失思力右手闪电般的一接,锋利的长刀已经轻巧的落在了执失思力的掌中。 一身红衣金甲,满是络腮胡,突厥人模样的执失思力,握刀的瞬间满脸惊讶。 锋利的长刀竖在他的眼前,笔直的可怕。 执失思力双手按在刀刃上,稍微用力的弯了弯,刀刃立刻弯曲。 他一放手,刀刃立刻回正。 没有丝毫偏差。 “好刀!”执失思力失声赞叹,随即他转刀上捧道:“陛下,这的确是一把世间少有的宝刀。” 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看向脸色惊骇的李承乾,笑笑,问道:“太子,这样的刀,在东宫有多少?” “回禀父皇,因为是试刀,所以暂时只打造出了十一把,这是其中最锋利的一把。”李承乾收回心神,拱手道:“不过根据将作监和少府监的官员估计,一旦正式开打,那么东宫的速度,会比工部打造的速度快上三成。” “三成?”李世民目光不由得一挑,神色惊讶。 也就是说,在工部打造一百把长刀的时候,东宫已经打造了一百三十把。 工部打造一万把,东宫就能打造一万三千把。 这意味着同样的数量,东宫能够提早两个月完成。 两个月,战场上,那就是命啊。 李世民忍不住的追问道:“质量如何?” 李承乾拱手道:“这一把最是锋利,其他的都稍微次上一些,不过都在同一等级,都是上品。” “立刻取来。”李世民没有丝毫犹豫的看向了张阿难。 张阿难立刻拱手,然后快步的转身出殿,很快,一连串的脚步声就已经朝宫门而去。 …… 十一把锋利的横刀被十一名金吾卫双手捧着,出现在太极殿中。 这些横刀全部都没有刀鞘。 锋利的刃光刺的人眼睛发疼。 执失思力,薛万钧,常何等人,都目光炯炯的盯着那十一把横刀。 坐在龙榻之上的李世民看向李承乾,问道:“太子,这些横刀,打造出一万把,你需要多长时间?” 一瞬间,殿中群臣的目光全都都看向了李承乾,众多武将眼中更是热切。 李承乾目光一肃,赶紧拱手道:“父皇,东宫只是在研究《考工志》,其他打造诸事,应该交给工部和将作监负责,不过打造一万吧,工部用心的话,三个月就足够了。” “三个月。”李世民惊讶的抬头。 少府监窦德素站出拱手,说道:“启奏陛下,东宫打造之法,并非太用大匠,其他有力气之人配合即可,所以用时极快。” 东宫的打造兵器之事,少府监和将作监的人都在盯着,不过李承乾更相信少府监。 毕竟少府监窦德素是他祖母太穆皇后的亲侄子,也是皇帝李世民的表兄,是李承乾的亲表舅。 “而且,父皇,东宫之事,不仅在于横刀,刀槊剑弩,弓盾箭甲,都在研究,刀剑好打,槊弩,还有弓甲就难了。”李承乾面色沉重的拱手。 兵器之事,刀是最容易的,槊,尤其是甲,是最难的。 李世民回过神来,然后说道:“将作监,工部,派人逐步接管,明年起,开始打造兵刃。” “喏!”将作少匠阎立本,工部尚书张亮两人齐齐站出拱手。 李世民一挥手,十一把横刀便被带了下去,至于他究竟会怎么处置,谁也不知道。 李承乾倒是在琢磨李治的事情,皇帝一口气将十一把横刀全部收走了。 以后看样子,还得打造一把新的给李治。 就在这个时候,李世民的目光越过李承乾,落在李泰身上,目光幽幽的说道:“青雀,你做事情远不如你皇兄利索,你要好好的学着。” “是!”李泰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殿中群臣,呼吸一下子就轻了起来。 李世民抬头,看向群臣道:“开始议事吧……” …… “传旨,司门员外郎韦元方,给给使过所稽缓,贬华阴县令。”李世民看了拱手的魏征一眼,魏征这才退回班列。 后方的司门员外郎韦元方沉沉的拱手,同样跟着退回班列。 司门员外郎是从六品上的官职,华阴县令同样是从六品上的官职,但从朝中出外任职而没有升官,已经是贬谪了。 皇帝看向房玄龄,继续开口道:“御史奏报司农木橦价贵于民间,参其隐没,尚书省查的如何了?” 李承乾站在台阶上,手捧玉笏,神色肃然。 他的目光从大殿右侧的众多武将身上轻轻的掠过,最后落在拱手站出的卢承庆身上。 卢承庆神色郑重的拱手道:“启奏陛下,尚书省以为,司农有罪。” 群臣当中,司农寺卿赵元楷面色惊讶的抬头。 目光却不由得落在皇帝身上。 第四十四章 见识浅薄,还不如一个幼子 站在丹陛之上,李承乾敏锐的捕捉到了司农寺卿赵元楷那一脸惊愕的神情。 他是不知道自己被弹劾了? 还是说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这件事情被弹劾? 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被弹劾。 李承乾的目光从队列当中的尚书右丞韦悰身上轻轻掠过,落在了尚书左丞卢承庆的身上。 可怜的家伙,他竟然一点没有意识到这里面的陷阱。 不过也是,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陷阱。 司农寺卖的柴火,比民间私人的贵,这本身就表面上看起来,对长安城更多需要柴火的人来讲,就是一种伤害。 李承乾轻轻低头,神色肃然。 皇帝的声音在丹陛之上响起:“梁国公,你怎么看?” …… 李承乾看着自己手里的玉笏,目光不由得一挑,这件事已经问到了房玄龄的身上了吗? 若是房玄龄一个答错…… 李承乾的耳朵顿时忍不住的竖了起来,人也轻轻转头,目光看向了房玄龄。 两鬓斑白,头戴七梁冠,一身绯袍的尚书左仆射、梁国公房玄龄站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房玄龄的眼神有些迟疑,但他还是持笏拱手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尚书左丞所言有理。” 李承乾的眼睛顿时睁大,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房玄龄,这头老狐狸,就这么跌入陷阱了? “然而。”房玄龄一句话,让李承乾神色顿时平静了下来。 房玄龄继续拱手,说道:“然而,陛下,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臣以为应该听一听赵司农所言,或许赵司农别有其他考虑,亦未可知?” 房玄龄一句话,殿中群臣全部不由得轻轻点头,便是卢承庆也是如此。 圆滑,老辣? 不,房相这是老成谋国。 …… 坐在龙榻之上的皇帝很平静,他冰冷的目光在赵元楷的身上轻轻掠过。 赵元楷立刻躬身拱手。 李世民转头看向了李承乾,神色温和,同时饶有兴致的问道:“太子怎么看?” 李承乾神色恭敬的躬身,说道:“启奏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司农有过无错,更无罪。” “哦?”李世民惊讶的看着李承乾,直接问道:“此话何言?” 殿中的群臣,一时间也全都看向了李承乾。 有过无错,更无罪。 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承乾持笏拱手,认真的说道:“启奏父皇,知悉此事之后,儿臣曾派人察查详情,这才发现,不是司农寺的柴木卖的贵了,而是民间的柴木,今年便宜了。” 李承乾轻轻转身,看向司农寺卿赵元楷,说道:“司农寺今年卖入长安城的柴木,实际上和去年卖的柴木是同一个价钱,赵司农遵循了前例,但他却忽略了,今年长安城是暖冬。 今年长安城的冬日,比去年要暖和,所以民间对柴木的需求变少,所以柴木就卖不上价钱,民间价格自然要比去年低。” 赵元楷在李承乾的注视下,终于长松了口气,然后略微感激的拱手。 他的确没有什么隐没贪腐之事。 他就是在遵循去年的价格,萧规曹随而已,没有什么私心。 殿中的群臣也在轻轻点头,一脸恍然。 “没有注意民间变化,赵司农是有过。”李承乾稍微起身,神色肃然的说道:“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今年暖冬,长安城对柴木需求不多之际,依照去年的价格售卖,贵于民间百姓之价,却能够让百姓更多的卖出手里的柴木,让他们多一条活路,这无错,更无罪,甚至有功!” 一句“有功”斩钉截铁,赵元楷顿时忍不住的看向李承乾,眼中满是感激。 殿中其他朝臣也不由得轻轻颔首,太子之言,是谋国之道。 …… 龙榻之上,李世民目光惊讶的看向李承乾。 他没有想到,李承乾竟然看透了这件事情当中的玄机。 是啊,今年暖冬。 很多过去惯常的事情,在今年都会出现变化。 李世民转头看向房玄龄,平静的问道:“梁国公,你怎么看?” “臣以为太子殿下所言极是。”房玄龄持笏拱手,然后说道:“尚书左丞,于此事思量不足了。” 一句思量不足,房玄龄轻而易举的就给卢承庆解了围。 李承乾诧异的看了房玄龄一眼,目光不由的凝重起来。 他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内外调查,考虑了许久之后,才想出的对策,房玄龄一句思量不足,便给卢承庆解了套。 不愧是“房谋”啊,但…… “太子年纪尚幼,便能有如此见识。”李世民抬头看向卢承庆,有些失望的轻轻摇头道:“卢卿,你不是思量不足,你是见识浅薄,甚至还不如一个幼子。” 皇帝一句话说出,卢承庆先是一愣,随即,整个脸顿时一片苍白。 见识浅薄! 尚书左丞,见识浅薄,还不如一个幼子。 尚书左丞,六部尚书以下的第一人。 虽然同样是正四品上,但哪怕是门下侍郎,中书侍郎,只要没有兼任参知政事,那么在朝中的地位就不如他这个尚书左丞。 更别说其他还要稍微差些的吏部侍郎、太常少卿一类。 至于同等级的中州刺史,就差的很远了。 尚书左丞是整个尚书省位于尚书左右仆射以下的第一人,上传下达。 便是六部尚书也需要对他客气三分。 甚至于尚书左丞的下一步,要么是兼任参知政事的中书门下侍郎,这些三省副相;要么就是六部尚书,为下一步升任侍中中书令这些三省正相做准备。 但是今日,皇帝一句见识浅薄,卢承庆下一步就别想做宰相。 六部尚书,甚至是九寺寺卿都没他的份。 他最好的结局,就是下一步调任地方做一州刺史。 当然,正四品上的尚书左丞外放,那么起码是从三品的上州刺史,但,他这一辈子,也只有在外州轮放的命了。 做上几任,就该致仕了。 别说是宰相和六部尚书,九寺寺卿,哪怕是相比现在的尚书左丞,也不知道差了多少。 尤其他还是范阳郡公。 身上肩负着整个范阳卢氏的未来。 …… 看到一脸浑浑噩噩的卢承庆,特进、知门下省事、参知政事魏征忍不住的要站出劝谏。 皇帝仅仅是一句评价,几乎就要毁掉卢承庆未来的整个仕途。 这种事情,这种手段,已经是恶劣了。 就在魏征迈步的一瞬间,他的目光扫到了站在丹陛之上,眼神怜悯的看着卢承庆的李承乾,默默的,魏征轻轻的收回了脚步。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该如何替卢承庆辩解。 因为皇帝说的没错,在这件事情,卢承庆的确做的不够妥当。 太子都能查到的东西,他这个尚书左丞竟然查不到。 要么他是见识浅薄,要么就是懈怠公事,甚至于差点让九卿之一的司农寺卿被定罪。 这一点上,便是魏征也辩解不得。 真要敞开说,说不好,卢承庆立刻就会被贬谪。 魏征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这件事他也无法。 他们的这位皇帝,是虚心纳谏不假,但听是虚心的听了,可就是不改。 站在魏征身后不远处的尚书右丞韦悰,将魏征的所有动作全部看在眼底,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皇帝对卢承庆的定语,恐怕不仅要吏部记档,甚至可能还会流入史书。 没看见魏相,房相,还有高相,长孙司空,谁都没有开口吗? …… 皇帝一句话,群臣噤若寒蝉。 “这件事便如此吧。”皇帝目光平静的看着群臣,说道:“为百姓计,司农寺以原价出售木柴,但是,今岁之事,是因为今岁冬暖,故而如此而行对百姓有利,但除非今冬,换做他时,恐怕已对百姓造成损伤,故而,司农有过,罚俸一月。” 赵元楷立刻站出,拱手道:“臣领旨。” 低头的瞬间,赵元楷不由得松了口气,相比于卢承庆,他已经很走运了。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李泰突然向前一步,拱手请命。 “讲!”李世民微微皱眉。 “父皇,既然要行对百姓有利之策,那么为何不干脆停了司农寺对外售柴木之事,如今市价有涨,对百姓更加有利。”李泰抬头拱手之间,神色十分的兴奋。 第四十五章 他这利国利民之举,怎么就成了胡说了 “父皇,既然要行对百姓有利之策,那么为何不干脆停了司农寺对外售柴木之事,如今市价有涨,对百姓也更加有利。” 李泰就站在李承乾侧下,他能清楚的看到李泰在拱手垂首之间,神色之中压抑的兴奋。 李泰一句话,整个太极宫内所有人都静寂下来,全都难以置信、惊诧的抬头看着李泰。 丹陛之上,李世民静静的看向李泰的眼神,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整个太极殿内,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就在这个静谧之中,李承乾突然转身,对着李泰冷喝一声:“青雀,休得胡说。” 李泰一愣,抬头看向李承乾,满眼茫然。 他这利国利民之举,怎么就成了胡说了。 李承乾再度转身,对着上方的李世民微微拱手:“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讲吧。”李世民突然间笑了起来,神色看似随意的侧身看着两个儿子。 群臣这个时候也不由得松了口气,但是看向李泰的目光依旧凝重,而抬头看向李承乾的时候,眼中则不由得带起一丝期盼。 李承乾转身,看向已经是一脸不满、眼中甚至带着一丝怨恨的李泰说道:“青雀,你可知道,这长安城中准确有多少百姓百姓,你可知道,他们一日夜间究竟需要多少柴木?” 李泰想要开口,但却不知道说什么。 李承乾微微前逼一步,声音攀高:“为兄来告诉你,长安城,一日夜所需,便是普通百姓全去砍伐,也未必足够。 尤其那些权贵人家,那些根本就不在乎那么一文两文差别的权贵人家,他们所用的柴木不仅量大,甚至还要求长度宽度齐整唯一,运送及时,这又岂是普通百姓人家能做到的。” 李泰想要说些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李承乾冰冷的目光注视下,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承乾抬头,目光凝肃的看向殿中所有文武群臣,认真的说道:“一旦司农寺停止出售,那么难免那些权贵人家就会自己插手介入这柴木之事……以至于最后,甚至会有人替代司农寺,圈山砍伐,到时候,抬贬市价,对百姓的伤害更重。” 李泰嘴巴张合之间,人已经直接懵了,他根本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玄机。 殿中文武之间,阎立本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刚要开口,这时候,李承乾再度开口。 “更甚至于,若是有些人家,刻意降低售价,以此来示好百姓,收揽人心,那个时候,就不是百姓的事情了,而是江山社稷的动摇,青雀,你明白吗?”李承乾拳头紧紧的攥起,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泰。 这震聋发聩的一声,殿中好几个刚要替李泰说话的人,其中就包括阎立本,他们都下意识的收回了脚步。 他们想要替李泰辩解,就是要去辩解民间所行如何善于司农寺。 但是,李承乾一句话说的很对。 民间所行善于司农寺,那是什么,那是造反,是谋逆。 这样的话,谁敢胡乱接下。 …… 龙榻之上,李世民惊讶的看着李承乾。 他没有想到,李承乾竟然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看样子,这段时间他真的反思很多。 李世民轻轻点头,然后目光盯向李泰,声音硬冷的道:“青雀,你皇兄之言,你可听明白了?” “儿臣……儿臣听明白了。”李泰身体有些僵硬的躬身。 “嗯!”李世民语气和缓了一些,然后才又继续说道:“朝政诸事,所行每时都要更加的谨慎,不要随着一心所想,就胡乱作为,要多思,多看,多学,还要记得抬头看路。” 李泰面色难堪的拱手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谨遵皇兄教诲。” 李承乾神色平静的微微点头。 李世民坐在龙榻之上,轻叹一声:“治大国如烹小鲜,承乾,看样子你是记住了。” “多是父皇教诲。”李承乾沉沉的躬身,心里长松了一口气。 今日这一番惊心动魄的交锋之后,他总算是再度赢回了朝中的人心。 再度站稳了这太子之位。 便是他的父皇,这个时候,也不会再轻易做些什么了。 李承乾着实松了口气。 李世民抬头,看向赵元楷,说道:“便照太子所说去做,不要死板,注意增减,务必让长安百姓平安的度过这个冬天。” “臣领旨。”赵元楷肃然拱手。 “雍州长史!”李世民的目光扫向密密麻麻的群臣之间。 一身紫色官袍,面色冷峻的雍州长史尹君,面色肃然的站了出来,然后肃然拱手道:“陛下!” “今年冬日虽暖,但也就是这一月之间事,到了下月,年底冬寒,注意百姓反应不及,反有冰冻之事……雍州府需及时予以赈济。”皇帝面色认真的看向尹君。 尹君立刻拱手道:“臣领旨。” “魏王!”皇帝转头,看向他那不成器的四儿子,心里叹息一声,目光再度柔和起来。 李泰立刻拱手道:“儿臣在。” “你是雍州牧,每年年底之时,都会有大量百姓流到长安,你记得派人在春明门和金光门外设州棚施养,勿要在年底之时,有百姓冻饿毙死于长安内外……出了事,朕唯你是问!”李世民目光认真的盯着李泰。 李泰立刻惶恐的拱手道:“儿臣领旨。” 李承乾神色肃穆,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东宫现在在编修《考工志》,少府和将作监虽然有所志愿,但他依旧拿出了很多东宫的私产进行补贴。 这个时候,东宫也没有那么多的能力去刻意招揽民心。 皇帝既然要给魏王,那么便随他们去。 不过李承乾也能看得出来,李泰对于这件事情,似乎也并没有那么着紧。 将来这件事还不定会怎样呢! 冷笑声在李承乾的心底盘旋中,逐渐的沉了下去,然后被彻底的压下。 …… “下个月,陈国公率军回朝,祭祀太庙,太子。”皇帝转头看向李承乾,问道:“你如何了,能代朕出城迎接吗?” “启奏父皇。”李承乾神色陡然肃然起来,拱手道:“儿臣如今伤势虽然大好,但祭祀太庙之事神态庄严,儿臣恐有所不便惊扰神灵,孤请父皇另择贤王,代父皇而去。” 李世民轻轻点头,说道:“那好,青雀,便由你代朕去迎接陈国公,诸事谨慎,不得有误。” 说到最后,皇帝的声音严厉了起来。 李泰立刻拱手道:“儿臣领命。” 李承乾面无表情的看了李泰一眼。 这件事情,明明在上个月的时候,东宫就已经行文中书省。 中书省也做了回应。 甚至魏王府也上表同意。 但偏偏,今日,这件事情皇帝又拿出来单独再说。 怎么,真的以为他的腿伤彻底好了吗? 父皇啊,儿臣的腿伤究竟怎么回事,你不清楚吗,何必如此。 不过无妨,文武群臣都是有眼睛的。 李承乾面色平静的转身。 神色肃然的持笏站立。 朝会继续。 第四十六章 刺激尚书右丞,医治伤腿之法 夜色黄昏,夕阳落沉。 一身疲惫的尚书右丞韦悰,终于回到了自家府邸。 红匾高挂,绿门正摆。 府门前的狮子中央,韦悰翻身下马。 暮鼓阵阵,整条长街上人影寂落。 韦悰深吸了一口气,迈步朝府内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门房迎上,神色恭敬,又暗藏惊讶的拱手道:“郎君,适才有人往府里送了一封信,说是请郎君亲启……而且他刚走,郎君就回来了。” 韦悰脚步停下,眉头一皱,沉吟道:“刚走?” “是的!”门房肯定的点头,道:“刚走还没有半刻钟的时间。” 韦悰顿时满脸惊讶,然后伸手道:“信呢?” “在这里。”门房赶紧将信封递上。 信封上没有任何名字,但用纸不菲。 如果真要细查,那么不管是谁,根据这一点,都是能够查出来的。 但是真的有必要查吗? 韦悰心里轻轻摇头。 那人如此做,明显是不怕查,真要查到了,或许就是揭开那层纱的时候了。 那反而对韦悰不利。 “告诉夫人,就说郎君我先去书房了。”韦悰甩下一句,然后大踏步的朝着书房走去。 只留下门房在那里拱手,目光好奇。 …… 无名的信封被拆开放在桌案上,信纸平平的摆在韦悰面前。 上面只有一行字。 御史劾司农案,本决由右丞处理。 看着这平平淡淡的一行字,韦悰不由得手足冰冷。 因为他知道,这封信说的没错。 尚书左右仆射各有职司分管,如果不是皇帝特指,那么司农寺的事情,应该由他上奏尚书右仆射高士廉来处理。 若真是如此,那么…… 今日被评价见识浅薄的人,就该是他了。 所以,皇帝是在刻意的针对卢承庆吗? 想起卢承庆今日退朝时那失魂落魄的模样,韦悰心里就不由得一阵阵的感同身受。 可如果那成了他…… 韦悰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战。 回过神,他这才拿起信封和信纸,身体有些僵硬的走到了一旁的火盆前,将信封和信纸扔了进去,然后看着它点燃。 一点点的化为灰烬。 火焰燃烧,但韦悰的心底一片冰冷。 尤其是高坐在御榻上的那个身影无声的出现在他心中时,更是如此。 这一次是卢承庆,那么下一次是谁? 许久之后,韦悰收回了思绪,但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封信,又是谁送来的呢? 韦悰抬头,看向窗楞缝隙外的黑暗和冷风。 是房相吗? 不,若是他,那么卢承庆今日就不会那么倒霉了。 那么是谁呢? 太子吗? …… 十五月圆,玉洒长庭。 崇教殿内,李承乾平静的看着外面的月色,脑中不知道在思虑什么。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 随即,李安俨已经快步的走了进来。 看向坐在主榻上的李承乾,李安俨肃然拱手道:“殿下,两波人已经都回来了。” 李承乾轻轻回神,看向李安俨,说道:“还是之前的规矩,回来之后,连月值夜,不许出门。” “喏!”李安俨肃然拱手,只是低头之间,神色有些犹豫。 李承乾平静的挑眉,说道:“有什么事情,直接问。” “殿下,韦右丞那里,陛下真的会那么对他?”李安俨面色凝重的拱手。 “你是想问,父皇依旧还会对孤下手吗?”李承乾目光看向前方,然后轻声说道:“韦右丞和裴舍人的关系,是明摆着的,若是父皇将来对韦悰下手,那么便是对裴卿动手,也是在对孤动手,所以,算是一个提醒吧。” 李安俨一愣,随即拱手道:“是!” 李承乾继续开口,说道:“若是父皇再对韦右丞下手,有了孤的提醒,起码他自己能察觉,甚至提防一二,若是他能保住这个位置,对孤是很有利的。” 今日,李承乾在太极殿,用善理军刃之举,变相了迎合了军中诸将,而对于司农寺的事情,他又让文臣赞许。 若是能够有韦悰这颗在尚书省的暗棋,李承乾的未来会好走许多。 是的,韦悰这颗暗棋。 若是皇帝他日对韦悰这颗暗棋,也像对卢承庆那样动手,那么韦悰心中难免会生出怨恨。 当然,还有卢承庆,现在这个棋子就暂时放着吧,等到他日,在最适当的机会,李承乾再揭破这里面的秘密,那个时候,已经备受折磨的卢承庆会怎么做,已经是预料当中的。 皇帝构陷大臣,啧啧! 而且这种手段,恐怕也不仅是止于韦悰这一个人。 这些人,才会是李承乾将来真正的根基,不然的话,就真的太难了。 “殿下,若是韦右丞和裴舍人因此事而疏远东宫,那么我们是不是就一切白做了。”李安俨担心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平静的笑笑,说道:“随他们去吧,反正不管怎样,他们和东宫的关系烙印在那里了,谁也改变不了。” “是!”李安俨目光一挑,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他们和东宫的关系,不会因为他们和东宫的疏远,就消失的。 别人要对他们动手,这层关系永远是原因。 “对了,卢氏那边怎么样了?”李承乾突然抬头。 李安俨顿时肃然起来,轻轻低头道:“今日,卢护的父兄,还有他的妻儿护送他的遗体从长安返回洛阳,午后在到了洛州和华州交界处休息的时候,有数名身手高明的贼寇,直接闯了过去,不仅劫掠了他们的钱财,还抢走了他们保存的所有信件。” “这么,他们应该到华州刺史府了吧?”李承乾很随意的问道。 “不,他们应该回到长安了,此事的具体发生地点在雍州地界,雍州府应该已经介入了。”李安俨眼角带起冷笑。 “如此便好。”李承乾叹息一声,说道:“你说卢护究竟做了什么造孽的事情啊,让别人如此不肯放过他们。” 李安俨轻轻躬身,默然不语。 李承乾抬起头,看向殿外的夜色,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回去休息吧,明日,青雀的反击就要来了,一切准备都要做好。” 李安俨立刻神色肃然的拱手道:“喏,臣告退。” “等一下。”李承乾叫住了李安俨,问道:“孤让你做的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那本《诸病源候论·肠吻合术》三日之前,就已经送到了景教李秦的手里,至于他研究的如何,臣就不知道了。”李安俨神色肃然起来,他知道那本《诸病源候论·肠吻合术》写的什么。 开膛破肚,缝合断肠。 太子希望李秦能够切开他的断腿,然后重新接合断腿,彻底复原。 李承乾抬头,轻叹一声,说道:“安俨,记住,孤的这条腿才是我们立足的根基,其他的什么都是浮云罢了。” “是!”李安俨躬身道:“臣会保护好李大夫的。” “明日吧”。李承乾神色憧憬,但又平静的说道:“明日,保护他就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了。” “是!” 第四十七章 太医令谢季卿:太子为何不见老夫? 辰时正,宫门初开。 宫道清冷,一身绿色官袍,身材略微佝偻的太医令谢季卿,心事重重的朝着东宫而去。 身后的两名三旬年纪的太医相互对视一眼,眼中带着好奇。 今日,医令怎么这么早就去东宫? 他们在东宫一向是不怎么受待见的。 没有治好太子的腿,让东宫将所有的怨气全都爆发到了他们的身上。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太子的断腿因为耽搁了最佳的治疗时间,想要彻底治好基本是不可能的。 这本来也是他们认定的事,然而上个月朝会,太子突然出现在了太极殿,而且看上去虽然有伤,但跛脚基本是没有的。 这让太医署的很多人都感到惊讶。 要知道,替太子治疗的谢太医令,不仅是天下治疗骨伤的杏林宗师,而且他还跟着孙神仙学了许久。 如今,他们没有治好的病情,被别人治好了,这何尝不是在打他们的脸。 但可惜,太子根本就不给他们复诊的机会,让他们没有探究太子的病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前几日恰好碰到晋王探望太子替他们求情,说不定他们还是见不到太子。 不过今天还好…… …… 片刻之后,一行五人已经站在了东宫门外。 一名太医令,两名太子,两名学徒。 东宫的位置检查了他们的腰牌之后,这才冷着脸带他们朝里走。 越过重重宫门,崇德殿立在眼前。 谢季卿稍微松了口气,就要朝崇德殿走去。 这个时候,一旁的东宫卫士冷喝一声:“胡乱看着什么。” 谢季卿一愣,随即问道:“太子不是在崇德殿吗?” “谁跟你们说太子在崇德殿的,太子今日暂时停议,今日在崇教殿等你们,赶紧走吧,不要瞎磨叽。”卫士冷哼一声,然后迈步朝内院的崇教殿走去。 谢季卿的脸色不由得微微阴沉。 崇德殿,是东宫举行朝议的地方,每一次都是东宫群臣站立,太子才从外殿而入。 谢季卿最近不止一次有消息说,太子每日都正常从殿外而入,然后走入到殿中的。 如果不是有魏王府的消息,谢季卿或许真的以为太子腿已经好了,但魏王府却笃定的说太子是依靠机关行动了。 今日,谢季卿就是想要见识一下那机关,但是太子今日不在举行朝议的崇德殿,而是去了崇教殿。 相比于崇德殿,崇教殿更多的是诸学士向太子授学的地方。 很多时候都是太子先到,而诸学士后到,这也等于,太子完全可以卸下机关。 太子究竟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 崇教殿外,谢季卿刚要迈步而上,就在这个时候,太子家令李安俨突然出现:“谢医令,稍等一下。” “啊?”谢季卿一脸的茫然。 “晋王马上就到,太子要先见晋王。”李安俨面色冷漠,就这么站在台阶之上,挡住前路。 谢季卿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深沉的冷嘲,然后拱手道:“下官领命便是。” “嗯!”李安俨轻轻点头,再也不看谢季卿一眼。 这一瞬间,谢季卿身后的两名太医忍不住的就要上前怒喝,但是谢季卿却伸手拦住了他们。 他只是目光一瞥,两个人就不得不退后。 多年的威严,同时别忘了,面前都是四品的上官,他们吵,吵什么。 李安俨没有看这小小的闹剧,他的目光依旧盯在了崇教门下。 很快,一名看不出多少年纪,穿一身古怪的黑色长袍,一手捧一本厚重的棕色书籍,一手提着一只药箱的胡人,出现在那里,在戴至德的引领下,朝着崇教殿而来。 谢季卿看着这名景教教士打扮的胡人就着,走到了他的身侧,然后走上台阶,而李安俨这个时候,却惊人的微微躬身,同时让开一步,轻声道:“法师请!” “谢家令。”古里古怪的口音,但还是能听的清的。 谢季卿脸色冷了下来,他就这么看着李安俨将那名景教胡人引入了崇教殿,而对方身上的药箱,在他的眼前异常清晰。 当然,他知道这是太子的安排,但太子这样的安排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太子完全不信任他们的医术,还是说,太子不信任他? 有或者怕他揭破真相…… “晋王殿下到了。”李安俨的声音再度在谢季卿的身前响起。 谢季卿不知道李安俨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他猛然间转身看向走到了崇教门下的晋王李治。 跟在身后的,是监察御史、晋王文字李义府和太常博士,晋王侍读许叔牙。 站在李治身前左右引路的,是太子通事舍人高真行,太子通事舍人封言道。 高真行是尚书右仆射申国公高士廉之子,也是晋王的表舅。 封言道是驸马都尉、太子通事舍人,他是高祖皇帝之女淮南公主的夫婿,也是晋王的姑父。 和晋王平行言谈的,是太子率更令长孙祥。 长孙祥是文德皇后和赵国公长孙无忌的族侄,深受文德皇后大恩,也是因此,晋王也要称呼一声表兄。 当然,谢季卿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东宫诸臣的态度。 从进入东宫他就察觉到了,东宫诸臣之间似乎所有所无的多了些什么。 似乎是自信,也或许是人心的凝聚。 现在看他们引领李治朝崇教殿而来,谢季卿的这种感觉更加的强烈。 是昨日的大朝吗? 昨日大朝之上的细节,早就在大朝之后,轰然的传了开来。 东宫编修的《考工志》开始出结果不是什么了不得事情,反而太子对司农寺售柴之事的明澈眼界,更令人敬服。 甚至还有对于朝政人心的看法,更是令人惊讶。 这一点和什么都不懂的魏王,进行了鲜明的对比。 谢季卿昨日虽然没有资格进入太极殿,但昨日的事情已经在群臣之中传扬了开来。 太子贤于魏王已经是朝野公论。 …… 李治走到了崇教殿前,谢季卿赶紧率先拱手行礼道:“臣,太医令谢季卿,见过晋王殿下。” 李治的脚步停下,脸上满是笑容的看着谢季卿道:“谢太医今日是来为皇兄复诊的吗?” “是!”谢季卿再度拱手,道:“上一次为太子殿下诊治,已经是一月之前,时间隔得有些久了。” “原来如此,走吧进去吧。”李治笑笑,然后迈步走上台阶,上面的李安俨立刻侧身拱手。 李治点点头,然后从李安俨的身侧走过,其他人也各自跟上。 到了谢季卿的时候,李安俨突然那轻声开口:“谢太医,你逾礼了。” 谢季卿平静的看了李安俨一眼,淡笑着拱手道:“还请家令宥谅,下官也是为了太子的病情。” “你若真的有能力,就将太子的腿治好。”李安俨淡漠的看了谢季卿一眼,转身走进了殿中。 谢季卿的胸口顿时就是一窒。 …… 谢季卿刚刚迈进崇教殿,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殿中,太子詹事于志宁,太子少詹事张玄素,太子洗马令狐德棻,正在恭迎晋王。 其他高真行,封言道,李安俨,长孙祥,都站在两侧。 甚至还有那个景教教士,但偏偏不见太子。 看到谢季卿,于志宁和李治说了一声,就要迎上来,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陌生的身影从内殿走了出来。 一身深绯色圆领袍,身量普通,身体宽胖,面色敦厚,但有尽力挤出肃然,又有贵气的三旬中年男子。 谢季卿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四品官,东宫新增的四品官,只有新任太子仆,谷城县伯,原蒲州长史独孤大宝。 右卫将军,考城县公独孤开元之子。 梁王独孤信曾孙。 独孤大宝走出来,对着李治拱手道:“臣独孤大宝,见过晋王殿下。” “见过表兄。”李治立刻对着独孤大宝回礼。 独孤大宝认真的拱手道:“太子殿下请晋王入内殿。” “哦!”李治看向内殿,恍然过来,然后迈步朝着内殿走去。 “于公,张公,家令,率更,洗马,法师。”独孤大宝一板一眼的看向众人,挨个点名,然后退后一步,伸手:“请!” 于志宁,张玄素,李安俨,长孙祥,令狐德棻,还有李秦都跟着拱手进入。 其他没有叫到名字的人,全都平静的站在了原地。 李义府注意到李安俨在进入内殿之前,轻轻的对他点了点头。 李义府微微颔首,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为何没有老夫?”谢季卿的声音突然在李义府身侧响起。 李义府下意识的回身,然后就看到谢季卿一脸压抑着愤怒的瞪着独孤大宝。 李义府心中冷笑,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站在内殿门口的独孤大宝,一板一眼的看了谢季卿一眼,然后说道:“太子没叫,要么等着,要么回去。” “你!”谢季卿忍不住的要发火,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从内殿走了出来。 一身红衣金甲,赫然是太子亲牛率贺兰楚石,贺兰楚石手按长刀,目光看向谢季卿,冷冷的说道:“怎么,谢医令有事?” 谢季卿嘴巴张合之际,目光下意识的落在其他东宫群臣身上,高真行,封言道,戴至德等人,全部都冷冷的看着他。 “哼!”谢季卿冷哼一声,随即神色淡漠的对着贺兰楚石点点头,然后退后一步站立。 可就是不离开。 贺兰楚石看了他一眼,然后站在内殿门口持刀而立。 独孤大宝虽然一脸敦厚,但也没有给谢季卿好脸色,站在一旁默然不语。 第四十八章 断骨接合,三年复原 内殿之中,李承乾平静的坐在长榻之上,手里握着一本医书。 李治他们走进来的时候,外面谢季卿的声音也清楚的传了进来。 李承乾能够清楚的看到李治脸上诧异的神色。 李承乾笑笑,放下手里的医术起身,招呼道:“稚奴。” 李治立刻拱手道:“稚奴见过皇兄。” “不必多礼。”李承乾笑笑,目光看向一侧明显是后世西洋教派打扮的景教教士李秦,点头道:“先生便是景教李法师!” “李秦见过太子殿下,见过晋王殿下。”李秦立刻拱手上揖行礼。 李治点头回礼,然后看向李承乾道:“皇兄,这是?” “法师是景教阿罗本上师的弟子,医术高明,擅长眼疾和针灸,孤今日请过来,便是想让法师替孤看看,孤的腿究竟还有没有治?”李承乾抬头看向外殿,叹息一声,说道:“若是不成,再请谢太医吧,他给孤看了毕竟大半年,或许有心得。” 有狗屁的心得。 殿中群臣同时忍不住的骂了一句,如果谢季卿真的能治疗得了李承乾,那么也不至于在十月离开的时候,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李治轻轻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好了,不用耽搁时间。”李承乾抬头,看向李秦说道:“麻烦法师了。” “在下尽力而为。”李秦认真的躬身。 李承乾点点头,然后在长榻上坐下,撩开长袍,将左腿裤腿拉到膝盖之上。 白皙的长腿露了出来,同时能够看到一道清晰的疤痕,横在小腿中央。 李秦看了一眼,顺势坐下,同时说道:“殿下恢复的不错。” 李承乾平静的笑笑,殿中的于志宁,张玄素等人,一时间全部都紧张了起来。 …… 李秦细细的按着李承乾腿上的肌肉,还让李承乾不时的活动脚趾头。 看起来很寻常,但李承乾却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手劲力量传导到了自己骨头上。 “嘶!”突然间,李承乾忍不住的叫了一声,是李秦按到了他的骨头断裂之处。 看到李承乾的模样,李秦微微点头,他松开手,然后冷不丁的在李承乾膝盖上敲了一下,瞬间,李承乾的腿就忍不住的向上一弹,趾尖笔直。 李秦看到这一幕,眼中露出一丝惊讶,随后从一侧的药箱里面取出几根银针,快速的扎在了李承乾小腿的穴位上。 捻动着银针,李秦抬头看向李承乾问道:“殿下感觉如何?” “有些发热。”李承乾目光紧紧的看着李秦,放在长榻上的拳头也紧握了起来。 虽然说李秦的到来是他一手推动的,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从这个景教教士的身上得到一些好消息。 波斯景教,李秦。 李承乾又不傻,光听李秦这个名义,他就是知道对方来自黑衣大食。 黑衣大食西接罗马,西方现在即便是处在教廷时代,但医学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 尤其是解剖学。 后世人李乾因为某些西方历史伪造论,专门去查过西方史的细节,就比如医学,很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大食李乾了解不多,李承乾也了解不多,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从大食人李秦的身上,得到一些治疗上方向性的指引。 当然,如果没有,他心中也有底气,譬如孙思邈,譬如自己开刀…… “好了。”李秦一句话,右手连甩,插在李承乾小腿上的银针被彻底的拔下。 李承乾放下裤腿,放好衣袍,然后才又看向李秦道:“先生,如何?” 一时间,李治,于志宁,张玄素,李安俨,长孙祥,令狐德棻,等人全部都看向了李秦,神色紧张又期盼。 李秦将所有的银针放好,这才思索着说道:“殿下这段时间保养极好,腿骨虽然断过,但结合完善,虽然曾经有些耽搁,还很好,不过稍有偏差,而且体内经络顺畅,气机稳定,不会有什么大碍。” 李承乾心里一跳,这不是自己交待的,他赶紧又问道:“能复原吗?” “能!”李秦肯定的点头,但随即又摇头说道:“能是能,但需要进行一次重新的接合性调养。” 李秦的目光落在了一侧的《诸病源候论》上,点点头,说道:“若是重新接合之后,有十至六七……不,应该是完全能好才对。” 李秦脸上带出一丝失笑。 “先生?”李承乾有些不解的问道。 “骨头接合并不难,难得是接下来的休养,还有用药。”李秦抬头看向李承乾,耸耸肩,说道:“与常人而言,苦累奔波,能休息一月已是艰难,而且药草补用昂贵,但殿下就不同了,殿下是太子,有数之不尽的良药。” “什么时候,开始重新接合,什么时候,能够完全长好?”李承乾目光肃然起来。 “还需要时间。”李秦看了李承乾的小腿一眼,摇摇头,说道:“殿下的腿虽然好转许多,但是要重新调养,起码还需要大半年的休养,肌肉和经络才能完全复原,然后……” 李秦忍不住的看了《诸病源候论》一眼,然后才看向李承乾说道:“在重新接合之后,殿下还需要一到两年,甚至更长时间的休养,才能够彻底复原。” “三年,不,或者是三年以上的时间,孤就能够回到断腿前的自己?”李承乾死死的盯着李秦。 “当然。”李秦很肯定的点头。 “好!”李承乾顿时忍不住的握紧了拳头。 殿中的其他人,神色一时间也激动起来,东宫终于能够恢复从前了。 三年,不长。 …… 等到众人终于平复下来,李秦这才微微拱手道:“不过也需要小心,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太子殿下的腿,都不能再受创,不然就是天神下凡,怕也难治了。” 众人的神色不由得的沉了下来。 李承乾的腿是怎么断的,虽然说如今没有任何证据,但他们都知道是被卢护所害。 但太子被人害,本身就是他们的失职。 但一次也就罢了,若是再来一次,他们也就都该死了。 “好了。”李承乾突然开口,深吸一口气,看向于志宁说道:“长史,孤欲让先生任东宫药藏局的侍医,麻烦长史给吏部写封荐章,暂时留先生在东宫效力。” “喏!”于志宁肃然拱手,认真的点头。 于志宁是正三品的太子詹事,东宫所有的职司官,都在他的管辖之下,以他的名义进行推荐,关系的又是李承乾的腿疾,吏部要是有人敢阻拦,就是在和东宫所有人作对。 李承乾转过头,看向李秦道:“暂时就委屈先生了,另外,太医令就在外面,麻烦先生写一封医案,交给太医令带回交差。” “皇兄!”李治抬头,满脸惊讶,怎么听李承乾的意思,是他不准备见谢季卿了。 李承乾摇摇头,说道:“谢太医孤还是感激的,但医病之事,还是多问多看的好。” 李治沉默了下来。 李承乾看向张玄素,说道:“张公,麻烦你带李侍医去熟悉一下东宫药藏局。” “喏!”张玄素立刻拱手。 李承乾看向长孙祥,说道:“表兄,麻烦你安排一下,李侍医每日上值和归家,都派侍卫跟着,确保他安然无恙。” “皇兄。”李治终于忍不住失声的叫了出来。 第四十九章 魏王不悌, 皇帝不公 夕阳黄昏,暮鼓阵阵。 已经是东宫侍医的李秦,小心的从崇教殿退出。 李承乾独自坐在崇教殿主榻上,看着李秦的背影,心中思绪起伏。 他的目光落在手里的《诸病源候论·肠吻合术》上。 切皮开肉,断腿重接。 今日,他和李秦两个人独自在殿中商讨了许久关于李承乾的伤腿重接之法。 重新打断,再度接续。 不过相比于之前,失足坠马,这一次刻意的打断,损失能够最小的控制。 李承乾的腿,上一次断裂,导致腿骨折断,又耽搁了治疗的事情,从而导致骨骼错位,甚至不少经络都断裂开来。 但好在,孙思邈及时介入,最大程度的治疗了李承乾的伤腿,让骨骼正位,经脉接续。 经过了大半年的时间,李承乾的左腿已经好了许多,然而,即便是他已经在竭力调整了,但一切还是不可阻挡的朝着跛脚的方向发展,但好在,他找到了李秦。 李秦在一番诊断之后,发现,他的骨骼虽然接好了,但因为断了一次,加上拖延了治疗时间,所以哪怕是孙思邈治疗,实际上一长,骨头生长之下,还是偏了。 但好在李承乾的骨骼,肌肉,还有经络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复原,这就为下一步治疗,提供了基石。 是的,下一步的治疗。 也是说,想要让李承乾复原,那么就只有断腿重续这条路。 就如同李承乾自己猜的那样。 但他复原的机会很高。 这是李承乾和李秦讨论之后,才彻底确认的。 只是他的腿毕竟没有完全长好,现在还不是重新打断然后再接的时候。 而且接续之后,也还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来休养,这前前后后就是三年多的时间了,不过这个时间,或许是正合适……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突然出现在殿外,打断了李承乾的思绪。 李承乾抬头,戴至德和秦怀道一起走了进来。 …… “殿下。”戴至德和秦怀道齐齐拱手。 “暮鼓响了,下值了。”李承乾抬起头,平静的说道:“孤交给你们两人一件事情。” “喏!”戴至德和秦怀道肃然躬身。 “太医令谢季卿,他这个时候应该刚出宫,你们两个悄悄跟上他,给孤盯死他,孤要知道,他私底下究竟和什么人来往。”李承乾脸色微微阴沉,咬牙说道:“尤其是今日之后。” 今日,李承乾虽然让谢季卿来了东宫,但是却没有让他替自己诊治。 最后也不过是让李秦写了一封医案交差而已。 这里面对谢季卿的不信任,已经完全的摆在了脸上。 他今日恼火之下必然不会干休,但是他又没法做什么。 他能做的,就是将今日的事情,告诉李泰。 从李承乾公开出现在朝堂上开始,原本许久都不出现一次的谢季卿,突然频繁的来要问诊,李承乾要是猜不出他背后是李泰,那才是见了鬼。 所以,他今日要看看,谢季卿今日回去之后,会不会和李泰联系。 “喏!”戴至德和秦怀道认真拱手。 李承乾对谢季卿不信任的态度,还有谢季卿这段时间诡异的表现,他们两个都是看在眼里的,同时也引起了他们对谢季卿的怀疑。 “你们两个,一个是孤的右卫率郎将,一个是孤的千牛备身,动作利索些。”李承乾微微抬头,看向两人,眼中深沉。 “臣领命。”戴至德和秦怀道郑重拱手。 …… 看着戴至德和秦怀道两人出了崇教门,李安俨才从内殿之中走了出来。 走到李承乾面前,李安俨疑惑的拱手问道:“殿下,此事为什么叫他们二人,而不用我们自己的人去查?” 李承乾抬头看了李安俨一眼,问道:“谢医令好金银的事情有多少人知晓?” “不多,只有我们自己的人。”李安俨神色肃然起来。 “这些事情,光我们自己的人知道有什么用的。”李承乾轻轻摇头,说道:“若是孤去两仪殿告诉父皇,青雀花了重金买通了太医令谢季卿准备意图不轨,你说这事情皇相信吗?” 李安俨虽然很想说皇帝会相信,但实际上他心里清楚,皇帝甚至根本都不会去听。 谁要在他的面前说起此事,说不好立刻就会被乱棍打死。 “所以这些事情需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李承乾冷笑一声,摇摇头道:“若是朝中百官,自己发现了魏王不仅买通了太医令谢季卿,甚至多行不轨,意图拖延孤的伤腿治疗,你说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怎么看青雀?” “魏王能力不足,眼界不够,不孝不悌,心胸险恶!”李安俨一连串的话说了出来,正是这段时间,人们对李泰新的评价。 “戴卿背后有戴相的人脉,而秦卿,虽然胡国公已经病逝,但是秦家,程家,尉迟家向来关系不错,而且刚才你去叫他们的时候,应该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吧。”李承乾侧身看向李安俨。 “嗯!”李安俨认真的点头,他刚才动作不小,但却又偏偏作出了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所以说,他们今日调查的结果会有很多人看到。”李承乾抬头,平静的说道:“今日,孤专门挑拨了一下那位谢医令的心思,现在这个时候,他恐怕气的都快炸了……离开皇宫,便是青雀的人不去找他,他也会去找青雀的,就看是谁了。” 李承乾轻轻冷笑,他伤腿的真实情况,李泰是最在意,不然也不能让谢季卿三番五次的探查。 “只要锁定是魏王府的人,消息就会传遍东宫,而东宫的人多与朝中重臣有关。”稍微停顿,李承乾特别指道:“尤其是新任太子仆臣姚处平,他可是魏相的人,你说魏相知道了此事,会不会在下个月大朝时,站出来弹劾。” 李安俨轻轻点头,经历过玄武门的魏征,这种事情是魏征最反感的。 李承乾继续说道:“到时候,想个办法,让青雀知道此事,你说他是会杀人灭口,还是说会等着魏相弹劾。” “魏相弹劾,魏王就该被废了。”李安俨眼中闪烁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李承乾轻轻摇头,说道:“父皇不会轻易废了青雀的,或许到时候,就该让朝野人心一步步的对父皇失望了。” “是!”李安俨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是最希望看到李承乾能够成功登基的,然而这一切在李承乾断腿之后,变得十分的困难。 尤其是站在李承乾的身边,李安俨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在李承乾断腿之后,皇帝心中的迟疑,不决,甚至是另有斟酌。 在大半年的时间,李安俨站在李承乾身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绝望,然后自强,然后又有信心。 即便是现在,看似李承乾的左腿已经有了复原的希望,但是李安俨也没有从这件事情看出皇帝想法的改变。 今日,他甚至都没有来稍作探望。 他依旧正在犹豫,依旧在观望。 这种感觉真的很容易让人发疯。 然而,李承乾想做什么很难。 他的父亲,当今的皇帝,天可汗李世民,或许他在教子上有所疏失,但他绝对是一个优秀的皇帝。 整个天下,所有朝政,全部都死死的握在了他的手里。 李承乾别说是做什么其他的了,就是自保都得竭尽心力。 然而现在,或许在皇帝那里,他们依旧会随时被放弃,但是在朝臣那里,太子却是合格的,甚至是优秀的。 只要太子左腿伤好,那么他们心中太子的地位便无可动摇。 如果,这种情况下,皇帝依旧对太子不信任,那么朝臣心中是有疑惑的。 他们能够利用的便是这种疑惑。 眼下,也只有这种疑惑。 魏王不悌。 皇帝不公。 第五十章 贪财的谢季卿,贪财的侯君集,大方的李泰 清晨,光芒照彻整个东宫。 宿卫轮值,宫门开启。 崇德殿中,李承乾坐在长榻之上,开始了新一天的议事。 于志宁站在群臣左侧,拱手道:“戴州年中有民犯十恶不孝之罪,御史弹劾戴州剌史贾崇有教化不行之责,中书省移文东宫,询东宫之意。” 李承乾略微回想,同时疑惑的问道:“按律将如何处置?” “贬降!”于志宁神色凝重。 “诸州有犯十恶者,刺史从坐。”李承乾终于将这一条律令从脑海中翻了出来,而且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这条律法,从贞观十五年,也就是明年就会被废除,而这一切的缘由,好像就是眼下这件案子。 李承乾神色顿时肃然起来,他微微抬头,问道:“长史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于志宁认真拱手,说道:“此事臣觉得倒是有些过了,不孝之事,非同谋逆、谋乱……戴州是上州,有民四万户,二十万人,戴州刺史,即便是再勤勉也难以全部察之,而且贾崇向来官声不错,若是因此而而被贬到边远之地,实在可惜了。” 李承乾点点头,这种事情,很多都是出自大唐开国,在朝着大唐盛世发展的过程中产生的矛盾。 大唐开国之时,天下经过了隋末的动乱,人口已经从前隋鼎盛时期的约五千万人口,降低到不到九百万人。 而最近一次,户部明确奏禀的天下人口是在去年,户数恢复至304万,人口达1235万,又获塞外归附人口120余万。 另外,还有不少人口因为隋末战乱,散乱在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三国,若是能将这部分人口…… 当然,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三国,在东汉时,也是中原的郡县。 尤其是高句丽县,玄菟郡高句丽县。 若是能够将这三国人口纳入大唐…… …… 李承乾顿时回神,思绪有些拉的远了。 大唐开国时期,因为天下州县人口不足,所以朝中下令,一切以休养生息为主。 同时,对于一些事情也严格要求。 就比如,各州治下,百姓有犯十恶者,刺史、县令要受贬降。 还有其他类似州、县、乡里有人犯盗窃罪者,刺史、县令、里正,分别受笞、杖,甚至是徒刑的处罚。 一切都是为了天下人口。 如今的大唐虽是贞观之治,但相比于后世武后神龙时期的615万户、约3714万人,以及开元年间的户数961万户、5288万人,真的差的太远了。 眼下远远不算盛世。 “长史说的有理。”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今日还好,一州人口不过二三十万,若是恢复前隋,一大州人口,几十上百万,人心复杂,岂是一刺史能察之的。” “殿下所言极是。”张玄素等人齐齐拱手。 “如今大唐人口每年增长,别的不说,这条律令,或许已经到了……起码是修改的地步。”李承乾抬头看向于志宁和张玄素说道:“于师,张公,麻烦你们和户部,还有刑部,大理寺,御史台沟通,看看此类之事,近些年是不是多了起来?” “是!”于志宁和张玄素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如果真的到了改变的时候,那么沟通大理寺,以大理寺为主,沟通涉及诸部司,甚至地方刺史,上呈中书省,和陛下,改了吧。”李承乾很谨慎的用词。 “臣等领命。”殿中群臣齐齐拱手,神色中难掩激动。 若是能够改了这因罪而罚州县长官之律,那么天下州县长官都会感激东宫的。 “好了,继续吧。”李承乾轻轻摆手。 “喏!” …… 崇教殿中,李承乾坐在内殿。 戴至德和秦怀道站在殿中,拱手道:“殿下!” 李承乾放下手里的奏本,平静的开口问道:“昨日的人,追查到了?” 戴至德向前半步,拱手道:“追查到了,昨夜在谢医令归家一刻钟后,魏王参军房遗爱到了,在宅中密谈半刻钟后离开。” “他们可真的是迫不及待啊。”李承乾轻轻冷笑。 戴至德稍微侧身看了秦怀道一眼,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们昨夜看到房遗爱的时候,心中真的吓了一跳。 房遗爱,尚书左仆射梁国公次子,高阳公主的未婚夫婿,魏王参军…… 好在,想到魏王参军的时候,两个人醒悟了过来,房遗爱虽然是房玄龄的儿子,但他终究是次子,在房遗爱的上面还有一个房遗直,那才是房相真正的继承人。 所以,房遗爱的背后只是魏王。 只是魏王就没什么了,他们的背后还是太子呢。 “继续查。”李承乾抬头,看向戴至德和秦怀道,面色冷漠的说道:“将那位谢医令,从头到脚查个遍,一个区区七品的太医令,就敢插手介入孤和魏王的事情,他难道真的就不要自己的九族了吗,这里面必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喏!”戴至德和秦怀道同时拱手。 “还有房遗爱!”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不要碰房相,不要碰魏王,暗中察查房遗爱私底下和什么人接触,又用了什么手段,都记下来。” “是!”戴至德和秦怀道神色肃然的拱手,但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太子和魏王,他们斗他们的,而戴至德和秦怀道,则是和房遗爱,兵斗兵,一切约束起来,谁都不怕。 “这件事,一切以实据为先。”李承乾轻轻的敲敲桌案,说道:“从谢医令那里查到证据,然后再查房遗爱,这样即便是大理寺问起,我们也能理直气壮。” “是!”戴至德和秦怀道重重的点头,谢季卿和房遗爱谋害太子,他们找到证据,接着查,谁敢说个不字。 “等到房遗爱那里查到东西了,再告诉长史吧。”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或许那个时候,我们可以先斩断魏王一臂。” “喏!”戴至德和秦怀道立刻躬身。 “去吧!” “是!” …… “殿下,一切真的要以房遗爱止吗?”李安俨从殿外走进,面色肃然的拱手。 李承乾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说道:“房相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注意到了他,查到房遗爱,便已经足够了,再查下去,房相就该反噬了。” “是!”李安俨脸上满是不甘,明明知道是房玄龄在背后操纵,他们却不能直接指向房玄龄。 “不要着急。”李承乾这个时候,再度开口:“查到房遗爱,公开的手段自然是直接上奏父皇,但是这种儿子买通太医去构陷另一个儿子的事情,你觉得,孤会让长史禀奏吗?” “嗯?”李安俨有些不明白李承乾的意思。 李承乾摇摇头,笑笑:“孤查到了房遗爱的实据,之后,孤就该去接触他的兄长房遗直了。” 李安俨瞳孔顿时睁的大大的。 据说,这两兄弟的关系向来不是很好。 “接下来东宫要做的,就是专心在《考工志》上,那是我们的根本。”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继续说道:“下个月,陈国公征伐高昌而回,说不定孤还能给他和军中主将一个惊喜。” 陈国公,吏部尚书,交河道行军大总管,参知政事,宰相侯君集,征伐高昌而回。 李安俨神色肃然起来。 “好了,出去吧。”李承乾轻轻的摆摆手。 “喏!”李安俨这才放心的退了下去。 李承乾平静的从桌案上拿起一张白纸,然后用细竹毛笔,在上面清晰的写下谢季卿三个字。 在谢季卿的名字下面,他又特意的写了两个字,贪财。 谢季卿的名字向左勾勒,李承乾写下了房遗爱的名字。 房遗爱的名字再向左勾勒,李承乾写下来李泰的名字。 李承乾冷冷的笑笑,目光落在了谢季卿的贪财两个字上。 随后,在贪财两个字之下,李承乾又写了一个名字。 侯君集。 然后,竹笔勾勒,一条极细的线,已经将侯君集和房遗爱勾连起来。 而在房遗爱的后面,是李泰。 李泰,侯君集。 谋反。 第五十一章 从宰相到阶下囚,一线之隔 冬月廿九,庚申。 冷冽的寒风从北边草原而来。 越过黄河,河套,一千四百里关中平原,狠狠的刮入了渭水之畔的长安城中。 …… 延康坊,魏王府。 晨起的光芒照在窗台上,微霜渐化。 李泰平静的躺在内室床榻上,一条湿绢盖在额头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外间响起,房遗爱的声音传了进来:“见过王妃。” “是二郎啊!”魏王妃阎氏的声音跟着响起,随后她又说道:“上回去宫里,听说父皇明年要为二郎和高阳完婚,日后你就要改称呼皇嫂了……好了,王爷在里面,你进去吧。” “喏!”房遗爱应声,随即一阵脚步声远去,李泰这才看到房遗爱一脸窘迫的走了进来,他忍不住的大笑起来:“哈哈……” “殿下!”房遗爱一脸无奈。 “好了,不捉弄你了。”李泰稍微收敛神色,然后看向四方道:“你们都下去吧……咳咳!” “殿下。”房遗爱赶紧上前,看着李泰有些苍白的脸色,担忧的问道:“殿下,不要紧吧。” “无事。”李泰摆摆手,说道:“王府医官已经诊治过了,昨夜天气骤冷,本王不察之下,这才中了风寒,只是有些发热的厉害,看情况吧,午后要是还不好转,就得麻烦长史写奏本进宫了,明日郊接陈国公,恐怕还得皇兄去。” “是!”房遗爱神色肃然起来。 …… 李泰微微抬头,房内的侍女已经全部退了下去,房中只有李泰和房遗爱。 李泰的目光落在门窗之上,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轻声问道“你那边可安排好了?” “已经妥当了。”房遗爱重重的点头。 李泰不再多问,转口道:“今年真的是流年不利啊,本王病了,皇兄也病了。对了,二郎,皇兄的第二份医案,谢医令研究的如何了?” 半个月前,景教教士李秦为李承乾诊病,虽然当场出了一份医案,但那医案很简略。 合起来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太子绝对会复原。 为了不让人心彻底归附东宫,李泰授意房遗爱让谢季卿找东宫又要了第二份医案。 这份就详细多了。 “殿下。”房遗爱微微拱手,然后低声说道:“谢医令研究数日,前后断定,太子伤腿绝对没有复原的可能。” “真的如此吗?”李泰顿时眉头一挑,他清楚,一旦让李承乾的腿脚完好,以他处置朝政的能力,朝中的人心没一个会向着他的,所以,他必须确认,李承乾的伤腿究竟如何。 可偏偏谢季卿这一次根本就没诊断到李承乾的腿,只能凭借李秦给出的两份医案来推断。 “谢医令说,李秦的医案中,虽然少了关键的一步,但看的出来,颇有些异想天开。”稍微停顿,房遗爱说道:“谢医令还说,波斯人的手段粗糙,到最后,还说不定是治,还是毁呢!” “哦!”李泰眉头一挑,沉吟道:“皇兄,看起来又是在玩弄糊弄玄虚那套把戏……对了,那个李秦,那你能见到他吗?” “在外面,有东宫的人护送,在里面,波斯人自成一体,外人根本进不得。”房遗爱躬身,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而且,他们比较死板,只认太子。” 李泰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他知道,波斯人的情况特殊,在大唐的待遇不同,这是没办法的。 李泰略微沉吟,说道:“还是需要让谢季卿想办法,找个机会做个什么医道切磋之类的……毕竟谢卿是孙真人的弟子。” “喏!”房遗爱轻轻躬身。 李泰深吸一口气,说道:“这边的事,你亲自去抓,还有明日,陈国公回朝,本王没有亲迎,你替孤和陈国公说声抱歉,而且说实话,明日的事情若是成了,对陈国公也不是很好。” “是!”房遗爱神色顿时肃然起来。 交河道行军大总管,吏部尚书,参与朝政,宰相侯君集,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 落日余晖,轻轻的洒在了距离长安只有百里之遥的武功县。 县城东侧,喧嚣渐停。 密密麻麻的军帐蔓延铺展开来,一眼望不到尽头。 无数的士卒从里面进进出出,却井然有序。 一身黑衣金甲,头戴狮头兜鍪,满脸横肉,眼神冷漠的侯君集,骑着高大的战马巡逻而归。 马侧的黑鞘长刀轻轻晃动,宽大的手掌随时可能落在刀柄之上。 一整队的亲卫随同他一起巡行。 马绳突然被抓紧,侯君集已然翻身下马,站在军营东门之前,目光跳远百里之外的长安城。 渭水幽幽,长风扫荡。 一时间,就连侯君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看到了视线尽头的那团浓重的黑影,到底是不是日夜思盼的长安城。 “传令下去,今夜出巡逻将领士卒以外,所有人都早些休息,明日将要入长安,献俘太庙,都给本帅弄得利索些,真要丢了人,本帅剥了他们的皮。”侯君集侧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郎将立刻拱手,然后迅速的转身而去。 侯君集稍微松了口气,目光看向长安城的方向,神色兴奋的同时,在他的眼底深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担忧。 他原本以为明日是太子郊迎,但是圣旨下达,来的将会是魏王。 魏王,为何是魏王郊迎,而不是太子? 他不在的这一年时间,长安城究竟发生了多少事? 侯君集一年远在安西作战,朝中的消息虽有传达,但他并没有多少时间去关心,但是现在,侯君集必须考虑。 一旦回了长安,献俘太庙之后,他很快就会卸掉一切军职,卸掉吏部尚书,然后更进一步。 或许可能是侍中,也有可能直升中书令。 身为宰相,东宫太子,还有魏王,这些成年的皇子,他这个一路从玄武门走来的重臣必须考虑。 耳边渭水流淌,身侧马嘶轻鸣。 侯君集的视线顺着夕阳余晖,越过百里冬田,落入长安城。 …… 东宫,崇教殿前,一身浅黄色蟒袍,白玉垂腰,目光看向西方绝美落日的李承乾,神色肃然。 侯君集的名字已经在他心中跳了出来。 前右卫大将军,前拜兵部尚书,玄武门功臣,吏部尚书,交河道行军大总管,参与朝政,宰相,陈国公侯君集。 他自己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回到长安,对他而言,会一步步的陷入噩梦,乃至于最后全家满门抄斩。 李承乾低头,看着金黄色的阳光落入掌心。 这一次,他又该怎么做? 一阵继续的脚步声突然在崇教门下响起,李承乾平静的抬头,就见一脸怒气的于志宁,还有面色凝重的李安俨,以及神色有些惶恐的高真行,快步的走了过来。 “见过殿下。”于志宁等人神色肃然的拱手上揖。 “何事?”李承乾淡然的开口。 于志宁深吸一口气,然后面色凝重的拱手道:“殿下,出事了,魏王刚刚递上奏本,他昨夜不慎感染风寒,已经无法起身,明日迎接陈国公之事,他恐怕无法代劳,故上奏陛下,请殿下明日自己去。” “奏本刚刚送过来,而且是现在这个时候。”李安俨面色沉重的拱手,道:“殿下,魏王是故意的,再有一刻钟,宫门落锁,一切就无法改变了。” “没有什么无法改变的。”李承乾平静的摇头,然后从袖子里面抽出一本奏章递出,同时说道:“将这本奏本即刻送到两仪殿,” “殿下。”于志宁直接愣了。 第五十二章 一口老痰:你们就是这么辅佐陛下的 崇教殿前,李承乾的目光看向两仪殿的方向,轻声道:“孤奏议,请父皇另遣晋王治,代父皇去金光门,郊迎陈国公。” 于志宁顿时无比惊讶。 李泰的突袭固然让他愤怒,而李承乾的早有准备,则让他感到一阵陌生。 “去吧。”李承乾平静的将奏本递给高真行,他是通事舍人,这些事情是他的职责。 于志宁顿时回过神来,主动接过奏本,说道:“臣也一起去吧,说不定还能见到陛下,就说这奏本是臣的意见。” 李承乾笑笑,点头道:“便依于师所言,不过于师也不用太担心,晋王这个月里,多次来回东宫,孤原本就有心让他替接替一些不方便的事情,如此正好。” 原来如此……于志宁神色恍然起来。 原来,太子之前数次和晋王接触,就是为了今日…… 李承乾摇摇头,说道:“最近两三年里,孤恐怕有很多事情都不会方便,但总不能事事就拜托青雀吧,若是日后还有什么祭祀一类的事情,青雀再像今日这么出意外,就不好了。” 于志宁衣袖之中,拳头微微握紧。 今日,魏王行事就是故意的,就是要看太子明日出丑。 迎接大军回朝这种事情他都敢胡来,还有什么不敢胡来的。 所以,必须要提前有所准备。 晋王就是太子的准备。 在太子和魏王之间,多了一层晋王的缓冲,那么对于太子而言,将会从容许多。 “如此,臣就先去了。”于志宁微微拱手,然后拉着奏本转身朝两仪殿而去。 看着于志宁离开的背影,李承乾平静的笑笑。 抬起头,李承乾看向眼前的整个东宫内院。 从崇教门,到后面的承恩门。 平常授课的崇教殿,用来更衣的丽正殿,短暂歇息的光天殿。 放置书籍的太子崇文馆,放置书法和各类宝物的崇仁殿。 城墙和宫殿之间,来回巡逻的宿卫,全部都被他在这段时间,悄无声息的进行了调整。 真正可以被信任的,被放在了关键的位置上。 那些怀疑深重的,则在悄然间被扔到了边缘角落里,甚至和其他人的联系也被彻底的切断。 整个东宫内院,在被他彻底掌握的同时,也杜绝了他人插手深入的可能。 东宫三院,后院,内院,外院。 只剩下的外院是李承乾所无法掌握的,但没办法,左春坊和右春坊都在那里。 左右春坊官员众多,除了少数绝对忠诚于他的人之外,更多的人,是在他和皇帝之间保持中立,并且在他和皇帝产生争执的时候,多数人会偏向皇帝。 官员嘛,多是如此。 毕竟他们的俸禄,真正是皇帝给的。 然而,东宫上下对这些宿卫,多数只知道,他们的薪俸,是太子发的。 …… 夕阳一点点的落下,就快沉入地平线。 余晖也从李承乾的脸上一点点的消散,他忍不住的抬起头,看向天上的云彩,似乎想要追索最后一缕余光。 就在这个时候,崇教门下,李安俨快步而来。 走到李承乾面前,李安俨快速拱手道:“殿下,陛下允了。” 李承乾突然无声的笑了。 看了四周一眼,李承乾转身,重新进入崇教殿。 “砰”的一声,殿门关闭。 “哈哈哈哈哈……”李承乾控制不住的笑声从殿内传来,站在殿外的李安俨满眼不明所以。 殿中的李承乾,靠着殿门走了下来,情绪在快速的发泄之后,迅速的平复了下来。 “吱呀”一声,李承乾重新走出殿门,看向李安俨,说道:“安俨,明日东宫群臣一起去迎接陈国公,你和贺兰说一声,让他保护好晋王,明白吗?” “喏!”李安俨肃然拱手。 魏王苦心积虑的想要逼太子明日郊迎陈国公,一切必然没有那么简单。 …… 腊月初一,丁酉。 天色初明,晨霜未散。 武功县东的诸军已经用过早饭,然后启辰东行。 随军的左右千牛卫先行一步,沟通里外。 左右金吾卫各一队骑兵,手持各色旗帜,当先开路。 一身黑衣金甲的侯君集亲率左右卫居中而行,同时亲押高昌国王麹智胜,麴智湛,还有数十高昌贵族前往长安。 左右骁卫,左右威卫,列于两侧, 左右武卫,左右屯卫,守于最后。 共计三千骑兵,整齐肃然的朝着长安而行。 在他们的身后,是超过三万的各卫士卒,他们会跟在最后,等到侯君集等人入城之后,他们才会抵达长安附近,各归军营。 只有最精锐的,立功最高的三千士卒,才会资格接受整个长安,百万百姓的敬仰的目光,然后献俘太庙。 整个西征大军当然不止如此,大唐为灭高昌,前后调集了超过将近十万的大军。 不过这十万大军,有的镇压高压,有的回到关中之后,就各归地方折冲府,之后原本就是从长安调出的三万多人,会各归本营,从那一刻起,他们和侯君集将再没有半点关系。 侯君集也会在祭祀太庙之后,交卸兵权。 不过侯君集并不在意,因为在交卸兵权之后,他会更进一步,成为正式的宰相…… 就在这个时候,一匹高头大马,快速的朝着侯君集而来。 一名千牛卫在侯君集身前勒马,同时将手里的公文递给侯君集,然后转身而走。 侯君集右手抬起,整个队伍瞬间停止前进。 打开公文,侯君集认真的看的第一眼,神色就已经无比的凝重了起来。 魏王重感风寒,太子荐晋王郊迎大军,皇帝许之。 魏王不来了,太子推荐晋王来迎接大军回朝。 搞什么,侯君集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大军灭国而回,朝中就是这么对待他们的吗? 深吸一口气,侯君集的心绪尽力的平静下来。 太子有伤,无法前来,这是半个月前侯君集就知道的事情,但是魏王呢,说好是他来的,怎么突然就感染风寒了? 而且恰好就在今日。 魏王什么意思? 他在搞什么鬼,是在针对太子吗,所以太子将晋王推了出来。 一股暗潮涌动的斗争已经在侯君集的眼前张开,让他忍不住的有股熟悉的味道。 魏王是嫡次子,但是却在朝中咄咄逼人,而太子不得不和晋王联手。 侯君集的呼吸不由得沉重了下来,这一切,让他忍不住的想起了当年。 秦王也是嫡次子,当年同样也咄咄逼人,而当时的太子不得不和齐王联手。 恰好,晋王和齐王,都是嫡幼子。 侯君集一阵好笑的同时,心中也不由得沉重了下来。 如今的这个局面和当年真的太像了,次子咄咄逼人,而太子和小弟却不得不联手抗衡。 到最后,就是一场玄武门。 要知道当年,就是他侯君集和尉迟敬德,一起死谏皇帝,玄武门兵变,诛杀太子和齐王的。 如今一切真的要再来一次吗? 难道还嫌这宫里的血腥味不够重吗? …… “走,继续!”侯君集神色冷沉了下来,他一挥手,大军继续前行。 战马起伏之间,侯君集的目光死死的盯向了长安城的方向。 今日,除了晋王会来迎接他以外,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他们这些人也都会来。 侯君集马上就会和他们平起平坐,他倒要问问,他们这些人,真的要看到玄武门再起吗? 整齐划一的大军,朝着长安城而去。 朝阳迅速的升起,在大军背后,拉出一道长长的黑色倒影。 第五十三章 阴阳怪气,一语诛心 腊月天寒,大日普照。 长安城西,金光门外,百官肃立,金吾侍从。 李安俨一身的紫色官袍,平静站在于志宁和张玄素两人的身后,他的目光微微上挑,落在前方黄盖之下的李治身上。 晋王李治代皇帝郊迎陈国公归朝,皇帝特赐黄盖迎候。 看到这一幕,李安俨嘴角不由得轻轻抿起。 魏王若是知道,皇帝今日会赐黄盖于晋王,不知道心里会不会气恼的要死。 瞬间,李安俨的神色就平静了下来。 前方,赵国公长孙无忌冷着脸转过头扫了一眼,群臣当中,所有有小动作的人全都停了下来。 当朝首相,司空长孙无忌。 他才是真正的朝臣第一人。 其他哪怕是房玄龄,高士廉,魏征等人在朝中的地位也都不如他,更别说是早就半隐退的卫国公李靖。 然而今日,这些人全部都在这里,陪同晋王迎接交河道行军大总管侯君集归朝。 高昌虽然不大,但灭亡高昌,也是灭绝一国。 这是大唐对外战争中的第三次灭国之战。 第一次是李靖灭东部突厥,第二次是李靖领军攻灭吐谷浑。 如今是第三次,侯君集领军灭国高昌。 这是实实在在的灭国之功,所以皇帝最初是想要派太子,朝中百官,一起前来迎接侯君集的,但可惜,太子和魏王都没来。 但那也足够了,晋王年纪虽小,但也是皇帝的嫡子,而且还有百官,两侧蔓延出去,上千名的金吾卫卫,气势浩荡的肃立在金光门外。 当然,侯君集也够这种待遇。 甚至有某种角度上来看,侯君集已经接过了李靖的衣钵,但是卫国公…… 李安俨收回思绪,前方,轰然的马蹄声已经传来,一条黑线已经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 …… 战马狂奔,马蹄嘶鸣。 上千名骑兵从视线尽头呼啸而至,在抵达金光门外三里之处时,又迅速的放慢速度。 十几名身穿金色明光铠的军中大将,率先脱离大队骑兵朝着金光门而来。 转眼间,诸将已经在黄盖三十米处停马。 一身黑衣金甲的侯君集率先翻身下马,凌厉的长槊挂在马侧,黑鞘的长刀悬在腰间。 侯君集神色肃然,快步的朝着黄盖走去。 在他的身后,姜行本,薛万均,牛进达,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丘行恭,薛孤吴仁,曹钦,刘德敏,辛獠儿等十几名军中大将,也都下马跟随。 站在在黄盖之前,侯君集沉沉的拱手抱拳道:“臣,交河道行军大总管侯君集,贞观十三年十二月,奉命征伐高昌。 率麾下诸将士,于贞观十四年八月十日,平高昌国,计其界东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下其郡三、县五、城二十二,户八千四十六,口三万七千七百三十八,马四千三百匹。 今征伐已止,率大军归朝,敬献国宝,俘虏,珍玩玉器无数,贺祝吾皇武运昌隆,万寿无疆。” “贺祝吾皇武运昌隆,万寿无疆。”姜行本和薛万均等众将齐齐拱手。 “皇帝有诏。”一身紫色长袍的李治,头戴银冠,面色肃然的向前一步,同时从身侧内侍手中的托盘只能够取出一封圣旨。 “臣等恭听圣训。”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李靖,高士廉等所有百官,乃至于后方金光门城墙上的所有士卒,这一刻全部都跪了下来,密密麻麻的如同蚂蚁一般。 军中诸将在这一刻,也全部单膝半跪下来,聆听圣旨。 李治站在黄盖之下,高声的念道:“惟贞观十四年,岁次庚子,十二月己丑,朔初一辛酉日,皇帝若曰: 於戏!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高昌麹文泰,意为不轨,敢兴异图,事上无忠款之节,御下逞残忍之志,禽兽为心,遽怀凶狡。 朕受命上元,为人父母:禁暴之道,无隔内外,宜顺夷夏之心,以申吊伐之典,讨凶渠之多罪,拯无辜之倒悬。 是以交河行军大总管吏部尚书侯君集,董率众军,同会虏庭,尽大兵之势,致上天之罚。 今有所成,平国虏贼,气夺风云,精贯日月,祖先有目,肯赞予许。 故,令交河行军大总管吏部尚书侯君集,率诸军将军,献俘虏于太庙,展厚德于上苍,天人同飨,无限欢愉。 君子于射,可以观德。 行饮至礼,大酺三日。 钦此。” 侯君集,还有身后诸将,全部神色振奋的齐齐叩首道:“臣等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寿无疆。” 皇帝于观德殿准备了美酒美食,等待诸将士祭祀太庙之后,就大宴三日。 “众卿平身。”李治温和的点头,然后将圣旨递给侯君集。 “多谢殿下。”侯君集这才神色肃然的起身,缓缓的松了口气。 感受到身后的诸将起身,侯君集这才神色温和的对李治拱手道:“不过年余不见殿下,殿下已有天人之表,果然龙凤之姿,随时随予。” “国公过奖了。”李治赶紧拱手,他还是听得懂话的,“龙凤之姿,天人之表”,上一个被这么称呼的人还是他老爹李世民。 侯君集摇摇头,看着李治说道:“殿下年育有成,帝室嫡仲,器量凝邈,风神爽迈,臣闻安德公家中有女,不妨臣为之做媒如……” “陈国公,你话过了。”一旁的长孙无忌猛然抬头,冷冷的盯了侯君集一眼。 房玄龄微微一愣,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帝室嫡仲,杨氏之女。 侯君集你要找死别拖他人。 侯君集转身看向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也不理会二人,目光落在了诸相和诸尚书之后的魏王长史杜楚客身上,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杜楚客看着侯君集走到自己身前,一脸的不明所以,感激拱手道:“陈国公。” 侯君集轻轻点头,看着杜楚客,直接开口道:“老杜啊,当年在秦王府时,我老侯还觉得你是个心怀宽厚大度的人,现在回头看,我老侯才发现,你他娘的就是一个糊涂蛋,瞎了眼的糊涂蛋。” 杜楚客愣住了,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在场的人,有当年经历的人,立刻就明白,侯君集说的是当年杜楚客救杜淹。 杜淹是杜楚客的亲叔叔。 在隋末之时,杜楚客和自己的长兄,还有叔父杜淹,一起落入到王世充的手里。 杜淹很快就投靠了王世充,做了吏部尚书。 原本以为他是因为要庇护两个侄子,才投靠王世充的,然而在这个时候,他却报起了旧仇。 杜淹于王世充前进献谗言,害死了如晦之兄,又囚禁杜楚客,不给饮食,致使楚客几将饿死。 数年后,王世充被平,身为王世充重臣的杜淹本来要被处死,然而这个时候,杜楚客却站了出来,泣血恳求杜如晦救杜淹。 杜如晦最后用自己的军功,换取了杜淹被赦免。 以德报怨,这种事情清晰的出现在眼前,便是侯君集,还有其他无数秦王府功臣,也都是惊骇莫名,敬佩莫名。 这要是他们,早就一刀砍过去了。 所以,十余年后,杜楚客已经做到了从四品的魏王长史。 依靠的就是他的名声。 然而,今日,侯君集却是彻底的否了他的事迹,同时也毁了他的名声。 尤其侯君集还是吏部尚书,军中大帅,更别说马上就要更进一步。 这一句话,杜楚客未来的仕途完了。 一语诛心,无过如此。 …… 他挣扎着要开口反驳,这个时候,侯君集却是表情都冷漠的越过他,看向了站在一侧的房遗爱。 “国公!”房遗爱下意识的拱手。 侯君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猛然转头,看向来站在长孙无忌身侧的房玄龄。 房玄龄面色微皱,他不明白,侯君集这是什么意思? 站在稍微的魏征,突然,眉眼一震,他瞬间想起了一件事情。 杜楚客后来能直升五品给事中,擢左卫中郎将,出任蒲、瀛二州刺史,最初都是房玄龄举荐的。 房玄龄,魏王。 魏征目光不由得看向了李治,随后又看向了侯君集。 他顿时就明白,侯君集因为今日的事情恼火了,甚至于他还察觉到了水面的暗潮汹涌。 从侯君集的角度来看,他灭一国回朝,太子因病无法来了倒也罢了,魏王却也在这里面玩弄花样,就很令他恼火了。 而他看到李治的时候,忍不住隐晦的提了一句李元吉。 晋王像李元吉,那么谁像李建成,自然是太子,而像当年秦王的,就是魏王。 之后,侯君集又走到了杜楚客面前,当面骂他,然后又看向了房玄龄,何尝不是在骂房玄龄。 甚至于,长孙无忌和他魏征也一样在被骂之列。 你们就是这么维持朝政。 魏征微微低头,侯君集骂的没错,他们这些人,做的真的不够好。 魏王的心思……是该控制了! …… “国公,时辰差不多了,太庙那边还在等着。”于志宁稍微走了上来,认真的看向侯君集。 侯君集神色平静下来,看了站在于志宁身后的自家女婿贺兰楚石一眼,点点头道:“好!” 于志宁立刻退了下去,贺兰楚石却走过去,帮助侯君集和李治牵过马来。 侯君集看向李治,轻轻躬身。 李治受宠若惊的点点头,然后率先翻身下马。 黄盖前移, 李治和侯君集骑马共同朝金光门而去,其他诸臣也同时上马,随行前往太庙。 更远处的一千骑兵缓缓起行,而在他们的更后方,更多的骑兵押送一众高昌俘虏,朝长安城而来。 …… 长安城中,金光大道两侧已经高呼的百姓。 侯君集跟在李治侧后,乐呵呵的看着两侧欢呼的百姓,缓缓而行。 两侧大道上,上千名金吾卫士卒手持长旗,腰挂横刀,肃然的维持秩序。 一切井然有序。 突然,左侧的巷口猛然传来一阵惊呼声,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个长旗已经直接扑倒了下来。 旗杆直扫李治腰腹之间…… 第五十四章 他不是当年的秦王,他是杨广啊! 浓重的阴影突兀的闯入李治的视线当中。 日光之下,坐在马上的李治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彩色的旗杆已经狠狠的扫向了他的腰间。 旗面狂卷,仿佛一下子就要将李治扫到落马。 就在这一瞬间,凌冽的刀光如同匹连一样,从侧畔直接闪电般席卷而起。 “啪”的一声,旗杆瞬间断为两节。 落下的旗面无力的向着地面翻滚,一道站在半空中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这才发现,站在半空中的人影赫然是李治。 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提他的那个人赫然是一身黑衣金甲的侯君集。 等到旗杆落地,持刀的贺兰楚石从稍后上来,侯君集才放下了李治。 坐在高头大马上,侯君集目光冷冽的看着下面的百姓,甚至还有手持旗幡的金吾卫士卒。 马蹄声轻响,跟在李治和侯君集身后的诸将已经缓缓的跟了上来,手全部放在马侧刀柄上,神色肃杀的看向四周。 功将夸街,自是以军中诸将当先。 所以,李治代表皇帝,在黄盖之下率先而行,侯君集军中大帅,稍微退后半步。 其他军中诸将在两人之后,只有贺兰楚石因为代表太子,又是侯君集的女婿,这才和诸将一起享受百姓崇敬的目光。 然而因为有过李承乾的特别交代,所以贺兰楚石特别警惕。 当意外来临的瞬间,他转眼已经拔刀而出。 …… 所有这一切发生的极快。 突然的变故只有少数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更远处的人之看到一面旗帜突然到了下来。 没人知道,这突然的变故,让多少人心里顿时就紧了起来。 军中诸将围向来李治,后面的更多都尉校尉,则是迅速的靠到了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一众宰相身侧,所有人的手都放在刀柄之上,如果这是刺杀,后面甚至有更多的刺杀,他们立刻就能反应过来。 “滚出去。”一声冷哼突然从侧畔传来,随即,一名金吾卫士卒被直接踢了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一名红衣金甲的将领从后面冲了上来,一把揪住这名士卒的衣领怒吼道:“让你捧个旗你都捧不了,要你有什么用,滚,赶紧滚。” 两名金吾卫校尉立刻上前,将这名金吾卫士卒擒住胳膊,然后拽了下去。 这名将领立刻上前,对着李治和侯君集拱手道:“启禀晋王殿下,大将军,适才百姓拥挤,导致场面混乱,惊扰到了晋王殿下和大将军,是下官管理不善,还请晋王殿下和大将军恕罪。” “苏烈,苏定方,回去好好整顿,勿要再出这种事情了。”侯君集平静的扫了左金吾卫中郎将苏定方一眼,然后目光看向后方的人群当中,一名名金吾卫士卒已经无声的介入处理。 与此同时,更多的士卒开始前往更前方,确保类似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普通的百姓并没有察觉什么不妥,但长孙无忌,房玄龄,还有魏征他们,脸色已经彻底的沉了下来。 刚才那一幕,真的很像刺杀。 当然,如果真的是刺杀,那么事情就大了。 但可惜,那不是。 掉落下来的旗幡顶端就是木杆,也没有枪刃额外的绑缚。 之后在众人已经全然戒备之下,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意外。 但,那真的是意外吗? 如果说,刚才旗杆落下来的一瞬间,站在那里的不是李治,而是李承乾。 以他的如今身体受创的情况,没有准备根本就躲不过。 而且李治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但李承乾,他已经二十一岁了。 根本就不是侯君集想要提起来,就能提起来的。 尤其,他的身上还别有玄机。 尤其对于长孙无忌,房玄龄,还有魏征他们来讲,李承乾上个月被李秦诊治过,虽然传出消息说他必然能完全复原,让朝中百官多数人放心下来,然而在长孙无忌,房玄龄,还有魏征这些人的眼里,也彻底的窥见了李承乾现在的真实情况。 行动不便,李承乾如今的腿脚虽然有希望复原,但是他现在还是行动不便。 他只不过是用特别的手段,遮掩了自身的缺陷。 但是今日,如果在这里的是李承乾,那么旗幡横扫,更加的伤到他不说,起码眼下他的真实情况,会彻底的暴露在百官,还有长安百姓的眼前。 这就是针对李承乾的一个局。 今日这一幕,就是针对太子的一个局。 魏王。 根本就不用多想,罪魁祸首的名字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脑海中。 长孙无忌冰冷的目光扫了房玄龄一眼,随后转身看向了后方的杜楚客,房遗爱,还有阎立本等人,他们三人的脸色异常的难看,一脸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的模样。 察觉到长孙无忌的无光,房遗爱猛然惊醒,随即坚决果断的摇头。 这件事情,和他们,和魏王都没有丝毫关系。 长孙无忌冰冷的目光这才收了回去。 之前,太子怀疑是魏王害他断腿的事情,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所以那件事只能用来映射人心,真正拿出来做什么是不行的。 但如今,如果李泰真的做局来害太子,尤其还伤害到了晋王…… “他不是当年的秦王,他是杨广啊!” 一声呓语从魏征的嘴里传来出来,编修《隋史》的魏征。 长孙无忌的拳头顿时紧握。 …… 房遗爱面色难堪的可怕,他的目光看向了刚才的事发地。 如今的那里,什么都已经看不到了,但是房遗爱可以肯定,刚才的那个人,绝对不是他找的那个人。 今天是由晋王代替太子来迎接陈国公,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房遗爱就找到了那个人,让他停下了计划。 可是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人用他们的计划行事? 而且,做的是那么的粗糙? 不过房遗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思考了。 在稍微遮掩了过去之后,黄盖继续前行,后面众人也依序而行。 今日最重要的,还是献俘太庙。 …… 西内苑,观德殿。 无数的桌案被摆放在大殿的两侧,密密麻麻的向外蔓延出去,直至整个殿外官场。 满满当当上千桌。 李承乾站在大殿左侧,看着皇帝带着张阿难,常何等人走入,然后肃然拱手上揖道:“参见父皇。” “免礼!”李世民摆摆手,然后走到了丹陛之上,在御榻上坐下,然后才看向恭敬站在一侧的李承乾。 微微笑笑,李世民开口问道:“承乾,朕的两个皇孙如何?” 李承乾的脸上顿时流露出欣然之色,拱手道:“启奏父皇,象儿和厥儿都还好,倒是一天比一天胖,父皇什么时候想见他们了,儿臣带他们来见父皇。” 李世民点点头,然后又摆摆手,说道:“不急,他们年纪还小,不要轻易感染风寒才是,至于其他,等到了大年三十夜……” “踏踏踏……”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殿外传来,直接打断了皇帝的话。 李世民皱着眉头抬头,一侧的张阿难赶紧拱手,然后快速的朝殿外而去。 很快,他就已经返回,手里捧着一本奏章递到皇帝面前:“陛下,千牛卫急报。” 李世民微微一愣,随后接过了奏本,看的第一眼,他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李承乾低眉垂目,神色恭敬。 许久之后,李世民缓缓抬头,轻轻敲敲桌案,随后缓缓的开口道:“承乾,青雀比你小一岁,如今也有二十岁了,如今领雍州牧已经六年了,《括地志》再有一年多就编修完成了,你说朕到时候调他去任相州都督如何?” “这是否不妥,父皇?”李承乾小心的拱手,说道:“青雀终究地方经验不足,若是朝臣觉得青雀领雍州牧过长,那么遥领益州和荆州大都督府长史便可,再多积攒几年经验再去地方,否则贸然之下……儿臣僭越,这对地方百姓不好。” 李世民的脸色微微一沉,随即轻叹一声,说道:“朕已经决定了,便如此吧。不过你说的也对,贸然调往地方不好……传旨,调魏王长史杜楚客任相州刺史,旨到启程,不可延误。” “喏!”张阿难肃然拱手,低头之间,神色凛然。 第五十五章 皇帝向来刻薄,这很他 观德殿中,皇帝坐在御榻之上,神色平和。 李承乾站在丹陛三阶之上,轻轻垂首,同时看向下方的众人,呼吸轻缓。 李治站在李承乾两阶之下,一派庄重。 文武群臣站于大殿两侧,持笏肃立。 交河道行军大总管、吏部尚书侯君集站于大殿中央,身后十几员身穿红衣金甲的军中大将。 侯君集认真肃然的拱手道:“……臣,交河道行军大总管侯君集奏禀:此番十万大军征伐高昌,共计八个月十日,平高昌国,得其界东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三郡、五县、二十二城,八千四十六户,三万七千七百三十八口,四千三百匹马,珍玩玉器无数……” 说话的同时,侯君集目光扫了一眼放在身前的四个巨大的黑色箱子,然后继续说道:“……其地绘形,民录黄册,战马宝物全部造册,诸功记数,诸罚有制,请陛下审阅。” 皇帝微微点头,道:“陈国公是吏部尚书,你做的东西,朕还是信得过的,不过朝规有制,还是需要在吏部和兵部走一趟,崔卿,唐卿,你们即刻核查点验,验查之后,朕要封赏众将。” “喏!”兵部侍郎崔敦礼,吏部侍郎唐皎立刻站了出来,拱手领命。 四个黑色的箱子,也被士卒进来抬走。 偏殿之中,吏部和兵部的官员已经开始了紧张的核实。 侯君集的呼吸稍微凝重,他的目光落在了大殿左侧的桌案之上,能清楚的看到一封封的圣旨摆放其上。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侧殿传来的极轻微的声音,侯君集莫名的感到一阵阵不安。 “来人,传高昌国王麹智胜,其弟麴智湛觐见。”皇帝的声音骤然转厉。 众将立刻神色肃然起来,然后退至两侧。 …… 站在群臣左上,魏征的目光看向大殿门口的同时,也在轻轻的扫过群臣。 果然,已经不见了魏王长史杜楚客的身影。 之前他们祭祀太庙结束,魏征就看到有内侍手持圣旨低调的找到杜楚客。 然后,一脸惊愕的杜楚客,被千牛卫半押半送的请出了皇宫。 调任相州刺史,旨到启程。 甚至不只是离开皇宫,恐怕以皇帝的手段,他连家都不会让杜楚客回,就会将他直接扔出长安。 皇帝的性格,历来都是这么刻薄的。 这很他。 魏征稍微派人调查了一下,调任的公文,门下省的程序已经走完。 如今的门下省,侍中一职是空缺的。 在此之前,担任侍中的是杨师道,在杨师道去年调任中书令之后,侍中就空缺了下来。 当然,如今在管着门下省事的人是魏征。 在杨师道之前,魏征就是门下侍中,后来升任特进,参知政事,如今侍中空缺,魏征便暂领门下省事。 实际上,他就是在替侯君集看着。 如今侯君集回朝,稍后叙功完毕,侯君集就会被授命侍中,成为三省正相。 …… 魏征的目光不由得扫向了上方,晋王李治虽然神色肃穆,但肉眼可见的眼底有些慌乱,但太子却淡定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今日,晋王长街被伏。 又是功勋将领骑马夸街之时。 这样的事情,稍微有点动作,立刻就会掀起轩然大波。 所以,这个时候皇帝果断的出手了。 他一点都没有让这件事情发酵的打算,在转眼间,就凶狠凌厉的处置了此事。 之前,魏征,还有黄门侍郎刘洎,都随同侯君集一起祭祀太庙。 就在他们不在的时候,皇帝直接做了决定,贬魏王长史杜楚客任相州刺史。 虽然魏征和刘洎不在,但门下省还是有人的,圣旨很快就被审核完毕,然后执行了下去。 这就是皇帝对今日之事,给天下人的答复。 魏王长史杜楚客贬相州刺史。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四年内,人们都不会看到杜楚客再出现在整个长安城。 他向来是这样的,皇子不肖,就责罚和贬任王府长史。 三年前,安州都督、吴王李恪因打猎骚扰百姓,而被御史御史柳范弹劾。 皇帝立刻免了吴王的安州都督职务,削减封户三百户,同时要处死吴王长史权万纪,后来是柳范竭力相争,才保下了权万纪。 但,仅仅在一年之后,吴王就又被任命为安州都督。 皇帝这个人,你的劝谏,他会摆出认真的姿态去听,但然后呢,他会怎么听,听多久,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当然,处罚亲王长史,最大的是象征意义。 因为王府的实权,有大半是掌握在王府长史的手里的,一旦长史调任,王府的运转立刻就会出现大问题。 魏王在谋太子,没有魏王长史,你还靠什么谋? 毕竟亲王不许随意结交朝中大臣,这些事情以后还有长史在做,以后想要再找个人替代就难了。 不止如此,魏征肯定,魏王日后会在很长一段时间被禁足,专心去编修《扩地志》,朝中终于可以清静一些了。 魏征无意间扫过李承乾,李承乾恰好目光看了出来。 对着魏征,李承乾轻轻点头,神色平静的看不出丝毫异样。 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一般。 魏征脑海中闪过贺兰楚石那匹练一样的刀光,今日的事情,有多少是完全在太子的掌握之中的呢。 今日的事情,太子会善罢甘休吗? …… 魏征莫名的突然毛骨悚然了起来。 …… “踏踏……”沉重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一身狼狈的高昌国王麹智胜,还有其弟麴智湛,在四名千牛卫的押送下,终于进入了大殿之中,然后沉沉的叩首在地。 “罪人,高昌国王麹智胜,拜见大唐皇帝陛下。”麹智胜哽咽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响起。 其弟麴智湛更是只知道磕头,身体哆嗦的不成样子。 丹陛之上皇帝轻轻冷笑:“麹智胜,朕如今还记得你的父亲麹文泰,在截断丝绸之路后,朕令他来长安,而他敢不至的那种嚣张,朕一刻也忘不了。” 李世民猛然一拍桌案,“啪”的一声,大殿惊响。 “唯!”殿中文武群臣同时应声躬身。 轰然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无数冷冽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麹智胜的身上。 瞬间,麹智胜就哆嗦的跟个筛糠似的。 “还有你,朕看军报,侯大将军让你投降,竟然敢不投降。”李世民猛的一拍桌案,高声道:“来人。” “罪人有罪,罪人有罪,请陛下责罚,请陛下责罚!”麹智胜立刻吓的再度叩首,无比的瑟瑟发抖。 殿中群臣看到这一幕,脸上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李世民冰冷的目光扫过,群臣再度肃然起来。 李世民这才重新看向麹智胜,神色淡然下来:“既然你已知罪,高昌国灭,那么日后就在长安待着吧,哪也别去了……传旨,封高昌国麹智胜为金城郡公,授左武卫将军;麴智湛为天山县公,授右武卫中郎将。” “臣等多谢陛下恩德,陛下万寿无疆。”麹智胜和麴智湛赶紧叩首。 “下去吧。”李世民摆摆手,说道:“光禄寺会给你们安排好住所的。” “多谢陛下。”麹智胜和麴智湛两兄弟这才躬身而退,大汗淋漓之间,也稍微放心下来。 …… 等到麹智胜和麴智湛彻底消失,李世民才侧身笑道:“看他们二人的样子,朕真的很担心,下一刻,他们就会尿出来!” “啊!”群臣微微一愣,但随即就全部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都坐吧。”皇帝摆摆手,群臣立刻在殿中各自的位置上坐了起来。 李世民看向群将,举起酒杯道:“此番西征,灭亡高昌,从此丝绸之路稳定,朕奖众将士一杯。” “敬陛下!”诸将群臣立刻跟着举杯,高声道:“贺祝吾皇武运昌隆,万寿无疆。” “饮!”李世民哈哈大笑,然后一杯酒饮尽。 殿内殿外,所有的士卒全部将杯中酒饮尽。 “来人,赐绢!”李世民摆手,看向群臣道:“军功后计,但这红绢是朕的心思,每人三匹,勿要嫌少。” “臣等多谢陛下。”群臣再度拱手。 看着一名名内侍,将红绢送到三千多名士卒的手里,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 只是他的眼底深处,在稍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幽然冷森。 第五十六章 李世民:君集啊,你是朕的兄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观德殿中,杯盆狼藉,酒气盎然。 坐在御榻之上的皇帝,同样是红晕满脸。 李承乾坐在侧畔,脸上满是笑容,醉眼朦胧,便是后面的李治,喝了几杯之后,也是头晕目眩。 这个时候,李世民看向坐在左侧上首的侯君集,醉醺醺的开口道:“君集啊,你是朕的兄弟,朕和你老实说一句,这一次出兵,根本目的没有达到啊!” 侯君集有些麻木的抬头,稍微愣了一会,侯君集才反应过来,点点头,说道:“陛下说的是西突厥阿史那·欲谷,是的,这一次围困高昌,他竟然不战而逃,臣也觉得奇怪……当然,也可能是被陛下打怕了。” 阿史那·欲谷是颉利可汗的亲侄子,东部突厥灭亡之后,逃到了西突厥,和大唐继续作对。 李承乾坐在一旁,稍微回过了一点神。 东西突厥的事情,那是战事,现在还轮不到他管,让他稍微有些清醒的,是皇帝说的那句“兄弟”。 这里不是说的战场并肩征伐之情,而是实实在在的血脉兄弟。 侯君集的母亲窦娘子,是皇帝母亲太穆皇后窦氏的族姐妹,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所以侯君集很早就入了秦王府。 严格而言,侯君集还是李世民的表弟,而且血脉也没有多远。 所以今日在金光门外,侯君集才敢于暗讳李元吉的事,在有些方面,和他李世民的关系还要高于房玄龄,仅次于长孙无忌。 李承乾轻轻低头,面色冷漠。 这点关系,也是说没有就没有了的。 …… “……以后,还是要想办法的解决他的。”皇帝深吸一口气,看向侯君集说道:“如今已经到了年底,君集,吏部的事情,你要接着管,起码年底之前是这样的,今年一年积攒了很多公文,你需要细细的处理一遍。” “呃,不是说……哎呀,你看臣这个脑子,喝多了就发晕。”稍微停顿,侯君集略微沉吟说道:“一个月的时间,紧是紧了点,但陛下,你放心,臣在明年正旦大朝之前,一定给你处理完毕。” “嗯!”李世民笑着点点头,说道:“明年,吏部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不过新的吏部尚书人选,朕还没有决定,你这段时间也考虑考虑,朕到时候做个参考。” “喏!”侯君集神色肃然起来,皇帝的意思很清楚,他还需要守吏部一段时间。 “这一次大战了结,你这个国公,朕是不会加封了。”李世民抬头,说道:“嗣昭,加封为金昌县伯吧。” “多谢陛下。”侯君集认真感激的拱手,侯嗣昭是他的长子,如今爵位升金昌县伯,将来继承他的国公爵位就要容易很多。 李世民笑笑,然后看向后方诸将,目光落在姜行本的身上,说道:“姜卿辛劳,调卫尉寺卿。” “喏!”姜行本神色肃然的拱手,然后微微松了口气。 李世民看向他身后的薛万钧,说道:“永安郡公授潞国公,调冀州大都督府长史。” “喏!”薛万钧立刻拱手。 李世民又看向了牛进达,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和丘行恭等一众军中大将,也都做了简单安排。 圣旨还没下,先让他们心中有数。 李承乾低着头,看着眼底酒杯的酒液。 一瞬间,就仿佛有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刀,将这凝聚成一团的酒液,直接切割成无数碎片。 …… “朕这里有一把刀。”皇帝一句话,让李承乾顿时忍不住的抬头。 一把黑色缠丝长横刀被李世民从桌案底下拿了出来。 李承乾满脸发懵,诧异的看着那把刀,那不就是他送给皇帝的那把刀吗? 李世民轻轻的拔出长刀,清亮的拔刀声,还有凌冽的刀光,瞬间让殿中所有人全部惊醒过来。 “这把刀是太子上个月敬献给朕的,朕取名曰诛邪,今日赐予你,君集。”李世民看向侯君集,说道:“望你日后行事,能够谨慎,然后三思而行。” “是!”侯君集想要站起来,但可能是喝多了,他一时间站不起来,只能苦笑着对着李世民拱手道:“臣谢陛下隆恩。” “哈哈哈!”李世民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长刀回鞘,殿中群臣一时间也都放松了下来,跟着笑了起来。 就在笑声之中,数道人影快步的走入殿中。 为首的是吏部侍郎唐皎,户部侍郎崔仁师,兵部侍郎崔敦礼,还有太府少卿嵇劻一起走了进来。 坐在御榻上的李世民笑笑的看着众人,问道:“怎么,军功已经核验完了吗?” “启奏陛下,大体已经核验完了,但还是有一些疑问。”唐皎神色肃然的将一本奏本放在了李世民的御案上。 有些醉意的皇帝有些好笑的问道:“有什么疑问,能耽搁朕封赏君臣?” 说着,李世民已经伸手打开了奏本,然而看了第一眼,李世民脸上的笑容就逐渐凝固起来。 “砰”的一声,李世民猛的一把将奏本拍在桌案上,然后“呛啷”一声,左手瞬间抽出长刀,刀尖笔直指向侯君集,皇帝怒吼道:“侯君集,你在高昌都做了什么?” 冷冽的刀光瞬间射入在场所有文武群臣的视线之中,下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酒意在瞬间全部消失。 所有人都赶紧从桌案之后走了出来,躬身惶恐的俯首道:“陛下息怒。” 原本有些喝的站不起来的侯君集,这下子反应最慢,整个大殿之中,即便是李承乾都已经跪拜了下来,只有他还坐在那里。 面对冷冽的刀光,侯君集喃喃的说了两个字:“陛下!” “私吞大量珍奇珠宝,纵兵大掠高昌三日,侯君集,你是疯了吗?”李世民猛然抬手,长刀下意识的想要劈向侯君集。 瞬间,侯君集的眼中已经满是惊恐的神色。 在最后一瞬间,皇帝终于还是收住了手,他看向殿外,怒声道:“来人,将侯君集即刻下狱,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三司鞠问……不,房玄龄,你亲自去问,其他人协助,朕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啊!”房玄龄难以置信的抬头,便是他这个时候也没有能够反应过来。 其他朝臣也是一样。 刚刚还说要授侍中、守吏部尚书的灭国大将,就这么在瞬间,沦为阶下囚了。 “押下去!”皇帝爆裂的怒吼声在大殿之中响起,四名金吾卫立刻冲进殿来,一把抓住侯君集的胳膊,将他从侧殿抓了出去。 “陛下,我无罪啊!”侯君集终于反应了过来,挣扎看向李世民。 刚才还称呼是他为“兄弟”的皇帝。 然而,皇帝的脸上冰冷的可怕。 殿中的十几名刚刚跟随侯君集从高昌杀回来的军中众将,全部面色难看的叩首在地。 这个时候,没一个人敢开口替侯君集求情。 或者说,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私吞珍奇,纵兵大掠。 若是有罪责,他们也跑不了。 …… 好一场戏啊! 李承乾跪在地上,看着地面,眼中闪过一丝冷嘲。 今日从一进入殿中,皇帝就在一步步的切割侯君集和他麾下的大将。 如今,封赏的圣旨还没有下达,皇帝已经将其中的内容,全部都透露给了群臣。 他们,各有去处。 他们,已经都不再是侯君集的麾下了。 …… 李承乾低着头,心情平静。 这样的事情,在前世的时候,他就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上一次的时候,他选择了为侯君集求情。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的求情,他和侯君集走到了一起。 今日,细细品味这一切,里面人工斧凿的痕迹太重了。 皇帝对一切早有准备。 皇帝要处置侯君集,早有准备…… 李承乾忍不住的轻轻抬头,看向群臣当中的卫国公李靖。 李靖的脸上,一丝冷嘲清晰可见。 当年他攻灭东部突厥,攻灭吐谷浑,回来后不一样是这样的结局吗? 侯君集,你怎么就看不透呢? 李承乾的心底仿佛响起了李靖的声音,瞬间,他的神色就肃然起来。 上一次,他犯了错,没有看清楚局势,甚至他怀疑,自己一步步的走上绝路,就是从这一次开始的。 那个时候的他,根本没有察觉这是皇帝的一个局。 不过这一次,一切不一样了。 李承乾的心平静了下来。 …… 丹陛之上,皇帝呼吸终于平缓了下来,还刀归鞘,然后开口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等明日出来结果之后,赵国公,梁国公,郑国公,申国公,安德郡公,御史大夫,还有太子,我们一起议一议这件事情……对了卫国公,你也来。” 李承乾猛然抬头,上一世议处侯君集,没有李靖啊! 李世民的目光从李承乾,还有李靖的脸上扫过,两个人是同样的一脸茫然。 皇帝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第五十七章 一直以来最像皇帝的,是太子 夜色之下,步辇之上。 李承乾平静的前返东宫。 神色之间一片凝思。 上一世的时候,侯君集的案子,从头到尾,李靖都没有出现。 实际上自贞观十年,被人诬告谋反以后,李靖基本上就处于半隐退的状态,除了朔望大朝和特殊事宜外,他基本就处于阖门自守的状态,这一次侯君集的事情,上一世也没有他的参与。 侯君集曾经被皇帝所命,向李靖学习兵法,但李靖对侯君集的评价很低。 臣之所教,足以制四夷矣,而求尽臣之术者,是将有他心焉。 侯君集野心很重,甚至是不臣之心。 正是因为如此,皇帝也就不再过问了。 所以这一次侯君集私取珍宝,纵兵大掠,李靖是不会对侯君集有什么好评价的。 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但既如此,皇帝为什么还要让李靖参与呢? 难道,是因为他的变化? 李承乾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 “殿下,殿下。”贺兰楚石的声音在后方响起,李承乾下意识的回头,就看见贺兰楚石快速的朝他追来。 李承乾微微抬手,步辇立刻停下。 贺兰楚石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对着李承乾拱手上揖道:“殿下。” “贺兰啊,你怎么不回家了,陈国公府上怕是一团乱了吧。”李承乾看着贺兰楚石,神色诧异,他原本以为他会回家的。 “今夜归家,怕也是难得安宁,臣岳如今骤然入狱,安抚家中无用,想办法救臣岳才是正道。”贺兰楚石对着李承乾沉沉拱手,然后恳求的说道:“还请殿下指点一二。” 李承乾笑笑,贺兰楚石还是如同上一世的一样的求到了他这里。 不过想想也是,贺兰楚石如今是东宫千牛卫率,暗中他也替李承乾做了不少事情,明日,李承乾又要去参议,甚至拥有相当的话语权。 这个时候,不求他,求谁。 “贺兰,你是自己人,孤就不拐弯抹角。”李承乾轻轻敲敲扶手,然后说道:“你还记得贞观四年,卫国公灭东部突厥而归,最后被宋国公弹劾的事情吗?” 贺兰楚石微微一愣,随即思索着说道:“贞观四年,卫国公灭东部突厥而归,御史大夫、宋国公萧瑀劾奏卫国公治军无方,在袭破颉利可汗牙帐时,一些珍宝文物,都被兵士抢掠一空,请求诸司审查。” “之后,父皇训责卫国公,卫国公叩首谢罪,陛下便赦免了卫国公治军无方的罪责,并且加封他为左光禄大夫,等到了八月时候,卫国公被被擢升为了尚书右仆射。” 李承乾稍微停顿,然后低头看向贺兰楚石,说道:“贺兰,你将这件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陈国公,陈国公心中自然了然。” “多谢殿下。”贺兰楚石微微一愣,随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再度拱手。 “好了,赶紧走吧,过会宫门就要落锁了。”李承乾赶紧摆摆手。 “喏!”贺兰楚石感激的拱手,道:“臣告退。” “殿下!”李安俨走到了李承乾的身侧。 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说道:“走吧,回去,有什么事情回去说。” “喏!”李安俨微微一愣,看了远去的贺兰楚石一眼,转手招呼步辇起行,朝东宫而去。 …… 丽正殿中,李安俨倒上一杯热茶,然后小心的问道:“殿下,所以这一次陈国公真的只是虚惊一场?” 李承乾抬头看了李安俨一眼,面色淡漠的说道:“孤这么说,你信吗?” “不是这样吗?”李安俨愣住了,李靖当年不就是被萧瑀劾奏卫国公治军无方,然后认罪,隔上半年被封为尚书右仆射吗? 李承乾轻轻摇头,说道:“当年卫国公是被弹劾治军无方,是袭破颉利可汗牙帐时,卫国公控制不住,导致一些珍宝文物被兵士抢掠一空,可如今陈国公呢?” “公破高昌也,私取珍宝;将士知之,竞为盗窃,公不能禁,乃为之纵容,三日方止。”李安俨的脸色一时间有些难看。 “其一,他私取宝物了。”李承乾看向殿外,轻声道:“攻灭高昌,高昌一草一木皆属于朝廷,尤其户部,你应该知道,为了这次的征伐,户部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十万大军,征伐一年,等于天下三十万户,数百万人,一整年的收成全部折了进去。” 李安俨缓缓的点头。 “户部正等着高昌的收获来弥补这一年的亏空,若是陈国公做的不过分,那么说不定就没什么事情,但是他做的太过分了,户部看不下去,这件事情才发作,所以这事没那么容易完。”李承乾忍不住的摇摇头。 最一开始的时候,皇帝或许在给侯君集机会。 只要在户部的缴获审查中,侯君集没有大错,那么就是一场小风波。 李靖当年没有被重处,就是因为在攻灭东部突厥的时候,他没有收获任何的个人财富。 但侯君集不同,他贪财啊! “其二,是纵兵劫掠三日。”李承乾不由得冷笑,说道:“卫国公灭东部突厥时,不过是一些士卒,抢了颉利牙帐里的一些珍宝文物,这种事情是控制不住的,但是陈国公呢?” 李安俨面色微微有些难看。 “他纵兵劫掠了高昌整整三日,尤其还是在高昌归降之后。”李承乾忍不住快速的摇头,道:“若是他在高昌归降之前,就攻破高昌,三日时间搜捕高昌贵族;又或者,纵兵劫掠的时候,士卒劫的是高昌少数贵族,那样都好圆过来,但他……” “所以,陈国公这一次要倒大霉了吗?”李安俨面色认真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侧身看向李安俨,摇摇头,说道:“安俨,孤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件事情,最终的决定权在父皇手里,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父皇心中早有成算,若是我们贸贸然动作,父皇就会重新将目光放在东宫的身上。” 李安俨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青雀的事情,我们好不容易才获得一点成算,若是再惹恼父皇,让他去扶持青雀,我们得不偿失了。”李承乾认真的摇头。 “是!”李安俨顿时凛然起来。 太子如今好不容易稳住朝野的风评,若是这个时候再惹恼陛下,陛下哪怕一个转向,东宫好不容易拢回的人心,就会再度崩溃。 要知道,皇帝对魏王的宠爱,那可是冠绝诸王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反复。 而且,皇帝的嫡子是三个,不是一个。 除了太子和魏王以外,还有一个晋王。 “对了。”李承乾轻轻的敲敲桌案,神色肃然的抬头道:“卢家的事情怎么样了?” “卢家?”李安俨稍微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赶紧说道:“卢家的事情,雍州府查了半个月都没能查出什么来,可偏偏就在卢家要放弃回范阳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雍州长史尹君却不愿让他们离开了。” “尹长史性子向来喜好较真。”李承乾轻轻低头,然后平静的问道:“之后呢?” “尚书卢左丞那边似乎也不愿意管,最后卢护的夫人要找东宫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卢护的父兄却死活不愿意,最后他们去找了大理寺。”李安俨轻叹一声,说道:“毕竟卢护生前最后的职司,是大理寺丞。” “也就是说,他们这几天会去大理寺了?”李承乾目光微微向上一瞥。 “是……”李安俨整个人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向李承乾道:“他们……这几天……应该每天……都去大理寺的。” “很好,传句话给贺兰,告诉他,陈国公的事情不管最后怎样,起码暂时的处罚少不了,让他每日多跑几趟大理寺。”李承乾说完,直接起身,然后朝着东宫后院而去。 “是!”李安俨缓缓的躬身。 只是他的目光盯着李承乾,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惊恐。 太子,很早就算到今日了吗? 突然之间,这一切让李安俨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一切真的好像,好像当年啊! 原来,一直以来最像皇帝的,从来就不是什么魏王,而是太子。 第五十八章 李泰:二郎,记得给陈国公府送年礼 东宫,清晨。 晨光安静的铺在崇德殿的地面上,诡异的和整个大殿气氛融为一体。 于志宁目光轻轻扫过坐在对面的孔颖达,李百药,欧阳询和颜师古等人,所有人的脸色都十分的沉重。 刚刚大胜灭国而回,献俘太庙的宰相、兵部尚陈国公侯君集,转眼就被下狱。 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的他们,多少有些被吓到了。 于志宁侧身,看向坐在上首的李承乾,微微躬身,道:“殿下,今日陛下就要商议处置陈国公之事,不知道殿下打算如何?” 殿中东宫群臣同时看向了李承乾,眼神中带着一丝谨慎点好奇。 他们琢磨不透皇帝的态度,但是太子的态度,却是可以直接问的。 李承乾略微沉吟,然后说道:“私其珍宝,纵兵劫掠,两罪已经坐实,剩下的,无非就是在处置陈国公之事,关键在于一条,父皇允不允许以功抵罪。” 群臣顿时一惊,随即下意识的放松下来,他们怎么忘了,大唐是可以议功的。 八议之权,便是犯了谋逆大罪,也能通过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来减免刑罚。 尤其侯君集还是刚刚立下灭国战功的朝中大帅。 李承乾一句话,东宫群臣对于眼下这件事情就有了大体的判断。 甚至这种判断会很快传遍整个朝堂。 李承乾目光轻轻扫过群臣,眼底闪过幽暗的光芒,他淡淡的开口道:“朝规有制,但也有另外一句话,功是功过是过,功不抵过,该当如何,就全在陛下手里了。” 殿中群臣莫名的一个寒颤。 于志宁稍微沉吟,小心点问道:“那么殿下如何以为呢?” 群臣忍不住的看向李承乾,李承乾微微摇头,说道:“孤以为,越是重臣,就越应该功是功,过是过,功要奖,过要罚,如此方能为天下表率。” 于志宁琢磨着李承乾的话,最后轻轻点头道:“殿下此言,倒是治国正道。” “多谢于师。”李承乾轻轻躬身致谢,然后直身说道:“但陈国公此事,最后终究是父皇考量,需要斟酌的东西就多了。” “是!”于志宁神色肃然起来。 这一切归于皇帝,就不是他们能够太考虑的了。 …… 魏王府。 “砰”的一声,茶杯在地面直接炸开。 破碎的瓷片,迸溅的茶水,直接打在了刚进门的房遗爱绯色长袍上。 “殿下!”房遗爱看着内室之中暴怒的李泰,赶紧跪下,认真的恳求道:“殿下息怒。” “息怒,息怒,长史被贬,叔父被斥责,本王被禁足,你让本王怎么息怒。”李泰重重的一掌拍在桌案上,眼中满是恨意,突然他转头看向房遗爱,眼神冷冽的问道:“二郎,人是你联系的,究竟怎么回事?” “殿下,臣找过那人了。”房遗爱也是一脸的咬牙切齿,然后叩首在地,说道:“臣原本在知道是晋王代替太子出城后,已经让他停手了,但他自己却不甘心,说是拿了钱就该办事,所以才安排人伏击了晋王,臣找到他的时候,他说那一定不会被让人发现,因为那动手的人,就不是他的人,那人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吗,他也太小看苏定方了。”李泰忍不住的咬牙。 “殿下,这倒是不用担心,陛下已经就此事做过处置,没有会再查了。”房遗爱小心的看着李泰。 “但太子会查,相王会查,甚至舅父也会查。”李泰的神色凝重起来,赵国公长孙无忌,他的亲舅舅,尤其令李泰害怕。 想起长孙无忌,李泰忍不住的打了寒颤,他抬头看向房遗爱,冷声说道:“本王记得你说过,那人是个赌徒?” “是,他是金吾卫率,但是子外面欠了一大笔赌债。”房遗爱小心的看着李泰。 “他这是打算要长久勒索你了。”李泰转过身,看向身后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籍,面色凝重起来。 “殿下!”房遗爱顿时意识到了这里面的凶险。 “年底正是用钱的时候,他在年底应该会找你一次,你想办法将他带出城外……”李泰的话音在半空一飘,房遗爱立刻叩首道:“殿下放心,臣会处理妥当的。” 针对太子,他们没法用自己的人手,但针对一个千牛卫率,手段太多了。 李泰没有再问。 “陈国公的事情你怎么看?”李泰转过身,看向房遗爱。 房遗爱深吸一口气,说道:“臣以为,陈国公虽然有事,但不会多重。” “嗯!”李泰满脸不解。 “陈国公两个罪名,私其珍宝,纵兵劫掠。”房遗爱稍微起身,神色认真的说道:“前者罪名太轻,后者罪名太重。” “太轻,太轻就不会处罚太重;太重,太重就不会处罚?”李泰诧异的看着房遗爱,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这个意思吧?” “是!”房遗爱躬身,然后说道:“殿下,纵兵劫掠,有损大唐形象,陛下最是在意这一点,所以,他不会用这个罪名处罚陈国公的,但是私其珍宝,陛下也不会轻易饶了陈国公,他的宰相之位……” “吏部尚书总还在吧。”李泰认真的看着房遗爱。 “这个臣就推测不出来了。”房遗爱摇摇头,他虽然有些能力,但推测皇帝日后的动作,怕是连宰相都做不到。 “但不管怎么说,宰相之位没了啊!”李泰眯了眯眼,沉吟许久,才小心的开口说道:“父皇让本王好好的在王府编书,本王就哪里也不去了,不过马上就是年底了,王府宗室要准备送往各家王府,各家国公府的贺礼……二郎,不要有遗漏。” “喏!”房遗爱沉沉叩首。 …… 承天门前,步辇落下。 李承乾刚要起身,于志宁的声音就低响了起来:“殿下,能帮陈国公一把,就帮他一把吧,他……毕竟是国之重臣。” 看着于志宁认真的模样,李承乾轻轻点头,说道:“此事孤心里有数,不过于师,其实此事,不在孤,不在皇帝,而在陈国公自己身上。” 于志宁微微一愣 李承乾一句话说完,已经从步辇上站了起来,朝着宫内走去。 他难得的说了一次真话。 …… 两仪殿中,午后的光芒笔直的射入殿中,反弹而起的同时,也照亮了大殿之内。 皇帝坐在御榻之上,李承乾跽坐在丹陛之下。 房玄龄坐在左侧最上首,后面是高士廉,杨师道和御史大夫韦挺。 长孙无忌坐在右侧最上首,后面是魏征,李靖和起居郎褚遂良。 李世民坐在上面,冰冷的目光看向左右群臣,群臣齐齐俯首。 最后,李世民看向房玄龄,面无表情的问道:“梁国公,今日,三司会审如何?” “他承认,自己是拿了一些东西,但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还有纵兵劫掠,更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房玄龄抬头看了皇帝一眼,然后继续说道:“他认为,是有人嫉妒他立功,故意陷害他的。” 御榻之上的皇帝立刻冷哼两声,但也仅是冷哼两声。 李承乾目光微微一跳。 轻罪往轻了说,重罪干脆说没有,侯君集可真是琢磨透了皇帝心思,但…… “不过详查之下,有问题的不只他一人。”房玄龄目光看向对面的长孙无忌和魏征,然后无奈的说道:“还有行军总管薛万钧,御史详查之后,弹劾他抢夺高昌民女,不过这事还没有查清楚……” “这话不对吧。”长孙无忌突然打断了房玄龄,淡淡的说道:“被薛万钧抢的两个高昌民女如今就是长安,是与不是,一问便知。” 李承乾诧异的抬头,看向长孙无忌。 今日房玄龄和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的鞠问,上午才结束,这才下午,长孙无忌便不仅得到了消息,还查到了实据? “臣觉得不妥。”魏征这个时候开口,看向皇帝说道:“臣闻‘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如今让我朝大将军与亡国妇女对辩朝堂,若是为真,切不论薛万钧颜面如何,这但让诸国日后如何看我大唐。” 李承乾平静的坐着,魏征听起来是在变相替薛万钧脱罪,前世他还以为是魏征改了性子,但实际上恰恰相反。 魏征这句话,实际上已经从根上断了薛万钧的前途。 还有之前的长孙无忌,长孙无忌看似是在逼薛万钧认罪,但实际上却是在救他。 反而是房玄龄,这家伙可不是好人啊。 薛万钧抢了高昌民女,那么侯君集抢了没有? 李承乾心里知道答案:抢了。 皇帝应该也是知道的。 第五十九章 死不认罪侯君集 两仪殿中,魏征抬头看向皇帝,继续劝道:“若详究诸事,实则所得者轻,虚则所失者重。 昔秦穆饮盗马之士,楚庄赦绝缨之罪,况陛下道高尧、舜,而曾二君之不逮乎!” 李世民下意识的微微颔首,点头赞许。 李承乾略微沉吟,两件故事便立刻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秦穆公的马被百姓盗食,他不因几匹马而责罚盗马百姓,这说的是侯君集的私取珍宝之事。 楚庄公的大臣调戏他的妃子,妃子折断了大臣的帽缨,楚庄公就让所有大臣全部把帽缨摘下来,不追究这件事。 这说的是薛万钧抢高昌民女的事情。 同样也是在建言皇帝,干脆就将那两个高昌民女赐给薛万钧算了。 薛万钧的事情解决了,侯君集的责任自然也就没有了。 关键还在侯君集身上。 这两件事表面上责任都很轻,轻易就可以脱罪,但纵兵劫掠这件大责,魏征一个字也没提。 …… 李承乾平静的正坐在丹陛之下,低着头,细细的琢磨着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这三个人的言辞。 在侯君集和薛万钧的事情上,他们每个人,在每个人和每件事上,都有不同的看法。 就比如魏征,他不喜欢薛万钧抢民女之事,但是为了大局,他会选择放薛万钧一马,但却又狠狠的刺他一刀。 这让皇帝每看到薛万钧,就能想到他强抢民女的事情。 日后不把他发配到远远的才是怪事。 至于侯君集的事情,魏征的意思大体也一样,一切为了大局着想,这个是前提。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也是一样,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不过每个人也都在救人和坑人的同时,将自己摘出来。 前世的李承乾根本听不出这些老狐狸话里的隐意,如今才算听出了一些。 …… 皇帝心中琢磨着魏征的态度,然后看向李靖和李承乾,稍微沉吟片刻后,李世民最后看向了李靖,问道:“卫国公如何看此事?” 当年,侯君集奉李世民之命,向李靖学习兵法,然每到关键精妙之处,李靖却绝口不提,轻松带过。 侯君集奉旨求教的,察觉之后,心中不满,随后便告发李靖有谋反之意。 皇帝询问李靖,李靖却说:今中夏乂安,臣之所教,足以安制四夷矣。今君集求尽臣之术者,是将有异志焉! 李靖之能皇帝自是心知,侯君集想做第二个李靖,皇帝第一个不答应,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但自那之后,两人便不再往来了。 朝臣之中,更是传言两人有仇。 李靖平静的抬头,然后面色郑重的拱手上揖的看向李世民,声如洪钟的说道:“陛下!” 李承乾的脸上不由得现出一丝难受。 李靖的声音很高,甚至在整个两仪殿不停的回响,甚至让人疑惑,他这些人怎么会被闲置? “陛下!”李靖抬头,直直的看向皇帝,认真的说道:“臣听梁国公所说,陈国公私藏财宝之事应该是确有其事,甚至不是小小的取了一两件,而是取了不少,这件事情,臣看,就依律处置好了。” 私藏财宝,群臣微微皱眉,若真是依律处置,那就重了。 李靖转头看向房玄龄,再说道:“至于说纵兵劫掠,还达到三日,臣对此事是有疑问的。” 房玄龄看了皇帝一眼,李世民轻轻点头。 房玄龄这才看向李靖说道:“卫国公有疑问,但请直讲。” “纵兵劫掠,军无纲纪,依律当以重处。”李靖看着房玄龄,道:“依照梁国公所言,此事当以不假,但臣想不明白,侯君集军中宿将,军律森严,他并非不懂,若是劫掠一日,那么自是约束不住,但劫掠三日,怕就是故意纵兵,臣不懂他为何如此?” 李靖抬头,看向李世民,拱手上揖道:“故而臣想问一问侯君集,他是否有因,若是此因能够解释,便当以轻罚。” 轻罪重罚,重罪轻罚。 这就是李靖的态度。 皇帝轻轻点头,斟酌许久之后,才看向李承乾,问道:“太子,此事你如何看?” 李承乾微微一愣,此刻殿中还有高士廉,杨师道两位宰相,还有韦挺这个御史大夫,不问他们直接问自己吗? …… 李承乾略微沉吟,随后谨慎的说道:“父皇,儿臣也倾向赞同卫国公之言,如今诸事,陈国公全部否认,但事实俱在,有些事还需当面听他承认,如此,儿臣有些话才好问一些。” “你也是觉得他隐瞒了什么?”李世民微微点头,一副了然的神情。 侯君集有些贪财,这一点李世民心中知晓,但抢夺如此之重,让他也有些难以置信。 甚至在早先收到御史弹劾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信。 所以才会先让户部清点,待到户部确认之后,他压抑许久的怒火才爆发。 还有纵兵劫掠之事,若是说像李靖当年的,只是约束不足,那么稍作惩罚,也就是了,但如今是实实在在的纵兵劫掠三日。 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传陈国公,朕要亲自见一见他,问问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做?”李世民神色冷冽起来。 “喏!”张阿难立刻拱手,然后快速后退而出,转身传旨。 魏征坐在位置上,看了皇帝一眼,然后低下头。 低头的瞬间,他轻轻的掠过李承乾。 他才琢磨着李承乾的话。 有些话要问,什么话? 听太子之言,他也是认定侯君集私藏珍宝,纵兵劫掠之事,但如何处置,却是要看原因。 李靖也是一样的态度。 魏征强忍住没有去看皇帝,他怎么有种感觉,皇帝非常有兴趣看卫国公和太子作出相似的回答。 …… “踏踏踏……”沉重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李承乾忍不住的抬头。 一身紫色长袍,衣着凌乱,头发散乱,甚至还有一根秸秆挂在头发之间,侯君集就这样的走入太极殿。 “哼!”皇帝轻轻一声冷哼,侯君集这么故作可怜的模样,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罪臣侯君集拜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侯君集终于在殿中跪下,沉沉叩首。 李世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侯君集:“你现在终于知道要认罪了。” 侯君集跪倒在地上,只是叩首,但却不说话。 这一瞬间,李承乾,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几人都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只有李靖,平静的低头。 “卫国公说你是军中宿将,不会轻易做那劫掠之事。”李世民身体微微前倾,道:“太子也有疑问,朕便想,你当年好歹跟朕在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的,朕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如何会在这一次直接无视朕,行此乱为之事? 朕现在给你机会,你说。” 侯君集低头之间,脸上终于长松了一口气,然后他面色郑重起来,沉沉叩首,然后开口道:“陛下,此中之事,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继续。”皇帝的声音很冷淡。 “征伐高昌,最大的问题,便是通过二千里沙漠之地,地无水草,寒风如刀,热风如烧,补给艰难。”侯君集微微摇头,道:“便是高昌麹文泰也未曾想到臣能率大军快速杀入,然而实际上,臣还有军中诸将士,也多有支撑不下之时。” 李世民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臣许诺诸军,只要拿下高昌,便有美酒美食,无数军功在等着他们。”侯君集微微苦笑,说道:“美酒美食,臣做到了,但是军功……臣灭高昌二十一城,军中秋毫无犯,乃至高昌城,臣劝降,麹智胜不降,臣便大军攻城,原本以为如同以往之事,谁能成想,投石车不过发了几轮,他竟然降了。” 殿中的群臣瞬间都感觉有一口气堵在那里。 “军中士卒眼看着要立功了,但却被突然打断……臣当时也没有察觉,只觉得没有损伤便拿下高昌城是一件好事,然而等到臣一觉醒来之后,一切已经乱了。”侯君集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臣竭力控制,终于在当天控制住了大局,第二天几乎已经没什么了,士卒虽然乱过,但说起来不过一日,何至于三日之久。” 侯君集解释完,殿中群臣,长孙无忌,魏征,房玄龄,甚至李承乾,全部都是漠然的面无表情。 丹陛之上,李世民轻叹一声,再度问道:“那么你呢,你私取的那些财物呢?” 第六十章 不愿担罪侯君集 “陛下!”侯君集再度叩首,无比冤枉的说道:“克高昌之后,臣的确取过一些珍宝,但不过三五样而已,也不怎么值钱,至于剩下的,都是军中将校自己送上来的。” 李承乾微微低头,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嘲。 “军中混乱,你没有想着收拾,而是接受了军中将校的贿赂。”皇帝的眼神终于彻底的冷了下来。 “陛下!”侯君集抬起头,声音沉痛的看着李世民说道:“陛下,因为高昌突然而降,军中士卒所获的战功根本就不够,虽说是灭国,但在军功册上所记录的,详细到每员士卒的战功,和原本预计相差太大,这种情况,臣若是强行收缴他们手里的金银,士卒会哗变的。” “说你!”李世民重重的敲了敲身前的桌案。 侯君集这才稍微松了口气,然后说道:“臣有罪,臣之所以接受那些金银珠宝,是因为军中将校说,若是臣不拿,他们就没法拿,他们不拿,士卒们就没法拿,军心不安,恐怕臣连回朝都难。” 丹陛之下,李承乾竟然的抬头,侯君集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 “至于臣的那些金银,臣其实已经打包好了,准备等到宴席结束之后,私下敬献陛下,同时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侯君集再度低下了头。 李承乾扫了侯君集一眼,眼神冰冷的可怕。 前世,他怎么就被这番鬼话给骗了呢,明明是他侯君集自己忍不住的贪了财宝,手下人才有样学样,他自己也根本没想着控制,最后是士卒自己觉的不好意思才收手的。 殿中听出其中猫腻的群臣,全部都坐在那里默默不语。 不要问他们是怎么听出来,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杨师道都有相当的军中履历,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 “原来如此。”皇帝的神色放松了下来,摇摇头,转身看向一侧的李承乾,平静的说道:“太子,你不是有话要问吗,陈国公说他只是不忍士卒征战无获,军心不稳,这才在军中稍微松懈的,你认为如何?” “儿臣……”李承乾侧身拱手道:“父皇,儿臣认可前半句,不认可后半句。” “哦!”李世民顿时诧异起来,看向李承乾问道:“你说。” “这一战,军中士卒的收获的确没有达到预期,可是父皇这里不也是这样嘛,这一战原本的目的,是西突厥的阿史那·欲谷,他逃了,高昌降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所以,儿臣想问一下陈国公。”李承乾转身看向侯君集,问道:“陈国公,这种情况下,你选择了纵兵劫掠,作为大军主将,这无可厚非,但……” 李承乾声音瞬间冷冽起来,盯着侯君集,咬牙切齿的说道:“但你是吏部尚书,你参知政事,你是宰相,这种情况下,你难道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吗?” 侯君集顿时惊讶的抬头,看向李承乾,他想要说些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能说出口。 一侧的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杨师道等人,看到侯君集这副面孔,心底都不由得闪过一丝不屑。 就这,还要从吏部尚书进位侍中,做梦。 御榻之上,皇帝的声音再度平静的响了起来:“太子,这种情形下,你有什么办法?” 李承乾平静的转身,微微拱手道:“父皇,儿臣以为,在那种情况,可以在高昌寻一块肥沃的土地,然后发于军中士卒,毕竟日后,高昌还是需要镇守的,若是能给士卒一定的土地,既奖赏了军中士卒,同时也为未来省了一定粮草。” “但高昌国的土地不值钱。”李世民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的看着李承乾。 “那是现在。”李承乾稍微躬身,说道:“我大唐开国已经二十多年了,天下荒地虽然还有,但已然不多,日后永业田的的赐拨或许无碍,但口分田会越来越少,此种事情,在雍州,乃至整个关中,越来越明显,过个二三十年,关中田地贫瘠,而西域,尤其是高昌国那种地方的富饶之地,将会越来越值钱。” 李承乾说完,满殿寂静。 太子的目光已经看到了二三十年后吗? “国事艰难。”李世民看着李承乾眼底惊讶的同时,还是轻轻摇头:“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高昌是丝绸之路的要冲,军中有所缴获,可用缴获来低价购买西域胡商货物,然后带入长安贩卖,之后再将军中缴获归还回去,如此,士卒的奖赏有了,朝中也没有损失。”李承乾轻轻拱手,殿中群臣忍不住思索起来。 “但这样依旧违律啊!”侯君集一句话,打破了这种思索。 “但也好过你纵兵劫掠。”李承乾猛然转头怒喝,侯君集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 李承乾轻轻冷笑,然后继续说道:“陈国公,难道你真的认为,士卒收获不足的事情,父皇……” “够了。”李世民突然打断了李承乾,李承乾立刻住口,然后对着丹陛之上轻轻拱手:“儿臣有罪。” 皇帝摆摆手,说道:“事情已经如此,太子,若是依你之意,该当如何处置?” “父皇,从儿臣来看,陈国公是一名合格的大军统帅,但在理政上,依旧不足。”李承乾抬头,认真说道:“所以儿臣建议,免掉他的吏部尚书,参知政事,贬任地方去做一任刺史吧,什么时候理政合格了,再调回来。” 李承乾最后一句说的很重,房玄龄,长孙无忌,还有魏征,全部都忍不住的微微皱眉。 只有李靖惊讶的看了李承乾一眼,然后缓缓的低头。 …… 大殿之中,李世民沉吟许久之后终于抬头,目光看向侯君集,问道:“陈国公,你自己说呢?” “臣……臣……”侯君集几次要开口,但最后都被咽了回去,他沉沉的叩首,艰难的说道:“陛下,臣有……” “来人,来人!”皇帝骤然暴怒,对着殿外高声喊道:“来人,把侯君集扔回大理寺,让他永远都烂在里面。” “陛下!”侯君集难以置信的抬头,喃喃的说道:“陛下,我有功!” “我告诉你,陈国公,这天下之间,立功,立大功的将领多的是。”李世民死死的盯着侯君集,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程知节,尉迟敬德,那个不比你强,你若是你后还不自省,就永远都烂下去吧。!” 侯君集脸色难看的地下。 “还不退下!”皇帝冷喝一声,两名金吾卫已经站在了侯君集的身侧。 “喏!”侯君集这才缓缓的拱手,然后退了出去。 等到侯君集的彻底离开之后,一侧的长孙无忌这才开口道:“陛下息怒,陈国公只是一时想不明白。” 李世民身体缓缓的靠后,然后看向李承乾说道:“太子说的没错,侯君集的确不适合做宰相,是朕操之过急了。” “陛下,那么陈国公之事,该当如何处理?”房玄龄开口,看向皇帝。 “先让他在大理寺住上半个月再说。”皇帝依旧怒火不消,片刻之后,他抬头说道:“不论什么原因,陈国公私取珍宝,无法约束军纪的事情,是不容抹消的,先免了他参知政事之职。” “喏!”群臣齐齐拱手,这是应有之意,出了这种事,侯君集怎么可能继续做宰相。 “半个月之后。”李世民脸色为难起来,摇摇头,说道:“让他以吏部尚书,守雍州长史吧,好好的学会处政,至于雍州长史尹善,升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韦挺顿时抬头。 李世民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他摆摆手,说道:“韦卿授银青光禄大夫,先行黄门侍郎吧。” “喏!”韦挺立刻神色振奋的拱手。 侯君集原本将要以军功从吏部尚书升侍中,但是现在他出了事,连参知政事都保不住了,更别说是侍中了。 难道这个位置会便宜了黄门侍郎刘洎? “至于薛万钧,算了,朕原本想授他蒲州刺史的,现在远调平州,任平州刺史。”皇帝的眼神中是明显的厌恶。 “喏!”群臣齐齐拱手。 …… 大理寺前,侯君集一步步的从宫城之中走了过来。 现在他的终于明白,自己早先皇帝询问时,那一瞬间的犹豫,坏了事。 太子要免掉他的吏部尚书,参知政事,贬任地方去做一任刺史,似乎并不是要害他。 侯君集想起女婿贺兰楚石转告太子的话,神色就不由得凝重起来。 “岳丈!”一声呼唤,侯君集抬头,就看到一身红衣金甲的贺兰楚石从对面快步走了过来,搀扶住他,同时问道:“今日事情如何了?” 侯君集略微沉吟,说道:“卫国公当年,是左光禄大夫闲散半年,然后再升任尚书右仆射的吧?” “是!”贺兰楚石点点头,说道:“太子的意思,是让岳父不要着急……” “你们不能这样。”突然一阵喧哗声从侧畔传来。 侯君集下意识的转身,就见一老年一中年,两父子正在大理寺门口争执着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角余光突然扫到身侧的贺兰楚石,已然变了脸色。 第六十一章 他要是听劝,他就不是侯君集了 大理寺监牢深处,没有人们想象的阴森,反而是出乎意料的干净。 侯君集目光扫了一眼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最后平静的走入自己的监牢之中走下。 贺兰楚石跟着走进,身后的大理寺狱卒这才将监门关上。 侯君集走到监牢内侧的木榻上坐下,然后才看向一侧倒水的贺兰楚石问道:“贺兰,今日那两人,是什么来历?” “岳丈!”贺兰楚石转过身,将水碗递给侯君集,然后站在一侧,叹声说道:“那两人是故东宫太子仆丞卢护的父兄,卢护在上月初亡故,太子还曾经亲去祭拜。” “还有什么。”侯君集听的出来,贺兰楚石隐瞒了许多,他立刻眼神就冷峻了起来。 “唉!”贺兰楚石轻叹一声,拱手道:“岳丈,此事本不当对外乱言,但今日碰到了,小婿就稍微说说,岳丈也就随便听听。” “你说。”侯君集认真起来。 “今年三月,太子春猎,不慎跌落马下,摔折了腿,然后将养半年,这才逐渐好转。”贺兰楚石说着,侯君集微微颔首。 他昨日回京,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太子率百官在金光门外迎接,但太子却因病没去,换成了魏王李泰,然后到最后,魏王竟也没有露面,反而换成了晋王李治,这里面的风波顿时就让侯君集嗅到了玄武门的味道。 大军征伐之事,是大军征伐的事情,可朝中若是起了玄武门,谁都要倒霉。 这点根基的事情,侯君集也懂得分寸的,而且他相信,就算他再怎么做错事,皇帝都不会重罚他的。 他依旧相信。 再怎么说,他侯君集也是从秦王府一路杀出来的玄武门功臣。 收回心神,侯君集继续问道:“然后呢?” “太子伤势好转之后,某一日,太子前往立政殿探望晋王和晋阳公主,就在那一日,卢护在看管木垛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木垛坍塌,一下子就砸断了卢护的两条腿。”贺兰楚石面色谨慎,然后说道:“有传言,是太子殿下怀疑是卢护致他失足,所以才暗使手段……” “这不可能,一个太子仆丞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去谋害太子。”侯君集忍不住的摇头,说道:“除非他的背后……” “所以,卢护死了。”贺兰楚石打断了侯君集的话。 侯君集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因为卢护断腿所以东宫的太子仆丞位置空缺,又因为太子仆也同时空缺,所以陛下就将太子仆和太子仆丞全部补缺,同时卢护调任大理寺丞,所以卢护回家之后身亡,大理寺的人便开始调查。”贺兰楚石简单的说了一遍。 “大理寺的人应该能查出什么吧?”侯君集看向贺兰楚石,说道:“孙伏伽这个大理寺卿还是很合格的。” “或许吧。”贺兰楚石微微摇头,说道:“卢护头七那日,太子亲往祭祀,夸赞卢护和范阳卢氏忠勇,而就在当日下午,卢护的表兄,长安县丞崔千被杀。” “又被灭口了?”侯君集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脑海中同时涌现出了朝堂的几位宰相。 “最后,这件案子,以卢护和崔千争抢高丽婢而定案,到此为止。”贺兰楚石轻叹一声,说道:“本来此事已经了结,但就在卢护的家人护送他的遗体返回范阳的时候,有人去假做盗匪,冲翻了他的棺椁,同时在里面搜检了一番,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但也不知道找到了没有……” 贺兰楚石莫名的沉吟下来,随即他很快回神,然后低声说道:“那些盗匪选的位置很巧妙,恰好在卢家人刚刚离开雍州,进入华州边境之际,不过因为卢家人后来逃跑时,又回到了雍州地界,所以这事最后就归雍州管。” “既然是雍州的事情,他们怎么闹到大理寺来了?”侯君集放下了手里的水碗。 “雍州府什么都没能查出来,卢家人不愿意了,要送卢护的遗体回范阳安葬,毕竟现在四七都过了,眼看五七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雍州尹长史就是不愿意放人,所以卢家人就来找大理寺,毕竟卢护最后的官职是大理寺丞。”贺兰楚石耸耸肩。 “他们不敢去找东宫,所以来找了大理寺。”侯君集轻轻点头,他明白,便是卢家人自己也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但大理寺也不理!”贺兰楚石无奈的摊了摊手。 “太子。”侯君集抬头,看向贺兰楚石问道:“这件事情太子做什么了没有。” “没有,自从卢护头七之后,太子殿下就没有再关注了,最近一直都在编修《考工志》。”贺兰楚石稍微停顿,说道:“还有便是迎接岳丈之事。” “所以说不是太子做的。”侯君集面色沉吟起来,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卢护的身上,还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成?” 侯君集敏锐的感觉到,自己似乎把握到了某样很重要的东西。 太子,或者是坑害太子的那个人。 只要找到这件东西,不管是太子,还是害太子的那个人,侯君集就都有了在其中权衡的筹码。 “贺兰,你盯住卢家人,不要让他们离开长安!”侯君集抬头看向贺兰楚石。 “喏!”贺兰楚石拱手,他心中隐隐明白,为什么雍州长史尹君和他的岳父,不愿意卢家的人离开东宫了。 “好了,你回家吧。”侯君集松了口气,然后说道:“回去告诉家中,为父无事,另外,替为父带句话给太子,今日太子救护之情,侯君集记下了,可惜他自己当时太蠢,什么都没有领悟。” “岳丈。”贺兰楚石担忧的看向侯君集,他不知道如今究竟是怎样了。 “回去吧。”侯君集摆摆手,贺兰楚石这才拱手,然后起身,走到了牢门前。 外面的大理寺狱卒赶紧过来,帮贺兰楚石打开牢门。 贺兰楚石抬头,再度对侯君集拱手,然后才转身离开。 …… 腊月十五,大理寺狱。 “……免陈国公君集参知政事之权,着以吏部尚书,守雍州长史,勘磨品行,以守持正,卿之所行,朕时刻望之,勿要懈怠,勿要令朕失望,钦此。” “臣侯君集领旨谢恩,陛下万寿无疆,福年永存!”侯君集沉沉的叩首,声音哽咽。 “陈国公请起吧。”张阿难将圣旨递到侯君集的面前,同时低声说道:“陈国公,陛下还有口谕。” 侯君集下意识的抬头。 张阿难凑近,压低声音说道:“陛下口谕,雍州必须吏治清明,清诉净狱。” 侯君集惊讶的看向张阿难,张阿难已经将圣旨放在了他的手里,退后一步道:“陈国公,老奴先回宫了。” “送张监。”侯君集赶紧站起来,对着张阿难认真拱手。 张阿难点点头,然后转身回宫去了。 “岳丈!”贺兰楚石走上前,低声说道:“以吏部尚书,守雍州长史,这事除了开国时,多少年没有过了。” “这是陛下大恩。”侯君集看向贺兰楚石,说道:“你回去,替我问太子一声……” …… 崇教殿中,李承乾听完贺兰楚石所说,惊讶的抬头:“卢护的家眷还在长安,他们没有将卢护的遗体送回到范阳去吗?” “没有。”贺兰楚石低头,嘴角微微抽搐,然后拱手道:“出了事,雍州尹长史不肯放人,大理寺孙寺卿又不愿意管,所以就一直拖着。” “这件事。”李承乾沉吟许久,然后摇摇头,认真的说道:“卢护的事情已经了结,接下来的事,东宫不会再去过问,转告陈国公,请他也不要过问,而且父皇让他去雍州府,也不是去过问东宫的事情的,这对他没好处。” “喏!”贺兰楚石神色郑重起来。 “还有,转告陈国公,孤原本希望他能够去远一些的地方任刺史,比如蒲州,比如兰州,或者是代州,没想到父皇让他任雍州长史,而且还留着他的吏部尚书……”李承乾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片刻之后,他才抬头道:“转告陈国公,小心行事。” “喏!”贺兰楚石这下面色彻底凝重起来。 “你去吧。”李承乾轻轻摆手。 “臣告退。”贺兰楚石拱手,然后退了出去,之后,便大步的朝着东宫之外而去。 这个时候,李安俨面色肃穆的从侧殿走入,站在李承乾身侧,拱手问道:“殿下,这事陈国公会听劝吗?” 李承乾淡淡的抬头,说道:“他要是听劝,他就不是侯君集了。” 李安俨神色顿时古怪起来。 第六十二章 找监察御史李义府一起去 雍州官廨,庭院空荡。 后堂,侯君集正坐在长榻上,右手按在卢护一案的卷宗上,轻轻敲击。 听完贺兰楚石所说,侯君集疑惑的抬头问道:“太子说,这件案子不用查了?” “太子说,这也是陛下的意思。”贺兰楚石说着,忍不住的看了一眼堂外。 “放心,后堂已经被我的亲卫围了起来。”侯君集摇摇头,然后看向眼前的卷宗,沉吟片刻,还是将它放在了最后。 贺兰楚石终于松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太子说,这件案子已经了结,东宫不会再过问,希望岳丈也不要再过问,这对岳丈没有好处。” “太子。”侯君集琢磨着太子的名字,这一次回京,太子给他的惊喜是真的够大的。 轻轻点头,侯君集又问道:“太子还说什么。?” “太子说,他原本希望岳丈能去更远一些的地方任刺史,比如蒲州,比如兰州,或者是代州,没想到陛下让岳丈任雍州长史,而且还留着岳丈的吏部尚书……”稍微停顿,贺兰楚石低声说道:“殿下让小婿转告岳丈,小心行事。” 侯君集轻轻点头,仔细的琢磨着李承乾的话,随即有些自嘲的说道:“贺兰,你看到了吧,有的人虽然表面上对你言辞激烈,但实际上却是希望你好的,有的人,明面上对你很好,但是,他却亲手扼杀了你的前路。” “岳丈,小婿有些听不明白。”贺兰楚石下意识的说道。 “免去我的吏部尚书,就等于高昌那件事彻底了结。”侯君集抬起头,看向堂外道:“大唐以军功立国,蒲州,兰州,代州都靠近边境,以我的能力,一年之后就能重新杀回长安,重新坐上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的位置,而且很稳。” 贺兰楚石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如今,你岳丈我虽然还留着吏部尚书的位置,但实际上吏部的权力,我能插手的很少。”侯君集的目光收回到堂内,雍州官廨的后堂,他轻轻摇头,说道:“雍州虽然是天下帝都,但这里最重要的,是求稳,但求稳,就难出成绩。” “岳丈,陛下说是要勘磨品行,以守持正……”贺兰楚石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侯君集冰冷的目光逼了回去。 侯君集轻轻摇头,说道:“他还说,他会时刻看着我呢!” 侯君集忍不住咬牙切齿。 话说的好听,让他继续任他的吏部尚书,还兼任雍州长史。 看起来极为的重视,但实际上,却是在死死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甚至是将他放在满朝文武百官的视线之下,稍有行差踏错,弹劾立刻就会来。 到时候,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那些老家伙,一个也不会放过他。 甚至明面上帮他说话,但暗地里却不停的拱火。 皇帝那个人的性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表面宽仁,内里刻薄。 看看薛万钧,因为两个女人被发配到了平州,都快到辽西了, “与其这样,真的还不如到西北再搏一搏。”侯君集忍不住的摇头,越是在皇帝的眼前晃荡,那些事情就越会不停的刺激他,反而不如离开,时间一长,他就会忘掉。 偶尔想起,反而会想念,那才是侯君集的机会。 “岳丈!”贺兰楚石在一旁听着,一阵心惊肉跳,太子的话,没有这个意思吧。 “无妨,不过就是小心行事。”侯君集摆摆手,说道:“好了,你回去吧,转告太子一声,他的话,我记住了。” “是!”贺兰楚石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拱手道:“那么岳丈,小婿先回去了。” “我这段时间会多在这里,家里你多照顾一些。”侯君集微微抬头。 “喏!”贺兰楚石脸色不由得一跳,随即拱手道:“小婿告退。” …… 等到贺兰楚石的背影彻底的消失在视线当中,侯君集这才猛然抬起右手,然后重重的一拳砸在桌案上。 “砰”的一声,巨大的震动让桌案上的卷宗都震了起来。 与此同时,两本奏章也出现在了侯君集的眼前。 侯君集咬着牙再度打开曾经开过一遍的奏本:“臣岑文本有奏:高昌昏迷,陛下命君集等讨而克之,不逾旬日,并付大理。虽君集等自挂网罗,恐海内之人疑陛下唯录其过,而遗其功也。臣闻命将出师,主于克敌,苟能克敌,虽贪可赏;若其败绩,虽廉可诛。是以汉之李广利、陈汤,晋之王浚,隋之韩擒虎,皆负罪谴……” “自挂网罗”,“唯录其过”,“唯录其过”,“虽贪可赏”。 李广利、陈汤,王濬,韩擒虎,那是些什么人。 李广利,才能平庸,屡战不胜,就因为他妹妹是汉武帝宠妃,所以才一直领军,但最后,却因为事涉谋储,好不容易前线大胜,却又突然转败,七万儿郎死于草原,李广利反而叛国投了匈奴,最后自己被满门抄斩不说,匈奴人也没有放过他。 汉武帝征和四年,李广利被匈奴单于杀死祭神。 陈汤,西汉大将,虽然贪财,但也是令匈奴称臣,喊出“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强人,最后因功被嫉,罢为平民,极尽流放,最后被迁回长安而死。 王濬,出身世家,博学多闻,容颜英俊,多谋善战,以晋灭吴,天下一统,但被上司嫉妒诬告,为避猜忌,纵情享受,才得善终。 韩擒虎,李靖娘舅,平定南陈,活捉了陈叔宝,使天下一统,但却被人状告放纵士兵,祸污陈宫,虽然没有怎么样,但之后,就调任凉州,做了凉州总管,三年而亡,年五十五。 可他侯君集呢,才四十岁啊! 岑文本的这本奏章里,满眼都是他侯君集的过错,而皇帝却宽宏大度的原谅。 “虽贪”,“贪求”,“使贪”,“贪者”,“贪愚”,一个“贪”字,出现了五次。 还有“过”,“罪”,“利”,“非清贞之臣”,几乎要将他的罪名钉死。 这让侯君集这个从来不愿认错的人,痛苦的发狂。 …… 侯君集冷笑一声,翻开第二本奏本:“臣魏征有奏:在朝群臣,当枢机之寄者,任之虽重,信之未笃,是以人或自疑,心怀苟且。陛下宽于大事,急于小罪,临时责怒,未免爱憎……若任以大官,求其细过,刀笔之吏,顺旨承风,舞文弄法……” 侯君集脸上的冷笑消失。 魏征虽然根本是在替他求情,但实际上,却也是要他认下这个小罪。 他侯君集若是愿意认罪,又何至于今日。 魏征是个好人,但是皇帝的回复却是“朕虽平定天下,其守之甚难”。 难,谁是难,他侯君集呗。 不知不觉间,侯君集的脸色再度变得阴冷晦暗起来。 …… 翻开眼前的卷宗,看着雍州府关于卢护和崔千一案的判定,侯君集沉吟许久,最后忍不住的摇摇头。 卢护、崔千,这件事情明显是还有首尾,但是如果连尹君那种人都查不明白,侯君集这种半吊子就更难查。 更别说还有皇帝在上面盯着。 卢护,太子……太子,卢护…… 太子? 这件事是在构陷太子,那么是谁呢,当然是魏王。 晋王。 侯君集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半个月前李治在他的身侧被人袭击的事情。 不,那不是袭击李治,而是要对太子下手。 魏王。 侯君集的脸上忍不住的露出来笑容,他抬起头,看向堂外,高声道:“来人,去叫左金吾卫中郎将苏定方过来。” “喏!”堂外声音终于响起。 …… “……殿下,出事了。”李安俨脚步匆匆的步入崇教殿,殿中正在和于志宁、张玄素商讨政务的李承乾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殿下,要么老臣先回去?”于志宁微微拱手,就要告辞离开。 “不必,于师。”李承乾摆摆手,然后看向李安俨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殿下。”李安俨稍微看了于志宁一眼,然后还是认真的说道:“殿下,盩厔县发现一具金吾卫率的尸体。” “金吾卫的事情,你找金吾卫去处置,而且那是终南山下啊?”李承乾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殿下,那人是初一那日,陈国公回京时,在长安县大道值首的金吾卫率,而害倒晋王的那名金吾卫虽然不是他的麾下,但和他却在同一个金吾校尉的麾下。”李安俨挑明了关联。 李承乾,于志宁和张玄素脸色同时一沉。 “而且,殿下,此人平素好赌。”李安俨这一句话说出,李承乾立刻就知道,不必再查了,就是这个人在算计他。 “殿下!”于志宁忍不住的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微微抬手,说道:“安俨,此事,你让戴至德,秦怀道,还有贺兰,找上晋王文字、监察御史李义府,一起去事发现场看一看,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同时告诉他们,查到什么,立刻通报东宫和晋王府。” “喏!”李安俨立刻拱手,然后转身而去。 李承乾转头看向于志宁,说道:“于师,孤本不想多管的……” “无妨,殿下拉上晋王,反而好说,毕竟晋王是弟,殿下是兄,殿下为晋王出头,谁也没法说什么的。”于志宁侧身看向张玄素,张玄素赞同的点头。 “如此便好,我们还是继续议事吧……” 冲一下三江,求追读求月票 本来都没有怎么说过成绩的事情,但是现在到了关键时刻,还是逼不得求援诸位。 这本书上传至今正好一个月,15.69万字。 一天平均五千字。 说实话,就起点的规矩来说,是有点多的,但谁让这个字数更容易写剧情呢。 从一轮二轮三轮到现在,已经到了四轮推荐上了,上万收藏,颇为惭愧,一直都是在顺着自己的大纲写,剧情爆发不多。 但谁让已经到了四轮推荐了呢。 原本成绩中等偏上,一步步的走到了历史同期新书排名第二,但后面追的紧,前面压的死,偏偏又有三江希望。 当然,上过一次三江了,知道其中的不容易,所以,希望大家能够多帮下忙。 明天星期一更新的章节,能够多来点点追读,增加一下人气,这样三江的机会大些。 更新的事情,不用担心。 日万是基本操守,保证剧情不崩,内容好看,这一年也算是磨练出来了。 上架的时候,会将存稿全部放出来。 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谢谢大家。 祝大家健康。 午夜安眠。 《大唐李承乾:请陛下称万岁》冲一下三江,求追读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三章 谋反小团体集合 终南幽幽,芒水流淌。 日光晦暗,山林严密。 戴至德一身青色水波纹圆领袍,腰挂黑色横刀,小心的在前面开路,身后秦怀道紧紧跟随。 在两人的身后,是监察御史晋王文字李义府,后面跟着贺兰楚石和六名东宫千牛卫士。 绕过一片密密的山林,前方的河道拐弯处顿时出现在眼前。 戴至德稍微停步,就见前方,一整队的金吾卫在四处查找着什么。 河岸边上,一具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 仵作蹲在地上检验尸体,一名红衣金甲的金吾卫中郎将,手按长剑,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与此同时,另外也有四名红衣黑衫的大理寺官员,在稍后处盯着。 最前面一人,戴至德竟然认识。 大理寺丞张文瓘,还有他麾下的司直齐潮,和其他两名大理寺官员。 …… “一个个鼻子真够灵的。”戴至德暗中说了一句,然后大踏步的朝着前方走去。 一名金吾卫立刻迎了上来,戴至德拿出腰牌轻轻一晃,金吾卫立刻退步一步,然后领着戴至德一行人,朝金吾卫中郎将而去。 更多人的目光落在戴至德身上,还有他身后的秦怀道和李义府,还有一身千牛卫打扮的贺兰楚石一行人。 “是苏烈苏定方。”秦怀道神色凝重的在戴至德耳边,低声说道:“当年攻打颉利的时候,他是前锋,第一个杀入颉利牙帐之人。” 戴至德眉头不由得一挑,随即走近,对着一身英武,三十岁出头年纪,神色冷峻的苏定方拱手道:“下官太子右卫率郎将戴至德,见过中郎将,下官奉太子令,前来询问案情,这位是晋王文字,监察御史李义府,这位是……” “太子千牛卫率贺兰楚石和太子千牛备身秦怀道,本将识得。”苏定方平静的点点头。 “见过中郎将。”贺兰楚石和秦怀道肃然拱手。 苏定方目光越过两人落在李义府的身上:“监察御史,晋王文字?” 李义府拱手,神色温和的说道:“下官见过中郎将,下官只是路过。” 李义府一句话说出,在场的众人全部都惊讶的看着他。 路过? 这里是已经到了终南山脚下,你个监察御史没事到终南山的群山脚下来路过吗? 苏定方虽然知道李义府在刻意避讳,但还是给足面子的点点头,说道:“既然来了,那么就一起看看吧,反正我们这里什么样的人都有,金吾卫,大理寺,千牛卫,东宫,晋王,若不是没有雍州……” “下官雍州司法参军杜若求见苏中郎将。”一声清脆的高声,从戴至德等人的来路传来。 众人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赫然就见一名身穿绿色官袍,头戴黑色璞帽的,带着六七名雍州捕快,二十七八岁年纪的年轻人,站在山道拐弯处,远远拱手。 两名金吾卫持刀挡住了他们。 “让他一个人过来。”苏东方没好气的摆摆手,这下子,除了螯至县的人全到齐了。 不对,螯至县的人,才是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不过他们都被赶到了山林之外。 …… “情况就是这样了。”苏定方面色淡然的站在小河之畔,目光从尸体上看向小河上游,道:“尸体是从更上游的地方,到了这里,然后被冲了上来……尸体仵作已经详细核验过了,人是三天前死的,被人用双手瞬间拧断了脖子,干脆利索。” 李义府,戴至德,张文瓘,贺兰楚石,秦怀道,杜若等人面色凝重。 他们都能想象到,在某个黑暗的夜晚,一道人影被一双大手按在脑后,瞬间一拧,脖子被拧断,人被瞬间扔进了河流中,被迅速冲走。 “杀人果断凌厉,丝毫不见犹豫,说明是个老手了,而且用这种手段杀人也不是一次了,所以……”苏定方抬头,看向杜若和戴至德,说道:“回去查,雍州府查雍州,大理寺查察整个关中道,所有用类似手法杀人的案子。” “喏!”杜若和张文瓘同时拱手,神色肃然。 “今年虽然是暖冬,但是河水够冷,脖子上的手印清晰的留了下来,一会金吾卫拓下之后,送到大理寺和雍州府,对比察查。”苏定方一句话,众人下意识的落在了尸体的脖子上,隐约能够看到手印的模样。 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有这条线索,案子就好查多了。 “如今临近年底,周苍……”苏定方看了尸体一眼,轻轻摇头道:“周苍却选在深山与人密会,必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机密之事,金吾卫会回去查,他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过……金吾卫查内部,雍州府查市面上,大理寺查他家中……这段时间和他接触过的所有人,都要询问,尤其是有没有见到什么特别的人?” “喏!”杜若和张文瓘再度拱手,说不出一个不字。 “他与贼人勾结,说不定有什么东西留下。”苏定方略微沉吟,然后说道:“还是刚才的话,金吾卫查官廨,大理寺查家中,雍州府的人,在这四周找找吧……他选择在这个地方见面,说明附近必然有落脚之处。” “喏!”杜若和张文瓘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若是他家中,还有落脚处的东西不见了,那么说明那贼人必然曾经去过那里,询问街坊四邻,找神态特殊的人。”苏定方的脸色微微一冷,其他人拱手领命。 短短时间,苏定方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随即,他抬头问道:“诸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众人不由得轻轻摇头,苏定方已经将能查的方向安排妥当了。 “下官倒是有个小小的建议。”一个平静自然的声音从众人中传了出来。 众人回头一看,赫然是李义府。 “听说此人好赌。”李义府稍微上前一步,目光轻轻一挑,拱手道:“不知可否从其常去的赌坊查察,看看有什么人与他接触,同时再看看有什么特殊的,不该出现在赌坊,出现一两次,之后迅速消失的特殊人物,这些是否都能查?” “能查。”苏定方点头,然后说道:“如此,金吾卫,大理寺,雍州府,长安万年二县,各抽出一部分人手,随御史,还有东宫诸位一起查察,相信整个长安,不会有什么人不给这个阵仗面子的。” “多谢中郎将!”李义府认真拱手。 杜若和张文瓘站在后方,眼神轻轻一碰,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 东宫,崇教殿。 李承乾看了眼坐在棋盘对面的于志宁,然后看向站在一侧的戴至德和贺兰楚石,道:“长安金吾卫率能去的赌坊,必然是长安城最一等一的地方,后面站着的必然是整个长安最顶级的人物,所以要么是哪家王府公府,要么是就是韦家和杜家……” “是杜家。”戴至德面色稍微有些难看的拱手。 “城南韦杜,去天尺五。”李承乾微微点头,说道:“查不难,但查出东西就不容易了,所以李义府让你们回来找孤?” “是!”戴至德和贺兰楚石同时苦笑着拱手。 “苏定方是聪明人啊,轻松就将最不好查的地方扔给了你们。”李承乾抬头,轻声说道:“他曾经在卫国公的麾下冲锋陷阵,看样子,是真的学到了什么。” 贺兰楚石顿时抬头,卫国公的学生,不是只有他岳丈侯君集吗? “好了,先说其他方面查的怎么样了?”李承乾神色肃然的转身。 戴至德上前拱手道:“金吾卫查到了他暗中组织了一批人手,本来是要初一那日做些什么的,但突然就散了……” “是有了新的替罪羊。”李承乾点点头。 “他的家中倒是没有找到什么,不过他的妻子说,他夜里做梦做了胡话,什么‘发财了……发财了’之类的。”戴至德神色凝重,说道:“后来在盩厔县,找到了他的落脚处,在暗格里,找到了二十枚银铤和一尊白玉佛像。” “嗯?”李承乾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佛像,新雕刻出来的佛像,玉是昆仑玉。”戴至德拱手。 “这是有其他人插手了吗?”李承乾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于志宁要说什么,但是看了贺兰楚石一眼,收回了话。 戴至德不敢接李承乾的话,拱手道:“银铤和白玉佛像,要细查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 “所以你们还是要拿赌坊做文章。”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不过京兆杜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李承乾的话,随即就见李安俨快速的走入,拱手道:“殿下,杭州长史杜荷求见。” “杜荷回来了,正是时候啊。”李承乾忍不住的站了起来,点头道:“请!” 很快,一身绯袍,身材修长,气态温煦的杜荷便已经快步走入殿中,对着李承乾拱手上揖道:“臣,杭州长史杜荷,见过太子殿下。” “平身吧。”李承乾笑着点点头,目光不由得扫过了侧畔。 贺兰楚石,李安俨,加上他李承乾自己,还有贺兰楚石背后的侯君集,若是算上还没有回京的汉王李元昌、杜节两人,他们上一世谋反的那个小团体,已经到齐一半了。 第六十四章 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还有此事!”听完戴至德所说,杜荷无比惊讶,随即他对着李承乾,脸色阴沉的拱手道:“殿下放心,臣立刻就回去,亲自去查,竟然有人敢构害晋王,构害殿下,臣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戴至德虽然只是将事情涉及到李治的不分稍微说了一遍,杜荷便已经迅速的联系到了李承乾的身上。 李治是代替李承乾去的,若是不是李治,那么被谋害的,必然是李承乾。 身为莱国公杜如晦的次子,杜荷在直觉敏锐上,还要更胜兄长杜构。 “不急。”李承乾突然摆摆手,目光看向右侧上首,笑笑说道:“你在外一年,难得回来,先歇歇,城阳马上就十三了,说不好,明年父皇就会为你们准备婚事,你家里要做准备了。” 杜荷和城阳公主的婚事是很早就定下的,不过因为城阳年纪不大,所以才一直拖了下来。 事实上被拖的,也不只是杜荷和城阳公主,房遗爱和高阳公主,也是一直在拖着的, 都在等皇帝的女儿长大。 听到李承乾这么说,杜荷反而扭捏了起来,拱手道:“殿下,此事还需要听陛下旨意。” “好了,好了。”李承乾摆摆手,说道:“对了,你叔父调出了长安城……” “他早该走的。”杜荷的脸色冷了下来,甚至带着一些愤恨的说道:“当年若不是因为他为那人求情,连累阿耶的功劳受损,后来那人又为隐太子暗谋,更是让阿耶对陛下心存愧疚,后来山川祭祀,此导致阿耶年四十六而身故,可是他却为魏……” “这就不要说了,这是父皇的意思。”李承乾摆摆手,杜楚客任魏王长史,是皇帝下的旨意,杜楚客也没有办法。 “不管怎样,他调到地方是好事,起码家宅能安宁些。”杜荷最后冷笑一声,然后看向李承乾说道:“臣前些时日见到殿下信件,故而在江南寻找天下名匠,倒还朕找到了一人。 一个名叫杨务廉的工匠,据说是得到了前隋黄亘、黄衮兄弟的传承。” “《水饰图经》,制造七十二势机关人偶的黄亘、黄衮兄弟。”于志宁见杜荷点头,赶紧看向李承乾说道:“殿下,黄亘、黄衮兄弟,当年在前隋,可是不逊色于宇文恺、何稠、阎毗的大匠。 《水饰图经》和七十二势机关人偶自隋末就失传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传承。” “机关人偶。”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不过你然说江南,那他会造船吗?” “当然了。”杜荷下意识的点头。 “他人现在在哪里?”李承乾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对于如今的他而言,治好自己的腿是头疼大事,紧跟着便是《考工志》的编修,这才是他立足朝堂的根本,至于其他的事情,不过是削弱李泰的力量,甚至一步步逼他谋反的步奏而已,什么轻什么重,李承乾自己还是能够分的清的。 “人在洛阳。”杜荷拱手,说道:“殿下若是有需,臣立刻去信让他到长安来。” “去吧,麻烦你了。”李承乾说完松了口气,说道:“这件事必须抓紧。” “喏!”杜荷拱手就要离开,然而刚要转身,杜荷又停了下来,回身对着李承乾说道:“看臣这记性,臣这一次从杭州而回,带了不少从当地渔民手中购的珍珠,殿下这里,臣留下八颗,剩下的,臣送给……” 杜荷的话还没说完,李承乾就止住了他,看向突然出现在殿门口的长孙祥:“表兄,可是有事?” “殿下!”长孙祥看了杜荷一眼,抱歉的点点头,然后对着李承乾说道:“殿下,吐蕃国使赞悉若求见。” “吐蕃人?”李承乾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 “殿下,礼部主客郎中高至行陪同。”长孙祥躬身,道:“殿下,这怕是陛下同意了的。” “叫进来吧。”李承乾转头,看向杜荷说道:“二郎,你先去内室避一避。” “喏!”杜荷神色肃然的拱手,然后进入内室之中。 李承乾抬头道:“都各自坐下吧,我们一起见一见这一位吐蕃国使。” …… “外臣吐蕃国使禄东赞,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秋。”一身深灰色皮袍,额头上束一绿色宝石,四十岁年纪,但两鬓斑白的禄东赞,进入殿中,然后沉沉叩首。 “国使平身吧。”李承乾神色很淡。 他不喜欢大唐和吐蕃的这段婚事,是众所周知的,所以没有必要故作和气。 “多谢殿下。”禄东赞这才起身。 李承乾平静的开口道:“国使今日来……” “马上就要年底了,外臣代我家赞普向太子敬献礼物。”禄东赞朝着侧面摆摆手,下一刻,两名卫士就将一只棕色小箱子抬了进来。 佛纹錾刻,佛首垂壁。 “啪嗒”一声,禄东赞直接打开了箱子。 随即,一面手掌高下的金佛已经出现在李承乾的面前。 李承乾眼睛瞬间瞪了极大,这面金佛……这面金佛上一世吐蕃人不是送给李泰了吗? 李承乾心绪瞬间平静下来,然后看向禄东赞,问道:“国使有话不妨直说。” 禄东赞再度叩首道:“外臣冒昧的请问,公主殿下平素喜好什么,吐蕃也有准备年礼?” 李承乾一愣,随即惊讶的看向站在一侧拱手的高至行。 高至行苦笑着拱手。 李承乾收回目光看向禄东赞,面色沉吟的说道:“公主的事情,你们正常准备年礼就好,然后送到宗正寺,宗正寺会替你们送到公主那里的。” “多谢殿下。”禄东赞惊喜的躬身,然后起身道:“如此外臣就不打扰了,外臣告退。” “等一下。”李承乾微微抬头,看向长孙祥说道:“表兄,你去库房取一枚父皇前年赠的如意作为回礼,算是孤送给赞普的年礼,毕竟日后都是自家人。” “多谢殿下。”禄东赞惊喜的拱手。 李承乾微微抬手:“去吧。” “喏!”禄东赞拱手,然后才转身跟着高至行,长孙祥一起离开。 …… “孤不喜欢吐蕃人。”李承乾手里把玩着小金佛,然后轻轻抬头,看向于志宁道:“于师,如何才能毁了这段婚事?” “殿下不喜欢,臣也不喜欢。”于志宁认真的看向李承乾,道:“但殿下要知道,一旦这桩婚事被毁了,松潘兰鄯河洮几州,立刻就会重燃战火。” 李承乾轻叹一声,看向贺兰楚石说道:“可惜,陈国公没有调往兰州。” 贺兰楚石神色肃然的拱手,李承乾微微摆手。 “殿下。”杜荷忍不住的拱手,问道:“大唐嫁入吐蕃的公主还没定下吗?” “放心,不是城阳。”李承乾摆摆手,说道:“好像吐谷浑那边出了什么事,或许得等到正月大朝才会定下。” “喏!”杜荷松了口气,然后看向李承乾,说道:“殿下若是不喜欢吐蕃人,臣带人收拾他们一顿。” “不必!”李承乾侧身看了杜荷一眼,摇摇头,说道:“那位吐蕃国使,不仅是国使,他还是吐蕃国相,能力非凡,稍微动作,不但解决不了麻烦,反而会让我们弄的灰头土脸,这事你别乱来,孤有所算,乱来会破了孤的算计。” “喏!”杜荷神色肃穆起来。 “派人将那位杨先生接入长安,然后送到东宫来,他身上,孤有大用。”李承乾认真点头。 “喏!”杜荷再度拱手。 “还有赌坊的事情,你亲自带着戴至德他们去查。”李承乾神色冷厉起来。 “臣领命。” …… “踏踏踏……”急促的脚步声在魏王府响起。 房遗爱走入书房,对着李泰拱手道:“殿下,殿下找臣?” “嗯!”李泰轻轻点头,说道:“听说杜荷杜二郎回来了,带着人四处搜查,你那边……” “殿下放心,臣的人手,在办完事情之后,就连夜去了洛阳,等候新年之后,就南下扬州,殿下什么时候召唤,臣再让他们回来。”房遗爱神色轻松,他做事,轻易怎么可能会露破绽。 “如此就好。”李泰稍微松了口气,然后说道:“剩下的,就是除夕夜宴的事情了,你说这一次我们还有机会吗?” “机会自然是有的。”房遗爱面色凝重起来,然后拱手道:“但是殿下,此事若是操作不好,容易引火烧身,尤其是眼下,大理寺,雍州府,金吾卫,千牛卫的人都还在查。” “那就做的精巧一些……”李泰抬头,看向房遗爱说道:“今年吴王是要回来吧?” “是!”李泰瞬间眼神一亮。 …… 天色黄昏,晚霞满天。 崇教殿中,李承乾将手里信封递给李安俨,说道:“汉王的信,他二十七那日长安。” “汉王年底也回来吗?”李安俨满脸惊讶。 “不只是汉王,荆王,徐王,韩王,彭王,霍王,郑王等一众王叔,还有吴王,齐王,蒋王,蜀王等一众王弟,以及其他宗室郡王,公主,郡主,多数也会回来,毕竟明年皇帝将有公主嫁入吐蕃,吐蕃是大国,体面总得有的。” 李承乾神色稍微凝重,然后轻轻冷笑道:“看着吧,除夕夜那夜很会有热闹的。” “热闹?”李安俨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无非就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那一套场面,皇祖父的子嗣,父皇的兄弟,还有孤这些做儿子的,还有孤的兄弟……可惜皇祖父不再了,不然……”李承乾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他的这一辈,自然是李承乾承担压力,但他父皇的那一辈,是他父皇承担压力。 也不知父皇,他夜里能不能睡好。 第六十五章 机关人偶,暗棋早布 崇教殿中,李承乾将手里的图册递给于志宁,然后抬头看向面前三十岁年纪,神色沉稳,十指修长有力的中年男子。 一身灰色长袍,身上虽然收拾的干净,但在犄角旮旯里,依旧能看出邋遢的匠师杨务廉。 “小吏家在扬州,是在婺州游玩的时候,遇到的两位恩师,不过那时候,两位恩师已经年近古稀,三年传授所学之后,便先后故去了。”杨务廉神色暗淡的拱手。 “喏!”李承乾微微点头,打量着杨务廉,问道:“孤知晓,当年黄亘、黄衮兄弟曾设计了一场水饰表演,当时杨广率群臣观看,其中有大禹治水、武王渡孟津、汉桓帝游河等七十二势,都是用水力机关推动木偶的表演……” “木人长二尺许,衣以绮罗,装以金碧,及作杂禽兽鱼鸟,水中轮走,多姿多彩。”杨务廉拱手,然后说道:“这一切的根基,都是家师仿造诸葛武后木牛流马所制作,本来想要用于战场运输,没想到隋炀帝只顾自身享乐……” “大唐不会,父皇雄才伟略,目光长远,令孤编修《考工志》,刀槊剑弩,弓盾箭甲,车辇轮船,皮瓷玉瓦一十六部,皆在其中。”稍微停顿,李承乾看向杨务廉说道:“傀儡人偶之事,非一般可以成型,孤希望你能先打造出几艘四桅帆船模型来,孤正好在除夕夜献于父皇,可能否?” “能!“杨务廉脸色微微一肃,然后拱手道:“如今距离除夕只有六日,小吏可能需要一些人手和物料……” “安俨,此事杨卿那里全力调配。”李承乾抬头看向李安俨。 “臣领命。”李安俨肃然拱手。 “从今日起,杨卿从婺州州衙调入东宫,任从九品下典工掌固,参修《考工志》。”李承乾看向于志宁,说道:“于师,吏部那里就由你去走程序吧。” “喏!”于志宁肃然拱手。 “好了!””李承乾重新看向杨务廉,微微点头道:“杨卿,你先随家令去安置之后,再去崇文馆熟悉。 “喏,臣告退。”杨务廉拱手退出殿中。 …… “水力搅动机关,表演木偶,若是能用在战船上,那么船速将会大大增加。”李承乾看向于志宁,说道:“于师,若能有成,那么大唐将来攻伐高句丽,将能省下不少力气。” “殿下为国,陛下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于志宁微微躬身,神色感慨。 李承乾笑笑,目光看向来殿外。 攻伐高句丽,别说是他的父皇了,就是李治在后来登基之后,也是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 这件事情,将来必然是会落到李承乾的手里的,他现在不过是在为自己做准备而已。 而且战船打造,在整个长安最适合的地方是北苑,而北苑是最靠近玄武门的地方…… 李承乾轻轻甩头,他怎么总是往那边去想。 崇教门下,几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李承乾的视线当中,李承乾看向于志宁,道:“于师,杜荷来了,他这次倒是真给孤推荐了一个人才。” 杜荷和李承乾走的近,甚至还做过李承乾的太子典膳郎,去年的时候,调去杭州做了长史,已经是五品官了。 当然,他一旦和城阳成婚立刻就是五品的驸马都尉,说不定立刻就会从杭州调回来。 不过也难说,这一世李承乾变了这么多,皇帝不会轻易将杜荷放回来的。 想起上一世的那些事,李承乾心中不由得一声感慨。 杜荷能力不缺,才思惊人,也有决断,他唯一的问题,便是小瞧了皇帝。 …… 杜荷领先,戴至德,贺兰楚石,还有秦怀道紧跟一起进入殿中。 众人齐齐拱手:“见过殿下。” “不用多礼。”李承乾点点头,问道:“说说吧,案子查的如何了?” 杜荷拱手,说道:“回禀殿下,案子可能会有些麻烦了。” 李承乾一愣:“说说!” “回殿下,在赌坊,西市的酒楼,还有左金吾卫门外长街上,都有人见过这么一个身穿赭色长袍,手持横刀的人,和周苍有过密谈。”杜荷从袖子里取出一封画像递给李承乾,然后说道:“几处都确认,就是他,只是雍州府,大理寺,金吾卫,长安县,找了两日都没有结果。” “所以呢?”李承乾看了画像一眼,确认他没有见过此人。 “所以,臣怀疑他要么是藏了起来,要么是已经离开了长安城……短时间找到他很难了。”杜荷面色凝重。 长安城常常夸大说有百万人口,事实上虽然没有这么多,但七八十万还是有的。 在这么一座雄伟城市当中,找一个刻意躲藏的人,在现在这个时代有多难可想而知。 更别说人可能已经离开了长安。 李承乾略微沉吟,然后开口问道:“监察御史李义府现在在什么地方?” 杜荷微微一愣,说道:“李御史前日告假了,跑了几天,他身体不适。” “金吾卫苏定方呢?”李承乾又问。 “中郎将?”杜荷眉头皱了起来,说道:“昨日就没有见到他了。” “大理寺张文瓘呢?” “昨日还在。”杜荷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李承乾看向后方,问道:“戴卿,你怎么看?” 杜荷忍不住的转身,他知道戴至德,前相戴胄之子,做事能力相当不错。 “他们可能去了洛阳。”戴至德拱手。 李承乾身体微微靠后,满意的问道:“为什么这么说,那人即便是离开了长安,能去的地方依旧很多,岐州,成都,太原,甚至华州,陕州,还有可能直接回老家?” “他不敢,事太大,他背后的人也不敢,必然是要做安排。”戴至德拱手,认真说道:“洛阳是整个天下除长安外,人口最多最繁华的城市,而且如今又是新年,他必然在洛阳过年。” “所以李义府和苏定方都去洛阳,那么张文瓘呢?”李承乾看向戴至德,抬头:“你能猜到,他呢?” “他可能需要请示孙寺卿。”戴至德笑笑,说道:“所以走的慢一些。” “东宫有必要派人去吗?”李承乾紧跟着问道。 “没必要!”戴至德看了惊讶的众人一眼,继续拱手道:“东宫在洛阳人手不多,没什么作用不说,而且容易出事。” “是啊,容易出事。”李承乾点点头,然后脸色一冷,看向众人道:“都听明白了吗?” “喏!”杜荷,贺兰楚石,秦怀道等人肃然拱手,神色凛然。 “这件事情,李义府是个有能耐的人,苏定方更是不差,张文瓘看起来也是个合格的大理寺丞,所以,人交给他们能抓的出来,我们就在长安待着,让有心人放松的同时,也免得被别人做了手脚。”李承乾目光认真的看向每个人。 “是!”众人齐齐拱手。 “好了,都放松。”李承乾笑着摆摆手,说道:“年底了,孤这里也有一桩麻烦事。” “请殿下吩咐。”众人齐齐拱手。 “年底了,东宫臣子和卫士数百人,这年底本来应该多有慰劳的,但今年修《考工志》花费多大,你们帮孤想一个花费不大,又能让众卿满意的法子。”李承乾轻轻的将最近的麻烦事推了出去。 “臣等领命。”杜荷,戴至德,贺兰楚石,秦怀道等人齐齐攻手。 “二郎,除夕夜宴你也得到吧,父皇那里的年礼可要注意了。”李承乾神色肃然起来。 “是!”杜荷脸色一紧,他明年可能就要去城阳公主晚婚,明年对皇帝可能就要改口。 “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李承乾抬头看向李安俨,问道:“安俨,你知道孙神医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回殿下,应该在巴蜀东面的群山中,可能进了巫山,也可能到了荆州。”李安俨摇头,说道:“孙真人神龙见首不见尾。” 孙思邈,当代神医,不常待在长安。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孤原本还指望孙真人给孤复诊,看看李侍医的法子能不能行。” 稍微停顿,李承乾抬头看向戴至德,说道:“戴卿,你和秦卿一会去库房取十匹丝绢,去一趟太医令谢季卿的家里,顺带询问一下,孙神医什么时候能够回长安来?” 戴至德一瞬间惊讶的抬头,随即立刻拱手道:“臣领命。” “好了,去吧。” …… 朱雀大街上,即便是人来人往,但戴至德依旧催着马车尽可能快速而行。 秦怀道坐在另一侧,忍不住的劝道:“你慢一些,不用这么快的。” “必须要快。”戴至德面色凝重的侧身,看了秦怀道一眼后,继续看向前方:“因为再过半个时辰,太医令就可能下值回家了。” 下值,回家,他们不就是要去等谢季卿下值回家再说事吗? 秦怀道下意识的要说什么,但突然,他醒悟了过来,面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第六十六章 房遗爱他没得选 崇教殿中,一颗不到两寸的船型银铤,斜着放在了桌案的木箱之上。 李承乾轻轻抬头,看向戴至德问道:“这银铤怕不是私人打造的,这么粗糙。戴卿,你细细说,怎么来的?” 李安俨,杜荷,贺兰楚石,秦怀道等人站在两侧,全都都看向了戴至德。 “臣奉命往太医令谢季卿的家中送年礼,但不巧,谢医令那时还未下值,所以臣便帮谢夫人送进了库房,之后无意中碰倒了一个箱子,箱子里面有这样的十颗银铤。 臣本来也没有在意,但突然发现,这些银铤的缺齿,恰好和雍州府在盩厔县周苍落脚处找到的银铤,是一模一样的。”戴至德说完,他自己的脸色已经凝重了起来。 众人顿时肃然起来,他们立刻就忽略了戴至德所说的“无意”、“库房”、“恰好”这些词汇,目光紧紧的盯在银铤上。 “谢季卿应该是没有能力对一名金吾卫率做什么的。”李承乾轻轻摇头,然后抬头看向戴至德,问道:“所以这些银铤,有证据证明是什么人送入到谢医令的家里了吗?” 戴至德顿时迟疑了起来,然后拱手道:“虽然没有证据,但上一次……臣护送谢医令回府,却无意间发现,雍王府参军房遗爱,他私下见了谢医令,而且还不知一会……” “房遗爱,他疯了吗?”杜荷顿时抬头,咬牙切齿的对着李承乾拱手道:“殿下,臣现在就把他抓过来,向殿下认罪!” 杜荷和房遗爱几乎是从小一直玩到大的,只不过后来才逐渐的分道扬镳的。 可即便是这样,杜荷娶城阳公主,房遗爱娶高阳公主,他们立刻就是一对连襟。 彻底仇视,相互置于死地很难。 李承乾轻轻摆手,说道:“不必着急,房二虽然私下见了谢医令,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东西就是房二给他的,所以,这东西,先留下拓印,看看日后能不能从房二那里再找到类似的东西,然后对比,现在……贺兰,你亲自走一趟,将这东西送到谢医令随身携带的医箱里。” “随身携带的医箱里?”贺兰楚石顿时惊讶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轻轻冷笑说道:“孤就是要让他知道,他自己暴露了,孤要他这个年都过的日夜不宁,同时,孤也要看看,这个时候,他会去和谁联系,若是他们还带上那些银铤……” “打草惊蛇,直抓现行。”戴至德下意识的一句话说完,然后对着李承乾郑重的拱手。 杜荷惊讶的看向了戴至德,随后他又看向李承乾,李承乾轻轻点头:“便是如此,去吧,贺兰,身手利索些。” “是!”贺兰楚石神色肃然的拱手,然后拿起银铤,快速的转身离开。 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都去忙吧,杜荷留下。” “喏!”众人齐齐拱手,稍微看了杜荷一眼,然后才各自退走。 …… 等到众人离开,杜荷才看向李承乾,拱手道:“殿下。”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二郎,你去想办法,将银铤的事情,装作无意间透露给房二。” “透露给房遗爱?”杜荷有些不明白的看向李承乾,说道:“殿下,此事不是正好可以……臣明白了。”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这是孤给他的一个选择,若是他足够的聪明,什么都不做,甚至彻底撇清关系,那么自然算是放他一马,但若是他执迷不悟,甚至……” “那就是他自己该死了。”杜荷敏色肃然的拱手。 “去吧。”李承乾笑着摆摆手,杜荷这才躬身而退。 等到杜荷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李承乾的神色才逐渐的冷了下来。 打草惊蛇,打一次怎么足够。 就好像杀人,杀一次怎么足够。 房遗爱没得选。 …… 雍州官廨,后院大唐。 侯君集轻轻的敲着桌案,不满的看向贺兰楚石,说道:“所以你把那枚银铤送了回去?” “是,岳丈。”贺兰楚石从袖中取出一张折纸,展开在侯君集面前的同时说道:“不过小婿将那枚银铤的缺齿多拓印了一份。” 侯君集仔细看着眼前的拓印,问道:“你确定这和在周苍那里找到的一样吗?” “小婿比对过了。”贺兰楚石轻轻拱手。 “嗯!”侯君集轻轻点头,面色沉吟,说道:“所以,谢季卿家里的银铤是房遗爱送的,那么周苍那里的,也一定是房遗爱送的,是他指使谋害太子,事后又灭口杀人的。” “太子说,缺乏证据。”贺兰楚石认真拱手。 “证据好找,只需要去房遗爱府……不,这些东西是魏王的,除非去搜魏王府。”侯君集顿时满脸为难,轻轻摇头,自言自语道:“没有人可以无旨去搜魏王府,所以不会有证据的。” “所以,太子才会设计打草惊蛇,不过这需要时间。”贺兰楚石神色凝重起来。 “是,房遗爱没有那么容易入鷇,他甚至可能是会派其他的杀手去……不,必然是如此,抓房遗爱的现行太难。”侯君集目光看向前方,轻声说道:“除非,洛阳那边能够将杀手抓住,然后送到长安来,两边同时送到陛下……” 侯君集猛然抬头,看向贺兰楚石,说道:“贺兰,你觉得这种事情,能够对陛下讲吗?” 贺兰楚石微微一愣,他一时间没有想明白。 “明争暗斗,兄弟相残,就这样送到陛下面前,房遗爱固然倒霉,但我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侯君集轻轻的闭上眼睛。 他对皇帝太了解了,这种儿子相残的事情,他虽然总在有意无意间纵容,但打破底线,他也是最不愿意面对的。 “但这种事情,是魏王……”贺兰楚石忍不住的反驳。 侯君集摇摇头,说道:“魏王一点事也不会有,反而是我们……所以,这件事需要有个人来承担皇帝的怒火,谁呢?” 侯君集猛然低头,看向手里的纸张,看着上面的银铤拓印,他眯着眼睛,说道:“太子说过,这东西是私人打造的,对吧?” “岳丈,银铤私人打造不违律法。”贺兰楚石不明白侯君集要说什么。 “不同的人打造的不同的银铤都有不同的标志,那么那座玉佛呢?”侯君集抬头,看向贺兰楚石说道:“那座玉佛,总归是人雕刻出来的,什么人雕刻出来的,总能查吧?” “可以试一下!”贺兰楚石面色逐渐的凝重下来,拱手道:“小婿这就去查。” “小心点!” …… “吐蕃人?”侯君集难以置信的看着桌案上的两座相似度极高的三寸玉佛。 “是的。”贺兰楚石虽然一样惊讶,但还是点头说道:“最近市面上,这种东西很多,可能与吐蕃人前来长安求婚有关,尤其是到了年底,他们往很多王府,国公府,都松了重礼。” “我们也有?”侯君集惊讶的抬头。 “是的,太子那边也有。”贺兰楚石认真的点头。 “太子,太子……”侯君集突然轻轻眯起了眼睛,太子,他不会已经知道是吐蕃人参与进去了吧? 稍微摇头,侯君集收回心思,说道:“还记得金吾卫查案,周苍原本组织了一对人手,但是后来却停了,可是偏偏还是出事了。” “是吐蕃人,魏王府找人,但发现是晋王,所以房遗爱停手了,可是吐蕃人又介入了,所以,周苍不得已才动了手,出了事,所以房遗爱才杀人灭口的。”贺兰楚石终于醒悟了过来。 侯君集淡淡的抬头看了啊一眼,这么后知后觉的嘛,不过他很快就摇摇头,这件事当中参与的都是妖孽般的人物,平素不差的贺兰现在就显的很不如了。 “洛阳那边,李义府和张文瓘,还有苏定方都在查,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送到长安;谢季卿那边,若是房遗爱忍不住动手,也会被太子抓住把柄。”侯君集长叹一声,说道:“今年这个年啊,过的会热闹许多。” “还有企图搅乱长安安宁的吐蕃人。”贺兰楚石面色逐渐的凝重了起来。 “太子不喜欢吐蕃人。”侯君集轻轻一笑,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 “吐蕃人。”贺兰楚石突然眉头一挑,低声道:“岳丈,吐蕃人今年除夕夜宴,会去宫里吗?” “会吧。”侯君集点点头,突然,他脸色沉了下来,看向贺兰楚石,问道:“我们府里呢?” “陛下还没有旨意。”贺兰楚石微微一愣,随即安慰的说道:“或许,是圣旨还没有下来。” “宗室聚会,我们去做什么,一般人躲还来不及呢。”侯君集抬头,看向贺兰楚石,说道:“你去盯住谢季卿那边,什么时候那边抓住了杀手,你岳丈我,立刻就进宫。” “喏!”贺兰楚石认真拱手,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房遗爱若是真的要选择杀人,一定会在除夕那夜。 除夕夜,太极宫,皇帝大宴诸王。 房遗爱没得选。 第六十七章 劝造反的李元昌,被污造反的李恪 东宫崇德殿中,殿门敞开,冷气悄无声息的渗透了进来。 不停燃烧的火炉迅速将冷气驱散。 可即便如此,坐在正殿长榻上的李承乾依旧披着厚厚的披风。 面前桌案上放着的一杯热茶,已经被李承乾喝干,倒是侧面矮几上的那一杯,还是满满的,只残留一点热气。 “殿下,汉王来了。”李安俨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处。 李承乾抬头,就看到穿一身紫色蟒袍,和他差不多年纪,长相也有点相似,但神色中却带着不经意的汉王李元昌进入殿中。 “臣,汉王元昌,参见太子殿下。”李元昌瞬间收敛神色,肃然拱手。 “王叔来了,坐!”李承乾有些疲倦的抬手,神色依旧温和。 “多谢殿下。”李元昌走到了左侧矮几后坐下,看着眼前的茶杯,好奇的问道:“殿下,刚才谁来过了吗?” “是蒋王。”李承乾笑笑,说道:“他代替吴王任安州都督,因为远,启程的早一些,所以回来的也就早一些。” 蒋王李浑,李承乾的七弟,十六岁,去年时,代替李恪任安州都督。 那是个性子懦弱的孩子,后来被人诬告谋反而自杀,他的儿子李炜和李贤走的近,后来被连累流放而死。 李承乾收回思绪,看向李元昌说道:“孤本来亲迎王叔的,但王叔也知道,这几日,不少宗室王族从地方回来,在拜见过父皇之后,都来孤这边探望,荆王,韩王都已经来过了。” 年底之时,起码有上百位地方大员会回到长安,陛见述职的同时,也会来拜见李承乾整个太子。 尤其是宗室在地方任职的,都会在请示皇帝之后,来拜见李承乾。 同样的,皇帝也会允许。 因为很多事情,他们不会对李世民讲,却会对李承乾这个太子讲。 有些话,皇帝也会通过李承乾传达下去。 …… “殿下辛苦。”李元昌忍不住笑了两声,然后看向李承乾,拱手道:“臣本来也应该早走一些的,不过临走前突然有了灵感,所以就作画一副,今日恰好给殿下送了过来。” 说着,李元昌从袖子里面凑出一副画轴递给李承乾。 李承乾接过的同时,李安俨已经在一旁给李元昌倒好茶汤…… 画卷在李承乾的面前缓缓的展开,一副妙绝的奔马图出现在李承乾的眼前。 构图严谨,用笔沉着,线条流畅。 画中的骏马或肥壮矫健,神态安详,或仰首嘶鸣,奋蹄欲奔,神情昂然。 “国初以来画鞍马,神妙独数汉贤王。”李承乾惊叹的点点头,看向李元昌道:“王叔,这幅画怎么不呈送给父皇?” “殿下,你知道的,陛下总是喜欢扭住人的小错不放。”李元昌神色之中有些无奈。 李元昌才二十岁的年纪,在地方任职刺史的时候,行事太过随意,竟然会伤害到百姓和地方世家的利益。 消息传到长安,皇帝自然是从来不会惯着他的。 下诏斥责是常有的事情。 “要孤来说,王叔要么辞掉刺史之职,回京到国子监,或者崇文馆任何闲职,要么就躲得远远的,益州,荆州,扬州,或者冀州,陇州终究是近了些。”李承乾微微抬手,神色认真。 所谓小杖受大杖走。 后来劝李承乾谋反的,李元昌是第一个,这里面未尝没有现在这些事情的原因。 这个人,李承乾本该立刻彻底远离,只是他现在还弄不清楚,李元昌的背后是否有人在操弄。 当年李元昌劝李承乾造反,唯一的条件,就是要皇帝身边一个琵琶女。 李承乾曾经查过,这个琵琶女是不是和李元昌有什么关系? 但他当时的主要精力在别的地方,所以也没细查,最后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 如今重新审视,他总觉得有些蹊跷的地方。 …… “殿下说的是。”李元昌很是认真的点头,大倒苦水的说道:“臣不止一次上奏,但陛下就是不许,陇州那地方,山野贫瘠,文风薄弱,连个正经说的人都没有。” “王叔。”李承乾稍微认真了一些,然后说道:“江南文风鼎盛,王叔的性子或许更适合到江南为官,但孤的看法,是王叔最好还是暂时的收敛一下性子,好好的体会一下百姓疾苦,然后学习治理之法,作出成绩,这样才好南调。” 李元昌微微愣了。 李承乾这话怎么和皇帝那么像,不过似乎有些不同的地方,似乎有些道理。 “暂时受苦和未来享乐,王叔自己选。”李承乾摇摇头,诚恳的说道:“若不如此,王叔的日子恐怕会越来越难过。” 李元昌彻底的沉默了下来,甚至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李元昌认真拱手道:“多谢殿下教诲,臣谨记在心。” 皇帝那种训斥性的教诲,李元昌很难听的进去,反而是李承乾这种认真诚恳的劝解,他反而能够听进一些来。 毕竟皇帝和太子都是一个意思,谁都要认真考虑。 李承乾笑笑,说道:“今日孤倒是想和王叔多聊一会……安俨,现在谁在外面?” “回殿下,是吴王。”李安俨拱手。 “吴王来了,那么臣便先告辞。”李元昌下意识的就要站起来。 吴王李恪,皇帝第三子,母为贤妃杨氏,隋炀帝杨广之女,身份之贵重,仅在于诸嫡之下。 “不必,不必,三郎来了,怎么能让王叔走呢,都是自家人。”李承乾看向李安俨,抬手道:“请吴王请来,正好王叔的问题,他之前也遇到过,正好探讨一二。” 李元昌微微挑眉,随即缓缓坐下道:“是!” …… 一身紫色长袍,头戴进贤冠,行走间气质温润的吴王李恪从殿外走了进来。 李恪身形挺拔,然后认真的拱手上揖道:“臣弟吴王恪,参见太子殿下。” “三郎免礼。”李承乾微微抬手,说道:“三郎见过汉王叔。” “见过王叔。”李恪再度行礼。 “吴王!”李元昌拱手回礼。 “好了,三郎坐。”李承乾示意李恪在右侧上首坐好,然后才开口说道:“孤刚才和王叔在说,了解民间疾苦之事。” 李恪神色严肃起来。 他在三年前被御史弹劾游猎过度、损坏庄稼,最后被免安州都督。 “孤在想,每位宗王任地方刺史,都有自己的职田,孤只是觉得,是否可以让宗室寺,介入诸王亲耕职田考核诸事,毕竟就连父皇,每年也要去先农坛,亲耕一亩三分地。 诸王不用太多,亲耕三亩地,如此,知晓百姓辛劳,行事便会谨慎许多。” 稍微停顿,李承乾认真的说道:“宗室诸王,年长者有,年幼者更多,读书易得,亲躬难行,难才知苦,知苦方懂体恤。” 李恪和李元昌相互对视一眼,神色惊讶,随即两人齐齐拱手道:“臣等谨遵殿下教诲。” “这样,安俨,通知于师一声,写本奏章,王叔和三郎一起副署……年后吧,从中书省呈送上去,正好年后诸王都还在。”李承乾看了李安俨一眼,李安俨立刻拱手,然后转身而去。 “多谢殿下。”李恪和李元昌同时肃然拱手,只是低头之间,眼底疑惑很重。 …… “这是孤根据木偶捕醉仙,改造而来的不倒寿翁,有各种姿态十八种,不过多数要进献父皇,只能拿出一种来送给诸王。”李承乾笑笑,说道:“王叔和三郎带回去,或送人,或留用,总是孤的一种祝愿。” 不倒寿翁。 不倒太子吧! 李恪深深的看了李承乾一眼,拱手道:“臣谢太子殿下。” “三郎和王叔慢走,孤腿脚不便,就不送了。”李承乾微微点头。 “臣等告退。”李恪和李元昌同时肃然拱手,李承乾看向李安俨,说道:“替孤送送。” “喏!”李安俨拱手,然后引领李恪和李元昌朝崇德门而去。 等到三人的背影消失,李承乾才低头看向桌案上的这本奏章。 “宗室!”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 天下宗室,不说其他旁支,从祖父李渊开始,就有诸子十余人如今在天下任刺史。 便是他的父亲李世民,也同样有诸子六七人在地方任刺史。 更别说还有陇西郡王李博义、渤海郡王李奉慈,淮南王李神通,河间王李孝恭,江夏王李道宗等诸脉王族和子嗣。 里里外外三四十位地方州郡刺史。 还有他们的母族,妻族,友朋,师长,里外勾连上百位天下刺史。 若是能够得到他们当中,哪怕是一部分人的认可,对李承乾稳固自己的位置都非常有用。 宗室王族,豪族世家,还有中枢长官。 这些人当中,哪怕有三分之一认可李承乾贤明,哪怕便是皇帝有心要废了他,也要好好的掂量一下后果。 掂量一下,废了他这个腿脚有伤的太子,究竟划不划算。 第六十八章 有些事李承乾可以做,但李泰不行 腊月三十,除夕日。 辰时正,晨钟敲响。 李承乾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眼中的迷离在一瞬间消散。 黑暗中,他轻轻侧身,看向身侧躺着的苏淑,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惜。 李承乾右手将苏淑轻轻搂住,小心的摸向了她的小腹,细细的感受着特别的跳动。 “嘤”的一声,苏淑终于苏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开口:“殿下!” “嗯!”李承乾应了一声。 “殿下今日不用早起吗?”苏淑眨了眨迷糊的眼睛,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今日是大年三十,整个朝堂都放年假了。”李承乾轻轻笑笑。 “可是今日不用去祭祀献陵吗?”苏淑已经彻底苏醒了过来,眼中带着一丝担忧。 “不用,今日祭祀,孤不在,便是襄邑郡王领衔,轮不到青雀,也轮不到荆王。”李承乾的神色谨慎起来。 襄邑郡王李神符,是太祖李虎之孙,李承乾祖父李渊的亲堂弟,淮南王李神通的亲弟弟。 是如今宗室诸王当中年纪最长之人。 李泰自然是李承乾的嫡亲弟弟,而荆王李元景,却是李承乾祖父李渊在世,除皇帝李世民之外的最长子。 李泰拥有的是威胁李承乾太子之位的能力,而荆王李元景威胁的,是皇帝李世民的皇位。 哪怕这种威胁很小,但它依旧是存在的,所以在前世,李元景在李治登基初期,牵涉谋反,坐罪赐死。 “真的没事吗?”苏淑依旧有些放心不下。 李承乾将苏淑搂进怀里,低声说道:“早年孤还小的时候,祭祀献陵便常常由诸王代替,如今孤身体不适,再度由诸王代替,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了,只要不是青雀就好。” “嗯!”苏淑终于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祭祀献陵不是一件小事,但是相比于祭祀献陵而言,李承乾更加担心从长安到献陵的这一路上会被人做手脚。 在长安城中,不管有事没事,他都可以怪罪到李泰的头上,但是出了长安城,天地广阔,他怨谁去。 想看到他废太子的人太多了,不只李泰一个。 片刻的温存之后,李承乾低声说道:“淑儿,今日的事情,按照我们说好的去做。” “好!”苏淑认真的点头。 …… 午时三刻,一身紫色蟒袍的李泰终于回到了魏王府。 正堂之中,房遗爱起身迎出来,同时拱手道:“殿下,今日如何?” “不怎么样,皇兄果然没去。”李泰任由侍女上前,帮他摘下头顶的七梁冠,然后才看向房遗爱,说道:“不过李恪的事倒是真的,皇兄以他自己,还有李恪和汉王的名义起草了一本奏章,奏请从明年开始,宗正寺考核诸王亲耕之事。” “亲耕。”房遗爱眉头皱了起来,然后皱着眉头说道:“殿下,亲耕之事,陛下尚且如此,更何况诸王,所以此事必然成行,那么我们能不能提前上奏?” “本王想过,此事若成,那么必然会得罪诸王,皇兄可以用太子之位压下诸王不满,但本王不行,诸王不会那么容易的敬服本王的。”李泰微微摇头,他书读的多,这些事情不难看透。 他还不是太子,有些事情李承乾可以做,但他不行。 “那便还是之前的法子了,吴王对此事如何态度?”房遗爱神色肃然起来。 “吴王虽然竭力想要表现的毫不在意,但是,能够看的的出来,他心中是有一些不满的,本王稍微刺了两句,至于说最后具体会怎样,还要看今晚。”李泰嘴角微微带起一丝冷笑。 除夕夜宴,一个宴字,自然少不了要吃吃喝喝,甚至最后大醉一场。 人一旦醉了,做事就会不受控制。 甚至别人稍微挑拨,便立刻会引发滔天大火。 “吴王的事情便如此,之前说过的,给诸王诸国公府送年礼的事情办的怎样了?”李泰在说话的同时,微微摆手,两侧堂中的侍女立刻退了下去。 “陈国公最近一直在一直在雍州官廨,便是送到他家中也没有意义。”房遗爱面色凝重的摇头。 “那件事情,他还在查?”李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声问道:“洛阳那边怎样了?” “殿下放心,人藏的很隐秘,他们查不出来的。”房遗爱神色平静的点头,然后说道:“若不是苏定方也去了洛州,动用了洛阳金吾卫和洛州府的人手,不然我们的人早就离开了洛阳。 不过现在已经大年三十了,就算苏定方不休息,金吾卫和洛州府的人也一样要休息,更别说,还有人情往来,苏定方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回查看的路上了。” “若是他不回来呢?”李泰沉着脸反问了一句。 “年前是因为入洛阳的人多,年后便该是离开洛阳的人多了,他堵不住的。”房遗爱认真的点头,说道:“而且明日就是正旦大朝,他这个正四品下的左金吾卫中郎将,照制,是要参朝的。” 说到这里,房遗爱停顿了下来,然后脸色微冷的说道:“若他连正旦大朝都不顾,那臣便想办法,在长安弄出点动静了……” “便如此吧。”李泰认真的点头,若是苏定方连正旦大朝都不顾的要查案,那就是死心要和魏王府作对了。 “喏。”房遗爱拱手,说道:“那么臣便先回去了,今夜臣也要进宫。” 李泰笑了,点点头,道:“对了,今夜高阳也会露面,打扮的利索些。” “喏!”房遗爱有些不好意思的拱手。 …… 魏王府外,房遗爱骑在马上,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银铤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魏王。 这件事情很麻烦。 房遗爱没有想到,太子竟然能将谢季卿家里的银铤和周苍落脚地的银铤联系起来。 若仅仅是银铤的事情,其实很好解决,派人到谢季卿家里的银铤换了就是了,但问题是,谢季卿还是魏王府窥伺东宫的一条途径,东宫发现倒也罢了,但问题在于陛下。 一旦让陛下知道魏王府通过太医令窥探东宫,那么难免会想:那么宫里呢? 魏王会不会通过太医令窥探宫里? 更别说还有百官,尤其是赵国公长孙无忌和郑国公魏征。 所以,谢季卿必须死,他手里的银铤必须回收,甚至是销毁。 东宫不重要,东宫在宫外的力量不足。 但是…… 不知不觉中,房遗爱已经出现在了雍州府官廨。 官廨之外,一队亲卫在肃然值守。 …… “二郎慢走。”侯君集站在后院门口,然后目送房遗爱离开,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冰冷下来。 什么小屁孩,也来他这里刺探消息。 房遗爱明显是收到了谢季卿的消息,接下来,他会想方设法的让谢季卿闭嘴。 谢季卿的事情,其实威胁最大的不是李泰,而是他房遗爱。 以皇帝的习惯,遇到了这种事情,板子自然不会打在自己儿子的屁股上。 这种事情,倒霉的只会是房遗爱。 侯君集忍不住的摇摇头,李泰这种人,怎么敢和太子争抢储君之位的。 杜楚客被贬出长安,阎立本就禁止参与魏王事,魏王身边现在能出主意的只有一个房遗爱。 他不倒霉谁倒霉…… 侯君集突然那愣住了。 先是杜楚客,后是阎立本,现在又是房遗爱,全部都是太子的手段…… “嘶!”侯君集忍不住的倒吸一口气凉气,太子这手段…… 先清除羽翼,再直捣黄龙。 一步步小心算计,谋划周密,等到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侯君集再度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之前的那些事,那些案子,那些证据,有多少是太子的手段。 想起贺兰楚石一次次的来找自己,侯君集现在只感觉每一次贺兰楚石出现的背后,都有太子的影子。 “来人。”侯君集抬头,看向门外,高声说道:“立刻去看看,苏定方,张文瓘和李义府他们几个人到哪里了?” “喏!”外面的声音传来,侯君集的脸色却越发的阴沉起来。 …… 长安城,除夕夜,没有宵禁。 花灯璀璨,爆竹阵阵。 人潮拥挤,杀机暗藏。 第六十九章 文成公主 华灯初上,鸿门红。 太极宫中,夜未央。 夜色之下,一座步辇从东宫方向缓缓而来。 李承乾一身淡黄色蟒袍,头戴银冠,平静的坐在步辇之上,身侧是他的太子妃苏淑,一身红绿翟衣,恬静淡雅。 李承乾的怀里抱着长子李象,上个月刚满三岁的李象,虚四岁,然而过了今夜就虚五岁了。 李象是贞观十一年十一月生,如今是贞观十四年十二月。 苏淑怀里抱着是他的次子李厥。 李厥戴着小小的黑色璞帽,相比于已经聪慧许多的李象,要幼稚可爱的多。 李厥是贞观十二年十月生,两岁两个月,过完年,就虚四岁了。 李象在李承乾的怀里很安静,反而是李厥,在苏淑的怀里扭动不已,不时的发出咯咯笑声,让人不由得心生欢喜。 李承乾抬起头,目光看向皇宫之外。 噼里叭啦的爆竹声从宫外传来,甚至能够清楚的看到,一片又一片的天空被灯笼照的通红。 除夕夜,新年节。 李承乾脸上满是期盼,看向苏淑:“淑儿,什么时候找个时间,跟父皇请旨,带大郎二郎一起去宫外走走,看看长安城人潮拥挤的繁华。” “殿下没有去看过吗?”苏淑抱着好奇的抬起头的李厥,看向依旧沉静的李象和李承乾。 李承乾摇摇头,说道:“自从孤成了太子之后,想要出宫就很难了,最多也就是站在朱雀城门上,眺望长安夜景罢了。” “那么今夜便向父皇请旨,陪两个孩子一起去朱雀门上看看如何。”苏淑说着,轻轻的握住了李承乾的手。 李承乾微微点头,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幽然。 …… 除夕夜宴,华灯璀璨。 历年来,李承乾都是最早的来的。 因为他是太子。 皇帝不可能出来亲迎诸王的。 李承乾身为太子,就要在两仪殿迎候诸王,当然也不只他一个,还有李泰和李治。 李承乾刚刚从步辇上下来的,搀扶住苏淑,还有两个儿子,对面,一辆紫篷马车已经朝承天门下驶来。 李承乾忍不住的笑笑,看着马车说道:“魏王来了。” 诸王抵达承天门,各有时辰。 不是你来早了,就能进去的。 看着逐渐逼近的紫篷马车,苏淑的脸色瞬间就凝重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这一年以来,给她的夫君压力最大的,就是魏王李泰。 同时,李承乾自从十月下旬开始上朝以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针对李泰的势力的瓦解。 李承乾轻轻的握住了苏淑的手,然后低声说道:“放松一些,一会魏王妃过来了,你和她聊一聊,关心一下她的身子。 这些年,她除了李欣以外,便再无所出,孤怀疑是太早生产,伤了她的身体。” 李泰成婚其实还要在李承乾之前,次子在长子之前成婚,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李承乾现在也不清楚。 不过就在李泰成婚次年,贞观七年,生下了李泰的长子李欣,同时也是皇帝的嫡长孙。 皇帝如此宠爱李泰,多少也有一些李欣的缘故。 因为在他们的母亲长孙皇后去世那年,是李欣常常住在立政殿。 不过那也带来了一些笑话,贞观十年的时候,李欣是三岁,但按照俗礼,以虚四岁算。 所以后人在史书上看到李欣在贞观十年的时候,已经四岁了,就说他是李泰的庶长子,闹了很大多的笑话。 …… 紫篷马车缓缓的在宫门前停下,李泰率先走下马车,然后接下阎琬,还有长子李欣。 李泰一身的紫色蟒袍,黑色璞帽,温和的笑容下,是让人看不透的深沉。 相反的,是阎琬,神色明艳开朗,眼底没有什么心思。 向前一步,李泰和阎琬,带着李欣,同时对着李承乾和苏淑行礼道:“见过皇兄,皇嫂。” “不用多礼。”李承乾笑着的抬手,然后从袖子连取出一只不倒寿翁,递给已经七岁的半大小子李欣说道:“一件小玩意,拿去玩吧。” “多谢皇伯。”李欣顿时开心的接了过来。 站在一侧的李泰眼神微微一眯。 不倒寿翁。 不倒翁。 年底这几天,太子给每一个去东宫拜会的人准备的回礼都是这不倒寿翁。 表面上是福寿不倒的寓意,但实际上却是在告诉每个人,东宫不会倒的。 太子不会倒的。 这样的小手段,李泰原本是不会在意的,可是当李承乾将这样的小东西送到他面前的时候,李泰心底顿时一股无名的怒火就涌了上来,他的拳头瞬间握紧。 “你们兄弟玩,皇伯和你父王一起聊聊。”李承乾顺势将李欣拉到了一旁李象的身边,然后说道:“象儿,厥儿,叫兄长。” “兄长。”李象和李厥下意识的行礼,李欣立刻下意识的点头:“两位弟弟。” 相比于两个只有两三岁的弟弟,李欣要成熟许多,他一开口,熟络的气氛就自然升起。 一旁站着的李泰,看到儿子有些开心的模样,握紧的拳头瞬间放松。 李欣是独子,平日里只有母亲一个人陪伴,孤寂的多。 “走走!”李承乾顺手一把拉住李泰,然后说道:“青雀啊,为兄前阵子和吴王,还有汉王叔,弄了一本《劝农表》,青雀你的文采很好,替为兄来看看。” 李泰刚要说什么,就看到太子妃已经和阎琬站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 “走吧。”李承乾笑呵呵的拉着李泰走进了承天门。 三个孩子走在中央,苏淑和阎琬跟在身后。 一副兄友弟恭,家事和谐的模样。 …… 行走在宫道之上,李承乾走的并不快,从袖子里取出奏本递给李泰,同时说道:“宗室任职刺史,没有地方经验,一开始不熟练,甚至是出事都是难免的,所以孤就想,如何能够让宗室子弟更快的熟悉地方政务,所以想了个馊主意。” 李承乾轻轻笑笑,李泰看着眼前的奏本,却是一点都不想接过。 李承乾的腿脚不好,从承天门到太极殿的宫道不短,李泰有心稍微加快一点脚步,为难一下李承乾,但李承乾这一本奏本递过来,李泰想要快也快不了。 李泰神色平静的接过奏本,打开看了一遍,脸色瞬间严肃起来。 “这……这是于詹事写的。”李泰转头看向李承乾,满脸惊讶。 “是太子少詹事张玄素,张卿做过地方户曹,对百姓疾苦认知甚深。”李绚轻轻摇头,看向李泰道:“青雀觉得还行?” “大善。”李泰认真的点头。 “那好,一会进入太极殿,找内侍找支笔,青雀也附署上名字。”李承乾笑着点点头。 李泰一愣,下意识的抬头,随即又低头看向奏本中的内容,他抬头,勉强笑着说道:“这种事情,青雀就不夺皇兄的功劳了。” 说着,李泰就要将奏本递过来。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奏本青雀先拿着,再想想,仔细的想想。” 李泰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李承乾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承乾的目光越过李泰,落在李欣和李象李厥的身上,轻声说道:“青雀,你有没有想过再要一个孩子,欣儿一个人会很孤单的。 若是有什么担心,不妨去找找谢医令,他医术很高明,用心也好,实在不行还有孙神医。” 李泰顿时愣住了,李承乾这话什么意思? 谢季卿? 孙思邈? 李泰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难道那件事他知道了? 李承乾笑笑,然后转身,踏步朝着两仪殿走去。 李泰神色疑虑之间,李承乾已经远去,甚至苏淑和阎琬也超过了他。 似乎这一瞬间,李泰听见苏淑也在和阎婉说“调理身体”什么的,李泰的脸色瞬间就红了起来。 他大踏步的朝着李承乾追了过去,不知不觉间,已经忘了奏本的事情。 李承乾站在两仪殿门口,看着追上来的李泰,点点头:“青雀,时间不早了,父皇也快来了。” 李泰看向两仪殿东厢房门口的方向,说道:“父皇现在在立政殿吧。” …… 一身赤黄色衮龙袍的李世民,脸色平静的从太极殿东厢房走出,身侧跟着数人。 站在三阶台阶之上平陛上,李承乾和苏淑,还有李象李厥同时行礼。 站在李承乾对面矮几之后的是李泰,阎琬和李欣,三人也同时拱手行礼。 丹陛之下,站在满殿的宗室王族,公主,还有高士廉,长孙无忌,房玄龄,杨师道等一众人和家眷。 对了,还有吐蕃国使禄东赞。 皇帝平静的走上丹陛,站在他身侧的是四嫔之首的贵妃韦氏。 后面是晋王李治,城阳公主,晋阳公主,还有新城…… 咦? 李承乾一愣,跟在晋阳公主身侧的竟不是他的胞妹新城公主,而是一名面容秀丽,神色谨慎,眼底带着一丝忧虑的陌生女子。 不,不陌生,那是文成,他的堂妹,也是他现在名义上的养妹。 文成公主李雪雁。 第七十章 太子贺寿,魏王被坑 皇帝平静的在御榻之上坐下,皇贵妃韦珪坐在皇帝的身侧。 两仪殿中的群臣齐齐拱手道:“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李世民抬头看向殿中群臣,还有李承乾和李泰,带着他们家眷站在丹陛中央的平陛上。 李治和晋阳站在右侧一处矮几之后,城阳和文成站在一处左侧矮几之后,新城今日没来。 丹陛之下,高士廉,长孙无忌,房玄龄,杨师道,魏征,禄东赞,李恪,李佑,高阳公主等诸王公主及家眷坐在左侧;李元景,李元昌,李元嘉等诸王和长沙公主,襄阳公主,长广公主诸公主及家眷等坐在左侧。 整个大殿之中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所有人都齐齐俯首。 李世民脸上顿时满是笑容,微微摆手,说道:“都坐吧,今日家宴,不必多礼。” “多谢陛下!”众人齐齐拱手,然后才在矮几之中坐了下来。 整个大殿之中的气氛,一时间有些轻松。 皇帝笑着点点头,举起酒樽口道:“除夕之夜,家人团聚,来,诸卿,诸位王弟,还有你们,来一起举杯,庆贺团圆。” “陛下团圆安康。”殿中所有人齐齐举杯。 李世民一口将酒樽之中的美酒喝干,身后的侍女立刻上前斟满。 皇帝的目光落在长孙李欣的身上,看到他长的身长干练,满意的点点头,他又转头看向李象和李厥,两个孩子,一个郑重,一个可爱,莫名的也感到一丝欢喜。 “这一年,风调雨顺,山河宁静,来诸卿,再度举杯,庆贺丰年。”李世民再度高高的举起酒樽。 “陛下丰年余庆。”殿中所有人再度齐齐举杯。 一口美酒饮尽,李世民放下酒樽,然后才抬头看向众人。 他的目光从文成公主的身上掠过,看向禄东赞,又看向整个大殿之中的群臣,神色微微肃穆。 等到身后的侍女替他斟满酒樽,李世民才开口道:“这一年,诸卿履职地方,前后辛苦,朕亦看在眼里,来举杯,庆贺安定。” “陛下安定万寿。”所有人再度齐齐举杯。 李世民一口将美酒饮尽,然后才放下酒樽,看向殿外道:“来人,舞!” …… “踏踏踏……”三十六名身材魁梧,袒着左臂,穿着红衣金甲的千牛武士,大踏步的走入殿中。 这些武士各个左手持盾,右手握刀,站在大殿中央,对着皇帝微微躬身。 李世民轻轻抬手,这些武士立刻散开。 众人臂盾向前,刀柄藏在之后,骤然间,长刀向下一斩:“呼!” 呼喝声响,刀刃回旋。 三十六名武士,顿时在大殿之中快速的挥舞长刀,声势凌厉。 火光下,刀刃闪烁着逼人的寒光。 前后不停的腾挪跳跃之间,长刀同时不停的砸在圆盾之上,发出一声声沉闷,但有节奏的响声。 “砰砰砰……呼呼呼!” 大殿之中,军士舞蹈跳跃之间,大声呼喝,震人心聩。 李承乾侧目向后,能够清楚看到,长刀往来疾徐,击刺有象,绵密有序,更显凶险。 军阵变化不停,左圆右方,先偏后伍,鱼丽鹅鹳,箕张翼舒,交错屈伸,首尾回互,娴熟异常。 秦王破阵舞。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群演武的军士身上。 四周数十名乐工吹奏之音,已经渐渐的落入低处,众人之心,都在演武之上。 “呼”的一声,刀光猛然一收。 所有的千牛武士已经回到了大殿中央。 三十六人持刀肃立之间,浑身大汗淋漓,肌肉贲张之间更显美感。 皇帝侧身看向张阿难,满意的说道:“赏!” 张阿难立刻上前,一摆拂尘道:“陛下有旨,赏!” “呼喝!”三十六人立刻躬身,然后缓缓的退出殿去。 这个时候,李承乾侧身关心看向身侧的苏淑,苏淑轻轻点头,然后看向两个儿子。 两个儿子还好,虽然有些脸色苍白,但眼睛睁的极大,满脸好奇。 苏淑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场面她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回,但俩个儿子,还是第一次见识。 没有被吓着,很好。 李承乾微微放松,然后目光瞥向下方的吐蕃国使禄东赞。 禄东赞今夜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脸色稍微有些难看。 刚才那三十六名千牛武士所演练的秦王破阵舞,那套刀法,本身就是经过战场杀伐之后总结出来的刀法简化出来的。 杀伐凌厉,声势惊人。 不仅如此,三十六人不时的三三九九各为一体,共同挥刀。 那明显就是一套完整的战阵之法。 这种战阵之法,现在禄东赞看的不过是简化的,但也依旧惊心动魄,可想而知全部的它究竟有怎么的杀伐威能。 李承乾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他的父皇每年的大年三十除夕夜,都要这么的来上一回,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年底之时,见血不祥。 新年之初,见血大吉。 …… 片刻之后,殿中终于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李承乾平静的扫了李泰一眼,这个时候率先起身,举起酒樽。 李泰,李治,城阳公主,晋阳公主,文成公主,还有更多年轻辈的皇子公主,全部跟着起身举起酒樽。 李承乾双手举杯,看向皇帝道:“父皇,儿臣和众位弟妹,恭祝父皇新年大吉,身体安康,洪福永享,万寿无疆。” “恭祝父皇新年大吉,身体安康,洪福永享,万寿无疆。”众多皇子公主齐齐举杯恭贺。 “嗯!”李世民点点头,目光掠过李承乾的左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举起酒杯道:“除夕岁首,永葆安康,来,饮。” “多谢父皇。”众皇子齐齐拱手,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承乾放下酒杯,看向皇帝,然后继续拱手道:“父皇,除夕欢庆,儿臣准备了三样贺礼,敬献父皇。” “哦!”李世民微微点头。 两名内侍这才抬着一大两小三个箱子,来到了平陛之前。 李承乾首先打开了最上面的小箱子,瞬间一整排各色各样的巴掌大的木偶,一共七十二个,展现在了皇帝面前。 “父皇,这是东宫新任典工杨务廉,根据其师黄亘、黄衮兄弟的七十二势人偶做的七十二个不倒翁,有不倒福翁,不倒禄翁,不倒寿翁,不倒喜翁,不倒财翁,不倒富翁等七十二个。”李承乾认真拱手道:“祝父皇福禄万全,寿喜无边。” 李世民看着精致的七十二个不倒翁,虽然知道李承乾有在的心思,但还是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太子用心了。” “多谢父皇。”李承乾拱手。 站在一侧的李泰,看到这些不倒翁,脸色微微一变。 之前李承乾在送给东宫每一名臣子不倒寿翁的时候,李泰知晓后,心中便是一阵冷笑。 这不倒寿翁,看似是在说李承乾太子之位不倒,但如果李承乾要这不倒寿翁送给皇帝,那么稍微编排,便能成太子嫌弃皇帝在位时间太长。 很容易引得皇帝厌恶。 李泰原本就是这么计划的的,没想到,这七十二个不倒翁的模样竟然是这样的。 他忍不住的咬紧了牙。 …… 这个时候,李承乾已经拿起第二个箱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副画绢,李承乾缓缓打开,同时说道:“这是汉王叔送给儿臣的一副骏马图,儿臣偶尔有感,题了一首诗,敬献父皇。” “哦!”皇帝微微摆手,张阿难上前接过,然后放到了皇帝面前。 李世民的目光从李元昌的骏马上掠过,然后看向左上角的题诗,轻声念道:“ 紫骝行且嘶,双翻碧玉蹄;临流不肯渡,似惜锦障泥。 白雪关山远,黄云海戍迷;挥鞭万里去,安得念春闺。” 殿中所有人已经全部沉静了下来,只有皇帝的声音在沉吟:“挥鞭万里去,安得念春闺。” 抬起头,李世民看向李承乾道:“太子,听说你写了一本促耕的奏本?” “是!”李承乾微微点头,然后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本奏章上递,同时说道:“这是儿臣根据汉王叔和吴王所说思考而成,后来由太子詹事于志宁和太子少詹事张玄素撰写,青雀也提供了一些意见,最后而成,这里也还要多谢青雀。” 李承乾侧身对着李泰轻轻点头,面色温和。 一瞬间,李泰眼底满是见了鬼的模样。 因为在他的袖子里面,此刻就躺着这么一份奏本。 太子明明和他说的不着急,但今日在所有宗室王族面前,却用一句“挥鞭万里去,安得念春闺”,将所有事情都勾了出来。 没错,就是那幅画,那首诗,都是在为这本奏章做铺垫。 这本奏本的内容,也将会极大的得罪诸王。 让诸王去亲耕三亩地,开什么玩笑。 李泰已经感觉到有不少人猜疑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 但此刻的他却无法辩驳,因为他从接过袖子里那本奏章的一开始,就已经被李承乾给死死的算计了。 真倒霉! 第七十一章 祈求母后冥福无疆(第一更) 御榻之上,李世民平静接过奏本,看向李承乾,点点头:“你说。” “喏!”李承乾神色肃然起来,拱手说道:“启奏父皇,宗室任职地方,虽是天庇,但自身不足,亦容易引起祸患。” 李世民轻轻点头,目光稍微掠过下方的汉王,彭王,庄王,还有吴王,齐王等人。 这几个都是之前治政有失之人。 另外,还有他的其他几个年纪更小的弟弟和儿子,性子都不怎么好。 尤其是滕王李元婴,那更不是个安分的主。 如何让他们好好的治理地方,是皇帝如今最头疼的事情。 收回思绪,李世民看向李承乾,说道:“太子,继续说。” “是,因为此事,故而儿臣想,是否可以令诸王,效仿父皇亲耕一亩三分地之事,由宗正寺督促,每年亲耕三亩地,观其收成,观其所得。 如此一来,诸王就能体会百姓辛劳,百姓一年收获几何,多少用于缴赋,多少用于自食,多少用于人情往来,多少用于换购他物。” 稍微停顿,李承乾拱手道:“如此一来,诸王可以知晓普通百姓一年下来,家中能够剩余积蓄,甚至可能是借贷负债多少……如今下去,便可以追寻百姓是如何借贷负债的,如何抵押的,甚至最后是如何失去田地的。” 一句“失去田地”,原本在下面笑呵呵看热闹的长孙无忌,房玄龄,还有魏征等人,顿时坐正,神色肃然了起来。 天下事,无非田地二字。 百姓失去田地就会成为世家和豪族的附庸,朝廷的赋税征缴就会变少。 甚至于在天灾之年,百姓会成为流民,最后造反。 隋末就是这样。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从失去田地开始。 如果地方长官能从一开始就关注百姓的田产收获,能保证天下百姓不随便失去田地,或者是更少的失去田地,那么对整个朝堂都是有好处的。 殿中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这一点,神色肃然的同时,也震惊和赞叹的看向李承乾。 太子越来越成熟了。 …… 李世民放下奏章,看了李承乾一眼,转身看向诸王,问道:“荆王?” 鄜州刺史,荆王李元景立刻站了出来:“臣在!” “耕作之事,你可行吗?”皇帝的目光幽幽的落了下来。 李元景神色肃然的拱手道:“可行!” 皇帝点点头,看向李元昌:“汉王?” 李元昌立刻拱手:“启奏陛下,臣可行。” 李世民接下来又问了徐王李元礼,韩王李元嘉和霍王李元轨等同辈诸王的意见,全部曰可行。 最后李世民又问了吴王李恪,齐王李佑,蜀王李愔和蒋王李恽等诸子的意见,他们这些做儿子,哪个敢说一个不字。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说道:“宗正卿?” “臣在。”宗正寺卿,高祖皇帝第二女,襄阳公主驸马窦诞站了起来,肃然拱手。 “初三上值之后,宗正寺尽快弄出一份监督条陈出来,正月十六日,朕要颁行天下。”李世民的神色瞬间冷冽起来。 任何能够促进天下繁盛的建言,在他这里都会得到最贯彻的执行。 “喏!”窦诞肃然拱手。 殿中诸王神色肃然的同时,目光忍不住的看向上方,太子面色郑重的站在那里。 随即,诸王的目光轻轻一转,直接落在了太子对面的魏王身上,眼神幽然深沉。 李泰心中苦涩,但皇帝目光之下,一瞬间,他只能点头赞同。 “嗯!”皇帝坐在御榻之上,看向李承乾道:“太子,你继续。” “喏!”李承乾拱手,然后打开最下面的大箱子。 箱子分上下两格,最上面的格子里是一小块一小块拇指大小的木板,还有一根根小木桩和小船帆。 李承乾将最上面的格子取出,瞬间,轻轻的水流声已经出现在殿中群臣的耳边。 李世民坐在御榻之上,看的更加清楚。 木箱之中,半个箱子里都水,但是水面之上,却有三艘四桅小帆船在轻轻晃动。 突然,李世民眉头一挑,他顿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只箱子,从东宫一路过来,虽然不至于说翻船,但来回晃动却是免不了的。 但这种情况下,这三艘四桅小帆船依旧飘浮在水面上,来回游荡,甚至就连甲板都没有湿,李世民的呼吸顿时沉了下来。 “太子,你刚才说,这是谁做的来着?”李世民抬头,死死的盯住李承乾。 自己刚才有提过吗? 李承乾虽然心中有些恍惚,但还是立刻拱手,认真说道:“启奏父皇,是东宫新任典工杨务廉,其师黄亘、黄衮兄弟曾在前隋时,在杨广身边制作七十二势人偶,而且这些人偶都是仿造诸葛武侯的木牛流马所制。黄亘、黄衮兄弟本有助国之心,但奈何杨广昏庸无道……” “不必多说,朕听说过黄亘、黄衮兄弟,他们在前隋,是不逊色于宇文恺、何稠、阎毗的大匠。”李世民神色认真起来,不停的点头,他的眼中已经闪过一丝激动,拳头也微微握了起来。 有了这个人,将来征伐新罗,他不知道能省多少力气。 …… 站在下方的李泰和阎琬这个时候,忍不住的微微抬头,因为他们听到了阎毗的名字。 阎毗正是阎琬的祖父,是阎立本和阎立德之父,而阎立本和阎立德,正是本朝著名的将作大家。 阎立本是如今的将作少匠,而阎立德在外放博州刺史之前,正是将作大匠。 因为本朝亲兄弟不能同时在中枢任要职,尤其还是同一官署,所以正是阎立德的外放,阎立本才能够被升任将作少匠。 可即便是如此,如今朝中的将作大匠可还空着。 阎立本和阎立德本身能力不俗,但是无论如何,也少不了阎毗的传承。 李泰的位置稳固,与阎立本和阎立德的关系很大。 如今突然多了一个不逊色于阎毗的大匠的传承,这人一旦能用,阎立本和阎立德在皇帝心中的位置立刻就要动摇。 李泰忍不住的看向李承乾,眼中满是紧张。 李承乾恰好在这一瞬间转头,对着李泰温和的点点头,瞬间,李承乾就转头看向皇帝,神色肃然的说道:“启禀父皇,这些船只全部都是用一小块一小块的木块组装起来的……这里正好有一套,父皇有兴趣的话,可以自己组装一……” “呈上来。”李世民身体立刻忍不住的前倾,他的目光热切的盯着那些木块。 他太明白这里面的意义了。 如果这些木块真的能够组装出一艘四桅帆船,那么朝廷不仅能够得到一套新四桅帆船制造工艺,甚至可以依托杨务廉,制造出更加先进的船只来,尤其是在海上航行…… 张阿难很快就将那些木块呈送到皇帝的眼前。 李世民扫了一眼,立刻就确定这些木块的数目,组建一艘翻船,正好大差不差。 很好。 李世民抬头,看向李承乾,说道:“传旨,升杨务廉为将作丞,从六品下,协助太子编纂《考工志》。” “多谢父皇。”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他真的害怕皇帝现在直接将人调走。 “太子用心了。”李世民抬头,看向群臣之中,满意的点点头道:“杜荷做的也不错。” “多谢陛下。”坐在魏征身后的杜荷立刻欣喜的站了起来,拱手谢恩。 “好了,坐下吧。”李世民摆摆手。 杜荷,还有李承乾,同时后退,然后坐了下来。 …… “父皇。”李泰拱手,然后认真说道:“新年履新,儿臣敬献金佛一座,恭祝父皇身体安康,万年无期。” 一旁的内侍,将李泰身前的一个箱子打了开来,顿时,一只手掌高下的金佛出现在箱子里。 李世民坐在御榻之上,恰好看见金佛在灯火之下散发出的阵阵金光。 他惊讶的看向李泰,随意无比满意的点点头,说道:“青雀有心了。” “多谢父皇。”李泰拱手,然后说道:“启奏父皇,儿臣希望能够将这座金佛供奉在洛阳龙门寺,以祈求母后冥福无疆。” 李世民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柔和了下来,点点头道:“可以。” “另外,儿臣听说,皇兄那里也有这样的一座金佛,不知道可否一起供奉,同时由东宫和魏王府一起出钱,在洛阳龙门寺,开凿十座佛龛。”李泰瞬间转头看向了李承乾。 “太子,这样的金佛你也有一座?”李世民瞬间就疑惑了起来。 离得丹陛近的群臣和诸王呼吸之间已经轻了许多,他们压根没有想到,魏王在突然之间,竟然甩出这样一记杀手。 …… 李承乾立刻起身,心中腹诽,我有没有你不知道吗? 李承乾认真拱手说道:“启奏父皇,儿臣这里的确曾经有这样的一座金佛。” “曾经?”李世民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是!”李承乾微微躬身,说道:“启奏父皇,这样的金佛是吐蕃国使十日之前送到东宫作为年礼的,得到这样一座金佛之后,儿臣立刻就找人联系了楼观道掌教尹文操真人,愿意融化这样一座金佛作为资金,在长安城,建一座东极青华宫,以东极青华大帝,太乙救苦天尊,为母后镇压冥福。” 李承乾一句话,皇帝,还有群臣尽皆愕然。 道门怎么又牵扯进来了。 第七十二章 三皇兄,你忘了敬太子(第二更) 火。 火,到处都是火。 眼前是火,身后也是火。 炙热的火焰直接朝着谢季卿的身上扑了上来,头顶洒落的桐油,更是让谢季卿整个人瞬间燃成了一团火球。 火焰之中,谢季卿狂叫着朝着灯架之外跑去,突然,地上瞬间绷直一根绳索,“啪”的一声,谢季卿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头顶上方,无数灯笼在一瞬间彻底的砸落了下来,全部砸在了谢季卿的身上。 轰! 无尽的火焰中,试图挣扎着站起来的燃烧的手臂,彻底的倒了下去。 …… 除夕之夜,爆竹花灯。 一整座灯架,小山一样挂满了无数灯笼的灯架,在无数来往行人的眼前,彻底的燃烧了起来,火焰直冲天际。 远处想要过来救火的武侯,却被街上拥挤的百姓堵的严严实实。 大年三十,街上满是人潮。 然而奇怪的是,没有人去听火堆里面的凄惨哀嚎,他们只是在关心灯架跌落燃烧有没有伤到自己,然后好奇的站在一旁观望。 侯君集站在人群后方,目光淡漠的看着这一切,嘈杂的人群中,只有他能隐约听到那一丝微薄的哀嚎声,但他只是这么平静的听着,直到声音彻底消失也没有丝毫动作的打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侯君集身后传来,随即,贺兰楚石的声音响起:“岳丈!” 侯君集没有回头,直接问道:“人抓住了?” “抓住了,在半条街外抓住的!”贺兰楚说完,神色稍微迟疑。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下令救火,将人给救下来?”侯君集微微侧身。 “谢医令,还是有些用处的。”贺兰楚石有些可惜的拱手。 “什么好处,让他到宫里,到陛下面前,去指证魏王曾经试图通过他,来谋害太子吗?” 侯君集终于彻底转身,看向贺兰楚石,有些失望的摇头道:“贺兰,你太不懂陛下了,这种事情,他绝对一个字也不愿意听见,所有任何有可能说出这句话的人都要死。” “啊!”贺兰楚石瞳孔瞬间放大,神色惊讶的说道:“那太子那里?” “太子聪慧,这点道理他比你懂,卢护的事情他点到即止,谢季卿的事情,太子很早发现却不声张,就是因为他知道这些事情,一旦彻底撕开,反而容易引起陛下的反感。” “是!”贺兰楚石终于认真的点头。 侯君集转过身,看向眼前的大火,轻声说道:“房遗爱还是有些手段的,把人骗进来,一把火烧死,还能够顺带将所有的痕迹彻底的烧毁……果然是有他爹的几份风采。” “岳丈,我们接下来如何做?”贺兰楚石谨慎的看着侯君集。 房遗爱再厉害,还不是被轻松拿住把柄。 “该去城门那边了。”侯君集转身看向春明门的方向,轻声道:“苏定方该回来了。” …… 春明门下,一辆黑篷马车停在了门口。 侯君集稍微掀开车帘看了一眼,一个手脚被牛绳彻底绑死,嘴也被死死堵住的灰衣汉子被塞在了车子深处,呜呜的叫着。 “是他吗?”侯君集侧身看向苏定方。 “是他。”苏定方点头,说道:“他的身上还带着两只银铤,和之前在周苍那里找到的,完全一样。” “很好。”侯君集放下车帘,然后看向苏定方,问道:“监察御史李义府和大理寺丞张文瓘呢?” “李义府回到长安就说他去洛阳访友结束了,之后就回家了。”苏定方脸色有些古怪。 “这是个聪明人啊!”侯君集感慨一声,然后看向贺兰楚石,说道:“贺兰,你学着一点,该做的事情做了,也完全被别人看在了眼里,但是到了该收手的时候,果断收手。” “是!”贺兰楚石认真点头,李义府的确是很特别的人。 “至于大理寺丞张文瓘,看到李义府走了,他说也要回去了,等到初三上值,再禀奏孙寺卿。”苏定方有些感慨,说道:“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贺兰楚石跟着点点头,在东宫,还有一个被太子各位器重的戴至德。 侯君集转身看向贺兰楚石,说道:“贺兰,你回府吧,今日的事情,你已经不需要再参与了。” “喏!”贺兰楚石这会终于听懂了,剩下的事情,继续参与下去,对他没有好处,只有坏处。 侯君集看向苏定方,问道:“你要进宫吗?” 苏定方轻轻躬身,面色认真的说道:“周苍毕竟是金吾卫率,不管是谁利用他之后,又杀了他,下官都需要给金吾卫一众兄弟一个交代。” “好!”侯君集认真点头,然后看向皇宫方向,面色肃然的说道:“走,进宫。” “喏!”苏定方凛然拱手。 …… 太极殿中,鼓乐轻扬。 舞转回袖,满堂婵娟。 殿中诸王公主,还有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在听乐赏舞之际,目光也忍不住看向上方。 魏王一脸僵硬的坐在那里,太子则是气态从容,神色自若。 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幕,众人目光对视之间,也忍不住的感到有些好笑。 魏王要在洛阳龙门寺的龙门石窟供奉金佛,为长孙皇后祈求冥福,同时希望东宫和魏王府一起资助。 魏王不拉东宫还好,一拉东宫,太子立刻就将早就准备好的手段拿了出来。 在数日之前,太子就已经和楼观道开始商量在长安建道观,供奉东极青华大帝太乙救苦天尊,为长孙皇后祈求冥福。 这一对比,局势立刻就微妙了起来。 龙门寺背后,是洛阳白马寺,天下佛门的祖地之首。 而楼观道,楼观道在高祖攻洛阳之前,就已经在全力资助大军粮草了。 大唐建国以后,认老子为先祖,立道门为国教,而楼观道如今正执道门牛耳。 但凡想到这里的人,神色都不由得严肃起来。 白马寺,楼观道。 想到这里的人都忍不住的摇头,不管之前如何,今夜魏王这一下,就等于将佛门拉到了自己的背后,同时也将道门狠狠的推到了太子身后。 佛道两门被迫站队,被迫卷入这一场夺嫡之争中。 现在最郁闷的应该是魏王,因为这一切都是他挑起的,但偏偏,太子更早有准备。 皇帝平静的赞同了魏王龙门石窟修佛龛的事情,也同意了太子长安建道观的事情。 虽然不偏不倚,但实际上,都知道,这一次,太子便宜占大了。 道门毕竟是国教啊。 宗正寺明确定论,道门于佛门之上。 …… 不知不觉,歌舞渐散,宴席继续。 荆王李元景起身,率其他诸王公主向皇帝敬酒,献礼,庆贺除夕新年。 等到歌舞再度一曲之后,高士廉,长孙无忌,杨师道这些外戚也先后向皇帝敬酒,献礼,庆贺除夕新年。 这个时候,除夕夜宴的敬酒次序才逐渐的消散。 “好了,都随意一些。”皇帝坐在御榻之上,微微摆手,殿中诸王公主,还有大臣,全部放松了下来。 鼓乐幽幽,轻舞再起。 李承乾身体稍微靠后,轻轻的松了口气。 礼仪规制,即便是在夜宴之中,也是有一整套的次序的。 也只有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众人才能稍微放松一些。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对面的李泰。 李泰这个时候,举起酒樽,笑呵呵的对着李承乾说道:“皇兄,今日难得佳节,来多喝几杯,愚弟敬你。” “好,来青雀,同饮!”李承乾举起酒樽,然后和李泰一饮而尽。 瞬间,李承乾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嘲。 李泰放下酒樽,任由身后的侍女斟酒,侧身看向李治,道:“稚奴,你平日难得见皇兄一次,还不赶紧敬皇兄一杯酒。” 李治有些懵懂的抬头,但还是下意识的举起了酒樽。 “稚奴,你年纪还小,喝上一口就行了,不必如此。”李承乾轻轻的举起酒樽,然后温和的对着李治点点头,然后将酒樽当中的酒细细的一饮而尽,看上去就像是只喝了一口而已。 酒樽放下,看到李治真的只喝了一口,李承乾满意的笑笑。 皇帝坐在御榻之上,看到这一幕,微微点头,但随即,他的脸色就有些阴沉了下来。 就听李泰看向下方,说道:“三皇兄,青雀敬你一杯。” 李恪诧异的抬头,站起来,对着李泰微微躬身,然后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就在立刻要坐下的时候,李泰开口道:“三皇兄,你忘了敬太子。” 李恪微微一愣,随即侧身看向李承乾,一侧的侍女已经上前,替李恪倒满了酒。 李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已经看出来了,李泰就是要灌太子酒。 李泰,李治,如果他这里再开,其他诸王都得跟上。 李承乾这个时候,笑着举杯,说道:“来,三郎,小酌一杯即可。” “多谢皇兄。”李恪这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承乾同样是细细的,将杯中酒饮尽。 李泰的目光已经看向了李恪身后的齐王李佑,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时候,皇帝的脸色已经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五……”李泰刚要开口,一个呕吐的声音就从对面传来:“呕……呕……呕!” 李泰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就见对面的太子妃苏淑坐在那里,一阵忍不住的干呕了起来。 第七十三章 死两个吐蕃人,也没什么的(第三更) “淑儿,你没事吧。”李承乾稍微拍拍坐在那里,忍不住干呕的苏淑的后背,然后抬头,有些抱歉的看向皇帝说道:“父皇,儿臣失礼,太子妃她有些……” “太子怎么说也是两个孩子的阿耶了,怎么没有看出来,太子妃,她这是又有身孕了啊。”坐在李世民身侧的贵妃韦珪,今夜第一次开口,看了苏淑一眼,然后又笑呵呵的看向李世民道:“陛下,传太医吧,确认一下。” “好好。”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有些发愣的李世民瞬间反应了过来,抬头道:“传太医。” 张阿难赶紧拱手,然后快速朝着殿外而去。 殿中群臣下意识的看向了李承乾。 此刻的李承乾拍着苏淑后背的手已经缓和了许多,他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苏淑,轻声问道:“淑儿,可是又有了?” 苏淑有些害羞的抬头,白了李承乾一眼,然后才低声说道:“前些日子就开始了,不过殿下一直在忙,所以就没有告诉殿下,不过具体怎么样,还要看太医怎么说。” “好好好!”李承乾忍不住兴奋的在那里搓手,目光不时的看向苏淑,然后又看向殿外。 现在这个时候,基本上殿中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明白,太子妃是真的可能再次有了身孕。 他们同时也明白,这件事将会极大的对原本就越演越烈的夺嫡之事,产生影响。 太子妃再度有孕。 看看坐在太子妃身边的两个儿子吧,这要是太子日后再有子嗣,东宫子嗣繁茂,那么就是皇帝,日后也不敢轻易去动东宫。 因为一旦皇帝动了太子,动的就不是太子一个人,而是更多的皇室嫡亲血脉。 不客气的讲,只要太子继续生育子嗣,那么只要他不犯大错,魏王就是闹破了天,这皇位也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而且从这两个月以来的种种事情,都能够清楚的看出,太子处政依旧贤明。 看待国事,都能够正确客观,足够深刻的同时,也能够找出解决的方案。 而且最重要的,是太子的伤腿,他有复原的可能。 想到这里,殿中不知道多少人,这一瞬间,彻底熄灭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也彻底的放弃了李泰。 …… 御医张宝藏坐在一侧,左手把着太子妃苏淑的脉门。 李承乾早就已经站了起来,怀里搂着两个儿子,神色紧张的站在一侧。 殿中所有人,包括皇帝,全部都紧张的看着御医张宝藏。 片刻以后,张宝藏放开了手,然后抬头看向御榻之上的皇帝,认真拱手道:“恭贺陛下,恭贺太子,太子妃有孕,宗祧再继,皇柞永固。” “恭喜陛下,恭喜太子,宗祧再继,皇柞永固。”殿中诸王,诸公主,还有诸臣,全部肃然拱手,齐声恭贺。 李泰站在那里,嘴巴张合,但莫名的,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承乾脸色满是惊喜,但却是有些发抖的说不出话来。 理政,考工,削敌,拉拢宗室…… 李承乾将前世反思想出的方略,尽可能的在不激怒皇帝的情况下,施展出来。 但唯独只有一件事情,他完全不用担心会激怒皇帝,那就是生儿育女。 断腿,可能会影响到地方有很多,子嗣也是值得怀疑的方向之一。 但是李承乾这一次,实实在在的证明了,他的断腿不会影响他的子嗣之事。 前一世的时候,在他造反被发现的两个月前,皇帝曾经说道:“太子虽病足,不废步履。且《礼》:嫡子死,立嫡孙。太子男已五岁,朕终不以孽代宗,启窥窬之源也。” 李承乾那个时候头脑昏聩,没有体会出这里面的深意,所以漏掉了最后的生机。 当然,现在再来看,那句话,已经能够看出皇帝的一些态度了。 也并不是说一定不会废他这个太子,都已经扔出“嫡子死,立嫡孙”这种话了,对他究竟有多失望,也是可想而知的。 也或许,这本身就是在逼李泰做一些事情。 当初,李佑谋反的事情,会牵连到纥干承基,本身就一个谜。 要知道,李承乾和李佑关系非常一般,甚至在李承乾的整个计划中,就没有李佑的存在。 但是李佑谋反,牵连到纥干承基,最后牵连到李承乾,导致一切全完了。 所以重活一世,稳定住局面,李承乾干脆利索的处理了纥干承基。 但那句话,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筹码。 回忆在脑海中瞬间闪过,李承乾平静了下来。 无论怎么,如今他和苏淑有了新的子嗣,对他们而言,位置都将会更加的稳固。 李承乾轻轻的握住了苏淑的手,眼神温柔,还有一丝怜惜:“辛苦你了。” 苏淑轻轻摇摇头,看着李承乾,神色坚定。 …… 李世民坐在御榻之上,看着带着三分濡沫味道的李承乾和苏淑,还有站在一旁的李象和李厥,他的心里莫名的就是一软。 转过头,李世民的目光下意识的扫过了李泰。 李泰的脸上满是愤恨的咬牙切齿。 皇帝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今日的一幕幕事情,一瞬间全部出现在李世民的脑海中。 对于李承乾,李泰真的是太不像样子了。 李世民的目光扫过一侧的李欣,呼吸不由得就是一轻,他的脸色微微思索,然后又轻轻摇头,随后他立刻回过神来,看向李承乾和苏淑,神色温和的说道:“好了,都免礼吧,太子妃有孕,今夜就早些……” 清脆的脚步声在殿门口响起,左千牛卫常何神色肃然的站在大殿门口。 皇帝声音停下,群臣下意识的抬头,然后跟着皇帝的目光就看到了常何。 皇帝神色神色一肃,然后平静的侧身道:“爱妃,你带太子妃到偏殿去歇一歇,太子替朕招呼众卿。” “喏!”李承乾神色诧异的抬头,但还是认真的拱手。 李世民起身朝着西偏殿而去,群臣立刻拱手道:“恭送陛下。” 等到群臣起身,皇帝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泰诧异的看向李承乾:“皇兄,可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李承乾平静的笑笑,说道:“青雀你常在宫外,连你都不知道的事,为兄怎么可能知道。” 说完,李承乾看向上方的韦珪,微微点头道:“麻烦贵妃了。” “殿下客气。”韦珪起身,招呼两侧的侍女,搀扶太子妃到东偏殿去休息,李象和李厥也一起跟着。 等到太子妃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李承乾这才转身,他脸上的神色顿时肃然起来。 殿中众人顿时神色一肃。 瞬间,李承乾的脸色就温和了起来,抬头道:“来人,舞!” 皇太子声音落下,立刻一队舞女就进入了殿中,鼓乐声响,翩翩起舞。 众人的神色这才缓和了起来。 只有长孙无忌,房玄龄,杨师道,高士廉等人,目光忍不住的看向西偏殿,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承乾微微侧身,看向李泰。 李泰顿时察觉到了李承乾的目光,神色收敛,微微拱手道:“皇兄。”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青雀,一会和为兄一起,向舅翁,还有舅舅,房相他们去敬酒。” “是!”李泰顿时肃然躬身,只是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现在害怕喝醉的,不应该是太子吗? …… 西偏殿内,大殿之中的鼓乐和舞蹈声被彻底的隔绝。 李世民坐在短榻上,平静的看着对面的侯君集,平静问道:“所以,是吐蕃人,那日暗中袭击稚奴的?” “是!”侯君集肃然拱手,说道:“是金吾卫率周苍收了吐蕃的一座玉佛,假做百姓冲突,让一名金吾卫士手里的旗杆扫向了晋王的腰腿之间……这是从周苍那里找到的玉佛,这一座是在市面上找到对照的玉佛,都是吐蕃的工艺。” 侯君集从袖子里面掏出两只拇指大小的玉佛,递给皇帝。 李世民轻轻把玩在手里,脸色却已经阴沉了下去。 因为就在刚才,李泰还拿出了同样的一座金佛,李承乾的手里,同样也有一座金佛。 “吐蕃人,这是要搅起我大唐内乱啊。”皇帝的脸上一阵冷笑,虽然他转口说道:“大理寺的那名金吾卫士知不知情?” “应当是知晓一些的,不然旗杆有无数方向可以倒,何至于专门倒向晋王。”侯君集拱手。 “嗯!”李世民平静的点点头,然后抬头看向常何道:“今日太子妃有孕,留他再多活上几个时辰,还有,不要见血。” “喏!”常何立刻转身而去。 皇帝转头,淡漠的继续开口道:“这件事情,我大唐损失了一名金吾卫率,一名金吾卫士,禄东赞此次来大唐带了不少人,但核心的卫士不多,找上两个人,这几天,让他们失足溺死河渠当中吧。” “喏!”侯君集立刻躬身,神色凛然。 新年长安,百姓失足落水的不在少数。 死两个吐蕃人,也没什么的。 皇帝的神色这次缓和了下来,看向侯君集,问道:“那么周苍,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侯君集呼吸顿时就是一停。 第七十四章 把这逆子押入太庙,给朕往死里抽 偏殿之中,火烛微暗。 皇帝坐在长榻上,面色晦暗不定。 侯君集有些艰难的拱手道:“启奏陛下,周苍之死,是魏王府一名护卫所为。” 李世民呼吸顿时沉重起来,他忍不住微微握住拳头,咬着牙道:“你继续说。” “是!”侯君集神色沉重,但还是认真的说道:“据臣调查,周苍最早是被魏王参军房遗爱所收买,那时他们的目标不是晋王,是太子……不过因为最后出城去迎接朝中大军的,是晋王而不是太子,所以房遗爱立刻就令周苍停手了。” 李世民轻轻出了一口气,微微颔首,神色之间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侯君集微微低头,皇帝呼吸声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眼底深处,侯君集闪过一丝冷嘲。 “你继续说!”皇帝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低着头,侯君集拱手,斟酌着语句道:“启奏陛下,正是因为周苍本来不应该出手,但却莫名的又动了手,房遗爱搞不清楚原因,这才找去周苍对峙,最后可能在盩厔县,发生了冲突,所以,周苍被杀。” “你不用帮着那个逆子遮掩,朕知道,他就是派人去灭口的。”李世民冷哼一声,这里面的事他看的很清楚,他冷冷的说道:“至于周苍之前已经被吐蕃人收买,已经叛国,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侯君集神色平静的拱手,皇帝言语之间的细微态度表露。 周苍是死有余辜的。 这件事情,侯君集在最初发现这里面有吐蕃人牵扯进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已经很难再伤害到魏王了。 “不过,哪怕斩杀逆贼,终究也是违律了。”皇帝一声感慨,目光轻轻一挑,问道:“那名魏王府的护卫现在在哪里?” “刚刚被抓回到长安,是左金吾卫中郎将苏定方抓回来的。”侯君集低头。 “还有监察御史李义府,和大理寺丞张文瓘。”李世民平静的点头,说道:“他们做的不错,都是大唐英才,日后是要重用。” “是!”侯君集拱手。 “今夜,还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说。”李世民身体稍微靠后,目光冰冷的看向侯君集。 “回陛下,太医令谢季卿在东市被火焚而亡。”侯君集不得已继续拱手。 皇帝的呼吸,这一瞬间彻底的沉重了下来。 侯君集赶紧继续拱手道:“陛下,臣抓住了凶手,其人供述,是……” 侯君集话语顿停,他急切之间又说错话了。 “有什么,你就说什么?”皇帝的声音缓慢,坚定,而且冰冷。 “是!”侯君集沉沉躬身,然后小心的说道:“其人供述,他是奉了魏王府参军房遗爱的命令,去换谢季卿手上的二十枚银铤的,在换到手之后,就利用提前布置的机关烧死谢季卿,还有换银铤用的柜坊凭据,也一起烧掉……” “房遗爱。”皇帝的脸色彻底阴冷了下来。 “而且据臣询问,前一次的事情,是魏王的吩咐,但后一次,是房遗爱自己的命令。”侯君集稍微补上了一句。 之前周苍的案子,虽然的确是杀人,只是最后杀的是叛国之将。 但谢季卿,终究是太医令,而且他曾经还跟孙思邈学过医。 当然,仅仅是学过一阵罢了,并不是孙思邈正式的学生。 侯君集非常懂得分寸,后面的事情,将李泰轻轻的摘了出去,而且谢季卿被李泰收买,窥伺太子病情的事情,他是一个字也没提。 皇帝之前那么多的事情他都知道,这些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侯君集不提,是因为他知道皇帝也不想提。 这件案子,最后的板子一定会打在房遗爱的屁股上,但是怎么打,还是个问题…… “君集!”李世民抬头,声音疑惑的问道:“你为什么,总是要帮青雀遮掩?” 侯君集诧异的抬头,惊讶的看着李世民。 他想要说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始终都没有能够说出口。 李世民看着他,轻轻摇头:“君集,事情虽然是房遗爱在做,但背后下令指使的人一定是青雀,朕就不相信,这些事情他不知道。朕也不相信,没有他的点头,房遗爱敢随便去杀人。” 侯君集有些艰难的拱手道:“陛下!” “所有人都是在为他效力,朕知道,所有的一切,背后指使的人,一定是他。”李世民轻轻摇头,说道:“这件事情,一切都是他的错……不,是朕的错,是朕没有教导好这个逆子。” 一声“逆子”,李世民终于忍不住的咬牙切齿起来,今夜所有的事情,这一瞬间,全部在李世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他立刻忍不住的侧身怒吼道:“去,将那个逆子给朕叫过来,快去!” “喏!”张阿难有些惶恐的转身,然后快步朝着殿内而去。 皇帝坐在长榻上,胸膛不停的起伏,一阵阵的怒火在他的心中升起,神色也越发的冷峻。 站在对面的侯君集根本不敢开口说话,因为他也弄不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在他印象中,皇帝对魏王格外的宠爱,甚至到了过分的地步。 所以之前他才会将李泰从一件件事情当中摘了出来,将其他的罪责,分摊到吐蕃人,房遗爱,以及其他两名护卫,甚至是死者自己身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皇帝突然一改之前的宠溺,突然间就变得凶狠了起来。 ……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在偏殿门口响起。 李世民抬起头,看向走入偏殿,身形有些晃晃悠悠,嘴里酒气浓重,明显已经是喝多了的李泰,他的眉头顿时就狠狠的皱了起来。 来到皇帝身侧,李泰竭力认真的拱手行礼:“见过父皇!” “啪”的一声,皇帝反手一巴掌,已经狠狠的抽在了李泰的脸上。 一侧的侯君集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李泰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李世民:“父皇。” “结交匪类,构害兄弟,刺探暗谋,杀人灭口,青雀青雀,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李世民看着李泰,咬着牙,脸上满是痛恨。 “父皇,父皇,你在说什么,儿臣不明白。”李泰说话的同时,忍不住的后退了半步。 李世民神色冰冷的抬头,目光盯着李泰,冷声说道:“带他下去,让人见一见为了他杀人,被抓住的那两名护卫,然后将这个逆子……” “父皇!”李泰一听“逆子”两个字,忍不住的“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上。 “押下去,送到太庙,在太庙之前,给朕狠狠的抽四十鞭子,给朕往死里抽。”李世民猛然一声怒吼,站在一侧张阿难立刻拱手:“喏!” 随即,张阿难一挥手,两名禁卫士卒立刻上前,直接抓住李泰的胳膊,将他直接拖了出去,李泰则是依旧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父皇,父皇,父皇……” …… 许久之后,侯君集这才小心的拱手道:“陛下,魏王那里,是不是过了?” 皇帝冰冷的目光立刻就看了过来,侯君集吓的立刻低头。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神色这才缓和了下来,他看向侯君集,轻轻摇头,说道:“君集,你以为朕罚他是在处罚他吗,不,朕是在为那两名受他指使被怕杀人的卫士在赎罪,还有房遗爱,依照律法,杀人,是要被斩首的。” 那两名卫士倒也罢了,关键是房遗爱。 他不仅是李世民亲自选的魏王参军,是房玄龄的次子,甚至还是高阳公主的未婚夫婿。 现在两件案子,房遗爱都深深的卷了进来,甚至直接听李泰的命令杀人。 杀了人,又被抓住,自然要惩罚。 侯君集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他弄错了,皇帝从一开始要保的就不是李泰,而是房遗爱。 是这样吗? 侯君集拱手,小心的说道:“陛下,依臣看来,房遗爱此事,还不当斩首之罪。” “哦!”李世民轻轻抬头,看了侯君集一眼,点点头道:“你细细说说。” “启奏陛下。”侯君集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今日之事,细细看看,其实是四件案子。” “你继续。” “是!”侯君集拱手,然后说道:“今日之事,其一晋王被谋案,如今已经证实,真正有罪的,是吐蕃人。” “算是吧。”李世民苦笑着摇头。 “当然,这其二,便是图害太子之事,魏王府虽然出手,但在最后关头突然收手,所以有小过而无大罪。”侯君集平静的阐述着“事实”,因为的确,情况就是这样的。 “还有第三,便是周苍之死,那名护卫和房遗爱虽然有罪,但实际上,却是周苍自己叛国在先,房遗爱虽有灭口之嫌,但说实话,臣觉得,从心而论,他还是稍微有功的。”侯君集轻轻笑笑。 李世民轻轻抬头,看了侯君集一眼,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还有第四,便是谢季卿之死。”侯君集拱手,然后不屑的说道:“谢季卿,小人也,虽是医官却擅泄宫中机密,本就该死,故而,臣以为,该当由魏王,房遗爱,还有那名侍卫,三人分担其责。” 皇帝侧着身子抬头,深深的看了侯君集一眼,然后点头道:“传旨,给他逆子再加二十鞭。” “喏!”张阿难肃然拱手。 第七十五章 贬房遗爱出京(感谢书友饭饭饭团er打赏的一万起点币) “陛下英明。”侯君集心中彻底的有数了,他继续拱手道:“至于房遗爱,他虽也做了错事,但臣斟酌全局,觉得他的行事还是很有些章法的,而且很多事情也是很有手段,臣倒是觉得,他可以戴罪立功,陛下不妨再斟酌斟酌。” 李世民抬起头,深深的看向殿外的夜色,幽幽的道:“若无此事,朕或许会在他和高阳成婚之后,任他为右卫中郎将。” 右卫中郎将,正四品下,掌五千右卫骑兵。 将军缺,则代之,掌贰上将军事。 房遗爱,如今是六品的魏王参军,成婚之后,就是五品的驸马都尉。 驸马都尉升一级,就是右卫中郎将。 侯君集神色顿时肃然起来,皇帝对房遗爱真的是爱护器重到了极点啊! 不过可惜,这一次出了事,这右卫中郎将起码是没有了。 不知道为什么,侯君集此刻脑中突然闪过了李承乾的身影。 “但这一次,他真的是做错了事。”皇帝神色狠了起来,摇头道:“右卫中郎将不提,朕原本想贬他为益州大都督府参军,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他是应该历练历练,那……调他去松州吧,任松州长史,他被吐蕃算计了,那就好好的直面一下吐蕃吧。” 松州,剑南道西部,两年之前,松赞干布派兵攻松州,在松州城下被牛进达击败。 那一战侯君集还是主帅,但可惜,他还没有抵达松州,松赞干布就已经战败而提前撤走。 大唐的军力之强,还是很超出松赞干布的预计的。 “是!”侯君集肃然拱手,他现在还是吏部尚书,这件事情,在他的处置范围内。 房遗爱和高阳公主成婚之后,以驸马都尉,任从五品松州长史。 虽然品级不变,但聪明人还是能听出这里面的风雨声,从而推测出一些事情来。 但也仅此而已,皇帝并没有取消房遗爱和高阳公主的婚事的意思。 这便足够了。 梁国公,尚书左仆射房玄龄,他毕竟是贞观功臣,而且如今在朝中的分量极重,仅次于赵国公长孙无忌。 皇帝爱屋及乌一些,也是正常的。 …… “谢季卿。”皇帝抬头,轻叹一声,说道:“此人虽然品行不佳,但终究是太医令,君集,记密档,房遗爱有杀人之罪,暂以议亲恕罪,日后若是不能立下殊功,便永远不许他调回长安。” 殊功,能够抵消这杀人之罪的功劳。 皇帝依旧没有放过房遗爱。 “陛下!”侯君集顿时惊讶的抬头,拱手道:“若是如此,公主怎么办?” “四年前,朕在彭州为彭王建了王子城,彭王如今任澧州刺史,王子城空虚,明年成婚后,就让高阳去彭州王子城住一阵吧,反而那里距离松州也不远。”皇帝的神色很淡漠。 “是!”侯君集神色郑重。 高阳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之一,房遗爱做了她的夫婿,却很有可能永远回不到长安。 这里面的惩罚足够让侯君集对所有人交代过去了。 但在侯君集的眼底深处,却有些恍然了过来,他刚才猜的没错,皇帝对房遗爱,还是手下留情了。 松州和吐蕃的战事刚刚结束没有两年,那么说不定什么时候,立功的机会就来了。 这样,房遗爱就能够回京了。 “还有那两名卫士。”李世民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道:“他们虽有罪,但朕不忍杀害,判他们充军安西军前,去和突厥人厮杀去吧……我大唐的壮士,便是死,也要战死在沙场上。” “喏!”侯君集再度拱手,神色肃然。 “最后便是吐蕃人。”皇帝的脸色冷了下来,硬生生的说道:“此事若是没有他们,也不会到这种地步,周苍和谢季卿或许都不会死,其人险恶之心昭然,君集,你说大唐和吐蕃的婚事朕要不要取消?” 看到皇帝的目光落下来,侯君集立刻拱手道:“陛下,臣听说此事太子曾经也询问过于詹事,于詹事反问,若是取消了大唐和吐蕃的婚事,那么立刻就会引起剑南和陇右的大战,大唐准备好了吗?” 李世民沉吟片刻,最后还是摇摇头,轻声道:“但朕还是不甘心啊!” 侯君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皇帝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像是太子说的呢。 “去,将无忌,房卿,魏相,还有太子请过来,朕要听一听他的意见。”李世民抬头看向张阿难。 张阿难立刻拱手,然后快步的冲着内殿走去。 …… 李承乾跟在长孙无忌,房玄龄和魏征三人的身后,脚步轻缓,但却是在细细的快速吐气。 嘴里的酒气被快速的排出体外,整个人也迅速的清醒了过来。 进入偏殿,他的目光迅速的落在了侯君集的身上。 侯君集出现在这里,宫外的事情,恐怕已经彻底的查清楚了。 所以,毫无疑问,房遗爱必然会被皇帝踢出魏王府。 不过李承乾也有一些不明白,刚才为什么要叫李泰也过来,难道说,事情已经到了必然会牵连到李泰的地步了吗? 还有,李泰现在在哪里? 魏征停步,李承乾立刻跟着前方众人拱手道:“参见陛下。” 李世民轻轻点头,然后看向侯君集说道:“君集,你来说说吧。” “是!”侯君集神色肃然的转身,看向长孙无忌,房玄龄和魏征,还有李承乾,认真的说道:“前些时日,千牛卫率周苍死在了终南山下盩厔县的山林中,最后经过查察,在他的落脚地找到了一只玉佛,最后鉴定,是吐蕃人带到长安城的东西。” 长孙无忌,房玄龄和魏征,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则是满脸惊讶的看着侯君集,玉佛的事情他知道,但是那些银铤呢? “雍州府,汇合大理寺,金吾卫查察,最后终于找到了动手杀人的两名吐蕃武士,可惜那二人反抗被杀,无法直接证实吐蕃国使禄东赞,是否和此事有关。”侯君集轻轻拱手,不仅是那些银铤,甚至就连魏王府在这件事情当中的痕迹,也被他彻底抹掉。 李承乾一时间反而平静了下来。 刚才的一段时间里,皇帝已经说服了侯君集,彻底抹除了魏王府在这件事情当中的痕迹。 以李承乾对皇帝的了解,即便是他再怎么偏爱李泰,这件事情也需要给出能够让侯君集心服口服的交代来。 现在明显已经有了。 “不必多查,必然是有的。”长孙无忌轻轻冷笑,他稍微看了李承乾一眼。 之前李泰和李承乾同时有吐蕃送的金佛的事情,他可还是记得的。 “此事如何处置?”皇帝摇摇头,说道:“朕总不能取消和吐蕃的婚事吧?” “陛下,臣以为是该加强对吐蕃的刺探了。”长孙无忌没有直接回答,拱手说道:“吐蕃人野心昭然,如今便是求娶我大唐公主回去,日后怕也还是会对我大唐造成威胁。” “可惜吐蕃太远了。”房玄龄跟着开口,沉吟着摇摇头,说道:“党项和吐谷浑便已经够贫瘠了,苏毗和羊同还不如他们,吐蕃还在苏毗和羊同之后,路线漫长,气候严酷,补给艰难,我大唐主动攻伐不利。” “那么便只有一法,等待吐蕃人直接攻打过来。”魏征看向皇帝,拱手道:“陛下,吐蕃人已经在对羊同下手,吐谷浑和党项也不会太远,我们需要提早做准备。” 贞观九年时,大唐出兵吐谷浑,吐谷浑王伏允自缢而死。 其后,伏允之子慕容顺率吐谷浑归附于大唐,被封为可汗、西平郡王。 所以最后吐谷浑遂成大唐属国。 吐谷浑有民数十万,虽臣服于大唐,却民心不归,故只能是属国。 “鄯州,还有河州,需要派人往吐谷浑深入,占领险峻之地。”李世民轻轻点头。 鄯州在兰州以西,河州在兰州以南,都是紧邻吐谷浑。 一旦吐蕃人的势力过于渗透,那么大唐就需要为将来的战事做准备。 没错,是过于,吐蕃人在吐谷浑人中的影响不低。 两年前的松州之战,就有吐谷浑人的参与。 “陛下,如今毕竟是吐蕃人派人求婚,吐蕃和大唐之间的安定,只要婚事处理妥当,那么应该能够维系相当长的安宁。”长孙无忌神色郑重的说了一句。 李世民点点头,然后看向李承乾:“太子,你说。” “是,父皇。”李承乾拱手,说道:“吐蕃人请婚大唐,其实未尝不是在借助大唐的威望来震慑诸国。” 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还有侯君集全部面色一沉。 李承乾继续拱手,说道:“如今婚事不可逆,那么儿臣觉得,是否可以借助此事,将一些事情,传于党项和吐谷浑,乃至于羊同苏毗诸国。” “什么事情?”李世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吐蕃赞普松赞干布,三代单传,子嗣艰难之事,传于诸国。”李承乾拱手。 一句话,在场众人,心不由得狠狠一跳。 第七十六章 朕会让太子监国(第一更) 偏殿之中,李承乾认真拱手道:“启禀父皇,十月朝会时,儿臣听吐蕃国使禄东赞言,吐蕃赞普松赞一系虽三代单传,子弟艰难,但是其国内王族一脉,人数众多。” 李承乾的话音刚刚落下,房玄龄瞬间就惊讶的转头看向他。 “虽说如今吐蕃以松赞的威望镇压内外,但若是松赞的子嗣传承出了问题,那么其王族内部,还有非王族的各地方氏族,恐怕难免要有所动荡,如此之下,或许有可乘之机。”李承乾拱手,说道:“还有吐谷浑,党项,苏毗,羊同等地,或许便没有那么快被吐蕃征服。” 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还有侯君集,目光不由地沉思了起来。 李世民坐在御榻之上,同样沉思。 权力欲望是人的本性,松赞干布如今只有一个儿子,若是三五年来,他还没有别的子嗣,那么就难免有人会对他的独子有别的心思。 吐蕃国内的贵族,其他吐谷浑,党项,苏毗,羊同等国同样有野心的人,都会蠢蠢欲动。 哪怕没有什么野心的,也会有所担忧,如此之下,他们对吐蕃的忠诚就不会那么坚定。 人心向背从来只在幽微之间。 吐蕃势弱,那么大唐必然势强。 西北诸国心向大唐,则诸国必然安定。 到时候吐蕃若强行有所动作,人心背离不说,一旦大唐挥军而上,局面必然要便利许多。 …… 李承乾稍微松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拱手道:“儿臣愚钝,只有一点浅见。” “兵法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你的法子虽然有些奇,但纵横之下,极可能会有奇效。”皇帝深深赞赏的点点头,然后侧身看向一旁的房玄龄,问道:“房相,此行可行吗?” “可行。”房玄龄认真的点头,然后思索着说道:“不过这里面首先需将松赞在几年后,带陛下外孙亲临长安,以贺大唐建国之事,传扬出去,然后再带出太子关于其子嗣的质疑,其后诸事,便可以顺利展开。” “若是松赞数年之后,真的能够有了父皇的外孙,那么反而更好。”李承乾微微躬身。 吐蕃如果真的有了大唐的血脉,那么大唐就可以借助这一点更加的渗透吐蕃内部。 起码,吐蕃想要像之前那样,突然兴兵,杀到大唐边境的事情不可能再发生了。 而这本来就是大唐和吐蕃联姻的最初目的。 但若是松赞无能生子,又或者刻意不让大唐的公主怀有吐蕃王族子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且从如今禄东赞在长安的作为看来,李承乾的的猜想,或许可能真的成真。 李世民直接点头道:“那么便如此吧,加强边境防御,渗透吐谷浑和党项,散播谣言动摇根基,趁着联姻派人入吐蕃,探查吐蕃虚实,尤其是政军体制,还有山川地形,以及人心变化,都在此次联姻之中了,诸司多做准备。” “喏!”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还有侯君集,同时肃然拱手。 李承乾心中不由得轻轻叹息,他是实在不忍文成公主嫁入吐蕃,但即便是他种种手段,最终也不过是引起了皇帝对吐蕃人的猜疑而已,至于更多的,眼下是没有了。 这场令人难受的婚事已经要继续。 “承乾。”皇帝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李承乾立刻拱手道:“儿臣在!” “朕发现你在诸国之事上,很有些出色的见解,这样日后吐蕃的事情,你多关心一些。”李世民神色郑重的交代。 “儿臣领旨!”李承乾肃然拱手道。 “好了,吐蕃之事便如此吧,你们先回去,朕和君集再说一会话。”李世民微微抬头。 “喏!”李承乾,长孙无忌,房玄龄和魏征四人立刻拱手,然后全部平静的转身,从侯君集身侧走过,朝内殿走去。 李承乾走在最前,目光不由得掠过整个偏殿,他终于确定,李泰是真的不在这里了。 侯君集带来的消息,难道已经足够到皇帝将李泰叫过来,当面对质的地步了吗? 李承乾知晓,这些事情李泰没有什么可辩驳的,但以皇帝对李泰的宠爱,这些事情,他轻松就能够将李泰摘出来。 怎么今天就有些不一样了呢? 皇帝究竟是处罚李泰的? 李承乾的目光深沉了下来。 …… “太子不喜欢吐蕃人。”李世民的目光从李承乾的背影收回,然后看向侯君集,说道:“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你要多帮他,兵部职方司关于吐蕃的讯息,要定时传于太子。” “喏!”侯君集立刻拱手,只是低头之间,眉头紧皱,朝事也要交于太子,皇帝难道已经彻底放弃了魏王了吗? “太子若是有什么决断,朕在,就传于朕,朕不在,你和兵部侍郎斟酌过后,执行便是。”李世民一句话说完,侯君集满脸不解的抬起了头,什么叫做“朕在”,什么叫做“朕不在”。 皇帝轻轻笑笑,然后说道:“明日,正旦大朝时,朕就会宣布公主文成和吐蕃松赞干布的婚事,礼部和太常寺已经算定,正月十五那日启程最佳,故而,正月十五,禄东赞和文成就会启程前往吐蕃。” “是!”侯君集认真拱手。 “二月三月科考,四月,朕会东巡洛阳和太原,到时候,朕会让太子监国。”李世民神色肃然起来。 “是!”侯君集立刻沉沉躬身。 太子监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些年,皇帝几乎每年都会东巡,时间或长或短,基本也全部都是太子监国。 只是今年太子出事,所以皇帝才没有东巡。 这不是重点,结合皇帝刚才所说,似乎皇帝明年东巡的时候,是要赋予太子一定的实权了。 以往时候,太子虽然监国,但长孙无忌,房玄龄和魏征等人都会留别人在长安辅政。 太子虽曰监国,但实际上,却是一个象征罢了,虽然根本没有任何的实权。 诸项之事,也都是大臣们商议过了,报太子知晓,太子点头之后,用太子的名义颁行全国。 太子可以质疑,也可以和大臣们商量,但是却没有单独做主的权利。 如今皇帝却是一改往常,突然放权,这让侯君集心中有种诡异的感觉,但究竟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出来。 “到时候,禄东赞返回吐蕃之事,让太子全程关注,你好好辅佐,朕要看看太子的能力究竟如何?”皇帝神色肃然起来。 “喏!”侯君集肃然拱手。 …… 抬起头,李世民看向殿外,轻声说道:“君集,这一次朕免了你的参知政事,你心中想必是有些想法的吧?” “陛下!”侯君集立刻惊骇的拱手,说道:“陛下,臣知己有错,绝无他念。” 李世民不在乎的摆摆手,说道:“你的事情,朕是仔细想过的,其实太子说的没错,你在地方政事的处置上还是有所欠缺的。 这或许是因为朕让你直接任兵部尚书、吏部尚书有关,导致你在地方的经历不足。” “臣有过。”侯君集沉沉躬身。 皇帝微微摇头,说道:“君集,其实朕是可以不免你的参知政事的,但这样一来,相当长的时间里,在你弥补好自身缺陷之前,朕是不会让你任侍中,还有中书令,甚至是尚书左右仆射的。” 侯君集有些惊讶的想要抬头,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 “朕对你的期望很高,君集。”李世民轻叹一声,然后认真的看着侯君集说道:“房相年纪大了,你也看的出来,身为尚书左仆射,他是整个朝中最操劳的人,甚至还有在朕之上。 朕希望你能够在他之后,逐渐的接任尚书左仆射的位置,所以,朕需要你好好的历练。” 参知政事,虽然是宰相,但实际上连三省副相都不是。 如果不是侯君集还有吏部尚书的位置,那么恐怕他在政事堂的位置,就要排到最后。 “臣……臣谢陛下隆恩。”侯君集沉沉的躬身,面色肃穆的同时,也有些感同身受的哀伤。 房玄龄年纪大了,他侯君集又能好上多少。 “日后,你多帮助太子一些,同样,也多盯着太子一些,行事难免行差踏错,及时纠正便是。”皇帝的目光随意的落在了侯君集的身上。 侯君集眉头一挑,立刻拱手道:“喏!” “嗯!”李世民起身,笑笑说道:“走吧,一起进去喝两杯。” “臣……”侯君集有些惶恐的拱手。 “来都来了。”李世民摆摆手,同时看向殿外,说道:“苏烈也来了吧,叫他也一起来。” “喏!” 第七十七章 陛下说往死里打,绝对会往死里打的(第二更) 宏大明亮的太极殿中,苏定方神色肃穆的对着丹陛之上的皇帝拱手行礼。 皇帝笑笑点头,摆摆手。 苏定方再度躬身,然后才走向了左侧的空位之中,也就是侯君集的身侧。 肃然正坐,苏定方目光惊讶的看向侯君集。 侯君集轻轻摇头,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 苏定方转身目光轻轻看向上方,太子坐在平陛左侧,对面坐着魏王妃和魏王世子,晋王和晋阳公主坐在一侧,城阳公主和另外一位…… “诸卿。”皇帝的声音顿时响起,苏定方目光轻轻瞥向上方。 …… 李世民坐在御榻上,满意的看着殿中的所有人,举起酒樽,开口道:“除夕一夜,亲友团聚,欢庆一堂,庆贺新年,来诸卿,朕再敬诸位一杯,愿来年天下安定,丰年有余。” “愿天下安定,丰年有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齐齐拱手,躬身祝愿。 “来人,赐如意钱,同享盛年。”李世民轻轻摆手,一侧的张阿难立刻躬身转身。 下一刻,十几名身材健硕的内侍已经从两侧偏殿而入,两人提一个大箱子,然后走到了殿中每张桌案之前,然后从箱子里捞出一把如意钱,然后直接撒在了桌案上。 李承乾看着张阿难亲自上前,将小半箱子里面的如意钱,倒到了李承乾面前的桌几上,然后才转身到了阎婉那一边。 李承乾转身,对着丹陛上的皇帝轻轻躬身。 如意钱,也叫宫钱。 宫中新年特别铸造的金银如意钱。 和普通的开元通宝一样大小,但其所含的金银之量,都要远超市面上流行的开元通宝。 前面刻贞观重宝四字,背面刻天子万年、天下太平、长命富贵、龙凤呈祥、吉祥如意、福寿康宁等吉语,代表皇帝的一种美好祝愿。 民间认为得到这种如意钱,能够沾一沾皇帝的福运,所以更受追捧。 但可惜,每年能够得到贞观如意钱的人除了朝中的宗室贵戚以外,只有少数幸运的耆老,极少数百姓,还有军中极少数的将士。 李承乾拿起一枚,轻轻抚摸,手感温润舒服,光泽细腻,书体精美,各个细节处都经过了精心的打磨,让人忍不住时时把玩。 好东西啊! …… 禄东赞看着眼前精美的贞观如意钱,也感到无比的惊叹。 这种东西,一枚能抵平常开元通宝上百枚吧。 愣神之间,上面传来了皇帝的声音:“国使。” 禄东赞瞬间回过神来,看向上方,皇帝举着酒樽正笑呵呵的看着他。 禄东赞赶紧举杯,高声:“陛下!” “今夜招待不周,怠慢了。”李世民笑着看向文成公主,说道:“文成,来和朕一起敬国使一杯。” 文成公主躬身,然后站了起来,对着皇帝微微躬身,然后才看向禄东赞。 禄东赞顿时就明白,这位文成公主,即将成为他们赞普的王妃,不,是王后。 李承乾看着禄东赞有些诚惶诚恐的将一杯酒饮尽,不由得轻叹一声,微微低头。 这场婚事,除了没有子嗣,除了松赞早死之外,没有任何的缺点。 松赞足够尊重她,也很爱她,若是这段婚姻能够长久,若是能够有一二子嗣,或许更好, 不知道为什么,李承乾感到一阵难受。 大唐的女子,何时才能够不因为这种事情,被迫嫁入他国。 李承乾转过头,目光冰冷的看向禄东赞。 禄东赞放下酒杯,抬头之间,看到这一幕,莫名的心里一跳,脸上下意识的挤出一丝笑容。 李承乾轻轻冷笑,然后收回了目光。 殿中舞乐再起。 坐在御榻上,皇帝平静的看着这一切,眼神幽深。 …… 恍惚之间,子时已过。 诸王诸公主,还有几位宰相,杜荷,房遗爱等人,还有禄东赞等,已经全部散去了。 再有几个时辰,就是新年正旦大朝了。 李承乾搀扶着苏淑,李象和李厥留在了宫里,他们很早就熬不住睡着了。 走过太极殿,夜色中清冷的冷风扑面而来。 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刚要说些什么,突然微微一愣,前方的殿宇太极之下,一道人影正站在那里。 火红的灯笼照亮了面容,赫然正是侯君集。 “殿下。”侯君集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 “陈国公。”李承乾轻轻点头,然后目光看向苏淑,说道:“太子妃先回去……” “不必。”侯君集赶紧摆手,然后认真说道:“臣只说一件事情,陛下已经在安排明年……今年四月东巡之事,请殿下做好准备!臣告退。” 侯君集一句话说完,转身便走,不再多说一些。 李承乾的神色严肃起来。 “殿下!”苏淑抬头看向李承乾,满脸不解的问道:“陈国公这是什么意思?” “父皇东巡,孤要监国了。”李承乾轻轻摇头,说道:“走吧,回宫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哦!”苏淑放松了点点头,然后在李承乾的搀扶下朝着承天门而去,她没有注意到李承乾行走之间,神色凝重。 监国,好久远的事情啊! …… 侯君集先一步出了承天门,上马和苏定方一起朝宫外而去。 出了朱雀门,苏定方回头看了皇宫一眼,忍不住的问道:“大帅,此事就这么结束了吗?” “不然呢。”侯君集看了他一眼,然后停下马,目光看向太庙方向:“魏王受鞭六十,陛下的性子你是了解的,说往死里打,绝对会往死里打的。” 苏定方轻轻点头,这一点他可以肯定。 “还有房遗爱,和公主大婚后,原本会被封为右卫中郎将,甚至还在你之上,现在,却要被扔到松州做长史去。”侯君集摇摇头,说道:“唯一可惜的是那两名护卫,要被发配军前,战死为止,如此还不够吗?” 苏定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辩驳,他稍微凝神,说道:“末将原本以为,陛下会轻责魏王,从而重责房遗爱,甚至是处死那两名护卫,来安抚人心,但没有想到,陛下会重责魏王,反而放过房遗爱和那两名护卫。” “你是希望看到房遗爱被废除和公主的婚约?”侯君集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末将不敢,末将只是觉得,眼下这种处置虽然能够说的过去,但是却总是有些不对劲。”苏定方的脸上有些难受,但究竟是哪里难受,他一时也说不出来。 侯君集这个时候,反而平静了下来,他轻轻点头道:“你和本帅的想法类似,本帅原本也以为陛下会轻罪魏王,重责房遗爱和那两名护卫,但本帅从来没有想过,陛下会废除和房家之间的婚约,因为那样一来,房相受创,朝野会动荡的!” “是!”苏定方顿时恍然。 “而且就如今而言,陛下对魏王已经很失望了,接下来东宫将受到更多的信任。”侯君集轻轻看向东宫方向,正是因为皇帝有这样的暗示,侯君集之前才会将监国的事情告诉太子。 相比于太子,魏王实在相差太多了,只要太子的伤腿好了,那么魏王,将永远只是魏王。 “另外。”侯君集猛然转身,目光冰冷的看向苏定方,说道:“有些事情,陛下没有说,但不代表陛下不在意,周苍是金吾卫率,但他却被吐蕃人所收买,去伤害晋王,这件事情真要追究起来,你苏定方也要有重责。” “是!”苏定方顿时凛然起来,拱手道:“末将明白。” “很好,走吧,我们今夜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没有人能随意的插手大唐帝室之争,而毫发无损的。”侯君集神色肃然的转身,立刻朝着雍州官廨而去。 苏定方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紧紧跟随。 长安大街之上,即便是新年,在子时之后,人烟也已经少了许多。 骑马狂奔之际,苏定方目光忍不住的看向太庙方向,面色凝重。 陛下对魏王的处罚,真的是处罚吗? 第七十八章 武功苏氏,苏定方(第三更) 夜色之下,东宫幽静。 承恩门下,一张纸条递了起来,很快就落到了承恩殿正堂中等待的李承乾手里。 魏王被押送太庙,重鞭六十。 已昏厥。 烛光之下,李承乾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这和他原本计算的有些偏差,在他原本的预计当中,李泰应该轻松的被从这件事情当中摘出来。 真正应该受罚的是房遗爱。 房遗爱直接出面在大军归朝时算计他,虽说最后因为李治的出现,吐蕃人的介入,让房遗爱脱了罪,但周苍的死,还是将他牵扯了出来。 还有谢季卿的死。 谢季卿被房遗爱所杀,也是必然的。 谢季卿在李承乾这里露了行迹,谁知道事情什么时候就会被皇帝所知,被长孙无忌和魏征这些宰相所知。 这两个人一旦知晓此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而最近一段时间,最好的杀人时间,其实就是在今夜,唯有今夜。 有李义府的介入,苏定方亲自出面,侯君集必然会把握机会,将人送到宫里来。 如此一来,侯君集也能获得他想要的东西。 侯君集告诉李承乾,关于今年皇帝东巡之后,他监国的事情,那么侯君集必然也获得了什么。 当然,只要不是皇帝的空口许诺就好。 这些倒还在李承乾的算计当中,但问题是房遗爱。 李承乾计算当中,最好的,便是房遗爱被立刻贬谪出京,同时取消和高阳的婚事,次一点,也要将婚事推迟,但现在看来,皇帝对房玄龄的信任,还是要超出一切的。 房遗爱肯定受到了某种处罚,李泰都如此了,房遗爱如何能够轻松得了。 但是李承乾最希望看到的,皇帝切断房遗爱和魏王府关联的事情却没有发生。 这意味着,房遗爱日后还会继续支持李泰来找他的麻烦。 这意味着,日后房玄龄依旧还会站在他的对立面上。 烛光之下,李承乾拿起了手上的纸条,放在烛火上点燃,然后看着纸条一寸寸的化为灰烬。 他眼底的冷嘲清晰可见。 六十鞭,真的很重啊! …… 黑暗中,黄被被翻起,李承乾轻轻的躺在苏淑的身侧,伸手抱住了她。 “殿下。”黑暗中苏淑轻轻的转过身来,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怎么,你还没睡吗?”李承乾将苏淑搂进怀里,呼吸平缓了下来。 “嗯!”苏淑点点头,然后问道:“今日的事情,一切可还顺利吗?” “还好。”李承乾笑笑,点头道:“一切很顺利。” “这样便好。”苏淑总算是放心了下来,低声说道:“这样,妾身今夜做的事情就没有白费。” 李承乾用力的将苏淑抱进怀里,低声说道:“你做的没错,父皇已经让陈国公暗示,今年父皇东巡之后,会让孤监国,父皇还会放一些实权出来,虽然不多,但足够让朝野百官安心。” “嗯!”苏淑点点头,然后说道:“殿下不用对妾身说这么多的。” “要说的。”李承乾微微摇头,说道:“东宫如今虽然人手不少,但说实话,实际能用的不少,今日大朝之后,孤会向父皇请旨,以你有孕,允许孤明日陪你回一趟武功县。 武功武氏人才颇多,虽然叔父在青雀那里任司马,但是家中子弟也还有不少,其他不说,东宫护卫,孤还是能够安排一二的。” “嗯!”苏淑点头,思索着说道:“既然是护卫,妾身记得族里还是有几个出色的年轻人的,另外,妾身还有一个堂弟,如今任监察御史,不过他的性子不大好,以前有些担心触怒殿下。” “性情不好的人,多少是有些能力的人,现在孤这里,最缺的,就是有能力的人。”李承乾轻轻笑笑,然后说道:“族里,孤之前关心的少了些,日后会多注意的。” 武功苏氏,本身人才辈出不说,还有一个苏定方。 苏定方,当初三大战神之一。 李靖,苏定方,裴行俭。 苏定方曾经是李靖的军前前锋,裴行俭是苏定方的徒弟,一脉相承。 苏定方虽然是冀州人,但却是出身赵郡苏氏,赵郡苏氏的先祖是东汉冀州刺史苏章。 苏淑出身武功苏氏,先祖是西汉平陵侯苏建,而苏章是苏建第九世孙。 虽然血脉渊远,但终究是一家人。 就好像大唐皇室属于陇西李氏,虽然自身不大方便做宰相,但是他们却很喜欢用赵郡李氏子弟做宰相一样。 同一个姓氏,五百年前又是同一个先祖,关系自然亲近。 侯君集,苏定方。 李承乾在黑暗中抬头,若是要用,他自己要用苏定方。 侯君集如今已经是吏部尚书,兼任雍州长史,如今肯定又得到了皇帝的某种许诺,未来或许会因为这些事情,还有贺兰楚石和东宫亲近一些,但他根本信任的还是皇帝。 李绚冷嘲一声,侯君集如今的处境虽然看似是改变了,但若是当他知道他永远也无法做宰相的时候,他就还是前世那个侯君集。 今夜啊,今夜的事情侯君集看似做的不错,但是皇帝心中究竟会怎么想他还不一定呢。 就比如李泰的事情…… 李承乾轻轻摇头,神色肃然起来。 监国,这并不稀奇,前世在这一年,他也一样得到了监国之权,只是他依旧是橡皮图章罢了。 如今他却是真正的突破了这一层。 如同他自己算计的那样,得到了针对吐蕃人的权力。 当然,也是因为他在针对吐蕃人,所以皇帝才放松了对他的控制。 这里面人心权衡很不容易,但他做到了。 但这个时间不会太长的,青雀什么时候伤势好了,父皇他就会重新关注过去。 这个时间,就是李承乾夯实自己根基的时候。 夜色深沉,李承乾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深深陷入了沉睡之中。 …… 黑暗中,火烛被点燃。 沉睡中的禄东赞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左手在悄无声息间已经握上了刀柄。 这个时候,熟悉的声音在帷帐之外响起:“阿爹,该上朝了。” “钦陵啊!”禄东赞起身的同时,放松的笑了笑,掀开帷帐,禄东赞打了个哈欠,说道:“这才刚睡了两个半时辰。” “阿爹昨夜说了,今日是皇帝宣布赞普和公主大婚之日,不能延误,必须好好准备。”噶尔·钦陵上前,将一把热巾送到了禄东赞的面前,禄东赞接过,细细的擦了一把脸,整个瞬间清醒许多。 这个时候,他才走过去,就着木盆里的热水好好的洗了一把脸,漱了漱口,再擦洗过后,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长安的日子,真的是闲适啊!”禄东赞摇摇头,神色肃然起来,侧身看向儿子钦陵,说道:“钦陵,这种生活在长安偶尔过过便好了,不可沉迷。” “喏!”噶尔·钦陵肃然拱手。 “嗯?”禄东赞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噶尔·钦陵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用吐蕃的方式行礼。 “东西都准备好了吧?”禄东赞神色肃然起来。 “正旦大朝,诸礼已经准备妥当。”噶尔·钦陵神色认真的点点头。 正大大朝,诸番献礼,吐蕃同样要献礼,这是岁礼,是吐蕃献给唐皇,献给整个大唐的岁礼。 和之前禄东赞请命赐公主的聘礼,还有昨夜庆贺皇帝新年的年礼都是不同的,那是他代表自己,代表赞普的私礼。 如今才是正礼,国礼。 “那好,更衣吧。”禄东赞朝着外室走了出去。 噶尔·钦陵稍微犹豫,但还是跟了上去,同时低声说道:“阿爹,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禄东赞任由两名护卫帮自己更衣,目光看向门外的黑暗夜色。 “有两名智苯昨夜出去之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噶尔·钦陵刚说完,禄东赞冷冽的目光就看了过来。 智苯,赞普护卫,由吐蕃贵族子弟组成,等同于大唐千牛卫。 “去找他们。”禄东赞压抑着愤怒,咬牙说道:“我们在长安的这段时间,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提前就告诉过他们行事要谨慎,不要肆意妄为,这些人难道还不听吗?” “也不是不听。”禄东赞稍微解释,说道:“儿子已经令他们在昨夜丑时之前回归,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回来。” “你现在去找。”禄东赞直接摆手,重重的说道:“如今大唐皇族权争厉害,我们绝对不能被人利用,万一陷入其中,我们就麻烦了。” “是!” 第七十九章 皇帝老了,就应该退位去做太上皇 贞观十五年,正月初一。 寅时初三刻,天色昏暗。 寂静之中,“吱呀”一声,东宫宫门大开。 一身淡黄色九蟒九章圆领袍头戴九梁冠,腰配玉饰金符的李承乾,坐在步辇上从东门而出。 李安俨跟在身侧,贺兰楚石带着十几名千牛卫从两侧护卫而来,然后一起朝承天门而去。 李承乾坐在步辇上轻轻抬头,目光望向朱雀门的方向。 此时隐隐约约能听到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 李承乾轻轻的呼出一口热气,随即又吸进一口冷气,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正旦大朝,全长安所有九品以上的官员,不管是年底已经陛见的,还是请假回长安过年的,今日都要到太极殿参与正旦大朝。 不仅是他们,长安城足够品阶的致仕官员,还有诸外番使者,诸士子代表,今日都要参朝。 步辇晃动之间,李承乾的眼神逐渐的平静下来,经过了去年年底的种种筹谋,他算是终于在朝堂上重新站稳了脚跟。 去年,东宫出事,皇帝立刻偏向魏王,朝野顿时就开始人心动荡。 但经过了昨夜之事,所有人都会明白,魏王试图挑战东宫位置的一战,以东宫获胜而告终。 太子的地位坚固而不可动摇。 当然,李承乾心里清楚,皇帝心中依旧会有所想法,但只要他不出错,皇帝就不会太明显的太偏向李泰。 这种足够了。 足够让百官定心了。 李承乾看着远处逐渐出现的承天门,心中平静的笑笑。 现在,他和李泰之间的位置已经反转,日后该急的人,就该是李泰了。 着急,就容易出错。 …… 李承乾几乎同时和群臣在承天门下相遇。 一身淡黄色九蟒九章服,李承乾手按腰间长剑,平静的站在承天门下,然后神色肃重的对着对面的文武百官点点头。 身体笔直坚毅,面色冷肃庄重。 跟在李承乾身前的长孙无忌,房玄龄,高士廉,魏征等一众宰相都轻轻躬身,以示敬意。 站在李承乾左侧的李治。 李治的身后是荆王李元景,汉王李元昌等一众宗室亲王,吴王李恪等人,还有站在后面。 诸王身后,是程知节,尉迟恭,李大亮,李勣,张亮,牛进达,段志玄,执失思力,郭孝恪,苏定方等一众军方将领。 诸王,诸相,诸将军,全部都身配兵刃。 便是李承乾这个太子也是一样。 正旦大朝,朝制所许。 突厥,大食,波斯,天竺,吐蕃,高句丽,百济,新罗,倭国,于阗,龟兹,焉耆,疏勒,琉球、安南、真腊、爪哇、回纥、铁勒等共四十余国国使,面色谨慎的跟在诸相,诸尚书,侍郎,寺卿,少卿之后。 其他诸耆老和国子学子,就站的更后了。 几乎所有人在看到李承乾的时候,都微微躬身敬礼,便是桀骜如程知节也是一样。 只有一个人,看到李承乾的时候,开心的点头打招呼,这个人就是吴国公尉迟敬德。 李承乾略带感激的微微躬身回礼。 前世的时候,当他腿脚不利之事,不少人开始远离,不少人开始职责,有的人怂恿他直接造反,但只有一个人,当着皇帝的面直接说。 皇帝老了,就应该退位去做太上皇。 天下事有太子去处置。 这个人就是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没有心机的一句话,让皇帝不在意的笑笑,但却让李承乾深深的记住了这份恩德。 …… “咚咚咚”五更鼓响,宫门大开。 众目睽睽之下,内侍监张阿难神色肃然的从承天门中走出,手中拂尘一甩,然后高声喝道:“新年正旦,皇帝早朝,群臣朝贺!” 李承乾站在群臣最前,神色肃然的拱手。 张阿难转身站在一旁,李承乾手按腰间长剑,平静的向前走去。 跟在李承乾身后的是长孙无忌,房玄龄,高士廉,魏征等一众宰相,还有无数文武百官,齐齐向前而行。 宫墙之上,旌旗招展,刀枪林立。 下方百官有序前行,手持笏板,肃然敬畏。 宽阔笔直的宫道两侧,火炬高高点燃。 四处可见红色的绫罗绸缎,招引吉祥。 百炬拥马,方布象城。 前行之间,太极殿已在眼前。 就在李承乾迈步踏上金阶的一瞬间,东方的天空的大日初辉,恰好在这一刻,照在太极殿的宫墙上,璀璨夺目。 …… 太极殿中,李承乾手捧玉笏,神色肃然站在金阶三阶之上,李治站在其下两阶。 魏王李泰不见踪影。 群臣神色肃然,虽然很多人都目光清晰的看到了,面色郑重,但没有人闪烁注目。 殿中侍御史站在大殿两侧,目光笔直的看着群臣,谁有丝毫错差,明日,殿中侍御史就能将他们弹劾发配到万里之外。 就在群臣心底波涛汹涌之际,太极殿殿门口,内侍省典仪高声呼道:“陛下驾到。” 殿中群臣同时躬身垂首。 身穿黑色金边九龙九章衮龙袍,头戴白玉十二旒,腰挎黑鞘长剑,一脸冷肃的大唐皇帝,天可汗李世民,缓步的走入殿中。 内侍监张阿难,禁卫将军张士贵落后两步,神色肃然。 本来正旦大朝,皇后是可以参朝的,但自从贞观十年,李承乾的母后病逝之后,皇帝就没有再封过皇后。 虽然内庭之中,也有过种种传言,但甚至都不用李承乾、李泰和李世民他们三个出手,其他朝臣便已经上奏劝谏了。 尤其魏征。 稍微有一点风吹草种,这种事情,魏征立刻就会上书。 …… 皇帝的身影从身前走出,李承乾沉沉低头。 李世民平静走到龙榻之上,然后坐了下来。 他的目光看向左侧,内侍省典议立刻上前一步,高声喊道:“皇帝至,众臣行礼,趋。” 喊声落下,殿中众人同时向前半步,然后单膝跪在地上。 内侍省典仪,继续高声道:“脱舄!” 众臣同时将双足上的厚靴脱掉。 李世民目光看向李承乾,他能清楚的看到,李承乾的鞋袜比以往要宽大许多。 行动之间,虽然有所滞碍,但不是特别注意,也察觉不出来。 难道他的机关藤甲,又有进展? 内侍省典仪的声音再度响起:“解剑!”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将携带的佩剑解下,置于一旁。 殿中其他携带佩剑的官员和武将,也是一样的解下佩剑。 大朝会,是整个天下群臣,唯一能够光明正大的将自身的佩剑带往皇宫大殿的时候。 当然,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佩剑资格的。 有这一资格的,大多数是有三品以上官职,爵位,勋的文武官员。 “俛伏!”内侍省典仪目光平静的扫过。 群臣立刻双膝跪倒在地,行大礼叩拜,同时齐声高呼:“臣等拜见陛下,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宏大的声音在整个太极殿不停的回荡。 …… 李世民坐在御榻,看着满殿俯首的群臣,神色逐渐淡漠下来,轻轻抬手。 一侧的内侍省典仪再度高呼道:“兴!” “谢陛下!”众臣这才叩首起身,然后持笏肃立,双目低垂。 特进,参知政事,知门下省事,郑国公魏征,神色肃穆的从群臣之中走出,走到大殿中央,持笏躬身道:“臣,知门下省事魏征,启奏陛下,贞观十四年,风调雨顺,百姓安乐,诸业顺畅,天下安定,臣以天下臣民,启祝陛下万寿无疆。” 李世民平静的点点头,说道:“诸位爱卿辛苦了!” 群臣再度俯首。 皇帝看向一侧,点头道:“太子!” “遵旨!”李承乾肃然拱手,然后从一旁内侍捧着的托盘里熟练的取过圣旨,上前三步,捧着递送到魏征的手里。 魏征对着李承乾微微躬身,双手接过圣旨,然后转身面对群臣,高声道:“有制!” 李承乾,李治,还有殿中群臣,全部再度跪拜在地:“臣等聆听圣训!” 魏征高声道:“今夕岁首,时会四海升平之运,八方宁靖,功德贤均,内外恩并……王者至仁则见,盖太平之符也。 天有历数,钟我皇朝。 威恩并隆,远人宾服。 今履新之庆,与公等同之。” “履新之庆,与陛下同之。”众臣齐齐口拜,同时齐声朝贺:“臣等恭祝陛下万寿无疆,祈愿大唐万年无期。” “大唐万年,众位爱卿平身。”皇帝的声音再度响起,众臣这才重新站立而起。 “来人,舞!”皇帝话音刚落,四十九名千牛卫便已经从门外而入。 刀光闪烁,绵密如网。 军阵舒展,杀机凌厉。 后侧肃立诸国番臣,心中越发的敬畏。 尤其是禄东赞,面色越发的凝重。 时时以舞刀宴朝的大唐,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时时刻刻压在他的心中。 秦王破阵舞毕,千牛退出。 众臣齐声高呼:“陛下威武,大唐万年。” 内侍省典议高声喊道:“再拜!” 群臣再度俯首行礼,同时齐声高呼:“臣等恭祝陛下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众卿平身!”御榻之上的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 “谢陛下!”群臣这才起身。 中书侍郎岑文本,站出拱手:“启奏陛下,诸州奏表,上呈祥瑞,恭贺陛下万寿无疆。” “可!”皇帝平静点头。 两名千牛卫立刻抬一案奏折置于岑文本右侧后,给事中以祥瑞表案案置岑文本左侧后。 李世民微微点头,岑文本拱手而退。 户部侍郎崔仁师上前,拱手禀奏,同时有千牛卫将诸州上供的贡品,置于祥瑞和奏折两侧。 礼部侍郎温无隐上前诣阶,拱手道:“臣礼部侍郎温无隐有奏,诸蕃进献贡物。” 李世民微微点头,看向侧方,魏征上前承制,道:“制曰,可。” 太府少令,鸿胪寺少卿两人左右,引诸蕃携贡物上前。 一名明显吐突厥人打扮的魁梧大汉,带着金珠皮帽,穿一身干净皮衣,上前叩首道:“臣,定襄都督阿史那·斛勃,上呈骏马三千匹,恭贺皇帝陛下,万寿无疆。” …… 突厥,大食,波斯,天竺等诸国相继上前奉礼,礼品有金盆,秘药,珍珠,珊瑚等物。 终于,吐蕃国使禄东赞上前,手捧奏本跪倒在地,然后高声道:“臣,吐蕃国使禄东赞,上呈骏马六千匹,恭贺皇帝陛下,万寿无疆。” 李世民呼吸顿时一肃,目光看向禄东赞,轻轻点头,吐蕃人,在送礼一事上,足够舍得。 李承乾神色肃然起来,正戏上码了。 第八十章 孤,是太子 太极殿中,李承乾平静的站在上方。 魏征在其下,神色肃然的张开圣旨,高声道:“惟贞观十五年,岁次辛丑,正月庚寅,朔初一辛卯日,皇帝若曰: 圣人布化,用百姓为心。 王者垂仁,以八荒无外。 故能光宅遐迩,财成品物。繇是隆周理历,启柔远之图;强汉乘时,建和亲之义。 朕受命上灵,克纂洪业,总三才而统极,混六合以为家。声教所覃,建木枣林之外;提封爰亘,弱水流沙之表。 悠然至道,高咏薰风。 庶几前烈,克致和平。 眷彼吐蕃,僻在西服。 皇运之始,早申朝贡。 顷者赞普松赞,屡披诚款,积有岁时,思讬旧亲,请崇姻好。 鑫在公主,朕之少女,长自宫闱,言适远方,岂不锺念,但朕为人父母,志恤黎元。 若允诚祈,更敦和好,边土宁晏,兵役休息。 故可婚约,册吐蕃赞普松赞干布为驸马都尉,西海郡王,右卫大将军。 彼者即以今月十六日进发,朕亲自送于郊外。 以礼部尚书江夏郡王李道宗甘昭充使,宗正少卿太子右庶子、安平县公李百药为副,持节往册。 率由嫔则,无替尔仪。 载光本朝,俾乂蕃服。 钦此。” 大殿之中,禄东赞沉沉叩首道:“外臣吐蕃国使禄东赞替赞普,领旨谢恩,陛下万寿无疆。” “平身吧。”皇帝平静的抬手,说道:“礼节诸事,礼部,太常寺,光禄嗣,鸿胪寺,宗正寺,与太子商议妥当,报中书省,及与朕之。” “臣等领命。”李承乾,李道宗,窦诞,李百药等人齐齐拱手领命。 李承乾神色肃然,目光扫了禄东赞一眼,随后又看向李百药,他心中有些疑惑。 上一世,是以兵部郎中冯德遐为副使一起前往,这一次怎么成了李百药? 不过是李百药也没有问题,他不仅是宗正少卿,还是李承乾的太子右庶子。 代表皇帝,代表宗室,也代表李承乾。 但不知道为什么李承乾总有种不大对劲的感觉,不过他的心思很快就放到了诸礼之上。 文成公主出嫁吐蕃的礼节诸事,是他在负责,那么很多事情,他都可以插手介入了。 禄东赞轻轻抬头,上面的李承乾同时目光看了下来,淡漠的眼神让禄东赞感到一阵的压力。 这个时候,禄东赞莫名一夜失踪未归的两名智苯,一瞬间,他有种感觉,那两人死定了。 …… “启奏陛下,贺献瑞讫,大礼已毕!”魏征跪倒在太极殿中央,双手捧一本奏章。 上面记载今日大朝会的一切细节详情。 御座之上,皇帝微微点头,随后道:“兴!” 魏征立刻站起,然后躬身退入了众臣之中。 李世民看向群臣,开口道:“去岁诸事,有劳众卿辛苦,今年繁重,还望众卿奋祚,以创丰年,朕在太极殿准备了美酒佳肴,笙歌宴舞,朕与诸卿共享,不醉不归!” “臣等多谢陛下,愿与陛下共享盛宴,不醉不归!”群臣齐齐持笏拱手,轰然应诺。 “退朝!”李世民满意的笑笑。 蕤宾之钟同时奏响,演太和之乐,天下吉祥。 “朝讫,圣人出,太极宫大宴群臣。” 内侍省典仪的声音中,群臣叩拜,李世民站起,然后朝着太极殿东厢房走去。 “臣等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两仪殿中,歌舞缓缓退去。 整个大殿之中顿时安静下来。 皇帝坐在御榻上,目光平和的看着众臣,笑着说道:“去年一年,群臣辛劳,太子,晋王,你们代朕向诸卿各敬一杯酒。” “喏!”李承乾和李治齐齐拱手。 百官效力,皇帝致谢,诸皇子代劳。 历年规矩,都是如此。 本来还应该有李泰也在的。 李承乾负责两仪殿内,李泰和李治负责两仪殿外,当年,李治年幼,李泰多喝一点。 这种事情,只有皇帝的三个嫡子可以。 李恪即便是再受宠爱,这种时候,也不会有丝毫机会。 李承乾站在殿内,从长孙无忌,房玄龄,高士廉,魏征等人开始,三省正相,三省副相,六部尚书,六部侍郎,九寺寺卿,九寺少卿,诸州刺史,诸部郎中,中书舍人,给事中。 还有诸大将军,将军,中郎将,譬如程知节,尉迟恭,李大亮,李勣,张亮,牛进达,段志玄,执失思力,郭孝恪,苏定方等一众军方将领。 李承乾一个一个挨个敬过酒去。 他行动虽然少有迟滞,但只要不进行试探,那么谁看不出问题所在。 参加大朝,招抚群臣,也完全胜任。 一个个都过去之后,便是再苛刻的朝臣,看向李承乾的目光都十分到柔和。 他们对于李承乾的太子之位,都不再有丝毫的怀疑。 皇帝平静的坐在御榻上,看着李承乾如此模样的收拢人心,他的眼神平静如常。 太子本该如此。 但是,李世民心里非常清楚的知道,李承乾的腿并没有彻底转好,甚至都没有多少的变化。 说他如今看上去无恙,不过是机关的功劳罢了。 即便是他能够治好,距离完全治好,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不过现在也好,他专心在吐蕃事务上,心里有了寄托,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至于未来,做个准备就好。 不知不觉中,李承乾走到了李义府身前。 看着站在眼前恭敬的李义府,李承乾忍不住的笑笑。 监察御史,是少有的有资格进入太极殿的人。 看到李承乾,李义府感激举起了酒樽。 昨夜的事情,他们都有心中默契。 …… 李承乾没有做任何多余动作,敬酒,客套二句,正常的接下一位。 他没有因为昨夜的事情有任何的变化。 正常,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力量。 不知不觉中,李承乾已经走到了禄东赞的身前。 举起被身后侍女斟满的酒樽,李承乾对着提前站起来的禄东赞温和的点头道:“国使,孤敬你一杯。” “不敢,外臣敬殿下。”禄东赞赶紧举起酒樽,执礼甚恭。 李承乾笑笑,说道:“大唐与吐蕃日后都是一家,不必如此客套,不过有件事情……” “殿下请讲。”禄东赞立刻认真躬身,眼底深处藏着一丝警惕。 “也没有什么,大唐和吐蕃友好,那么日后两国来往通商之事,还请大相多多照顾。”李承乾稍微举起酒樽,然后一饮而尽。 “外臣必然竭尽全力。”禄东赞满脸感激,然后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通商吧,取长补短。”李承乾稍微放下酒樽,对着禄东赞点点头,说道:“往来商贸彼此都能获益,另外,孤听说,吐蕃往南便是天竺。 当年东晋高僧法显,北魏惠生等人都曾经过西域前往天竺取经,若是能够通过吐蕃,岂不是更加安全便利。” 禄东赞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怎么说通商,就又说成了取经? 不过虽然禄东赞没有看透李承乾的意图,但是他还是很认真的点头道:“赞普为陛下之婿,为殿下妹婿,他日若有事,只需持信一封至吐蕃,吐蕃必然全力协助。” “如此便好。”李承乾再度举起酒樽,然后一饮而尽。 禄东赞也跟着喝了一杯,然后就看到李承乾点点头,朝着后面走去。 重新坐下之后,禄东赞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禄东赞并没有注意到,当李承乾提及到通商两个字的时候,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禄东赞的身上。 丝绸之路的起点是长安,丝绸之路的终点也是长安。 大唐是整个天下商贸最繁华的国度,商队之多,也是天下少有。 当然,这些商队多数是当世世家,贵族,甚至是宗室,皇族。 也就是说,这些商队背后的人,都在这个大殿当中。 通往吐蕃的商路很早就有,但是因为大唐和吐蕃的关系时好时坏,所以商路并不是很通畅。 如今大唐和吐蕃通婚,那么很多人立刻就会意识到这里面巨大的商业利益。 …… 李承乾神色温和的和各国使者应酬着,对于这位大唐太子,没有一个人敢怠慢。 气质温润,但言语之间,却总能带出几分其他人难以想象的犀利。 天南地北,天涯海角,李承乾或多或少都能够说的上一些来。 既然要专注在诸番之外上,那么李承乾自然要用心一些。 至于吐蕃,李承乾的心思平定下来。 在大唐和吐蕃刚刚通婚的大背景下,他可以做一些手段,来削弱吐蕃的影响,但这段婚姻是绝对不允许被破坏的。 通商,是最隐藏的手段。 当然,更多的是为了方便兵部职方司的潜入。 诸番准备的同时,李承乾也在等玄奘归唐。 那也没有多远了。 现在提前布局日后,正是时候。 李承乾笑笑,朝着前面的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国国使走了过去。 吐蕃或许很远,但半岛三国很近啊。 三国国使赶紧站了起来,然而李承乾随意的一句话,三国国使脸色微微一变。 “孤听说,东岛三国有不少两汉时期的孤本。” …… 阎立本坐在位置上,目光不时的扫过李承乾。 李泰今日没有能够出现在正旦大朝,这样阎立本有些不安。 听到李承乾一句“两汉时期的孤本”,阎立本立刻转头过去。 太子这是要做什么,他也要修书吗? 不知不觉中,李承乾的压力已经落了下来。 第八十一章 高阳和房遗爱,还有辩机(第一更) 两仪殿外,李承乾缓慢的朝承天门走去。 李安俨在一旁小心的搀扶着,贺兰楚石带着数名卫士在后面小心护卫。 今日,李承乾一个人敬整个大殿上百朝臣,虽然喝的酒已经是极度稀释的,但量在那里,仍旧免不了有些头晕。 “殿下!”一个呼唤声从后方传了过来。 李承乾下意识的停步,侧身一看,就看到阎立本快速的走了上来。 “殿下!”阎立本走到了李承乾跟前,肃然拱手上揖。 “阎公。”李承乾稍微甩甩头,看了两仪殿一眼,然后又看向阎立本,有些疲惫点头道:“阎公可是有事?” “是!”阎立本拱手,然后认真的说道:“敢问殿下,为何今日没有看到魏王殿下?” “嗯?”李承乾愣住了,阎立本不知道? 是了,阎立本不知道。 昨日李泰被鞭打的时候,正是除夕夜宴的时候,殿中诸王和诸公主等人都喝的不少。 真正关注李泰事情的,恐怕只有长孙无忌、房玄龄和魏征几个人。 这一夜功夫,自然足够他们知道李泰受到了惩罚,因何受到了惩罚。 但,阎立本不知道。 前一阵时间,阎立本被严令不得再前往魏王府,李泰也被禁足,所以他对魏王府的事情知晓的不多,更别说,这些杀人的事情,李泰和房遗爱本就是在瞒着他的。 昨夜,李泰受罚,然而除夕夜宴之后,宫门关闭,任何消息都传不出去。 等到今日宫门开启之后,阎立本进宫,这才刚发现李泰出了事。 没办法,谁让阎婉昨夜也被留在宫里了呢。 毕竟李泰被打了六十鞭,一般人照顾,说不定会将人照顾死。 李承乾有些费力的抬头,看向前方的人群中,然后侧身问道:“阎公就没有问过伯父吗,伯父任魏王司马,刚才还一起喝了几杯?” 苏勖是当年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甚至还娶了李承乾的姑母、高祖皇帝的十女南昌公主。 昨夜如果不是南昌公主感染了风寒,苏勖也应该在除夕夜宴上的。 本来,以苏勖秦王府十八学士的身份,还是驸马都尉,本来已经超脱了皇权争斗,但可惜,皇帝任命他为魏王府司马,甚至于不少武功苏氏子弟,都在魏王府任职。 反而是李承乾的东宫,虽然苏淑是他的太子妃,但除了婚嫁时带入东宫的一些仆人之外,基本上就没什么苏氏子弟了。 “苏司马对于此中详情也知晓不多。”阎立本直接摇头,看向李承乾问道:“殿下可是知道什么吗?” “此事孤不大好说。”李承乾有些不舒服的摇摇头,道:“如今新年,阎公若是无事,不妨等等,父皇那里没几天就将青雀送出宫了。” “怎可能无事?”阎立本这个时候心中不安,已经顾不得许多,认真的拱手问道:“殿下,《括地志》编修紧张,初三上值之后,诸事忙碌,还需要魏王去主持。” “阎公若是真有事,不妨去问问其他人,孤这里对于内情并不清楚,而且昨夜,房二郎也在殿中,阎公不妨去问问二郎。”李承乾神色淡漠了下来,然后转身朝承天门方向走去。 阎立本一时恍然,随即他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房遗爱。 太子说的没错,房遗爱昨夜也在两仪殿,要问,最好也是去问房遗爱。 只不过之前,房遗爱不过是六品的魏王参军,根本就没有进入两仪殿的资格。 现在宴席散去,说不定他已经走了。 …… 宫道之上,步辇缓缓的朝东宫而去。 李承乾看着阎立本快步的朝朱雀门而去,然后侧身看向李安俨道:“派人盯着一点,看看这个时候,我们这位将作少匠,究竟会去找谁?” “喏!”李安俨微微躬身,然后护送李承乾一路返回东宫,然后才自己去忙。 “贺兰,你也回去吧。”李承乾抬头看向贺兰楚石,说道:“休息两日,后日就要来上值了,多休息休息。” 贺兰楚石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拱手道:“喏!” 看着贺兰楚石离开,李承乾轻轻笑笑。 平常到了腊月二十七二十八,百官基本心思便已经不在朝务上,甚至于腊月初三初四,百官下值走的也早。 原因便是,大唐的年节只有三天。 没错,眼下的确只有三天,循周礼而定。 当然,现在的大唐官员,每五日休沐一日。 原本的历史上,李治登基之后,嫌百官太闲,改五日一休沐为十日一休沐,但冬至和正旦日的休假却达到了七天。 从上四休一,到上九休一,其实仔细算一算,官员们还是亏的。 后来节假日增多,那是李隆基时候的事情了。 …… 稍微收拾心思,李承乾从桌案之下拿出一张纸笺,拿起细竹毛笔,落笔开始盘算了起来。 去年的一年,已经过去。 今年的很多事情,都要开始细细准备。 首先于内,今年必须要将治疗腿伤的真正方略定下来,如今他虽然有了李秦的大食医术,但说实话,治伤的时候,李承乾还是希望孙思邈能在旁边看着的,这样他才能安心。 其二是《考工志》需要继续,东宫需要从地方招收更多的工匠,然后渗透入将作监,乃至于工部和兵部。 虽然他表面上不能插手军权,但他还是需要为他的父皇攻伐高丽做准备。 原本历史上这一次无功而返,而且他的父皇还旧疾发作,现在李承乾介入,局面如何还不好说。 其三,便是针对李泰,房遗爱暂时离开了魏王府,但魏王府因为《括地志》,依旧有不少的人才,他需要针对这方面下手。 最好让《括地志》的完成大大延后。 压迫李泰,但又让李泰感到还有希望,然后再削弱他的力量,来回反复。 皇帝不是对李泰还有希望吗? 可以,慢慢来。 其四,便是对外,吐蕃,皇帝昨夜说了诸番之事,他也可以参与,尤其是吐蕃。 这里面就带来了一些机会,那就是兵部职方司,不管是熟悉拉拢兵部职方司的人,还是将东宫的人渗透入职方司,都是可选的办法。 第五,便是内外调动和隐秘的培养东宫的力量,这一点尤其需要避开父皇的目光。 看起来是五条,但实际上不过三条而已,增强自己,打击李泰,同时借助外番发展力量。 …… 火盆之中,纸笺在快速的燃烧。 目光直直的看着纸笺化为灰烬,彻底搅散,李承乾才稍微松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响起,李安俨很快进入殿中。 “殿下!”李安俨神色肃然的拱手。 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说道:“什么事情,说吧?” “就在刚才,陛下下令,任魏王长史房遗爱为松州长史,同时定于今年八月初八日,房遗爱和高阳公主成婚。”李安俨神色凝重。 “原来是松州。”李承乾莫名的笑了起来,看着面色依旧凝重的李安俨,摇头道:“安俨,你可是觉得房二郎日后可能会随时调回长安?” “是!”李安俨神色凝重,这一次他们明里暗里算计了那么多,但皇帝仅仅是将房遗爱从长安贬到松州,甚至都不能算贬。 一旦房遗爱和高阳公主成婚,哪怕依旧还兼任松州长史,但他已经是大唐的驸马都尉了。 若是到时候再回朝,立刻便是卷土重来。 “不用担心。”李承乾轻轻笑笑,道:“这样安排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你要记住,安俨,有的时候外重内轻,是会将一切都压垮的。” “是!”李安俨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死死的记住了李承乾的话。 “房二成婚,那么杜二呢?”李承乾又问了一声。 “也是八月初八,高阳公主和城阳公主同时出嫁。”李安俨神色迟疑,但还是拱手道:“恭喜殿下。” “不必如此。”李承乾笑笑,摆摆手道:“孤只希望两位皇妹,日后能够安稳一些。” 城阳公主和杜荷,前世因为杜荷随他谋反,最后城阳改嫁,其实她和杜荷还是不错的。 高阳和房遗爱,这两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等。 李承乾有些奇怪,高阳并不是他母后的女儿,虽然深受皇帝宠爱,但是飞扬跋扈,甚至于愚蠢失智到那种地步,也是惊人的。 高阳和房遗爱,这两人最好还是一辈子锁死。 还有那个辩机。 李承乾微微思索,辩机现在在做什么? 第八十二章 耐心等待,等孤监国(第二更) 崇教殿中,李承乾收回思绪,轻轻敲敲桌案,说道:“房二被调任松州,今日下的调令,依照父皇的性格,房二怕是今日就要被赶出长安吧?” “是!”李安俨有些好笑的点头,道:“阎少匠刚抵达梁国公府,就看到房遗爱被赶出京。” “所以昨夜的事情,他还没有完全知晓。”李承乾目光微微的眯了起来。 “是,房相似乎并没有多说的打算。”李安俨神色收敛起来,拱手道:“但后来,臣后来看到阎少匠去了雍州府官廨,却找陈国公了。” 李承乾略微沉吟,说道:“这不难,昨夜那么多人,只要稍微打听一下,昨夜青雀被叫出去之前,只有陈国公从从外面进宫的,所以只要稍微调查一下,肯定能查出来是陈国公那里出了问题。” “是,昨夜同样还有苏定方,也一起和陈国公进了宫。”李安俨躬身,说道:“再稍微查一查苏定方的踪迹,很多事情就都能查到出来。” “阎立本,侯君集。”李承乾细细的琢磨起了这两个人。 阎立本是如今在朝中最支持李泰的人,然而却并不仅仅是他,在他的背后还有阎立德,还有宇文家的人。 阎立本和阎立德的母亲是北周武帝宇文邕的女儿清都公主。 宇文一族,虽然北周宇文泰一脉的后人,在隋初杨坚手里,隋末李密和王世充的手上,被杀了个遍,但是北周宗室却都还有人活下来。 譬如收到杨文干牵连到司农卿宇文颖,其父宇文善是宇文恺的侄子。 还有武德年年的右卫将军宇文歆,其祖父宇文深是宇文泰堂侄。 还有现在朝中的左司郎中宇文节,北周静帝的族孙。 这些人大多数聚集在阎立本、阎立德兄弟这一脉的身边。 其中还包括苏勖。 苏勖是李承乾岳父苏亶的兄长,也是李承乾岳翁苏夔的长子,而苏夔的父亲隋朝左仆射苏威娶的,就是宇文泰亲侄子宇文护的女儿新兴公主。 也就是说,太子妃苏淑的身上,也留有宇文氏皇族的血脉。 当然,苏威是杨坚的尚书左仆射,能力自然不必多说,倒也不是沾多少宇文氏的光。 苏勖是苏威的长孙,他成了李泰的魏王府司马,加上还有阎立本、阎立德兄弟同样有宇文氏血脉的表兄弟,不知道多少和宇文氏有关联的人靠拢在李泰的身边。 当然,这些人人虽然不少,但想要和侯君集这样的军中悍将,雍州长史,吏部尚书相碰,但还是差上许多的。 不过如果他们知道了这里面更详细的事情,逼不得已的和侯君集碰一碰,或许也是可以的。 …… “殿下,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李安俨小心的看着李承乾,这里面的关系,他同样也看的清楚。 “不用。”李承乾抬起头,看了李安俨一眼道:“我们暗地里招募的人,现在之所以还没有被人察觉,便是因为我们触碰到的,从来都不是真正强硬的力量,或者说,我们稍微触碰一点,我们的对手就已经彻底的被赶出京了,比如杜楚客,比如房遗爱。” 李安俨神色肃然的点点头。 “但阎家不同,他们如果和陈国公有所碰撞,他们必然会警惕其他人的插手。”稍微停顿,李承乾认真的说道:“更别说,还有房相在暗中看着呢。” 一提到房玄龄,李安俨立刻凛然起来,点头道:“喏!” 房遗爱被贬松州长史,虽然还保留着和高阳公主的婚约,但是对于房遗爱未来的仕途已经造成影响。 房家老大房遗直虽然目光敏锐,但是为人迂腐,房遗爱才是房玄龄真正寄托所在。 房遗爱未来的仕途受到影响,房玄龄恐怕立刻就会敏锐的猜到李承乾必然做了手段,所以盯着东宫已经成了必然。 “让他自己闹吧。”李承乾低头笑笑,说道:“阎立本或许还能够控制住心思不和陈国公斗,但是青雀,他一旦出宫,第一个怕是就要找陈国公的麻烦,以陈国公的脾气,未必能容得下青雀。”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在李承乾的心中,还是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想要将李泰和侯君集彻底的绑定在一起。 但是该怎么操作,他还需要精细的布局。 现在两个人仇怨已起,或许只有见到对方强大的能力,才会彼此收手,重新打量对方。 想到这里,李承乾忍不住的看向甘露殿的方向。 那件事情,他的父皇应该已经知晓了。 …… “对了,还有什么事情?”李承乾转头看向李安俨。 李安俨神色谨慎起来,看了外面一眼,然后才低声说道:“殿下,今日,万年县在沟渠当中发现了两具醉死的吐蕃人的尸体,据查,是吐蕃国使禄东赞身边的两名护卫。” “不用管,这件事情和我们没有关系。”李承乾稍微沉吟,随后直接摆手道:“什么事情都不用做,这事之后,盯着吐蕃人的目光会很多,吐蕃人稍微有轻举妄动,立刻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不用我们多操心。” “是!”李安俨稍微松了口气,拱手领命。 “至于剩下的。”李承乾看向李安俨,说道:“下月初,贞观十五年的科举就要开始了,找东宫家中有子弟参与这一届科考的人问一问,今年的科举有什么人才没有?” “喏!”李安俨立刻认真起来。 魏王修《括地志》,不知道拉拢了多少天下士子,东宫虽然在修《考工志》,但份量相比差上许多。 若是能够在科举上拉拢一些人才,或许能够搅乱魏王府的一些事情。 “好了,便是如此了。”李承乾神色轻松的笑笑,目光看向殿外,轻声说道:“父皇今年要东巡,时间在两到三个月之间,期间孤会监国,我们有很多事情,可以光明正大的在监国的时候去做,所以安俨,耐心的等待,等到孤监国就好。” “是!”李安俨认真躬身。 他相信,以太子的能力,拿到光明正大监国权利的时候,所做的,绝对比之前要多得多。 “好了,你回家吧。”李承乾有些感激的点点头,说道:“好好休息两日,后日再来……对了,膳房有一些特制的糕点,还有其他一些酒食,自己挑着带回家吧,孤就不管了。” 李承乾温和的笑笑,李安俨立刻拱手道:“多谢殿下……那明日的事情?” “孤已经找了谷城县伯陪孤一起去了。”李承乾平静的笑笑。 谷城县伯独孤大宝,独孤家也是老牌的陇西世家。 同样,独孤家和苏氏,都在逐渐的走向没落。 这也是李绚没有选长孙祥一起去的原因,相比于繁华正盛的长孙家,独孤家和苏氏才更有共同语言。 “喏!” …… 平康坊东南,吐蕃使馆。 禄东赞站在大堂中央,面色哀切的看着地上的两具同族尸体。 噶尔·钦陵站在一旁,小心的说道:“他们是在东市东亭湖里被人发现的,万年县仵作验尸,是酒后溺毙而亡。” “你怎么看?”禄东赞平静的问了一句。 噶尔·钦陵立刻挥退四周的护卫,然后肯定得看向禄东赞说道:“阿爹,他们是被人害的!” “啪”的一声,禄东赞反手一巴掌直接甩在了噶尔·钦陵的脸上,很重。 “阿爹。”脸上有些麻木的疼痛让噶尔·钦陵愣住了。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到了长安之后,不要乱来。”禄东赞咬牙满脸痛恨的看着噶尔·钦陵。 “阿爹,我什么都没做啊!”噶尔·钦陵满脸冤枉。 “那他们怎么死了?”禄东赞指着地上的两人,呼吸急促的说道:“他们两个的酒量极佳,若不是如此,也不可能被选入长安迎亲,溺毙这种手段,当然是唐人用出来的,他们甚至都不屑于遮掩,就是在警告我们不要乱来。” “阿爹,儿子没有乱来。”噶尔·钦陵一张脸已经皱了起来。 “那总不成有人避开我们父子,私自动作吧。”禄东赞轻轻一句,噶尔·钦陵立刻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禄东赞抬头看向皇宫方向,轻声说道:“天可汗强大神秘,太子心机深沉,魏王受人簇拥,我们旁观便可,不要介入。” “阿爹,你不会怀疑是太子动的手吧?”噶尔·钦陵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李承乾对他们的反感清晰可见。 “东宫有人手吗?”禄东赞轻轻反问。 “没有。”噶尔·钦陵低身,然后说道:“两月之间,东宫将散在长安城的人手,全部都收拢了回去。” 李承乾两个月之间的动作,就连于志宁都忍不住的上书,这些事情对于关心长安事的吐蕃人不是秘密。 “太子聪慧有智。”禄东赞轻轻摇头,说道:“当他将明面上的所有人都收回的时候,暗地里的人手,却彻底的消失在人们眼中……不顾,这应该不是太子做的,应该是……” 禄东赞猛然转身,盯向噶尔·钦陵,咬牙说道:“记住,我们如今最大的任务,是迎亲,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不许做。” “是!”噶尔·钦陵用力的躬身。 第八十三章 《后汉书》,太子编修不得(第三更) 正月初二,温煦的阳光洒在由四匹黑色高头大马拉着的金辂朱盖马车之上,一片清澈。 李承乾坐在车内,透过晃动的车帘,他能清楚的看到车外护卫而行的东宫卫士。 行在最前是太子仆独孤大宝,和太子右卫率郎将戴至德。 两侧是无数小心退开,肃然躬身的长安百姓。 新年大节,宗室王族出行并不少见,这种事情他们已经习惯。 “殿下,今日不去南郊祭祀,真的好吗?”苏淑的声音在李承乾耳边响起。 李承乾转身过去,苏淑怀里抱着李象和李厥,脸上满是担忧。 “无妨的。”李承乾摇摇头,道:“祭祀南北天地,父皇从来只是一个人登上祭坛,其他人谁去都不重要,而且今日父皇连稚奴都没带,只是带了吴王和韩王,可见一切并无影响。” 吴王李恪,韩王李元嘉。 李恪是淑妃杨氏之子,杨广的外孙,他的身份想要登基,第一个过不去的就是长孙无忌,其他房玄龄和魏征,侯君集,程咬金和尉迟恭这些人一样也不会赞同。 大家好不容易推翻了前隋,你现在却立杨广的外孙做太子,当年的那些功臣不会愿意,天下那些从前隋身上扒下无数既得利益的世家也不会愿意。 所以,皇帝或许会用李恪来维持一下平衡,但从来不会有用他来做太子的想法。 当然,皇帝是这么想,但李恪究竟会怎么想就不知道了,更别说还有李泰。 如果这俩先闹起来,反倒是有意思了。 …… 马车缓缓的从金光门而出,然后逐渐的加速,朝武功县而去。 四面八方更多的太子左右卫率开始汇聚过来。 东宫诸卫率各领军府三至五府不等,东宫十率府中除太子左右监门率府、太子左右内率府不统府兵外,其他每个军府大概有一千人左右,东宫六率总数在二万人到三万人左右。 当然,如今在长安城轮替的东宫十率府中总共不过六千人罢了,其他更多的都在地方。 然而,即便是这六千人,除了轮流到东宫值守以外,其他人,多数时间都是在长安城外的军营中待着。 他们更多的是听从皇帝的命令,因为调动需要的虎符,掌握在皇帝的手里。 这六千人,基本也全部掌握在皇帝的手里。 对于这一点,李承乾并不在意。 因为这六千人,虽然挂着东宫的名号,但实际上,军饷、人事全部都在皇帝的手里。 除非某一天,李承乾能够拿到这六千人的调兵虎符,不然什么都没用。 而且即便是拿到了调兵虎符,他能动兵的时间也很短,一旦兵部和政事堂反应过来,拿不出调兵圣旨,就是他有虎符,恐怕也要被立刻拿下。 李承乾轻轻摇头,虽然知道这种方式不可取,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朝着那个方面去想。 李承乾的目光看向了窗外的田野。 冬日的田野之间,一片枯黄,大年初二,更是看不见丝毫人影的痕迹。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皇帝才会允许李承乾去一趟武功苏氏。 大年初二,皇帝祭祀南北郊,整个长安所有的兵力都戒备了起来,全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 加上苏淑身体有孕,这才得以让李承乾带着她去武功省亲一趟。 不然的话,恐怕就得去长安城的南昌公主府了。 …… 不知不觉中,车队已经进入武功县。 车队开始转向,朝着县城西北方向而去。 李承乾神色郑重起来,武功苏氏,这里面的很多信息,都快速的涌入李承乾的脑海中。 前隋尚书左仆射苏威,其父西魏户部尚书苏绰,三国时曹魏侍中苏则九世孙,以武功苏氏名门,娶了北周大冢宰宇文护的女儿新兴公主。 后来杨坚以隋代周,苏威沉寂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又被杨坚起用,并且最后做到了尚书左仆射的位置,一直到杨广死后。 之后,苏威在宇文化及,李密和王世充手中辗转,一直到了武德四年,才回归大唐,但武德六年就病逝了。 不过那个时候,苏威的长子苏勖开始崛起,成为了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 本来如此之下,整个武功苏氏会逐渐的崛起,苏勖甚至有做宰相之能。 但很快,皇帝即位,然后将南昌公主嫁给了苏勖,让他做了驸马都尉。 如此也好,只要外放,立刻就是一州刺史,甚至成为都督大都督的重臣也未可知。 但偏偏,皇帝让他做了李泰的魏王府司马,深深的参与进了夺嫡之争。 也就是这个时候,李承乾娶了苏淑做太子妃。 苏淑的父亲苏亶,那个时候位置并不高,从五品上的秘书丞,一成为太子岳,立刻就被升任台州刺史。 李承乾,李泰。 苏亶,苏勖。 整个武功苏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分裂。 苏氏在长安城不是没有宅邸,但多数是亲近苏勖,甚至是亲近李泰的,李承乾才不会去那里触霉头。 就算是他有心算计什么,也不是现在皇帝紧盯的这个时候。 …… 旌旗招展,长槊林立。 由四匹黑色的高头大马,拉着的金辂朱盖马车缓缓的驶在苏坊镇的铺着红绸的大道上,一直到苏氏老宅门前停下。 两名身穿浅绯色长袍的中年男子,面色凝重站在大开的中门之前。 他们的身后跟着十几名穿青绿长袍的苏氏子弟,还有更多的人站在大门两侧排成,垂手恭立。 一条红毯直通内院深处。 车帘掀起,李承乾一个人小心的从马车上下来。 苏淑,还有李象李厥,都留在了马车上。 “臣太常丞苏澄,国子博士苏显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殿下。”身穿浅绯色长袍的苏澄和苏显,神色郑重的拱手行礼。 苏澄,苏勖和苏亶幼弟,太常丞,从五品下;苏显,苏澄的族兄,国子博士,正五品上。 后面的几人,李承乾认得的不多,苏勖的三个儿子,苏均、苏干和苏昱,苏澄的两个儿子苏辛,苏章,还有监察御史苏良嗣。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殿下。”苏均、苏干,苏昱和苏良嗣等一众人齐齐拱手。 “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李承乾温和的笑笑,目光轻轻的从苏良嗣的身上掠过。 苏家年轻一辈子弟中,官职最高的是苏均,南昌公主之子,如今已是从六品的秘书郎,相比于他的叔父苏澄,也不差多少了, 在几人更后面,还有其他许多官员,有任职地方长史,县令,雍州佐吏,还有朝中御史的,甚至武功县令也在。 整个苏家刺史一级的只有三人,其中包括李承乾的岳父台州刺史苏亶。 不过苏亶远在台州,因为路途遥远,加上没有皇帝圣旨,回不来。 其他人也是类似的情况。 “多谢殿下。”众人这才一起起身,苏显和苏澄让开道路。 李承乾这才缓步进入苏氏祖宅当中,身后的黄篷马车缓缓跟随。 …… 苏府中堂,李承乾和苏淑,带着李象和李厥,郑重的拜见岳母绛郡夫人冯氏。 因为苏淑嫁入了东宫,所以苏亶被封为绛郡公,所以岳母冯氏也被封为绛郡夫人。 但因为苏勖现在是魏王府司马,又是南昌公主的驸马,是李承乾的姑父,恰好南昌公主这几日感染风寒,所以也就没有回来。 实际上自从李承乾娶了苏淑之后,岳母冯氏常居武功县,苏勖和南昌公主基本也就不回武功县了。 两家避嫌的味道很重。 看着苏淑带着李象和李厥,还有弟弟苏瑰,以及一众苏家女眷进入后堂,众人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李承乾被请坐中堂之下,苏家众人这才各自坐于两侧。 独孤大宝坐在大堂左侧,苏澄、苏显坐在大堂右侧,戴至德站在李承乾左后。 堂中其他人要么身有官职,要么就是苏淑的血亲,武功县令甚至都进不了大堂。 “孤听闻今年族里有不少人参加今年科举?”李承乾放下手里的茶碗,然后好奇的看向众人。 “是的,殿下。”苏澄点点头,说道:“四郎今年年纪恰好,第一次参加科举,还有其他几名族人。” 苏昱赶紧站了起来,少年青涩的拱手道:“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表弟读书怎样?”李承乾温和的点点头,苏昱是苏勖和南昌公主的三子。 今日苏勖虽然不方便回来,倒是他的三个儿子都回来了。 南昌公主是皇帝的五妹,她的三个儿子,自然都是李承乾的表弟。 “今年先试一试。”苏昱有些不好意思的拱手。 “科举本就是累积之事,四郎还年少,倒也不必急,心态稳一些,说不定一次就中了。”李承乾一句话,苏昱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还不多谢殿下。”苏均站了起来,对着苏昱说了一句,然后才看向李承乾,和苏昱一起拱手道:“谢殿下。” 李承乾微微摆手,说道:“不是什么大事,科举终究是吏部之事,东宫能为寥寥,可惜东宫如今在编《考工志》,不大方便四郎介入。 不过前些日子有人建议孤再编一本书……不不不,孤说错了,是简单的编修一本书。” 苏均呼吸不由得轻了下来,拱手道:“敢问殿下,是什么书?” “《后汉书》。”李承乾笑着点头,苏均稍微松了口气,南朝宋范晔编撰的史书,编修无妨。 “不大妥当吧。”后侧,苏良嗣皱着眉头抬头,站起来看向李承乾,拱手道:“臣不知是何人建议殿下如此,但《后汉书》,编修不得。” 中秋快乐(加三江感言) 又是一年中秋月,且喜人间好时节。 中秋月圆,家人团圆。 祝愿所有书友佳节快乐,人月团圆,家人健康,福气完满。 祝愿明月之下,都有书友,一生一世,无病无灾,明月庇佑,天运昌隆。 有空就多喝两杯(嘻嘻!) …… 这本书从开始到现在,整整一个月,一轮一轮的pk,到走上三江,多谢书友们的支持。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现在写书,想要出成绩比以前难的多,很多人都来起点写书,而且经常成绩不错。 我的上本书虽然也是三江,但那个时候,要容易的多。 上本书写的时候犯了很多错误,好在写到后面的时候,逐渐的收敛了过来,写到快两千章的时候,追订还能有一千五,很感激一路追过来的朋友(我知道大家都在。) 新书会尽力避免上一本犯的错误,会更加的用心,更加的集中。 速度节奏慢了,大家就提醒我一声,我会尽可能的加快。 上架之后,不会有多少存稿,最多一天,剩下的基本都会放出来。 这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能及时修改,掉头,欢迎大家多多指证。 好了,就说这么多。 感谢编辑蓬莱,奶蓬贴贴,中秋快乐。 感谢所有的书友,中秋快乐。 愿诸福永伴,诸财永随。 中秋快乐! 《大唐李承乾:请陛下称万岁》中秋快乐(加三江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 监察御史苏良嗣(第一更) 整个中堂之内,突然莫名就静了下来。 苏良嗣一句“《后汉书》编修不得”,不少人微微变了脸色。 苏良嗣郑重的抬头,看向李承乾道:“殿下明知千古,想来应该知晓,后汉光武帝刘秀即位之后,其长子刘彊被封为皇太子,建武十七年,皇太子刘彊随其生母郭圣通一起被废,遂有汉明帝刘庄之事。” “东海恭王 有些不信邪,陈锋又是仔细的感知了一会,确认自己没有感知错,这些幼童的体内确实有着神秘的能量。 绿色国际也因为第一批粮食大赚,人员和公司的规模进一步扩充,只是短短几天时间,名气就传遍了全国。 陈锋的话冰冷无比,让狼族族长如坠冰窑,也就在狼族族长停下脚步的同时,跟随在周围的一些狼族士兵也都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当萧炎在听到蓝鹰城三个字之后,脑海当中立即就回想起了当初慕容芊芊被接走时的场景,那位中年人在离去之前,曾清楚的告诉过他蓝鹰城这个地方,只是想不到,当初那中年人不过随口客气的一句话,如今竟真的成真了。 再往下看:十岁时候,逃出人贩子团伙,然后过着流浪的生活。十七岁时,因为身患疾病,痛苦交加而死。 而皇家紫翡所蕴含的皇家之气,属于一种至阳之气,正是这种玄阴之气的克星。 搜刮完毕之后,萧飞离开了石室,然后出现在厨房里。里面,胖子大板牙,陈梦琪和蓝雨蝶严阵以待,准备随时攻击来犯的虫族。 客房是已经订好的,不过岩臧并不愿意在这里住,而是死活要离开。龙天他们怎么也拦不住,便让李秃子送他。 听到董泊天的话,王强顿时苦笑一下,马上闭嘴,不敢再吐露半字。 而就在萧炎身形立在天空上时,紧接着又是几道破风声随之传来,十数道人影迅速的围在了萧炎身周百米之内的天空上,看那一个个露出贪婪之色的嘴脸,萧炎的脸庞上也随之浮现出了一股凛冽之色。 另外,因为今天一直在忙着搬家,加藤惠身上流了不少汗,让轻微洁癖的她并不喜欢,觉得有些脏,希望能好好洗个澡。 一直自认为是人生赢家的泽村·斯宾塞·英梨梨,自出生以来,头一次发出犹如败犬般的哭喊。 虽说山田伊尔芙不知时间具体过了多久,但印象中,她感觉自己这回应该堕落了挺长时间,因为储藏起来的游戏基本都通关了。 他的身材并不是很高大,也并不是很强壮,甚至看起来还有些瘦弱。但是他的身上,却充满着一种奇特而诡异的力量。 这话一出,夏悠还没开口呢,一阵咕咕咕的奇妙声音便响了起来,然后一人面红耳赤了起来。 到了那时,双方力量必然会有一个大失衡,战局随之逆转,整个圣墟恐怕都要沦为魔域。 相反,要是插画画得很糟糕,作品销量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因此必须要慎重。 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京华酱不断拉着川崎沙希的手,童声催促道。 林长老杀了二一真人两个弟子,二一真人没主动去找林长老就罢了。 李济则是神情焦急的向李克房间走去,刚刚他闪避出议事厅时,好像看见半空中蟒蛇摇摆着,甩出了几只变异鼠。 但从孙恋恋头两年的回忆中,并未发现孙广富的行为异常,所有的改变都是从孙伟被傀儡后开始的。 第八十五章 夫妻联手,肢解苏勖(第二更) 神色明艳,容颜秀丽的苏旖笑着看了李象和李厥一眼,然后走到了冯氏面前,笑嘻嘻的福身道:“阿婶,阿姐!” “旖娘。”冯氏笑呵呵的看着自己丈夫的侄女,随后又看了女儿一眼。 苏淑招招手,苏旖立刻靠到了苏淑的身上,笑着叫道:“阿姐!” “最近在做什么?”苏淑搂着苏旖,面色柔和的问道。 秦夜灵巧地穿梭于树林之间,看到一些有用的草药就装进箩筐中。 作为首富结识的朋友自然不少,可也不至于让他们送一些贵重礼品。 “发生什么事了?”瞧着张管家的表情,盛沐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现在时间已经到达三分钟,点四级打野的刘备已经六级了。身上也有了草鞋、清魂瓶。中路的梦孙玲珑和公孙瓒两人都是三级,这样的情况下只要能诱骗到公孙瓒的r技能,便很有可能留住他。 万一回家的人身上带有诡气,这镜子便会警示,以防有人无意间将诡物带入家中。 赵忠还想说什么,秦夜直接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命人带他们下去休息。 果然听到司临月的名字,林渝猛地夺过了望远镜,连手都有点颤抖。 “你们家的事情你又做不了主,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呢。”杨泰说道。 滂沱大雨在瓢泼,她艰难地追踪着宫御月的脚步来到偏郊的废屋。 也因此,土匪之间的团结,在没有威胁到自身生命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人可以和他们比的。 “不要试图模仿,天魔决中的净心咒是独一无二的,你的时间不多了,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冷无双似笑非笑的说道。 几十个进化者这时那还有刚才那股嚣张的模样,他们纷纷点头称是,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不急,这水灵兽要到晚上才会出来,在水中你是斗不过它的。”老伯说道。 削铁如泥的寒冰剑斩在士兵的软甲上居然无法突破,无奈之下我再次拿出左轮手枪,双手轮流射击,一时间甚是狼狈,对方人多势众,又有软甲护身,我虽杀了两个士兵,可自己也身中数刀,左肩还被对方的剑贯穿了。 天品!天品初级的轻甲,也就是普通的衣衫,不过这种衣服都会蕴含一定量的灵气,在主人危急时刻,会释放而出,形成护盾,不过防御力完全是比不上重甲的。 蔚言听到了,如婴儿般的呢喃声。若不是事先知晓是它的呼吸声,蔚言还真听不出来这竟然是个魔王所发出的声音。 李老三和王老四幸灾乐祸地看了看,藐视地看了公韧一眼,怀着胜利的微笑,拥着黑锅头找地方喝酒去了。他们都以为这第一场较量他们胜利了,走到了很远,还传来了咯咯的笑声和互相的吹捧声。 蔚言心底的不安却是愈加显然,直觉告诉她此番前去营救乐正萱对她甚是不利,就好像是一个阴谋陷阱已然设好,等着她跳进去那般。 人死前,难免都要挣扎动乱,而暗哨死时,却连一声尖鸣都不在。不是被掩住嘴,就是发声的喉咙已被切断。 “哈哈哈!我承认不是您老的对手,不过我同伴发觉我死去之后,你肯定也跑不了。”火妖森森的笑着,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 郗风闻言,登如遭了晴天霹雳,身子向前一窜,便已到了龙腾面前。但见他双手探出,竟已扣住了龙腾的双腕。 第八十六章 左手李义府,右手苏良嗣(第三更) 夜色笼罩,灯市如火。 长街欢腾,人影不绝。 安兴坊深处,南昌公主府。 苏勖一身深绯色长袍,面色沉重的进入府中,家令立刻迎了上来,拱手道:“郎君,三位少郎和小娘子已经归家了。” “嗯!”苏勖稍微停顿,然后说道:“今日在武功,一切还都顺利吧?” “据说是有些事情,不过少郎回 “实不相瞒,此来除了探望楚续陪同大爷爷来替你楚续治病,更是有一事相求。”楚柔青翠欲滴的声音如如同玉珠落盘动听,可听在楚续身上却是一阵阵猛击。 视线之中,虽然隔着一个水幕,但那水幕是半透明的,它能够清楚的看到,前方是一颗巨大的星球,蔚蓝色的,巨大无比。 “这让我问问他们的意思,等下回复你!”陈老点点头,一个义子已经送过去了,又要搭上两个弟子,这让他需要考虑。 “所有的钱?”管家一愣,这八皇子是不是又要一掷千金,这他妈的败家,可是,为什么老子好羡慕的感觉。 原来牛震身上套着一层软甲,替他抵御了部分伤害,加上宋霸刀不过中级修徒的实力,即使是灵兵,也不能发挥出多大的实力,所以刀也只是捅进去一半,并不致命。 他对林嫦曦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否认了看到林嫦曦出来。 “不过牺牲了这么多也没用,他们给我们的东西你猜是什么?“李不二这个时候想要摇头,但摇着的时候,发现脑袋好累,算了,还是不摇了。 大牛并未真的发现什么,只是心里慌,想当然觉得身后有东西跟着。正为难时,首领举着火把走过来。 只是,还未等那些命令传到各大媒体那边,昆仑山事件,已经是火了。 光明正大的比试武功,三个唐宁也不是阿依那的对手,但若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十个阿伊那也要栽在他的手里。 大长老忽然一挥袖子,一道光拢住七长老,瞬间把他拢成一团光球。 这是直接骂他不要脸了!他成为飞僵数百年,灵智开化了上千年,还从未见过一个这么能说会道还特别不要脸的僵尸。 但有了孩子就不同了,她会更加有奋斗的动力,对这个世界,也会有强烈的归属感。 “不,我不是在想这个,我在想四王爷怎么不找军妓……”韩峰低垂着眼眸喃喃说道。 清诗与清词二人闻言,直接上前伺候靖婉更衣,将自己主子撂在一边。 崖顶虽然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地上寒冷无比,可暗卫依然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没有瑞天凌的命令,他安分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跪着。 电话那一端的陆瑾年没说话,仍旧定定的望着她,长而卷的睫毛没有丝毫的眨动。 李公子看到妹妹扳回一局,心里非常高兴,他们两兄妹自从进到苏府,处处不得好,他的心里早就很窝火了,要不是为了让妹妹当上苏家的主母,他哪里会忍着不发作。 这是严重的基因突变吧,靖婉甚至想建议唐老爷子去做一下亲子鉴定,看看这儿子是不是被抱错了的。 一边不断的朝稼轩墨炎瞪眼,一边连忙挡在稼轩墨炎的身前,连连朝云弑天拱手。 “我只是想按照我家乡的习俗为我的朋友送上一杯合卺酒,这样也不许么?”韩清漪微笑。 第八十七章 太子的阳谋无解,魏王府就沉静下来(第四更) 南昌公主府,后院书房。 苏均半跪在父亲苏勖的身前,面色诚恳的说道:“阿耶,李义府终究是晋王的人,苏良嗣和太子也不过是刚刚有所联系,只要我们及时出手,就能切断他们这股联系。” “若是平常时候,或许有办法。”苏勖摇摇头,说道:“但魏王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两人都不会对魏王抱多少好感,拉拢不 南昌公主府,后院书房。 苏均半跪在父亲苏勖的身前,面色诚恳的说道:“阿耶,李义府终究是晋王的人,苏良嗣和太子也不过是刚刚有所联系,只要我们及时出手,就能切断他们这股联系。” “若是平常时候,或许有办法。”苏勖摇摇头,说道:“但魏王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两人都不会对魏王抱多少好感,拉拢不 不过攻打宋国的事,并不归崔咏负责,他只是关注了一下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位将军的作战进展而已。 透过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依旧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漫天的乌云遮住了太阳的光芒,在这个本应阳光灿烂的正午时刻,天色依旧阴沉沉的。 可蓝牧想要放弃的心已经被斗志烧尽了,此刻他只要切换掉变身,就是认输。 “别多想了,好好养伤。”等了半响,金钟铭才勉力安慰了一声。 也就是说,在魏国私铸铜币是犯法的,虽然据说有些贵族仍然在私底下铸造铜币,流向宋郡,但这种事本身是不被认可的,一旦被抓到就是充军抄家的重罪。 “行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欧尼这里还有事情要忙。”郑秀妍敷衍了一句,挂掉了电话。 下面顿时一阵骚动,不过看到郎兵沉稳镇静自信地站在他们面前,一会儿骚动就静了下来。 面对主宰着自己未来的调查员们,拉玛穆贾姆尽力地想要让自己表现得和善可亲一些。而不得不说,以他的这种身份做出这样一个谦逊的姿态,实在是让这些调查员们生出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擎天背后已经湿透了,听着尊天月一句句惊人的话,擎天只能哑口无言。 而之后赵云独创的“七探蛇盘枪法”,恐怕就是赵云征战多年之后,又加强了那三实的秒人绝招,成为极适战场搏杀的枪法,这才成就了赵云后来的赫赫威名。 李世民在此之前也与卢祖尚打过交道,其人在任上政绩颇为突出,为此,听了百官谏言,便下旨召其回朝。 纪安也皱了下眉:“他们都有户外经验,身上食物也还够1天半左右,应该不会有事……吧。 帆刈叶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同时晓美焰也去通知自己的上司了。 一个前台服务员,不仅可以坐飞机回家,还可以住上这么好的房子,让国内的前台服务员哭晕在厕所里。 我将手中的沙子猛地抛向了河面,对着我身边的林震坚定有力地说道。 “刚才他们在这个位置,等你过去应该会在这个范围之内。”堀北铃音在地图上指了指。 面对一个古蛮中的顶尖强者,即使是七祖也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之意。 擎天转身扫视四周,雪貂城众多散修蛮王心神颤抖,直接被吓的冷汗直流。 “老东西到底是躲着哪儿旮旯喘气咧,还是吃了挂面,现在我也没有定论。 “对了,裁撤驿站的事情办理的怎么样?那些驿卒情绪可还安稳?”一提到驿站事情,崇祯就想到当初吕汉强给他描述的那巨大的潜在危机,这时候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结果崇祯很是认同了打出赈灾旗号后的危险,于是当然乐意省下侵扰官府的举措,但你吕汉强是旅游滴,那你一路的花销,就一个字没提。现在剥削吕汉强已经成了崇祯骨子里认为的想当然。 “说真的,当时我手里要是有一把菜刀的话,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接受你们的采访,估计也早就和一世迷离那个混蛋一起下地狱了吧。”彪悍无敌的路大神依然气得咬牙切齿。 第八十八章 朕从来没有想过让你做太子(第五更) 夜色深沉,皇宫静谧。 宫中到处红灯高挂,但整个皇宫却显得特别清冷,甚至是冷清。 大吉殿,位于立政殿和武德殿之间。 内外无数卫士持槊宿卫。 殿中灯笼高挂,冷风吹来,偶尔能够听到殿内深处传来一声声凄惨的痛叫声,但很快就又沉寂了下来。 平静的脚步在殿外响起,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 等我來到主殿之时。萧梓凌早已经不在那里了。我心里一紧。想着他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如若真是这样。。赶忙跑了出去。 闻人雅这几天一直在停尸房验尸,他可是害怕她会沾到这种东西,光是想一想他都想杀人。 沈雅兮喊了几声,也没有听见苏若寒的回答,顿时心里一跳。那个男人该不会在水里吧? 倒是刺刀等人,难得能够睡得这么好,直接不想起来。最后还是夜影直接把空调给调成了增温模式才让刺刀起来了。 叶枫真的是气坏了,他头也不回的走出祥和人家,往丽海酒店奔去。 那天之后,韩少勋一直躲在浴室里没敢出来,姗姗离开时,隔着门和他打了一声招呼,韩少勋没吱声,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忽然又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学员们自动让开了一条通道,他们在旁边围观,所有视线都看着她慢慢走到张若风身边。 走着走着,我又走到了那片碧波粼粼的湖边。此时月色将湖面映成了一面极大的水银镜子,加上周围重峦叠起的山脉,宁静的气氛环绕其中。 “你是一个演员,你要拿出你的专业精神来,别说他是我老公,就是谁也不行,对吧,你要拿出你的专业来……”陈姑娘居然还不乐意了,教育起孙红磊来。 这话没毛病,华浔真君竟无言以对,只能在心里盘算着强闯进去的可行性。 幻幻说的就是千幻兽,不管什么时候,何晓婷取名的方式还是这么的简单粗暴。 路易等人先入住了当地的一家五星级大酒店。路易单独住的一间套房,套房里面奢华干净,让人很是舒服。 最紧张的人是冷家的人,从追命剑出现的那一刻他们便明白,李家真正的野心,似乎远不止吞没掉白家的阵矿,否则,追命剑,便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立马就非常的生气么了,一把脸上的红酒,抓了一把纸巾使劲地把自己的这一套仅有的衣服给弄干净。 吴疆开心地笑:必须的,到时俩老头老太出去散步,老头肯定嫌老太走路慢,直接背起。 「林樵兄弟真是太客气了!」见此状况,移山王没有拒绝,对奔雷王的信任又添几分。 猴子实力不如另外两大凶兽,但体内有着灵性,神性,能让他化作太古魔神保持自我。 路易对贾斯汀的这副窝囊相耻笑了一声,加大了引出他脑海里的恐惧感,然后抬起右拳举到眼前,慢慢握紧。 自己的脸也要漂亮,再加上车子也要漂亮,那就更有点。哎,男人,除了自己的脸,无所谓,当然是车子要最好的。 秦思媛性格冲动,嬷嬷劝不动,想去祠堂找夫人商量,谁知外面站着的管事嬷嬷是老爷的人,不放人进去,她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男子身着一袭白色宗门服饰,平平无奇的衣物穿到他的身上,无端的显出几分高洁脱俗之感。 此时,她看着慕瑾辰,在如此炎热的季节,穿了一层又一层的……孝衣。 第八十九章 太子不过是帮助皇帝治理天下的工具(第一更) 黎明之前,幽暗静谧。 “咚咚咚!”晨钟骤然响彻整个长安。 东宫承恩殿,李承乾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沉重的呼吸,满是血丝的眼珠,都昭示着,昨夜李承乾做了一个深沉的噩梦。 具体什么原因他记不得了,他只记得,他的父皇拿着一把剑,不停的朝他挥砍,剑身上满是血红,不知道沾染了谁的血。 一拳重重捣出,拳掌相碰发出一声巨响,两人之间掌风拳风肆虐,令四周温度瞬间下降了几十度,好像来到了冬天一般。 “是翼青加速,带着那些真仙凡仙来的,省了不少时间。”蒋大简单道。 联军的两万成员,几乎都是金仙之上的高手,即便是在保护世界通道的前提下去迎击敌人,联军的力量也是绰绰有余的。 许多直系和旁系的同族人,诸如楚老爷子的族弟、侄子等等;还有不少管理家族事务的关键人物,诸如段虎之辈,都在不到正午就赶到了楚家庄。 独自一人待在家里的夏悠,一边喝着饮料,一边悠闲地拖动鼠标,打开了电脑浏览器。 一股官兵从天而降,在善哉内见到身着藤甲的山贼举剑便砍,一时间,整个巨狼山寨内嘶吼声,砍杀声。刀剑入骨的涩涩声不绝于耳。断臂,碎肉,以及空气中不断加重的血腥味都极大了刺激了卫杭等人的凶性。 这两种声音,一种是如同麻袋般被人扔在地上的声音,一种是因身体剧痛而发出的嚎叫声。 半空中,鲁妙子飞到了距离地面十多丈的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绕着四周飞了一圈之后才返回来,落在了地上。 翼青刚刚撕裂空间,气息萎靡至极,不足为患。至于楚云端,虽然能越阶与洞虚境的高手战个平手,但也就仅此而已。 没有太多多余的废话,姚顺一言作罢,就只见的的身体瞬间炸散成了一团碧绿色烟雾。 奥利斯端着冲锋枪,一脸狠辣的朝着这丧尸扫射,它不死,他们这些人都得死!而且,子弹虽然没有击杀掉一级丧尸,但巨大的冲力,还是阻止了他的前进,让它身形缓了那么一步。 此刻的霍将军心里恨透了唐三胖和程功,若不是这两个不开眼的东西招惹了洪宇那个煞星,事情怎会展到这等地步? 反应过来的众人也感觉到了失态可随后听到我说也紧紧是不错长大了嘴巴准备说些什么可就是没说出来原因是他们的话到了嘴边确现我这样说只是对于我自己别人可不是也许我的话是对的。 年轻男子双目一慑,顿时一道光芒,从他的黑色眼珠中发出,直接穿透机甲,瞬间覆盖到了黑衣男子的脑海。 千度贴吧是这几年火起来的,所以几乎会逛这贴吧的都是些新近三中的学生们。 回返现实世界之中后,叶天激活零之徽章,用身上剩余的将近四千枚零币直接购买了大量的炼金仪器和调配附魔药剂所需的原材料。 老人的脸上一片阴郁,没有犹豫,直接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这茫茫虚空之中。母虫,对他来说太过重要。 那男人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纨绔二代,跟着那样的人走能有什么好事? 天地圣院,对于练武之人都是圣地,对于刘老汉这样的普通人,更是无比神圣的地方。 她这个浅淡的笑意,又让一旁的人眯起了眼眸,就听得一声轻咳响起。 第九十章 父子齐心,算计吐蕃人(第二更) 紫色的奏本摆在眼前,密密麻麻的字体后面写着两个字:不准。 李承乾抬头,看向崇教殿中众人,然后又看向坐在右侧上首的禄东赞,淡淡的说道:“国使,可惜了,孤原本还想让皇妹从大唐的土地上出嫁,但父皇不准立昌州,统辖党项诸州。” “党项有松州管辖,就不劳烦昌州了。”禄东赞很勉强的笑笑。 党项 一咳,如果是大片的树林还可以用隔离带的方式补救,不过这个树林总计也就是方圆几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施救的可能。 “不错不错,这韩信治理军队似乎有一套,这些新兵蛋子排队还有军容方面都比前些时日要强了很多。”易风心中暗暗想道。 也不知虫蝶夫人死亡的消息有没有传到冥蝶宗,不过不管如何,今天他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 屋里陈设很是朴素,竹椅竹桌竹床,四壁上挂了几幅字画,落款都是卜算子,想来是他闲暇时所作,除了字画,墙上还挂满了各种星斗图,各种占卜器具,想来都是相师的吃饭家伙,可以看得出这卜算子确实有些本事。 他们甚至主动跟医院住院部进行协商,在不影响医院正常运行、医护人员工作和其他病人家属的情况下,在医院里把这事儿给办了,免得二位老人留下什么遗憾。 此人来到祖灵堂,忙着处理各种事务,也顾不上去管赵炎,赵炎乐得自由。 不过草本花子夫人并没有继续发怒,因为这既然是她早就做好的圈套,自然还有后手的。 反正天界不管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只要不对抗他们就行。如果天界的天使下凡来找王鸽的话,那王鸽就可以直接询问天使了,用不着搞的这么麻烦,也用不着瞒着天界进行调查。 “竟然当众扇了南震云的耳光!”在场的所有南家和张家人等,全部瞠目结舌。 常人的灵力犹如鸿毛,天才犹如砂石。如此,尽管器皿的规模不变,其重量差距亦是明显的。 老张点了头,顿时昆仑云“咻”的一声将残木紧紧困住,拽拉上天。 在客栈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便去了神龙七星拍卖行,到了那里之后交付了一百块低级灵石的入门费,迈步进入了拍卖会会场。 夏凡这才明白,原来顾浅熙家是真的出事儿了,当天请假回家不是在躲着自己。 其一,从灵域而来的不灭宗,虽然拥有一位归丹境中期强者,六位半步归丹境,三位归丹境初期的阵容,但在兽宗全军覆没。 王茜看着王侃靠着墙,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变得平缓,像是在开始思考什么。 准确来说,段染是吉人天相、天资聪颖、举世无双、目击道存的气运仙君。 那道童身子一晃,已经变作了一个白胡、道袍的道长,忍不住有些好奇地向邵阳问着。 “我只是没想到你最终还是要来送死,来送送你罢了。”浊龙说道。 “奇了怪了!明明就多了一块腰牌,可为何却无人遗失腰牌?”陈进宝一脸不解的问道。 “喂!干什么,我告诉你,我爹可是东方世贸董事长,你可别胡来!”青年在克洛斯手中挣扎道。 “调转航线,两点钟方位,充能动力十级,加速!”舒克忽然低喝起来。 然而让他嘴惊讶的却是岳鹏,如果说前者让他佩服,那后者则是让他震惊,他完全没想到这个跟他相处近两个月的人,此刻却给他带来巨大的震惊。 第九十一章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第三更) 长安城,金光门外。 红毯铺道,旌旗招展。 整个长安所有九品以上官员,全都肃穆恭敬的站在了城门两侧,目光好奇的看向前方。 四匹白色高头大马拉着的红篷马车,缓缓的停在黄盖之下。 一身明黄色蟒袍的李承乾上前,神色郑重的将身穿红绿翟衣的文成公主从马车上接了下来。 李道宗和禄东赞 而暗天使也是毫不示弱,剑剑致命,九人组成一军,势不可挡,如同一道洪流将宋国大军撕开一道口子。 “确实如此;您……有何见教?”勒兰努力保持着表情上的平静和音调上的稳定。 家里三个男人都这么说,美奈子还能说什么呢,但嘴上还是不肯服软,生气的说道,然后跑回房间生闷气。 住宿的地方也得寻思一下,冷是一方面,城内的巡逻队也有可能来找自己的麻烦。 当它看到土金双龙骨时,忽然一下子全部明白了,因为土木双龙的龙魂,居然就依附在龙骨上,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消散在天地间。 各种奇葩的噪音在烈焰耳旁响起,吵得她没办法集中精神,只能伸手重重一挥。 暗市不牵扯江湖恩怨,也不会做那些所谓除暴安良的事儿,总之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看着杨如欣来的迅速去的麻利,骨头村的人觉得有些不适应,难道不该帮着处理一下村里的情况吗? 即使他们不去看,不去想,魔兽潮那难以名状的可怕叫声、依旧会穿透所有捂着耳朵的手掌,然后把那宛如各种金属片同时挠玻璃一样让人难受的声音、传递进人的脑子里。 凌昆把他仍在了床,看到了放在一旁的钱包。凌昆把钱包拿起来,看到了陆羽颜的身份证。原来住在这里的人是陆羽颜,听说是琦云的姐姐。 说着,楚灵儿一下子就扑到了秦昊的身上,两条白嫩修长的大腿环住后者的腰间,双手搂住秦昊的脖子。 陈信衡没让她这么离开,在她转身要去按门铃的时候,陈信衡再一次抓住她的手。 许琦云想了想,一直没有坐车,再不去医院,可能要另外选产检的时间了。 另一名首领以及数名高手一起出手,释放道道法则,才将卡蒙的火焰抹灭。 贺臣风在得知戴晓敏和贺诺原来早已经在国内了,也立马搭乘返航的班机回来,在机场的时候,他就已经见到了曲染,曲染分明就是迫不及待的要见到他。 吴翠芬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严肃的看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错误的宋石,见儿子压根没反应过来,忍不住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示意他躲开。 当陈诗如走进了黎叙的办公室的时候,黎叙去开会了,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当然,陈诗如和黎叙的关系公司里的人都是清楚的,所以,陈诗如才会没有被拦在外面,而是直接进了办公室。 邓允也不清楚今天的汤可晴怎么了,大概就是因为曲染的情况太糟糕,她的心情也不好吧,这个时候的邓允只能如此的想着她的心思。 站在最前面一排的一中年人喝止他,看样子,应该是那少年的父亲。 “死了!就这样死了……”,肥胖的身躯慢慢站了起来,在洁白的月光下显得更加的惨白。 两人跑进大海里面,一阵嬉戏打闹,两人闹着闹着,就吻在了一块,本来挺美好的事情,被另一个男的打断了。 第九十二章 孤的人用在西边,更令父皇安心(第四更) 正月十七,天色明亮。 整个长安城自公主出嫁之后,便迅速的从过年的气氛当中回过神来,开始安静有序起来。 东宫,李承乾坐在桌案之后,看着兵部职方司刚刚送来的密奏。 兵部在逻些的探子,去年就传回消息,松赞干布求娶大唐公主之事,即便是在吐蕃内部,也有不少人反对,只不过松赞干布强行用威望压了 正月十七,天色明亮。 整个长安城自公主出嫁之后,便迅速的从过年的气氛当中回过神来,开始安静有序起来。 东宫,李承乾坐在桌案之后,看着兵部职方司刚刚送来的密奏。 兵部在逻些的探子,去年就传回消息,松赞干布求娶大唐公主之事,即便是在吐蕃内部,也有不少人反对,只不过松赞干布强行用威望压了 因为争夺肉躯,慕容谷的肉体无法动弹,所以会被楚阳轻易一剑得手,现在更糟糕的是,因为神秘人的意识并不完全匹配这肉体,受到的影响远比慕容谷大很多。 之后他又施展出千剑合一轮回术,数千道剑芒合成的一击果然威力十足,堪堪刺破了泰坦的脚底,让它疼得跳了起来,这才间接的救了梅寒雁一命。 今天是个大早。他本不愿意起来,拖延着让时间过去,但周子蔚不依不饶,只得作罢。 “交朋友?觉得还不错就准备往下发展?既然你承认自己是喜欢男人的,为什么就不肯给我一个机会?!”顾轻狂声音沙哑地吼道。 天际紫得发黑,夜幕之下,她一双杏眸圆睁睁的,夜色为背景,衬得眸光水漉漉的,陆东庭抓着她手的力道松缓了一些,但还是将她紧紧握着,右手大拇指的位置就正好搁在她左手腕间的动脉上撄。 顾轻狂点头,抬手就把连城打晕了,然后按照叶晨鸣说的,把连城扛到了最宽的那张沙发上。 面前那只手掌,白皙而纤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握着整理得整整齐齐的硬币。 不一会儿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梦见陆东庭给她打电话。 已经很久没有过正常的日子了,这样声‘色’犬马的生活,难道是自己一辈子的追求吗?夏秋不禁感到困‘惑’。他只有在万籁俱寂的时候,才会偶然的去思考,去思考自己的未来,去思考自己的人生。 四周陷入一阵寂静,所有人的神色都黯然了下去,之前那些嘲讽过卓豪的人也露出了一点愧疚之色,谁也没有想过卓豪的心情,谁也不知道卓豪背后经历了什么。 不少人惊呼道,他们已经都是认出,慕风施展的阵法,正是轰杀血刹宗数余名宗派弟子的强大阵法。 “切,道个谢,就不能有诚意一点吗?弄得好像是我强迫你一样。”一护抱怨了一句后,也瞬身离开了。 因为此灵草对灵界人来说,也是难以移植的灵药。无论用何种手段,一旦将此草生长环境换了一个地方,不定不出数年就化为一滩黑水,再无任何效用了。 “石道友!”一名修士立刻认出了石川,要知道。多年之前,石川可是这里的常客。后来石川突然失踪多年,让这些人心中好一阵猜测。 石川并没有回应,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紧紧盯着古神炼体之法的展示。 完全阻隔灵力的灵体能够自如进出拘突的内部,这点原著中就有提到。原著中,影狼佐是通过特殊的技术才完全阻隔了自身的灵力,从而进入拘突取回这个光团。 天空中,出现了一大片的“嗡嗡”声响,只见到远处的天际上,出现了一大片的黑云。 与此同时,其背后的三头魔狮同样大口一闭的停止了攻击,六目神光也一下黯淡了不少的模样。 “放心,吕师兄。我不会狮子大开口,让师兄左右为难的。”韩立轻笑了一声,缓缓说道。 第九十三章 李世民:人心鬼蜮,太子还需历练(第一更) 三月莺啼,春暖花开。 金乌高悬,宫城冷肃。 太极殿中,十几名金甲卫士站在大殿左右,数名殿中侍御史紧盯着殿中的每个人。 皇帝高坐在御榻之上,目光平视下方。 百官神色庄严,持笏肃立。 吏部尚书侯君集站出拱手,然后声音洪亮的说道:“启奏陛下,贞观十五年,辛丑科科举进士第一名魏 林若儿是个很容易忧伤的人,不得不说,在这方面,她倒是跟红楼梦中的林妹妹很想象。 “柳大哥,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天浩集团那边还有事情,我就先回去了,”这时,苏静雯与旁边的韩菲菲点了点头,来到柳凯的身边,轻声的告辞道。 回到驿馆的时候,包拯和胡卫清他们又谈妥了一件事情,所以两人的脸上都有着一丝笑意,只是当花郎将他们在街头听到有关一枝花的事情说出來之后,胡卫清的脸色这才突然一变。 完蛋了,这赌局不用再证明什么了,自己也输了,自己怎么咋就那么冲动呢?明明知道他就是个不吃亏的家伙,自己还那么盲目地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下好了,不知道这混蛋会怎么对付自己? 中衣里面就是贴身的衣物,虽然不是赤身luo体却也和赤身luo体一样了:平家的脸就真得丢尽。如何在人前抬得起头来。 就这样谁也没有办法改变着当前的局势,三大势力就这样你瞪我,我看你,互相提防着对方的袭击,相安无事地保持着平衡。 虽然在他现在的人生中,至少家里还有一个碧雪儿,但那更多的只是异性之间最原始的吸引,说没感情那不现实,但却绝对不是最纯粹的爱情。 计凯却完全不信他这一套,什么伤筋动骨,如果真的这么忌惮的话,这教皇就不会这么淡定了,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完全是一副根本就不把四头圣兽放在眼里的样子。 “晓芸,你先回去吧,我一会自己过去,”陈浩接过递来的请帖,微微的打开看了看,才抬起头对着李晓芸说道。 这就好像是去旅游总觉得一些东西会用上可是到了之后却发现带的东西大多都没有什么用。 又一队巡守卫过来敲门,分明已寅时了,但满条长街都是嘈杂,闹的不得安宁。 毕竟方玉枝的材料有限,衣料装饰用的都是最普通的,可就是这般,在现在,也足够能引起一波新潮了。 无道细细感悟了一番,随之,远方的仙晶巨山,又开始的拔地而起,朝着三色漩涡飞去。 什筱鱼和独孤玥,上辈子的相处算不得多么的郎情妾意,但是那该做的事可没少做半分,要说昭仁帝的雨露,差不多都给了自己那个明面上并不受宠的皇后了,所以这一世本不该什筱鱼这个年纪知道的事,她可是门儿清的很。 薄荷丝凉悠悠,脆生生的,菠菜也很生嫩,还有调料,这三者结合起来的味道非常不错,润兔爹使劲点头。 “那您有什么忙就吩咐我,我先去给长华打电话报个平安。”季安宁顺眼温和的笑着。 一开始谁都没意识到这个细作送来会有这么大的麻烦,杀?不杀? 林芙蓉没想到欧阳逸竟然会出现,而且此刻看着这么帅气,这么温柔。 这让无道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邪魂,还会克死和自己发生过关系的人。 第九十四章 令太子监国,处置政事(第二更) 放下吐谷浑和吐蕃的事情,李世民转过身,看向群臣:“诸卿还有何事?” 鸿胪少卿宇文崇嗣站出,拱手道:“启奏陛下,突厥可汗阿史那·思摩已于日前率部北渡黄河,建牙于定襄城,有户三万,胜兵四万,马九万匹,同时防备薛延陀部。” “薛延陀的强大,看样子已经赶上了当年的突厥,朕三番五次的让突厥人出黄河 祝岚伸手捂住嘴,望着他的眼水蒙蒙的,泪光闪烁着,大颗泪珠子就这么往下掉。 一只麋鹿施施然地从一片古老的松树背后走出来,步履轻盈,大眼纯洁无辜地看着二人。 毕竟,这只是一场交易。甚至,她还得考虑得更远一点。可别像农夫救蛇,最后反被蛇咬就不好了。 若想要和翎哥哥在一起,就只有宸王帮忙才行。可宸王这人……用“奸猾”二字形容也不为过。所以他的帮忙,必然是有所图的。一旦宸王有所图,她和翎哥哥,就是处于别人的算计之中的,随时都会有危险。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那么巨大恐怖的怪物突然间这么诡异的消失了,任谁都难保不会害怕。 两具活力的躯体发现诱惑的光芒,宁水月危险眯眼,自知失态了,却不忍放手,只想压得更深。 “队长,咱们退后一些,不要靠的太近!!!”刘天师有些担心会出现什么突发情况,为了安全着想提议道。 刘青看了一眼诗瑶指的方向,然后又看了看诗瑶,她的衣服好看是好看,不过太繁琐了,这样很不安全的。 不过不管宋雅竹和曾秋云会做怎样的决定。两人这次去海田影视公司的目的,算是圆满达成了。海报验收过关,客户很满意,曾秋云还借此解开了自己的一个心结,还有什么比这更棒的呢? “马镇西,你说吕布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董贼?”刘协靠在龙椅之上,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 伪军们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几个日本兵为什么跑得这么急?不过太君已经交代了,让他们坚守哨卡盘查来往行人,那就严查呗。伪军们端起了枪,看起来倒有几分威风劲儿。 朔风又起,吹动吕布头上的狼形缨盔。吕布勒停赤兔,望着那静谧诡异的山峦,只觉心中那一丝不祥之感,越来越重。 “你不是要去找玄武吗?”伊丽莲欻的一声,撕开一个脑袋,从里面掏出晶石,一边回答到。 如果这个灰袍老人不出现的话,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现在他出现了,哪怕是她也无力改变什么。 他一个闪身,将坛子抱于手中,看着还剩半坛的佛跳墙,他咬牙切齿的对着三人说道:“要吃自己去做”。 牛黑和战士们听的似懂非懂,反正大道理他们是讲不过任来风,既然总指挥这么,那就肯定没错。今后再遇到给鬼子干活的老百姓,不难为他们也就是了。 “天诛冥典,一种修炼功法。”这本秘籍算是刘玉成拥有的众多秘籍当中比较好的一本,他早就有心给他,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时间。 当老郑再次想顺藤摸瓜,查处组织部内部人的时候,阻力又出现了,吴东对组织部内部的人采取了保护措施,不让老郑将他们带走调查谈话。 刘备的倚仗其实也很简单,虽然马超主动向他伸出了橄榄枝,但直到此时,马超却没有主动承诺过任何好处。他刘备半路将袁术遗臣接受下来,不过提前预支一下为你马超效力的利息罢了。 第九十五章 李泰:父皇,他终究是要死的(第三更) 夜色清冷,绿柳轻摆。 延康坊,魏王府后院。 一声压抑的怒吼从后院书房传出:“监国,监国,父皇竟然命太子监国,却让本王跟着一起去洛阳,父皇……父皇他就那么信任太子吗?” “当然不是。”魏王司马苏勖平静的摇头,看着暴怒的李泰,淡淡的说道:“陛下虽然让太子监国,也给了他不少的权力,但是, 不过能够经历这一次丹劫,对于陈风来说,可是有莫大的好处,能让他在未来拥有足够的经验和见识去面对自己的天劫。 楚瞬召拾起地上的龙雀剑,拔地而起,与白衣男人对视,此时此刻他发现拿下雷鸣骑兵全部退去,男人的后没有任何一个燕莾士兵,只有他一人。 ”找死!“刀疤余顿时大怒,身为核心弟子的他,什么时候被人如此轻视过。 端木常三人听得目瞪口呆,如同被高人点化一般,陷入了顿悟状态。 当龙傲天停在一了巨树时,看见高塔剧烈燃烧,只见明教的高层正在与元兵大战。 “不错不错,如此资质,老天都要嫉妒,都是我的,所有的机缘都是我的!”黑影老者瞬间急掠追击而去。 杨明阳盘坐在石塌上,放松身体,将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打开,按五灵诀提供的方法,引领灵气入体。 迷迷糊糊的殷灵心有片刻的呆愣,贴在脸颊下的胸膛里扑通扑通的像是在打鼓。 这不是多几个油盆就能解决的事儿,主要是厨师的习惯需要做出改变和调整。 “看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我们找错地方,要么是这里有阵法屏闭了我们的神识。我们四处走走,试试发出一些轻微的攻击,看有没有发现。”杨明阳想了想,对大家说道。 听说过被撞死的,听说过被撞缺胳膊断腿的,听说过被撞半身不遂的,可你丫听说过被撞的连吃八大碗拉面的吗? 到也不是他信不过姜山,只是他潜意识中好像极不喜欢跟别人提起这件事,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有些奇怪。 姬宇晨本尊之所以迟迟没有进入太古大神境界……即便有冥神分身提供力量,姬宇晨却也无法突破这个境界。 先到的几位妃嫔倚在栏杆上,或是说话,或是看鱼,见和妃来了,忙上前问安。我与她们互相见过礼,她们看在和妃的面子上,倒是问了我几句身子可安好的话,我笑着答了,又谢过她们的关心。 因为不愿在人前暴露实力,沈锋虽然从白烈和海鹰十六卫那里得到了“扶摇刀法”和“鬼域刀法”,却并没有在人前用“炼狱魔刀”演炼。只是平时在无人的时候,阴神飞进“血浮屠”内,幻想着手握“炼狱魔刀”演炼刀法。 说完就见一道强大的法力波动朝着张扬袭来,张扬见后不敢托大要知道对方可是离合器的修士,吹口气就能轻易碾死自己的存在,忙施展出连续施展万里决移到天寇旁边。 ‘春’分正给我用沈七新调配的‘药’材浸泡双足,虽说这才九月份,可是为了以防今年冬季寒气侵体让我又走不了路,所以试试从现在就开始泡着,希望冬日来临不至于太痛苦。 为了她,他特意将这几天的工作都交给了成泽去处理,也跟自己的父亲“请了假”,然后追了过来,他实在不能想象,如果他不追过来,她真就那么给他消失五天的话,他要怎么办? 第九十六章 皇帝遇刺,长安戒严(第一章) 阳光温煦,旌旗招展。 渭水之上,巨大的三桅御船停靠在码头之上。 皇帝一身赤黄色衮龙袍,头戴一顶黑色璞帽,站在船头,看着李承乾,李泰,李治,晋阳公主,城阳公主,高阳公主等几个皇子公主一起上船,忍不住高兴的笑笑。 李承乾带着几个弟弟妹妹一起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吧。 有能够化龙的元力加持,鬼泣力量增加十倍不止,一拳就将尾勾给击飞,顶端的那根红色长针也是给打断击飞,鬼泣一招得胜后,并没有趁势扩大胜果,而是立即抱紧手中玉盒,向自己的主人殷宁奔去。 当金衣男子下潜到三十丈的时候,金色光幕就一阵扭曲变形,一副随时都会破碎的模样。 特别是对位展慕斯的贝兹莫尔,他就十分不服展慕斯的新秀年薪。 蛮尸虽然罕有,但殷宁早在两年前的阴骨山中就已经见识过,但当初见过的那头野生蛮尸,根本就不能与眼前这头明显经过人类修士精心培育过的相提并论。 他跟水晶非常要好,人家姐姐在他这里愁眉苦脸的,如果哪天水晶兴师问罪,他不知道怎么应付水晶。 王槐稍微感受了一下这座大阵的威力。发现这座大阵竟与地下水脉相连。一旦全力运转,足可以调动整片湖水发挥出堪比鬼将之力。 果果的心脏病近几年已经靠吃药稳定下来,停药已经一段时间了。 比如那深海之中,比起整个大陆还要庞大的世界,就真的没有更加强大的存在了吗? “真中合欢……”天王寺瑚太郎看到这个名字之后,咽了口唾沫,心中不自觉地想到了杜彦航昨天所说过的话。 这些条件对张梦雨他们确实没有什么诱惑力,但是对于唐可心就不一样了。 尽管如此,秦奋依然觉得这样一个机会如果不跟政养交流点什么,总是会有遗憾。因此,他咬牙切齿的支撑着。再说了,即便是只撑不住了,不是还有政养吗? 鲁龙撇撇嘴,心中想要反驳,但见自己的老大都没说什么,精明如他也不会去乱说。 神秘人带着众人稳稳的落在地上,抬头看着老者,双眸内流光飞舞,璀璨的紫色摄人心魂。“邪教?”老者眉头一皱,不由疑惑。 薛浩顿时站了起来,这是新人赛的禁药,要知道大赛为了公平起见,禁止使用丹药。而这狂暴丹更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因为想必妖兽而言,更让人警惕的则是这些武者,一旦让他们嗅到你身上有重宝。 钱月婵狐疑道,“正是”,薛浩笑道。钱月婵身为钱乐圣的长辈,薛浩自然也会恭敬的对待。 一股肃杀的气势冲天而起,薛浩面目狰狞而后身子一挺便再次冲杀向敌人,枪势散发摄人心魂。 这么多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天,心中的可人儿不知道如何了,自己终于可以陪她。 “好的。”商总看着两人挽着的手臂,眼里闪过一丝遗憾,勉强笑笑,看着两人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步入酒店。 这来到幻境的人并不少,而且幻境中到处都是灵草,那大汉实力那么高强,储藏袋内的灵草少不到哪里去。 而且子婴也不认为自己的秦军骑兵在装配了马蹄铁和马鞍之后,在草原上会那么轻易的被匈奴人追上。 并且依照花溪绾儿等人的说法,如果没有解救办法的话,他们恐怕也会同流云玉权一样渐渐内脏金属化,然后死亡。 第九十七章 李五,朕是不是错了?(第二更) 温泉宫中,殿堂阔丽。 阳光斜入,不暖不冷。 李承乾独自一人跪在大殿中央,对着上方的皇帝沉沉叩首道:“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寿无疆。” “都说了不用你来了,你怎么还是来了。”李世民坐在御榻上,看着独自跪拜的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道:“平身吧。” “喏!”李承乾躬身,然后才有些艰难的 当然苏宁也是不让自己特立独行,周边的人都在捕虫就她不出去,还吃的挺好,这才引人注意。 秦钢给郭良安排的房间正好在他的隔壁,这是秦钢从建房之日起有意为日后的江湖豪杰加入啸林的人预备的。万没料到,这个预留的房间被他的朋友兼老乡郭良用上了,为此,他还挺高兴。 末世之初,通讯和电路还没有断,他们联系到了闻星,只知道闻星远在海市,苦于路途遥远,城市里又是一天比一天乱,一家人便约定了在老家见面。 听到宫人禀报宫里来了飞天大盗,他们猜测是哪个武林高手跑来捣乱,只要没有人员损失,些许财物倒是无所谓。 回想半个多月前,还顶着废物头衔的太子,如今当真完成了逆袭。 如果开启光影扭曲模式,从别的地方看就是扭曲成一团的画面,只有龙桀眼睛的位置看才是正常的。 郑少明刚一开口,陆长青眼神一凌,抓着他用力的向着便池中一摔。 方中则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已经让刚刚踏入武道的他感到有些窒息。 不一会儿,十几人从后殿之中来到殿堂上,个个神色惶恐,噤若寒蝉,颤抖着跪在了大殿中。 “他跟徐潜徐少一起来的,”服务生知道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不敢得罪。 他感受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他却能够感受到仿佛有一阵风,徐徐的从下方吹来。 喻楚楚眸子一眯,开动发动机,一直往郊区外面开,她就不信甩不掉沈牧谦。 当晚,洛迟衡一整晚都没有回来,而第二天一整天,他也没有回来,不知道有多忙。 果然是顾西东打来的,问她在哪儿。她回答说在洗手间。顾西东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否认了,说了一会儿就回去就挂断了电话。 等到我从浴室里面出来,余明辉已经穿着睡衣在那里收拾自己出差带回来的衣服,他洗了头,我才一凑近就闻到了洗发水淡淡的清香。 “长得和她一模一样,不是她的又是谁的?“尤碧晴将喻嘉乐在幼儿园生活的照片丢给喻甜甜看。 罗浩点头,这么幼稚的问题又说得这么的直白,通俗,他如果是不明白,估计就是个笨蛋了。 莫经理倒是没和她客气,公司是有食堂的,两人一人打了一份饭菜,就在窗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祁安落原本以为莫经理是要说什么的,但却什么都没说。偶尔说着海城的天气或是风俗习惯。 在林微然的眼中,林微微看到了浓浓的担忧,让她感觉很温暖。她自己的事都一团糟,再加上公司和爸爸那里的事情,这些之余还要为她的事情费神,她觉得自己真的太不懂事了。 “别考虑了,再犹豫,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被别人租了,那可就没你的份儿了。”邵深说。 几秒钟过后,身在罗兰城内的狼人部落代表,狼人公主安薇娜,同时陷入了昏迷状态。 第九十八章 房玄龄谋反?(第三更) 四月入夏,蝉鸣阵阵。 昭德殿位于太极殿东,门下省东北,龙首渠从中间流入武德门。 皇帝已经离开骊山,过了函谷关,去往洛阳。 李承乾放下手里的奏本,看向昭德殿外。 龙首渠上有两座桥,一座通往史馆,一座通往弘文馆,史馆和弘文馆都紧挨着门下省。 政事堂也在门下省,但可惜,现在在 然而,那孩子却又一次鬼使神差的贴着它滚了过去,就像在玩一个玩了无数次的游戏,每次都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险中求胜。 江百离趴在桌子上举了举手,表示同意。石青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也表示同意。 “君然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不是突然有什么事情?”老爷子对这母子二人的话语有些疑惑,他就搞不明白孟瑞和孟君然的关系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亲近,怎么就突然想起来要去吃一顿饭,还好巧不巧的喝多了。 向阳喝光杯中的牛奶,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然后说道。 “我堂堂灵石石神,怎么能做这么下等的事!”枯草立马反驳道。 司绾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朝着项凝雁走了过去,将自己的外衣褪下盖在了项凝雁的身上。 这警世之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将观礼台上坐着的众人全部卷了进去。 另一面墙上什么都没有挂,而是在墙边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封信? 虽然也有些嫌弃这孩子身上脏,但是怕这孩子乱跑,用那双不知道有没有在泥塘里踩过,沾上鸡鸭鹅粪的鞋子往这客厅里跑一圈,她怕她能把自己隔应死。 因为。他听过很多关于海的故事,所以,总觉得,只有在海边,他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籽馨难得认真,她看向桑慧琳,如果这就是桑慧琳想要问她的,她直接回答就好,没有必要再跟她私下聊聊。 并且此时听到陛下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他们还很乖觉的从两旁让开,同时让一身明黄龙袍的少年帝王携手他的皇后,缓缓走了过来。 如果她非得撕破脸皮闹大,那对她绝对没有好处,因为她只是养母,而不是生母,就算闹到外朝去,也没有太后掌宫权不给皇后的道理,就算她能闹得慕容薇被骂专宠,那又如何呢? 只是不想受制于康夜蓝,让自己永远处于劣势……这对于一向喜欢掌控全局的她来说,非常反感。 但就这么几句,已足够让人看清舒若尔在他心里的分量,足够让人发疯,也侧面澄清,他跟孙琦雪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种关系。 伊迪一张脸彻底黑下来,是哪个家伙把他们的行踪给暴露的,这简直是活的不耐烦。 唐黎坐在白色窗台,透过舷窗往外看,夜幕下,两辆总统座驾已经被开进运输机,紧紧相随的是无数雪佛兰suburban,看着忙碌的画面,实则井然有序。 端茶品茗的众人,眸帘微动,内里盘算着,这次下庄的能挣多少银子。枫林晚和福幸楼明面上是两家酒楼,但暗地里,实则一家人也。 不管如何,人确实是来了,而且根据他们的观察,来的人应该就是克洛菲家主无疑。 没想到她一语成谶,刚刚想,那边厢梅林入口处就走来几位夫人和一些丫鬟婆子。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真的不考虑我的建议?”凌秋云狠狠问道。 第九十九章 监国,帝国临时最高统治者(第一更) 初夏清和,晨光熹微, 承天门下,李承乾一身淡黄色九蟒九章服,平静的坐在长榻之上,身后是紧闭的重重宫门。 宫门上是无尽肃穆的禁军士卒,安静的在李承乾身后充当背景板。 皇帝东巡,太子监国。 李承乾每日清晨坐于承天门下朝会听政。 长安,雍州,关中,剑南,陇右,甘凉道,吐谷浑, 而且不但如此,那风尊者的百宝囊之中,也是积累非常厚重,比之前的木圣人都要丰厚,有两座法灵晶山,无穷的法宝。 许仙和白素贞双双身形如电,朝着后方横移出去,他们刚才占得位置,青石地板却是已经被轰出一个巨大的坑。 “谢神王殿下。”翼玄心里唉了一声,魔种既没有发作,那么性情多变恐怕那一次渡心劫,欲魔入体后留下的后遗症。 抛去这些不说,见识到了江火影响力的刘导和吴制片也不愿意让江火在剧中打酱油。 当然,曹阿瞒也做了一些试探性的攻击,可是连续三次都引来了大批的黄巾军反击,最后一次,更是让他差一点就被包围在其中。眼见形势如此严峻,他也只得退守于山包,等待着其它义军到来后一起发起攻击。 但和洛基在这里打起来,那岂不是周围一圈的神盾局人员全部都要遭殃? 保罗带着安德烈以及十名见习圣骑士翻身下马,看着这满目苍夷的场景心中泛起一丝哀伤。 不过,净化光束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能对齐塔瑞基地的外层造成一定伤害,却不能轰烂这个巨大的星环基地。 对待站在她那一边的人与她同一阵线并且得到她认可的人,艾斯德斯一向都是对其很好的。 “你们带古猿军团,绕到水月国军队后方。”看着战场上形势的变化,玉无双紧皱了眉微微舒展开来,淡淡的下着命令。 就在魏炎内心狐疑的时候,乌姓野人单手一抓,顿时一团紫青光圈便到了他手中。 红衣也拿出了全部的修为,但是无奈,面对神界大罗还是差距太大了。 里面没有人应声,也没有丝毫动静,乌墨连续呼喊了十多声,里面依旧没有响动,他心中的恐惧迅速攀高,有些慌‘乱’的去‘摸’衣兜,从里面掏出钥匙。 “我们协助强者。”正义则是狂吼一声说道。跟着身上的光焰一瞬间全都集中在了路飞扬的身上,银白色能量的路飞扬,身上顿时闪起了一种另类的光芒,就像是金色,也有点像是红色,甚至还有着一种灰色的感觉。 尽管路飞扬已经知道这个家伙在什么地方了,但是此时的路飞扬却并不想去找这个家伙,而是等着这个家伙作出指示。 ”吕长老你这是何意?“魏炎眨了下眼睛,随即面带慌张之色地说道。 梁栋眼多尖,在木灵儿眼睛开始弥漫起水汽的时候就知道要遭,梁栋可不傻,要是真等道木灵儿哭出来在想哄可就晚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双臂一用力在木灵儿的一声惊呼中,再次贴上了她柔软的双‘唇’。 她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隐约能预感到,她说出的那两个字,真的激怒了他。而且这一次,他会采取实际行动来表示他的愤怒,会用实际行动,让她为说出的那两个字而付出代价。 而像是马斯特之前的庇护所,说实话,也得亏有他这个前警察局长,以及一干前警员在,才勉强于夹缝中得以生存。 第一百章 纳左卫中郎将之女为太子良悌?(第二更) 五月壬申,端午佳节。 紫篷马车在经过严格的检查之后,缓缓的驶入了皇宫,最后东转进入太子宫。 马车在承恩门前停了下来。 苏淑上前,将母亲绛郡夫人冯氏搀下马车。 “你慢点!”冯氏看了已经五个月身孕的苏淑,然后才缓缓站稳,目光看向四周停着的十几辆马车,好奇的问道:“今日来宫中的人很 唐浩的两边,奥尔德里奇以及仍未恢复实力,甚至于现在根本用不出斗气的慕容风安静的坐在了原位。 “那就如你如愿”江海说完,双手握拳,做了一个缩肘的动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张嘴一吹,顿时,一道金‘色’‘浪’‘潮’自江海嘴里席卷而出,对着拉马戈的方向吹去。 商毅进屋之后,一看到这个场面,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向王大夫点了点头,示意不必不多礼,然后在一边坐下,耐心的等着。 直到最后,整个药剂的试管,红色消失,全都成了透亮的紫色时,明夕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 ‘嘭’的一声岩石碎裂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层石壁迅速的化成了粉末,露出了一个容得下两人并肩通行的洞口。 毕竟,要是真的能在超市里面,还是大超市里面占一个铺面和柜台,客流量还真的挺大的,而且,只要卖的东西过得去,生意一般都是过得去的。 偷天换日咒让仙识失去作用,战阵当场溃散不复存在,骨刀点在大火脑门上,他却有了看清一切的能力。 “荣誉骑士团来了!”地面上的教廷士兵率先的反应了过来,一个个疯狂的高呼了起来!他们的友军来了!荣誉骑士团此时的到来,无疑为了教廷大军打下了一个强心剂。 于是李定国马上返回,将商毅的条仵告诉给其他士兵。到了这一步,士兵们还讲什么条件,而且看李定囯的样子,是完全赞成的,也就都没有反对。于是众人都收拾了一下,一齐下山,向商毅投降。 “他娘的,你算哪根葱?滚远点!”唐浩根本不给米修斯留情面,立刻回骂道。 76号特务从上海极斯菲尔路赶来后的人数应该是108人,一半被吕明端带到汉中去修官邸;一半由丁大猫率领在天宝市勾当。 还在紫荆村时,王二毛以容诗棉信使的身份;赶到村外将阿部笃实羁押容诗棉做人质的情况原原本本告诉关锦璘,关锦璘让他继续回去稳住阿部笃实;纺织这家伙狗急跳墙伤害容诗棉。 几乎将身心都放在陈肖然身上的苏雅婷,自然不会拒绝男人的任何提议,乖巧答应了。 众人还以为古墓要坍塌了,但是颤动了没多久,便又停了下来。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顾安星有点意外,如果不是苏御澈的行为就在自己眼前,她都怀疑他不会洗。 前行的路,压根没有指定的方向,用三首领的话说,之后的路全凭我的判断,他和老头子都相信,只有我能找到他们其中的人。 “按也按得差不多了,我也先休息一下。”张扬说话间,便从床上翻身而起,心里想着到底是谁打搅了自己的好事。 玄冰宫除冰姬夫人之外,包括御玑在内的所有人,都惊愕地向后退了两部,脸色有些惨白。 胡大光这时候的指导思想是惹不起躲着走,只要能装满100马车盐巴赶到前线就会完成任务;才这样奉劝柳翠莲。 第一百零一章 太子妃,颇有皇后之像(第三更) 夜色之下,李承乾喝的有些晕晕乎乎的,被步辇抬回了东宫。 进入承恩殿,李承乾刚刚坐下,就感觉一张湿巾放在脸上,他整个人终于有些清醒了过来。 耳边苏淑似乎在说了什么,李承乾似乎听到了郑仁泰的名字,他有些回神。 火烛之下,神色明艳的苏淑近在眼前,李承乾下意识的问道:“爱妃刚才说什么?” “先走了。”叶流云跟徐沧海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便是前往金刀卫总部。 当然,从粪便以及硬块上判断猫咪健康的技巧,泰德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自己的老婆们。 当然目前血分伏热已经治疗调理得差不多了,后面就该主要以调补肝肾为主了,需要多加些滋补肝肾和乌发疗效之药。 但是没有用,他已经忘记了,就连密集阵,也是需要使用电力的,全舰综合电力系统,说起来高大上,可以根据需要分配电力,用在动力或者是雷达设备上,但是,如果系统的冗余度不够高的话,那绝对是会出大问题的。 最近,网络上有一个当红主播,因为偷税的事情被封杀了,所以旭哥才出言提醒的。 她一如既往穿着黑色主调的华丽长裙,上面点缀着各种繁复的花纹。 熟悉的声音,依旧看不到太清晰的回波,一艘艘防空的宙斯盾战舰,开始再次徒劳地对着天空发射导弹了,他们是相控阵雷达在集中全部波束,试图将目标给锁定住。 猛火熬煮大半个时辰后,糖水中的水份逐渐散去,只剩一个粘稠显白的锅底,直至变成雪白沙状。 周汉宁一回来就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知道她今天见了谁。 平旦,即寅时五点左右,太阳露出地平线之前,天刚蒙蒙亮的一段时间。 陈琳的脸色微微有些阴沉,只是在场面上,依旧用微笑遮掩着,未表露出来。 他那双眼里的星火很深邃,染着几分醉意,像是不经意的挑逗,让她的心在一点一点的发热,身体的药力再一次蠢蠢欲动着。 妮莎对这种场面早就见怪不怪,最先反应过来,主动起身走上前朝着尤冥伸出了手。 楚婵把变人的关键转述给了宋即玉听当然,中间省略了十一的存在。 向来都是他主动,现在,她主动了,他反而怔住了,呆呆的站在那里,任由她挂在他身上咬了个遍。 刚才她一见道白芷芸往这边看过来,便知道她可能发现了他们,于是赶紧躲进了空间。 岳凤颐觉得,自己闯的祸,以内急来理由,离开岳鼎昌房间,跑到大门附近,被邵铮拦住。 ”诺儿,我也要去!“听说她今天又有事,宫冥渊皱起了眉头,揽进了她的腰身,不让她起身。 另一边,苏沐看着漆黑如墨的夜,那双漂亮的明眸四下转着,打量着这间华丽的屋子。 澄天睁开眼睛,显然他也没有完全沉浸在修炼之中,有些心绪不宁。 不过钱都不是问题!符家兄弟们觉得,那些事情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就解决了。 “况且,我只是图个方便,咋就变成又又熟练了呢?”符九裳越说到后面声音越有些弱。 众警察听了我的话都一头雾水,这又不是电影,人怎么还会自爆? 既然她不就愿意在他们的羽翼下生活,那就只能让自己作为她坚固的后盾。 莫予诺愣愣的站在圈外,眼底一片凉意。看着墨晴四周的男人,拳头紧紧攥起。注视着那一个个男人,莫予诺恨不能杀了他们。 第一百零二章 太子若是死了,皇位就轮到他了(第一更) 洛水幽幽,残月高悬。 河畔道术坊,魏王宅深处书房。 烛光闪烁,李泰愤怒但压抑的声音响起:“右卫中郎将郑仁泰之女,父皇他就不怕吗,万一皇兄哪天起意,直接令郑仁泰率军攻玄武门,父皇他怎么办?” “殿下仔细看。”二十七岁,一身深绿色官袍,神色瘦削,眼睛狭长的柴令武,将手里的公文轻轻响起一 “颜将军有急事?是军报?”赢武急忙问,一般若是着急军报,就算将军入睡了,也是要将将军叫醒汇报的。 明白自己是在做梦的好处就是不会有身陷梦境的迷糊,侯易开始分析起眼前的情景来。 这些波纹一出,白夜就能感知到,其内蕴含着至少在念境的念力波,直接以恢弘的声势,一下子波向了四方。 那自己还不能走,看来,只有抓紧用自己的血清培养抗毒疫苗了。 此刻的院内,只剩下上千人在修炼,顿悟者不足一百,其余都是已经醒了,但还在稳固境界的人。 在外人面前,他永远都是酷酷的样子,但,在她面前,他却是又邪恶又温柔的暖男,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露出他的温暖。 这时,京城其他三少也来了,包括李清河在内,他们三人都给岳义当伴郎。 日后哪怕今日没在天府的,那些白莲盟成员归来,看到这土灰一片的宅院,只怕也绝不敢有再组白莲盟的信心。 “有刺客!抱紧我!”叶知秋大喊,一下俯下身子,将如九保护在身下,然后一夹马腹极速前进。 基督教是伊艾弗第一大宗教,信徒数量庞大。社会保障体系完善的伊艾弗人需要信仰,泰伯斯被证明没有真神后,伊艾弗泰伯斯教会的影响力大降,无法用技术证明的基督重新抬头。 能吸附住坚硬岩石保持身体稳定‘性’的吸盘肢体随之应运而生。在这里陈汐不得不感叹一下大自然的神奇奥妙,不管是什么样的奇葩它都能造就出来。 枯叶市的超级市场是阿治目前见过的最大的商场,琳琅满目的商品放在陈列架上,让人目不暇接,这也跟枯叶市是个港口城市有关,货物的流通量之巨大,绝对超乎常人的想象。 寻找没有收获,三人有些丧气,不得不返回。今天走了一天,中午只吃了点零食,又动了很多脑筋,有些累,众人拿临时识别卡到维护区食堂吃晚餐,然后早早休息。 从本体往外延伸出的部分是二十根可以提供移动力、防御和攻击力的肉柱肢体,有六米长,半米粗细,顶端有可以自行伸缩进入肉垫的骨质尖锥,不管是移动还是攻击都能起到很大的用处。 一分钟后,那种浑身舒爽的时刻都想直接爽晕过去,浑身上下,全部细胞都活跃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的情况,突然间就像是一场梦一般,唰啦啦的齐齐退去,顷刻就全都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方才还在,你稍等,我来与对面的阴灵沟通。”血雾弥漫开来,老鬼周身血光缭绕,阴森森的血门更是有赤血不断流淌下来,眼前的这一切显得诡异而又可怖。 对于永元道尊的决定,没有人提出异议,讨伐云霄城是众人心之所向,而言太清一直被当做掌门继承人培养,成为下任掌门也在情理之中。 冲出去的一瞬间,顿时二十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进入秦天的眼帘。 第一百零三章 他们是以为陛下和赵国公看不出来(第二更) 洛阳紫微宫,乾阳殿。 落日的余晖照入宫殿,高大的殿堂之中,金色的五爪金龙垂落下来。 寂肃,威严。 一身紫袍的长孙无忌面色凝重的走入殿中,对着御榻之上的皇帝拱手道:“参见陛下。” 李世民将手里的奏本放在了御案上,抬头看向长孙无忌:“有什么事吗,无忌?” “是魏王,魏王准备 一只三首虫獒从另外一个方向杀来,就是那可以吞噬月核的虫獒,领悟吞噬奥义和分裂奥义。 “你是说……”胖子和祝麒被风凌这么一提醒便想起了月氏王陵中的壁画。 风凌心急如焚,刚要再次行动,却有更多的树根从地里抽出,向他扑面而来,数量之大,着实惊人。 “没事,许茜逗你们玩的,别提这些了,咱们进家里玩,刚买的房子,你们过来正好帮我增添下人气。”罗飞恒一脸淡定,笑着让开身子邀请几个老同学。 “林……叮……”庞会长张口想要再次呼喊林青山,秦祯哪里会让他有这么好的机会,庞会长刚要开口,秦祯一个旋身,借助身体旋转的力量,手里的长剑当做大刀大刺刺的劈了下来。 于妈转身,再一次把林依雪打量了一遍,林依雪甚至有种错觉,她处在了这个于妈的攻击范围之下。 我不想讨论这些,就又把话题绕到之前的那个了。我跟胡子无奈的吐槽一番。 直到坐下之后,柯南才仔细打量着这两排座椅,可是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我本以为直播录像会很多呢,谁知道打开u盘一看,只有星星点点几个。 “那关于国外专家研究的事情怎么说?”那苗巫下诅咒的版本听起来有点悬,安琪或许更偏向于科学的解释,所以迫及不待想听专家对于蛇鱼的研究。 但想要诱惑巫族,巫族族人动心的,估计和其他种族修士不动心的差不多数量吧? 须弥片刻之际,两者激烈的撞击在一起,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剧烈轰鸣声。 陈功见状,算是彻底明白了一些事情,知道他对自己没有听李冬梅的要求而让孙勇担任处长感到不满。 北门前如今这般热闹,自然少不了七派八帮,以及董家的眼线前来探查。 想到这里,白天羽一下子失了分寸,顾不得其他,运转轻功便要赶往城西牛家庄。 “还真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秘闻。”刘凤点点头,怪不得美帝虽然强大,却掌握在财阀手中,现在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得了吧郑处,我不想买,也不需要,我说我们还是走吧,要不你给我买一件,你当领导的,关心关心下属呗!”陈功跟郑芳芳也开了一个玩笑。 正好李寻欢也想在这段时间里查访谢平安的踪迹,两人约定好一年之后京城再见,于是互道珍重,英雄不下马,各自奔前程。 可是就算李寻欢不去调查天尊,在他晚年之时,必定也会如谢不败,白风楼那样,被天尊的人“请”去。成为“超脱于世”的傀儡。 「姐,他们……不是被杀死了吗?怎么还会变成游魂怪?」金胜利吓得直打哆嗦。 “坐好吧你,怎么不喜欢我,只喜欢梦梦。”柳枝枝故作生气道。 道冲虚负责拦住有可能突然冲上来捕杀皓羽的血色巨龙,龙清愁赶紧上去扶住了皓羽。 硬说离谱也不离谱,毕竟苏灵很菜,跟随部队推进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第一百零四章 该由舅舅编修《后汉书》才对(第三更) 六月初九,东宫内外布满红绸和布毯。 一身大红色蟒袍的李承乾,面色急切的朝着宫外走去,李安俨,长孙祥,独孤大宝等人紧紧跟在身后。 众人刚到东宫门前,十几匹高头大马恰好停在了东宫门前。 坐在最前马上的,赫然是一身紫袍的长孙无忌。 李承乾赶紧上前,拉住马匹,有些感激的说道:“舅舅回 刚刚言毕,通灵圣猿带着楚轩,直接朝着玲珑宝塔内部激荡而去。 “艹!”推荐人请不出来,弄得心情郁闷的胖子昏昏欲睡,被这刹车晃了一下,得,脑袋又磕到前沿上了。 别看之前跟马老师出去过,躲过了一轮敬酒,可是今晚这个场合想要一杯不喝,那是不可能的。 “平分南京,一人占一块,公平合理。咱们手中的蛋糕可以分得大一点,把有油水的行业全部都拿走。”张天毅提出了建议。 他是带着愉悦的心情进入了睡眠中,这个晚上,他睡得很踏实,直到东方日出,他才从梦中苏醒。 他的眼睛,一只眼是好的,另一只眼明显是假的,所以跟他瞪眼的时候,有点诡异和吓人。 大张旗鼓设立一个农业特区,划进去上万亩土地,用一个连做守卫,只是为了种土豆? 多了这支客军劲旅,省城可谓无忧矣!于是成都府的各色人等都松了一口气。但是成都的四门仍然不准打开,门洞边的安民告示上说:如果明天还是太平无事,城门继续按照老时间开闭。 在这个神境难得一见,地仙都是传说的时代,教廷竟然还隐藏有五位地仙,这等实力,是何等的恐怖? 萧晨过了好一阵才终于决定再度前进,一呼吸间,就跃上去,而后稳稳地落在了泥地上。 李明压倒式的转变不少人都没有反映过来,就连彭瑞娟也惊呆了。 刘世雄看到苏游在看了一眼之后,就一直笑个不停,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苏游笑什么。 意外并不是孤立的。就在这个可怜的家伙停止挣扎之时。突然又有两名喷火兵的身上着火了。紧接着是四个、五个甚至七个。连半分钟都沒到。现场的八名喷火兵居然全被火焰吞噬了。 那刺目的灯光恰好照亮了深渊上的夜空,让众人可以清晰的看到苏游朝下掉落。 “娟子先别说话,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你的保护还不够。”李明哭泣的说道。 既然无常已经叛逃出马头帝国。既然叶魅一腔愤恨得不到发泄。那么我就來帮陛下出这口气。从无常离开马头帝国的那一刻开始。针对黑马连遗留势力的暗战就已经开始了。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李天你悄悄的走进我心里,有你在的时候,我总是会有一股莫名的安全感。那种感觉是别人所无法代替的。”韩雪歪头瞅着李天的侧脸笑了,笑容很浅却很温柔,很幸福。 “对不起。。保密……”无常斩钉截铁的阻止了江别鹤的非分之想。他决定要把神秘感继续保持下去。 江涛是托关系,通过市局的一个副局长才查到徐一鸣的真实身份,不查不要紧,一查涉及把他吓一跳。 晨星立刻冲到了铁门前,一脚便踹开了门,这一脚她用了七分力。 假义看着一脸挨打挨上瘾了的胖子,望向忘前川。心中疑虑,他到底是何人,他到底为何如此强大。 第一百零五章 英气新娘,剑柄红穗(第一更) 红绸绕梁,金龙缠烛。 一身金红色嫁衣的郑霜儿有些疲累的靠坐在床榻上,左手将一枚枚拇指大小的红豆糕塞进小嘴里,一副饿极了的模样。 动作之间横刀立马,颇有些豪爽的姿态。 李承乾站在内殿门前,看着这样坐在床榻上的郑霜儿,整个人有些发懵。 嘴巴鼓鼓的郑霜儿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嘴里塞着糕 但他说的却又是错误的!因为此时此刻的她,竟已无法无视她对他的感情,那份强制地被她隐藏了十二年的感情,终究将要流露。 “谢谢!请您在这最后一个月里,用心的照顾她。”在进入那扇红檀木质的门,充满药水的房间时,东方子言低沉的说道。 “老大,不好了,盐帮的老大来了,还带着很多的人,”此时一个混混从大厅的外边很慌张的跑了进来,大声的说道。 同样的,遇到以前并不觉得好笑的事情,我也会莫名其妙的大笑好久。 马勇永远都不会想到,几年后这个叫周兵的人竟然真的改变了他和他兄弟的命运。 岳皇脚尖离地半寸,这种诡异的场面大家还是头次见到,周围的都是不自觉的倒退了几步。 “好吧,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大华!平时他们都叫我华仔”青年伸出了手。 陈-云一直跟在幽冉身后走着,期间没有说一句话,而幽冉却时不时的转过头看着脸色红润的他,这么一弄,陈-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色更红了,他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目光? 那血盾在第一时间就支离破碎,身上散发出强烈的光芒也暗淡了不少,弄得陈云狼狈不堪,但他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是露出了一丝喜悦之色,因为他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已经逐渐稳固下来,躁动的体内也变得安静起来。 “哇~”我笑着缩了缩肩膀,看了一眼依旧扬着嘴角的金夜炫,“真好。”说着,我上前接过了秦琳爱手中的袋子。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安逸觉得还是脚踏实地的完成系统任务,更符合他们几个目前的情况。 甜蜜蜜的感觉迅速在嘴巴里蔓延开来,带着浓郁的奶香,还挺好吃的。 系统只是稍稍思索了一下,就表示不收保管费的话也可以,不过需要安逸以后不再拿系统在秦皇陵的收益当借口,去克扣系统应得的收益。 只是这一次季纯明显是想多了,韩谢能够抵挡一次放逐已经是元气大伤。 月光本是清幽的,此刻房间里的气氛,却流泻着丝丝缕缕的温馨。 在闫闹闹走出别墅门的时候,他将一个米白色毛呢大衣披到了闫闹闹的肩膀上,拉着她亲手给她将衣服扣好。 “那当时还有何人在?”白帝少昊接着问道,似乎想帮他们分析一下事情的原委。 叶暖雪点点头,又摇摇头:“或许会吧,也或许不会。”叶暖雪是不会提前告诉胡伊人后面的故事的,毕竟这个位面并不能垮掉。 然,此回初晴又如何就这般让她逃走了?初晴熟练地驾着轻功来到了叶暖雪的面前,硬生生拦住了她的去路。 到底是做了什么梦,才会变得这么害怕,才会变得这么依赖自己? 林峰赶紧往四周瞧了瞧,所有人的眼神都在往他这边看。再让蒋冉喊下去,恐怕没事也被喊出事儿来。 赵德谦虽然尚在年少,但自从他露出一口黄板牙,朝“浪里鲛”和赵秃子这一笑开始,“浪里鲛”和赵秃子都认定了,赵德谦可以和自己尿到一个壶里去。 第一百零六章 义丰齐氏,齐知玄(第二更) 宿松县公府,后堂之内。 李承乾和郑霜儿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对坐在堂下的郑仁泰和岳母崔氏沉沉拱手行礼:“见过岳父岳母大人!” 以李承乾的太子身份,整个天下,除了天地先祖以外,只有皇帝能够承受他一拜。 郑氏众人起码是不行的。 所以只有躬身行礼。 等于拜堂。 崔氏眼中闪着 “好了,好了,说不过你!看棋,看棋!”庄爸爸立刻躲开了庄妈妈的视线说道。 凌风等一众朝阳天强者,看着被鲜血浇筑的祭台,透着鲜红色的石台,神色也不由变得有些淡然起来。 夜紫菡此时只觉得背后一阵凉飕飕的,似乎是被什么人惦记上了一般。 太白金星大叫着按计划进行,天庭一方的人倒也听话,三十六位组成天罡大阵的天庭人员目标直指长眉。而其他的大阵也是奔着目标去的,可是战争一开始,他们就知道,这次两方的布置都失去了作用。 我的背后方向传来了声音,我回头张望,竟然什么都没有,是我出现幻觉了吧! 安唐等人虽然没有催促,但脸上都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就差直说你要收买人心请一边去了。 刚才距离海岛那么远,她和宫少顷都会受到控制,而且宫少顷还被那种诡异的生物入侵到大脑里面,说不定这个岛上还有其他什么的危险。 而且几乎百分之八十的游戏玩家,都知道这些游戏究竟是谁的公司,谁制作出来的。 虽然又要让娜里亚多担心一阵儿……但把九趾丢在岛上而他们先离开,即使觉得九趾已经玩不出什么花样,也还是放不下心来呢。 而呵呵更是要把家给掀过来了,两个月没有吸收到它最想念的神力了。 不一会儿,他们已经把能量波动探测仪全部拿在了手中,人手一把,训练有素,整齐化一。 “怎么回事?是那个不明生物还没被消灭掉,惹出麻烦了?”将军皱了皱眉,淡淡地问道。 做了工作。高宠拟擒生军每个正军保留一个负膽,负责正军的马匹等后勤事务,将裁减下来的人员中挑选成立了一个二千人的辎重队及医疗、饮事等辅助人员归各将军管。每个月普通士兵给半贯的军銄。 门外,纳兰轩本来张大嘴再次呼喊,愕然看到房门被拉开,穿着睡衣的纳兰明珠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禁一愣。 只是现在有一点无法理解,现在的医学科技那么发达,以她的身家要是真的想修复自己的脸其实很简单才对,可是她并没有,更像是故意整坏自己的脸的。 “喂,大熊你叫什么叫,人家雷狮大哥根本不屑跟你战斗,你这疯狗不要叫了!”不知道是学员中谁叫了一声,气的那大熊脸色一阵青白。 路上,周蓉儿告诉李煜,说是山外又来了10来户村民,要在这里安置,村里的几个家主,正在他家商量,让李煜给参谋个意见。 慕容柔柔生来贤惠,的确能够代表得了大家向长辈敬茶,但是,她的心里依旧很紧张,莫名的压力从心中涌出,她可不能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任何不妥的举止,当然了,特别是公公婆婆的面前。 就完毕了。然后我就可以随便去一个刷怪点升级了,因为我已经离56级不远了,所以我现在非常心急了,毕竟到了56级。 第一百零七章 皇帝没有了废太子的想法(第三更) 洛阳,乾阳殿。 皇帝站在一侧的地图之前,侧身看向站在一旁长孙无忌:“太子身边没有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人吧?” “没有!”长孙无忌拱手,然后跽坐下来,说道:“臣仔细看过,也问过,没有什么外人靠近太子。” “如此便好。”李世民手里握着一本竹简,然后走回到了御榻之上,这才看向长孙无忌,说道 不一会,天空更加阴暗,空气中似有点滴潮气,气压低得吓人,外面的树叶摇动的极为厉害,房间中的灯光忽明忽暗。 “什么破事?”单破军好心情被破坏了,今晚是接触灵韵公主最佳的机会。改天故意去拜访很难请出来,在这相遇才是最佳的邂逅。 “芽芽?你怎么来了?”月玲珑离开赤枝牢笼才两年,第一个认出她。 两顶华丽的轿子一前一后,朝远处行过,段林修一行人注视着二人远去,久久不言。 “最好不要惹毛了我!”沈逸轩的声音突然狰狞无比,双眸恶狠狠的死死的盯着为首的男子,额头青筋突暴,仅用一秒钟便可以冲暴出血一般。 一道白色,“唰”的一声飞落,看了一眼虚弱不堪的神婆和惊慌不安的精灵一族,点了点头,身体迅速变大,足有百米。 “说吧,找我干嘛!”声音很无谓,何美芝捂着自己的手腕,表情很随然,像是在应付,也像是在告诫叶敏。 其他人恐怕没发现,绿皮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这一幕正好被林霄看到。 可悲的陈氏兄弟,大牛被孟琰灭了,二牛虽然没事,恐怕比死还惨呢。 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金毛道人突然双眼睁开,两行血泪从眼中流出。 唐锋差点被压在地上,神识一扫,只见空中某处出现一条通道,他太清楚这是什么了,传送阵。 在凌云身边的浮游炮同时发动,无数的光炮向着天空中的巨大花蕾轰击而去。 以凌云的眼力,很容易就看见,最先开始崩落的是巨石碑顶端的一角。紧接着,就如同连锁反应一般,无数的裂纹向着下方蔓延。随着裂纹的出现,整个巨石碑如同发生了雪崩一般,开始整个向下坍塌开来。 “她若应了,林家与我黄家联姻,崇玄观可以在中州择地重建,我黄家的境遇可谓一日千里。她若不应,得罪了林家,从此天下之大,我崇玄观再无立足之地。 叶乐见到这情况,不仅没有丝毫担忧,肥胖的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 对于一些普通的修真者,这样的修为已经足够了,而且这个境界的修者绝对是修真界的强者。 所以他并没有暴怒,而是先冷静下来询问,叶南到底借由传送灵阵传送到了哪里。 首先是绝杀阵,怎么只有两个,后面就没见过了,到现在距离都那么远了,而且那具尸体是什么情况,如果这里曾经发生战斗,怎么附近的树上都没有弹孔,这么干净。 唐锋进到班里时,班主任已经到了,看着线条更加优美的身材,唐锋狠狠的咽了咽口水。 “这就是‘气’吗?”洛南生出一个念头,随即斩掉,又进入一念不起的入定境界。 到6点半,拍摄工作还没结束,洛南就提前离去了。他打算打车去市里,这个时间车不好找,而且路上很赌,只能提前出发。 “呵呵,是呢,与之大哥,我都饿了呢!”林悠然听到佟与之的称赞,自然得意,心想佟与之肯定料不到这雅轩酒楼的幕后东家便是她林悠然。 第一百零八章 调查平康坊,火烧雍州府(第一更) 光天殿中,李承乾翻阅着手中的档案,最后他抬头看向默默垂泪的郑楚,沉吟着问道:“对于那个高丽婢,你可有什么印象吗?” 郑楚茫然的摇摇头,随后苦涩的说道:“妾身从来就不知道什么高丽婢的事情,也从来不知道有那扇暗门的存在。” 李承乾看向站在一侧的戴至德,问道:“大理寺原本的调查方向是高丽婢那里 有些话,他不喜欢亲自说出口,这样出了什么事他才能摘得干净。 她想起她还未离宫时,她娘带着她与几个弟妹,在长乐殿前打雪丈,堆雪人。 岁谕岩心半撑起身子,顺便用手把头发向耳后根一撩,红眸灼灼,像极了那落下的夕阳,印着余晖。 一番较量之后我就出去吃饭了。吃着饭,我就接到泽清的电话。关于和安梓芊对话的事情,他自己会发现的。 “老夏,今天你请客。”说完霸气的挂了电话。还没等我放下手机,电话又来了。 贺若弼与韩擒虎紧张的看着常歌行,更准确的是盯着常歌行手中的薄纸。 “不换……”叶枫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淡淡的吐出了几个字。 “哼!”胡大发咧着嘴,看着前方笑了笑。初夏,傍晚,说热不热,说凉不凉,空调开着浪费,打开车窗换换空气,倒是正当时。 身在半空,内视了一番,秦宁惊骇地发现,自己全身虽然断了所有经脉,但是丝毫没有妨碍元气的输出和运转。 陆浩霆也不回部队了,亲自开车送他们,在后视镜看到老爷子的神情,特别心疼他,不管真相到底是什么?他永远是自己最敬重的老丈人。 “对!血红之刃,若你是舞械师迟早能够用上的,这么样?”烈炎感觉抓住了某根救命稻草急切追问道。 一丝……不挂!李平安艰难的嘀咕出这四个字,值得庆幸是他的骚操作的确成功躲过了众人搜寻乱扫的目光。 这四个多月里他就一直住在这里,相当平静,几乎没什么值得提的事情发生,平日里除了修炼,就是看着陈玥去武院习武。 后面恢复正常了她也没有过问过这个孩子的事情,一家三口过的其乐融融的,就好像没有丢过孩子一样。 诞生在大宣世界的生灵,自他之前,没有人抵达过这里,纵然是姬昊也不行,因为从一万八千丈往上,就几乎汲取不到天地之力了,姬昊当年纵然是练的举世无敌,乾坤之道彻底圆满,但到了这里也会难以为继。 玛希娅点头应了声好,低头咬了口冰淇淋的尖尖,冰冰凉软绵绵还很甜的感觉很妙,就像是在吃吃天上落下来的雪花一样。 现在的年轻人第一选择不就是进厂找个稳定的工作吗,哪像你说的这么好。现在的工厂也不吃香了,国营工厂都要倒闭了,好多人都被下岗了。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是熟人带着你来干这行的吗? 首先最痛苦、也最受到冲击的,当然是那些数目众多的第七层人。 要从这个点着手调查,要调查的人可就太多了,不现实,只能暂时留着备用。 然而记忆中的那一幕真的会发生吗?荆建同样也不敢肯定,因此心中确实是紧张无比。 “大姐夫,大姐也累了,你干嘛不抱着大姐睡呢?”戏谑的声音传来,正是杰西那丫头。 荆建一听,知道塞丽娜不是没有道理。然而在内心中,曾经在蓝星网上吃了大亏,难道再被华尔街讹诈一次吗? 第一百零九章 最直接的报复(第二更) 东宫崇教殿,烛火闪烁。 李承乾一身黑底金丝长袍,目光平静的看向殿外的黑夜之中。 侯君集一脸惭愧的跪在地上。 魏征坐在左侧上首,目光审视的看着侯君集。 “眼下长安城已经宵禁,金吾卫加强巡逻,任何消息都传不出去。”侯君集略微抬头,说道:“臣有一夜的时间,可以让那贼人吐出实话。” 仅仅只是片刻,林陌身后翻腾着十几米高的元气,犹如一片云层滔滔笼罩着,整片上空的天色似乎都有所黯然下来。元气滚滚翻涌当中,强大的气息也是迅速席卷出来。 一段近十分钟长的历年百花奖电影回顾与展望电影行业发展的短片播放完毕之后,两位颁奖嘉宾从副舞台走到了主舞台的两个立式话筒后。 马上就要通过地狱路了,他要做好准备,以最佳的状态通过地狱路。 莫费强着难受,冷笑道“看来这只老狗还剩下几颗牙,兄弟们上。”然后剩下的一半魂师也爆发魂力,手中出现狂风刀,使出第一魂风熄斩,无数斩波朝希利斯攻来。 从斯摩格那里刷取到的【烟雾形态】,居然还有这样的缺陷,这是他之前没有掌握的情报。 再她坐下之前。早有仆从将那张椅子用洁白的丝帕仔仔细细的擦了三遍。又盖上一个金丝软垫。她才勉强肯坐下。 柳若的两句话几乎是一起出来的。因为她也非常清楚,不可能还有人再出价了。 林中笑铁青了脸,每一个字都从紧咬的钢牙之间蹦出,绝无更改的可能。 两人不经想道‘他们能有这么多,进步已经是经过了魔鬼训练,而独孤老大经过那么岂不是经过了更可怕的训练。’两人不经一阵恶寒。 陆丞想了想,觉得还缺点儿什么,于是夜半三更,躺在玉床上,神魂飘飘,去了异世界。 毕竟君不遇是亲眼目睹的,就算是再多的证据,再有说服力的说辞,在愤怒到极点的圣上和太子殿下面前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龙在天望着付炎手里的方天画戟,眼里冒着想要占为己有的贪婪目光。 林天体内磅礴狂暴的真气,迅速给人们带来沉沉的压力,空中荡漾着浓浓的杀气。 龙腾帮所有成员,见到陈广俊这样不堪的表现,全都露出轻蔑的笑容,接着他们这些人全部把精力放在魔鬼帮帮主身上,而已经瘫在在地上的陈广俊已经被龙腾帮的人无视。 林天没有乘胜追击,身体旋转两圈化掉刀锋上传来的暗劲,双脚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说的是这个道理,可是我们面对的是司空允的队伍,不能掉以轻心,否则魔君也不会把我们都派到这里。”卫良辅说道,他对眼前的战事还是有些担心。 百千回坐下来,丁峰将自己的元气输入百千回体内,百千回身体感到被一股暖暖的气息守护着,瞬间容光焕发,面色恢复到从前鼎盛时期。 “我可以参军入伍,领兵打仗吗?我就没有参与过军队的事情,这不是难为人吗? 和刘零截然不同的蛹一临则是累得要死,一双修长的手发挥了极端的手速,不断的修复着破损的阵法。 清琴姑娘落落大方,很有大家风范,拉着御枫的手,痴迷的仰看着他的面孔,好像要把他记在心里一样。 而李炜看着屏幕上的几个字,面部的肌肉没来由的抽搐了两下,甚至想吐血,为什么这话听起来那么的刺耳? 第一百一十章 谋反,多么迷人的字眼(第三更) 洛阳,紫微宫,乾阳殿。 李世民冷着脸将手里奏本递给长孙无忌,同时恼怒的说道:“光州刺史,好一个光州刺史,义丰齐氏,原来是他们从中作梗,传旨,立刻罢黜光州刺史一切职司,交有司严审。” “陛下息怒。”长孙无忌看了奏本一遍,最后摇头道:“此事太子的做法是对的,放长线钓大鱼,齐虞虽是光州刺史,但 林磊双眼一闪,听到戚访烟的话,也是猜到了刚才那男人应该是戚访烟同事之类的,甚至可能就是献殷勤的人。 虽然其人口称着大人,语气中却是充满了不耐烦,对“屠夫”也并没有太多的敬重。 这双鞋子所具备的能力叫作【夜行者】,能力的效果,远远不是隐藏源能波动那么简单。 “区区武王,竟然也敢来送死,既然这样那就死吧!”这影级大能者直接横空而掠,朝着肖传奇冲杀而来,他探出犹如鹰爪一般的大手,眼看着就要抓向肖传奇的咽喉。 不出周睿明所料,帝后连规定研究时间,多久能出成果,什么时候有研究数据这种基本的问题都没有过问。 此事佟卓的大脑感觉像是被成千上万的蚂蚁噬咬一样,佟卓感觉自己的大脑就要裂开了。 大学的时候为了给家里省钱,驾照龙浮生都没有学,那时候看着室友都去练车拿驾照的时候。 叶锋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他当然知道否决自己的那个老人是谁,当时在做直升飞机前往中域坠龙谷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唐白。 熟练的开场白之后,这位“儒道大师”打开ppt,投影出屏幕和这一节课的内容。 吟欢愣了一下,没和他争,他擦头发的动作温柔了很多,让吟欢觉得心里面暖暖的。 “爷爷说了这件事由他来处理,所以如果她再问的话,我会让她去跟爷爷说。另外……”田甜了一眼墙上的钟:“我不认为他们还有这个机会!”这句话刚说完,田甜的手机已经响了起来。 “可以,但不要拖太久,要知道,画展本来应该在明天晚上撤展,然后归还场地的。后续虽然甜甜和克洛德在希腊还会有画展,但是我和安德烈两人的画不会再展出。”说完,威廉伸出胳膊。 “不知道,若是晚辈将前辈的这一席话传入九皇子的耳中,你说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邪云天依然微笑着看着刑风,似乎已经吃定了此人一样。 “如今这般事态,她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万一惹恼了父皇,吃亏的还是她不是”? 是否真的与自己的身世有关?自己又是否该去传说中的天池山一探究竟? 看着吟欢渐渐远去的背影,金三水深深松了口气,嘴角轻微上扬,神色复杂,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最后所有的神色都化成一种不甘与悲伤,与瑟瑟的秋风融为一体。 若是苍凛尘想要让她好,又何必要去故意冷落自己呢?为的可不就是将珍贵妃推上去至高无上的地位吗?宫里的人都是这样,有用的时候,你就是一个宝贝,没用的时候,你便是一堆垃圾。 李思琪打算下午的时候单独把他们都叫到半办公室里谈谈心,看看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了? “花中留,我这次不过是带我这两位妹妹来碰碰运气,你难道要拦我吗”? 她爹寻思把这些兔子就近给找个地方养了就成了,没寻思给弄到山里边,看着走的差不多,地方也成,就停下一个个的开了袋子,让兔子都跑出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在魏征面前,给李泰上眼药(第一更) 长安。 太极宫,昭德殿。 阳光顺着窗楞照入大殿之中,斑斓但笔直。 李承乾的目光从眼前桌案圣旨上抬起,然后看向两侧,执门下省事魏征,雍州长史侯君集,左金吾卫中郎将苏定方,左千牛卫郎将张绚。 皇帝密旨到后,李承乾只通知了他们四人。 魏征是宰相,侯君集主管雍州府,苏定方是金吾 第十七师师长赵寿山去世后请求将自己葬在乏驴岭主峰,他既可以伴随乏驴岭数千战死之麾下,亦可遥观雪花山主峰。而数十年后已进入耄耋之年的西瓜每观之,必泪涌如泉。 说完,他也不顾傲林天的傲然之色,转身向着岸边飞来,他的方向,正是唐辰三人所在的方向。 虽然在速度和智力方面和顶尖大佬有所差距,但不管如何,林风已经屹立于下界巅峰,十亿的力量和体质太过强大了,再配合林风的不灭大帝体,他在肉度方面越走越远。 “队长,你可别怪我多嘴,难道你就不觉得这个输出团的人数有点太少了么?”刚才想海总提问的那名巨剑士玩家再次开口说道。 黄渤也是摇头,他以前和吴京打交道其实不多,不过也听人说这位是个极有自尊心的主。 举起巨盾,混天撞再一次向烈焰熔岩蛙发起攻击,他就不信接近不了烈焰熔岩蛙。 在广场吆喝的宗门弟子,其身后宗门势力很有限,宗门内最强者,大多为仙人级强者,也就是修仙者的起步阶段。 张逸想到那个鬼子中尉吓唬她要花她的脸,她立刻就驯服的事情,也张牙舞爪地说。 是从大鹏身上领悟出来的,模拟大鹏,速度和气势,都发生大变。就好像是游戏里的buff一样,可以加成自己实力的。 “哈哈!今天实在是太开心了,大家回我月家好好庆祝一番,再慢慢长谈。”月萧烈突然大笑道。 车内的一家人却不如幽兰牧那么镇定,时不时透过车窗向外看一眼,看到车外的镖局护卫还在,他们的心才安稳下来。他们最怕的就是镖局护卫抵挡不住山匪的攻击。 一名三十多岁汉子走出,身材魁梧,胳膊上肌肉犹如虬龙般高高隆起,在他脸庞,还有一道狰狞的刀疤,像是一条蜈蚣一样。 幽兰牧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全力压制着体内混乱的灵力,时刻提防第二处气海内的血气会不会突然发难。 那样说来的话那天幽历练之地他是无论如何都非去不可的了,得到补魂草,唤醒天老,再将林老爷子的伤势给治疗好。 梦妍姗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下面头低低的木绯雪,我们的战争这一次看来是要真的开始了,不知道你准备好了吗? 这一关,就是将近两天两夜。白首与成默戴英戴杰等人一直守在外面,不时走来走去。门开时,几人立即冲上前去,见到的是万朋与谢婷疲惫的脸。确定两人没有什么意外之后,问及阿沈,万朋向里面指了指。 那人的目光及其的阴冷,而且还高傲无比,看着他们的时候,眼中流露出的那种浓浓的不屑,没有丝毫的掩饰。 瘦猴的举动,让大家都不由皱了皱眉,按照荒原规则,谁猎杀的变异兽,其战利品也应该归谁所有。 一人横扫十人,只要不被逐出学院,靠着那山河榜第一的名头,以后在学院发展,必然一帆风顺。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李世民:太子登基以后再解决吧(第二更) 七月初秋,风吹青草,天地欢腾。 一座刚刚修建起来没有多久的庄园,极快的出现在冲锋而下的禄东赞眼前。 这里,就是大非川。 这座庄园,就是大唐为文成公主出嫁所修建的庄园。 上万名大唐精锐骑兵从东面,东南面,北面,手持长槊锦旗,直接逼迫而来。 槊刃寒光,杀气凛然。 西北 “玉帝,此次太yin星君私自叛逃下界,我们必须将其抓回,可不能因为她影响了我们侵占人界的计划。我少羽愿亲自走一趟,将其抓回神界!”南方天帝金帝少羽开口道。 “不许抽烟。”肖凯冷冷地拒绝了,并且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继续观察着。布加乔夫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将烟塞回口袋,然后掏出手枪对着窗口瞄准。 林锋对照系统地图,上边一块块区域以不同的颜色分布清楚,林锋从中选择了一条土元素和木元素凝聚的区域。带领几人向前飞去。 “哈哈哈哈!”众人一阵哄笑。这位太爷恁地好耍子。登时觉得亲切了许多。 金sè三叉戟散发着摺褶金光,而天生金体的迪卡更是全身笼罩着一层刺眼金光。在这两道金光的叠加下,原本烟雾弥漫的废墟变成了夺目的战场,饶是不远处的一星界主迪卡都忍不住闭上了眼,怕被这股恐怖金光给波及到。 在场的银行家都倒吸了口气。如果真的被常瑞青言中,中国未来不仅要面临经济危机和外需萧条,还要扩军备战准备和苏联一战!真不知道联邦的财政会糟糕到什么程度? “札子写的是甚,为何娘娘如此神情?”赵妙元关切道。 “这比坑爹的终极天赋好多了嘛。”简易当机立断地把另外一点天赋在全能天赋上点了一点。 可是,在这种让人感到绝望的形势下,法国zf居然还没有接受希特勒提出的并不算苛刻的和平条件。 想不到虞山门为了取代祁昆派,竟然和罗浮宫这个妖修中的第一大门派勾结,传扬出去,势必让所有修真者为之不齿。 “老舅老舅妈,这两位是我们在东北的好伙伴,他们之前来的蒙自找人,我拜托他们也找找你们,这照片还记得不?我妈从家带出来的。”我将照片递给他俩,他俩看了又看,最后留下了没给我。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有琴珈天的声音闷闷的,貌似刚才那种类似表白的桥段他还是第一次说,说是害羞好像形容得也不过分。 洛天晴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她也应该逐渐被同化了吧。 “听说后面山上有个大麻烦?轰他丫的!收拾猫在洞里的大耗子,剩下的炮弹还是够的。”看来亚当跟祝红他们已经说过黑狗帮的事了。 ‘千阳草’是四阶的灵药,已经算的上是中品,一株至少也得上千块下品灵石,这次他们侥幸得到,着实是他们运气好的缘故,然而令她皱眉的是这‘千阳草’只有四株,根本不够他们五人分的。 又过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他们总算到了齐梁的边境,一个叫做河西村的地方。虽说只是个村子,但是因为也算是商品来往的要道,整个村子看起来也是一片富庶祥和的景象,对外来人也是更加的热情。 庄静姝张了张嘴,嗓子似乎被黏住了,要她说出这些话这般的艰难。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以马周为太子少詹事(第三更) 长安,东宫。 崇教殿。 李承乾看着眼前的公文,皱眉说道:“吐蕃人在通天河停下了?” “是!”李安俨拱手,说道:“说是公主看到当地民众有赭面陋习,所以松赞停留在通天河,等到国民彻底改变赭面陋习之后,才迎公主入吐蕃,不过禄东赞传信说,这个时间,最多用半年。” “鬼话。”李承乾将手 这时,方圆亿万里的天地灵气逐渐平息下来,不再朝着七只葫芦灵宝涌来,看样子七只葫芦灵宝已经吸收足够的天地灵气,成熟的差不多了。 看着勤加习武的兄妹二人,一个想法从若兰的脑海里窜了出来。她应该培养一些自己的人。 此话一出,不止秉烛,连墨子离都微微一愣,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萧烨没有理会旁边多余的人,将萧菁给放回地上,瞧着她渐渐恢复了气色的模样,稍稍放下高悬的心脏。 坐在酒楼里的苗若兰打了个喷嚏,是谁在骂自己,苗若兰揉了揉鼻子。 在他的眼中,黄蓉不过灵阶四级,就算有神器加持,真实战斗力也不应该超过灵阶五级。 “也确实是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了,只怕是他们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吧。”萧菁扭头看向窗外,阳光灿烂,她莞尔一笑。 三清和准提接引顿时倍受打击,急的抓耳挠腮,脸色憋的通红,额头直冒冷汗。 “不对的地方……”包拯低头沉思,他不是沒发现什么只是公孙策的表现一直是不温不火让包拯很难琢磨。 乔美美的脸色则是一片通红,那东西真不是我的,真不是我的,想解释,可是又不还开口。 叶辰没有浪费时间,而是来到中年人面前,确实闻到了一股酒精味。 手执银狼的黑袍老者望着面前两个负责警戒军营安全的两个全副武装的胡人士兵,开口说道。 此情此景,不由得令他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难道大佬竟是他自己??? 宋立海的话一落后,李良波还是异样吃惊,但同时,他啥也没问,宋立海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沉默了几秒之后,程如薇最终还是把所有打出来的字都删除了,然后将手机装回包里,启动了车子。 “首先,找有名的大导演,还要经得起推敲的剧本,然后就是花大价钱请大牌演员,现在就是个流量为王的时代,有大牌演员,就有票房保证,加上张心怡的演技过关,绝对可以一炮而红的!”叶辰说道。 “十九年前,当时……”林瑾安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不由地双手捂住了脸。 他刚刚路过中医馆时进去问了,大夫还给开了桂枝、芍药、甘草、黄芪,再搭配上生姜大枣和羊肉,直接煮汤就行。 虽然颜色以简单的素色为主,但是就显得非常有气质,究其原因,法拉利老了还是法拉利。 栗酥点点头,跟着郁时霁站了起来,刚起身,又被脚下的高跟鞋崴了一下。 雷音这样说着,意念一动,瞬间发动神威,将草薙剑收入异空间之中。 如此几次之后,忘川挂上去的四十万能源水晶全都换成了水蓝币。 现在三头赤魔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些火焰,眼看自己的火焰即将熄灭,不由一阵脑痛。 “轰隆隆……”又是一阵雷鸣,隐隐的一股威压正透着雪莲花渗透下来。 世界战场——海洋入侵不是游戏中后期才会被玩家们发掘的么,怎么这才游戏开服几天,就被玩家们触发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从今日起,房家在储君之争中中立(第一更) 夜色黄昏,火把高燃。 洛阳,紫微宫。 无数红绸,密密麻麻的缠绕在每一根梁柱之间,欢喜的鼓乐声轻松的跳跃其间。 乾阳殿中,宗室,百官,外戚,无数人目光温和的看向从殿外走进的杜荷和城阳公主,房遗爱和高阳公主两对披风戴绿的新人。 李安俨神色平静的站在长孙祥身侧,站在丹陛之下,最靠上 四大门派的人聚集在一起,在后背讨论着灭绝师太以及叶开,或明或暗的说着灭绝师太的坏话。尤其是他们已经下了光明地之后,根本就没看到什么埋伏的人,就更是如此了。 这一点包括康奈利福吉在内的所有魔法部官员都看得很明白,这一场无声的较量中,除非英国魔法部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首先掀起战争,否则这个哑巴亏肯定是吃定了。 夜凌坐在地上,长长地呼气。“虽然我不爽你,不过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没意见。一旦我发现你有异心——”他作割脖子的手势。 这种感觉,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蔓延着,似乎是感动,幸福的。 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哈利看着床边那个他每天都要看上好几遍的日历。 幸好,厉衍在基地的任务都完成得差不多了。这一批学员的素质都不错,他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从上游到下游有多大面积?白菲就算抽光自己也冻不住,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怎么用过冰系。 声音好像又大了些,似乎是对方的心跳声,又似乎不是。楚慕寒甚至听到了牙齿上下打颤的声音。 苏千夏在卧室里面,她听着慕逸十分痛苦的声音,她胸口突然难受了起来。 “或许吧……”消息是消息,即便属实,也未必不会有变化。而且,那些人也并非是冲着他来的。 老爹静静的躺了两分钟才将眼睛睁开来,盯着天上的白云逐渐变灰,老爹知道秘境里面一定是出现了不得了的变动。 如果他们并不相识,他愿意帮,她不会说什么,亦不会放在心上。 “一切全在计划之中,铁云,你就等着看我如何夺得幽冥印吧。”邪风笑道。 然后,他拿了把瓜子,一颗颗嗑着吃,顺便将瓜子皮丢入火炉里,半点不差。 也许正是因为内疚,才是然李耳将自己内心之中的平静寄托在了俞江的身上,以希望能通过对俞江的保护来弥补自己之前所在赵璇的身上犯下的过失吧。 可她居然直接在门口蹲了一个晚,现在是什么意思?打算用行动来证明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吗? 主持人刚说完,台下就传来了声音:“一百五十万!”第一个举牌的,直接就加了五十万。 可话又说回来了,在巴恩斯离开之际,他所向老杰克抱怨的那些话,当真对吗? 明夕很想知道,神屠云天后来究竟是如何保住“神帝陛下”位置的? 众人纷纷拱手而别,萧特末怀揣宝图、银子又失而复得,一屁股的债又清理的干干净净,自然志得圆满;,这一趟虽貌似功败垂成,一丁点好处也没捞到,但在萧特末看来,这一趟赚大了。 金帐内死一般的沉寂,耶律宗真双目发呆不知看向何处,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哀。 如同巨浪迎面打来,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李玉几乎把持不住,如果不是玲珑塔护持住身体,恐怕早就被巨浪冲的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想阻止皇帝东征,太子是最佳人选(第二更) 长安,太极殿,昭德宫。 李安俨将手里的信件放在李承乾的面前,然后压制住兴奋,说道:“殿下,房相的回信。” “孤猜,最多不过是一些平静的回谢之信。”李承乾笑笑,道:“但房相这一封信,便是在说,在孤和青雀之间,他已经中立。” “是!”李安俨不停的认真点头。 如今没有房玄龄站在他们 “明白!”四人怅然若失,惊醒过来,各自祭出法宝,打出一绿一黑一红一赤四道光芒向着金羿猛然攻去。 于是,琳达上前轻握住唐晚晚的肩膀,冲着唐晚晚摇了摇头,示意让她来说。 凝香在与人说话的时候,往往都会露出孩子所特有那种不通晓事理的样子,但在别人的眼中,明明知道她才十三岁,但却依然会忍不住看做是萌的表现。 昨天晚上听她说,似乎是将同学聚会推到了今天。有了一天时间的准备,那几个猥琐男肯定会想出更多歹毒的招数去对付她。为了不让苏雯这朵美丽而鲜艳的玫瑰凋落在那几个猥琐男的手里,孟缺必须要英雄救美。 “讨厌!”洛水漪笑着捶他,花凌钰也不躲,任由她玩闹,脸上挂着宠溺的微笑,甜腻极了。 金羿高达的身躯,猛然向后倒飞出去,一朵紫红的血花自金羿嘴中绽放而出,紫红血花散吴钩之上,吴钩把持不出脱手而出,。 中途叶晨还叫了几瓶啤酒,柳若盈是第一次喝酒,之前是因为身体不好基本就不怎么让她出门。 “这个混蛋,我就应该一枪毙了他。”兰斯洛特看着越来越远的那名士兵,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才努力克制住自己,缓缓的松开了手,唐芬芬顿时捂着喉咙跌坐在地上。 今天的月色很美是满月,唯一不美好的就是云很多,让月亮若隐若现。 闻言月颢清一愣,心跳不由自主的落了一拍,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宗门数量由于各种原因,解散的解散,灭门的灭门,仅仅剩下50个名字。 而且这种传统工艺因为技术要求高产量低,所以后来就出现了工业流水线生产,主要通过铸模翻模来做,顶多表面做了拉丝、磨砂、车花、珐琅等处理。 更值得一提的是,台上所有的表演者都是老人,最年轻的看起来也有五十多岁。 “将军,救救我吧,我不想跟着他们走。”浮香哭的撕心裂肺,就好像胡。顾老将军一直都在见死不救一般。 老赵唯一的孩子在华国的南方,一时半会儿也指望不上,做手术得签字!而且,这是一个危险性很高的手术,家里的亲戚一时间无人敢做主签字。 梅原独自想了一会儿,嘴里嘀咕着什么蔬菜,运输之类的。苏叶撞了下周晴的胳膊,让她不用管他。 见嘉宾齐了,节目组说了一下规则,挑战的成功程度和江念射箭的分数有关。 夏晚清只想赶紧把怀里的人送医院看看,没有注意到别人看她的眼神。 他突然用大力,只用一只手就拽住了月颢清的两只手腕将其压过头顶。 而就在这个时候,蓝幽雪就已经选择完了,她缓缓地将两盘做工精良的美味推开,然后慢慢起身,脸色有些不愉。 “卿睿凡,你这还是在怕我?”但是慕容芷不这么想。所有的彬彬有礼,不是因为惧怕,就是因为陌生。她和卿睿凡早就已经算不上陌生了,那么剩下的理由就只有惧怕。 第一百一十六章 辽东,大唐的辽东,朕一定要夺回来(第三更) 长安,东宫。 休沐日。 李承乾坐在承恩殿后院的台阶长榻上,看着被郑霜儿扶着在后院中缓慢走动的苏淑。 苏淑是太子妃,郑霜儿是太子良悌。 两个人都是性情和缓的女子,尤其苏淑已经给李承乾生了两个儿子,如今第三个已经诞生在即,郑霜儿心里根本什么念头都没起。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身 “我有个外甥是西京市人,马上要大学毕业。他想的西京政府部门工作,可是我在西京市那边又不熟……”刘红艳期盼地望着包飞扬。这时候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刘红艳也不怕她的话被别人听到。 “既然她可以,那为什么我不行?”金克斯歪了歪头,萌萌的看着艾尔利克,这是老实话。排除掉金克斯发疯的时候的性格,她热血降下来的时候还是很机智的,不然也不会开发出来自己的武器了。 刘川等人咋闻嚎叫,就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手足发软摔倒在地,连带着方浩也跌落地上。 “嘿嘿!一只没开发的荒兽,也想伤本老祖,简直是找死……”土行老祖眼看着碧绿的光球膨胀飞射过来时,不由得冷笑一声。 她的动作让半蹲着的赵杰失去平衡一下倒在地上,这一倒不要紧,裤子中那龙头还没有摆正位置便被拉直的裤子猛地一绷,顿时宛若雷击,使得赵杰立刻大声惨叫了起来。 说着,她的三叉戟的底端在地面上轻轻的一砸,伴随着一阵地震,整个赛场上都出现了让人感觉到恐怖的黑色裂口——里面在喷射出滚烫的赤红色的岩浆。 在感到恐惧的同时,对于能够获救。两人也非常的庆幸,幸得陈羽凡拥有三昧真火的力量,不然这个时候,三人恐怕都已经撑不住了吧。 “彭杜瓦斯,你说我们为何总被数倍,甚至数十倍的西班牙人围攻?”等到老乡忙完手中的活儿,好动的席尔瓦再也忍不住,找了个话题。 猛地之间,一股浓郁的膨胀敛迹一掀起,爆炸的余波不断的闪了出去。此刻,只见那道敛迹光盾一点点破碎开。 “哈哈哈!对对,就当个闻名天下的猪司令吧!”方浩乐得哈哈大笑,伸手直拍胖子肉肉的肩膀。 按平时,祝宜应该在大殿打扫卫生的,可今天,好像一天都没有见到人影了。 而在此刻,北方三军总兵马大元帅正在调兵遣将。先要调动的是尚处于淮河北岸的两位督军的二十万兵马。 许诏从开始起义到最后灭亡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不过在这期间有很多三国历史人物都开始登场。 看似就在眼前的人影,却隔了自己无穷无尽的距离,理论上,无法靠近。 明义打断他的话,把其手臂拉到一旁,让开通道使宫侍陈设筵几器具。 柳阳忽然想起了在灵龙地宫时的场景,当时的安夏和现在一样,都不愿轻易放弃。现在凤凰精血被封印在龙珠内,即便他能调动凤凰精血,安夏的身体是否能够再次承受住凤凰之力也是一个问题。 沈凌风亦是摇了摇头,即便他不为武者,可眼力还是有的,此人竟如此不智,白瞎了一身剑术。 三眼蜥蜴嘟囔几句,老老实实趴在地上,这里虽然没有资源,但是至少不用和其它荒兽厮杀争夺,非常安静。 看赵柔此时竟然仿若没有受伤的,在自己准备退走的时候,迅速的追赶上来,开始不间断的攻击自己。 第一百一十七章 皇帝回京,太子有女,名曰福昌(第一更) 冬月时节,阴山南麓。 三十多名斥候,无声的停在阴影之中,喝着凉水,吃着干粮,补充力气。 战马在一旁的山中吃着干草,饮水。 兰州长史李德謇手里拿着地形图,看着眼前的阴山,心里在估算着什么。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初六,距离薛延陀发兵二十万,攻击突厥诸部已经过去了快三个月。 这几 “喂,那个坏蛋,如果我接下你一招,公平的话,你是不是也要接我一招?”天明问道。 话落,齐蓁低垂着眼,再也没看严颂之,拉着红岚直接离开了茶楼。 “谢谢你了。”安秀儿看着方元说道,她如今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看着团团开心了,今天团团这么开心,少不了方元的功劳。 “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从那一刀劈空开始,老杰克就知道自己输了。出乎意料的,这位黑鹭的亲王并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吼,也没有低声下气的苟且,他只是用残存的右手按住胸口的血洞,在惊愕中问道。 段宏宇可以百分百肯定,如果这家伙白天出现在城里,肯定会引起恐慌,搞不好,会吓死人。 “少来这套,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用这种腔调。”方元白了她一眼,说道。 于是兰依下了车。此时她的双手还被绑着,一端牵在轩辕明手心里。她用肩膀使劲顶住马车,脚斜斜往后蹬,使劲推车。 离大王子轩辕晖等人最近的一间民居内,忽然走出一位披着长袄的老汉,他手里托着两筐药材,正向冬日暖阳处走去。 且说此番入京,凌朝风正式向皇帝禀明,他希望能多眷顾家人和客栈的“生意”,不再为了其他事务而到处奔波。 可身体不饶人,她抱着霈儿没多久,胸前便是翻腾,撒开手跑到河边一阵呕吐,大庆在边上看着,才当爹不久的人,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 傅强莫名的感觉对方有股危险的气息,下意识的和他拉开了距离。 这九曲龙王身边的将士一个个都遭受过这些水兽妖的残害,对他们可谓是恨之入骨。可是这九曲龙王一直在争夺五江龙王霸主之位,根本不把水族百姓的生命放在眼中,一个个开始背叛九曲龙王投靠赤鲤将军和黄鲤将军而去。 没错,他十分的白,虽然五十多岁,但皮肤看起来,竟比一个刚出生婴儿的皮肤还要白嫩,若是有人敢轻轻的揉了揉,恐怕就会发现,这皮肤竟然还无比的嫩滑,实在是太过诡异。 “嘶……哎呦我去……真疼……怎么感觉这次撞到的屋子,要比在雷电一族撞到的还要硬的多呢?”盖亚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腰站了起来。 庄坚目光一闪,也是打定主意,如果被其得手,恐怕他们五人也是如同之前的人们一样,直接被扫地出门了。 “哼,给我破。”叶枫再次一拳轰出,不过这一拳之中却是已经蕴含着一股天道法则的意味,天地震恐,无数的空间碎裂开来,强大无匹的能量与那道雷光直接冲击在了一起。 两人向店老板要了几瓶酒,又随便点了几个菜。就这样边吃边喝,聊了起来。 叶枫也是不免就闭上了眼睛,心里暗叹一声,看来黑衣大汉就要就此陨落了。只有那个断了双臂的矮个子修士一脸的冷笑,加一脸的幸灾乐祸。 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这是属于男人间那种默契。叶枫怎么也没想到,他今天交的这个朋友往后在许多事情上都无条件的帮助他,他们之间的友情会一直持续下去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安康郡主,福昌安康,太子有大运(第二更) 东宫承恩殿,皇帝抱着只有两个月大、柔柔小小、精致玲珑的孙女,看着她嘴里不停的吐着小泡泡,心都快要融化了。 侧过身,李世民看向城阳和高阳公主,说道:“你们两个小的时候也是这么可爱,只是如今大了,又出嫁,朕的心里满不是滋味,如今有了长孙女,朕仿佛又回了当年的感觉。” 城阳公主和高阳公主相互对 “素素,今天出去吃饭,不用回去做了。”李青看着副驾驶的白素说道。 在这一刻,我突然发现,这个傻傻的,什么也不懂的傻妞,对我来说,居然这么的重要。 “老大,你来了。”一早就接到消息的秦奋一直等在门口,见李青进门,马上迎了上去。 漩涡停止了旋转,整个湖泊的浪花也开始停止了拍打,直到漩涡消失,湖面再度归于平静。 “刘家人,你们听好了,今天我们也不愿意直接让刘家灭族,你们有一个选择。把刘逍轩这个大圣和刘家交出来,我们只杀两名恶首,便可以放你们刘家一马。”这男人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苏岚微微皱眉,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谢坤来了,很可能说明林遇那日在官邸酒吧杀了孙虎和赵大伟的事情败露了。 “阿弥陀佛,施主勾结邪风教,遭此大杀孽……”觉云禅师开始讲道理。 “师傅,你没有听错,俺老猪被坑了,昨晚的那几个妹妹是观音菩萨变得!”猪八戒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面对林珂的爱情宣言,田雨馨内心里一阵震动,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她对感情是很矜持的那种,不是那种很善于将感情表达出来的人。明明心里很喜欢仲陵,却绝不会在嘴上说出来。 在座的十三位掌门长老们,都是地仙境的强者,能修炼到这个境界,自然都是绝顶聪明之人,褚健的话不需说透,他们心下已经了然。听完褚健的话,在座的众人,除了褚健和陆逢外,都低头沉思了起来。 从车里冲出来几个化作火球的战士,身上燃烧着熊熊烈焰,显然是没得救了,徒劳的挣扎几下之后就倒在了地上。 他凭借自身神奇的血液,还真就能左右一场战争,甚至是控制白头鹰的命运。 外面是一条宽阔的走廊,终点是一道与希里雅身前一模一样但不透明的大门。 但是,对方仅仅只是想要试试林涛的底子,两人皆是拥有不俗的古武基底,都算得上是古武强者,只一出手,凭借着老练的双眼,就能大致判断出对方的实力。 只要自己愿意,她们会服从自己的所有命令,甚至会无条件的取悦自己。 这十年间,她专心修炼,修为突飞猛进。爷爷请来至交好友,元婴后期帮忙护法。她顺利进阶金丹境,与南冥另四朵金花又一次并驾齐驱。 伴随着網虚按下最后一个键,他身前的整个桌子都亮了起来甚至将整个房间照亮。 那些天外强者之所以一直不对大昆朝出手,反而选择埋头种田的方式来发展,固然有这星球经上古大战后,人类凋零的原因在,但更多的,恐怕也是碍于天道以及气运的敌视。 村长看向梅莉塔,然而梅莉塔也一头雾水,本来好好的,魉灾这是怎么了? 时严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他确实没看出来,两人有表现出厌恶对方的情绪。 第一百一十九章 孙思邈:太子的腿,可完全康复(第三更) 东宫,光天殿。 李承乾平静的躺在床榻上,看着鹤发童颜,身形灵活的孙思邈,在他的足阳明胃经、足太阳膀胱经和足少阳胆经三条脉络上不停的按动。 他没有多说什么,哪怕他如今是腿骨断了,而不是经脉断了,但孙思邈的医术,压根就不是他能够比拟的上的。 哪怕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不停的研读医术,但 他们想要打破这束缚,成为高高在上的神或者半神,所需要的前提,也是打破自身的契约束缚。 银鳞蛇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在暴起的红光之中,它的身影带着一道亮丽的银白色,直直的冲向了已经失去了武器的武狱。 陈青阳张了张嘴,显然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十万块钱,许多人一年下来的工资都未必能挣到这么多钱。 宦牛加了一把力,碎星拳上灰气再度覆盖浓郁起来。他原本因为破开阵法而有些减速的冲击力,也再度强大起来。 真仙界的入侵,气势汹汹,但是现在看来,也就那样,上不了台面。 当初他在天庙之地,也曾见过类似的庙宇,只是这里的气息却更是久远几分。 总之,整片神武大陆的各大区域可以用一盟,二极,三凶,四国,五州十个字来概括。 甚至根本不理会那天罚,任由天雷轰在自己身上,甚至还能够抽时间来斩杀他们。 “好,多谢了。你的事情完了,但我的事情开刚刚开始!”我冷笑一声,要是就这样结束了,本座也没有脸去面对她们。 但是这场雷雨下得实在太大。轰隆隆的惊雷之中,大雨如瓢泼一般铺天盖地的就撒了下来。 四目相对,就如同分别的时候,天地万物皆寂静无声,全身心的都只有彼此。 在认亲当日,骆家人准备就绪后前往大长公主府,在良辰吉时,点上香烛,祷告天地神名,随后,靖婉对居于首位的大长公主及姜驸马规规矩矩的行了跪拜大礼,敬茶。 随后,众人便看到穿着一身便服的皇上还有同样便服的巫溪国太子,身边跟着英国公。 今夜注定了是多情的,也注定了无法界定最终的胜负。一切都还是未知,需要等待。 想到这里,她想起了才收到的另外一个消息,万壑似乎苟延残喘着养伤,并没有死去。 只是,这个鬼魂上辈子是苍夷那个夭折的七皇子沧离,那么她的沧离究竟是谁呢? 阿桃又为自己这丢人的事情发起愁来,眨眼就不与沧离计较这被关之事。 这可大不妙,为何孙承吕副统领等人未下令控制流言?云绾容再生疑虑。 老太君并没有仔细听,只当耳旁风,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边便出了。 “智慧大道,融合!”陆辰远沉声喝道,金色的大脑化作金色半透明液体顺着他的手心,直到钻入他的脑海。 裂开嘴,轻微的扣了一下门牙,宝儿借着剧组灯光低头看了看,一个细细的条状的不明物体,正安静地躺在宝儿的食指上。 在这种高档ktv做保安工作,无疑是一份体面的工作,收入不菲,又不辛苦,更何况是在白氏集团这样的大公司。 在品尝的同时,还有年轻厨师在旁边讲解着这道菜的名称、特点、吃法等。 阴世师抿着嘴,一脸凝重的想着,就在这时,阴世师接到了消息,隋军后翼,出现了反贼的身影。这股反贼的人数约莫有两千人左右,人数并不多,但却出乎阴世师的意料。 第一百二十章 举告太子谋反,如何(第一更) 东宫,承恩门。 李承乾从承恩门下走出,看着十几个进入东宫的陌生内侍和侍女,他皱眉看向李安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将萧美人和崔才人打入了冷宫。”李安俨对着李承乾拱手,说道:“两位嫔妃身边的宫人,一半送到了东宫,一半送到魏王府。” “这是父皇的意思?”李承乾的眉头狠狠的皱了 他目光犀利又带着肃然,张婷对上爸爸的目光,低下头,这种事让李月华说出来,没有她自己说出来好,张婷清楚的明白这一点,而且她不能让自己做了这些都白做了。 在无比绝望下,她就你一个从天而降的仙子,把她们所有人救出了苦海。 “嫂子,你的这种紧盯的法子也好。”柳红并不赞同燕子的做法,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选择不一样罢了,她也没权利质疑的说着。 “不用了,宝贝,当时你有没有受到反噬,还有我已经昏迷几天了?”我问道。 这么一来,悠然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她决定——这周也不去集合了。 倭国人的资金,暹罗的土地,加上媒体炒作,让魏泰强他们的公司的体量迅速增长。 “爸爸牛气!”媛媛还不知道多少钱,看着爸爸手里的一摞子钱崇拜到。 “是你跟我们老总有缘。你那样的男人,嗨,不要也罢。”开车的司机玩笑着说。 今天是周末,刘家三兄妹都在家,“什么意思?杨阿姨您慢点说。”来电话的是杨丽,刘珏接的电话。 “陈营父亲,这件事情不管怎么样,眼前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眼下先把陈火找出来才行。”催洪扫了一眼信,也担心起娇娇来。 八个门派的弟子探索寻找草药,每日与此地妖兽厮杀着,这里面有一名弟子已经走到荒原废城。 如果有人这个时候能看到无名身体内的情况的话就会惊悚的发现,无名身体内的法则竟然异常的粗大,足足是寻常人的二十倍以上,一般人的身体早就爆炸了,也唯独无名能够支持下来,这就是肉身强横的好处了。 可是他现在获得奇遇成为了一名魔法师,等于是提前拿到了一张通往帝国魔武学院的通行证,这让洛林怎么能不高兴? 用政委王坤的话说就是,很多军官的观点和责任心被一个普通列兵给比下去了。团长袁以刚更干脆,让团部参谋把种纬写的总结复印了七八份,交给相关人员进行参考。 林葬天说得轻松,老人也呵呵地笑着,因为他现在还不知道,这其中的艰险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步……到了那个不讲道理的战场上,谁都会无比接近死亡,铺天盖地的,仿佛死亡才是理所当然。 水泥厂急速扩张,对附近老百姓的影响也渐渐显现出来了。原先附近露天无人问津的煤炭,现在百姓们已经当成了宝贝。据说为了抢夺露天煤炭发生了几次剧烈的冲突,为此事新筑县县令为此大伤脑筋……。 “班长,咱们应该去那边看看!”种纬往化肥厂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道。 鹏杰:大自然的果实并非都能食用,有些所谓的“成果”道理也雷同。 “嘻嘻!这些年看来我没有白心疼你,今天终于换来了回报了。”杨圆圆高兴来到李菲儿跟前当面感谢。 “如果你不愿意出面,我们功德殿可以出面摆平这次的风波!”功德长老望着无名说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李义府说,他有急事?(第二更) “啪”的一声,柴令武突然转身,然后猛然冲到齐知玄面前,直接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齐知玄愣住的。 他的面前,柴令武指着他鼻子,咬牙说道:“你还知道他爹是宰相啊,那你难道不知道,他爹被追封为尚书右仆射、道国公?” 齐知玄脑中一片空白。 “戴至德在他老爹去世之后,就直接承袭了道国公的 可以说这个男子出现的太及时了,若是晚上一些,局面就完全变了样。 而老不尊和六不敬,一直是充当着分水岭的作用,隔开展鸿飞等人与屠炫忠短兵相接,因为这一僧一道,已经知道了屠炫忠有多大能耐。 柳羿闻言,没有一丝欣喜,他忽然大笑,笑里满是嘲讽,对自己的嘲讽。 走了没几步,陆羽看着脚边的一个罐头盒子,从上面的字眼看着分明是三十年前的产物。 丹尔闻声点了点头,随着被陆羽抱起来,丹尔扫了几眼控制急忙指了指远处。 路边的花都旺盛的开着,浅粉色的花瓣飘散在两边,严笠边走边轻轻踢着,显得很悠闲。 告知了雷雨自己的名字直接,齐瑜便向楼下走去,准准备离开医院了。 被红色波纹击退的方中天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上的金芒在这样的攻击下也暗淡了几分。 似乎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刚刚经历过兽潮的名古屋开始恢复了平静,这也靠的齐瑜那强大的实力,将整个城市所有不平的声音全部镇压了下去,刚刚掀起的一点混乱的苗头,就这样被掐灭了。 陆羽是没有这个实力做到这一点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体制已经全力在培养回春堂了,或者说这就是体制给自己的一份礼物。 “皮克西先生。您受到了威胁。”迈克尔等到乔瑟芬被带走后,笃定的对皮克西说道。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潘恒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废墟。 精灵族,深蓝大路上的最强种族之一,他们每一个都是天生的射手与自然法师,虽数目极少,但是却罕有人敢与之为敌。 郁棠笑着恭敬地应是,心里却猜测着自己的到来会不会和顾曦留下来过年有关。 蓦然,他浑身发出阵金光,看上去就像个金的铜人,竟直掌拍了下去。 张大海怒瞪着坐在凳子上,如同一尊老佛般泰然的秦风,火气蹭的就往上冒。 这少年也很倔强,猛地咬破了舌尖,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龟壳之上。 青熊兽是独居动物,不过它似乎对同类没那么排斥——一只青熊兽如果遇到另一个个体会与它结伴生活共同捕猎,特别是异性之间。 这般进步,让的万兽宗的宗主万妖皇都是不由得心中暗赞,如果对方不是来找他报仇的,他也许真的会将其全力留在自己的身边,并且将其培养成为万兽宗的圣子,来继承他将来的衣钵。 苏禾坐在沙发上,单手环胸,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摩挲着下颌。 而后,天竺联盟的众人,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似的,强者越来越多,强者的实力也越来越强。 毕竟,上苍之手这种强悍无比的招式,威力虽然强大,但也是非常消耗内力的,若不能及时的补充内力,哪怕叶凡的内力无比的浑厚,也用不了几次的。 当时,叶凡还一直疑惑,究竟是谁,能如此精准的获取叶家内部的情报,当这个内应?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请大唐赐嫁公主(第三更) 承天门下。 百官从朱雀门而来,李承乾坐着步辇从东宫而来,双方几乎同时抵达承天门下。 李承乾的目光第一时间扫向了一身深绯色官袍的李德謇,李德謇微微点头。 李承乾不由得心中笑笑。 李靖的儿子,想要算计哪有那么容易。 李承乾的目光落在走在群臣右上的李泰身上,脸上的笑容顿时绽放 卡卡西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然后点点头,然后跟着三太夫他们离开了。 这一次,顾玲儿终于感受到了被人照顾是什么样的感觉,尤其是被自己最亲的人照顾,曾经都是他们照顾自己,而如今自己也尝到了被他们照顾的滋味,那是一种难以掩饰的幸福,难以用语言来表达的甜蜜。 电子板再次停了下来,看着上面显示的名字,我微微皱眉,日向宁次vs日向雏田。 “才不要,老公,你会审美疲劳么?”苏念安眨巴眨巴眼睛,调皮一笑。 说话间,龙鳞飞迅速地蹲在了顾玲儿的面前,要去掀开她的裤腿。 她的身子在他的撩拨之下,化成一团春水,他的手掌游离在她的背部,苏念安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唯一能做的便是大口大口的喘息。 要想帮布鲁斯并不简单,哪怕是曹子诺对于剧情再熟悉,却也只能想到一个办法,那便是找托尼斯塔克帮忙,这家伙是所有超级英雄中唯独能够影响到政府的超级大鳄。 听到卓云的嘲讽,武藏三郎怒喝一声,挥动的双腿猛地一顿,身形旋转的犹如漩涡般,带动着澎湃的力量,右腿如同化为了一道钢鞭。 “我不长眼睛?”顾玲儿大吼一声,一脸诧异地看着龙鳞飞,本来还有些愧疚的她看到了龙鳞飞那副令人厌恶的模样,一肚子的火气油然而生,恨不得顷刻之间撕碎了他那副可恶的嘴脸。 换取之后,恒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兑换了血脉,他选取的却是希腊半神的血脉,而随着这个兑换,恒那半机械的躯体却是飞速的开始变化。 君璃昨晚照顾了容湛一整夜,早累得不行了,且她对他那几分同情与怜悯,还远不足以让她为他舍身忘我,照顾了一个晚上,就再接着照顾他一个白天,是以在送罢太夫人与大杨氏后,她便去到隔壁的厢房,蒙头大睡起来。 蓬莱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警惕当然也让浮黎收入了眼中,却是不知为何,浮黎也瞬间想到了蓬莱曾经到底是个修魔者的身份,何况,在那斗法台上,蓬莱竟然不管不顾直接冲着白黎轩咬了下去。 照样是要跑五圈,照样时辰在两刻功夫以内,每天都有不少人跑的气也喘不上来,一到晚上,全身筋骨都疼的厉害。 “王爷车马劳顿的来一趟这里,不如用过晚膳之后再走吧。”廖庸说道。 这种事情,凡到大比之期比比皆是。左俊忠一边问着,一边和左良一同向外走去。 见他如此,在场众多武官,无不敬服,众人其实打孙良栋进来,都是削尖了耳朵,想听听朝廷那边是何说法,但张守仁这么一说,大家想起战死的弟兄,心中顿时凛然,那种特别热衷朝廷封赏的心思,也是淡了不少。 君璃点点头,不由暗暗庆幸,幸好君老头儿只是不让她们主仆出二门,而不是将她们困在流云轩里,否则她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青雀,《后汉书》的编修要仔细啊!(第一更) “儿臣领旨。”李承乾对着御榻之上的皇帝肃穆拱手,然后转身看向跪倒在殿中的山格,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漠了起来。 求娶大唐公主,薛延陀也配。 “使者。”李承乾目光淡漠的看向山格,问道:“若是孤记得没错的话,薛延陀是在八月初,发兵二十万杀到漠南的。” “是!” “也就是说,在六月份 屋内屋外都安静得厉害,云栀趴在门上等了好一会都不见有人来,泄气的踹了踹门。 而于此同时,张德森正在等待着运输通道完成运输,正式启动飞船的那一刻。 内容掠了眼,沈妄回复了句,想到宋锦妤那张脸,不由细微地“啧”了一声。 “那我的真气岂不是不纯净了?”楚云衍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满脸不放心。 十个粉丝中奖,里面几乎都是普通人,可见这次抽奖完全是随机性的。 魏如雪看着被打伤的纪宁和一众侍卫,恨得咬牙切齿,暗中调出体内元气,幻化出一把长剑,起身的同时,剑刃向谢迁横扫而去。 王易和赵云在屏风后面看了整个好戏。赵云皱着眉看着那一行人,觉得其品性德行怎会如此差劲。 上节课老师打铃才走,这节物理老师将边边角角全部写满,布置好作业,拿保温杯喝着水欣赏艺术品般看了眼黑板,宣布了下课。 王易那边知道他在暗中派人一直在观察着他们的行动,于是在后来就故意让关羽他们暴露在袁绍的勘察侍卫面前,就是为了给他们一点惊喜,加上一点震慑。 “等十一放假回来的周末,一起去游乐园玩?坐过山车,逛鬼屋?”沈妄说道。 功法秘籍?众人脑海之中闪过这个念头,不过随即脸上浮出失望,功法秘籍虽然珍贵,但是还不足以吸引这些大势力的争夺。 罗天华分析了一下局势之后,再次把重点放在了那个大食兽人身上:看来必须先找到那狐族斯芬给丫下令的方法了。 “听到了,她不想见到你。”夜城狠狠瞪了西门飘雪一眼,动手去推他,眼底全是愤恨,更多的是绝望。 两者虽然是亲兄弟,但是严格的说还是有很多的不同之处的,两者一个是蓝色长发,而另外的一位则为淡蓝的短发。 三日后,使臣回城,逞上白墨紫亲手签的百年合约,完全是按着白少紫的意思。 惹得西门飘雪只能僵在那里,不敢动,他怕再伤到冷青青,她的身体已经经不起了。 转过身面对着黑漆漆的洞口,白勇合脸上的镇定,却消散了些,脸上闪过一丝担心之色。 天舞拉住许月说到:“妹妹乖,让你哥哥把妹妹叫醒吧,姐姐们也想和梦蝶妹妹说说话了。”许月乖巧的点了点头和天舞走向了一边。 刀芒掠起,当即将出现在两人面前的瞬间,却开始大开大合的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两道恐怖梦魇般的实体长刀。 真正进入赤城之后,沃尔夫和李毅也渐渐的对仙灵界有了一个更深层的认识。 “灭魂阵!你们竟欲将她魂飞魄散!我怎能坐视不理?这一切均由我而起,就由我来结束吧!”楚卿激动地说着,狠狠将我的手甩脱,力量之大,使我跌坐在地,呆在当场。 他身边存在的威胁太多了,就算他一直躲在nei门修炼,也定是不会得到安宁,毕竟还有罗非与林浩然两人虎视眈眈,想置他于死地。 第一百二十四章 找到那个人,孤要父皇知道他背后是谁(第二更) 李泰刚回到魏王府,就直入书房。 柴令武紧跟着跟了进去。 “今日,皇兄说的那番话,有没有别的什么意思?”李泰站在书房之中,紧盯着柴令武说道:“本王越是琢磨就越觉得不对劲,《后汉书》是皇兄提议编修的,后来,他又突然收手,本王这边在洛阳动工,可是他却一句话不说,太不对劲了。” 柴令武沉默 所以惊讶之后,玛丽心中泛起了那么一丝恼怒,她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 随着人神大战的开始,精灵族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波折,哪一战百族被灭亡大半,幸亏有迷途森林的存在精灵才得以苟延残喘。不过随后精灵族就开始兴旺起来,高超的魔法和精湛的箭术再次将她们带上了强者地宝座。 什么是有道德,居官清廉,能谏皇帝,敢怼大臣就是好官。故而明末政治作秀的官员频出不是没有道理的。 “是的,都是将军大人研究的诅咒,这才是我们战胜绿龙军团的关键。大人还说,这次回去将这种诅咒献给伟大的古神,到时候打绿龙军团一个措手不及,彻底覆灭绿龙,围杀绿龙王。”神官满是憧憬的说道。 天知道美国总统肯尼迪一旦知道了苏联的这一秘密之后,会飞扬跋扈、趾高气扬到什么程度!——届时,他一定会向苏联施压。这是必然的。 “你现在又精起来了?你要是放心了就交给我照顾,不放心你就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吧,受不了你。”说完布拉德摇摇头飘回了法师塔。 德普面色沉下来,他又不傻,当然知道在场这些都是在笑话自己。 三十七道灵魂上,都闪耀着一丝神力的辉光,他们竟都已被陆白强行耀拔为了神国祈并者。 此时的归海一剑依然很有信心,虽然此时他发现龙剑空已经使出了十成的功力依然奈何不了方天行。但是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果然不出莫然所料,此时此刻,药和莫然手下一行人已经毫发无伤地从软禁结界中走了出来。 一个不错的阵法大师正在那里布置着阵法,竟然要以这种方式把二人困起来。 这个冰块更加透明,只有中间有一颗像是种子一样的半透明事物,而且还在蠕动,好像是活物一般。 他对汪颖没有什么恶感,既然她如此郑重的道歉,他自然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她还提供了一个不错的工作,比起那两个家伙简直好多了。 还是说,觉得陈龙象这么重言诺讲道义的人看好我、再加上她家人对我的重用,让彭亦安觉得我也差不到哪去? 忘老人与颜大统领瞬间出手,虽然没动用全力,却一人一掌,分别拍向颜秋水掐住周衍后颈的双手。 她感受到随着那酒入喉,就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暖流从胃中散发而出,蔓延席卷到整个身体,就连那身体深处的那缕彻骨如冰的寒意,也是随之消退了许多。 “秦浅,今天我们出去,能不能带上宋叔叔也一起?”秦初握着她的手,一双眼睛倒映着她的脸颊。 本来薄栾舟一派的人知道消息后,正在想方设法地思考着应对政策的。 现阶段基地内电力供给还算是较为充足,所以许多末世之前的电脑之类的东西重新被利用了起来,当然不是开网吧不是打lol,网络依然还是没有办法上的,但是电脑本身就是学习工作用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太子是觉得朕封禅不了泰山(第三更) 辰时正,天黑如墨。 东宫承恩殿,李承乾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耳边两个轻柔的呼吸声顿时传入耳中,李承乾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了起来。 是苏淑和女儿安康郡主。 本来,女儿出生之后,一般是由奶娘来带,但是李荑出生之后,苏淑却突然决定这个孩子由她亲自带来。 女孩子,相比于男孩子,夜里睡 若是如此的话,她宁愿今天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到他说这些话来安慰她。她不想再做一个看似美梦,其实是噩梦的梦。 就这样,李艺直接一挥手,把自己的无极剑拿了出来,然后脱手就是一道无极斩。 “先帝临终前的布置……”听他说的理直气壮,牧碧微心头不觉微微一动,试探道。 “先生,咱们先别纠结这个问题了,麻烦你先带我离开这里吧,我的脚受伤了。”说完指了指自己的脚踝。 颜雪晴被这接连不断的吼声震荡,差点失神从高空落下,能在仙人境手里坚持那么久,他足以自傲了。 翌日起来,各宫再派人至安福宫打探,不想那边说谈美人疼了一晚,到此刻依旧没能生下来,入夜后叩阍太医都请进去两个了,这情况顿时叫六宫议论纷纷,或窃喜或揣测,不一而足。 看来,我上一次给他们留下的威风犹在,令他们的心里有些忌惮。 乐毅刚想下令追击,忽然眼睛一眯,没有下达追击的命令。在生番退去之后,从生番后方走出一名老年男性生番。这名生番身上穿着兽皮缝制的衣服,比之其他生番来说要好上很多。看样子他在生番部落中的地位还不低。 风起:风起则云涌,可掌握规则之力,无风似有风,有风似无风。 一身通天彻地本领的孙悟空当然就是他的不二人选,借势而为,是玉皇大帝想来得心应手的手段。 王珏在玉春的搀扶下上了辇车,辇车缓缓的动了起来。车上的王珏闭着眼睛,心里头却在盘算着,今日晚上,自己的计划,定要成功。 德国本来就不是什么篮球强国,而诺维茨基连德国的甲级联赛都打不了,尼克斯怎么会用这种高的顺位,选中一个乙级联赛的家伙? 但是现在分身在攻打妖族,只能是把巫族的人吃掉让自己现有的状态达到巅峰。 林天曾经严肃而认真的告诫过他,一旦遇到这样的人,绝对不可以常理去推断。 不要以为美国的教练不懂联防,这里只是nba禁止联防而已,高中、大学实行的规则都类似于国际篮联,允许联防。 且在此时他的身子无限的放大,横亘在这片寂静的宇宙中,释放出自己的至尊气息。 由于发生了星伊主神的这档子事,柯林现在觉得自己还是别浪,猥琐发育最重要。因此柯林决定,以后如非危机关头,实力最好对外保持在大圆满就好了。 那若也是人精,如果那若明面上跟长宁她们示好,放他们回到辽东,背地里却和柳一战通风报信,柳一战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看着不再挣扎的薛莉萝,囚犯当即兴奋起来,随即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 唐信涵在床上抱着梦醒的娇躯,虽然是在梦里,但是和现实中的感觉没有什么两样。唐信涵能够感受到梦醒的紧张。便也不急着进入正题,只是静静地抱着她。最后还是梦醒主动献上一个香吻,二人越吻越烈。 第一百二十六章 魏征,只剩下一年寿命(第一更) 卧室之内,火炉温热。 魏征躺在床榻上,抬手微微示意,魏叔玉立刻拱手,然后小心的退了出去。 李承乾坐在一旁的火炉前,煮着热茶。 他的目光扫了十八岁的魏叔玉一眼,心中闪过一丝可怜。 魏叔玉在前一世魏征临终之前,被皇帝赐婚新城公主,但在魏征病逝没多久,就被皇帝取消了婚事。 新 她转过身,擎着火把遁入黑暗中。基亚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两点摇曳的火光渐行渐远,周围的寒气一瞬间加重了,萨拉曼狠狠地打了个寒噤,用力裹紧了身上的棉袍。 这段时间,市县内不少领导都来过,楚江河不吹牛逼的说,来过的领导都很满意。 突然,墨非的脑海一阵疼痛传来,如针扎一般,他猛然间清醒过来,眼眸中的迷茫消失了,重新变得清澈透亮。 托尼现年四十岁,依靠自己强大的实力,到了这个位置,虽然只是市场营销的总经理,权利却是除了爱德华董事长和总经理之外,权利最大的成员,很多大事,都是由他来做决定。 “那也比被别人拱了强。”布罗谢特一边拧着胡子一边翻了个白眼。 但挣扎只是让他更加痛楚,最终只是一阵粗重的喘息和脸部因为剧痛而产生的痉挛。 这是李仙姑从来都没有在纪妍身上感觉到过的,因为在李仙姑的认识当中,纪妍从来都是一副冷漠,似乎对什么都不关心的表情。 兰修当机立断地摒弃了那一剑,下意识地一个土盾放出来,同时用疾风术向后退开。 既然系统这么难得大方一回,墨非此时再吐槽就有些不合时宜了,于是他把吐槽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黑泥大楼又多了几层办公区的灯亮起,本就有些无聊的员工结束了楼顶的bbq,开始围聚在大荧幕面前。 苏牧闻言也是十分诧异,因为这些人真的很懂得仗势欺人,哪怕那势明明距离此地不知多么遥远,并且没法降临这片天地,仗起势来也是那么的娴熟。 这次必须要好好借此敲打一下杨娜娜,如果杨娜娜能接受,那自己不介意多一个情人,如果不能接受,那也无所谓。 但自己一停止修炼,那涌入自己体内的灵气也随之消失,好像专门供给自己修炼用的,同时灵气的等级比炼化灵草所获得等级还要高。 在一片连绵的山峰之中,有一座直耸入云,这是魔王神一脉的圣峰,长老会便设立于此。 林浩赶紧将其抱起,来到副驾驶位置上,他替杨芸萱扒了一下脉,却发现杨芸萱心力衰减,虚弱无比。 又过了数日,秋长天倒还没什么,那大自在天魔已经察觉有些不对。 现在回想起来,年少的时候她真的错过太多了,连个像样的校园生活都没有体验过。 门开,就看到李祎祎眼泪汪汪的一脸委屈的看着久材,随时都要哭出来。 不然也不至于在却尘思这个团灭之星要死的时候把还命金丹都给了他。 司鸿疯狂地催动着力量,周身光芒闪烁着,闭着眼,精心的找寻结界的缝隙,以自身力量填满。 “刷”的一下包围炎彬的几个翰飞舍的黑衣人拿着自己手里的手弩对着炎彬开始发射,几根银色的短箭对着炎彬射了过去。 晃晃手脚,又看了看身上干爽的衣服,秦一白可是有点儿啧啧称奇,只是等他刚想看看吸收了如许多的灵液后能否破开宝塔时,其体内的锻体功诀竟突然不受控制的自主运行起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朕不会让太子插手户部的(第二更) 孙思邈在桌案前写着药方,同时说道:“先用生脉饮服一年,早晚各一副,每日都服,一年下来,老夫再来诊断,看情况而定。” “生脉饮,人参、麦冬、五味子,其他倒是好说,但这人参常年服用,便是王侯世家都用不了,更别说是老夫这寒酸之家了。”魏征说着,目光轻轻的飘向了站在一侧的李承乾。 李承乾立刻拱手 “阿依姐姐何不讲来听听。”共桃花与虎安宫公子有婚约,在虎安宫中,言行举止反而有所拘束,不像盘芙蓉、阿依一样,信口说话。 听到声音的简亚赶紧回头,就见他被人拖着衣领狠狠地摔到了车门口。 一进房间史晓峰就愣了,他看见艾丽西亚坐在梳妆台前,面前打开了蒋珊的化妆盒,正拿着一支口红在自己嘴上抹。他禁不住苦笑,蒋珊的每样化妆品都价值不菲,被洋娃娃当玩具了。 “团长,任务完成了。”林墨言接到白依眼色,主动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回答。 早有此意的邢烈下巴一扬,满意地点点头,随即伸手就将龙鳞甲穿在了身上。 病房,薛君怡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她知道这次的事件不是意外,要不然组织上不会将在明天对外宣布她已经死亡。 “白家股份的事情先不急,我现在有事情要你做。”白依收敛了懒散的表情,一脸的严肃认真。 沈云咬了咬牙走到舱门前闭上眼跳了下去,有了人做代表队员们都一一跳了下去。 “看来饭已经做好了,我闻到红烧肉的味道,明凡厨艺还是不错的。”明诚接过明楼拿过他的外套,微笑道。 “难道自己晚了一步!”余飞凡停止了施法的手,全力向通武殿飞去。 想到这里,林梓七也是开心的不得了,对于这洞府最后的机缘,也没有那么看重了,毕竟这哪里能和剑神传承比较呢? 云天大师直接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枚三品疗伤药给凌飞服下,丹药入口即化作一股暖流不断在体内流转起来。 “这可是我利用使用炼制三品疗嗓的药材炼制的药粉,撒上之后虽然有些疼,但是恢复效果却是极好。”微微笑了笑,凌飞将药粉均匀的洒在伤口之上,然后再次取出一些纱布,心翼翼的将她的伤口包裹了起来。 一个盆地,只有一条出入口,防守起来非常的方便,而且将基地建在盆地的中心,撤退的时候也非常的方便。 可惜这一路走来真是太过平静了,除了自己的屁股疼之外,一点刺激的都没有。 他将现场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包括东方妖娆身边隐藏的十多个侍卫。 古塔纳斯似乎也感受到了宋云风的心情,带着他一直来到了主控室中。 东郊,叠浪刀姜家。姜家的府宅按照回字形建造,里里外外几十间屋子。府宅后面还有一大片练武场及私家花园。 巨蛇怒吼连连,随即大嘴张开,一道毒液喷射而出!毒液急速飞出,和空气摩擦之下竟然熊熊燃烧起来。 于是,范彤一五一十的将母亲莫名失踪,以及她失踪以后连连发生的怪事儿。 我知道你操心的是国内整个行业的发展,那你就更应该着眼于成绩背后能够发掘出来的精神和意义,而不是单纯某一次的荣誉。 唐明坐在甲板上郁闷地不停抱怨,樱子等人都可以乘坐飞机离开,只有他要乘船缓慢回国。 第一百二十八章 父皇,太子派人刺杀儿臣(第三更) 两仪殿前,李承乾手里握着奏本,神色有些疑惑。 明明他之前已经到了宫里了,可皇帝还是让他写了一本奏章再详细的送过来。 李承乾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皇帝所说,将今日的事情,捡能说的都写在了里面。 “太子觐见。”张阿难在玉阶上高喊一声。 李承乾立刻神色肃然的走上玉阶,走进了大殿。 但是后来郁郁的户口独立出来了之后也没有那么排斥杨局的帮忙了。 几人七嘴八舌的将司玖音在医院让时耀和时耀姑妈归还东西的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这一段记忆晏殊是没有的,可是却看着自己牵着许弥迩往回走。 无法证明段大郎当时的大意走神,跟胡扭八有关系。尉窈不动声色向尉茂飘个眼神,二人再次向奚骄、元瑀揖谢礼。 谢亦窈听了有些愣神,等她想要跟天道老头说谢谢时,却发现白雾散尽,她正站在屋子中央。 把在强者那里受的忧惧,怨到敢发泄的无辜者身上,此等没骨气还理所当然的行径,与曲融如出一辙。 改刀切片,码盘,把锅里的汤汁加一点勾兑,淋在切好的糯米藕上。 她倒是不用顾虑,两个灵魂,出窍时若是不幸被拘了,本体前来接一下魂魄便行。只要不是双魂离体,也不用担心灵魂离体本体生机尽失。 贺钦钦听到时燕萍的夸奖,心里喜滋滋的,司玖音才不会像姑妈一样这样不吝啬的夸奖。 心口顿觉一阵窒息,她大口喘气,双拳紧握,指甲陷进肉里尤不自知。 从某种意义上说,林家在权力中心燕京虽然无法和秦家、叶家那样数一数二的京师豪门相提并论,但是……也算沾了豪门的字眼。 因为这时萧岳身上全部是伤,真的能称为浴血而战了,剑独孤也不好受,被萧岳近身了好几次,身上也有许多处伤口,擂台上都是鲜血,分不清是萧岳的还是剑独孤的。 当高三一班的学生陆续来到教室时,裴东来早已坐在了最后一排靠墙角的座位上,专心地做着理综试题。 不过,虽然不能喝,可还是一碗一碗的往下灌,初次上酒场,怎么也不能驳了众位同僚的面子不是? 眼看孙卫东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夏依娜冷笑一声,转身带着杨静离开。 六月纷飞用她的伶牙俐齿说着嗜血狂人那是,怒发冲冠,口冒白烟。 “好东西,名叫‘千里驹’。嘿嘿,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弄来的,有了它,今天晚上绝吃不了亏。”李天畴很得意,并且用力的拍了拍车座。 楚风和郑如烟也跟着向外走去,赵静觉得还有些不甘心,想后面吐了口唾沫,狠狠的跺了一脚,好像是为了解气一样。 所有人都到了烈焰元素的旁边了,全部停下了马的脚步。我在轻喝一声黄天裂爆发动,再次幻化出一头巨象冲向前面的烈焰元素。 这一望之下,让妖域的天妖君们都是心惊胆战,生怕黄善一个不高兴,会迁怒整个妖域,因为刚刚说话的正是御水流。 杨若离习惯设定自己的手机,晚上12点到早上7点之前都是夜间模式,任何电话打进来都不响动,如今电话能响起来,外面虽然天还不亮,那肯定也是7点钟以后了。 “你承认她已经死了,不是吗?你为何还困我在这里?若是想以我为质威胁魔道,你又何必以情的名义!?”白素厉声质问。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明年,父皇会让青雀离京(第一更) 冬日酷寒,披着一件黑裘披风的李承乾,快步的走到了两仪殿外。 朵朵雪花从半空中飘落下来,落在披风上。 一时散消不去。 李承乾刚踏上两仪殿的台阶,皇帝愤怒的怒吼声已经传入了他的耳中。 “滚,再不滚,朕一刀劈了你!” 皇帝怒火几乎已经要烧透整个九重皇宫。 李承乾一愣,然 尼玛,光是用波导感应一下,这里的喷火龍就不下三百条,而且都是这种实力。如果一起上的话,就是把关东和成都地区所有的天王全部叫来都要跪。 “我知道,这份资料我已经提前复印了几份交给了芳缘联盟的人,他们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雅典娜点了点头,没有了火岩队的牵制,芳缘联盟想要灭掉水舰队还是很容易的。 眼见盔甲鸟即将命中,化石翼龍双翅一拍,整个身体化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避开了盔甲鸟的第一击,同时化石翼龍的速度也暴涨。 当夜神月在努力地将箭给扒开的时候,桔梗已经拿好了弓指着他的脖子。 “哼!只是一个空有蛮力的蠢人而已!”吕布看到项羽的招式,便忍不住的心有不屑。这把长枪当成棍子甩,恐怕连他手底下的普通士兵都不会这样做。 白夜、纱织以及娜娜赶紧跟上了纪珂,一路通过斗折蛇行的山洞,出来之后顿时眼前一亮。 “你看,我和你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和你有仇的都死了,为什么一定要和我打个你死我活呢。”斯塔尔伯格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地上躺着的四具吸血鬼的尸体。 睁眼慵懒的眼眸,朝着生源出望去间。看到的就是在其对面的围墙之上,正又那某只银发的萝莉脑袋冒出。 “砂铁可以变化成任意的形态,根据不同的情况做出相应的武器,三代风影有着可以将查克拉转化为磁力的特殊体质。”千代婆婆为春野樱还有一旁的迈特凯解释了一下这个忍术的恐怖。 王哲一行抵达了霍希亚布尔,补给了下生活物资,继续槽印度边境进发。而印度军方设忙着路卡检查,抓到不少犯罪分子,运毒的,走私的……就是没有敌人的踪影。 先前,楚相思和君无疾的那一击根本就只是虚招,他是算准了他定会拿两个孩子往前一挡,却不想,他就这么的中了他们两人的算计,可是,那个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焚尽目标,天焚是不会熄灭的。”王若兰冷笑道,同时心中又有着不安,唯有仙王才能真正达到这一步,他的天焚还远达不到,若江东羽是个普通的凡仙,这一击便已是必杀,可是血祖的名气实在太大了。 钟离无忧见她有意掩饰,便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说:“没事,等一会我便让人给你换一张桌子。对了,这是师祖让我还给你的。”说完,拿出一把匕首,递给云炽。 郑长东立刻让人去寻找言远帆,在这种紧要关头,如果言远帆出事……。 寒衣对她的态度,并没有特别的喜欢厌恶,就像对待府上下人一样。 我微微起唇,能够确定我自己并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但是,冥肆却听见了我说的花儿。 又再两年,锻神法第二重圆满,达到了第三重,而炼魂术也达到了第一重上层。 阮萌听到这句话忍不住了,她向前一步靠在铠的身上,上下打量着骆昕雨,冷笑一声。 第一百三十章 苏卿,张卿,你们和李义府再去一趟洛阳吧(第二更) 雍州府官廨,一名佐吏快步走进殿中,拱手道:“启禀殿下,魏王司马,魏王参军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李承乾抬头开口。 “喏!”佐吏立刻转身离开。 看向堂外,李承乾微微沉吟。 李泰入皇宫状告李承乾派人刺杀他,恐怕根本没有知会苏勖和柴令武。 如果他们两个知情,那么绝对不会允 我们都知道,船只在大海中航行,那也是有航线的。虽然大海看上去非常的辽阔无边。给人的感觉是不管多大的船只,在大海上都可以任意的航行。 可是,我听说府里今天有些闲言闲语,因为今天我第一次面见大家,所以就不追究了。 “好吧!都这么晚了还出现这种事情,你回去休息吧。”赵伯说道。 众位婶母姊妹才回神,纷纷给东瑗恭贺,请安,恭敬叫她柔嘉郡主,然后各自散去。 看着长长的地道阶梯,通往幽暗地深处,天知道下面围了多少怪物,就算是全防型战士下去被秒也不是不可能。 叶青刚要进门,身后却传来一道刺耳的声音,随即便听到身后的破风声,显然这声音是冲自己来的。见叶青不回头,便伸手抓向叶青的后背。 “我在这,主人。”诡影风翼蝠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让莫之遥松了口气。 可是。如果对方仍然留下人员在石岩镇,自己突然这死后复生肯定会引起注意的,说不定会把潜在的危险带给孩子们。 范姨娘闹了一场,并没有瞒住静摄院满屋子服侍的人,所以到了下午就传到了盛夫人那里。 远处高大而连绵起伏的珍兽山正在向齐飞他们招着手,战斗即将开始。 大庭广众之下,让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出个丑,那还不是简单的事情? 而若是无法解决,那么七星殿堂不会提供保护,甚至可能会将他亲手交出。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新来的主人要她做这种工作,也不知道这有何意义。 有学生希望郭教授能够画考试重点,只要确定了荒兽的具体类型,再去针对性地布置陷阱,这样杀死荒兽的可能性才更大。 因为他们在这些鞑子路过的时候,要跪在地上,所以鞑子们,根本看不到他们是什么神情。 一人被死鸟所伤,随后一跃而出,与飞来想要阻挡他们的飞龙同归于尽。 项北飞忍不住伸手一点,把自己的灵力附着上去,去接引清阳道人的那簇火焰,随后他取出了来自危宿的那座石塔。 空瞳奥火一惊,累了一晚上?她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一晚上没睡觉,而且…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火区? 随着她话音刚落,时清的车子已经稳稳的停在路边,她剥了一块苹果味的棒棒糖扔进嘴里,下车,倚靠在车边。 天穹镇内大约有六十余万世代居住于此的紫薇王朝百姓,但现在他们同守军一样在至锐之剑下魂归幽冥,身躯泯灭。 眼见似乎又要到了截止时间,何海阔连忙招呼剩余的考生来跳舞,依旧是两两一组,至少目前是不存在任何违规的问题了,大家只能纷纷祈祷鬼魂不要来袭击自己。 但现在就在神祗在太初古殿里面宣称,说这里极危险,是一个天然的大陷阱,进来的神祗化身都被灭掉了,让诸神不要再上当。 绿色的藤蔓从远处伸开,停在了他们面前,然后两根并做一根,并成后的两根又并做一根,一直这样并了许久,最后成了类似于竹筏的样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 皇帝的儿子真难做(第三更) 冬日冷风凌冽,长街红灯飘摇, 柴令武骑马行在长街上,神色一阵怅然。 再过几日,等年节到后,长安城的宵禁就会被取消。 不像现在,街面上已经人影寥落。 “宫里传出的消息,是魏王受了惊吓,在宫中休养,王妃想要进宫去探望,但也被拦了回来。”柴令武轻叹一声,说道:“也就是王妃不知道紫云 “现在好了吧!”乱世妖龙望了一眼昆仑神山上空,云霞刺目,转即对叶无双询问。 这名男子看了一眼叶星辰,觉得叶星辰很是胆大,居然看到自己还不跑。 虽然圣皇来了,可是圣皇背后是谁?圣皇还有没有后援,几大圣王是什么关系? 它们的身上都有林沐的气息,哪怕林沐没说什么,它们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伙伴。 "不行!绝对不能使用这药剂!"路西菲尔听到这个药剂的副作用,直接选择了反对。 果然,几分钟之后,旁边房间门口有了动静,吴天立刻灵魂出窍再次来到隔壁房间。 现在整个西湖都是萧素的道场了,萧素肯定要在苏姐姐面前好好显摆一下的。 天空中守鹤实在受不住螺旋手里剑那持续性的攻击,将自己的右肩抛弃掉,直接落到地上,大口的喘着气,眼神中透露出一抹恨意。 亚特兰蒂斯宗德里里克议会,此时众长老正在商量着如何和叶幻改善关系,毕竟奥露西娅的统治已经结束,现在叶幻掌控着这个亚特兰蒂斯神殿势力。奥露西娅没有办法好好和解,那么叶幻这个圣子就说不定了。 “事情很严重,刚才只要你一条胳膊,现在我要你两条胳膊,如果你自己不动手,我亲自动手!”沈破石指着吴天怒吼道。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纵使慕云叛变蜀山,纵使他是叛徒,那也应该将他一并带回蜀山,经过蜀山六圣与十大供奉一同商议之后再做出决定才对。蜀山不是人间正派吗?怎么会如此轻率!? 莫云尘他们三人的目光聚集在古仙族长身上这让他感到有些不是很自在,看着这六只眼睛,不知不觉中忽然觉得它们像六把锋利无比的剑,这六把锋利无比的剑好像随时都能要了古仙的命。 邻城村的一个孩子大白天拿着刀上伯父家逼钱,竟把伯父三两下给砍了。 次日一早,关兴又奉命来请赵舒过府商议破敌之计。赵舒又何尝不想破敌?荆州,南郡都失,襄阳弹丸之地,若粮草充足,坚守尚可,想要反攻荆州,又谈何容易? 可他没想到的是,风之慕会霸着朝堂不松手,以至于,风炎萧恨透了风之慕。 月子尘感觉到金莲奇特,伸手想去摸。凰御瑾似乎早有准备,侧身躲过。 我静了下,忙警醒的起身开门出去。见斜对的孔道然的房门还关的。心想,让他多风光会,尽情享受。 身形不过十几丈,但他们知道,这只不过是他们行动方便而做的拟态而已,真正的原形远比这大得多。 娘的,她都想骂人了,这混蛋是不是要把他处了二十多年的欲望一次性排解出来?有他这样做的吗?也不怕把人给做死了。 她没有办法给他说,她会的神针刺穴,是她在另一个世界耗费了十几年时间,在一隐藏的古武世家学会的功夫,也是凭借着功夫,在那世界混出了一些名声。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太子和皇帝的默契(第一更) 腊月二十七日,天气森寒。 卯时六刻,天色未明。 太子步辇从东宫而出,两侧十余千牛护送。 李承乾坐在步辇上,目光微微低垂。 李安俨走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李承乾轻轻点头。 很快,一众人就来到了承天门下。 恰在此时,百官也在同一时间抵达承天门。 “臣等参见 听说在帝都的魔法学院中,十五岁以下,精神力五级以上的人,都可以免费成为魔法学院的魔法学徒,免费学习魔法知识。 “那行,你在这儿等我。”说着,奶娘赶紧扭转身,准备去找王大山。 离开的原因不是因为司徒琪的威胁,而是他觉得,别说他站一天,就算是一年,顾雨惜也未必想见他。 其实他是很想骂蒋冉活该的,因为今天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她当初咎由自取造成的结果。 “不见。”司徒浩想也没想的拒绝。他现在压力山大,除非是特殊人物,不然他真想谁都不见。 他还打算和波茨好好的亲密一下呢,这个家伙要是呆在这里,他可就算是完了。 夜洛勾唇,有意思,这是要和我赌吗?赌我不会让蓝儿背负上伤害同门的骂名? 他明明说过这个广告设计做完,会跟她一起回国,然后去她父母那里提亲,然后他们结婚的。 “我对‘鼻子李’虽然也很熟稔,但他跟我们的师父,更亲近一些。他的辈分虽然和我们是平齐的,但说起来,长辈们似乎却并不把他视为晚辈,而是以高士之礼待之,对他颇感亲近!”尚云祥告诉韩慕侠。 被我一叫,茉莉看了过来,黑棕色的瞳孔看着我和雪绮,然后,她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呢?”沈墨尘低下头,伸手捏着桃子尖尖的下巴,低下头凑近她。 那画面肯定很香艳,前面萨米兰那事出来,让现在的sea圈了很多的粉了,要是这一次在这个剧组里,被全剧组的人亲眼看到她跟男人那事。 看样子就应该是一家酒店,唐欢从酒店走廊一路冲下去,然后冲到了酒店大厅。 而且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白玉的错觉,每个世界只要碰到这种爱情的,那她智商就白痴了一样,根本找不到自己原来的想法,就会沉溺下去。 只听一道白影闪过,在定眼看时,苏落已经成功飞奔到第六千米的距离了。 “咦?你不找我?”桃子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怎么好半天都不说话呢。 朝中的势力,还没人有胆子把手伸到宫中。因此卓一澜想到的人有限。 苏落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却谁知这口气吸的太猛太急,使得她抑制不住大声咳嗽出来。 轩辕武从脖子上拽出一条细线,上面挂着黄色的平安符,其实颜色已经渐渐褪去,可以看得出来这么多年他始终都佩戴在身上。 此时,在场的士兵都吓得一身冷汗,眼前几个大人物都被同一人所伤,这个乔珂,怕是要彻底完蛋了。 十分钟之后,所有的武器装备、尤其是死士们,都再次待在储物空间阴曹地府区。 黑夜里传来一声轻喝,似乎方才听闻崩弦之音,强弩之矢便已射至当胸,栽倒马下的张开最后看见的是火把微弱光芒下成片的箭矢泼洒而来,两侧冲出数百高呼疾驰的轻兵。 其实这二者是有关系的,达摩祖师是佛经高手,更是创立了七十二绝技,这说明了什么,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很深刻的联系的。 “来人。”在军队休息了十分钟之后,托达看到后面是一片茫茫的草原,没有看到半个敌人的影子,于是大声的叫道。 “城主,是不是在军队的整编上,出了什么问题?”良平坐下之后,看着光大问道,直截了当的,首先挑起了话题。 一时间圣利丹众人都摸不着头脑:这个锐雯,是不是猴子派来的逗比? “疯子,疯子!”帝释玄坤双手用力,崩开了青桑的手臂,大叫了起来,随后直接伸手一抓,远处的战矛飞了回来,直接刺向青桑。 撼天弓落入手中,一层璀璨的银光自弓身亮起,龙口接弦,晶莹的弓弦震颤低吟,宛若星河闪耀,流光溢彩,神芒熠熠。 “天机子?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听到这名字后,陈易也是心中一震,虽然极力掩饰了,可还是没有瞒过李婉儿的眼睛。 牛辅说这话时脸上无比认真,他是真的对未来感到迷茫,董卓一死,庞大的凉州军转瞬分崩离析……就连董越都不服他,更不必说旁人了,他又如何能率领这支军队为他的丈人复仇呢? 虽然楚灵月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意,但是遇到这种情况,自己除了这个道具之外也别无它法,但不管怎么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系统拉下马。 之后,一行人进入了云港镇之中,按照飞云子所说的地址,找到了自己这次行动的目标人物。 “你们还活着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温又晨又继续询问季白墨。 作为未来的高智慧系统,它现在看见妗白的举动,隐约猜到了什么……此刻只觉得有些蛋蛋的忧伤,它可能要在直播的路上歪下去了,而且还无力阻止自己的宿主。 因此,在半神级别的气息面前,白发魔老几人顿时感到自己的心中出现了各种恐慌,无论自己如何控制都无法摆脱阴影,一个个的实力最多只能发挥出八成。 而柔顺的黑色长发此时湿漉漉的紧贴着粉嫩的肌肤,雪白的脖颈上点点水滴慢慢滑下,而晶莹剔透的水露则点缀在精致的锁骨之上。 颜白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察觉,那双大眼睛依旧水润剔透,干净无暇,就像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般。 凯琳娜闻言,看了看贝丽尔,也没多说什么,主动起身坐到了另一边。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太子,你代替朕祭祀献陵吧(第二更) 两仪殿中,党仁弘依旧跪在地上。 皇帝的目光直直的看着他,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还有褚遂良,各自跽坐在大殿两侧。 李承乾站在丹陛之下,后退两步,并不显眼。 李世民轻叹一声,看着党仁弘,问道:“说说吧,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给朕说清楚。” “是 此时的艾莉儿,清楚地明白,由于狮鹫的飞行高度,远远超出了魔法系强者的能力范围。 “什么看不得,你是不会看吧!一个屁都不会的玩意儿,在这儿招摇撞骗!早晓得你这么不靠谱,就该让你死在外面,我捡你回来个屁!”爷爷冷哼着说道。 如果领主大人没有及时到此的话,恐怕这座重要的要塞,真的就要就此陷落了。 如果鬼婴的母亲还活着的话,或许我还能指望所谓的母子情能化解鬼婴心中的怨念。 带着闺蜜的妹妹去一趟中国,多么轻松的事情,毕竟让没见过世面的老外见见世面,是每个中国人乐意见到的事情。 这事儿加藤御风熟悉的很,不是,是他自从在木叶村名声鹊起之后,就经常被人偷窥。 “前辈,不瞒你说,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这一次老祖到底是什么目的。 至于这个芯片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其实他们也分析不出来,因为现在现场留下的,都是一些已经毁掉了的芯片,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拿这些毁掉了的芯片,去分析出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闲逛着,不由就闲逛进了某一商场超市,顺便给韩亦可这丫头补充一波零食。 中午大家在后堂吃饭,刘和打听家里和洛阳的情况,也想知道刘备改变命运之后,现在混得怎么样了。 “将军,你罚我吧,我认罪,此战是我的错。”华雄虽然狂暴,但是他是一个刚烈的人,是自己的责任就是自己的,他不会赖,所以华雄也很干脆的跪下听罚。 见夏凡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红衣圣手嘴角上扬,出门而去。 李元霸之力的全力冲击力道何等强大,几个士兵连人带枪被撞飞出去,把身后的士兵跟着撞晕在地。 赵子龙脚轻轻一踢,原本往地上掉去的砍刀立刻改变了走向,朝着空中飞去。 陆霜低沉的咆哮声,握住剑柄的右手用力的向前推去,可利剑就是纹丝不动。 景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是暗暗庆幸,幸亏这家伙没有听清刚草幕惜说的那句话。 刀身瞬间放大,将一只巨型蛮牛斩成两截。刀尖为转,疯狂的雾气蔓延。雾气中,刀尖劈入另一只大型昆山狼的腹部。 夏凡以向很少开导人,今天却对月天华好言相劝,不为别的,只因月婵救了她姐姐,知恩图报乃是夏凡的做人宗旨。 “我说你不够义气,有这么好的特种蔬菜,为啥不往哥的酒店送,有多少要多少,而且保证高于市场十倍的价格。”楚枫嘴里吃着问道。 这有点过了吧喂!我们之间的关系有到哪一步吗?我有什么好给你解释的? 我和崔斯特分头行事,他去了东头,我则选择了西边,在缺乏参照物的情况下要判断方向是一个难题,但好在我们有黑科技。 董汉一看,心想这警察还是公正的,接下来说出话,底气就更足了。 金铃绷紧了嘴唇,突然仰起头来,扭头望了我一眼,左手离开右手,朝这边轻盈伸来,但是刚刚伸到两个座位的线位置,却突然停下了,她象是意识到了什么,顺势将手扶在自己的大腿,轻拍出一阵轻微却很动听的响声。 第一百三十四章 陛下,你这是彻底的放弃了魏王了吗?(第三更) 李承乾一身淡黄色便服,走入光天殿。 苏勖立刻拱手道:“臣苏勖,参见太子殿下。” “姑丈平身。”李承乾微微抬手,然后说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喏!”苏勖这才起身。 李承乾走到中堂之下的主位坐下,然后才看向苏勖道:“姑丈请坐。” “喏!”苏勖这才在短榻上坐了下来。 打着打着,慕容德涛忽然打出暗器,直接奔拓跋杰的面门而来,拓跋杰赶紧一闪身,暗器走空。 很长一段时间,叶楚夜不能寐。叶家败落之后,她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而这种味道只会出现在记忆里。 古人对鬼神精怪之事十分忌讳,她要是说有人控制了她身体,恐怕会被当作妖魔一样被绑在木柱上受刑,就像温庭那样。莫筱燕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瓮城靠北渐进城墙的地方,果然看见了衣飞石飞速靠近的身影。他没有使什么规避的身法手段,就是一条直线往城墙边冲刺。在这个距离,无法移动也无法调整上下角度的徐子连弩,已经拿他没什么办法了。 但是至此之后,她对左贤王的态度却开始变得热情,这让左贤王忽然有些受宠若惊。 继太后不愿再想七城的事了,一想起来脑袋乱糟糟的,她心力交瘁,瞧着铜镜里保养得宜的脸蛋都生生老了好几岁。 叶楚挑了挑眉,没否认。她先前已经警告过陈息远,想来他也不敢在外面说什么胡话。 经过了官场风波的倾轧,洗礼了烽烟战争的惨烈,那残忍的程度,都不及她这一场反复无常的背叛。 “嘭~”在林逸脚下,地面一爆,两道大人腿脚粗壮的树根,朝他双腿一把缠来。 听见朋友的调笑,陈息远无话可说,郁闷得又喝了一大口酒。当初有多装逼,现在就有多打脸,陈息远的心里对叶楚又怨恨了几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王睿东下了几个套给叶好俊,成功了一个,然后,反把自己给套了。 难道现在这些真实宇流明的套路?他真能在军事上把阿姐也逼到这种程度? “也许,可以先来一块尝尝,这帮狐狸有这么多吃的,给我一点也没关系吧?”看着一条一条挂在天花板上的腌肉干,闻着肉干传出来的醇香,白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眼见白天行迟迟没有一答复,天魔越来越心急,莫非这样的价码对方也不动心? 而这时繁花似锦已经将燃血凝兽符幻化出来的凶兽全部绞灭。可是那朵巨大的牡丹花并没有理会龙行,而是直接降临在了鬼王的头上取代了牡丹兵器的位置。 多年的金仙生活,让他早就深谙其中的规则,自然不会轻易的去逾越规则。 为首的长老说着,便掏出与家主联络所用的玉简,颤抖着双手将这则惊人的消息传讯了过去。 天帝发怒,斗部尊主一下子就陷入了狂风暴雨中,一股股威压冲击,差点让他承受不住。 盾牌手们拼劲了全力,把厚重的盾牌顶了起来,以掩护他们身后的队友。 还很多可能都没有人讲出来,其中就包括了,莫嵩,为什么要端这些食物。 还好眼前这道密码门并不复杂,很显然掌控这里的人并没有经过调整,只是简单的使用了这道密码门,毕竟也许对于控制室内的人来说,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进入到里面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太子祭祀献陵,柴令武临街咬牙(第一更) 梦里疏楼,一夜张狂。 郑霜儿抱着李承乾的左臂陷入了沉睡之中,郑楚靠在李承乾的怀里,柔柔的吐着气。 从李承乾的角度看过去。 山峦起伏,细枝硕果。 相比于刚为人妇不多久的郑霜儿,二十九的郑楚,正是女子最丰润的时候。 右手稍微用力,李承乾将郑楚稍微向上搂了搂,额头顶住她的额头 “您在我心中永远是值得尊重的老首长!吾辈的楷模!”这拍马屁的功夫绝了。 二哈听到这话,直接过去拉开了门,就看到阿杰和潘玮,两人在餐厅车厢中间的位置大打出手,他们身边三米多的范围内的桌椅都已经被损坏。 月神面色少有的有些严肃起来,想了想,回到自己往常打坐之处,运起自己的占星之术。 想到这里,她偷偷朝陆飞打量过去,只见他五官俊朗,神采飞扬,尤其还光着膀子,身体线条棱角分明。 事到如今,他根本不想和面前这个和纪由乃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去计较任何。 经过拍卖场刚才的事件,众人顿时就安静了许多,拍卖师也开始了接下来的拍卖。 表演赛就是最后的友谊赛,东大的学生们也可以有跟这些大主播,职业选手们交手的机会。 如果“他们”在就好了,自己也不会这么无聊,无聊到差点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这时,荷官又开始摇晃起了骰子,赌桌旁不少赌客努力去听,摇晃结束,一如刚才。 还邀请了一些明星来参加,不过像郝欣周所长这样的身份地位,也是在最后压轴的人物,都是安排好了时间的,郝欣挽着周明的手,走上红地毯。 然后就在家门口被老太太吩咐司机一路加速不要停地带来了别苑。 “娜姐,能商量个事儿不。”张为忽然变了表情,一脸谄媚地说道。 不过,人族秘境并不是没有危险,秘境中,也有妖兽,在不同的区域,被不同的妖兽占领。 而这一切,独居深山的罗青羽当然不知道。就在当天晚上,她进丹炉山开始炼五行丹,一次18颗那种,要炼三次才够数。 了解了具体情况以后的基特,只觉得心中的一颗石头瞬间就落地了,也没有之前那么难受,对于特曼妮夫人更多的也只是心疼。 如今一品堂的主事人名为莫尔本,其人官至御史大夫,位列三公之末。 但到底年轻,沉不住气,等着等着又点开微信给顾程枝狂轰信息。 身为刘仙儿的好姐妹,安七萌是知道刘仙儿与刘正阳的恩怨的,他会出现在她的生日会,应该也是她哥请来的。 分四十,分四十一没有追问,十万人族追随者也没有说话,四周一下子变得一片安静,只听到前进中,发出的“沙沙”脚步声,清晰可闻。 这一幕,是儿子带她进去探望他时看到的。孩子孝顺,不忍心父亲孤独终老,一心想撮合父母复婚。 明明是掳劫者和被掳劫者的关系,在同一个月亮的照射下,在同一棵大树上,在呼吸相互纠缠的一瞬,似乎谁也升不起那份应有的敌意。 一瞬间,卡卡西,佐助的脸色都不留意的变了变,不过仅仅一瞬间之后,他们便恢复了原先的表情。 起义军作战的优势在于灵活机动,虽然王仙芝不知道这一点,但是却明白与临沂城长期对峙并不是明智之举,便道:“尚将军以为沂水和承县两点,应该先攻打何处为好”。 第一百三十六章 当面自杀,以死传信(第二更) 渭水之畔,寒风冷冽。 李义府骑在马上,急促狂奔的同时,也伸手压住自己身前不停挣扎的齐知玄。 三股牛筋绳将齐知玄的双腿,双手,还有嘴巴,都死死的绑住,然后架在马上,朝着长安狂奔。 李义府轻松的就将齐知玄镇压,然后抬头看向前方。 十五名金吾卫在前方开路,十五名金吾卫在后方镇守,还 又比如说,自己单独建立幕后组织,那不好意思,现在没那个能力,也不是那个风格。 大量的护盾发生器,形成了一个方圆上百公里的巨大防护罩,将城市中的一切,都安置在它的保护之下。 凰儿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熟悉的天空。微风拂过,卷起她长长的墨发。那双眸子里满是困惑与疑惑,仿佛还未从梦中清醒。 正当她沉浸其中时,忽然一声清脆的鸟鸣打破了宁静。只见一只洁白如玉的凤凰从天缓缓飞落,停在凰儿面前。 而且那人吃人,血腥而恐怖到极致的画面,让经常吃人恶折鸦,都有些接受不了,更别提其他三位了。 虽然陆川的剑道,现在已经到了极致,但是执拗的性格,让他还想更进一步。 方生经历过两次死亡,有上百年人生经验,更是深知自身性命宝贵。 虚空中,清脆的碎裂声再次响彻了起来,随即,在宿那鬼皇震惊的神色中,直接原地消失。 再次清点完毕后,黄艾愣在原地,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想。 其实陆川的这种行为,可谓是凶险至极,只要五行本源稍微有一点不平衡,就可能直接炸掉气海。 而季末,听着电话里面传来的嘟嘟嘟声音,在想着茉莉说的话,最后颓废的松下双肩,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然后抬起手捂住脸,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她之间隔了这么深的鸿沟? 雪山不断的崩碎,而陈子陵被这巨大的指头不断压进崩碎的雪山之中。 楠香也张口喊过那冰棺里的男人几句,可是那人仿佛沉睡了一般,任你再大声喊叫他都没醒过来。 说道这儿苏玲的眼神阴狠毒辣,想到当时元依丹撞到她身上,将她的盖头给撞飞的那一刻,苏玲的心就异常的愤怒,真的是恨不得吃了她不可。 楼瑞对此求之不得,话题立马顺着顾父给出的台阶,跑到了三公里之外。 走到门口的宿海一回头就看到了这个辣眼睛的画面,黑着脸出了门。 白圣灵皇朝着前方一点,打开了天圣灵族的古地圣殿,而后三人朝着祖地圣殿恭敬的一拜。 “臭丫头,你爹地黑脸了。”寒月摸着溯溪的脸颊轻笑道,看着自己丈夫那吃味的样子,不明白是吃醋呢还是吃醋。 跑了一阵后,俩人到了一个洞窟前,还未进洞越于寒便感到一股寒气,和自己体内的寒气不相上下。 秦明知道这一定不是程欣的真实想法,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他有些着急的时候,程欣自己说了出来。 坤哥痛苦的嚎叫,他没有超能力,根本无法止血,所以血流了一地,看着很渗人。 刘鼎天并没有马上动手查探淤泥内到底有什么古怪,而是扔出一张符箓,开始仔细查找起之前扔下去的那五张不同的符箓,却发现什么也没找到,他能肯定这里绝对就是刚才他扔符箓的地方。 天刚朦朦亮,朱明宇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全副武装好自己,又去到了海伦唱片公司。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太子仁爱,诸王当效仿(第三更) 甘露门下,李承乾一身明黄色衮龙袍,看着远处从紫云阁走来的李泰,神色淡漠的同时,也有一丝复杂。 李泰同样也看到了甘露门下的李承乾。 不过和跟在李泰身边的阎婉和李欣不同,李承乾没有踏入后宫半步。 李泰眼神愤恨的看着李承乾,站在一旁的阎婉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说道:“王爷,姑父说了,先回王 杨嗣昌出外的内情,陈新甲可是知道的,杨嗣昌的宠信程度远在他之上,他尚且如此,自己若是失信于皇帝,将会如何? 林媛儿已经沐浴完毕出来,穿上一套高领的里衣,将她身上的肌肤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见到夏嬷嬷手中的瓦罐,她笑了一下,端过来一下子就喝了干净。 高丽已经签了停战协议,使臣已经抵达盛京,顺便观新帝大婚之礼。 毕竟感觉张守仁起点比太祖高皇帝强的多,武艺高明,又是军户世家百户官,太祖皇帝就是一个盲流叫花子,不过太祖是二十五岁才投军,三十余岁才确立根基,大将军二十五岁不到已经与太祖在南京时的实力相仿佛了。 这里的花生酥糖是用花生粉做的而不是整粒的花生,质地酥_软,口感极好,可是也不太好携带,轻微的碰撞,都能让糖散成千片万片。 林唱佳却是十分的烦躁,坐在座位上不停地动来动去,像是下面有钉子似的。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乔明瑾要做什么。也还没听到家里人说起她家如今有这么些人。 要是说青楼,她还能理解,可是酒楼……跟他刚刚没节操的自白自夸有什么关系? 彼时容湛已经痛得连羞愤都顾不上了,满脸泪水的只想向君璃求饶,奈何嘴巴又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因只得拿祈求的眼神看着君璃,盼她能大发慈悲放了他。 许夫人的商行本来就是南海郡数一数二的商行,再加上如今金盆洗手,将所有的家产变卖掉,说是富得流油也不为过,用这区区五万两银子还秦明一点人情并不是什么大事。 这个声音犹如一个讯号,接着三号考场任何屎香味散发而出,整个考场就犹如天屎人间。 能够让一个豪门公子爷对这些家常菜给出这么高的评价,可是非常难得的,所以撇开所属阵营不谈,安英杰心里非常得高兴。 秦明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谢过了任劳的好意,当下催动遁光拐了个弯,便着大曾王朝的方向飞去。 顿时,这台机甲的右臂上突然伸出了一个黑黝黝的炮管,正是第四代机甲配备的标准电浆炮。 屋里的金彤彤大概是听到了我打电话时候说的话,她什么也没有说,这点倒是像极了她的作风。但是我明明知道,她恨透了我。 尹凤游从后拽住莫弈月的手臂,指了指身后的花海,那里确实有很多和樵夫描述一致的花。 本来以为,宜国已经是分封国中最安乐的净土,百姓安居乐业,没有天灾人祸,可是皓国却在皓王沈炎的治理下,更加繁荣昌盛。 我看了一眼柳昕,我想她大概是不想叫自己暗恋的人知道她在擦乳液,果然,她用嘴型比给我一个词,我点点头。 不过洞玄子居然丝毫都不敢大意,直接派出人暗中保护凌霄了,说明凌霄对青玄的重要性,已经超乎季寥起初的意料。 “我试着按照主人您所说的,将食物中的魔力进行提取,然后制作出了这个……”艾波娃脸上带着不安的神情,揭开了盖子。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李泰:父皇真的放弃了本王了,怎么办?(第一更) 宫台烛晔,酒热脸酣。 李世民无比满意的看着《婚拜图》中跪倒在地的松赞干布,随后看向李承乾道:“松赞如今可还在通天河?” “在,鸿胪寺少卿宇文崇嗣回奏,松赞会在四月启程返回逻些,届时将会在逻些大办婚典。 有消息说,今年后半年,逻些内部变动剧烈,不少高官或贬或杀,逻些的官场氛围焕然一新 这青色长衫青年,正是陈家的另外一名天之骄子陈凡,虽然他的名字之中,带着一个凡字,象征着平平凡凡,但是他却不平凡。 “张谦!你屡次违反天规,屡教不改,还帮着妖怪作乱,如今我便替天行道,捉你回天!”天蓬元帅吼道。 但从言语中,能感受到他的强大、自信,以及对唐明所施展攻击的无视。 唐宇直接将那一陀巨大的灵芝收了起来,准备直接走人,因为他可是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出现在什么地方,唐宇此时应该出现在广场之上随着新生们进行某种测试才对。 此话掷地有声,却在所有人的心里扎了一针一般,人们手中的酒杯也是纷纷的放了下来,他们殷切的看着唐宇和唐程。 贾五通听到声音脸立刻一白,慌里慌张的往旁边一躲,那张符咒就从他脸旁飞了过去。 张工一顿冷嘲热讽,却丝毫没有能让唐程动摇,这个男人似乎在等什么。 狂风扫过地面,更是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恐怖的沟壑,泪痕,大地在龟裂。 此时,在王凡的店铺内,墙上的化作越来越少,几乎都在这十年间贩卖光了。 路途才走到一半,原本还很是平静的街道,路上突然有人大声喊了起来。 “老大,咱们是兄弟我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临阵脱逃。”华纳德拍拍胸脯保证道。 “长沙监狱,是我们救了你。”一个声音说道,语气很冷,却没有敌意。 郑子明当前最大的短处,就是手中兵马数量过于寒酸。至于其能力和战绩,倒是比在座的许多老将军,都高出了不止一筹。由他为主将,领军拖住南侵的外敌,也的确比在座大部分将领都稳当得多。 “老爷,不但如此,万大人还说这李都督同枢密使秦大人的关系也很僵硬,据说秦大人时常说他是个莽夫。”老管家笑嘻嘻的说道,这枢密使可是武将的头领,既然李都督不得枢密使待见,那可就再也没人替他撑腰了。 他缓缓地回头,那张脸还是埋在斗笠下边,他冲着阿昆说了一句话,然后,就再次把船给靠岸了。 云志远开心的真正原因也是这个:“强又怎么样?帅又怎么样?以后最多也就玩玩意淫或用用器具了,老婆等于是给别人娶的,嘿嘿……”当然,他是蒙在鼓里的瞎开心。 “最后还是显身了?”感应着那道并不是陌生的气势,聂鹰身体一僵。 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卫惊蛰连忙将眼睛闭目,不让别人通过自己眼瞳的颜色,看破自己的来历。!be! “这个好办!”孟龙伟一拍大腿,虽然与赵强接触的不多,但从他的酒品就可以看出,这个年轻人的人品应该没问题,那赵强的师父绝对也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物。 “大人,现在咱们怎么办?”见窝耳阔黑着一张脸走出戚方的帐篷,侯在外面的贴身侍卫就知道自己大人吃了闭门羹。身为贴身侍卫,这侍卫自然是窝耳阔的心腹了,对于窝耳阔如今的处境了解的甚至比他本人都要透彻。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李世民令人恐惧的手段(第二更) 夜色清冷,皇城寂静。 李承乾坐着步辇从承天门下而来。 千牛狱在左千牛卫官廨西侧,而左千牛卫官廨也在皇城西南角落里,南面便是太平坊。 相比于太平坊的热闹,整个皇城冷寂很多。 尤其是千牛狱,这里便是平常也没什么人来。 更别说是今夜各家团圆,皇城便是值守的各司官员,也少到了极 而相反的,毛伟人和朱总他们的脸色当下就变的难看了,这些条件很明显,把他们看成了腐败无能的清政府了,还当他们是‘东亚病夫’吗? 此时,华天海也没有休息,还在研究着整个的作战计划,看了半天后,感觉眼睛有点疼,坐下来开始慢慢的揉。 “没有关系啦~说不定是随着年龄一块长的呢~”黄子韬摆摆手。笑着说。 血淋淋的匕首划过他的脸,留下一道血痕,笑盈盈的脸却带着嗜血的感觉,让人感到恐惧。 嗜血虫咬不掉他的肉,只可咬破皮。但是就算是这样子,夜叉他也耗不起。于是乎,夜叉不在迟疑,就随手寄出一把大刀来,就开始横劈,右砍起来。 “那放起来,等及笄的时候戴!”裴茜对于沈颂鸣送的这个翡翠簪很是满意。 “呵呵,真的是太好了,我一直在等你们过来呢,对了,燕子,你的伤是好一些了吧?”克里斯蒂安笑着问道。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一一如实回答。”太阳之子的眼光很温和。语气不容置疑。 距离上次华夏的通告,才过去4天时间,怎么在这期间华夏就让4国联军损失兵力超50余万?这是怎么办到的?其中的核武器又是什么东西? 玄空大师从腰间乾坤袋里一抽,拿出一粒通体火红,并且还冒着熊熊火焰的珠子。 “做什么?”男生眼神不善的看着李青,估计要不是李青比他高他就出手了。 刘朵发言很简单,一点也不像别的新闻发布会,一开场就是大堆的介绍,然后怎样怎样的,她介绍完直接就下台了,把舞台留给了李青。 面对强大的佛门,王炎暂时没有办法,但是对付一个灵吉菩萨还是绰绰有余的。哪怕杀不了他,也可以给灵吉菩萨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知道算计自己的下场。 “人呢?怎么不见了!!!”看着水花从空中洒落,渐渐恢复平静的海面,现在近三千来万的观众不由自主的紧盯大屏幕,寻找着李青的身影。 可是她有没有确切的证据,甚至还以为之前只是自己的错觉,所以在患得患失中,无法入眠。 视频的另一边,是萧羽诗的卧室,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想必是已经忙完了工作,在准备休息的时候给林遇发了个视频消息。 收服牛魔王后,三人便一同离开了此地,与孙悟空会合后,便飞离了北俱芦洲。 说完,大手狠狠地一抓,顿时一股无形的力量扩散出去,整个空气仿佛都发出了咔嚓一声,可以看到所有的力量在这一瞬间,竟然全部消失了,无论是那些火焰,闪电,还是巨石,或者是对方的队长的黑雾,都瞬间消失。 只见一座巨大的宫殿,横亘在虚空之上,散发出凛凛威压,让人如芒在背。 他一直帮她加菜,叮嘱她吃得多一些。以后也要准时吃饭,不然胃会生病。 康熙觉得漫天的雪huā落到了他的心上,脸上带出一丝的凄苦,最后孝顺儿子也被他折腾没了? “行了,你也喝一点吧。这天寒地冻的,多补补也是好的。”徐如意说道。 其实他答应还是不答应,赵皇后都会把这件事压下,他的意见一点都不重要。 “这么多的高手汇聚皇城,会不会……”道魂也是有些担心,会不会给赤焰国的皇城带来危机,给皇室带来危机呢? 告诫自己别生气,一生气就落了下乘了,几个深呼吸后,她笑了,眼底一弯清泉倒映着九天明月,一只癞蛤蟆跳进湖里,悄无声息的朝一只天鹅游过去,夜色下,一阵阵涟漪往远处漾开。 因为顾盛因还没有离开,论剑堂里面的那些弟子全都没有起身,此刻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白馨雅的身上。 不过不管莫中良心中怎么想,今日这场生辰宴的目的,还是超额达到了。 “……”黎堇年瞬间被糊了一脸,马上老实,保持一年四季都一样的冷漠表情,端坐了。 金裂寒棱角分明的古铜色面庞上,波澜不惊。从他的眼眸中,更看不到对金裂石的愤怒与激动,只有高深莫测的冰冷,冷得像一块冰。 自从投胎成猪后,他就再也不是那个帅气逼人的帅哥,而是与牛头马面并列,三界鼎鼎大名的三丑。 不过唐劲也没有完全欺骗她他选择去浙江确实准备到那边考察一番让元和市在浙江这块肥沃的土地上占据一席之地。 而且,天庭的神仙皮肤白嫩有光泽,头顶上还有神的光环在缭绕。 叶子洛一一看过,并没有父母二人。早有心理准备,他也没有什么失望。 一是常委会。由于手握五票,佟系在常委会中可谓是压倒了肖系。罗志峰并非肖系的坚定支持者,而赵达华忽左忽右,这使得佟系在常委会占有主导权。 第一百四十章 玄武门的味道越来越重了(第三更) 夜空之下,宫城静谧。 皇帝坐在御辇上,缓缓的朝承天门的方向而去。 李承乾跟在左侧,神色沉吟。 李泰跟在李承乾的背后,面色凝重。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跟在另外一侧,为首的长孙无忌,眼中更是有一种控制不住的兴奋。 空气清冷,李承乾的心头却是忍不住的有些沉重。 齐知玄的背后 大四想着要考研没怎么去实习,现在苦于没有工作经验找不到工作,我好烦,大家别学我,大学期间多看看校招多实习,绝对有好处的——如果有爹妈的事业单位给你兜底就当我没说。 “不是这样的。”何念念突然有些害怕此时的孟凡朗,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孟凡朗的手。 他人生中头一次,觉得这事儿要是捅出去惹出麻烦,自己真是无辜极了。 “来了差不多10分钟吧,大少在里面正在问这边经理的话呢。”对方继续回答道。 这些山洞在一座巨大的山体之上,而且十分奇怪的是,这座巨大的山峰上面,竟是乌云密布,时不时的有着雷霆从那里降落下来,旋即直接劈在了那山顶。 而且里面的肉没腌入味,受热不均匀,鱼肉又白又硬,还有股腥味和烤焦的苦味,真真是难吃死了,吞下去便一阵一阵的反胃。 踹走奥古大大,奥古斯特不算在内,初到慕尼黑的那一晚,他们俩只是来了一场非常不正式的练习赛,不,连“赛”也说不上,只是在练球而已。 他们俩对视着沉默了一会儿,又看向那个纸条。而在harry的视角,时间部分相当模糊。 在白茹看来,叶尘跟她萍水相逢,不抢夺她的东西就不错了,对方根本没有任何的理由帮她的,而且她既然看不出叶尘的修为,这说明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这年头哪家矿没有出过事?出了事之后,过了一阵在开那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虽是张入云避让及时,但脚下仍不免沾染了一点。再来却是珠珠又放得一阵响屁,一时屎尿齐流,泉涌而出,幸是一旁的阿甲乖觉,见情势不对已在旁预备了净桶,一时间由巧巧将其扶坐了,张入云二人这才退至外间。 这是!风无情他的法则力量!他,还哪有这种力量?这是要玩命的救自己吗? 说话间,便已是探手伸入香丘的肋下,手下运动法力,却将那鸟爪也如自己方才施展长舌一般融入了香丘的体内。 “王诺自己都知道拖下去对他不利,但他居然还耐得住性子!”何彦平心里的恐惧一直没消散。 武田毅雄始终处于一种震惊之中,连林笑棠走远了都沒发现,良久,他忽然抄起身边的酒壶,咕咚咚灌了下去,继而便是大口的喘气,今晚的一切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仙帝轻轻地呓语了几句后,长眉一皱,一双龙目已是眯了起来,对于仙碟秘奏的,关于仙后、自己那相伴了无数岁月的老婆最近的行为,这位仙主可是有点儿头疼了。 “驾!”一个暗卫在玉无瑕的指示下帮助二人行驶起了马车,马蹄起起落落溅出层层尘土,花璇玑掀起帘子,望着后面的厮杀的众人,看着一个个无辜的生命因为自己而失去,花璇玑心越发的痛了起来。 侏儒面带不屑,撇了撇嘴,不再理会叶枫,转身向宫殿的更深处走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玄武门的确要方便一些(第一更) 卯时正,天色未明。 东宫承恩殿。 李承乾张开双臂,苏淑站在他的面前,帮他收拾最后一点衣领。 马上就要正旦大朝了,正月初一,百官朝拜,又是新的一年,又是新的开始。 “殿下昨夜似乎没有睡好。”苏淑稍微停手,抬头近距离看着李承乾的眼眶。 远的时候看不出来,但面对面,还是清晰的 秦烈也不恼,只是一味的看着那人笑,仿佛那人说的并不是他,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着那年轻人。 他慨叹着,自觉地去另一间秘室,打开房门,照顾冯为杰的伤势去了。 不过出乎我的意料,我真在城隍庙碰到那货了。他穿着那身极为显眼的黄色道袍,半闭着眼坐在街道边打盹。我过去摇他,谁知道他看见我两眼一瞪,拔腿就跑了。 “十八——我看不太像,也罢,十八岁也晚了点,若是能早点学习武艺便好了。”唐老将军摇摇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算明白为什么九千岁和你相识了,只是他明明爱你,为什么要杀你呢?”慕容云点点头,只是他马上想起了阴阳之地的一幕,那可是九岁亲手杀了我,才有了我现在肉身出问题的情况。 钱林立与韩大隆、曹大福见状,相视而笑,心里都很乐,因为他们根据情报,听说了韩卫华现在的实力很强大。 宋青春一直看着他上车,车子开走,才低下头,转身,回了病房。 一声充满了不屑的大笑声就在秦烈的口中发出,他的双眼泛着一抹淡金色的光芒,看着自己眼前虚无的空间,右手却带着一股凌厉的气息,冲着前方狠狠的一抓,撕拉一声,一片带着血肉的碎步就在他的右手之中出现。 王府家人与知府家人也都相熟,听着这消息便替他们往佥都御史的院子里递了话。 "那辆红色昌河车。"贾青虽然没有回头,却很准确地说出了跟踪的车型,张家良认真看了过去,并没有看出什么,不过,他知道像贾青这种曾经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的人,对危险和死亡有着一种特殊的感应,应该不会搞错。 自从梁帝驾崩之后,皇权尽落献王之手,献王以及其子李广延南梁朝中一时可谓是风光无限。 她简直颠覆了他们对俗世的认知,更颠覆了他们对炼体境三重的认知。 孟少宁这话虽然看似在理,可是如果真的是南王的对手做的,那些人为什么会只杀了马玉涛,而且孟祈带着人去闹事的时候,死的全是那些个恶人,其他人最多只是受伤而已。 素意步履不停的进了实验室,靠着门长长的喘了口气,等稍许平静之后,她看了一眼已经搁置了两天的实验计划,最终还是选择联络芳芳。 他只以为韩叶是对他生疑,所以直接说起了以前的事情,就是想要让韩叶释疑,却不知道他说的这些话落在韩叶耳朵里,却全部都成了辩解之词。 这也是武越敢于将后背对准他的原因,心里很清楚,朽木白哉不会做出如此趁人之危的举动。 张家良心中暗道:最好的感谢方法就是把你原地正法,但是这样由于张家良现在的身份不符,张家良面上冲着郭丽芳微微一笑未言语。 易燕媚睁大眼睛,怔怔的凝望着越来越远的挺拔背影,劫后余生的惊喜中夹杂着无尽的疑惑,明明我说了那么多触怒他的话,为什么不动手?难道他不生气么?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朕已经没有了换太子的想法(第二更) 太极殿门口,内侍省典仪高声道:“陛下驾到!” 太极殿中,百官立刻躬身垂首,持笏肃立。 一身黑色金边九龙九章衮龙袍,头戴白玉十二旒,腰挎黑鞘长剑,一脸冷肃的皇帝李世民,缓步的走入殿中。 太子李承乾,晋王李治,分别随在皇帝身后两侧,李治又落后李承乾半步。 跟着皇帝一路走上丹陛,李 低头看了一眼潘岩,这家伙满脸都是血,眼睛都睁不开了,看上去无比虚弱。 陈冬和白元良一起回到白阳门,白虹豹已经可以自由行走,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石凯和冯斌也眼巴巴地看着陈冬,这两个老实孩子,哪见过这种狂人。 “好,发布会上要控好场,别让记者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知道吗?”傅明源手指轻点着桌子,脑子里不知道又在算计着什么。 现在也顾不得它,陈一陈再次屏住呼吸,内力源源不断输入掌中,猛的一把握住剑柄,内力嗖的一下涌到剑中。有了内力的加持,掌中剑再次泛起蓝光,显得格外漂亮。 六号包厢的人陆陆续续的进去,顾盛泽也没有离开,而是被许安好拉着去八号包厢,他自然没有拒绝她。 于歌拉着赵倩倩走到电梯口,等电梯,赵倩倩想甩开他的手,甩了几次都没甩开。 “看来我们做的是同一个梦。”姜子琨一脸凝重,如果仅仅是自己做这样的梦,倒也无所谓。如今连同师弟的梦都和自己丝毫不差,那就没办法解释了。 如今,聂家威势鼎盛,其余几脉都只能仰其鼻息。不说联合,先去汇报? 对于席欣兰这样的无聊人士,黎雨馨觉得无奈极了,也罢,她要跟就跟着好了,他们直接无视她就是了,既然她是无聊才跟着他们,等到她不无聊了,应该就不会跟着他们了吧。 可是消息传出,岛上无一活口,而且袭击的人也没了丝毫踪影,于是各种流言接踵而至。 可是方负天,丝毫不隐藏,有什么说什么,无形之中,开了一个好头。 毕竟,很难保证这山巅之上就没有其他隐藏的高手,正等着他们两方势力开战,然后出来捡便宜呢。 “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无量天劫下,凭你根本不可能抗过,我明明亲眼看见你肉身、灵魂都粉碎……”比肩难以置信。 说话间,轻轻一抬手,伸出一只手,竖起两根手指头,轻轻一夹,就把万鸥的剑尖给夹住。 霍霆轩上车后,烦躁地扯开了自己的领带,想到郁楚兰竟然宁愿跟一个陌生男人走也不理他,他几乎都要气死了。 这个结果更是震爆无数族人的眼睛,紫天居然能和天干长老站成平手。 是不是和季枭寒待在一起久了的缘故,她的身上,沾了那个男人的强势和理智。 季枭寒眉宇间仿佛隐了一团的黑色,双眸冷光闪过,在心底冷哼了一声。 但是纨绔不是傻子,尤其是世家大族的子弟,无论如何纨绔总是受过家族教育的。 如果事情真的如阿瑞斯猜测的这样,那么,血色十字军这次,还真的是危在旦夕了。 张柏杨笑着跑上前,老张头一把搂住孙子,亲切的摸着他的头,这个孩子一旬不见,好像又长高了些,又更壮了。 本质上就是用黄泥浆作为吸附式脱色剂来抽取白糖,只不过这种方法还不够先进,制作出来的霜糖其实还不够白,而是偏黄的黄白色。 第一百四十三章 贞观十七年,齐王李佑起兵谋反(第三更) 两仪殿,皇帝大宴群臣。 美酒佳肴,笙歌宴舞。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李承乾坐在矮几之后,看着群臣举杯欢庆的模样,他逐渐的冷静了下来。 魏征的女儿,最初是他用来逼迫皇帝,允许他娶郑仁泰女儿为太子良悌的筹码,但是,苏淑去了一趟郑国公府,反而看上了魏征的女儿,后来第二趟去,便开始若 萧扬暗忖果然在燕京能混到这么大店的人都不简单,这男人无论是应变还是做人,都非常不错。换了是个普通人,恐怕这时候早吓得打电话报警处理了,哪能这么镇定? 可是对面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只是传来“咯咯咯咯”的笑声,这个笑声异常尖锐怪异。 “这个混蛋,我倒要看看他要搞什么鬼。”柳昭雪满脸阴沉,她当上这个大姐的时候就说过,绝对不允许碰毒,谁知道她原本很看中的一个手下,上位之后竟然想着要背叛她,想沾毒方面的生意。 “何进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大家都已经很清楚了,但是尽管清楚,雷鸣仍然决定开除你。”俞天仑轻松地道。 我们几人将阴阳生的尸体包好,抬上了车子,和赵总打了招呼,也不理会那家伙的千恩万谢,径直向北派猎杀总部开去。 可就在这时,他却发现雷达上有几道电波出现,这些电波表明有其他的飞行器出现了。 马平川更是杀意毕现,一双眼睛像刀子一样盯着刘双指的脖子看,估计已经在寻思刀锋从哪里下去好一刀砍飞他的脑袋了。 种种可能性迅速在他脑子里展开,但表面上却仍保持若无其事的神态,静观宋、木两人谈话。 这种白炭燃烧之后会发出一阵阵的香气,对人体能够起到修心养生的作用,缺点就是太贵了一些,以林天和周涛的百万身家,买不了多少。 周娅菲心里也很疑惑,成绩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周娅菲看了一眼孙石讷的成绩,也愣住了,这个成绩不是太差了,而是太好了。 但正如莱尔所料,曹魏在败退的同时也在寻求翻盘之机,派出大量细作潜入江东探寻大炮之秘,即便孙权已采取冷酷森严至不近人情的防泄密措施,得到线索或配方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种心理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她上了过山车的那一刻,什么事情都是浮云。 如果说项氏一族有着复国的私心,那么墨家、道家人宗、盖聂便是真正的侠士。 从玉锦街出来,已过了午时,姜御硬是叫着凤妤飞一起用过午膳,才放她离开。 听到张炎的话,华诗诗也露出笑容,终于可以回去了,不知道欧阳超这个家伙有没想她。 所以张炎必须让高端战力清剿内部丧尸,而他要弥补城外战力的不足。 钱九九这两天跟那家伙相处,完全相信如果她一盏茶的时间没出现,那厮可定会使劲儿的想法折腾她。 忽然天空出现了五道白色人影,他们纷纷从剑上下降,来到瑶瑶的上空。 被角抹去脸上的口水,洛仙翻身抓起枕头,抱在怀里呼呼大睡了起来。 早餐过后,孩子们跑去闹醒还在赖床的老爹,但莱尔这段时间正处于研究新魔法体系的关键时期,没有心思享受天伦之乐,只能由芙兰和琪莉雅带孩子们出门游玩。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感叹道,这玩意儿倒确是个神器,当得起黄金品级稀有道具的名头。仅仅只是被动技能就能这么厉害,不由得开始猜想起还未解锁的主动技能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柴令武:大将军如何说(第一更) 两仪殿中,李佑举着酒樽,脸上却是一片气恼的红晕,但愤恨却被强行压了下去。 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对于李佑而言,除了皇帝以外,还真的没有被其他任何人这么做过。 他抬起头,有些艰难的看着李承乾。 他的长兄,大唐的太子,冷着脸在训斥他。 李佑的眼睛已经瞪直。 就在这个时候,李佑 如果让吉冈局长知道崛井居然敢打假面超人的主意,绝对会像咋毛的公鸡一样,追着他满基地跑。 “都行,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怕出海的风险就行。”魏希孟笑着答道。 我能明显的看出来,吕轻侯的语气并非是很好,但为父之命也不好违抗。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出了房门,去叫吕萌萌去了。 可是还没等他叫众人来,奥比克就直接消失在他的眼前,仿佛没出现过似的,四处的笛声也消失了。 冯君想要得到更多的消息,但是陈二南还真没别的有用的东西了。 “这两辆我都要了。”叶天一说,那老板顿时高高兴兴地给叶天开了单子,到了付款的时候,叶天本以为这种地方可能无法刷卡,正准备去银行取现。 叶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盯着夏妍的‘胸’口,挪不动眼了。 一切都差不多以后,灭世劫君就离开了这里,临行前只是留下一句话:“原地待命!”然后就消失在茫茫宇宙中。 这一刻,鸿均道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接连两次失败,烈阳没有气馁,英气逼人的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笑意。本以为“取剑一百次”,不过是枯燥无味的基本功,不料竟有无数可能。 涂琉璃越发觉得韩立深不可测,转过脸来又一双美目盯住了自己的父亲。 阿琅往屋前走去,也不管地上凉不凉,脏不脏,一屁股做了下去。 经过那一日,整个侯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已知晓六姑娘和七姑娘的身世。 江湖杀戮,恩怨情仇都只是借口。杀便杀了,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不顾周围其他人的围观,韩立一把掏出腰间的佩刀,拔腿便向神手谷内跑去。 李璇的内心戏,并没有进行多久,之间那黑影打了个寒颤,随即两道亮光,自眉眼出激射而出,那肉鼓鼓的身形,除了没有肉体的衬托之外,这活生生的,就是夜鸦的形象。 烈阳得知灵妖的信息,亦感觉浑身发毛。那得是无数不得轮回的魂魄,在无数岁月之中互相咬噬、重组,并进化,才能出现“灵妖”这等稀奇古怪的东西。 秦昊的气势不断攀升,大帝气运也只剩下了不足两万之数,已经不足以让他提升至六品武神了。 我马上派了一队亡灵还有一队士兵前往曾强的银月森林,去取曾强所说的特殊药水,这需要花费几天的时间,但是是值得的。 年龄不大的班主任听到这个问题,笑了:“我倒是觉得花费多少是次要的,关键是安全!按照协议,只要孩子们上了车,所有的责任都归校车公司承担。 藤峰看到芥川击球的动作变动,就知道不好。之前的教训让他直接摆出了搬拦捶来应对。当这球被紫色的球拍拦下时,后半场竟出了不逊于藤峰接真田侵略如火时的巨大震响。 “你到底想干什么?”何凝烟试图翻身,可发现身体动都动不了,可怕的是脑子还清醒着。 第一百四十五章 盯住魏王,关键时刻立功劳(第二更) 夜色之下,高阳公主府后院。 荷叶无踪,枯枝在冰面倒伏。 房遗爱走过假山之侧,走入木亭之中,请柴令武坐下,然后招呼府中婢女放上热炉,煮上黄酒,这才挥手让婢女下去。 调了调木炭,房遗爱抬头看向柴令武,说道:“本来这次我是不当私下见你的,也就是阿耶这会睡过去了,我才能偷偷的见你一下。” 如此一来,保卫者们也获得了海量的普通内丹以及大量的一阶内丹,在短时间内就已经培养出一大批进化者成为精锐保卫者。 盏茶的功夫,陷阵营已在徐石的指挥下将鞠义和韩猛帐下的将士杀的七零八落,阵地上只剩下鞠义二人和他们身旁的百八十名亲卫。 “昨日傍晚,家兄已经派人前往祖厉去了,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午时,阿翁就应该能够赶回来。”马云禄朝沮授等人点了点头说道。 这九个境界越到后面,自然会越难修炼,一般人只要能踏进修炼一途勤勤恳恳的到达引气境不成问题,颇有天赋者没有奇遇终其一生达到练气境便已经是尽头了。 谢司云带着她朝着有阳光的地方而去的每一刻,在初月看来都像是有一万年一般地漫长无比。 正厅之中不管是陈设还是家具都没有什么初月不满意的地方,她甚至觉得除了院子之外,其他的屋子根本就无需进行大的改动,只要好好收拾一下,再添置一些新的物件,就能住进来了。 王黎身后的并州王家、皇甫世家,曹操身后的太尉曹嵩、中常侍曹腾,以及袁绍身后的四世三公,势力之大足以让人生寒。 这一切他是看在眼里。林战内中的仇恨无比浓烈,于此可以看出,此人异常危险。 “鬼死令牌”之前也说过,这令牌使签订者,永生不死,但有个弊端就是持令者念其牌名可召唤签此契约之人。 好在,这几个月有灵液加成,空间灵植成长速度“噔噔”地串高,再加上柔姐和妈妈帮她收到不少适用的灵植,自家人这三个月修炼丹药,是备足了。 当长孙无忌、程咬金等人知道王平安失踪了一天,一个派那些个官差寻找,一个派军队寻找,可以说为了王平安一人,几乎将整个长安翻了个遍。 就在这时,“杀——”前方骑兵突然喊声大震,“唐”字军旗呼呼向前,岑定方扭头一看,只见梁军骑兵纷纷向丘陵两侧散去,急速逃奔林中,旌旗不振,队形不齐,似乎突然之间军心大乱。 柴绍悲愤难当,一时无语,只是沉沉地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去扶住钟老翁。 “大仙您身上的自然气息和老主人他们很象。所以我才向您求助的。 “何可睛部长,罗浩大师请您过去。”孙银芳从办公室外面推门进来说道。 大黄??感受到了洛宇天身上强大的龙族气息,它就像是花朵一样,瞬间就焉了。 “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们尉迟家不参加,不会帮助任何人!”尉迟硕达却冷冰冰的回应众人。 柳青青用灵眼好奇的打量着新奇的景色,她看到自己同样是这张大网的一部分,身边的云青和叶红同样也不例外。 坐在他对面看着烤肉流口水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朋友,瓦哈卜王子。 “洛宇倾,你好像还是蛮适合这种地方的嘛!”林果果嘻嘻一笑,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和荥阳郑氏的交换(第三更) 正月初二,李承乾早早起身,然后跟随皇帝一起前往长安南郊。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 长安南郊圜丘为天坛,祭天;长安北郊方丘为地坛,祭地。 这一日,便是皇帝祭祀天地之日。 …… 一片荒芜的四野,天地肃冷。 圜丘之下,数十朱紫肃立。 李承乾一身淡黄色九蟒九章圆领袍, “对了,你出去一趟,有什么线索吗?”等吃饱了易洛才想起来问白泽正事。 “公子,是属下没看住他,让他溜出来了。”盛齐气喘吁吁道,还不忘瞥了一眼白轶。 虽然已经吃过了晚饭,但对方选择在这个时候邀请自己去家里吃饭,那这个邀请肯定不是仅仅吃饭那么简单,他没有理由不去。 用出一招‘尘遁·限界剥离之术’卡牌,直接洞穿‘三代雷影的雷遁铠甲’,将他最后一滴血消灭。 南阳发了火,她并不知道沈昶出征的时间是今天,也不知道沈昶出征之前没有告诉任何外人。 要知道名作堂起航自创立以来只有四本作品,风神两本,山水哥和苍山月各一本。 整部火影下来,也就一位凯皇,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打破了普通人的极限,在几秒内,有了和大筒木一家子扳手腕的能力。 乔峤心里忐忑,赶紧过去倒茶。乔峤很清楚,自家姑父那是手眼通天的巨牛人物,要是收拾他,只需要一个眼神,现在自家姑父是生气了,还是酝酿着怎么生气? 虽然说的是这么一番痛心疾首的话,不过此时关海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愤怒,反而显得有些平静。 她只能这么说,太后与皇帝本来就是一体的,她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皇帝的决定做出质疑,不知道下面的人会怎么看她,又怎么看楚策。 伴随着一道破碎之声,坚固的神卵竟是在此刻破裂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布满了整颗神卵,仿佛随时都会完全破碎。 伴随着一声恐怖的兽吼,一头威武的紫色麒麟出现在石台之上,浑身紫光流转,显露出神圣高贵的威严,磅礴的死亡之气不断的向着其体内汇聚。 “哎呦,我肚子疼,我,我上个洗手间先,一会儿回来再跟你讨论。”脱开黑部的手,路雨惜一溜烟的跑了。 而北唐含冰之所以一上来就找凤鸿歌的麻烦,也是贺兰月蓉私下里授意的。 “看到黄灯了就该缓一缓。这是常识。这么大的雨,安全第一,你懂不懂?看到黄灯就该慢慢停下来等红灯跳过了再走,你不会吗? 最终,我的前面一个鬼也都没有了。在鬼车上,也只剩下了我顾之寒驾驶员鬼我们三个,这一场最终的大战终究免不了。 “翌锦回去吧。”云朵了解裴翌锦的性格,决定的事情很少有改变的时候。 青灵眼中流出了泪水,竟是跪在了灵心的面前,对灵心哀求道,灵心是她唯一的依靠,在这种时候,她只能求助于灵心。 等到来人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惊呆了。真的竟然是孟佑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又知道我出了事? 日向宁次很配合地解开了缠在头上的布,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那上面没有任何不该存在的东西。 那可怕的震动,不断的从地底的深处传来。所有人的心,都在这一刻悬了起来。望向了那深不见底,如同迷宫一般的恐怖的洞穴。只是,那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老人脸上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他早就看出来许阳不会武术,所以他一直都很淡定,以他的修为对付外面的许家死士还真‘挺’容易的,但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感觉到了许阳对他的威胁,是生命的威胁。 孙言周身徘徊的裂纹屏障猛地颤动起来,反震之力产生,将貔貅攻击的力道瞬间弹射回去,令其庞大的身形猛地后撤数百米距离,而他身前的屏障也是随着最后一下,彻底的崩溃瓦解。 如今他也不担心店铺的事情了,相反,他自己的安危才是最该担心的。 不过,这个想法,暂时还不确定,必须得等这一次出去之后,才能确定。 感受到了魔物的靠近,众人胯下的战马,一阵惊恐的嘶嚎。原本,还算得上是整齐的队伍,迅速紊乱了开来。众多的战马,疯狂的翻腾了起来,竟是在这一刻,将它们背上的韩家子弟,给抛下去,惊慌失措的逃窜而出。 刹那之间,萧羿的体表上方,就凝聚出了一枚枚紫金色的龙鳞,绽放出璀璨夺目的神光。 “成功了,我的吞天龙帝血脉终于提升到了地级五品。”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羿的眉宇之间突然露出了欣喜之色。 虽然不知道茅一鸿口中的‘我们四方势力’,具体是哪四方,但想来,也是和茅族一般,传承久远的家族或宗门。 慕容玺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将她们二人遣退,遗珠环视了这月华殿门口环境一眼,想了一下这儿在夜里是没什么奴才会经过,但是像慕容玺这般冷静的人也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的吧。 随后张海不死心的在王家宅邸搜寻了一番,果然,除了一些血脉浅薄的支脉,嫡系则是一个不在。 随随便便就招惹到了苍月大陆最强的存在,他的运气也真的是“好”到不行。 通报的排名越来越往前,许多人已经放弃了,酒楼里一片呜咽之声,有些人科举几十载,却一直未能中举,这次再落榜,怕是所剩的日子也不多了。 “怎么回事”张海惊骇,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在哭!而且泪水是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在流淌,先不说张海有多久没有哭过,就是现在他一点悲伤的感觉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流泪。 第一百四十七章 孤要让房相亲手将青雀打落尘埃(第一更) 李承乾坐在主位上,言笑之间,看向了一侧容颜俏丽、衣饰华美的苏旖,打趣的问道:“听闻旖娘已经订亲了,什么时候过门嫁人啊?” 苏旖是苏勖和南昌公主的女儿,既是李承乾的表妹,也是苏淑的堂妹。 苏家几兄弟和李承乾都是如此关系。 正在低身放下茶碗的苏旖赶紧抬起头,满脸羞红的说道:“是三月二十 期间遇到许多学院的人经过,有的人攻打一阵,打不破防线也就走了,也有人被她斩杀。 可惜澹台璃固然有勇有谋也没找出什么头绪来,这事情的源头就像是石头沉入大海,偶然冒出个尖然后又消失无踪,然后又突然平静下来,现在更是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雪越下越大,南方罕见有这么大的雪花,片片如鹅毛,漫天的雪花落到她的身上,让她感到无比寒冷。抬头迎向自天际朵朵飘落的雪花,片片都拂在她的脸上,然后化成冰水,一滴滴的流过她的脸颊。 冷五瞪大眼,那一鞭子打在森白骷髅架子上,留下一道被烧焦的黑痕。 朗争没有回应朗绝的话,血如泉涌的朗争已将生命的韧性发挥到了极致,即使心脏碎裂,他依然顽强地保护着自己的最后一口气。 她的手,柔软无骨,却又冰凉如玉,从他的衬衫下摆,一点一点的探进去,触在他结实劲瘦的窄腰上,她着迷的抚弄着,两只手环抱住他的腰,收紧,要他坚硬滚烫的胸膛,与她柔软挺翘的胸,紧贴在一起。 如他所说,就算给他经过一万年,参透了所有的错与对,遇到她,他注定‘插’翅难飞,不管是过了多少年,看到她的眼睛,他仍是如此的痴‘迷’。 她的目光所及之处,百官只觉得似两道利剑之光从头顶上削过,这样的眼神,都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皇上,也只有皇上才有这样的眼神。 那壮汉听到自己身后的狂暴响声,却只是朝后撇了撇眼睛。然后手轻轻地一挥。顿时,一声咆哮传出,那模样如同烟雾一般的妖兽朝着韩冲直直的扑了过去。 从月球的角度望去,天城阳关着两颗月球上空的金色卫星已经陷入了重重的黑色铅云之中,连一丝属于地球人的光线都无法从这层层金属迷雾中透出来。。 罢了~!”董占云欲言欲止,但是看到英雄一世的武城风现在落魄的样子,心理不免有些感同身受。 “一对四,萧总,经典,这是空战史上的经典之作,如果将来出品一款空战游戏,你就是封面人物。”那是林鹏无忧无虑的声音,在他的世界里,本来就不应该有战争,有不幸。 “我记得你好像也说过要告诉他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吧。”我眯着眼看着叶凤兰。 高一峰冷笑,也是当场冷笑道,白痴,这些边角料他早就请人看过了,那就是一些无用的废料,怎么可能还有好东西? “轰嚓~!”这位高手的攻击被火银色光芒搅得支离破碎,最后剩下的十分之一杀到了跟前。“呃~!”这位高手被迫退了三步,直到第四步才稳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谢乔冷盯着牛魔王,冷声问道,话语中不曾带有一丝感情色彩。 “这样吧,你去南海舰队吧,舰队副司令马上要去美国留学,你去接替他的工作吧!”陈宁安排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太子盯上了范阳卢氏?(第二更) 夜色旖旎,红烛残泪。 白皙的肌肤从脖颈蔓延下去,然后被李承乾修长有力的手指截断。 手指向上,从脖颈又轻抚在白皙下颚之上。 李承乾看着眼前柔美的女子,手指不由得微微用力。 “殿下!”郑楚明显感到有些疼,但又不敢叫喊,只能楚楚可怜的看向将自己搂在怀里的李承乾。 李承乾笑了, 她睁开眼睛,惊恐的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手脚都被绑住了。嘴里也被一块毛巾塞住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黄席何离开并没有跟其他人打招呼,除了叶淳也只有萧鼎察觉到了。 沙漠中的石山与沙丘不知道已经被挖空多少,这里到底有多深陀骨虎不清楚。想不到自己的哥哥会有这么一手,将自己的精锐隐藏在此。看来哥哥一直有所保留,知道自己哥哥是位细心人,他也放心了。 貌似每次人类和兽人发生战争,冲在最前线的永远都是佣兵,一直在牺牲的,也全都是佣兵。 约定人没有到,自己又在此地等了十分钟,十分钟无任何人来找他,老高决定立刻离开。 方回对面的沙族,双手上沙子流动,凝聚出一杆长矛,飞射过来。 曹村长指挥几名打手冲出过,七手八脚的将白斯路把个精光。然后用清水将他冲洗干净,最后,曹村长还亲自闻了闻,确认没有任何异味,才允许白斯路进去。 这说明什么?说明宋剔成虽然没有公开认这门亲,但是!心里已经认了。 这种自原其说的理论,吕革树自己忍不住笑了。连自己蒙不过去,更别说是拿出去忽悠别人了。 再一次沉默的思考,肯特这些问题看似简单,但对绝地来说每一个都意义重大,简直是一针见血。 汪铭清这会正在房间里发脾气,他突然得到急报,宫里传来的消息说,可能有人会对他动手,但是他奇怪的是,自己这边没有得到一点风声。这怎么可能?难道是自己在那边的管道已经被人破坏了么? 看来只有这样办了,许久之后,乔安娜终于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当李风上船后,大船的船板就收了起来。巨大的木船也在船板收起之时,开始出航了。 “你负责这事情,全面负责,要是有处理不好的地方再和你一起商量,你看看怎么样?”马立新对市长说着,其实,这问题不是一点点,而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看起来是很简单,而真正的坏处是经济指标的问题。 东宫太子府,太子似乎很开心接到这张圣旨,心里想着傲天祁此刻肯定不高兴吧,傲天祁越不高兴,他这个太子就越开心。 “不许,不管你现在心里怎么想,以后,你冷思雅只能待在我的身边,我会努力做好,相信我一次。”武俊伟极为的认真。 第十六层的管理者递给夜云他的战斗场地的号次,脸带尊敬的道。 “将军说的对,要破这些陷阱容易的很,哈哈。要不我们现在就派兵进攻。”方大牛提议。 天狼人一动,龙虎军也在动,骑兵第一师已经离天狼人不足三十里了,前方的哨探和天狼人的哨探打了个头破血流的。李剑侠向来沉稳,再说这次玩的就是袭扰的游戏,敌人不动就打他,敌人追来就逃走。 “寒隐,你帮我去问问永年,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头子。”姜未达并未理他,而是直接吩咐在这儿伺候听命的慕容家二儿子,慕容寒隐。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三跪九叩,送入洞房(第三更) 正月初九,宜娶宜嫁。 宫道之上,红色的灯笼挂满了树梢。 树枝顶端,红绸随风招摇。 东宫之内,李承乾一身大红蟒袍,脸色有些紧张的对着四周拱手。 整个东宫之中,如今是满满当当的宾客。 整个长安,几乎五品之上的官员今日都来了。 不少本应该在正旦大朝之后,就返回地方的州郡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王士杰,只见王士杰右臂低垂,轻轻摇晃,好似脱臼了一般。 几次之后,她们也没有办法了,心里只祈祷着慕容霆能来看看云牙儿,毕竟在这宫里,除了权利最重要的无非就是皇上的宠爱了。 “你们来啦。走,我带你们先见见教练。”见到庚浩世他们,甄夫潜笑呵呵地说着。 赵杰说完后转过身子朝工厂走去,李末并没有着急跟上赵杰,而是转过头看向门口。 虽然说这么做很难,毕竟千万个男人中,不一定有一个可以修炼的,但是对她们来说,毕竟是多了一道保险,多了一份容错率。 看了一会灭神一刀,陆玄又看了看自己的财富值,感受了一下体内,微微蹙眉。 苏老爷子说完,就想下车,一幅要跟杨柳拼命的架势,杨柳吓了一跳,退后了几步,让出了道路。 “本来说看看你有没有事儿,现在看来你有事儿,那我只好勉为其难的去跟谢昱铭买年货去了!”柴嘉茵扭过头,委屈的看着柴旺,撇着嘴说道? 祁王的王妃生孩子了,本来跟甄建没啥关系,但直到现在为止,甄建和祁王都不确定孩子是谁的,所以甄建还是要去看看的,说不定就是自己的孩子呢。 而他们所做的只需要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完全不需要和南阳守军正面对抗。 那剩下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个个都是锦衣天食养大的,谁又被人追杀过呢? 况且傅喻瀛也说过,妍画的易容术出神入化,朝馥琴这件事情,并不一定非我不可。所以,我生,或是死,对于朝馥琴的寻找,并无多少所谓。 “你是孩子他娘,你爱怎么管就怎么管吧”,陆坤钻进被窝里仰着头调好空调温度。 他是一位斗王,自然能够察觉到,眼前之人的实力远远高于自己,不可招惹。 “谢谢老板,谢谢各位领导给我这次机会!”,一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连连给陆坤他们几人鞠躬。 昨天下午夫妻俩就商量着晚上一起探讨人生哲学的,结果每次刚有点儿动静,陆一鸣就醒过来。 “阿姨,我知道、这件事我没有资格瞒着你,不过、你先答应我,情绪千万不要太激动。 宋灵儿打马飞奔上山,身后跟着几个护卫,三只豹猫全都挂在竹囊里。 不远处传来声音,我转过头看去,太子正朝我这里走来,他接起帐帘,拉过我的手替我把脉。 我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感受着来自寒夜的冷风,心中虽是复杂至极,可却又感到分外的平静。 每一只蜜蜂对应着一次发声与攻击,一千只就是一千次发声,它们所引发的轰动效应在协议里面算作“良知级”。 一道寒光乍现,于扬的手臂上就被划出一道口子。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异鲛王此时就像从地狱来的修罗。 这话一出,陆锦源的笑容又消失了,伊念琳就是说的他,她也明摆着就是打他的脸,看他一会喜一会怒的脸,她心里可爽了。 第一百五十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酒后乱言被斩首(第一更) 洞房花烛,美人笑颜。 已经洗漱过后,浑身干净的李承乾坐在床榻之上,平静的看着对面的魏薇。 一碗长寿面放在两人中间,李承乾吃了几口之后,便看着魏薇在吃。 这个时候的她,反而没有了那些怯怯,看上去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多吃一点,今天累了一天,小心一会没力气了。”李承乾笑呵呵的看 玉仙认为,那玉玺早已经在伪满皇帝的手里了,与其去硬闯日本人的圈套不如以逸待劳就在他们的献宝大典上动手,到时候世界各国媒体的记者都在,日本人就是想圆回来都难了。 一连串的忙碌后,威廉博士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眼中无比的兴奋,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次能够形成一个三阶的完美胚胎体,这意味着一个强大的三阶终结者即将诞生。 不仅如此,这一次对方所使用的复合弓箭,开弓放箭的时候根本没有声响,根本无法通过声音来判断对方的位置。 发现现在还没有天亮,华生再次从灵脉上切割了两块下来继续修炼。 随着这颗榴弹的发射,众人就见到对面静静停放的坦克前段突然爆出了一团火光,整个发布会场地都是剧烈一震,许多人都是捂起了耳朵,害怕不已,在这猛烈的攻击下,整座坦克轰然震动了一下。 即便有足够的仙元,能够跨进逆天尊者的境界,我也应该悠着点? “hn9病毒相对二阶智脑开放权限,有些复杂,如果想配制最好的疫苗,需要十五分钟!”智脑电子声响起。 两人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上的人,季成峰没有任何意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拳意碾压成一蓬血雾,元神刚要逃出,华生又是一掌轰下。 大汉也是得意洋洋,知道自己得了宝贝,唯恐被人惦记,连夜离开百花王朝,回来遗风王朝。 让燕娘去给自己取了厨房里,用蜂王蜜新做的点心,梳洗一番之后,便猫进了软榻里面,一边儿吃点心,一边儿看起了棋谱来。 “敌人的王在那一边!那一边!”一个汉兵高声发喊,曹昂听到后不由兴奋地猛驱座骑飞冲向汉兵所指的方向。 “既然是没仇,你看我都伤成这样了,你居然还提议,又是割肉又是缝线的,你当我这是衣服不成?让你拿去修修补补,就可以完事了?弟妹呀,这是我的肉,会疼的。”白玉锦可怜兮兮的望着花上雪,控诉着她的落井下石。 高个灵帝果然中招,等起回过神来,三宝已经到了他的身后,由于几乎全部的剑光都护在胸前,背后根本毫无防御。 只是,这股妖异的怪力不是已经被神秘人收走了吗?当初那双血红的眼睛明明飞进了空间之门,难道只是假相? 飘雪赞叹连连:“以前的昭姬所奏音乐已是人间所无,现在再奏出的,莫非是仙音不成?只是太过于悲苦了!唉!想必昭姬在这段时间里受过不少的苦吧!”昭姬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状,连连哀叹,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兰溪看着他的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是他主动提出让自己提建议的!真是的,没有度量愣充什么虚怀若谷? “屁,那就是个扫把星,美什么美……”白玉锦不禁有些激动的脱口出声,却又哑然而止。 显然,海陵岛主在论功排辈了,在刚才击退二只千足兽的时候,海陵岛主为第一战力,上官家族其次,贡献最少的则是三宝一组。 第一百五十一章 侯君集+高昌王的妃子(第二更) 郑国公魏征府,后堂。 冬日的冷寒被燃烧的火炉给驱散。 李承乾跪在蒲团上,和魏薇一起沉沉三叩首,然后直身躬身道:“见过岳丈。” 魏征有些疲惫,但很满意的抬手,说道:“太子请起。” “多谢岳丈。”李承乾转过身,扶着魏薇一起站了起来。 魏征看着女儿害羞但含笑的神色,心里安心下 此时的澜沧洙,就算是死,也不想去相信雁栖口中所说的话有一个字是真的。 听了欧阳冰的话,陈宇再次陷入沉思中,这事还真有点麻烦,一旦常委会上通过了朱义新提议的议题,那‘jing察局’成为过眼云烟基本上是事实,可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当然,她早就听到了澜沧洙的咆哮声,只不过在一遍看热闹而已,这个时候出来也只是不想为难了下人们,毕竟人家是无辜的。 陈宇没在意程龙等人的离去,脸sè虽然还是那般平静,可心里却想着来这次宴会的目的。如果铁牛想要他结识这些人,根本就没必要,这些人看上去很和蔼,但有那个不是吃人不吐骨的? “当年要是二弟和四弟在的时候,家族何曾有如此落魄!”布雷斯的声音充满悲愤。 可是在四面八方,整片天地都是寂静无声,别说是什么风暴了,就连一丁点的动静都没有。 不然的话,如果陆峥只是一个没有练过的普通人,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现在咱们三人合力再冲击几次,千万不能让外面赶来帮手。”莫言说道。 天空之中,一头展翅高飞的雪鹰,从这团灰黑色的迷雾上空飞过。 “师兄?”陈宇再次惊愕,这成了什么事?莫非真要搞到商界一塌糊涂不成?大家齐齐挖三大家族的墙脚,这算什么?难道真如李晓燕所言般,要动用非常力量? 希门尼斯山东面的雨林深处,欢呼声逐渐落了下去,叶天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 见他不说话,我没有追问,只是,我好想知道原因,因为好奇心作祟,可看着安晨曦如此落寞,我就更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如此惆怅?让他不理会我的谈话。 慈安知道当初电灯进入大清时只能有一钟白炽灯泡,不可能向现在有那么多的花样。但是就拿电灯泡也比宫中的灯笼要亮好多。 好在韩笑所在的安庆派出所距离酒店不远,两人结了账,打包好剩余的饭菜直奔韩笑的单位去了。 地龙这才开始看起其他的答题内容来,地龙看到这位考上在试题上答道:大清国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国力衰退,在西方洋人面前无制胜的手段,在广东法伤的多次战争就是最好的见证。 圆通上次同吴老太太交手的时候,几个老人家都没有动用异能之术,只是单纯连滚带爬的抓挠在一起,彼此的底子都没有探出一点。 等想到这一茬,他们也立马反应过来,顿时全身汗毛一炸,寒气直从脚底冒上脑门,细思极恐。 对于约翰加勒特的威胁,王凯已经听得耳朵都有老茧了,一点都不新鲜。 凌阳从来不懂得客气,见到彩姨如此殷勤招待,显然是难得在柳京遇到同乡,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心里十分感动,和彩姨碰了一下酒瓶,一口喝掉了大半瓶微甜的调制酒精饮料。 我又给王师兄打了个电话,依然无法接通,最后只有水凝冰的手机打通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百骑司,李五(第三更) “苏旖被送进了东宫?”柴令武坐在马上,惊讶的看着巴陵公主家令。 “是!”家令搀扶柴令武下马,然后看了公主府正堂一眼,这才说道:“南昌公主进宫面圣,在出宫的时候,被得到消息的太子妃请到了东宫,之后,人便被送进了东宫。” 太子妃是苏旖的堂姐,这么做没人能说什么。 柴令武抬头,看向头顶的 在城主位置上坐了几十年,什么人情世故都见过,知道从这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府邸开始,他的性命就犹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风不古真是个傻瓜,第一次见面居然就问这么隐私的问题!”苏拂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火车头已经进入冰冻室,第一节车厢的铮铮,豪豪,闯闯,淘淘和轩轩已经能看到冰冻室的内部了,火车轨道在冰冻室里是倒挂着开动的,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是头朝下。 “这真是一只呆鸡,他要是不总是吃一棵树上的果子,那些果树也不会死呀。”铮铮无奈的摇摇头,他猜得是对的。 按照百里泉的修炼速度,参加魔僵大赛的一年期应该能缔结金丹,给他吃一次青龙灵球就行,要是在缔结金丹前吃她的青龙灵球,师尊给我的忘灵丹也顺便给他服用好了。 唯有血与汗的灌溉,它才能逐渐长成高耸入云的常青树,开枝散叶,绽放出色彩斑斓的美艳花瓣。 震惊之余,夜御天也好好想了想,自己这二妹虽然神神叨叨的,可她也从来没说过假话,这世界上她没见过的能力太多了,说不定这种让人摸不着的头脑的能力就是二妹的特殊之处? “咯咯,咯咯,真是讨厌死挠痒痒了。”苹果人一边笑一边阻止开心挠他。 过不多久来到了那些水相对深的地方,都是及腰的水了,跑起来跟让人绝望,这个时候费德尔的队员都开始往后放枪了。我也一面跑一面往后看去,不看还好,看了简直吓得腿都软了,差点瘫下去。 “诸位,我适才是太过激动了,才会喝着茶被呛到的。”昊天有些无奈地说道。“哼~我们才不信呢!好不容易看昊天师兄你出一回洋相,当然不能让你轻轻松松地就搪塞过去。”那位有些娘娘腔的武师弟坏笑着说道。 石一安窃喜,刘云气急。回家下马,刘云一个巴掌扇到了石一安脸上,石一安气愤,欲还手。刘云不等他还手,又打了上去。 傻孩子?你的傻孩子现在可是一州之尊了,蔡绒雪闻言不禁抿嘴一笑。 蒋不为念完,将圣旨交于北殷怀手中,北殷凛刚要起身,被蒋不为一声“齐王别急!”再次逼跪下去。 这居然是一片湿地,所以他掉下来的一瞬间并没有冲击出两个坑,反而是双脚插进了泥土里面。 阶位低过六阶,战斗就别想了,他都能用黑雷网给收割了,还打个屁呀。 是肉的手感,打中了,没毛病。果然连反射神经都因为重伤变迟钝了吗? 发现他进来后,先是关心周媛娘,然后才看向方婶,心才略略一安。 前台和项目部的一名员工正聊着天,许平路过时听到了她们的一些谈话内容。 本来应该在三年前就下线的晋睿帝,目前还在线上,只是身体不太好,朝中大部分的事,都是杨旭在帮着处理。 门后的场景也映入了许平一行人的眼帘,空旷的空间内,摆放着几张长桌,还有麻将桌。 第一百五十三章 青雀被逼到绝望,他会不会搏一把(第一更) 清晨,李承乾从睡梦中醒来。 苏淑靠在他的怀里。 或许是习惯了,李承乾微微一动,苏淑便含糊的醒了过来:“殿下!” “嗯!”李承乾轻轻的搂住苏淑,低声说道:“接着睡吧。” 苏淑摇摇头,稍微清醒一些,道:“是今日吧?” “应该是今日,柴令武找了监察御史王黯,准备弹劾孤。”李承 卓越企业家高级研修班的课定在每个月第二个星期的周六至第三个星期的周二,每个月四天,持续六个月,共二十四天。 唐阳一愣,天基灵他储物链中确实还有十几道,只是现在既然有了天地本源,那这天基灵自然也就没啥用了。 十分钟后,易凛身上还穿着拍戏时的警服,匆匆从片场走了出来。 如果不是真的生气了,赵紫莹绝对不会这样不依不饶,陈安壑非常理解赵紫莹的心情。 而南陵府其余各县和罗县距离不远,平日会肯定和平安镇守军有接触,都是熟人互知底细,不好冒充,所以昌暴只好打起了身在北陵的宋寒旗号。 目光盯在苏念朋友圈的三张照片上,第一张是李明佳和苏念的合照,第二张是苏念自己,第三张是李明佳。 它眼中的血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黯淡无光的眼神,只听得砰的一声,它硕大的头颅倒在了地上。 唐阳自诩血气方刚,但是也觉得现在很冷,牙花子都在上下打架。 或许这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这般的牵挂他,总觉得自己和他在某种意义上有那么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不用了,你在家里好好陪着萌萌,晚上约会结束之后,我会打车回家的。”就算她要打车回家,上官冷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所以反叛军为了保障她的生命安全,应该会在医院附近寻找据点,且路程会控制在一刻钟以内。 “阿妍,就当我从来没见过你父亲,好吗?”低醇的嗓音包含无奈。 “好。”姜迪立即高兴的应答道,“反正我的东西又不多,我这去收拾东西,一会儿过来。”说着即刻起身离席。 司马浩天答应了一声之后便也转身离去了,此时的房中也只剩下了玉龙。 自己终究还是不能为了她而丢下眼前的这一切,若是自己如此这般做的话,将来就算是找到了她,被她知道的话,只怕也是终究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天,忘不了你离开时对着芸芸众生所心怀的亏欠眼神。 要知道,陷阵司毕竟是隶属于龙寰朝廷的正式编制内的作战部队,而绝非那些个流窜于市井民间的杂牌部队,所以陷阵司能有如此强劲的作战能力,当真是跟其自身所拥有的铁一般的制度和作战方略有着密不可分地联系的。 走到餐桌旁缓缓坐下,章飞端起一碗玉米粥,这是一个很大的碗,与其说是碗,倒不如说是盆,这也是章飞的碗独有的特点,谁让他的饭量越来越大呢。 只见那两种灵虫搅在了一起,就犹如一团烟雾一样来回翻滚着,从东边打到了西边,又从南边斗到了北边,景象蔚为壮观,令人叹为观止。 “出其不意跳到尸体脑袋上一口毙命然后活生声咬碎颅骨!”阎云摸了摸光滑的弧形壁面心中想到。 不一会金属在衣服下成型,破旧的衣服被挤成片片碎布掉在地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 启奏陛下,臣弹劾太子……(第二更) 两仪殿中,朝中所有五品以上官员,全部持笏躬身。 内侍省典仪高呼的声音从东厢房门口传来:“陛下驾到!” 李世民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头戴黑色翼善冠,平静的走入殿中。 他的身后跟着李承乾。 只有李承乾,没有李泰,也没有李治。 这种局面已经好几次了,群臣也已经习惯。 皇帝 苏凌希和杨雪都愣愣看着她,呃,是的,是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白司霆囚禁着她,她的离开,白司霆的车祸,生死未卜。 而一般这种肆意妄为的男生,多半也是跟学校多多少少有些关系的。 但是上级却不要求训练质量,原因很简单,你们是养殖连,是后勤部队,不是战斗部队。 紧接着巨大的身影从拂晓之心的前往升起,带起白色的浪沫,将月光彻底挡住。 低沉的号角声传遍了整个北山矿场,听见号角声,矿场中的人员连忙往一个地方汇聚而去——斗兽场。 艇长可是上尉,正连职军官,自己就一个大头兵,比起艇长,那就是烂命一条,况且能上导弹艇的,谁还不是抱着必死的信念上的?死又算得了什么。 林雨全身涌出了浓郁的火红色灵力,双手虚握,在身前并拢,随即拉开,一道巨大的火红色旋涡出现在了其身前,轰的一声,一道直径达到十余米的火红色光柱喷射而出,朝着下方那个诡异的地方轰去。 “你们为什么非要知道呢?”江雪其实有些不想说。可这些人明显就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一盏八角玉灯盘旋,围着林轩身周旋转,焰光流转,形成一道朦胧光晕。 这时,韩立泽长腿一迈,走进了她的房间,顺便拉了她一下,随手把房门给关上了。 我也在公路旁找了一块地趴下,西北风迎面吹来,刮得脸上生疼的。嗓子干得像火烧,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我撅起屁股使劲把皮带紧了一下,顺手抓了一把雪就塞到嘴里。 帮助蒋成和蒋灵犀,阻止悲剧的发生,会收获一把手的好感,甚至可能是感激。 封以航随后回了公司,将近年关,需要安排和处理的事情还真的不少。 这一个曾经杰出的军官、管家,在张启航的眼里,有些历经岁月的沧桑,看起来变得像是一个失去亲人的伤心老人了。 “来来来,喝碗热豆浆吧!这几个月,可多亏你们帮忙了。”吕大妈瞧见他们,忙热情地道。 “……传说中的幻术魔连环!”魔罗惊叹起来,随着他在通道内的移动,通道图画上的人物和怪兽纷纷扑出,然后被血饮击得粉碎,通道永无尽头,敌人永远也杀不完。 如今,封氏的业务,又扩展了,他没有那么多的多余时间去处理感情。 封以航从她的手上接过铲子,沐桑凝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有些担心。 轻狂的口气,让月灵再度看低此人,而韩燕燕的脸上,依旧是带着微笑。 其实李明自己也知道,就算自己修炼到大神中期,甚至大神后期,乃至突破主神,那都不算什么。 雷诺非常少见地发火了,而且这次正如父亲的预测一样,有人要倒大霉了。 叹了口气缓缓问道“先生,现在咱们应该如何,您给拿个主意吧”拔拖突靠在椅上,此时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 高顺可不知道他心中虽想,一门心思想要挡住此人,提刀就冲了过来,鞠义一横刀叫道“此人由我对付,你等自去杀敌,速战速决“。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太子,朕如此处置,你觉得如何?(第三更) “启禀父皇。”李承乾站了出来,满脸茫然的拱手道:“此事是儿臣去信太子左卫率、兵部尚书李勣,询问漠北一战中,因战事而断腿的士卒如何,英国公回信,军中无法处置,故而,臣建议英国公将病卒送回长安,然后让孙真人统一治疗。 这里的确有为儿臣自己考虑之事,但诸事都是正统疗法……哦,对了!” 李承乾恍 此时就听外面‘啵’的一声,周围一片震动,外面顿时安静了许多。 叶风的气息不断攀升,甚至连灵气也在节节上升,此时他除了蛮龙拳,更是连风驰都用上了。风驰可以在化灵境之下,一瞬间提升三个等阶的实力,但起码得付出三分之一以上的灵气作为代价。可说是极具风险的一招。 虽然我不愿接受这个现实,可的确是这样,马丹一就是那雨衣人白莲教的教主,虽然种种迹象表明雨衣人就是马丹一,可我一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可如今却不得不信,此时的马丹一除了衣服被轰烂了意外似乎没有受什么伤。 明轩淡淡一转,视线已从尚祁脸上掠过,身后恭候的丧尸目送他的身影。 冯生听完后,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真是怕啥来啥,那现在咋办。 晶灵在给柔斯看伤,右臂上着了结实一刀,伤口实在可怕,只得先止了血再封住伤口保住她的命,先前的战斗弄得她也脱力了,只得见一步走一步。 我们抬头一看,果然如张大神所说,前方果然出现了七彩的光芒,虽然是七彩的光芒,可看上去却有些妖异。这时我问张大神,这佛像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凌峰我一人收拾你便足以,我要让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犹如鸿沟,难以逾越。”赵康一跺脚,化为一道残影,率先发起攻击。 卫长风笑了笑,只回答了一句:“但是,他们都来了,你也看到了。”说罢不再出声,只是看着朱令。 韩逸跑到我的近前说道:爸爸,你怎么了,这些人是谁,他们是坏人吗? 坐在对面的司慕冉,忽然就咳嗽了起来,花月满仰头看去,只见他那原本温润的面颊,因为剧烈的咳嗽显得有些潮红。 随着正殿里所有官员和妃嫔的起身,刘默和皇后并肩的走了进来。 然后就听一阵莎莎的脚步声,那个中年精灵从台阶处一点点地走了上来。 一般人根本无法进入天宫当中,要是有人想要在这里撒野,就算通天武者也会被瞬间秒杀。 当杨璟等人偷偷从衙门离开之时,他也从容地走出了衙门,虽然他仍旧穿着自己的衣服,但他全然没有受伤的姿态,更没有往日里唯唯诺诺的窝囊样子。 “师兄,要不我们带九狸和宝宝,回去找师父看看吧!”南雨想了想说道,他实在不想再看宝宝这样下去了。 “把人留下,我可以放了你们!”上官硕深吸一口气,盯着墨九狸说道。 黄金项链,鳄鱼皮鞋,手中的道具都是几十万上下的,两人一直在飚着英语,慢慢的两人就走到了李睿智这一边,他在静静的握抢射击。 王斗等人可不敢顶撞周南楚这个典史,此时便将目光都转向了杨璟。 因为在黄沙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阵法,整个阵法严禁无比,这么多人在一起,竟然没有丝毫凌乱的感觉。 随即季巴一跃而下,一米九的海拔,顿时成了此刻格斗场的焦点。 第一百五十六章 杀鸡儆猴,逼人嫁女(第一更) 皇帝的声音在上方淡淡的响起:“太子,朕如此处置,你觉得如何?” 李承乾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人这就杀了。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转身拱手,认真说道:“父皇处置极为的妥当,儿臣无异议,只是儿臣觉得,王贼罪重,其人处斩尚且不够,其子孙,有官者罢官,无官者,三代以内不得入仕。” 李 老猫的体质属性仅为12点,生命值只有60,要是毫无办法,光这出血效果都能让他死两回。不过张诚就是为巨人而来,怎可能毫无准备? 李斌打定主意了,像鲁旭这种杀手组织,万不能留,更不能让其做大,使其为祸武林,必须尽早斩草除根。 众将得令后,都兴奋不已,特别是徐至、周沅芷、安敬思、薛阿檀等人更想通过此战一举成名,为死难的少林师兄弟报仇雪恨,只有朱温一人得了闲差,闷闷不乐。 李斌此话一出,顿时引来围观众人议论纷纷的,有质疑的,有不屑的,更有的直接就骂上了。 冥化忍气吞声的不敢回嘴,今天的脸面已经丢到家了,而且孤云展的话中之意很清楚,看来确实是自己自作聪明了。 徐至见宋老爹满脸的哀求,心中大大的不忍,几次想出口答应他,又怕周沅芷怀疑自己和李秀云过于亲密,因此他故作思考,迟迟没有搭话。 “大师姐……”惊魂稍定的寻易苦着脸轻唤了一声,接下去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内测之时,张诚就听人说过,有人在寒落山找到了密藏副本,从里面获得价值不菲的东西,不过可惜他没遇见过,所以这番组织人手进入内山通道练级,就有寻找密藏副本入口的心思。 “我r!”张诚忍不住爆出了粗口,他没想到安杰利这家伙如此狡猾,为了迅速结束战斗甚至不惜卖个破绽故意中招,然后使用出泥浆术限制老猫的移动能力。 看着蛋白和杨安妮都无睡意,张诚索性两边轮番指导,也算卖个好,反正这时候闲来无事。 飞熊军硕大的马蹄,一脚踏出,仿佛覆盖了整个战场,这一瞬间整个沙场之上,仿佛只剩下了飞熊军以及他们前面只配簌簌发抖的敌人。 机械岛破碎的部分全部被聚集起来,在主脑身上组装,无数条挂满刀片的巨型机械触手和主脑连接在一起,并且在下半身大脑部分组装着一层层反射能量攻击的超合金防护钢板。 而它已经成了红莲界的敌人,若是弄出一个分身去到红莲界那边,绝对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三刻钟左右,叶风就不知道飞了多少万里,一座荒凉的灵岛,出现在了视线里。 长天现在的等级已经不是最高了,但是比他高的也没多少,大都是工会会长,或者真正的强力玩家,所就算长天没有攻击力减弱的拖累,想要保持90的胜率仍然难到极点。 这赤焰盘龙自己肯定是打不过,旁边还有这狡猾的叶风在一旁看着。 何尚自然知道林天这句话的意思,他们厨子之间的比试,大部分都是关门比试的,而且比试的结果也不能够传出去。 “不知我等援兵,能否赶及?”曹操瞭望着吕布过来的西方说道。 一股强大的真气波动,从身体波及而开,而在叶星辰旁边观看石碑的武者,都被叶星辰的真气波动冲击到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自保,就必然冒犯根源(第二更) 宜春殿中,苏淑转身将纸笔放在了桌案上,然后神色平静的看向南昌公主。 南昌公主的目光跟着纸笔到了桌案上,她的手不由自主的缓缓抬了起来。 虽然她无比的不情愿,但一边是丈夫和儿子,另一边是女儿。 她没得选。 她不得不选。 如今只要女儿嫁入东宫,那么不仅这件事情会一笔勾销,甚至 “轰!”四个大汉冲撞在一起,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冲击波震得在场的人都退了一步。 就连赫利克斯的旗舰“毁灭号”也只能达到米丝拉提级战列舰三分之二的速度,一旦战局不利很难逃脱。 心魔宁浩刹那间止住了尾巴,潮水般的杀气收了回来,出现在上官婉面前把他揽入怀中。 她还在笑,笑声引起整个奶茶店的人注意,她毫不在意,可冷子越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又见她猛地收起笑容,目光盯着他。 修炼到分神级别,那是必须进入橙色城的,不容许在地球上荒废的。 “哟西,扉间,我要继续睡觉了,不可以打扰我哟。”说完,看他一副气的要吐血的样子,再联想到他之前的冰山脸,这个反差萌让日向日葵瞬间觉得自己被萌到了。真是的,说起来长得也很俊俏呢。 “禀告老祖,入口最多三天,便会彻底打开!”一名宗师立于下方,恭敬拱手。 “这么轻易死了,岂不便宜了你。”易少天伸手探去,萧铃儿气息微弱,如再不出手相救,恐怕就香消玉损。 随着一阵阵咒语,在芙罗拉手中的灵魂石渐渐散发出绿色的火焰,但是却感觉不到温度。阵阵难以描述的雾气聚拢过来。 骑兵踏破军阵传来的轰鸣声传导到大军的中央,萧衍发现整个魔军的阵势都开始变化,从四面八方向着夏伯阳的方位包围过去。与此同时,战场上弥漫起诡异的血色雾气,视线也模糊起来。 他们来到急救室的外面,只看到了安亚伦在门外,看到他们进来,却没有说一句话,脸上的表情,很凝重。 他,绝世强者,邪魅狂肆,腹黑一枚,却独独对她爱护有加,疼宠入骨。 洛倾月微笑着的拉起洛羽就朝里走,然,身子突然一震,她刚刚好似听见有人在叫她了。 “来,把手给我。”陈夏趴在阳台上,使劲勾着nk的手,很漂亮的手型,白皙,骨感,而且修长,就跟本人一样,陈夏呆呆的想,就连手都生的这么好看,造物主是不是有时候也太偏心了一点。 顾阑珊之后就没有在说话,主动的牵了盛世的手,向着医院的停车场走去。 “洛倾月,你疯了你!”花雨容惊魂未定,刚刚那一下,她都没有看到洛倾月是怎么出手的。 那伏羲之身悄然的潜入了血湖中,龙菩和尚踏空立于血湖上空,在三息间念诵了一遍两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字的婆罗迦降魔经,梵音经久不息,而龙菩和尚全身迸射金光,血湖水竟被一股巨力牵引的拔高十来丈。 听着这话,楚翰轩神色微微一黯,若是往日的时候,他必然是要与他争辩一二的,可是此刻,他却清楚,她说的是事实,那个时候他百般想要摆脱容浅,哪里能想到会有今日。 当时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怀孕三个月,由于体质特殊,无法打掉孩子。 到最后赵凡索性让人别上菜,顺带还把先前的菜给打包了,然后与杨雨晴在一边低声闲聊。 第一百五十八章 侯君集,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第三更) 夜色之下,平康坊。 柴令武坐在三楼靠窗的位置,看着楼下来来往往,人影如梭的街道。 他的手上捧着一只酒杯,很随意的将杯中酒送入喉中。 眼神迷离,但是,目光扫过楼下的几个地方,却是不由自主的停顿了几下。 “怎样,百骑司的人,找到了吗?”对面的阴影中,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 “ 观战的城里娃都不由得眼睛发亮:都说城会玩,应该是你们村里人会玩才对嘛。 曹姓青年冷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反驳这个事实,因为先前发生的种种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王老把玩着手中的戒指,眼睛在洪师父的身上扫了扫,洪师父只觉得脸上的肉都被王老剐去了两层般,脚步都有些虚浮了。 我摇摇头,心里掠过的是一片茫然。再细看他的样子,和我爸妈好像已经认识一辈子,谈笑风生,好不稔熟。先洗过澡,出来后老妈招呼我们上桌吃饭。好在爸妈没有提到婚事,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末世不光是丧尸吃人,人也吃人,不够狠,就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杨毅云想到了当初在西山洲沙狐一族禁地得到的灵气莲藕,这才是修炼真正大分身的天材地宝。 今天丁白莲拉他过来,就是怕艾浓浓不理她,但是总不至于不理她亲大伯吧? 冷寐影微自诧异,担心的神色微减,可她却并没有看到,风天澈的脑后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好,你现在就炼制一炉星圣突破丹给我看看,说着,他一拍储物器,两份星圣突破丹的药材便堆在李雨面前,李雨笑道,不用两份药材,我只需要一份药材就可以炼成。李雨笑道。 “你…你你你…真气外放!凝气成形!这是练气期七八层以上的高手才能够做到的,你怎么能做到,这不可能!”方真人此时顾不上脸上的伤口,而是满脸惊恐的指着周中。 两人战立在门的左右两侧,朝着张元昊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待他缓步走入后,金属门便发出一阵咔咔声响,慢慢关上。 绿色大潮的中心处,正是牛首古魔吸食无数天魔,来填补并修复自己损耗的修为以及魔躯的所在。 “如此,就从颍川下手!刘民身手不凡,又是堂堂正正的汉室宗亲,此人不除,日后必为大患!”韩炜确定道。 看着僵尸重新活过来,再幻化成白玉娘本来的面貌,可因为尸气太重,还是让她有些不太适应。 林岩,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在主导,那幕后之人,原来是他。 “一个星期?你是说要让整个华夏的网络瘫痪整整一个星期吗?你知道这将会造成多大的损失吗?这后果我承担不起,你们座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承担不起!”中年黑框眼镜男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咆哮道。 至此,姜德手中的梁山兵马编制共有了水陆马军合计十三个团又八个营,合计一万七千余人,但诸多空额,需要招募兵马,姜德命人去各地散播消息,吸引各地流民前往梁山,梁山声势一日大过一日。 “唉……一来就听到这么大煞风景的声音,真是晦气。”一道平淡之极的声音,仿佛无视了那狂笑之声,清清楚楚的传进了几人的耳朵。 林泽尚在半空中,见得武浩落至深坑,知道机不可失,双手在空中一抓,光球立在掌中成形,狂抛乱砸中,统统扔进了那深坑中。 第一百五十九章 陛下要查看国史,怎么办(第一更) 观耕台上,李世民侧身和长孙无忌说着话,脸上不时的露出笑容。 远处的声音传来,李世民下意识的抬头,然后就看到李承乾和司农寺卿赵元楷神色认真的说着什么,一起照着观耕台的方向而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后方的侯君集身上,看着侯君集面色凝重,神色不属的样子,皇帝的脸色莫名的冷了下来。 “陛下!” 嘭!车身又是一震,曹平身体失控,一下撞在了车身侧面,大巴车身被撞得原地转了半圈,曹平拼命抓着车窗,碎玻璃扎得他满手都是鲜血,等到车身一停,他赶紧一个飞身跃出窗外,再待在车里他也是死路一条。 而陈默之所以将自己的代号设置成艾滋,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死神来了。 在场的林威、拓禹火麟、兹天星、东烈佛皆不是等闲角色,他们的目光极为锐利,在不到一分钟之后便在天地相接的地方看到了一个身影。 ——这时候,何长缨还不知道事实已经和原来的历史有了很大的改变,刘盛休部不再是弃城而逃,而是被日军大岛久直的第六旅团,直接包了饺子。 “我怎么没赢钱?家里的醋不是我打牌赢钱买的?”颖爸不乐意了,反驳说道。 许多人族还是不太了解,不就是在一起难道还有什么不同不成,如今人族生育只要是看对眼了,基本上就是直接在一起了,没有一点的措施。 揉面讲究三光,手光、盆光、面光,讲究将面粉全部揉入到面团中,要做到不粘手,不粘盆,表面光亮才行。 现在他所处的位置,已经有一部分元力精灵体中掉落完整的‘法’字级别功法了,这让他心中立即涌现出了一个猜测,若是自己继续朝着深处前行,到时候斩杀元力精灵,是否会掉落‘诀’和‘录’字级别的完整功法玉牌? 在他看来,得到总指挥的这两盒‘品海’,有着无比荣耀的象征意义。 有些人,有些事,越是要费心去忘,便越是如烙印般,刻在心上,瑾柔现在一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全是连飞翰的往日音容,以及他二人共同经历过的点点滴滴。 “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龙绝元帅……”此人还特意将这四个字加重。 “每天就是上下班呗,怎么,叶少有事儿?”窦云龙接到叶良辰的电话多少有些意外。 可这时,一名老者却飞天而起,落向一座山丘,气势陡然覆盖全场。 “我并不认识你们呀!”轩辕雪儿开口说道,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似水。 爷爷不知道能陪你多久,但是爷爷很想看你成为一个强者的样子。 “那你们可以给我说说这稻田养鱼的原理吗和过程吗?”中年人接着有些求知若渴地继续问道。 徐缺顿时怒了,双手一张,黑白两色的麒麟火焰陡然从掌心升起,凝聚两头巨大的火焰麒麟,站立在虚空中,冲着天穹咆哮。 她在练习飞行术,飞来飞去,就飞到这里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只知道是魔界的地盘。 你认识的欧阳晴、陈晓威、吴凡、奉天等人都在龙城,龙城已经成了我们的家园。 沉月大惊,猝然之间,一团银色的光芒起自她袖底,三十二道光束划出道道彩光,同时向那黑影最盛处迎去。 “噗!”一声轻响,赵云的龙胆亮银枪便是毫无阻碍的刺穿吕布的铠甲,也正是因为这铠甲的阻挡,才使得枪尖又是朝着旁边滑落些许,才让吕布躲开了最为致命的攻击。 第一百六十章 会说话的马周(第二更) 东宫崇德门下,马周收回自己的腰牌,然后跟着太子通事舍人封言道一起朝崇德殿走去。 “砰砰砰”的声响从太子崇文馆的方向传来, 马周知道,那里是东宫编修《考工志》的地方,这些年东宫在这方面很是出了一些成果。 整个东宫的所有官员,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声音,来往井然有序。 来到崇德殿外, “我也不知道,但是有着天骄获利的前例,应该不假。”卡萨所也是有些奇怪,但也不说出什么原因来。 展义想要反抗,可一来这里是公堂,对此仍有敬畏之心,再来,他再力气大,也不敌五六名衙差。最后只得被压在地上,被厚实的模板重重击打在腰下。 导致他的身家非常丰厚,否则的话,秦羽还真无法布置这些阵法。 盘鸿对面的老者,身上古老黑咒古纹,在身后形成一道黑纹古阵。 已经一年了,他被镇压在这里,只有铜丸铁汁可以吃,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 卯二娘周身的妖气疯狂的弥漫着,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在这黑夜之中宛如是红色的魔神一般。 “这便是石碑上面所记载的全部东西了,几位怎么看?”明兄向着四人说道。 秦羽之所以没有直接晋入武祖境,是因为将多数的龙血,用在体内龙脉和分龙脉之上。 但光是从气势上来看,就能够看出,那些凶兽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一是自己修炼,以虚空剑典为根本,凝聚出来的剑招,目前只创出了第一招,星陨。 景炎一个后空翻,在半空停顿的瞬间,逼出体内的残影,一道白色的光芒在众人眼前闪过。 在太阳系中最接近于满足这些条件的地方是在木星的中心,木星的内部就是由金属氢所构成的。在地球上通常使用制造超高压这样的物理方法来制取金属氢,但是这样的金属氢只能在实验室中制造,而且结构并不稳定。 青厉怒喝,手上灵力迸发,朝着空中紫雀便是打了过去,与此同时,身形一个抖动,便是站在了萧落身旁。 宋铮嘴角一翘,悠然地品了一口茶水,斜眼看着黄岳。能把黄岳逼到这个份儿上,宋铮也足以自傲了。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这部身法的修炼条件十分苛刻,但是威力却是相当惊人,以凌元峰只修到第六隐的水平竟然可以媲美那青年修炼至大乘的身法,便可知寻龙九隐有多么强悍了。 忠于『政府』的军队节节抵抗,但毕竟大部分军队都加入了反叛,人数过少的『政府』军一边抵抗一边向东都撤退。反叛军太过势大,他们也只能节节败退。 等宋铮来到院内,才发现,蔡勇调集了三十名司卒。除了他们几个护卫外,还有从那三百人中挑选出来的人。 我不知道这种状态维持了多久。唯一的感觉只有手腕上抓着一只柔滑的手掌。它抓得很紧,似乎一直就没有离开过。 她手忙脚乱乱的去摸我的身体,摸到肚子上的时候,整个手掌已经红了,全是血。 在吞天蟒的带领下,林笑逐渐进入一片空旷区域,见到此地景象时,林笑先是一怔,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在他四周没有险峻山峰耸立,没有参天黑树矗立,四周一片漆黑,仿若无尽虚空,那里有什么墓穴。 “这里很不错,我很喜欢,准备在这里安家!”王天没有做什么虚伪的掩饰,非常直接的表达了自己的目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渐渐绝望,渐渐窒息的李泰(第三更) 两仪殿中,光影明亮。 李世民坐在御榻上,手里握着太子言行录,又气又笑的看向李承乾,质问道:“太子,别人随便劝你两句,你就贸贸然的前来,如此轻信他们,将来朕何以将江山交托予你?” 马周站在李承乾身侧,闻言不由得微微色变。 李承乾认真拱手,说道:“父皇,儿臣之所以亲自前来,不是因为中书 云梦雪一提起大学时的事,连思雅的脸色不禁一僵,而且她也不是不认得云梦雪。自从那次校园舞会之后,连思雅的字典里,就多了“云梦雪”这个名字。 月光,白雪,还有一个天仙化人的大美人,构织出一幅绝美的美景,让人不知身在何处!只怕世界上最好的画师,也绝难划出其中的韵味。 乍一看之下,谁能想道,囚拳这么一个俊朗男子,竟是魔鬼的化身。 能不惧蛇王在东京这般强大的势力地盘里,还公然现身,与其叫板,可见这个卫正不简单了。 沐青天刚刚的神色,非常的阴冷,说明了他的性格是非常的狭隘的,他绝对是容不得比他更为优秀的人,或者一些人跟他同样的优秀。 这样的美人儿忽然便让楚皇感到害怕,这其实是那种自心灵深处慢慢升起来的一种十分真挚的、浓浓的爱意与怜惜。 这艘游轮就是送卫正还有断月去天宫与教授谈判,瑶琴夫人左颜的游轮。 那些弟子接到那飞來的玉牌,也是欢天喜地的散了开來,对着那淘宝区的方向跑去,一会儿就消失在眼睛的视线当中。 “我不后悔,只是可惜了,还没完成我们的理想,我不甘心呐,不甘心,楚公,你一定要实现我们说好的推翻杨广的暴政的设想。”王伯仲心里如此想着,抱着必死的心去迎战正在迅速接近的程咬金。 普通人压根看不见身旁的鬼,看着那在身旁掠过的风刃,不惊惧才有鬼了。 “武馆弟子被城主少爷抢婚,馆主教头没个表示?”洪晚行心里一笑,这要双方没有勾结,谁敢信? 无论如何,引导妞妞先开十四脉,打下个基础总是不错。即便在修奇经八脉或者喻家特有的功法,洪晚行都相信,十四脉不会给妞妞带来任何不便。 李松的面色亦是舒缓了许多,搞定了青衣剑客,至少对于宗门发展,是极其有利的。 固然这光辉只是一闪而逝,但是,这道人影却好像霎时遁入虚空,似乎在一霎时变得朦胧的不似实物普通,身形好像遭到牵引,猛然前倾,速度再度激增,急速破空而去。 “我还能撑会儿!”洪晚行气血翻涌、一阵恶心,他分明感到,伤口中透进的,不但有肆虐的阴煞之气,应该还有毒。 网上骂声一片,胡冰没敢让郁可心知道这件事情,她第一时间去找了龙千烨。 另一边,项央与宁珂两人静默无言的并肩而行,走出屋子,走出神捕门,漫无边际的在仁怀城中散着步,虽是一言不发,却有一股浓郁的情意积聚在彼此之间。 项央执意要杀顾南天,第一是此人两次要对付他,这次还是要请动两大先天对他落井下石,夺取却邪,不杀他,心中一口气难以平静。 徐安柏和项央虽然认识没多长时间,但知道对方意志坚定,一旦下了决心,很难改变,也就不再劝说,转而问起石堂的情况。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李承乾:卿可为宰相(第一更) 阳光温煦,水渠流淌。 李承乾一身黑底金丝蟒袍,站在渠岸边上,目光抬起,远处的玄武门清晰可见。 仅仅是看了一眼,李承乾就收回了目光,低头看向四方。 密密麻麻的田野之中,不少军卒,还有他们的家人在辛勤的劳作着。 这里是皇宫禁苑。 然而这里虽然是皇宫禁苑,但这里并非没人。 “不放。”某美人微微撑高了身子,一双黑眸紧紧的盯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摇摇头,重新压下,非常坚决的拒绝了安晓晓的提议。 后面这个想法一出来,她瞬间脸色一白,直接瞪大眼睛透过家具城的落地窗看着里面那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越看心里面却越是有种难过的感觉。 北渊星海目前以知有超过一千多个州,每个州都会设立一个州府仙城,统辖州内事宜,至于统辖方式,就是向州府内修仙家族和各个次级仙城坊市收税。 照片里面的盛若思对着镜头露出来了一抹非常甜的笑容,可以看出来非常的开心。 商店老板看到秦时同样也是愣了愣,接着用力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推开柜台挡板,走到秦时跟前,跟秦时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俯身,将细碎的吻轻轻的印上了她的额头、眼睛、睫毛、脸颊、鼻头,到最后用着最虔诚的姿态,亲上了她的唇瓣,缱绻的亲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退开,抵着她的唇瓣,一句的呢喃。 当然这是就李泰的标准而言,但若拿出去跟其他同龄人一比,可就是非常让人满意了,哪怕最顽劣的李雅,学识见闻跟其他少年相比也称得上是广阔渊博。 “当然有啦!所以我才想着让沁儿来参加嘛!沁儿姐又不是外人,我能不想着自己人吗?”冬凌连忙笑着说。 铜柱块击中副驾驶座上“萨曼”防务雇员的右侧颧骨,在将骨头和大脑砸成果冻状后,向上倾斜,保持着一定的速度,从头盖骨穿出,嵌入了悍马车车顶中。 “蓝磬?他在哪里?”白须老人平静的双目中顿时暴出一团骇人的光芒。 姜秀荷想了想,她作为一个灵魂画手,是完全没有可能将赵雪琪给画下来的。 三长老眼角一跳,又无奈的朝巨蟒飞身而去,一人一兽再次缠斗在一起。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个时候他们需要一支死士留下,掩护他们撤走。 所以他此时此刻在办公室不仅仅是在忙正事,也是为了逃避,逃避那双闪亮的眼睛。 何况是相谈甚欢的朋友,是自己前进路上的榜样,是平易近人的前辈兄长? 不说木侯爷和诸将的心事,但说东突的行军大营,因麒麟卫的突然闯入,让那山奇不得不撤兵回营,这场战事持续了三个多时辰,大齐士兵伤亡四千余众,他这边伤亡更是接近六千。 “陆首长放心,我保证去了那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程半夏一本正经的开口承诺道。 不仅有这样的东西,他们还时刻殷殷期盼着她的到来。之前她还没有察觉,可现在却突然发现自她从沧澜江醒来,再到铁黎神庙,中间的每一步似乎都被人设计好了。 就连叶子皓都一脸沉默,仿佛事不关已地看着,在他附近的一些人看到,眼中皆是惊讶之色。 玩家们,刚刚正在为陈洛团队和十大区团队孰强孰弱而争吵呢。两道世界公告。震得他们直发愣。 第一百六十三章 齐王阴蓄死士,意图夺嫡(第二更) 两仪殿中,李承乾认真的拱手道:“儿臣参见父皇。” “嗯!”皇帝平静的点点头,稍微摆手。 李承乾再度躬身,然后走到了丹陛下的矮几后,跽坐下来。 大殿两侧,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坐在左侧,高士廉和杨师道坐在右侧,褚遂良在侧后记录。 …… 李世民坐在御榻上,手里翻出一本奏本,然后递 “去吧去吧。”林翎被听雨轩内的装饰美景吸引,忙着进去欣赏一番,便敷衍道。 夜晨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放大的显示屏。不知是不是系统恶搞,搜索‘林翎’的显示屏变成了一个很大的“?”的形状。 为了保证种族的不被灭绝,在长期的自然选择进化过程中,海参拥有了超强的生殖能力。一头4年以上的成年海参,在春季繁殖期,一次可排卵约500万枚。这样,即使有万分之一的成活率,也可以保证种族的延续。 “这一次你我二人之战,我的赌注就是这三颗朱红果,希望你能够拿出来同样价值的物品,否则的话,就不要丢人现眼了!”八云看着赵绅开口说道,充满了不屑,因为他可以肯定,赵绅拿不出这种级别的食材。 “泰格船长,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否则你绝不会死的”克里斯的脸上内疚不已,要不是因为护送她,在海洋之中,没有人可以轻易的对付由鱼人组成的太阳海贼团。 “这几天辛苦你了,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一下,别伤了元气。”古争对着他劝慰道,自己一直看着这边,知道他是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即便是天仙期,这么耗费的开启雕像,也有些承受不住。 他们四个就只有易候的实力最为强大,失去了易候这个助力,想要将这些冲出来的邪人消灭很难,黑熊只是金丹期修者,他的力量就是面对两个邪人都还不能完全占上上风。 “那我在问你,当唐明听到摩根之死,痛不欲生的时候,你又是什么反应”鹤再次问道。 蒋琬也没有矫情,一拱手便带着二十名将士,又抬起昏迷的刘琮,便往后方离去,也没有想过要借战马,毕竟现在的刘琮承受不住战马的颠簸。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马上给我滚!要么我让你消失……”闻言,唐凡就当没有听到对方的冷言闲语,而是星目淡淡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齐凡脸色平静地走了一两步,目光锁定在黑色泥地上的一片红枫叶身上。 手上动作丝毫不慢,漫天的剑影在柳无尘眼里如同虚设,手腕一抖,金蛇剑法吐息而出,准确的点在一把剑影上。 而裴烈、朗正阳、楚荆南、无面和墨殊寒他们五人同样狼狈,气喘吁吁的应战。 本来是没有的,可是现在忽然有了,鱼缸一破,缸底忽然往下沉,露出了一个地洞。 顾琛却旁若无人的工作,对于刚才的拥抱,没有解释,也并不想搭理夏时光。 同时,也是非常的清楚,等到下一次联军的攻打,他们便会跟随着之前战死将士的步伐,永眠在这一片土地之中。 那魁梧男子摸了摸无线耳机,抬起脚步在燕京漫无目的的逛动了起来。 尽管这件事人尽皆知,可是被李毅然就这样说出来,夏时光还是有些不舒服。 “在下方明达,不是神医的弟子,因为我就是天下第一神医。听老先生的咳嗽声可知,他这病根在二十年左右,虽然长期服药,但是只能缓解痛楚,却无法根治。”方贤笑着说。 第一百六十四章 告诉李五,盯死他(第三更) 两仪殿中,一身赤黄色衮龙袍的皇帝高坐在御榻之上,李承乾跽坐在丹陛之下。 长孙无忌,房玄龄,高士廉,杨师道,刘洎,岑文本,李道宗,侯君集,唐俭,刘德威,张亮,韦挺,卢承庆,韦悰等人,各自跽坐在大殿两侧。 大理寺卿孙伏伽站在殿中,拱手道:“启奏陛下,大理寺少卿胡演回奏,齐王身边确有不在册的护 “夏老师是不是又写了很多比较糟糕的东西在上面……”陈君翔总是感觉夏春秋在给他这封信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太过温和了,就好像……夏春秋在计划什么糟糕的计划的时候的表情。 不听他的话也就罢了,可她到底什么时候能把她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一次? 方萧,乃是外院执法队的队长,地位崇高,她怎敢让其给自己下跪? 柳芊芊开始解释了。这次误会大了。恐怕何跃出來以后就遭殃了。虽然何跃是一个好苗子。但是现在紫月比何跃要修炼的早的多。异能等急也高许多。柳芊芊有一些担心。 玉阳林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深邃,一个王朝朝都绝对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真虚境的强者也肯定不止眼前三位。 下方的鲁敬竹冷哼一声后,负手向着天空巨啸一声,整个法阵在他这一声巨啸后倒是动荡不安起来。 原本打算再过些时日才告诉萧凡这些事情。可是,今日发生了变数,萧凡体内的邪魂初步觉醒,那一刻几乎控制了他的心神。 玉阳林骤然停下身躯,精神力瞬间扫射下方,道浊天域的大地密度极高,但玉阳林瞬间就渗透了一千公里,地面上的精神力更是刹那波及四五千公里方圆。 只是略略思考的功夫,屋子里又传出了圆圆破音般的啾啾声,所以荀翊到底在干嘛?虽然她知道对方不可能虐待圆圆,可还是架不住对萌货的好奇与担忧。 关帝庙原为湖北提督府所占据,琦善走后,这里仍有湖北提督府的人看守。明着是粮草转运,其实是给自己留的后路。 一股热意从花璇玑的手心直达大脑,令花璇玑整个身子都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烨华其实就喜欢花璇玑在这种时候的表现,害羞的感觉让他有着无限征服的欲望。 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具体发展,但结局很明显,今晚的募捐很成功,除了万利年会给搞到的上千万,李兆丰还表明了王诺会再划拨3000万元过来的事情。 “好,你们聊着,我去亲自下厨!”潘凤卷起袖子,就朝着厨房那边而去。 秦既庸请王诺过去的是家,座落在沪市的一处别墅园区,明面上看去,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次见面。 绿角说得好听,其实也是方向和时间都不敢确定,所以转头去投资他们已经分析几个月的澳元市场了。 “婉箩……,这阵子你能不能多抽空过来看看她,我怕她不听我的话。”乔能目光恳求。他心知自己已不可能像上次那样让她释怀原谅,而此时唯一能安慰到她的只有秦政。 那种想爱不能爱的失落,那种明明爱人就在眼前却无法钻到他怀中大哭一场的挣扎。 乔能莫名地心头一紧,她究竟听说了些什么竟然挡在赵远航前面? 王诺的分析报告给得准,但准得有点过分了,举三中三,最起码这一次的操作,叶耀华算是服气了。 这也是为何会需要邀请市丸银,而他是任务中,重要性仅次于雪信的原因。 第一百六十五章 压力给到齐王,希望他能撑住(第一更) 太极门下,马周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道:“今日多谢殿下推荐。” 李承乾看了后方的群臣一眼,然后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边走,李承乾一边说道:“孤之所以推荐卿,便是认为卿能将齐州治理妥当,但可惜,最后还是没有能成功。” 虽然只是齐州长史,但因为齐州都督、齐州刺史、齐王李佑基本不管事,所以齐州长 她知道,这些问题,秦念绝对不是随口问问,她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和想法。 她现在明白过来已经晚了,好在她可以把这个道理告诉她的皇儿。 骆荣轩听到顾嫣答应了,乐颠颠地出去了,吩咐人赶紧去给顾嫣端吃的,再让菊香和梅香进去伺候顾嫣。 叶阑珊对着她们招了一下手,到场务哪里领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就过去她们那边去了。 她顾不得自己身怀有孕,兴冲冲的跑进屋里,却见奶奶坐在沙发上,而春嫂正端着一个果盘走来。 虽说是助理,却是代表着主管,一般助理的人选都会在部门正式员工中产生,还得是那种工作能力很强的。 就在刚才他们是因为感觉到单军浩的出现,才稍微能发出一点声音,才和于欣沟通,想来,施浩然应该是发现了什么,要不然不会着急离开。 夜南山多少是个修士了,体魄强大,气血充足,在院子里过夜,倒是不觉得冷,可是,真的挺无聊的。 林云风将林氏商行交给林如乔之后,就很少在外面露面,一直在家中陪着林老夫人,即便是像今天贡锦选拔这样重要的日子,他也不露面。 走到门边,就只听脚步声响起,吴冕在短时间内想好台词,应对老爸的询问,结果发现他爸关了电视,直接回房睡觉了。 顾九九狠狠地哆嗦了下唇瓣,眼泪迅速蒙上眼眶,难受到几乎整个世界都在崩裂破碎中。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所有人都会好奇,陛下可以拼着丢脸也要来上门购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将床铺收拾好,放在床头,苏晚一抬头,就看到顾朝夕穿着一身精致的黑色西装出来了。 眼见死的人越来越多,乐无极等人似乎又铁了心不帮忙,楚源终于怒了。 “是!”唐原顿时一挥手,身旁天启公司的下属立刻带着陈家族人们上了路边停满的一排豪华轿车。 “哼,你又打击我是不是!”许诗婉顿时就不高兴了,又是一脸气呼呼的瞪着我,捏着粉拳喊到。 吴越客人您这杯绿色的液体就更加逆天了,这是生命祖树树心中数年才这么一滴,慢慢积攒而来的,功效神奇无比。 吃饱了之后,我突然有些困了,就倒在他们家厨房后房檐下睡觉,可是不一会就来了一帮人,我一害怕就向后院跑去,然后躲进了一间房子里。 两个‘男人’同时对望一眼,突然同时大笑,顿生知己之感,颇有惺惺相惜之情。 娄妍虽是喃喃细语,可她的音线偏粗,四下着实听了个一清二楚。 什么?郑瑜想要反唇相讥,可心中涌出的恐慌,让她还是低头看向那纸。 妹子,有没有?是你刚到夷城,还未正式踏入修真界,就被瘪三暗算了,跌入魔界,能怨谁呢? “埋沙点战利品。”唐华交代一句,几个玩家立刻钻进沙子中翻乾坤袋。 一丝落寞闪过李紫龙的眉梢,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竟感觉有些失落。 第一百六十六章 陇右旧族,太子右卫率张亮(第二更) 夜色之下,平康坊。 灯红酒绿,莺歌燕舞。 熟悉的酒楼,熟悉的声音。 柴令武依旧坐在窗边,看了楼下一眼,然后看向对面道:“张兄,陛下果然对权万纪有所怀疑,连平日里盯着小弟的密卫,也不见了踪影。” 对面的阴影中,户部员外郎张顗抬头看向柴令武,说道:“这一次他突然和阴弘智两相妥协, 使得白森也是瞬间被其这含怒一击打的一趴,这一下也使得白森的身体一下子陷入到僵直之中。 这个方法是用来围困敌人时才用,或者万不得已的此时此刻,但如此做法,也是在无形中,削弱昆仑战队的实力。 秋娘并没有反驳佑敬言,她知道京城里面各方的势力云集着,所以才安安稳稳的,不想给佑敬言惹麻烦。 不过,变为鬼魂,就会极端畏惧至刚至阳之物,而且修行起来比起生灵之躯要难得多,因此若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人选择鬼修之道。 孙策毫无防备,急忙取出松纹古锭刀从马上砍去,可惜刀砍其人,那人拼死握住,至死不曾撒手。 佑敬言若是放在现在社会中,还是个菜鸟呢,对这些事情哪能明白,只好把武闻这个大叔叫了过来。 “前辈,我能不能问一下这个宗门贡献点到底是什么东西?”楚风出言问道。 特别是那个披头散发的大汉,他可是知道,楚风刚刚来到九幽试炼塔的时候,修为只有通幽后期。可是现在,都已经达到元丹期大圆满的境界了。 楚神你这个脸皮也太厚了,瞎8乱吹,你怎么不说你是仙帝转世? 男子神情淡漠,没有胆怯,直接应战,身为神话时代的不朽神灵,自然不会惧怕任何敌人,哪怕是两件神兵的围攻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主战!只有这样才能不负先王与王后,还有龙阳公主、慕容太傅等人的以身殉国,只有这样才能不负大唐之风骨。 奕看了一眼老龙,只见老龙的眼中之中竟然有泪水环绕,对于宇哥经历过没事的老家伙老讲,让其再次看到灭世的场面,那绝对是充满了会议和感叹的,而在老龙的心中,这样的会议是不堪回首的。 “好,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启程吧。”能够跟着莫离对于林雪瑶来说已经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了,所以他自然也不会主动问起莫离究竟要去哪里?他只要清楚,不管莫离走到哪里?自己就走到哪里肯定没有任何的错误。 看着沈茜水汪汪的眼睛,从以往的经验沈括准确的判断出,只要自己在坚持下去,妹妹绝对会哭给自己看!一阵无奈,沈括只好闭上嘴巴,做出一副认命的样子。 元匡大人的稳重和老奸巨猾是贺六浑非常仰慕的,现在看来这种光辉形象已经在一个破箱子面前崩塌了。 华这边的想法没有人知道,就连老龙也没有任何察觉,它一心要离开这里,于是径直向堆积结晶体的洞穴走去。 对此,华夏官方自然百般辩解,拒不承认,只是他们的话完全没有人相信,而借着这个时机,那些外国势力便终于提出了他们真正的要求,要求华夏官方允许国际组织组成观察组,进入西北调查这里发生的天气异变。 莫离说的话,乔灵儿当然清楚,旋即不再迟疑,直接下床便紧紧的抱住了风影。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这一世,齐王一定还会起兵的(第三更) 一日辛劳。 李承乾伸了伸懒腰,起身走到了崇教殿外。 夜色之下,清风徐徐。 崇文馆的敲打声已经停止了,宫中各处的灯火也已经熄灭了大半。 麻烦就要三月了。 皇帝东巡,太子监国。 很多事情李承乾都要做好准备。 李安俨无声的从侧殿走来,站在李承乾身后,拱手道:“殿下 “嘭!”张巫被怪蟒一头撞在了身周不停旋转的紫霄神雷盾和玄冥血雷盾上,一声让人牙酸的扭曲摩擦声中,张巫的身子被向上撞飞,更是有一面紫霄神雷盾被它一头撞的粉碎。 “当!”的一声响,郝连蓓儿手中紧紧握着刀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而她对面的宫辛月却是满面通红,汗水渗满了额头,手中的剑也落了地。 事实上长脸还真说对了,林轩确实有几发从枪套上摘下来的备用子弹,此时已经添装进枪膛里了。 这会儿褒姒醒过来了,几位大人和若干的医官、悉人们则在大殿之上不知所为何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姬宫湦到底要做什么,谁也揣测不透。原本郑伯友要出发离开镐京城,折返郑国,此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现实的残酷,让张良很清楚这背后的含义,如此的情况下,他就是不考验,这对姐妹也要承受各种各样的压力,他所做的,只是将她们的潜力一点点的压榨出来罢了。 “汉釜宫…”我看的没有错,的确是我当初在黑岩城时就想要开的饭店,而且还是新开的,也就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今天是搞开业酬宾的最后一天。 “怎么忽然变得那么的生分。”张良笑了笑,显然是对于二人那份拘谨的模样有几分意外,在之前的状况下,他可不曾记得,这二人会是如此紧张的模样。 圈圈熊常年生活在密林中,性格极度狂暴凶残,对于侵犯了它领地的家伙,都会给予致命的伤害,许多yewai研究的人类,经常都在它们手中受伤,只不过现在看上去,却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纵使这样曹佳氏还是带她入宫,教导她宫中的事宜,这让董鄂妙伊心生感动。 虽然现在看不到伤口,但是墨绝很清楚这家伙的伤可是比他重得多。 墨绝尽力地保持着自己的平衡,缓缓解开蒙着双眼的黑布,只见叶醉缘背着手站在铁链上,任凭狂风如何吹拂,身上的衣袍却纹丝不动。 就算是在黄家吃过几次早餐的李震,看到这一桌子的各色早点,也还是忍不住咽喉。 借着闪电豹自己扑击的力量,老李很轻松就用匕首给它来了一个开膛破肚。 “亲戚?”掌柜扒拉算盘的肥手忽然微微一滞,惊喜的望了过去。 台下是一张桌子配四把椅子的标配,桌子上还有灵茶水,果子等东西。 昨天聊天,知道李三道想去于阗国看什么热闹,雷无桀与萧瑟邀请,他也就顺口答应。 因为,所有暗中观察的人全都明白,他的刀在关键时刻移动了几分。 堂堂赛亚人王子,超级赛亚人蓝色状态,被人家一脚踢下擂台,秒杀出局。 叶宁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绿药膏,用棉球棒将药膏均匀的涂在那些伤口上。 黄启明眼珠转了转,热情地拉着陶蒲的手,迎到黄记牙行的店里,连带对后面跟着的徐祥和竹勉,也热情的招呼着。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李世民:东宫的力量太薄弱了(第一更) 夜幕之下,华山脚下。 驿站后院,权万纪放下手里的密信,看向对面的张顗,说道:“此次麻烦公子了,若不是太子和马周突然上奏,下官也不至于要突然离京,连累的很多事情来不及处理,还得公子紧追而来。” 皇帝下旨,权万纪根本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收拾东西启程离开长安。 原本很多事情,应该是在他在 有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强者加入,仙鹤流的弟子们纷纷得到了刺激,特别是孙悟空和雅木茶。 夕阳的兆头早早侵袭而来,挂在天边那愈发红润的云彩舞着曼妙的身姿,引领着光辉回家,却没有引领回来狂奔出去的洛无笙。 忽明忽暗的深渊地底,此时此刻,全部都是各种法宝,各种攻击,甚至有人不惜祭练寿命施展神通,那化成为残影在飞上天空那一刻,凝聚成散发这诡异黑火的剑,如下雨一般,向苍古魂阎树刺去。 果然在影子的这种防守策略下,gl直接打了一个8:0,各种突破,根本没法防。逼不得已影子又选择了放一步,防突破,但是gl已经打出手感来了,就算他防突破,现在也几乎是防不住了。 两人的朴实让苏木心中也尊敬的起来,目中隐藏极深的那一抹寒芒,渐渐消去。 虽然班主任老师,再三婉拒徐仁广的好意,不过最后实在是执拗不过了,也就同意了。 孙丰照在腹诽一句后,就一脚跨入了房间内,这里的摆设、陈设,都看得出刻意着保留着原样。这大概是此地主人的后辈们为纪念先祖,而刻意为之。 “是,是。”离念不舍地看着她离开,看着一身桃红衣裙的天外仙子离开,身旁却是程延仲挽着她。 若是放在外面的世界的话,这道紫色的光亮甚至于不会明显,或者说根本不会被人所察觉。 台下的弟子爆发议论热潮,在好事者的倡议之下,设下赌注,有极多的弟子投注,输赢全系台上两人,倘若柳拓战胜陈天雄,对投注陈天雄赢的一方尽数吃掉,反之亦然,这是生死台上的规定。 “大伯,这三阶上等玄器就送给您吧,侄儿可是知道您一直想要一件趁手的兵器,这阔大的斧头正好适合您。”云晓对云统说道。 古老的基亚罗虫人在训练它们的战士时,都会着重训练它们天生的优势。比如带壳的虫会不断地提高甲壳的硬度,多足长虫则会在灵巧度上苦下功夫。 游建正想结束掉回合的时候孙·释刃直接卡在这个时点发动了场上的盖卡。 有的抵死不从的,也被弄的是完全的没有反抗的力量了,一时之间,那些反抗的人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已经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这几块大石头就像一条分界线,潭水一边清凉,一边温热,太诡异了,袅袅的热气从水面飘扬,看东西有些模糊,仿佛置身于云雾之中。 听到陆安可这么着急,男孩急忙踩下刹车,然后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见陆安可急匆匆的打开车门出去了,然后跑到一个高大的男生面前,面色焦急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而风之窍仍然爆发出强如江海狂潮的风之气息,在八百级台阶之上,陈天敢拔出了腰间的宝器白虎刃闪烁着锋利的光芒。 此刻,都躺在月冷怀中的雷羽和灵儿正在悄悄对视,两对同样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彼此盯着。 第一百六十九章 国难兴太子,杀入玄武门(第二更) 东宫,崇教殿。 李承乾看着面前的一身魁梧,四十岁上下的东宫新任右卫率郎将薛万备,点点头:“薛将军到东宫任职,孤不胜欣喜,只是东宫诸事,除了内外宫禁以外,薛将军还要多参与诸政事的商讨。 譬如《考工志》的编修,《南史》、《北史》的准备,还有司农寺的事情,每日前往尚书省的听诉,薛将军都要参与, 夏擎枫虽然也还没弄明白洛月晨为何会突然攻击艾木都拉,但他深知洛月晨做事一向较有分寸,想必攻击艾木都拉一定有十分迫切和正当的理由,因此并未出手阻拦。 此地因为靠近分割天渊城中间的禁制,地下有维护一处禁制阵法的通道,时常会有阵法师前来维护,因而范围划定极广。 原来是那日自己在春草堂炼制黄髓丹引来的祸事,怪不得青龙帮之人对自己这么客气!李修此时才醒悟过来。 这一次虚天殿坠落在了极为偏僻的海域,靠近外海海域和内海边缘的无人区。 或许是被人夺了腾龙丹,那位云姓壮汉在长原君叫出价格之后开始与其竞价。 林英杰口中吐出一个字,狰狞的血色狼头便化为了血色烟雾,向四周飘散开去。 韩永兵这是想让自己用谈制片的名头来摆脱,但苏茶这么说,无疑是自断后路。 亏他之前还对2号比较有好感的,毕竟对方当时的跟帖明显就倾向于27号。 “你倒是聪明,就你也敢在我们云哥的地盘上撒野,我们不收点利息回来,说不过去吧。”那男子的脸色微微收了收,看着叶凯成终于是有些警惕起来了。 此刻三妖脸上的表情很是丰富,他们也想要离去寻觅机缘,但碍于刚刚答应与李修共同进退,三妖这时却不能食言离开。 照理说按照大祭司之前所掌握的情报来看,复灵教应当会安生一阵子才对,但此时这复灵教却像是疯狗一般开始四处攀咬,实在是反常。 “你又要走?离开妖界,你又要去哪里?难道你还要去迷雾星海?”敖无名问道。 童恩,我想你,想的心都要疼死了。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想你,你的笑容,你的声音,你柔软的唇,你绸缎段的身体。真希望闭上眼睛再睁开,你就会出现在我面前,这种噬骨般的思念,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着我。 “绝大部分是学生家长,他们都是为那名副校长鸣不平的……当然,还有一些看热闹的社会青年,我正在安排警力维持秩序……”郑祖勇表态说,在他的辖区出事,他也紧张,希望能控制好事态的发展。 只不过这种色彩却是极为特别,既不似其他色彩绚丽,又丝毫让人不觉得平淡,只是出现,就让人觉得无比强大,可偏偏却又混沌一片,蒙蒙遮遮,看不清楚。 可能是因为青子师父的尸身已经从八仙局中脱出的缘故罢。我这样想着,走到悬崖边上,举目远眺,只见海天一线,浩渺无际,心胸豁然开阔。 “好,我消失,你们继续。”钟岳抬眼和童恩会心地一笑,走到床对前在童恩身后的椅子上坐下,把头轻轻靠在童恩后背上,闭上眼睛。 此时燕天南愿意吃这个哑巴亏,故而三人便去了飞龙国最出名的天下大酒楼。 她去附近的一个购物中心买点东西,在电梯上远远地看见了冯媛媛,让她吃惊的是她居然和秦仲伟在一起,两人牵着手,很亲密的样子。 第一百七十章 太子的腿一日不好,陛下就一日心中有刺(第三更) 杀入玄武门。 苏淑莫名的想到这几个字,突然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她马上看向李承乾,说道:“殿下,这种事情,陛下他难道就预见不到吗?” “能!”李承乾直接点头,然后他又摇摇头,说道:“但这不过是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无数种可能之一,谁也不敢肯定未来一定会如此,而且谁也都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父皇就算 黄源从红蝴蝶的脸上看到了不情愿、羞恼,可是她又没有反抗,紧紧的咬着嘴唇,这说明红蝴蝶是被胁迫的。 漆黑的天空中,一架飞翼式运输/轰炸机飞掠而过,仿佛一只低吼的蝙蝠。 不过虽然游戏内的模型已经变得“有棱有角”,但是贴图做的还是相当不错的,至少乍一看上去还真跟主播的画面差不太多。 听到周围的话,李时雨撇撇嘴,只有她知道,宁江已经是留了手,否则他这一挥袖,傅征当场要被拍成要一个肉饼,根本不可能活命。 天地又恢复了原来平静,好像刚才恐怖气旋,旋风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的不入耳呢?他顿时怒发冲冠,想要捍卫自己的尊严。 琅琊一口气闷在胸口,不停地急喘着。右手捂住心,左手撑在一旁的土墙上。脑袋无力地低垂着,豆大般的汗珠顺着脸颊跌落到地上。双膝早就跪得麻木了,可是他却还强撑着跪在面前这户人家门口。不曾动过。 他觉得有些新鲜好笑,还是第一次有人拿他与这些妖物相提并论。 这一招,在上次被鹰羽围攻的时候,他使用过,这一次竟然又要靠这一招逃走。 “多谢圣主!”水姬云翔叩谢。他们比谁都清楚,这是自家圣主底线,或者说……最大让步。 同时,心里对宁无痕直接找上门挑战心中多少有点怒意,这是不将他这位内门排名四十二位弟子放在眼里。 夫妻俩聊了会儿,身后客厅传来说话声,她回头一看,竟是刑战云来了。 “你应该看清了吧,她们俩人即将成为新的宇宙联盟首领,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姬泓夜传达着自己的意念。 筱筱一边说着,一边从男人宽厚的怀里直起身,一颗一颗地扣好纽扣。 林月深离开了酒店以后,就开了自己的车子,朝着北灵儿的公寓而去。 粗犷大汉表面镇定,心中却震撼无比,本以为只是抓个世家子弟,没想到居然是只肥羊,数十颗下等晶石还不算什么,以那些世家底蕴,每个嫡系弟子每月发放数十颗也正常。 看着前头那道高大的身影,她真的完全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 乔汝安风轻云淡的从比武台上走下来。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后退了几步。 不知有多少人喜欢江生,但他向来不苟言笑,看起来那么遥不可及,不可亵渎。 不待谢信继续发问,南华一口喝下茶水,激动的说到:“当年看他们三兄弟就要饿死,所以收留下来作为侍童。十数年下来,每日教导他们修炼,为他们洗筋伐髓。 “怪异的行为,安姑娘是指你先前对那少年做的事情吗?”苏冥出其不意地问道。 凌莫轩跟着他们回了家,开心得又蹦又跳的,他一点在别人家的拘谨也没有,甚至对尉迟铭熙也没有以前那么排斥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黑衣人感觉比之前濒临死亡边缘的感觉已经好很多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魏王要去青华观,好,去请晋王(第一更) 三月阳春,生机勃发。 初一朔朝。 太极殿中,皇帝一身赤黄色衮龙袍,面色平静的坐在御榻上。 李承乾持玉笏躬身,站在丹陛三阶之上,年幼的李治神色郑重的站在丹陛一阶之上。 吏部尚书侯君集站在殿中,认真拱手道:“启奏陛下,贞观十六年,吏部举试,首名为河北清河崔玄籍,次名为邓州南阳袁异 毕竟,真正医术高超的名医,往来皆权贵。赵长空身份虽然尊贵,说到底不过只是一个二代纨绔。能够做到这一点并不稀奇。 金州城这样,本来觉得荒谬绝伦了,现在京城这边更加夸张了,大片大片的军队就这么倒戈了。 他隐隐听到身后有两股战斗声音传来,他知道,那是羌介和萨摩出手了,为他截住一部分魔龙力量。 沈先生就是佣兵工会的内部人员,据说跟着云象城佣兵工会的会长,地位极高,实力也是十分的强大,在整个云象城,都是排的上号的。 韦氏满头珠翠,身上淡紫锦衣如同云霞,灼灼生辉,更增妩媚颜色,与一身雪白相映生辉。 万老太爷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苦涩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想过发生在路卿身上的事情都是偶然,可现在他觉得这不仅仅是偶然。 “体温计呢?”她朝霍景川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袋子,他身份尊贵,像这种提着袋子的样子,也一点都不失风度。 张府婚宴上的变故,武后基本察知了详情,晓得是东宫和二张兄弟联手布局,算计了权策,倒是未曾联想到床笫之事,只以为权策又经历了一场危及性命的风波,若是如上官婉儿所言,偏袒东宫过甚,怕会令权策寒心。 “尔等刚刚窃窃私语,本帅全都听见了,出来!”韩信愤怒的声音,顿时吓出了几位多嘴的士卒,被惊吓的士兵们依次出列,并跪拜在地上,且满了惊恐,士卒们不敢正视韩信。 一道粉红光芒从十三公子的头顶飞出,刚刚飞起三尺高,叶白又是一吸。 老头这边其实也有些犯难的,看得出很多事想要说不好开口,这么犹豫的,反倒是让我对一些事愈发的深信不疑。 他们登上了一半断天崖,队伍之中有一个最弱的下位圣境撑不住了。 “什么?!”夏子轩、沈飞两人闻言一惊,这难道就是要找的那个剑者? 没错,之前航班上遭遇的刘念,也就是我现在称呼的银狐,居然真的没有死亡,从那个基地之中完全幸免了,只是我也明白现在那个基地肯定算是报废了,至于其他无辜被绑来的人,多半也没有人可以活着走出那个地方了。 武星雪等人也是目瞪口呆,往日陆峰出手虽然也果断无比,但今日却如此的凶狠疯狂。 这次打名人堂画像主意的就是一个叫神羽公子的人,而且神羽公子可是天绝之独子,地位然。 只要杨家进入他的手掌之中,那么杨家必定会在他的手里成为大威王朝首屈一指的大族,甚至是走出大威王朝也有极大的可能,因为精通权术的他,想要做到这些并没有多大的困难。 潜云说了一声,转身离去,这一次狂剑没有再犹豫,紧紧的跟在了潜云的身后。 温剑雄听了,立时知道郑丽珠是在提醒自己,应该从温德和九叔公的年龄入手,来打开八婶婆心中的没有说出的真相之门。 第一百七十二章 长孙无忌的脸色冷的可怕(第二更) 三月十五,天清气朗。 “吱呀”一声,东宫宫门大开。 李承乾一身淡黄色蟒袍,头戴金冠,一手牵马,平静的走了出来。 张玄素和马周一左一右紧紧跟随,身后还有十几名东宫官员。 李承乾看了远处的承天门下一眼,文武群臣已经有不少人抵达了承天门下。 “殿下,今日真的什么都不做吗?”马 林萌萌瞅着这样的李天,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连忙伸手捂住了高高扬起的嘴巴。 一路上,林萌萌一直都往周围张望着,总是留意着周围的情况,不管哪里有个风吹草动的,林萌萌都要转过头去看一下。有时候就连李天跟她说的话,都没有听清,还要听李天再重复一遍。 这个不可避免,天地大道都有规律,锐气也犹如海浪一般,拥有波幅起落,只不过一般人无法捕捉。而张夜天生有这种切“结构缺陷”的天赋,看到了这个机会。 只可惜,心理医生这个职业实不适合古代大放光彩。催眠术是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迄今为止,她也只顾惜玉和崔婉身上用过罢了。只有绝对信任她人,才不会泄露她秘密。 吃过饭后,宋子阳本想着两人的关系能够改善一下了,可童画一句话,便让他的念头化成了泡影。 醉梦就在一边准备下手,最好是把他的魂魄引到自己的魔宝里面这样这些人就有机会斩杀他的肉身,没有了肉身李明还不是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虽然,天门以前并没有多少强大的敌人,这些人的骄悍,在宋子阳眼中,简直跟找死差不多。可他,依旧想要保护他们的这种锐气。 叶清兰默然片刻,然后嫣然一笑:“惜玉表姐,相信我,这一天不会太久。”话语里满是自信。 房间内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似乎这个名字连时间都感到了颤抖,缓缓停止了流动。 话音未落,只听刷的一声,三十多件兵器已经立在地上。刀、枪、棍、棒、斧、钺、钩、叉等等,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两对超级大锤。 摇着头,通伯也不想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转而聊起了其他事情。 整个晚宴的过程中,云天翔一直在旁侧敲击,试图拆穿两人的关系。 我本想对他们摇头的,可是想到我现在头的现状,也只好将摇头换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而如果补天传人不能恢复鸿蒙圣灵,那么鸿蒙九界就会吸收鸿蒙道域中的天道力量,开始按照混沌规则进行运转。 “为了感谢你,蕾咪。我要拿出我珍藏已久的独家秘方制作的点心!”博丽云梦微笑着握住拳头做出“加油”一样的动作。 但是很可惜,药园里有五十多个魔神守卫,其中有六个守卫队长,都是真神圆满的高手。 可怜的萨赖尔根本不知道,他那个所谓的师傅根本就不知道那个‘诅咒恶魔’的实力,之所以那么说,也是为了让这些被诅咒恶魔的传闻吓住的人能尽全力的去战斗去为他送死而已。 我冷哼着骂了一句,从机场里面走了出来,随意的吃了点东西后,我便回到了杨尧的酒店。 从雷蒙双手中的那尊神鼎中逸散而出,那属于先天神灵的势,在猛然暴涨,比之雷蒙达到第二层次的翼神神邸,所引来的还要可怕,在持续升腾,浩浩荡荡,欲要毁灭一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无忌,朕是不是错了(第三更) “一起走走吧。”长孙无忌看向前方的宫道,和李承乾肩并肩,然后缓步而行。 马周跟在侧后,他双手朝着后面摆摆。 一众东宫群臣的脚步立刻慢了下来, 无形之中,长孙无忌和李承乾,与东宫群臣之间的距离被拉了开来。 “唉!”长孙无忌轻叹一声,然后看向李承乾,问道:“承乾,今日之事,你有什 此时,血煞已被赵一山投入了幽明火炉,赵一山开始默默回想神火百炼的口诀。 一枚巨印,横空出世,周身缭绕着可怕的血色雷霆之力,简直要毁天灭地一般。 能量在失去了魂魄气息,骤然开始爆散,向四野扩散,再无凝聚之力。 一是去找辛德瑞拉和曼因斯坦,看看他们有多少人可以为自己所用。 同时伊水月,也已经开元境七重。在同龄一辈之中基本属于翘首级的存在。 而且这个金色心脏,在叶枫精神力的仔细探查下也发现了,它并非是能无休止的工作的,而是需要吸收体内的真气来维持它的跳动。 云宫的弟子都心中震惊,而那些附属势力的人,更是目瞪口呆,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是亲眼见证了云上九宫的强大战力。 “二十二楼,有预约。”顾南没等前台说完,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她们想要知确定,水下墓穴最尽头那棺盖上的传送法阵,到底还能不能使用。 仅仅只是第二轮结束,三宗弟子死亡的人数就已经达到了十一人,超过了总人数的三分之一。 “龙显兄客气了,毕竟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们怎么可能把你一人丢在敌人手里。”王牧轻笑。 蓝若灏暴怒的声音从出口处传来,他像一只发了疯的豹子一般穿进厨房,擒住叶之宸的衣角,狠狠地瞪住他。 这公会长老的口味怎么一下子变的这么重了?先前问他们的时候不都是一些毫无难度的问题吗?怎么轮到这个只有分神期的菜鸟,难度反倒直接突破天际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就全力以赴的在这吃上面了。饱餐完了,我们先散了散步再骑车回去。 如今的秦宁已经是迈入了天仙的境界,但是在这仙鹤面前,仍是感觉到浓重的威压。 鬼蝶早就感受到覆天莫身上的神兽气息,而且很肯定那是白虎的。 “你去休息一会吧,里面有张沙发,可以躺一会。”邓圣林看起来有些疲倦,想必这两天是他一直在照顾泽清。 “然后,就去跑我婆婆那里嚼舌头,唉!最后,他也知道了,就这么胡猜一下,也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了,你说,他受得了吗?”柳芸儿好像是在提示胡大发一样,抬起眼皮看着他。 云箫艰难的扯出一个她觉得是她平常最灿烂的笑容,然而她知道,此刻她的笑容有多么的虚假。 常歌行声线凝重,说的更是郑重无比,让旁观的一众人都有了一丝动摇。难道此人武道修养已经到了人剑合一的至高境界,缺失了趁手兵器,一身本事就无法发挥? “有本事,你就再说一遍,我会让你为你的嚣张而后悔的。”南宫天华声音冰寒地说道。 对此叶昊脸色凝沉,心中则是喟然叹息,真凰天火他倒是还有,但这样被动防御,等到真凰天火耗尽,那他将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闻言,邪灵也不由猛的尖叫出声,因为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面对玄黄古帝那等恐怖存在时,叶昊竟然还留了这最后一手。 第一百七十四章 长孙无忌:臣请将魏王调任地方(第一更) “将骨头重新打断,重新接续,若是不成,就在骨头上开孔缝合,这得多疼啊。” 李世民转身看向长孙无忌,满脸懊悔的说道:“无忌,朕是不是错了?” 武德殿外,长孙无忌看着李世民,轻叹一声,拱手道:“陛下,臣请将魏王调任地方!” “无忌!”李世民的脸色不由得一变。 “陛下!”长孙无忌再 镇星只想用自己的爱让星仔有更多的勇气,更多的力量去面对所有的现实。 “不好,活死人宿管又恢复了行动。”顾欢心里惊叫。他下意识地,急忙向楼梯处走去。 “再没有解药的话,至多一个月。而且,我现在不能保证,这个药剂是否还携带了其他病毒。如果有,极有可能提前触发。”夜白忧心忡忡地说道。 夜白顿时觉得有点不妙,毕竟这种东西,百分之八十都是有毒的,对人体肯定有危害。 “原本很紧张,看到你之后,就好多了。”堂元缓缓说道,灯光照得太刺眼,心悦看不清他的表情。 寒倾慕就好像傻了一样,目光怔怔的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车子。 结果他一来,就看见病房被看热闹的自家医生护士挤成沙丁鱼罐头了,这让他的胡子差点没气歪过去。 房门被轻轻带上,他又走了,心悦心中一阵失落,完全没了睡意,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安静,迷暗。 “要我去见阎王!”柳麻婆把速运达不敢说出来的话接下去说了。 当看到那边的画面时,她脑袋一懵,耳朵里像是被钻进了无数只苍蝇。 贞显皇后一边说着,一边上前用手搭了一把青兰,示意让她起身。 “怎地主上又要出门吗?”绯月奇怪,他家主上素来深居简出。怎地近一年来却喜欢频频出门了呢? 蓝非跟老周也没什么交情,只是想到刚搬进来的时候老周是那么的热情,平日里见面也是很热络的样子,可现在看来,也许那只是老周的伪装手段,这样才像普通的人类老头,骨子里,他还是个妖。 然而,就在她走进去的那一刻,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少年从一辆私家车后面走了出来。他压低着帽子,一半的脸都被覆在了阴影之下。 东西有些多,本来商量好几个同学搬运的,可这几位不巧又临时都有事,最后只有蓝非和蒋叶锦负责了。 言斯年也躺了下来,将她禁锢在怀里,姿态虽然慵懒,嘴角却带着愉悦的弧度,一看就知道心情很不错。 而且他的病房是高级vip病房,没有难闻的消毒水味道,反倒是有种淡淡的香气,待在这里挺舒服的。 言斯年把玩着她已经长到脖颈的黑发,神色有些心不在焉,眼神却闪烁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向瑾熙静静的看了他片刻,反而平静了下来,一双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眸泛起复杂的色泽。 听那位秦姑娘用一种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口气说出这句话,姬若的脸上却不禁显出一丝怜悯之色来——用这种方法硬冲先天是最愚蠢,最呆板的,也最浪费材料。而且之后的提升之路会无比艰难。 却说前朝的开国皇帝,便是因着这枚枫叶红玉髓在当时三国鼎立的越国,机缘巧合,与楚国公主缘定成就了一番奇妙的姻缘。 这声音乍一听就像个垂死的人发出的一样无力,沙哑,好像声带都失去了动的力量。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李泰:父皇这是在防他啊(第二更) 三月二十三,阳光温和。 苏淑坐在一侧的御榻上,将碗里熬好的的骨汤,喂进了李承乾的嘴里,同时说道:“公主昨日进宫了,还带了延儿一起过来,和象儿,厥儿一起玩。” “嗯!”李承乾喝完骨汤,点点头,然后说道:“有皇妹在,孤就不担心东宫会出事。” “看殿下说的,东宫能出什么事情?”苏淑没好气 “那么就去找白胡子吧,或许那个老家伙那里能够给你一些帮助。”多拉格给了萨博一封信就让他离开了,由于之前说的时候并没有避着克尔拉,所以克尔拉也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只是虚空世界的入口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必须有恰到好处的点,还要看准机会才行。 这种程度的高手,很少见到还会癫狂的,卞超的表现当真有些出人意料。 霍子俊全力追踪过来,以米悠然的算计本事,心里早就一清二楚了,他很明白,仅仅这样挪移是逃不掉的,所以他不是在逃,而是在寻找机会,寻找一个可以埋伏的机会。 这听上去,似乎像是婉拒,但实际上方哲的内心里却是等着梅苏安开口继续劝说呢。 “主持公道,你自己身不正还给别人主持公道,你自己都做了什么事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东方烨用手指着张德权愤愤的道。 莫雨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逃出宗门后的各种委屈,各种担心和伤心,这一下全都爆发出来。 汤力点点头,跟贺宁等刘法医这边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之后,才去询问刑技的同事,那个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问题。 就这样林杰找了个法师开了个铁炉堡的传送门回到了东部王国,铁炉堡现在可谓是人山人海,大部分的玩家都把这里当成据点。 然而到最后,他们还是拐过去买了一些吃的,因为汤力接到了唐弘业的电话,他们都已经回到局里了,半夜里觉得又冷又饿,让汤力如果顺路的话,就帮忙买点吃的东西回去,最好是吃了以后特别暖身子的。 “进来吧。”韩墨一侧过身子,慕容云朵倒是也没什么顾忌,端着汤面就走了进来。 看着苏宸等人在龙坑附近晃悠,所有人都有点看不明白这是什么操作了。 就在几个月前,某易的丁老板曾短暂的问鼎国内首富的宝座,凭什么? 结果当鲍韩转身一看,却看见了王碧云和蓝若琳坐在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身边,特别是王碧云,和那个男生有说有笑的,让他内心瞬间非常的愤怒,就连李星云都被狠上了。 猛地想了起来,每年的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便是在六月份和十二月份。 装修风格也很简单,基本上都是白色的粉刷墙,然后挂着很多木质的灯笼,走进门就是服务台,右边则是开放式厨房,能够清晰的看见里面的菜品以及厨师做饭的场景,绝对的干净卫生。 被打扰的贺轩明显也楞了一下,自己不是让着两货找宇宙物质去了吗? 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子,那些新生有些懵逼的看了看周围的老生:说好的霸道总裁呢?这画风……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呢? 他指挥着马往前走了几步,夜中突然有箭矢划过夜空,插入马前面几步的土地上。 整个松山滩草原上的牧民加起来差不多有2万人,加上俘虏,组建了一支2000人的骑军。 第一百七十六章 心机之窟:残缺佛像,倒霉李泰(第三更) 四月初夏,雨雾迷蒙。 太极宫,武德殿。 李承乾躺在床榻上,左腿吊在了半空中,虽然疼痛有所加剧,但这种办法,按照孙思邈的说法,能够加快他的左腿愈合,只是究竟能加快多少,便是孙思邈也不好说。 但这就够了。 李承乾心里明白,李泰是绝对不会任由他就这么痊愈的。 在他痊愈之前,李 一平静下来,牛德贵心里犯了嘀咕,难道说,这蛇真有灵性?因为我之前吃了它的同类,所以找我报仇来了?这么说,难不成这些天家里出的这些怪事儿,全都是因为这记挂社的报复? 想起以后既要管杏林医学院,又要管杏林堂,她的心里就既忐忑,又有些隐隐的激动与跃跃欲试。 滚烫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透过皮肤将他的一颗心烧的滚烫滚烫的。 高中生朱武作为向导,又心急回家,自然走在最前面,江队长跟在朱武旁边,不时地问着问题。 凤凌月思索着幻竹的话,眼中闪过一抹迟疑,若传说是真的,那么这一黑一白会是什么东西? 那五支队伍的修士并没有将它发出的两声吟啸放在心上,他们正忙着防御自己身前那些由水箭变化而成的冰箭。 “不是移植?这怎么可能?”叶蓁蓁不相信在不是移植的情况下,大白鼠的背上会长出毛发组织,就算是改变基因,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效果。 正分散在各地自由活动的众人闻声回头,看到鲁成虎和吴恪大字型的躺姿,纷纷捧腹大笑起来。 看见凤凌月和南宫弑炎都双双答应了下来,族长大人并没有很意外,只是哼了哼,将权杖从他们的面前划过。 “何必呢?”白羽摇了摇头,在他意念的操控下,一条条细长的土蛇从地下涌出,将雷欧奈给牢牢地捆住了。 不过这道童却是没有给如来询问的机会,转瞬又化作一道光芒,消失不见了。如来踌躇片刻,微微一叹,架起金莲,朝着天际而去。 柳爷爷走后,桓生就吩咐阿松去抓药,听竹煎药,忙碌了起来,唯剩下桓生一人独守在床边,静静的陪着瑾歌,自言自语。 “当然没有啦,都是听说。两万多年前的事了,咱们爹爹娘亲还没生出来呢……”年龄稍大的仙娥道。 赫然是一个高大男子,右手持巨剑,左手握大盾,他的身体完全由白气组成,在阴风中飘摇不定,但身体动作,甚至脸上表情,竟然完全清晰可见。 “对……对不起!”龙太泉三郎拼尽全力地说出这几个字,他有个预感,只要对方再这么打一拳,他肚子里的东西可能这辈子都复原不了了。 “圣姑,上神后心中破界箭身亡,截仙阵的天兵都看到了。落入西海被剑齿鲨争抢啃食殆尽。我海狼族水军也看见了。”姜野道。 难道君谨辰要找的人,就在她这附近?夏琪猛然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鞑贼只拔出了半截刀,吃痛后茫然看一眼自己的右腿,嘴角一阵抽搐,随即一声惨嚎,滚落于马下。 而且,与之前不同,如今随着水府大门开启,被卷入的人,所承受的压力也要轻了许多,修为强一些的,便不会失去意识,而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冲上石台。 辛韶看过去,只见眉心体力不支,被一条竹叶青狠狠咬碎左肩,血肉模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免魏王泰雍州牧之职(第一更) 洛阳,魏王府。 书房之中。 柴令武看向刘孝孙,认真拱手道:“今日若不是司马想要办法,一旦让诸王诸公主,诸相诸尚书,见到北洞的情况,恐怕后果难以预料。” 今日,李泰单独请皇帝去了宾阳北洞,虽然挨了皇帝的一顿骂,但终究保住了脸面。 皇帝出洞之后,立刻下旨,将宾阳北洞继续封闭,择日 他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又翻开了我的眼睛看了看,趁这个机会,我终于“奋力”的张开了那双无力的眼睛。 深海巨鲨虽然狂妄,但是还没有狂到去挑衅精卫的程度,他在挣扎,想进山却又不敢进山。 看到恒波领主神体表面浮现的那重禁制,陆轩却只是淡淡一笑,紧跟着手中的长棍高高举起。 吃了一些灵果之后,二人便匆匆上路,之前还有些许肉类,现在连肉都被吃光了,叶轻寒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呆这么久,准备的不够充分。 若叶轻寒和闲无郁转身的话,一定可以发现巨无霸的脑袋被一条黝黑的铁链禁锢在血狱之中,稍稍一动,蕴含着毁灭气息的暗黑法则便疯狂的冲入巨无霸的识海中,将它折磨的死去活来,镇压其升级,令它不敢乱动。 面对这一掌,我直接一指点出,虽然仍旧是一指神通,但是融入强大意志之后,也让这门神通的威力大增。 看着冥火神尊的表现,青莲剑尊不过是冷笑一声,看不出是嘲笑还是什么,只不过冥火神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冥火神尊一眼,随即便没将其放在心头。 之所以一直没有着急,也是相信宋浩的人品,不会吞掉我的战东西,只是没有想到刘星宇今天会说起这件事情,而且似乎情况有些不妙。 “那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制造的生物会出现在这里呢。”雪妍神尊不禁问道。 “谢万岁爷!处处为陛下着想,这本是我们作为臣子的本分!”宫本见雄说道。 售票员和司机两人立刻缩到角落里瑟瑟发抖——当然,没忘了牢牢抱住那一大袋“封口费”。 “但凡你再近一步,本尊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墨沧脱口而出,却忘了他人根本就看不到她,更听不到她的声音。 若这便是修道者修炼之道,若是将这些尽收眼底便能成仙,这世上经历了多少年岁沧桑的老人,岂不是一个个都成了仙人,又何来的生老病死。 如今过去了那么久,原本以为在青州就算被认出来也不会发生什么。 东方云阳与西山红叶的院子与西山雄飞的院子不远,仅仅数十米。 这个故事柳吉当然听过,只不过他不明白林初说这番话的用意。照林初所言,逃一次票后果便如此严重。那么考试作弊,林初的未来不就更加黑暗了么? 售票员斯坦战战兢兢地接过特许令——他也是第一次听说魔法部还发这玩意儿,不过看这孩子有恃无恐的样子……难道是真的? 说起来她的身上现在还是穿着原本的超短牛仔裤和水手服,外带不知藏在哪里的短刀。鹊也是一样,白色的连帽衬衫还有裤子。 不过,东方云阳微微有些意外的是,木人制造的严密木网防御并没有抵挡住那股熔浆半的烈焰。 不多时龙渊来到一块空地上,将怜幽放于地上,神情肃穆的行了一礼,而后他便将怜幽身上的衣衫尽数褪去,换上了那件淡蓝色衣裙。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本王还是右金吾卫大将军,怕什么(第二更) 书房之中,柴令武关闭了所有的房门和窗户,然后才转身看向李泰,拱手道:“殿下之前做的便很好,让长史去收拾东西,殿下自己虽然不情愿,但是,陛下圣旨已下,殿下便要诚心做好离开洛阳的准备。” “准备?”李泰听出了柴令武的关键词——准备,不是真的要离开。 “殿下还记得齐王在贞观十二年突然生病,然后 眼瞅着对方猫戏老鼠一般神色,尚善真德又气又急,可一时也没有办法。只要他想跑,陈进就会马上冲过两名护卫的阻拦挡在他面前。他一后退,陈进也就不再理会他转而去与那两名护卫周旋。 肝胆俱裂的胡狗睚眦欲裂,猛地吐出一口精血,喷在手中最后一张符篆上,而后再度狠狠向后扔去。 “是有点难看,要不我在帮你改改?!”说着拿起刀就准备动手。 洛无情见状暗道一声不好,这一招他也有所耳闻,据说上个月齐岳便凭借这一招硬生生的斩杀了一名四星武者。 张白游脸上流露出的不高兴神色,叶修全看在眼里,只是事已至此,叶修该说的,该做的,都做到了,对方如果心里那个疙瘩解不开,气还是不顺的话,那叶修也没办法了,只能走一步,再看一步了。 “阿浩!”马龙低吼,可此时的阿浩已经被修罗犬的身影淹没。只听到阿浩不断的怒吼,却怎么也看不到阿浩的身影。 半个月的艰苦修行苏晨的实力更近一层达到了八星武王级别,以八星武王的实力开启太初神印,苏晨一拳的力量能达到一百一十头远古圣龙之力。 “你可以叫我青玄子。你是一万年里第一个通过我三项考验的人,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白衣老者不吝夸赞叶修说道。 “新浪已经出场了,新娘怎么还没有出场?”这时候,有人就是在焦急等待了起来,都是想要见识一番,中域第一美人的存在。 每颗火球的威力有所衰减,但是总伤害要比普通火球术等级要高一些。 双方有过几次交易,路远也不担心别坑,用邮件将装备发了过去。 听到这二人浮夸的对话,其余人都明白曹操的意思,纷纷围了过来,请教通关之法。 既然古达暂时无法战胜,沉香只能去选择稍微弱一点的蜥蜴,并且把希望寄托在,杀死蜥蜴之后会给他一身好装备上。 其实也没有啥特殊的技巧,对于身为法神的路远来说,所有的技巧都已经无形地融入了身躯之中,化作了肌肉记忆一般。 吸收了太多的人族功德和气运,功德金莲已经完全依赖上了这股能量,一旦感觉到就忍不住想要去吸收。 一个装备平平无奇的玩家上前,看着摊位上散发出柔和白光的宠物蛋,眼中闪过一丝渴望。 定北郡一个郡守管整个蛮区,统管的面积算下来顶南边两三个郡,物产却匮乏得要命,整个郡内,住的不是蛮人就是兵,百姓全是军户,和大岐其他郡情况根本就不一样,普通的郡守过去,哪能管得了? 罗敏洪知道姐姐姐夫因为什么事生气,便对李昱的求救视而不见。 这天空蓝得极致,这湖水蓝得纯粹,两种不同的蓝色融为一体,在这层林尽染缤纷斑斓的秋景中,美得让人感觉,每一口呼吸都是东方的诗情画意。 这种性子,得顺毛捋,还不能太依着她。三爷这做的虽好吧,但也要有度,有把握好分寸感,不然的话,可能就真的玩崩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们的人从龙门进了魏王府(第三更) 五月鸣蜩,仲夏端午。 长安,太极宫。 武德殿外,太子妃苏淑站在殿门口,看着侍女将带来的粽子分给内外的医官和守卫。 众人其实都知道,太子是有密事要交代,所以都很识趣的离远。 苏淑侧身看了殿内一眼,李安俨站在内殿床榻前,低声说着什么,她一点也听不见。 …… “四月陛下 根据定好的规则,咱们三人今天要准备三首歌曲,才算完成任务。 果然,听到有山楂这种糖葫芦中的事物,若若两眼立马放光,拉扯着江长安的衣袖。 “没有!怎么可能!不可能!!!”龙囿灵惊疑不定,如果不是因为嫉妒,怎么可能后面会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嫉妒,那是因为什么? 听到张少钢的这声吆喝,背着吉他,一脸淡淡微笑的窦唯,不禁的暗自骄傲起来。 一番话直接吹得天花乱坠,将牛鼻子老道捧到了天上,任是有再多的杀气与脏话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甚至不知该要如何再行开口。 铃兰吃蛋糕的动作看上去优雅而一丝不苟,简直是赏心悦目。这体现了她良好的家教。 “哼,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总之,你给我滚,我不想在看见你。”姬倾城指着远处,对黄毛大猫道。 下一瞬间,银发男子反击的交叉月刃就斩击到东方云阳的身前,正好落在了白骨之盾上。 “你……”孙罄脸色刷的变成青色,她正是下面打算邀请江长安前往甲第道盟走上一趟,但是如今凌浣一番话直接引起阵阵谈论,将她要说的话全然堵死。 一个能够为了她奋不顾身朝着熊咆哮的男人,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怪不得太爷爷对父亲和叔伯的死表现得那么漠然,原来,对太爷爷来说,他们这一脉的苏家才是真正的外姓人,而戚家才是太爷爷的自家人。 他急忙避开目光,不敢再看,摸索着翻开下一页,上面有着十几位名字,排名前列的赫然便有道门二位祖师天尊,其他名字无一不是各大教派教祖或者天地初开的传说中大能。 还没有下高速,冯刚突然接到廖芸打过来的电话,说朱美菊被人给接走了。 祖孙俩其乐融融地聊天,说着说着,就说到乔家四房的新院和花卉上。 楚梦璃闻言眼睛一亮,差点将心里话说出来,连忙改口,将面前光幕上面的吃鸡游戏调了出来。 “不准拿这件事开玩笑,以后,更不能拿我们俩的事开玩笑!”顾瑾臻一脸肃然。 “天才少年!年仅十六岁就已经跨步武宗,他已经不是天才了,依我推测,他可能是仙人转世。”霹雳雷王说道。 “全藏,你要去搅和婚礼?那意思就是,你要去抢婚?”南晴柔质问道。 花彩蝶知道云霄公子这只铁爪的厉害,只需一眨眼的功夫,就会穿透她的脖子,她用眼神示意聂镇雄,云霄公子已经中毒,是必死之人,不要轻举妄动。 “关系特别好还是挚友我懂了。”梦幻天王点了点头,看着一脸得意洋洋的飞鼠,脸色阴沉了下去。 渐渐的,气息已经逼近林枫一箭之隔。而弥漫在他四周的杀意却突然消失不见,恍如没有发生过一般。 “不要垂死挣扎了!就凭你们,也想对付得了我和幻灵王?”巫妖王道。 “呃……咳……”冉冉近乎缺氧晕缺,段刚微微松开手后,冉冉拼命吸入氧气的时候伴随着痛苦的咳嗽声。 第一百八十章 皇帝明年就要东征高句丽(第四章) 七月下旬,秋光明媚。 武德殿中,马周和李安俨站在李承乾床榻之侧。 李安俨有些兴奋的对着李承乾拱手道:“启禀殿下,今年北门外的那三亩地,统计收获七石粮食,相比于去其他良田高了五成,五成啊!” “今年天下虽然丰收,但是亩产两石多,在北地也是仅有的。”马周拱手,说道:“臣已经飞马奏报陛下 从身体轮廓和着装来看,很像是苏睿。梓杨心中一阵悲痛,难道她已经遇害了? “走!”郁绮鸢把梳子摔在了梳妆台上,气呼呼地拿起床头上的两张结婚证朝门外走去。 “对了,你们这个内测留档吗?”保宝不搭理一起的话,一本正经地问道,手上的娴熟的手法却没停。 前面,叶辰运转太古星辰诀太宇篇,来感应这混沌鬼雾地界的空间星窍时,虽然无法感应到凹坑中的具体情形,但是叶辰莫名的感应到了里面有很强的灵魂气息传来。 李纳一个中午的调查的得到的消息,知道眼前这位太子大婚,娶的是正妃,而他的太子府里,只有一个侍妾,没有侧妃♀可是一个好消息,就意味着自己父亲交给他的任务可以完成。 李虎很赞同这个白衣人说的话,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李虎感觉到背后的门被人推开了。 当初在天墓,丁洋将萧炎体内的龙凰血脉抽离,可就算重新换过血脉,他当时的修为已经达到斗尊高阶,在加上肉身强度非常人可比,因此体内就算已经没有了龙凰血脉,那份气息却也绝非数年就能完全消失。 明明没有施展什么了不得的剑术,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削、一划、一点……却逼得他有些狼狈。 随后戴维等人,又同陈垣一起上了这座养殖场的二楼,去参观这里的肉牛养殖。 就在无数真传弟子的关注中,有消息从“幻兽塔”和“灵芒山”传来。 唐家院子不远的马路上,唐若若捂着嘴巴使劲地哭着,几次要冲进去看父亲一眼,都被大罗挡住了。 一路风平浪静的行驶了一段时间,周围安静的不像话,阳光很好,却让人感到烦躁。 每每她身子一歪,凌霄便会立刻伸出强而有力的手,稳稳扶住她。 从发觉那道视线再到侧身,其实只有短短几秒钟,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秦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只是想做就做了。 急是急不得的,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不过好在她很有耐心,就算是一直这么等下去,她也是心甘情愿的等了。 见喻青禾不理她,邓婕心下觉得难堪,下不来台,但她不好对她发火,于是更加把仇撒在了安若头上。 她爬到韩安溪身边,看着她一手撑地、半身跪趴在地上,似乎很是可怜的模样。 众人从唐娆进门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白明磊的妻子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不悦,没说话。 呲牙“嘶”了一声,常煜眉头轻皱,拿着毛巾的顿在半空,擦拭到脖颈后就不再动了。 “咦,还有这样的学生?学校之前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徐浩皱了皱眉头,这学生,是不是有些太过好高骛远了? 高平身边的几十名护卫眼见主将的形势危急,都是疯狂了一般,瞪红了眼向着赵云的枪尖上扑来。 “我···我是说你胡说,张康国是得暴病死的,怎么会是我们杀的!”萧媚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又赶紧解释试图抵赖,可只是越抹越黑。 第一百八十一章 李世民:魏王心中有怨言(第一更) 秋光明澈,殿室静谧。 李承乾一个人躺在床榻上,手里捧着一本医书在细细阅读。 “吱呀”一声,殿门打了开来。 李承乾没有理会,每日进进出出的医官不少,他已经习惯了。 突然,他感觉有些不对,医官怎么没关门。 李承乾下意识放下医书,赫然发现一道熟悉的人影已经站在床榻之侧。 沼泽中吸力很大,人一旦误进其中除非有循环不尽的元气,或者聚元境后期的修为,否则陷入其中就会元气耗尽而被吞噬,想要安稳的通过沼泽地必须有沼泽的变换方位图。 “不好意思让道友失望了,胡道友还是找找其他人吧,叶某有事,先走一步。”再次拱拱手后,叶拙不再等胡九儿继续说什么,迈开步子径自朝零散地摊对面的出入口方向走去。 这一次他也是因祸得福,那个融合了龙影的枪器,猛然进入他的身躯,便有一股磅礴的阴属性能量急涌而现在了他的体内。 感应巨大重压其中魂力波动流动加速,云宇双目之中一股凶戾拚命之色也越发凝重。 古道人听出了叶拙的口风神色当即一喜:“灵草,丹药,我这里有的,都可以作价。”说着话,古道人扬手将一枚刚刚刻画过的玉简扔了过来。 “休想害我儿!”这时我爸叫一声,便扑向维诺,抱着他,两人齐齐跌入湍急的河中。 这是处于中土市的老城区,由于年久失修,部分的建筑已经是不能居住了。 不一样的是羽衣虫只是尾部长着与身体极不协调的白绒毛,对植物有危害,但是对人体无害。 上了岸后发现只有胖子和大昌通,并不见其他人,我也顾不上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就追问“胖子!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们两个。”毕竟走这条路是我选择的,如果有谁遇难我这心里都不安。 “去后山集合?难道不听学吗?”墨弦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难不成这个院长还想单练他们不成? 现在,有的班还没有下课,夏和他们就可以先一步去,也不用特别的挤。 “要是那么脆弱的话,ga早就将他赶出去了。”顾瑾安若有所思地跟在她身后,充满青春气息的脸庞惹人喜爱不已,即使是酒会也是一身日常的穿搭,这样的随性也让他心动不已。 将心里的郁闷之气都发泄了一通以后,白猿在树上跳来跳去,一点也不显老态,手脚还是非常的灵活。 李长河控制着黑鹰停留了好一会。也没看到他们再离开过。应该就是这里了。 车子停进了车位,夏和还抱着相机睡得香甜,常启明不忍心叫醒她,轻着手脚走出车外透气。 地下空间对于人类来说已经十分巨大和广阔了,可对于深渊蠕虫来说,仅仅只是勉强足够它穿过身体而已。 而且新的实验目标基因非常的强大,只要能够将他们两个的基因融合,那就一定可以创造出绝世佳话。 这个姓关的也真是的,上辈子他们大概是仇人吧,这辈子不仅遇上了还有一段孽缘,都纠缠四年之久了如今还在折磨她,简直是太令人讨厌了。 “我刚刚算了一下,张总,我跟你确认,你确定是要租下整座中心大楼吗?”邓心问道。 除了那个须眉皆白的法老,另外的三个,也加入了戚俊达的队列,此时,原本四辆护卫车,现在只余下了打得稀烂的两辆,一左一右地赶了过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孤不过是借父皇的手,斩断青雀一条羽翼罢了(第二更) 东宫,承恩门下。 苏淑疑惑的带着侍女快步走了出来,然后就看到一架特制的步辇从光天殿侧而来。 张玄素,马周,李安俨,长孙祥,令狐德棻和萧钧等人跟随在后。 李承乾坐在步辇上,双腿轻松搭在扶腿上,经过了杨务廉改造的轮车步辇,很适合他来往行动。 李承乾微微抬手,步辇落下。 李承 第二轮分配给易轩的对手同样是位没有称号的新人,更加不费吹灰之力被他击败,但由于是击败同阶对手,只有一倍的仙石奖励,玉符上的标注变为:六百七十八。 没有佐佐木姬上场的鹰击战队竟然把也把新崛起黑马般的新星战队打败了。 一天后,当夏紫依醒来后,准备出去走走,在梳妆的时候,忽然看到铜镜之中的自己,当即一惊,赶紧捧起铜镜。 或许是屋内的黑影,没有察觉到苏扬,又或是没有想到,被净莲天火打个正着,虽然身上着火,但对方吭都没吭一声,翻身就撞破窗户,逃了出去。 喝过药之后,过了差不过有半个时辰,佟心兰便醒了过来。佟家人赶紧围了前去,不停的和佟心兰说着话,佟心鹏更是不停的喊着姐姐,紧紧地拉着姐姐的手。 暗部的主旨之一,是利用帝国第二重法律及特殊手段,保护人民。 到了第二层之后,明显感觉压制是要更强烈一些了,曹鹏心在的神识范围,最多就是两公里这样的距离,就是正常的范围,当然要是强行的施展的话,可以距离更远,但是那样是完全么有必要的。 颤抖后的身体脖子处就忽然裂开一大极细极细飞缝隙,大量的腹气和血液就射了出来,只出不进的空气使他们深深深的在恐惧中慢慢死去。 林恒此人擅于分析利用,而且有高度的自信心,认为自己的计划绝不会出错。 莫清尘一声哀叹,还以为糊弄过去了,没想到还是被云枝反应过来了。 这样一想心思一动。莫染衣狂傲性格没有变化,是不是可以说明这些年。她过得还是不错的,甚至有些地位? 石中玉用力看过去,就在雪光映照下,赫然发现那五人,正是慕容恪带着四大铁卫。 唐栓前面说了那么多唐张氏都没接话,但一说到背情忘义她却忍不住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在唐张氏两口子心里把情义看地很重很重,而且他们认为张县令和林学正是对自己有恩情的。 九爷看了八爷一眼。笑道:“不过是拖些时辰。让咱们再想些法子。免得叫那两府里得了去。难不成还真指望她?连震云那样地人物。 奇怪的是,当银盘退下,他登时就感觉舒服起来”很自然的在桌边坐下,也不管两个孩子要自己爬上椅子,动作有点艰难。 大军在分水岛水军的护送下,从一大早出发,经历了一天的形成,终于在傍晚顺利的穿越半山湖,慢慢的停靠在了松林寨码头。 很多事不必明说,虽然局外人不明就理,但局内人都知道大事不妙。 不过好在,汤婆子背了黑锅。会丢了性命;而他背黑锅,只会名声受损。并受到相应的惩罚,还不至于丢了命去。这么想着,聂博易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抬起眼来望着聂仲昆。 秦灵芸的话音刚落,彭王军和凝眉便放开了气势,使得林森脸色大变。 第一百八十三章 李承乾:李泰的力量太薄弱了(第三更) 东宫崇德殿。 李承乾一身淡黄色的蟒袍,平静的坐在长榻上。 张玄素,马周,令狐德棻,萧钧,裴宣机,张大象,赵弘智等人坐在左侧。 长孙祥,独孤大宝,贺兰楚石,刘仁实,薛万备,秦怀道等人坐在右侧。 张玄素将手里的奏本递到桌案上,然后笑着说道:“恭喜殿下,长史调任黄门侍郎的公文已经下 事毕,出岫只觉得身心舒畅,她没有急着回流云山庄,而是去了一趟云羡如今的住处。 \t“我,我没想过。谢副主任人虽然不咋的,也没啥能力,可毕竟是老同志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武伟仍然负隅顽抗,但心里之前的看法已经发生动摇。 秦振理提到了秦玉安的后事,白露双腿一软,伸手死死扯着床单,颤颤巍巍的把秦玉安抱进了怀里。 \t车子开到门口,霍正良和他妻子带着霍启封两口子,以及霍启封十岁的儿子,还有霍天兰在门口迎接,高高兴兴地将秦风一家以及霍天启迎进家门,在客厅里喝了会茶,说了一会闲话就到了午饭时间。 习耀邦还是第一次见到燕殊,关注燕家的消息,自然不会放过燕殊,可是眼前的男人,光是个子就让人望而生畏,更别说那双猎豹般森冷的眸子。 不过,在我们这个强悍的队伍攻击下,还是很轻松的通过了这一片区域!看着身前身后大量的亡灵刺客的尸体,我的经验只涨了2%,看来9o级的精英怪这点经验已经满足不了我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我说道,没想到守护光明竟然会横空杀出,阻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这样一来,我们葬月玩家的局势很不明朗,20万的分盟大军虽然不是主力精英,但是这样被围困,损失的代价也是非常的惨痛。 看到左壮等人都是黑西服,白手套,显然极为的重视,何庆东脸色也是稍稍缓和了一点,冲着左壮等人微微点头,这是给他们老大面子。 如果有人能达到,那么他不光是天外天世界的主,也将是诸天万界的最强主宰。 如同失去的野心和激情重新生起了,现在的慕容浣纱,其实心情不错。 大家现在可没有留心听两名主持人分析,而是默默地看着面前的大屏幕,当他们看到梦之队的英雄出基地时,敌人英雄其实也一起出基地。 降头术如此厉害,甚至飞降需要一根头发就能杀人,这么厉害的邪术,却没有广为流传,反而是只在南洋跟泰国一代流传。 由于朝鲜队的“亡灵勇士”离水晶枢纽可有一段距离,尽管龙一飞很想操控“亡灵勇士”一边眩晕敌人,一边去攻击朝鲜队的水晶枢纽,但又怕那座水晶枢纽在“亡灵勇士”的攻击范围外,所以就没有这么样做。 而且,按照常理,如果她的同伴没有十足的把握将她救出,那能做的就是看着她死在江南手里。 金字塔下面崩塌,就如同地震降临一样,那么多人都死在了崩塌中,先知可能在里面存活吗? “出征?征哪?简单的话,交给李傕和郭汜就好了,我还要继续练武!”吕布道。 王凝痴笑一声,径自下了楼去,他说的话自然没有几分真实,当然说谎能避免一些麻烦,他也就不在乎了。 这青云王居然敢跟北耀王如此说话,而北耀王居然也没有是生气? 第一百八十四章 父皇啊,你太无情了(第一更) 夜色深沉,灯火通明。 东宫宜秋殿内,一声声凄惨痛苦的叫喊声不停的传出。 秋风震荡,就连内外的红灯也晃动了起来。 李承乾一脸焦急的坐在殿外的轮椅上,然而平静的声音却从侧畔传来:“太子,象为何意?”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对着身侧的皇帝拱手道:“启禀父皇,《老子》曰:惚兮恍兮 尘心将一只手搭在了姜峰的肩膀上,魂力运转,姜峰也是回过神来。 顿时,哈迪斯如同被大山压在身上一般,极端恐怖的冲击力顿时让他的意识陷入模糊,身体在这一刻竟然如同要分解了一般。 当然西盟的这些特种金属数据虽然收集了,但是却不可能通过正常渠道购买。 这辈子她可能因为长期锻炼和学习舞蹈的缘故,身体的基础代谢比上辈子那个喝凉水都会长肉的体质强多了。 更重要的是,进入游戏后,系统可不会告诉你时间只有四十分钟,也不会告诉你火车会脱轨。 刚下飞机,两名身材高挑,浓妆艳抹的空乘就放好下降通道,端着果盘,上面放着各种名贵果品,有一些龙申还在务农师悬赏榜上见过,都是一些没啥营养但是好吃到爆,还巨贵的果品。 搓着手走着,一瞬间的恍惚,想到了那日在青丘也是,封西……她们说你没有死,那你现在在哪里呢? 腐尸游荡的范围很有限,那里偏偏有个漆黑的树桩,就是这个树桩,才有了上次的冒险受重伤。 因为增加了两块高年限魂骨,如今的姜峰身体素质比起之前更加的恐怖,哪怕是赵无极在动手的第一时间都吃了一些亏。 神圣联盟的修炼者,张狂无比,而仙人联盟的修炼者,脸色黯然。 梓箐看到她时,正被一个五十多岁的秃顶圆肚的猥琐男人搂在怀里,用肥厚的手毫无顾忌地伸进衣襟里又抓又揉,另一只手却撩起裙子,从下面探了进去。翠云满面绯红含羞带嗔的样子,一看就是欲拒还迎的相。 三个保镖本来立刻就要扣动枪机的,但是在这一瞬间,三个保镖的手臂突然一软,连枪都握不住了,枪口直接下垂,而三个保镖的手指在这一刻也完全失控,对着地板,“乒乒啪啪……”的一阵扫射。 停下之后,紫薇大帝双手平平的举起,一卷金色的卷轴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西餐厅内的气氛不错,还有轻柔的音乐声飘荡在耳边,许一吃得很认真,速度很慢,脑海里思索着怎么在澳岛打开局面。 两年多呆在家中,厨艺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一次只是秦美慧跟孟晓兰心疼她,不让她进厨房,否则的话,今天这一顿菜肴,会更加好吃。 梓箐不是圣母,她并不想去过多干预那些枉死之人是不是含冤莫白,是不是世道不公,是不是遭歹人陷害…所以只是以交易的形式进行。 而左边这家伙,一脚踢在许东的左边腰上,原本以为会将许东直接踢飞出去,没想到自己结结实实一脚踢在许东的腰间,许东连甚至都没晃动一下,倒是自己,感觉到这一脚好像是踢到了一块硬邦邦的钢板上。 也是在这一场发布会上,有记者问到方伟,外界有传闻说,吴磊将转会去欧洲的事情。 看着轩辕雪白色的身影在天空之中,每一步都将空间踏出一圈涟漪,丁浩目光闪烁。 第一百八十五章 孤不明白,为何嫁女入东宫?(第二更) 长安,东市。 某座茶楼后院。 张顗看着坐在对面的柴令武,皱眉说道:“江南世家女子,还要能送入东宫,而且还要能控制,让其在东宫搅乱后院,这样的人到哪里去找去?” 柴令武放下手里的茶杯,回忆的说道:“此事是魏王交待的,他说的时候,仿佛对这种办法很有信心。” 张顗摇摇头,说道:“若 林亮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是早就猜到了,因为仔细想来,自从进入洞穴之后,柳泉儿似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现在清醒过来。 说完还不待陈飞反应,老头就开始说着四人的方位及各项信息,陈飞也来不及多想,赶紧拧头紧记。 能破碎通天教主的念头何其强大,可若是自己击败了这个男人那自己也将载入史册。 “那好吧,少爷,咱们晚上再见吧。”艾丽丝对着木梓飞笑着说道,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多伦多皇家学院,并带走了在场所有男人的眼睛。 “我说了,要走扫山穷水尽时,走到黑暗深处,在最后一个黑暗里面悄然睡去。”夜莺笑着,笑容愈的甜美。 可惜,这一切唐灵隐不知道,否则以对方那纵横商场十几年的经验,就凭赵静雯几人,还真的不是唐灵隐这个商界大鳄的对手。 听到张瑾叫安倍建元老哥,我下意识的打量了两人一眼,这年龄差距,都能当他爹了,还叫老哥。 那是一种力量,一种在生与死间徘徊的力量,一种没有尽头却又早已达到尽头的力量。 坐在医院外面的长椅上,抽着那几块钱一包的香烟,叶伟天双眼直望着天空发呆,一边则是等着赵静雯的到来。 齐麟又把念头打入第九鼎中,就在打入的一瞬间,就立刻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力,这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排斥他的念头仿佛要把他的念头撕碎。 比如那第三新人天王薛战,就是被分到了第九组,还有一个名叫徐海的白衣武者,一个叫严云的青年武者,分别是在老一届云渺城顶级妖孽排名赛中,获得第十六名,和第十九名的天才武者。 当剑气撞上这个字的时候,发出了耀眼光芒,字消失了,剑气也散了。 “就是我父亲跟你说,南区柳家听从你的调遣了,也就是说,我们柳家归顺你了。问你要不要派人过去接收……”柳素素道。 三界之中,都已经渗透进了域外种族的人,那龙族被灭的背后,是不是也有他们的影子? “铁树前,告诉我,铁尸派的位置在什么地方?怎么进去?”易武白用一种深沉的语气问道。 走到丹殿的附近,易武白一眼看到旁边的一个大门,大门口还有着服务人员。 这时候我更得装傻,回想起我的第一次,简直没有任何感觉,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咋回事就被僵尸王给睡了。 “你居然为了个野丫头让我滚,好,叶开,你等着!”说完章荧荧就踉跄的爬起来,今天的脸丢大了,她也不敢再久留。 “在我心中,凡哥是最帅的,可是在琉璃心中,肯定是我哥是最帅的。”夜江颖想了想道,这个回答不要太完美。 万千华彩如同一条条神龙,在不断交织,涌入他的精窍内,不断补充那失去的先天一炁。 不然,依老村长这么稳重的人,当时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出那么大的糗? 第一百八十六章 谋划巫蛊案,准备废太子(第三章) 夜色迷离,初冬清冷。 宜春殿,火炉炙热。 苏淑照顾李承乾躺下,盖好被子,然后才坐在床榻上,看向李承乾,问道:“殿下,为何张氏会让女儿入东宫,要知道,以他家的门第,即便是有虞家和萧家的关系,最多也不过是个五品孺人罢了?” 李承乾躺在床上,微微摇头,说道:“孤也不清楚,但事情不对就是了 而且最让闻人泽后悔的是,在跟周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多嘴说了一句“年轻人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习和工作上”这样的废话来,这等于是提醒周健不要对妹妹抱有什么幻想。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所以两个组织经常会为了争功和推卸责任吵起来,早在fbi成立的时候,第一任局长胡佛就跟cia局长吵到了白宫。 十天的时间足够了。再有两天,李世民的大军就将抵达长安城下,到时候再有内应开门,长安城便可以一鼓而下,争夺天下的大戏,便要上演了。 “我想你哪里有对公司员工的具体评价,一个星期应该够了!”王铭道。 毫无疑问,王子娱乐给出的橄榄枝,远胜华毅公司给出的机会,哪怕华毅公司给出了确切的机会,而王子娱乐给出的只是一个还不确定的试镜机会,能不能成功还要另说。 后来汀湖上才传说,这狗尾、续貂两位大师,本来就在少室山下少林寺中当护法的。 到有不少的山洞,偶尔林放他们,也会进去探个险什么的,接着,在路上灭灭怪物,获得经验,升升级。 这类树脂的用量极大,各地的要塞城墙需要,王国贵族的各种建筑需要,士兵们的防具也需要,以王国的那点产量,应付整个王国实在是杯水车薪,而这类树木不知为何,只要迁移就难以成活,如此也无法将那片树林扩张。 露易丝死也相信罗洁琳的话语,她不禁猛地摇摇头,然后露易丝迅速的转身离去,到是艾丽雅,在露易丝走后,是依旧鼓着香腮,看着林放。 “全军准备,杀!”高将军轻蔑一笑,举起手中长枪,同样大吼一声。 就目前来看,唐潜很清楚,自己仅能依仗的也就是唐门这颗大树,背靠大树好乘凉,至少也有个身份了不是? “咋,咋地啦?”万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大哥那突然的低气压到底否咋回事。 蕾娜没好气说道:“您自己也承认咱们古老,人家5000年,比咱们年轻,有活力,时尚这个词有错吗?”说完蕾娜用手托着下巴看向下方的潘震。 这公子哥儿穿得像只开屏孔雀,帅气的脸上带着睥睨众生的高傲。 她早就在灾民来袭之前,便把药材全部收割回家了,所以现在林家的屋子里有充足的药材。 温向阳忐忑不安的时候,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吓得她像是做贼似的,接都不敢接,连忙掐断,好在慕凌谦此时进了卫生间。 然后嘴巴又够着红豆后颈上的痒痒肉,直接给红豆弄的一个心痒痒,连带的身体都软了下来。 “行了,不提了。星宿正位会让娃儿们得到一些意想不到,不可言传的东西,都是先祖们放进去的。 反正根据八宝村村长所说,唐潜是千年来唐氏宗正中最年轻的一位了。 洛逸来到陆笛的面前,将准备要跳进去的他,从栏杆上抱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原来是青雀和张亮终于联系起来了(第一更) 清晨,底角有着一片冬霜的承恩门缓缓打开。 一身黑底金丝蟒袍的李承乾,打着呵欠,坐着步辇从门中而出。 “殿下!”李安俨站在承恩门侧,有些担忧的看了李承乾一眼。 “无事,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根本就没有伤害孤的心思。”李承乾神色平静的摇头。 昨夜一整夜,他都几乎没怎么睡。 而我的心中却在思考一个问题:究竟是怎样的强者,能够将墨镜张伤成这样?究竟是怎样的强者,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墨镜张铩羽而归?他口中所说的埋伏是陈青衣所布下的吗?他口中所说的“怪物”又是什么东西? 就在杨天云游之刻,感觉到全身一冷,一抹刺骨的寒意在心底升腾而起。 中年男子脸色微变,虚空中被撕裂的大手瞬间凝聚起来,蕴含的威能碾压,周围的人有种当头棒喝的感觉,非常恐怖。 她又在我身上蹭了很久,这才悄悄走了,她离开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幽香,很特别,但是似乎没有在孙唯的身上闻过。 就这样在所有人心颤的情况下,黑国老大被龙天一次次的被杀回城复活,又一次次的被夜凖给抓过来,在被杀。 “好好!”荆建已经服了这个疯丫头。这次易凯推出的手机是模拟的,根本就没想要通过这款手机赚钱,主要目的是为了打品牌。 作为弗索亚的第二大城市,这里也是重兵布防所在。军营里面原先驻扎有整整一个2200人的团,虽说因为内杠,解除了布桑乔拥有的几百人武装,但如果加上德马雷市长和议长的部落援军,兵力反而是不减反增。 霸刀看着城门口,恶狠狠的说道:“执法者!!!等一下你就没有这么的好运了!哼!!!”说着,霸刀双手紧握的朝着城门口走了过去。 此时,他体内的两种极端气息,豁然间相容,神圣光辉于重重乌光融化,他散发的能量波动在疯狂的暴涨。 张宇星并不客气,再次利用已经冷却的r技能r中蜘蛛,然后接已经充能完毕的e技能,将蜘蛛打成了死蜘蛛。 孙大义也是把这车子给改装了,把拉人的东西扯了,再安了一个大铁盒子。 这边还在建设,刘凤也听从戚昌的建议,打算派人去澳洲南方最大的海港——奥古斯塔,控制那里的地下世界。 朱武与史进闻言,一脸懵懂之色。原来梁山泊居然将生计的主意打到了贩卖私盐的买卖之上。这倒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私盐的贩卖,绝对有着肥厚的利润,而且绝不会滞销。只是梁山泊哪里会来那么多私盐? “为何只是鸿蒙界域以外,才会有天劫?”已与他人分散开的阿黄,忽然出言问道。 这种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你根本分辨不出他们是灵魂占据别人肉身,还是他们本来就是这副模样。 卜都一很想纠正说,自己的名字是一种组合发音,原意并非如此,可他在宇凌星也生活过很多年岁,知道人界喜用单音节字称呼别人,想想便就算了。 伸手去拔上面的塞子,发现塞子上面多少还有些泥,我一愣,心说,这不会是刚才扎坟头那瓶子吧。 三对人在兰郁家简单吃了午饭,看见外面天气出奇的好,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就准备去郊外找个农家乐骑骑车、喝喝茶、晒晒太阳。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朕许你抓人,不管是谁(第二更) 两仪殿中,一名带着黑色圆毡帽,穿着一身干净的皮衣长袍,脚蹬皮靴的五旬白发老者,整理衣裳,然后行大礼跪拜在地,然后高声道:“臣,薛延陀沙钵罗泥孰俟斤,叩见天可汗,大唐皇帝陛下。” 皇帝看着老者,平静的点头道:“泥孰俟斤,有些年没见你了,平身吧。” “多谢陛下挂怀,臣诚惶诚恐!”薛延陀特使泥 海伦哭了,面对这种情况,她已经束手无策,就跟砧板上的肉一样,马上就会任人宰割。 但是,第二拜却是高堂,高堂是父母,这里哪里有父母?没有父母,拜谁? 一句话差点把玛丽给问蒙了,干嘛去?你说我干嘛去了?不是你让我带着这玩意离开的吗? 透过解开的瓦片看清了殿内的情景,听完殿内之人的言论,他负手而立目光聚集在皇宫中另一座宫殿的方向,眨眼间却没了踪影。 倪素琴这些天已多次目睹过叶枫张狂霸道的行事作风,所以现在叶枫说出这番话,她丝毫不觉得意外。 在“天下一品居”的这段时间里,苏菲也能感受得到周围人对她的白眼,这一切她都能忍,但她却绝不愿意跟着苏黎世回京城。 “我是不会改嫁的,当初是我自己的选择,也许这就是命吧。”长叹一声,李姐热泪滚滚。 蔓蔓顿时吓得不敢说话了,可是慕璟寒还在不停的挤进来,原来刚才进来的只是头头而已。那不断被钻探深入的痛感让她腹如有万千蚂蚁噬咬,酸麻不已,她的腿脚酸软发抖,几乎不能支撑自己的体重。 叶酒酒也突然间沉默下来,她不了解暗夜使者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但是,应该跟人也差不多吧,会有效忠谁的选择。 原来是父亲这么看清自己,自己这么差吗?竟然担心自己嫁不出去。 “好!”吕布眼中,顿时露出一抹欣赏之意,他就是喜欢这样的汉子,干脆、果决:“此战过后,本将亲自为你向主公请功。”说着,一手在徐晃肩膀上用力的拍了两下,随即转头看向张辽。 “诗怡,对不起。我现在无法给你那么大的承诺。能让我再好好想想吗?”慕容荻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她。 她是想挑拨离间,知道娘看林氏不顺眼,可是,有些事情,早已经不是她预料的那般了。本来陈氏看不起自家,来的也少,就是孪生子满月,也只是托人带了点东西来,人并没有来,所以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就更不清楚了。 看向非常美丽的粉红色洞穴,这让安迪非常的兴奋,就想是兴奋剂一样。 憨皮是确实忙,他也没办法,说实话,憨皮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几半,这样就可以全部顾过来,可惜这根本就不可能,他每天还是几个地方跑。 “三声。”一瞬间,董卓原本颓然的姿态不知被抛飞到哪里,嘴角带着一丝得意,董卓用手比划出三根手指头。 当罗林和武宫弘交手之际,从四海各地赶来的剑豪,以及众多武士们,都是暗自惊叹。 这些日子,已不知道有多少年轻人在她面前碰了软钉子,其中不乏各大王国的王子,或是家缠万贯的大商人。 仆役把人拖到地上之后,伸手在摘下腰里的钩子,一头钩住青年脚上的绳子,一头甩上了房梁,明显是要把人吊起来。 进入游戏的安迪向着一个地方出发了,那就是城主府,他的背包上有着大量玩家都想要的白金器装备,可惜沒有人去枪,会去枪的都是脑子有问題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太子的对手,永远是皇帝(第三更) “什么,他要见我?”张亮在桌案之后,忍不住惊讶的抬头,看着张顗。 书房之中,张顗站在桌案之前,拱手道:“他的人从城外传来的消息。” “他的人知道我们?”张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没有。”张顗摇头,道:“泥孰俟斤只知在长安有人和他们合作,但与他们合作的人背后究竟是谁他们并不清楚。” 于是,就在这干笑与客套齐飞,心机与手段共舞的良好气氛中,某某终于以平等的身份与兰斯洛特身边的魔兽大臣们做了第一次友好的交流。 李凝的道歉信上似乎足够见到诚意,可是你信心品位起来根本就毫无诚意。不仅仅没有把出征的人判刑,反而连归还货物的事情提都没有提一下。阿托部的损失,人家坤部根本就没有想到想要弥补。 林涵溪一把捂住方灵儿的嘴,尴尬笑道:“婉儿,寒叶,你们好好说说话,灵儿带我去先出去了。”说着,连拖带拽地将她拉了出去。 他手中没有鸟笼,便找人寻了个蒸笼来。将那鸟儿放入了蒸笼内怕他跑了。 “她肯定是不会,但她用的人呢?从财政部的部长到这条街的衙役……这中间的一长串人员都有可能出问题。回去之后,让红袖好好查查!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敢克扣老姓的补助钱!”宇明一脸怒色道。 此时此刻,在姜易周身旋转的那一层银色的水波,已经是压缩了无穷的水元精气,一旦引发,便是一股无法想象的撼天之力。 此话一出,连一直对道歉事件保持“看不到,听不见,懂不了”的伯顿将军都有些按耐不住,手握的茶杯紧紧颤抖。 不过,赤温终于发现了有些异常:在隋军方阵中,蓦然有一名骑着马的老将,而这人他也认得,正是十多年前,曾经参加过隋军远征突厥一战的来护儿。他正以似笑非笑的神色望着自己。 不过,龙阳太子逃回去,苟活于世,其太子之位定当是保不住了,与其整日活在别人的奚落之中,不如拼搏一下。 环落终于从黑暗中醒来,全身酸痛头疼欲裂是她从漫长的昏迷中醒过来的第一反应,遂即的第二感受就是夏葵深深的叹息。 他们还是习惯于lpl传统的打架风格,而且也希望战队中有一个明确的领导者。 这些避弹坑都是分布在s阵地的突出部分,炮弹除非落入阵头顶或者面前,不然很难对避弹坑之中的士兵形成有效的杀伤。 听见叶秋的话,周围的同学又仔细的看了看叶秋,发现好像除了身材很像之外,其他的和网上的照片一点都有不像。 事实上在顾青获得灭世系统的这一年半多的时间里,他真的从未用到过这个东西。 短短的三公分看似近在咫尺,但对机械章鱼来说却宛如天堑。他那低劣的计算核心根本就无法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顿时有些懵逼了。 一些好的vr游戏已经可以完全代入到游戏了!只是价格很昂贵。 把鞋子换了以后,叶秋打开门,走出去,看见洛天依正靠在墙壁,低着头,戴着手机耳机正在听歌。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出手,各种真气和剑光疯狂飞舞,席卷四面八方。 不过听着乐正绫的话,叶秋也是一阵蒙蔽了,洛天依邀请乐正绫今天出去玩?但是为什么她都不会自己说一下。 第一百九十章 拉拢人心,江南世家(第一更) 东宫崇教殿,孙思邈坐在内殿中,左手搭在躺在床榻上的李承乾脉门。 李承乾安静的躺在床榻上,目光却落在了外殿。 外殿中,张玄素,马周,萧钧,长孙祥等人全都紧张的看着,但内殿中的李安俨却很平静。 许久之后,孙思邈放开脉门,平静的将李承乾的手臂放下,神色轻松的说道:“太子恢复的很好,再有几 “没什么,只是在你灵魂里留下了一道封印,以后如果你敢做对付华国或这个华国人不利的事儿,我动动念头就能灭了你!”吴辰冷冷道。 “辰少,巧曼是在和您开玩笑,你可千万不要当真。”宋妙丹急忙对吴辰解释道。 纵使人再多,在他赵泰的眼中,苏木也是最耀眼的那个,始终发着光。 半市政企业,众合创投进入国内后,第一个投的也是这家公司。而他姑妈韩芸,正是众合z国区的总裁。 只见方天辉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而秦天辰却好像根本就没动过,淡淡的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方天辉。 “看来这是一个极其高级的迷阵,想要走出这个阵法,只能将布下阵法的人给揪出来才行。”秦云心中自语道。 冰雪的突然反转,让钱楼主和石三生都意识到,她说的事,绝对不简单,双双皱眉时,彼此还相互对望了一眼。 六皇子脸上也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凝道级别的强者,上哪去找?就算是他父皇也不一定能请的来吧。 他没呆过这种进退维艰的境地。进,得罪整个海城圈子。退,等同于是对罪恶妥协。 又或者夜墨,叫她什么不好?偏叫亲亲,让她现在听惯了,听到这个称呼,就觉得是在叫自己。 老周和王轩龙走下电梯之后,便驾驶警车离开了医院,一路上老周都不断心悸着,额头上不断低落着冷汗。虽然车驾驶得十分平稳,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却在不住地微颤着。 “哼!那天晚上费良言被我们下药灌倒了,怎么可能是费良言的?没人比我知道那药的效力有多大,你少在这里骗我!”皮特儿冷静的说。 看着对面房内那几个修为至少有七百年的几只妖王只是被牛魔王看了一眼便七窍流血暴毙而亡,谢乔顿时觉得面前的这个壮汉不简单。 当初强大无比的逍遥派,也是变成了一片的废墟!自己的师尊,逍遥上人,也是不知其踪迹!而自己的修为,更是直接变成了武兵境! 道尘见状猛然大喝,紧接着双手在虚空凝聚出了两个血色长刀,迎着辰逸也是对轰了上去。 “炼气一层……”崔封声音嘶哑地喃喃自语,他神情木讷、面如死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右手手腕上紧箍着的圆环,突然眼前一黑,身子眼看着就要向后栽倒。 “长官万岁!”所有战士都仿佛中世纪的武士一样齐刷刷地躬下身,双手虔诚地朝前伸去,比划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相反地,唐顺麟见崔封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以为是自己的杀意让得对方心惊胆寒了起来,阴沉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好,起枪,我们和他们拚了!”他的话得到了一大帮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士兵热烈的响应,纷纷吼道。 等几分钟后凌霄应该会去换掉衣服,那么就会去拿背包里的衣服,等她发现自己背包里多了的东西,应该会拿出来一看。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六百里加急,盯住张亮(第二更) 冷风呼啸,白雪纷飞。 两仪殿前,李承乾被抬上台阶,然后送入到大殿之中。 此时,皇帝已经坐在了丹陛御榻之上,面色冰冷。 一本六百里加急奏报被放在了御案中央。 大殿两侧,长孙无忌,房玄龄,杨师道,岑文本,刘洎,侯君集,唐俭,张亮,刘德伟,李道宗,韦挺,崔敦礼等三省六部的主官,全都 像这种事情我当然也不愿意了,我也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的一种情况发生。 “人先留着,还有话要问她!”李慕假装随意地整理一下衣袖说道。 在见到厄洛斯拿起吃了一口后,努恩一家脸上原本的紧张之色顿时一松,旋即也露出了笑容开始吃着面前的食物。 我听的细思极恐,如果一切真如赵健所分析,那奸夫李飞还够狠的。 好在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就像杰茜卡说的那样,面前这位先生确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她可不想找老古板做师父,像那种需要做药童药徒好多年,都不教授医术的师父,那还是不必了。 他尽可能的把身体蜷缩,眼神也开始变得恐慌,像是看见了非常恐怖的东西。 “谢谢。”我谢过了护士的好意,毅然决然的背着我爸的尸体,朝着殡葬店走去。 最终,第二轮总积分最高的八名参战者,将直接进入第四轮‘十六强’。 场上,周清竹再次划动手中长剑,剑风更是激荡,刘岛主身在场中,只觉得自己越打越被动,一招“劲如夏风”向对手砍去,见周清竹跳向一侧,紧跟着就是“挥胜秋风”,刀法横扫,想逼迫周清竹再躲。 吕子祺并不想多做解释,因为夏沫的目的,他也不敢肯定,只有一定他很确定,那就是因爱生恨,她恨自己跟‘春’草。 这招果然奏效,田甜被吵醒了,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慵懒的扫了扫面前,然后,倒头又想睡。 “呵呵~”山山傻笑,软软的两团顶着挺舒服,一放下来还有点不习惯了。 偶滴神,不经意的一低头才发现,徐福这家伙居然一直被我和巴克踩在脚下。 不过山山王爷也说了,请他去北平看看,如果不行的话可以让他回南方。对于山山的义气张坚还是信得过的,所以他决定去北平看看先。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行人出了城,无声无息的向着边境出发。 “不错,是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石全并不隐瞒,他需要弄清楚这团火的来历。 尖嘴猴腮不以为意,掏出宝钞在手中一扬:“你要不相信我,这个还给你……你们另找他人带路。”百合仙子眉毛一挑,就要扬手飞出一根钩吻,被身旁的莫功拉了一下,这才隐忍未发。 万风没有搭理万云,继续往后院的方向走去,万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跟在大哥的身后。 “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可能发生什么怪事?”倪娅楠缩紧了身体。 马队驰近,足有上百匹马。马背上端坐着一些浑身戎装的军卒们,还有一些穿锦袍披黑披风的威武男子们。都是腰悬佩刀身背弓箭,像一阵风似的策马卷过山路。 “怎么回事?不是让他们在外殿候着吗?怎么全都不见了呢?这胆子也太大了吧,主子的话都敢不听了,随意的乱跑。 “别逞强了韩枫,孙雨辰说的有道理。你的‘灾难’在‘洞’‘穴’里确实难以施展。况且我们已经预料到夜里可能会有大型生物进‘洞’来。今天晚上守夜的,必须是战斗能力一流的人才行。”陆华说。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以一公主,换我忠心大将,朕不亏(第三更) “什么,他竟然宁愿自割左耳,也不愿归降薛延陀!”李世民坐在御榻上,忍不住的一拳砸在御案上,神情无比激动。 李承乾坐在丹陛之下轮车上,目光感慨的看向殿中的鸿胪寺卿宇文崇嗣。 殿中群臣全部都是感叹之色。 宇文崇嗣拱手说道:“陛下,臣听薛延陀使者所言,其时,契苾部落上下皆欲归薛延陀,以其 因为五行法术,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所以绘制灵符的时候,每种相应的法术,需要用对应的妖兽精血。 但依旧还有数百枚冲的靠前的幽蝗针,去势不衰,缓慢而坚定地朝着萧勉攻击过去。 巨大的骨刃还未砍下,只见两道粗大的青色电弧弹出,打在骨刃上面,砰的一声骨刃化作漫天的粉末。 斩神第十式袭来之时,楚南持刀的手臂都已经举不起来,但他却是狂吼一声,以身为刀迎面而上。 既然这边有烽火处理,叶修也没有一百个放心,只是‘交’代烽火,不能陷入任何危机当中,一但发现有危机靠近,就要马上‘抽’身出来。蓝心智的传承者,一个阵法师,叶修可万万不能失去。 如同早有准备,黄泉握枪的后手竖掌为刀,朝天一挥,劈出一道‘阴’暗深邃的刀罡,并在半途一化为九,分为三三之数,将降落的三道光圈斩碎。 血刃等人,全部都十分惊喜,说句实话,他们等这一天,已经忘记有多少岁月了,今天,可能就要等到了。 老韩随手一捞,将他捉了回来,心中恼恨之下,下手极重,那名可怜的命天境初期,还没见孙昂的面就疼得昏了过去。 以夏枫的身手,遇到能对阵的对手不容易,此时打起来还有点过过手瘾的感觉。 “你……”布兰妮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此时雷格纳却已经彻底在她面前消失了。 异能者联盟原本一共十二名议长,现在只剩下了五名,他们手下的心腹大概只有一万五千人左右,在经过消耗,现在恐怕只有一万人左右了,不过现在还剩下的二百多一阶异能者之中,倒是有一百多个都是忠心可鉴的。 “很好,我们走。”夜枫满意地点了下头,然后挟持着红色雪熊和龙魔他们都警惕地飞出了众多雪熊地包围圈,然后继续向南边飞去。而后方的雪熊们也依旧紧紧地跟着,唯恐夜枫他们对红色雪熊不利。 “军队里的魔能炮有几门?”安妮洛特没有回答亚历山大,只是淡淡的问道。 一个黑影猛地把一只变异兽扑倒,眼中冒着猩红的光芒,那个变异兽疼的大吼一声,两个竟然当场相互撕咬起来。 忽然耳朵里传来碧斯的大喊声,接着莎莎、雷腾、梦瑶的呼喊声也接连传来,看来他们见夜枫不在队伍中,心中担心他的安危了。 第二条途经,就是私下解决。卫氏家族中豢养了很多死士,从现在起,就秘密调他们进京。 张树那边已经把蜥蜴骨肉分离开,皮被整齐的切成一块一块,这些东西是绝佳的防护装备,就算自己用不上交易也好。 布林少校轻哼了一声,收起他的海图,沿着舷梯下到舱内,这一去竟再没有上来——直到晚餐的时候,卡斯利上尉才得知这位美军潜艇指挥官早早吃过了晚餐,直接回艇长室睡大觉去了。 “哥哥,电影准备什么时候拍,我需要提前练习什么吗?”温碧暇从刚刚的兴奋劲里缓了过来,立马问起拍摄的事宜。 第一百九十三章 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收拢人心(第一更) 东宫,崇教殿。 李承乾坐在长榻上,看了手上的信件,然后又看向神色有些紧张的中书主书李怀俨,神色温和的说道:“安康郡公如何了?” “叔父一切安好。”李怀俨站在殿中,认真拱手道:“不过叔父刚到沙州,有很多东西需要熟悉。” “沙州距离凉州不远,郡公以前任凉州总管,对沙州,尤其是敦煌应该很 接着又出现一个紫发的妹子拦在前面,可惜也没能阻止墨无缺,和之前两个妹子一样,被墨无缺挥手推开。 “神罗天征!”墨无缺再次释放出斥力,这一次释放的斥力,规模远超之前。 但事实就是如此,中出现的一级压死人的情况,或许将来会发生,但现在却不可能。 怎么能就一边倒了呢,而是是实力看上去相差极为悬殊的两方反过来被一边倒了。 “路卡利欧,你难道不打算听一下我开出的条件吗?”瞬语气急促的开口说道。 在大堂深处,有一块巨大的白色玉壁。玉壁四周,围满了上百道人影。 宋荣子抬眼看了一眼,见宋剔成在逼视他,吓得赶紧离开席位,跪在地上,趴在那里。 打开网页,许多网友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查看一下,确认自己没有错了。 一进入办公区,众人就没有了在走廊时产生的狭窄感觉,反而置身于一个十分空旷的地方。 就在刘师长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旁始终没说话的白欣怡却忽然笑着说道。 魏思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怒意,却不知道这股突如其来的怒气从何而来,顿时也有些懵,愣愣的看向暮云琛。 世上有哪个母亲听到自己孩子失踪以后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就连暮母也不例外。 “俺在呢!”雷同答应一声,立在我的身前,巍峨的仿佛一座高山一样。 按理来说这种大事不应该由他这个外山弟子来操心,但是徐威心里却忍不住猜想,这些外来修士的出现是不是和自己有着重大的关系。 他刚刚跟苏菲洛那个样子她都不敢说什么,凭什么她跟宋黎只是普通的兄妹情也要被他诟病。 杨琳的粉丝一看炸了,这个新人是谁?踩着他们家杨琳上位?还要不要好了。 而这两日,秦子川也没有闲着,他拒绝了所有访客,把自己关在屋中,把新华字典重新抄写了一遍。 众人当然能够感觉到肖雪的变化,对于东易冷变成这个样子,对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肖雪造成的,但是这些天肖雪一刻不离的照顾着东易冷他也是知道的,而且就算是换作是别人,东易冷估计也会冲上去救。 打完靳政自己也僵硬了瞬间,似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冲动的时候。 安然看着身旁的人从容地理了理裙摆,优雅坐下,神情淡淡,仿佛周围的喧闹探讨和打量的视线全都与她无关。 待进了府中,阿妩与姜夫人一道去了后宅,姜秋林则引着宋凌霄进了正厅。 只能将所有的委屈全部给吞咽下,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的大哭出来。 这一片墨光已经没有了形状,碎成了星星点点,凭借这一股痴念依旧死死的拉着她。 姬家的人毫不示弱,十八辆古战车结成战阵,封锁了天空,与摇光圣地和姜家对峙,同时也是为了防止妖帝坟冢突然冲天而去。 难怪每天都能听到窃窃私语,还要感谢鬼界和人界的隔膜,如果没有意外,鬼的声音不会以他们真实的音量传出来,否则他听到的就不是低语,而是吵闹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侯君集的机会,也可能是他的绝望(第二更) 太极殿中。 皇帝坐在御榻之上,目光看向房玄龄,问道:“梁国公,三万契苾部众,有一半是追随其母和其弟之人,这些人,应该如何安置?” 房玄龄站出,持笏拱手道:“陛下,这一半人,不过是被迫跟随大部而回,日后若是再有机会,必然也会再度反叛大唐。 臣以为,他们绝对不能再安置在长城附近,所以臣 杨承恩点点头,“那些人没有追过来,不过二十三具傀儡全部废了,我先回去,有什么事情喊我”。 第一个睁开眼睛的是楚香雪,她资质稍微要比彭雅儿好上一些,但严格上来说,她们二人其实是不相伯仲的。 “我不服,有本事你和我出去单挑!”李家良被抢了未婚妻,那脸面简直是没有地方放了,现在也是豁出去了。 尽管,晓七儿并不是说苏择东的那些年一起追过的沈佳宜,却也同样让他感受到这般的感觉。 苏择东这样做,一来是为了缓解东振公司在做这一切的时候,身上所肩负的财政上面的巨大的压力,以及东振公司、聚义堂内部的人心中的想法。 面对两个一前一后冲过来的藏獒,薛东南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他转身就跑。 而现在他也终于验证了云凤的话,这要是自己在飞舟中停留时间太长的话,可就要被那些人堵在飞舟中。 \t血魔隐藏在黑色袍子之下,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见他双手揉捏在一起,浓郁的血腥之气从他手掌中冒出来,不过一会一颗浑圆的血红色气团就被他凝聚。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最大的依仗,在特勤当队长的表哥居然也被制伏了,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被一拳打的跪下。 大半夜会给自己打电话的人,必然是有急事的。王蔚的身体一跃,急忙拿起了手机。 俩人在观众席的台阶上坐下,董肖未说话,又开始捏空罐,声音刺耳,还有点扎心。 周冀已经羞红了脸,心里直嘀咕,这个呆子,又往自己身上绕了。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没什么该所的。”马博说着,便起身要走,可楚煦涵挡在门口,让他动弹不得。 对方当然也答应下来,毕竟这个石头他自己也研究不出什么玩意来。 于是,华可镜便和李晨景等人带着施工班组的工人兄弟,回到他们吃酒的地方重新摆了几桌。 两人上了线,这边梁兖也打开了直播,梁兖一打开直播,粉丝顿时炸了。 我知道,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两个词语就是对不起与谢谢你,都没有意义。可是除了说对不起,我还能说什么呢? “真的,我的十万年还是诞生了灵智的十万年,那些年孕育灵智的过程,都不知道多时候万年了。”人参宝宝强调道。 想着,沈管彤一脚蹬开了自己的帆布鞋,翻身躺在了床上,支起了二郎腿,倒还真是叫楚煦涵说着了,自己如今就是想要摆脱当年做皇后的仪态。 我找到李靖和殷夫人,说我有事以后不能照顾哪咤了,希望他们以后多去陪陪哪咤。 但是他们都知道,现在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乐府诗是那种可以入乐的,而且在乐府诗的后面还显示了两个字,原创。 随着第四关的开启,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士开始炫耀他们的厚学,原本神秘的天梯第四关也揭开了面纱,都知道是对武学悟性的一种试炼,引起了一片惊呼。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太子可愿陛下亲征高句丽?(第三更) 东宫,崇教殿。 李承乾刚刚在长榻坐下,马周便已经从外面引领长孙无忌而入。 “舅舅怎么来了?”李承乾看了马周一眼,马周一脸无奈,他想拦长孙无忌,没拦住。 “还是今日之事。”长孙无忌对着李承乾拱手,然后盯着他问道:“太子可愿陛下亲征高句丽?” 李承乾伸手,说道:“舅舅请坐。” 感慨宗盟能量巨大的同时,她也同时明白了宗盟要她夺冠的决心。 “当然是真的,我以海军总部公会会长的身份发誓,我觉得说到做到。”长歌点了点头对他们说道。 “那他说话的语气也太过分了,我当时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嘛!”他的语气软下来了一些。 万尸崖在钬城西部,此名由来已久,重在万尸二字,这里是许多武修的决战之地,埋在万丈高崖之下的武修不计其数。 “甜筒你们两人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就好了,希洛你的生命值自己吃药去恢复。”星辰冷静的指挥道。 工业,跟农业相比,创造财富的速度和效率大大的不同,无农不稳,无工不富,这个就展现了工业上面的用途,北宋的工业,可能跟定海军相比,连一个皮毛都算不上,可是他毕竟就是工业,一个可怕,充满财富的工业。 战血石乃是人类建造城墙最常用的石料。这种石头一开始是灰白色的,但是在沾染和吸收了血液后,就会发生变化,变得通红。吸收的血液越多,就越是红艳。 赵信是弄出来一些测量仪器,这些仪器有些甚至是超过这个时代的,可是要培养人员,这并不容易。 如果说是六挺重机枪,可能日军还没有那么悲催。毕竟,他们的沙包工事也不是豆腐做的,除了炮以外,轻重机枪和冲锋枪,对厚厚的野战工事根本没有任何伤害。 “你个瓜怂,老子刚做梦梦到回答家,家门前那条河里的水,好甜那!老子正喝的高兴,就被你个瓜怂给弄醒了。”刚翻身而起的中尉有些悻悻然的回手就给了嘿嘿乐着的士兵一个脑瓜崩。 他同意爷爷把娜娜送去傅氏在塞班岛的庄园决定。而爷爷也同意让他三年后把娜娜接回国内。 不用回旅馆房间拿东西,租车时就随车奉送了一本不错的英德双语标注欧洲交通图。 此时,龙战霆正站在拐角处,远远地看着站在那里的人儿,好久好久,久到他以为时间都要静止了。 她在听说莫莫回来了,而她家里又被债主追上门的时候,她就将水果店的闸门给拉了下来,直接就往家赶了。 无论是二十年开启一次的时空通道,还是随时都可能有敌人侵入的时空漩涡,它们都位于魔宗大陆。 正待含灀开口,便被人从后捂住嘴。含灀被吓得眼泪不由分说地落下,却被人桎梏说不出话。她不知道挟持自己之人是什么意图,心中充满寒意。 但是在最初的几年,孩子们的天性还没有完全释放出来,基础也一片空白的时候,所有的孩子,学的都一样。 七角怪物的体力很好,少年的耐力更好,几次它试图回头与少年对决,但似乎都没有足够的勇气。 方向正好有意巴结卓越,等聚餐散得差不多了,就单独找到卓越。 金建知道自己已经来不及去捡了,无可奈何,立刻豁出全力拼命冲向那个楼梯间内。 第一百九十六章 魏王回京,寸步难行(第一更) 驿站小院,西厢书房。 精致的书案后,一身玄黑色长袍的李泰,手握毛笔,沉稳流畅的写出了一篇文章。 兰亭集序。 皇帝最喜欢的《兰亭集序》,可惜如今天下流传的都是历代的摹本,真本却不知道流于何处。 “砰砰砰!”房门被敲响。 “进!”李泰平静的放下毛笔,抬头便看到走进门的柴令武 看着这个情景,楚明秋禁不住脱口而出,随即偷偷看看左右,还好震耳欲聋的口号声盖住了他的声音,旁边的人没有听清。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要是自爆你也绝对不好受。”古风双眼紧盯着那只独眼,决绝地大喝道。 这孩子也是天不怕地不怕,胆子大的很,一丢丢害怕的情绪都木有。要是秦木年知道这孩子干出这么危险的事儿,肯定会先抽自己1800多个大嘴巴,因为当初这孩子就是从他那儿把这本事学到手的。 “受害者生命受到威胁,已经被保护起来!洪副市长,人民的财产和生命在受到严重侵害,必要的时候不能优柔寡断!”郑市长说。 他说完后,六爷的笑容一下便凝住了,连岳秀秀都楞住了,过了一会,俩人几乎同时笑起来。楚明秋心里那个得意,当年的表演课没有白上。 傅老依然按照计划在海州港换成去津海的客轮,客轮虽然要慢一点,但是这种大型的客轮只要不是遇到风暴,在大海上航行的时候非常平稳。另外客轮沿途还会停靠琴岛、登州港,可以让傅老好好放松一下。 此时的他们,已经完全顾不得,这个星球的水会不会都人类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你让人断电砸店,导致我损失超过三千万,你不赔谁赔?”方天风说。 陶镇邪真的是要气吐血了,“你们被关了三天,生理问题是怎样解决的?”他这次来了个超级杀招。 蓝禾见齐二没有出现,脸上便现出些失落来,阿九转头望向齐遥,却只见他神秘一笑,阿九便有些了然,怕是齐震啸父母齐齐出动,所为不只是自己的及笄礼。 杨冕仍旧无动于衷,父亲的打骂和母亲的责备他好像全无反应,就只朝前走去,然后走到客厅来到了落地窗前,伸手打开了窗户。 这便是萧天月的性格,从未没有人被他放在眼中,哪怕是藏剑门的掌教诸葛易也是如此,他的狂傲有人羡慕也同样遭到了不少人的排挤,只是萧天月从未把这些人看在眼里罢了。 不像她的娘亲,她穷其一生,再也等不回她的一个微笑,娘亲的微笑,只留在了她的心里。 第二等人:上层贵族。由王子、公主、皇亲国戚、朝廷重臣等人组成。 在没有神识的情况,居然也能探查到地底下的东西,而且还能飞上天,虽然是借助了外力,但是在没有力量的情况下,做到如此,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那巨龙就像紧挨着天际线,两根长长的龙须在不断的闪动着,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不过,当他们发现他们家儿子附近有几个偷偷摸摸的人在靠近时,他们想要突然出现的心思便淡了下来。 抱怨归抱怨,村田还是和被围困的日军建立了联系,并派出一个步兵中队掩护工兵在桂溪上开始建桥做业。 离的最近的几只蝙蝠顿时被镇的爆出一团血雾,跌落在地上,哪怕就是离的较远的蝙蝠也被震的有些发颤,飞的忽高忽低。 第一百九十七章 孤想看看,魏王会怎么陷害孤(第二更) 夕阳西沉,宫城寂静。 李承乾站在崇教殿门前,前方的宫门已经落锁,守卫的卫士甚至已经点燃了火把。 李安俨站在李承乾身后,认真的说道:“在江南,张家是海外贸易做的最多的一家,他们的船队是整个江南最多的,其他各家虽然也有大小船队,但都不如他们,甚至每次出海,都是围绕在张家附近。” “原来 爱丽丝再也不会为你们做那种肮脏的事情了!”爱丽丝冷着脸道。 楚暮刚要说什么,玉瑶侧身看向他微微摇头,楚暮明白这是玉瑶不愿让他为难,所以主动开口放弃这桩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造化。心中充斥遗憾和心疼,楚暮紧紧握住玉瑶的手,这份情义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 木灵男修一见对手破法术而出,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自己的法术被发现破绽不是一次两次,但是对手能够禁制自己的神通化灵逃走,能禁制住周围其他青草的保护,那才是自己法术被破的主要原因。 “冰灵族的,你们是想被讨伐吗?是想要被踏平吗?!”他怒吼连连,像是受到莫大屈辱。 很大可能性是一位强大到无法被司命预测到的人出手,救下起灵。 这三人已经知道了百害监狱之内的变动,更明白了自身的处境,全都选择了加入范浪的这个联盟。 同一时间,天阳城内无数高楼大厦的led屏幕上,开始滋滋作响。 “鹿一凡在华夏,我们这些人早已在华夏兵方的严控名单之上,想要入华杀人,非常不易。 元莲惊呼一声,看到父亲不仅苏醒过来,而且修为更进一步,便是一向宠辱不惊的元莲也难免激动。 如果不会因为夕梦研,自己恐怕真的会忍不住和杨雅人接二连三。 但,都看出来了,这大家伙竟然听懂了,而且在不断点头,那眼中的情绪明显是充满了惭愧与悔意。 说着,派克诺妲弯腰盯着奇犽。敞开的西装领口,诱人的半球一览无余。甚至隐约可见半球上的些许殷红。 “哼,今天只毁你们一侧翅膀,让你们永远飞不起来!”绯衣咒骂一声,就要走。 风云会本该是他一鸣惊人之地,眼下却被陆轻尘生生断掉一臂,昏迷现场,打断梦想。 今天周一,第一节便是英语课,整个系都在同一个阶梯教室上课。 以她的性格,没有当场拒绝,其实就是答应,只是来得太突然,她需要有一晚的心理准备。 秦宇根本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连着就是几十个耳光打过去,没一会儿,对方就变成了猪头。 他们一直在找杨南和宣昭的下落,尤其是辛斯大帝几乎有了心魔,对杨南的下落更是格外关注,现在宣昭回来,他们怎会不前来查看。 好个马面,阴司之神也不是白当的,斧头倒卷便想将刀光磕出去,可是意外再次发生,一座高达不知几万丈的青塔从天而降,奔着他的头顶突然压下。 锦瑟和上官卿一听,也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活儿,准备来个三堂会审。 “我怕来晚了找不到你。”云凤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到底在干什么? 一口气将身体里暗藏的力量全部释放了出去,如果不是她的新伙伴及时按下了‘刹车’,恐怕早就昏过去了吧。 岳紫茗笑得更美了,恍惚中眼中冒出紫光,勾人心魄。姬凌生仍是目光呆滞的样子,只是嘴角扯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 第一百九十八章 巫蛊娃娃,皇帝的生辰八字(第三更) 夜色笼罩,魏王府。 柴令武推门进入书房,一眼就看到了在桌案之后临摹《兰亭集序》的李泰,他赶紧拱手道:“殿下!” “表兄回来了?”李泰低头回了一句,然后放下了毛笔,这才抬头问道:“今日情况如何?” 柴令武有些犹豫,但还是拱手说道:“回殿下,窦家收了礼,然后闲聊几句,就让臣离开了,说之 与此同时,他在心里面想着,这是该叫哪里的医生呢?人民医院的?还是精神病院的? “喂!老头儿,说话不昧良心,合着我们青龙寺的人在这儿送死贴干粮来了,还有至圣教,天魔宗这么多门派的弟子!”弘法不忿,大声嚷嚷道。 几人分工合作,林雪靠在树下,神识使用过度,有些疲惫。不过好在这附近没有什么危险,也就眼前六匹狼围着,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危险。 曹敏转过身盯着黑布看了一会儿,又转过去,拿起桌上的冷水壶,也没有倒进杯子里,直接对着嘴一灌而下。 “刚才你和祝亮中了阴族的幻术,差点就被这烛龙给吞了,幸亏他们及时过来救了你们。”婼情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而且他们也不能就这样的一跳而下了,因为此刻跳下去,就算是白七的四级异能,也不能在如此充满丧尸的纪元中坚持多久,根本坚持不到他们追上那车。 有几个配了武器的官员,隐秘的对看了一眼,闪过一道阴狠的神色,互相示意后,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唐若想扳起脸,但看他似模似样,一脸委屈的模样,终是忍不住笑开了。 “公子你干啥呢?我在你戒指里,”空间戒指中传来了柳如芸的声音。 以李成龙为首的情报机构也在加油搜集各个妖魔及贪官污吏的犯罪证据,等到适当的时机,李成龙可以先斩后奏,还不会落人口实,让妖盟无法可说。 “话是这么说,但是,以你现在的能力,就算你进入势徒,你也绝对会成为我们所有人之中的王者,你领悟了这么多势,就意味着,别人同样的势对你的伤害,将大幅度的减少!!”九方念蓝说道。 郑昱之所以会对宋婉晴充满警惕甚至敬而远之,除了是因为对方在他面前表露出来的那毫不掩饰的野心,还有作为郑家产业当前的托管人,宋婉晴三番四次的主动与自己接触,未免有些太过频繁,匪夷所思了。 “你别得意,看我大招轰死你!”那少年看见刘天那想笑却没有笑出来的样子顿时就恼火了,“佛山无影脚!”那少年居然还来了一句广东话,然后跳了起来直接照着刘天的门面踢了过去。 当然相比起郑家子弟的身份,唐明这点光完全就是萤火虫跟皓月的差别,郑昱更多的还是替好友感到高兴。 一恒上人倒是没有对巴图下死手,他只是将巴图给打出了比武台。 “那么大家既然都已经到了,我们就分装备吧,大家要先看神级装备还是先看超神级的?”冥皇轻声向众人问道。 要知道,苍蓝可是真阴之体,本就是适合修炼冰心诀,而且她天生三花聚顶,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可纵使是这样,她仍旧花了七十年时间,那如果换做是别人呢?会不会花上百年才行? 那服务员带刘天他们到了门外之后就离开了,因为他也是知道刘天这种身份的人想要在这千色ktv里面行走那是自如的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孤还有个谦逊有礼的九弟,晋王李治(第一更) “他没疯!”李承乾拿过箱子,指着箱底暗格开口处,说道:“你看着这里,这里是被密封死的。” 李安俨接过之后,低头闻了闻,他的脸色微微一变:“殿下,这是鱼鳔胶。” 李承乾点点头。 鱼鳔胶是胶类当中粘性最好的一种。 “用鱼鳔胶封的这么死,孤还是用刀才撬开的。”李承乾看向李安俨,问道 西军自平定西域之后,就一直没有过战事,上杉谦信一边屯粮,一边练兵,虽然现在的西军就是和南军比起来,也是略有不如,但是兵员的素质,上杉谦信却敢自言,是诸军之中,最好的了。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让这一刻永恒下去,因为害怕自己一松手,她的苏驰君就会从她眼前消失。 只要你不打算弹劾李惟攻的司令职务,就要遵守他发出的任何一道命令。 林正峰将自己的羽绒服撕了开来,用里面的棉絮和布料简单的做了两个口罩,然后又在里面加了一些粉末进去,递给了沈眉佳一个。沈眉佳将口罩捂在鼻子上,只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别的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换了别人说这话,那就是未战言败,祸乱军心,搞不好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面前,整个星域里都漂浮满了各种战舰的残片,其中,还夹杂着无数战士的尸首和血月人的残肢。 而此时正十分不爽的李志丈,正准备等下在交接的地方为难下沈若清,让沈若清出丑出丑。 虽然自己有点失望,不过现在和林正峰说了话,最起码,悬在心中的大石头落下了。 俞叶舟听她说完,长叹一声,摇头苦笑说:“可是这也只能是一个权宜之计,是人类苟且偷生下去的办法罢了。 听到血麒麟的话,王皓的内心之中,有一抹暖流流过,似乎,在他的内心之中也决定了某件事情。 南宫青云一边恭敬的答道,一边接过信纸,拿着朝祠堂门口的一个老人走去,恭恭敬敬的递给那个老人,那个老人面色有些枯朽,看年龄比南宫桀他们还大上不少。 今天来往兴教寺一行,完全算的上是心血来潮,只是为了来见识一下,顺便带着李治和李贞逛一逛。 风水师认真的向梁辰开导,希望梁辰能够开开窍,不至于一条道走到黑。 这是吸引民间资本参与基础建设的合作模式,大致的意思是民间投资基础建设,可以获得政府三十年经营权,到期后就需要把基础建设无偿移交给政府。 哪知唐妍立时吩咐青年司机开车,但见车门随之自动关闭并上锁,梁辰不禁呆住了。 拍卖会场的正中早已搭起了一个五平米左右的圆形木台子,围绕台子的四周放了两圈单人座的沙发,大概能坐四十人左右。这种布置没有刻意分出客人的级别并且能让每一个参加拍卖的人看清拍品。 这一次丁冬没有指定任何已知物品,主要是为了能够搜到新的特殊物品。 杨心川皱了皱眉头,随即抬头看了张景玄一样,最终只得无奈的点头应承。 梁辰也有点好笑,自己算不算近代唯一一个同时得到南北风水盟极高礼遇的风水师?想想之前渝都的所谓三老八脉,现在看来,除了图老叶老能上一下台面,其他人就实在是一滩水洼里打架的青蛙了。 征服除了上面的一切之外,其实最需要地还是强大而无法抗拒地武力。只有以强大地武力做基础。东夷城地人们才会被动被迫被辱地接受被庆国吞并地下场。 第二百章 巫蛊之算,废太子之谋(第二更) 魏王府,内书房。 李泰坐在桌案后,手里拿着刚刚读完的密信,然后放在一旁的火烛上,点燃。 密信快速的燃烧,直到烧了大半之后,李泰手一松,然后任由密信飘然落下。 在半空中,密信直接烧尽,只有灰烬落入下面的水盆之中。 然后被轻轻搅散。 李泰直起身,然后靠坐在软靠上,目光看向前 自古以来,凡是拥有本源真身的仙王,他们的成就都会步入皇道,会成为帝境以下的最强者。哪怕是那些进入二转的仙帝也要给本源真身的仙王或者仙皇三分薄面。 试想,这么好玩的一件事的猪脚,这会儿正什么都不知道的坐在她身边,还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她怎么能不关注,怎么能用心听讲呢? 于山看了一眼那些苦逼的黑袍人,现在他们进退两难,是不是后悔了? 同样受益的是gyi公司,外界预测,未来几年内这家生物巨头,价值潜力可能不必安氏科技弱,甚至有希望突破万亿美金。 就算在刚才,于山也能够感知到他们身上的阴气,这说明,今天晚上,他们也没有少去阴气聚集之地。 本来这里的阴气,就好像是被一个无形的锁链,锁在了阴河里面,但现在,于山却明显感觉到,阴河之中的阴气,正在向着地表升腾。 古月双掌凝聚一道真气,迎着其中一名马贼,一招“白猿献桃”,掌力浑厚无比,一道殷红血色掠过,那名马贼胸口顿时透出一道血色掌印,焦灼火辣,将衣衫都烧焦。 “噗……”唐谨言一口茶全喷了出来,指着朴初珑咳嗽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应。 原无乡再也忍无可忍,他仰天长啸,其音浪化作无形的杀气席卷四方,顿时让一些普通的妖兽直接化为了齑粉。 在熟悉街道的莉亚德琳带领下,三人首先来到了一家名为“奇石”的珍稀矿物店。 他虽然自负,却也知晓,想要在大会之上崭露头角,被主家的大能青睐的机会并不大。 这件事毕竟有点不厚道,查理曼特意找了奥蕾莉亚和希尔瓦娜斯一起商量,两人的态度倒是十分统一。 “太神奇了,我完全感觉不到这是一具机器人!老板,你确定不是偷偷把我弄晕了带到这里?”于老一脸难以置信的往自己身上乱摸,还沉浸在被“具现”的巨大惊奇之中。 “那路上开慢点,到店里了发个消息我!”王歌心里有点不舍,难得两人的关系今天又拉近了一些。 粉色胭脂这个官方实习记者有时候还是挺管用的,这不把bug公开没多久,策划就偷摸给改了。 唐彧无可奈何地回答,他不敢不回答,不然有十万个为什么等在后面,砸都可以把他砸死。 米国的制裁措施,其目的是想要斩断歌菲科技所有的进、出口交易,在惩罚歌菲科技的同时警告其它有购买意向的国家,谁敢买歌菲科技的产品就是与米国作对。 皎皎明月照耀之下的宫阙之中,西王母松了口气,随即不知想起什么,又冷哼一声,板起脸来。 听了汉考克的话,林顿微微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对方能够晋升五阶大神官了。 要不是沾了黄石公园和冰川国家公园的光,别人连它在哪都不知道。 从摊主那弄来两只藤筐,将这些佛造像和佛具装好,卢灿和丁一忠一人提一只,再也没心情逛了,与谢家润告别之后,回到宾馆。 第二百零一章 行玄武门之事,抢夺弟妃(第三更) 宜春殿中,苏淑对着殿中的侍女微微点头,侍女们立刻上前,将困乏难耐的李象,李厥,还有安康郡主一起带了下去。 “都下去吧!”苏淑摆手,殿中其他侍女立刻福身,然后才退了下去。 转过身,苏淑看向靠坐在床榻上的李承乾,眨着眼睛问道:“殿下今日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爱妃为何会如此想?”李承乾 听了这道凄惨的狼嚎,耶达当下转过身去,一双金色眸子看了过去,躺在地上狼嚎的美男子在看到耶达这深沉的目光时,顿时住了嘴,一副委屈宝宝的样子。 “嘿嘿”众散修冷笑,百多人无声无息的将他们全部围住,赤军也走到了大门口守着堵住了黄衣弟子的退路,萧过踏前一步,双目似刀的冷眼盯着他们,一股莫名的气息在大厅中流荡。 白无侠进入到次元战场,没有连想废话直接动手,一上来就使出他们白衣的家传武学。 “没有截住!”廖副官说,虽然此次比前几次发报时间长,波段略长,但是依然是极其短暂的,无法获取对方电码。 连想正要把自己与颜倾城的过节给萧萧解释一下,却不想连想的通讯器也响了起来,连想只好先接通通讯器。 在霸主、兽皮两人的注视之下,逆转的能量漩涡中,一团耀眼的光芒破空而出,带起了荡漾的涟漪水纹。 对方知她胆怯,勉力将身子从凹槽内挪出来,脸孔终于到了壁灯下。 陆天翔决定不再继续游荡了,这些变成不用在继续看下去了,还是要回去和言瑜说一声了。 被罗浩辰一路背到罗家,云梦雪的脸已经红到发紫了。尽管头上戴着红纱而且天色已晚,她还是把脸贴在罗浩辰的背上,并且还用胳膊挡着脸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岳凌清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看过一眼的东西她全部能记在脑海中,所以她看了两眼就想了连想是谁。 事成之后,莫通就开始大吹牛皮了,说什么自己虎躯一震就搞定了之类的话语,李无常和赵逊同时竖起大拇指大喊佩服。 “哈哈,公子,你没事吧?刚才我都差点忍不住想要打进去了!”李元霸这个嘴上没把门的,急吼吼的就对齐天寿吼了起来。 一股强力撞击在了聂家山庄的后山,也就是聂家老祖闭关的那片地方,周遭布置了很多禁制,以防有人误入其中从而打扰了聂家老祖闭关。 而那个瘦高个,此时早已吓的不行了,大声的求饶,一看就是只会说大话的软蛋。连云城一看不好,立即飞奔上去,瞬间拦在那诸葛南风面前,握住了他的手,以免他发力。 听到施耐德的话后,易鸣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如果现在还没有人盯上这地方的话,那他吃下一大片土地,再设个风水局,那肯定能打造一个聚宝盆出来。 只不过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也是个红颜薄命之人,刚刚来迟也就是因为旧疾发作。 那是一个我曾经熟悉的老人,可惜现在等我在看到他的时候却比我想象中的,要虚弱了许多,曾经他是那么的硬朗,可是最终还是逃不过岁月的这把杀猪刀。 酒肉和尚承受了这一系列的普通攻击和法术攻击后,显然是现在已经非常的吃疼了,并且走路的时候还变的踉踉跄跄的。 听着赵美人说出了这番话,这不禁让剑侠客虎躯一震,紧接着怕影响到赵美人继续讲述故事,索性长出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情来生怕打扰到赵美人。 第二百零二章 李泰:时来天地皆同力(第一更) 腊月二十八日,阳光和煦。 魏王府,中堂。 “祭祀献陵?”李泰将手里奏本递给柴令武,皱眉问道:“表兄太子这是什么意思,让本王代替他祭祀献陵?” “殿下,太子身体不便,所以代替他的不是殿下便是晋王,这没什么问题的。”柴令武有些不解。 “不不。”李泰直接摆手,说道:“皇兄是什么样的 “这颗星球是一颗水星么?怎么没有看到陆地?”段可皱着眉问道,要是没有陆地的话,这样的一颗星球恐怕也只适合海族人居住了,毕竟在海面上的海风暴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你就不说呗,一辈子藏在心中。”陈澈太了解乐轻蝶了,故作不想知道的样子,继续向前走去。 一看到火焰的出现,慕容延立即提高了警惕,一方面他心里有几分担忧,另一方面却也隐隐的有几分期待。 以她的力气,段可雨轻的就跟没重量似的,大老板看见南疏行事如此无所顾忌,脸色越发的沉了起来。 格兰一阵沉默,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然后他也就没再说让她下来的话。 飞机头和另外三人住一间房,他们进了房间,沾上枕头就陷入了沉睡。 “我们巫族出叛徒了,我带着一些族人代表前来看看,狄傲,你对此应该知情吧?”长老问道。 但高瘦男人非常有毅力,即便是右手骨折了,他也硬是没有吭出半声,只不过那张脸早就黑成了猪肝色,人中穴的两边肌肉也抽动个不停。 虽然房间很干净,装饰也合他胃口,但是凤清夜从来不会去用别人用过的东西,所以即便有点累,他也只是坐在了床头。 而南疏见她心情恢复的还算平稳,也不会去插手她多余的事情,直接坐上了前往另一个城市的飞机,进组去了。 似乎是因为药丸的药力,江诗雅感觉浑身舒畅起来,比开始有了力气,呼吸也轻松了,刚刚的疼痛消失了。 “我喜欢。”本着不喝白不喝的想法,劳普洱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一边动作依旧,一边咂嘴说道,像是对于生灵之茶回味无穷的样子。 那一抹红瞧得柳风华是神色大变,再也顾不得宗政百罹身体抗不扛得住了,直接就用内力震开了他的手,一把就朝着宗政百罹胸膛的穴道点去。 实在太过震撼了,帝级一战,然后诸帝众皇的视线都汇聚到这里,地府显现,大荒帝复苏,杀得八荒大帝落荒而逃,最终,自己达成了万古唯一的奇迹。 苏叶依然板着脸,手掌伸的平又直,没有因为那名面瘫男子的冷峻而退缩。 “我还真是不太擅长御舟飞行,那多谢使者了。”柏皇璃也立刻会意,不等展长老反应便主动了巨舟。 叶凌月有些失望,她正准备再继续找寻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余下的篇幅,可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 金老祖看得出,紫夕并非是个优柔寡断的人,甚至还颇为狠辣,她一向明晰怎么做才是最有利的,甚至某些时候她比兰溪、神九卿、赤墨那般的恶人还要恶。 “很抱歉,这件事情我已经委托了朋友去办,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朋友联系就好了。”梓锦直接拒绝,她可不想惹来任何的麻烦。 传呼他的确没用过,或者是没有往那个方面去向,前世他用惯了手机,这一世也用过那个玩意,加上这个东西最后慢慢被淘汰了,谁知道现在还有人在用。 第二百零三章 魏王始终斗不过太子(第二更) “殿下,出事了。”李安俨脚步匆匆的迈入承恩殿,看到从内殿走出的李承乾,拱手道:“殿下,就在一个时辰前,魏王在献陵之下,将齐王给打了。” 李承乾有些愣住了,不敢相信的问道:“打了?” “是的,打了。”李安俨拱手,说道:“今日巳时,诸王祭祀献陵,从献陵而出之后,也不知道魏王和齐王究竟说了什么 夜已深,伯爵府中的人都睡下了,泽特却蹑手蹑脚地从自己的房间里钻了出来,往哈雷的房间走去。 “安勇,你还想算了,首先就是你要照做,要不然我用大竹条子抽你。”江黄氏柳眉倒竖,厉声喝斥着。江安勇一缩脖,坐回位置上,不敢再吭声,旁边那些蠢蠢欲动的表兄弟们也不敢吭声了。 徐新鹏觉得确实他要开始考虑自己的后路,不过现在他要考虑的是自己该怎么跟老板交代这件事情。 好吧,现在就入住!我付了中介四百块钱的中介费,没办法,中介租房的费用就是一个月房租!然后我又交房东三个月的房租。 多宝王心里在滴血,这每一件宝物都是他千辛万苦寻得的,能入得了他法眼的宝物自然不是凡品,但是在龙焰的焚烧下,那些宝物都没有太多的还手之力。 “前辈说笑了,我宗弟子,义之所在,便是己任所在。你等欲荼毒满城生民,便是有真仙修为的大能在此,我只要遇到了,也是会赶来的。”易风临一字一句的认真说着。他这人内向寡言,还很少说这么多。 “别废话了,静静的等待灵符融合成功吧,以后你就牛b了,相当于拥有了全部的灵根和全部的元素属性,所有的仙术招式都可以通过符咒使出来。”陆仁甲道。 轩云,不可一世的轩云,脑袋里可以装的下整个宇宙,七杀一出基本无敌,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伤心的我眼睛湿润了。 柳阳等五人在这样的地方哪有陈林那么自然,都挺拘谨地没怎么说话,只紧跟着陈林。 “无所谓,反正他现在只知道不能得罪我们,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这就足够了。”周鹜天意识传音道。 待许儆再次下楼是,身后跟着的是顾亦北,高挑的身材穿着简单,一件简单的t恤便衬出他的身材。 朱潇豪气地从背包抖出一堆元宝,现在的他可以说是真正的财大气粗,虽然在糖门和横家拿到的大部分元宝都给了超级系统,但自己身上也留了一些。 每个见到屏风特意的人,都会想要一窥“器楼”内的深浅,他也不例外。 太长老等糖门成员都回到自己的地方后,才把心里的石头落下,生怕这些人再一冲动,整出什么幺蛾子。 “他不会答应的,就算答应了我也不会去求他。”洛璃直接把话说了出来。 心里这样一想我感觉好多了,至少我没有像刚开始那样感到恐惧了。 关于这支野山参,掌管周氏集团的周海媚,显然也知道其中的难度,对方能够弄来,别的不说了,心意是绝对的。 但是陶阿姨怎么说呢:不是仇恨深不深的问题,而是觉得这位同学死了以后身上的怨气,比一般的厉鬼要重,就算有些人生前被那么残忍的对待,也不会是这种情况。 只是他终究不是地龙,远没有地龙那种浩瀚无尽弥天极地的浑厚气息。 第二百零四章 朝局剧变:尚书左右仆射同时空缺(第三更) 贞观十七年,正月初一。 正旦大朝。 李承乾站在丹陛之上,神色复杂的看着黄门侍郎刘洎在那里宣读圣旨:“……昔魏舒人之领袖,以二揆而解官;刘实邦之宗模,自三公而逊位。 所以审去就之常分,保始终之令图。 成功退身,尽善尽美。 太子少傅,申国公,尚书右仆射士廉。 为仁由已 我犹豫的看了萧少峰一眼,只见他双眸紧紧地盯着陆陌川,而陆陌川呢,竟然也没有回避这个眼神。 原因很简单,现在正是营业的高峰时段,给老板卖命赚钱才是大事,想吃饭?工作完再说吧。 顾柔眼神木然,目光毫无焦距,灰蒙蒙的眼睛虚空的落到某个地方。 由于叶向香并没有进入过无冰地带,所以对叶向晨做到的事情,并不有太多的惊讶。 付应龙幽幽地睁眼,就看见一个美若天仙的姑娘正温柔地看着他。 下月初一,也就是大后天,照这个更新速度来看,上架的时候应该在二十五万字左右。 “血爪?呵,肮脏的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放肆?”叶向晨抬头说道,眼里没有丝毫的恐惧。 他忽然间觉得这些日子,他所谓的试探的行为是多么的可笑和幼稚。 姬宫湦看着褒姒十分愧疚的表情,也不想扫了她的兴,但是这个坑里的东西实在太少,能用的工具一眼就看的出来,这里本就是为了让陷入陷阱的猎物难以逃脱,又怎么可能再画蛇添足的往里扔些合用的工具? “什么?!你知道?”烈凤惊讶的说道,接着她想起来之前叶向晨要她走的话。 “未央君,做好送那个恶毒的诅咒成佛的准备了吗?”紧握草薙剑,安麻吕日美子扬起嘴角,似是很满意草薙剑蕴藏的神威。 这就和第一个副本【进化】一样,同一个副本玩家也许会有着截然不同的试炼任务,而且即便是同一个任务,奖励也可能不一样。 说到做到,徐耀祖当即辞别众将,祭起枣阳槊,飞到空中,直奔翠霞山而去。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从夜色中显现,躬身应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但方北没有意外,毕竟他们邀请的摄影团队不是专业拍摄电影的。 赫敏已经从蒸汽姬的状态里摆脱了出来,她努力的摆正自己的表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 “妈沫儿,我可想死你了!”多查多伦疯疯癫癫地跑过去,抱住了年茉,双手颤的死死的,任年茉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挣脱。 蕊母则是韩震的续弦,算是第二任正妻,因为两人性子相像,关系堪比姐妹,而他们娘俩,就是韩溪蕊的选择。 正当我崩溃之际,上头突然嘈杂起来,“天空”突然亮堂起来,引得这一帮子人也注意过去。 “希望你们还好!”苏强笑着将金属卡片再次拔出,随后装进了空间戒指之内。 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程,直到可以看到光,我停了下来,我已经看到了吴非和杜方,他们俩正好推开了一扇门。 然而就在孙凌的右腿即将击中林越头部的时候,林越只是稍微往右撤半步,然后上半身微微后倾,便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这一招。 他说,从a家人的话分析,无非就是一个鬼上身的事情,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如果真这么简单的话,想必他们请的那几个大仙就可以解决了,除非那几个大仙都是招摇撞骗的,否则恐怕事情还真是有些蹊跷。 第二百零五章 殿下虽是太子,但依旧有很多事不知道(第一更) 正月初二,正午温煦。 李承乾坐在魏征的床榻之前,右手按着他的脉门,细细的体察他的病情。 神色明显不错的魏征,好奇的看着李承乾,问道:“太子的腿疾如何了,今日陪陛下祭祀天地,还要过老臣这边来?” “还好,孤的腿到了四月就可以全日行走,不像现在,半日就需要休息。”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 只见这黑色的晶石猛然间亮起了黑色的幻光。同时。指针的顶端。指着射手星宫的那一端的黑色晶石。陡然亮了起來。 俞国民的脸色阴沉,但是慑于蔡志远的威胁,也不敢再多说半步。 李谅德的一番折腾,使朱平槿早早睡个懒觉的打算再次落空了。今朝朱平槿召见外臣,这李谅德又主动贴上来,几个眼色都赶不走。朱平槿无可奈何,只好任其自便,一起上了这破烂长草的寿王府承运殿平台。 即便是做到了这一切,还不足以成为天下第一炼丹师,炼丹师即便技艺再高,若是炼不出丹也是徒然。 这是佣兵对七杀军团的评价,凡是接到黑铁者就等于接到了阎王令,而且不要想着逃跑,因为那样你会死的更惨,甚至佣兵界流传出这样的一句话,如果你接到七杀黑铁令,那么你就自裁吧,省的连累到别人。 虽然不知道家族为何会这么看重这代的干将,但是他们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那你就放宽心吧,现在圣人已经都死了,留下的都是聪明人。”如梦安慰着许秋祥。 他带着老婆和当时几岁的姑娘来了燕京,万念俱灰,那时候可没有出人头地,要配六国相印的念头。只想着,这么大的事情还能保住一条命出南京,是老天爷赏了条性命,他得感恩。 回到柳安镇已经是下午,大家找到了上次那家饭馆吃饭,虽然只是去苗寨一天一夜,可是大家重新坐在这里,还真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刘氮没打算停手,他再度掐诀,一股股阴气灌注到锋刃之中,“杀!”他疯狂的向着倒退的宋怯扑去。 要不趁现在“芙宁娜”还没有来,离开月海亭,转移阵地去不卜庐那边? “不会的不会的,我就出去上个厕所,三分钟之内肯定回来……”苏垣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开口保证道。 他现在内心极为动摇,不论武梦持有怎样的观点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帮助。 不然总觉得欠了些什么,虽然两只兔子不算多,但态度得有一个。 好在,怀中习惯性的揣着一把尺长的桃木短剑,还携带了几十张阴山派各类符纸,眼下,正好派上用场。 以前他们医院的药材一般都是从附近的农村收购的,但是因为附近的那些村落山区已经开垦了很久的时间而且因为这几年的荒废,那些上好的药材基本上见不到了。 不过苏垣现在还在考虑一个问题,“萍姥姥”将尘歌壶内设置为白天,将自己和芙宁娜收了进来,解除了芙宁娜的诡异化,究竟是误打误撞,还是故意为之? 毕竟是死物,只这一瞬,便被江眠抓到机会,将其狠狠撞击在墙壁之上。 绝心峰剧变,守在绝心峰外的五个鬼王感受到了,绝心峰剧变刚结束,五个鬼王脸露出惊喜之色。 第二天早晨,也就是公元一九九七年早晨七点钟,两人起床后洗漱了一下,之后委鑫来到房间里面让二人出去吃早点。 第二百零六章 陈国公,请斩美妾(第二更) 转眼已是初四。 一身淡黄色蟒袍的李承乾站在崇教殿的殿门前,看着头顶的飘雪,侧身问道:“陈国公那里说过了吗?” 李安俨上前拱手道:“说过了,陈国公说傍晚下值之后就过来,还有少国公也会过来。” “朱雀门那边打过招呼了?” “已经说过了,今日值守朱雀门的是右金吾卫将军、雁门郡公梁建 风陌雪回家之后,看到家里已经空无一人了,现在他们好像都不在家。但是在进来的时候,看到门口还有一双鞋子,她知道家里还有谁在家了。 岳芯蕊看着岳石庆,其实事到如今,她也不怪她的父亲,毕竟,谁都不想让她发生这样的事情。 人都说黑暗是滋生犯罪的温床,一点不差,要不是借着夜色,宋丽梅断然没有胆子说出这种话。 可一想到上官云天曾经的遭遇,想到他曾经吃过的苦,夜凰那一点点的担心化为了虚无。 绝魔高中,既然能任意pk的话,看来我的空间之力要加紧恢复了,现在才是刚刚亡命天初期的实力,可能不够用吧。 贺臣风看起来不冷静到了极致,因此说起话来也是格外的犯冲,行为更是让曲染招架不住,捏紧曲染肩膀的瞬间,那样的力道足以震伤她。 周史雨还是不放心,毕竟自己认为,最大的隐患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决掉,所以,现在根本就不是放松的时候。 可她们不仅不感恩,竟然还觉得他错了。一个恶毒的给他下药,一个更是唆使别人把他打成了残废。 由于长期跪坐,所以难免养成这样的毛病,这是根本无法避免的。 先死活赖着,不管什么理由,至于自己妹妹的身材,随便说说就好了,反正又不是真的送。 这简直是他的污点,可眼下马背上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他想逃却逃不掉。 衙门当中管事的人在明白了前因后果后,也发觉大唐官府的人确实是不能得罪的存在,听着刚才那个官差说的玄之又玄的话,自然是让衙门当中管事的人咋舌连连。 “咦?二师兄,你的嘴巴,不是被人堵上了吗?怎么还能说话?”沙悟净忽然神色怪异地望了猪八戒一眼,说道。 “好了,十轮已毕,马上献上最后一轮,请大家做好准备。”主持之人说道。 也就是在那次交谈后的第三天,他已经确定世纪初魔术师那家伙还真没有说假话,秦歌还果真收到了那张所谓的车票,票是新的,但是那车尾号却有些令他无语。 封林才懒得管那么多呢,身子不停在这里飞行着,顺便了解下这里的世界。 “神兵,只是兵器的一种,而神器,既包括神兵,也包括观音的玉净瓶等法宝!”系统答道。 “轰!”,卓王孙脑袋浑浑作响,脸色火辣辣的疼,他之前可是数次出言不逊。 换在以前,哪怕是派遣的人再无能,只要是他斯大林亲自派的,他就打死也不会撤换。因为在他看来,换人就是在承认自己一开始做错了决定。 茫茫大海上却传来阵阵风雷之声,纠集已久的海妖大军很是自觉的分裂成了两队,修为达到天仙境修为的水族大妖们很是自觉的跟着那被称为大王的水族大妖迎了上去。 只见吞吃了那些查克拉的大筒木浦式的双臂慢慢地开始恢复,至少已经能够再一次动了。 第二百零七章 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做宰相了(第三更) 东宫,光天殿。 李安俨走回来的时候,红灯已经挂起。 红光铺在了雪面上,引人注目。 光天殿中的李承乾在喝着醒酒汤。 李安俨上前拱手:“殿下,人已经走了。” 李承乾点点头,放下醒酒汤,然后看向李安俨,问道:“安俨,你觉得陈国公有没有听懂孤话里的意思?” 李安俨拱手,平 “是是,韩家主说的是,还望前辈海涵,原谅。”一众人等齐齐躬身,语气诚恳的说道。 在驾驶座上听到这一句的程韵差点没把骨头给弄酥麻了,手掌紧紧捏着,才没有把方向盘打错。 可当他刚将这样的疑惑问出口,陶妹竟然直接把头扭到了另一边,不让自己看见脸。片刻的沉默后,陶妹忽然低下了头,泪水不经意间滑落了下来,伴随而至的是略感悲凉的抽泣声。 “我也不知道,太疼了,我感觉自己要死了。”薛乔虚弱地说道。 古牧神识锁定对手,邴建修的一举一动,他时刻关注,在对方气势暴增的时候,古牧顿时意会,双手迅速掐诀,筋斗云暗中运转。 就在她还想找点别的话题缓解尴尬场面时,荣少琛手机响了。见荣少琛接电话,她暗松了口气。 楚风感觉身体拥有着磅礴的“气”,随着气旋的转动,还在不断增强着。 李恬毫不在意地道:“忙呢。你还好意思说我,脸皮好厚呦……”她还当真调皮地刮了刮面皮。 “全部干掉好了!”程立说着,幼虎冲锋枪再次开火,扫射着下方的毛毛虫,立华奏也是从程立的肩膀上下来,音速手刃迅速的划过,大片的毛毛虫整齐的被划开,伴随着黑雾,留下了那变异的魔石。 尼玛,明年还来?一年光顾一次?珊瑚生长的速度慢的出奇,哪里顶得住这来来回回的搬运?一年一成左右,十年时间,这里的珊瑚礁还能剩下几根毛? 只见齐珊珊微微一抬手,一道红色光芒射出,直接打在了附近的一把椅子上,那椅子竟是在片刻之后,也散发出了和长鞭一样的诡异红光。 不仅如此,他们还要和导演见面,一边筹备一边修改,可以说时间非常紧凑了。 看到一些数据分析时,唐枫就询问旁边的潇潇,潇潇就给他讲解一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说话,甚至是连动都没人动,鸦雀无声,只有信纸被翻动的声响。 而范离也找了个时间,准备出门去找自己的虾兵蟹将,若是能再带回一个田螺姑娘,那就再好不过了。 画风一下子从紧张,变成了阳光,沙滩,美人。从一种刺激变为另外一种刺激。 华佗看到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将军,第一感觉此人一定是个豪门贵公子,否则如此年轻,怎么会做到了将军的职位? 任斌说道:“有道理,这样可以避免敌人死战。”大家都同意了夏枫的观点。 这一天,公孙无咎正在操控着飞舟。突然间,众人只感觉轻轻一顿,那飞舟的速度开始慢慢降了下来。 那些在赵不凡眼里,完美无比的剑招,在殷枫眼里却是乏善可陈。 “不行,一定要去检查,我下午就去找你。”杨依依严肃的开口的说道,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所以才对秦可卿看不顺眼,怀恨在心,如今在这里遇上,忍不住嘲讽两声。 张振业有那么两秒没说话,他也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不客气的仿佛自己待在自己的办公室。 第二百零八章 国公,你忘了太原起兵前的晋阳宫之事吗(第一更) 锋利的剑刃横在脖颈之间,一丝鲜血沿着剑刃流向剑柄,血色倒映进了李泰的眼底。 李泰抬起头,看着面色冷漠,眼底却已带起一丝疯狂的侯君集,他的心底不由得有些慌乱。 太过刺激侯君集这种人,就是这种结果。 李泰在看着侯君集。 侯君集一样在盯着李泰。 此刻他的心中一样恐慌,但他解决 这艘军舰的海兵,在把索罗送到目的地以后,直接离开了罗格镇。 然后明老爷子对幽荧展露他从来没有过的慈祥,还有明霖,这么桀骜不驯的性子怎么就对幽荧这么热情呢。 通天信手一挥,瞬间便有无限阵法开启,将浮土全部都给屏蔽笼罩起来,不为外人所知。 而索罗如今表现出来的力量,在他眼里,简直不输于当年的凯多。 虽然知道寨子里的人作恶多端,但一时间失去家乡的感觉,还是让我难以适从。 幸好,榆枫广没有再问下去,彰秀心里舒了一口气。或许他并不知道玛兰氏是什么样的人。 但由于性格,习惯,信念,追求上的不同,使得剑意也完全不同。 阿弥陀佛突然之间宣布恢复已经过年没有举办的盂兰盆节,并且还要大办特办。 “你什么时候学的武?”楚西城眉心打了个死劫,开门见山地问,在他看来以二人的关系并不需要虚与委蛇,既然疑惑不解,那直接问就是了。 这下子,不但将沈青雉骂了进去,甚至就连钦天监的监正也被拖下水。 再者说,他眼下有那么多积分,是时候兑换一些东西来提升自己了。 韩国旅游业也遭遇重创,以往中国的旅行社报团去韩国旅游,五日游,加来回机票和酒店,最低报价也在五千人民币左右呢。 这口气!姜子羽真想给她两下的,随便就吊打?就她那青铜四的水平?没想到yln倒是答应下来,她在一区也有号,不过没有三十而已。 秦枫周身现出一圈蓝色光晕,如同罩子一般,阻挡住酸液的腐蚀和毒液的渗入。 而作始佣者何澜和邓筱苹,在见此招落地后对面半天都没有吱声时,也不禁暂时停手。观察里面的趋势,以防止那些真正的高手还有反攻的行动,为此何澜仍未解除绝对判制的视野共享,始终都在警惕着。 他原本以为,办个会员只要几千,如果是几千的话,他还可以找朋友借一借,可如果是五万,这让他去哪里借? 莫测的感觉令人十分不爽,秦枫身子一转,绕到人熊身后,手中长剑猛然一刺,直指人熊背部中央。却见其背部毛皮一缩,形成一片沟壑般的褶皱,将长剑紧紧夹在褶皱中,刺不进也拔不出。 发条的手绝对比妖姬的要长,妖姬的灵活性跟爆发性要强于发条,现在导播的镜头对着中路的两人,发条一级学的是e保护,妖姬学的是q,不过一开始谁也没有使用技能。 既然来了冷宫,我想去看看上次走后邵千缕有没有再回来,然而一转身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边的愤恨让我心惊。 龙刺等人喝得正爽,一个穿着少校正装,个子高大,身材魁梧的年轻军官出现,其身后跟着两个上尉,酒倒是没喝多少,但这语气倒是相当不客气。 只不过这四位少年的美貌与身世之奇,的确也是一种危险,如果她没有足够的势力,这些只会引来灾祸。所以上官帮派,必须能一飞冲天,而她这个帮主,也要定了。 第二百零九章 侯君集心底最疯狂的想法(第二章) 黑暗的静室当中,外面的喧嚣被彻底隔绝。 侯君集抬起头,轻轻的叹息一声。 李泰想做什么,他看的一清二楚。 如今太子在朝堂位置稳如泰山,而李泰的,去年就被免了雍州牧,被赶到地方去了。 如果不是他使了一些手段,强行留了下来,恐怕现在这个时候,便已经有朝臣上书催他到地方上任去了。 这些个不过半大的孩子,一个个骨瘦如柴,却要用手里那并不锋利的武器,去面对一头连普通成年人都无法应对的恶狼,这是何其荒诞的画面? 骨瘦如柴,面黄体虚,本就已经省布料的城主服,在他身上就好像麻杆上套了一层棉被。 我在家里找了一圈,确定奶奶没有回来过,害怕她和村长还被丢在那辆车里,便准备出门。 不过恐怕酒店的建造者也没有想到,在几年后世界末日真的到来了吧。 曾几何时,自己也曾暗恋过这个高中校花,可是却因为种种缘故迟迟不敢表白。 加上家里没有什么好的调料,只是单纯放了些粗盐调味,汤上覆着一层厚厚的鸡油,又腻又腥,闻着就想吐。 当然了,虽然抱琴有些嫉妒平儿和彩霞能够天天跟郎君亲热,但她也明白,这不是平儿二人能决定的事。 “云染!出事了,赶紧跟我走!”杜润一额头的汗,脸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热,还是急出来的。 幽冥帝莲的佛性有助于柳璟琛的修炼,之前他还有心理负担,害怕跟我在一起多了,化龙飞升。 掌柜的招呼林海海坐下,然后走进内堂,一会儿,一个俊美的青年跟着出来了。 “怎么说话呢?林大夫是本官能随意派来派去的人吗?本官只是林大夫的跟班,你们依她的话去做,有什么事,本官一力承当!”罗矿元走过来,严肃地对官差说。 “这?”易云天也是第一次碰到如此的状况,一时也没了应付之法。 可是,有些国家的同学似乎不太友好,就比如印尼的妖皇和菲律宾的吕宋雪茄。 耶律云有点感动忽然想到藏着的匕于是说道:“我的靴筒里有把匕祢拿去防身吧。”? 耶律云倾耳细听﹐潺潺水声又一次打动了他的心﹐如此美妙的空间着实让人迷醉﹐若不是身怀重任﹐他真想打此洞府停留数月再走﹐然而一想到洞府之後的镇魂海﹐放松的神经突然紧绷了起来﹐表情也僵化了。 耶律云原本只是想摆脱言语上的纠缠﹐对姬娉婷的下落也不过猜测﹐一听此言立时明白﹐姬娉婷果然被押往镇魂海﹐心中一阵激荡﹐千辛万苦的寻觅总算没有白费﹐心潮澎湃﹐脸上的表情也绷不住了。 “果不所然,听闻渡恶一攻一守,两道真身,现在都现了出来。”易云天感叹一声,也是给幻海众弟子提了个醒。无论是那道碧色琼壁,亦或是这尊巨人,都乃是渡恶所化。 我索性不解释了,直接掏出了解封石,将这两件装备解除了封印。人品不好不坏,八块解封石才将两件装备上的封印孔解开。 ,不过思维确实宽阔了许多。还有,出老千这个建议,当时没有注意,后面有个兄弟又重新提起了,我突然发现这确实是一个好东西。关于老千,后面再说。 ‘那就是你做出来的,人类这种生物,只要你们迦勒底还是我的敌人,我将打到你们。’虞姬说。 第二百一十章 金刀之谶,非刘不王(第三更) 两仪殿中,皇帝高坐御榻之上,神色冰冷。 李承乾坐在黑色轮椅之上,目光平静的看向了跪在殿中的鄠县县尉游文芝。 大殿左右,整个长安五品以上的重臣全部都在这里。 右卫将军,代州都督,平原郡公刘兰成谋反,这种事情一旦被证实,立刻就是震动天下的大案。 一身黑色囚衣,面色枯瘦,三十岁年纪 “这个你放心好了们要建房,那绝对是建最好的,更何况,你还不惜工本,直接使用整体灌注。”董建华对王坤那是相当的佩服,在公司决定不收取王坤建设费用之后,王坤也没有说把这些钱省下来。 “去!”轩辕姮裳丝毫不跟对方废话,嘴中轻念一声,话音未落,三十六柄长剑如同长了眼睛,齐刷刷的朝百格尔飞去,剑声呼啸,开山辟地,无坚不摧。 林仁已经带着骷髅骑兵冲到游牧骑兵周边上,两侧的骷髅兵也围上来。 他这次之所以会来除了做鱼饵,更多的是因为这封信,他不想再因一己之私误了她的一生,可如今他来了人却没了。连赎罪的机会都没留给他,除了那深深的自责,更多的就是痛不欲生。 湖面上的木筏速度较慢,在狼人跟骷髅兵大战时,他们才行驶一半的距离。 秦天注视着耍宝似的两个身材比例完全极端的室友,笑眯眯的打着招呼。 然要跟自己近战,不知所畏,他冲到尸巫身边,准备一刀砍在尸巫的身体上。 在胡岳的命令下,这支投降的海妖部队被改编为胡岳麾下的第七作战师,和其他的六个作战师一样,直接听从胡岳的命令。 “目的地已经到了!”船长一脸笑意,卑谦地弯腰道,“这次旅途多谢忍者大人的护送,这里是我的一片心意,还望笑纳!”说着便递上厚厚的一个纸包。 “穆山……”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种沧桑和喜悦的韵味,在楼梯口处响起,声音洪亮如钟,通达四方,一下就将二楼的窃窃私语给压了下去。 关上门后,萧扬轻手轻脚地走到林音卧室外,拧了拧门把手,但卧室门从里锁着,没能拧动。 “奉孝,我是该说那些老大人们是料事如神好还是胆大包天好?怎么三位中郎也跟着如此。”到了内堂肖毅却是首先对郭嘉言道,说话时还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解。 形势顿时大转,不过两三分钟,门外所有人都翻了进去,把保安们分成了三四组,以多打少地围殴起来。 陆不弃也没有再说什么,有些事情必须自己去面对,神也帮不上他什么。 所以陆珺很期待跟陆不弃见面,他很想孝敬孝敬父皇,毕竟这段时间,父皇可没少琢磨洞晶石的事,毕竟半年之后要救两位娘亲和陆灭劫,很有可能还有一场恶战。 所有人都表情奇怪的看着杨非凡,他们都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的以为杨非凡是傻了。 千钧挥舞大剑斩了下去,青龙挥舞龙爪,生生挡下那一剑。于此同时,唐暮暖连续射出三道箭矢,直逼千钧而去,千钧不得不抽身后退,躲避之后,踏空再次挺进。 徐福已逃,此处再无任何流连的价值,穆山驾驭辟邪,腾空翱翔,迎着初升的万缕朝阳,朝着洛阳飞掠而去。 “正南计谋深远眼光不乏,更兼辩才无碍,足当此任,明公可命正南前往广陵,必能与曹操和睦。”田丰毫不犹豫的言道,在方才出言之前他就想好了人选便是审配审正南。 第二百一十一章 李世民:盯住侯君集,张亮,还有李泰(第一更) 二月初八,春雨淋漓。 两仪殿中,皇帝坐在御榻上,看着眼前的奏本,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 太子荐东宫千牛卫率贺兰楚石,为左金吾卫中郎将。 贺兰楚石。 这个名字让李世民心中有些不解。 贺兰楚石是侯君集的女婿。 照说,是东宫能够用来拉拢侯君集的关键,可是现在,太子却要 点子是他想出来的,忙活了一上午,竟然就得了一千万?金富贵自己坐收五千万就算了,人毕竟也是引灵境后期的修为。 如果是半夜三更非要见面才能说的事儿,那一定是大事儿,代璋不敢耽搁,连忙赶到了顺王府。 要我说,出了事还得找我刘大爷,方方面面的都好使,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何朗被蓝允的话差点没噎死,刚吃的东西一下就翻上来了,急忙跑出去一阵的呕吐。 “这不是想着还钱来了吗,上次找我白叔借了一千万,我后来想想我白叔到时候再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的,所以我就赶紧过来还钱了……”我笑着回了一句。 秦夫人连忙也跟着起身问道,秦慕阳一边扣着衬衣扣子,一边看向她和杨锦心,眼里也是一派柔和。 黛瑾执意要让景承亲自处理这件事,是因为她已经想到了背后的主使人可能有谁。 特么的,不是说好的拦住他们么。现在什么情况,也太坑了点吧? “也不是,我觉得那树叶也‘挺’好看的。”她绞着自己的手指道,似乎是有些纠结。 虽然在口头上都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可是当真正生死决斗的时候,东方启和杨拐子都是满脸的凝重,显然都知道对方不简单。 这位大荒仙人一脸的急切,满眼尽是迫不及待,可是那目光落处,始终不是云扬。众人都是情不自禁为之发噱。 安林在太初古域救过何仙姑一命,所以何仙姑对他是格外的热情和亲近。 刚才出价那个同学走上来,笑哈哈的跟李家天打招呼,顺带跟陆铮打招呼,跟陆铮打招呼也是非常的恭敬。 “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大规模的战斗”陆铮刚来,不太了解这边。 从这外表上来看,除了身高和陆铮差不了多少之外,其余的没有一样相似,根本就不可能是陆铮。 平静的水平面中,最先出现了一个凹点。这个凹点,在这浩瀚的汪洋之中,丝毫不明显。因这样的漩涡,在汪洋之中、随处可遇。 看着杯中碧绿翻滚的茶叶,一个个若有所思。那升腾而起的袅袅茶香,不知道让他们想起了什么,一个个都是神魂悠远,眼神苍茫。 云扬飞身而起刀光再度闪亮,便如太阳一般耀眼生辉,杀机也随之更甚。 估摸着看她娘家人来了,不想事情节外生枝,给她来了这一出戏。 在韩画音看来,男人的帅从来不单单是长相上的,品质,担当,行为作风和自身价值,都是魅力的很好体现,长相的占比,甚至不足一成。 可现实给她上了一课,不管钱多钱少,福利好坏,最主要的是人心。 面对两个身强体壮的保镖,陈倩倩有些慌乱,突然拉紧了楚阳的手。 有的人在察觉到不明来源的危机后会选择远离,有的人则自恃本领高强,决心要将危机的来源弄个明白。 说到这,秦宇黑白分明的眸中,闪过异彩,本想在异界躺平的他,似乎看到了新的起点和希望,一下子干劲十足。 第二百一十二章 这一刻,侯君集彻底绝望了(第二更) 太极殿中,群臣肃穆站立两侧。 李世民坐在御榻上,看着跪倒在大殿之中的丘行恭,无奈的说道:“诸典刑自有常科,何至于此!若必若食逆者心肝而为忠孝,则刘兰成之心为太子诸王所食,岂至卿焉?” 李承乾坐在黑色轮椅之上,听到皇帝这句话,他的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 食人心肝,还让他食人心肝,这种话 宋紫菀就在这样扭曲又封闭的环境中长大,对比起宋之荣这个嫡长子的成长,宋紫菀长大的过程可谓是又可怜又可悲。 一股火气冲上来,李恒安回头阴恻恻地看着他:“你是来救我的还是来给我添堵的?”真想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会因为他哭出来,怕是被王相之打傻了。 张三头戴着顶黑色棒球帽、面戴口罩跟大墨镜,正低着头、鬼鬼祟祟地在巷子两边的墙壁上摸来摸去。 交往了这么多天,这种亲密早已适应,不会有什么心跳加速的反应。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么多年来她才愿意心甘情愿地付出,以至于都不为自己考虑了。 最近的生活满是不如意,他每晚唯有借酒消愁,才能让心里好过点。 龙哥看见江浩否认,以为他是不想收自己为徒,心里面一阵失落。 晚上,柳甜甜吃完饭之后被赵氏拉着,说什么她吃的太多了,要消消食,然后就在王府里慢慢地走。 柳甜甜以为胥鸿之所以会这么生气,除了讨厌相交的说话方式,还有就是担心比赛的结果。 “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初七想替谢惟说几句好话,可见萧慎脸色不对,她也就不往下说了。 他所有肮脏的欲望被博兰卡最后的话语全部唤起,他不敢承认,却又不想违背自己的心。 “没有就好,我呢,是和你来商量一件事的。”苏融融说完,俏皮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她所追求的环境在离开了钟铭的庇护之下都是不存在的,包括现在的结果都是在钟铭的安排之中,那她又何必执着的去冲破所谓的束缚呢? 顾庭钧边说边走回沙发边坐下,顾良辰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也跟着走了过去,在对面坐下。 县令先是惊讶了一番,然后顺理成章的接受了百姓们的感谢,心情也好了许多,最开始对于苏融融的嫉恨也消失了。 “可是现在不就没事了吗?”白铃虽然也想到过,但是现在不就没事吗? 天色大亮,她又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睛生疼。 米娅赶忙拉着林凡消失在众人的视线,没人发现,沉寂了无数年的死火山表面开始荡漾,一丝丝水汽被蒸发。 “走吧,我饿了。”情绪稍微有些好转,钟铭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番,对着还未缓过神来的陈馨瑶说道。 罗开明白这里大概率是连接到了更高维度的宇宙,四维层次的知识和智慧自然是直透三维的本质,哪怕参悟一丝,都有可能提高对万物宇宙的认知,使自身的精神以及思想境界获得升华。 待把大鱼全捉了,里正又让平安等人再用三角网滤两回,感觉没有什么漏网之鱼,便作罢。 不少人感到惊奇,谁人不知福临喜欢的人乃是当今的少年将军夜天啸,为何这位夜二公子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来公主府上提亲,而且口中还不干不净地嚷嚷着和郡主有了肌肤之亲。 第二百一十三章 杀了太子,尊陛下为太上皇(第三更) 二月春暖,花开长湖。 魏王府在长安占地极大,有一坊之多。 后院湖泊,还有长堤,更是整个长安都著名的风景,每年都有不少的文人士子来这里游览。 但这几日没有,不是因为高阳公主要来而封闭了,而是因为这几日正是科考之事。 所以,即便是这里被封闭,也没有多少人在意,因为他们的心思不在这 “淑妃方才说想留这孩子在宫里待几日,哀家已经许了,你既喜欢,倒是好事,接下来你们几个姐姐妹妹也好热闹些。”太后笑着道。 在这三年多时间里,中国各行各业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农业、工业、交通、国防、科技、教育、财政、金融等等领域都取得了让人赏心悦目的成绩。 一味的去责怪自己的支持者这可不是一件该做的事情,特别是克利夫兰骑士队现在又即将身处客场比赛,他们自然就是更加需要球‘迷’们的支持了。 苏鹏年轻的时候曾经在饭店里打过工,跟着大师傅打过下手,所以在厨艺方面也算是有点造诣,一般比较难处理的食物,朵母都会交给他去处理。 青云宗的实力毕竟和虞山门差得太远,而这个佟令再怎么无耻,他却是虞山门的少主,假如他们有什么动作真的热闹了佟令的话,只怕青云宗很有可能不保。 他只能够选择强行出手。面对吴大伟强硬的防守,而且是远比之前两次都更加强硬的防守。 “宦者令,不知王上决定为何?”忍耐了一阵子,李御还是忍不住问起对面的郭开,事关他前世今生以来的第一个妻子,他在战场上的定力早已消失无踪。 不过话说回来了,就算只是一成,简易也很有信心靠这个契约赚出远比一百方上品灵石更多的钱来。 太过于依赖外力,那并不是什么好事,而现在这赤焰便是过多地依靠着身体之上的这件战甲,认为有这件战甲在身,他将无所畏惧任何人,毕竟这件战甲可是他在这殒落的世界之中找到最强大的护身至宝。 伏羲此言一落则是立即得到了大家的认同,在这一刻他们再次齐心协力准备要为人族而拼搏,那怕是付出自己的姓命也是再所不惜。 但是这样的人,其实很多时候都很烦的。往往他们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间。陈少没有许阳那异能改造过的耳力,可以随时随地的控制自己的耳朵,他现在可以像平常那样生活。 话音刚落,便见一抹金色修长身形自巨画宝座上显现,迦罗神君今天衣着很是正规,身后金光环绕,金甲加身,神灵之像。 陈凌听得呆了,过了很久,他才向蜂后竖起了一根手指,中间的。 孙言微微挑了挑眉头,脸上再次露出职业化的笑容,然后将目光从箱子上转移到前方,看着那位被称作桑老的研究员,跟其他人‘和善’的告别。 一时间,天上的诸神和凡间的众生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巴洛克王国,注视着这片即将迎来毁灭与重生的土地。 苏婉琴进到跳蚤市场,严婆婆就像知道她要来似的,已经在等着她了。那只巨鹰就在她的旁边。 这本身就是人族的一种通‘性’,所以此时的这件事情几乎是全票通过,有些人绝对太过残忍了一些,但是对于这些人来说,本身就是犹豫不决的‘性’子而无法成就融道老祖境界的他根本懒得理会。 第二百一十四章 突发,皇帝提前启程东巡(第一更) 罩云飘远岫,喷雨泛长河。 低飞昏岭腹,斜足洒岩阿。 两仪殿,李世民站在殿门前,看着头顶的漂泊的大雨,眼中忍不住的带起一丝忧色。 今年的雨水似乎格外的多。 光是这十几天,大大小小的雨就已经下了好几场了,若这么持续下去,有水灾怎么办。 看着远处如同山峦一样的乌云,大雨从中倾 罩云飘远岫,喷雨泛长河。 低飞昏岭腹,斜足洒岩阿。 两仪殿,李世民站在殿门前,看着头顶的漂泊的大雨,眼中忍不住的带起一丝忧色。 今年的雨水似乎格外的多。 光是这十几天,大大小小的雨就已经下了好几场了,若这么持续下去,有水灾怎么办。 看着远处如同山峦一样的乌云,大雨从中倾 “还是咱们道友了解我,哈哈,真的很期待今年宴会,不知各位道友们,有什么新的东西?”李白打哈哈地说。 刚才他们还远远地逗它,开出许多好吃好住的福利,让它跟着他们离开,说申请一个大湖泊给它当家,说会保护它,结果它连个眼睛都不愿意张开的,敢情是看不起他们这些研究专家。 陈立深谙这点,要想给对方有力的回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觉得自己费尽心机用出的手段,不但没给对方造成伤害,还阴差阳错帮了对方一个大忙。 她见惯生死没错,但眼睁睁的看着部下如同飞蛾扑火般送死,却也难免心生哀伤。 陈立顿时被压迫的后退了两步,胸口气闷,隐隐有种要吐血的冲动。 “办好了就行!桌子上那些钱都是你的了!”巫义头也没有回,他背着手指着院落中的桌子。 坐在轿车后排的徐敏君皱眉看着前排的黄六的哑巴阿四,索性闭上双眼假寐起来。 话间,周成已拨开面前草丛。一汪月牙状的池潭登时映入众人眼帘。 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到了桌前,看着屋外那皎白的月光,她真的觉得她做人十分的失败,明明老天已经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却还是搞成这个样子。 有几名研究员,甚至在实验室外,走廊过道上打起了地铺,每天除了吃饭、睡觉,所有时间全部泡在实验室内。 “呼~解决这些铁疙瘩还是挺累人的。如果我的双刀还没丢的话,应该能够瞬间解决对方。”孙言轻舒了一口气,脸色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再加上一个实力强劲,资源无限的米国联邦调查局,三人联手,仅仅暗夜军团独木难支。 黑色的巨浪起伏,惊涛拍天,阵阵黑色雾霭升起,景象看起来很恐怖。 清晨,总是在嘈杂的汽车鸣笛声中到来,随手打开电视,楚岩走进了浴室,三下五除二的冲了个冷水澡之后穿着浴袍坐到了沙发上。 韩宇勋急得上窜下跳,暴燥如雷,可是不管他急不急,不行就是不行。 在做人方面,他绝对没有任何污点,不像其他十一个长老,动不动就勾心斗角,争个你死我活,这样的师父,杨帆绝对不会要。 准世界树闻言,神念波动起伏,它可不信什么前途不可限量,这绝对是骗树的鬼话。 古帆掏出了不死针,以在外人来看完全看不清的手速,迅速的在幽冥兽王的穴道上扎了进去。 仿若一道金色狂龙,在此刻,猛的掀起了万丈的波澜。随之而来,便是一股浩瀚的威能,犹如潮水一般蔓延开来。一道身影,傲然从地面中轰击而出,双目泛着无穷的戾气,瞬间便已然是突破了天穹山的压制。 果然,听了云天扬的话,严爵不怒反笑,浑身的气势在这一瞬间,疯狂暴涨。顿时,一股恐怖的气息,以他的身躯为中心,疯狂的朝向着四周席卷而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 问问魏王,要不要冲一冲玄武门(第二更) 皇帝坐在御榻上,看着群臣,尤其是李承乾和侯君集等人,全都一脸诧异的表情,他满意的点点头。 “往年东巡,基本都在三月下旬,今年提早二十天东巡,朕也能多看一看各地的春种情况。”李世民稍微解释,然后说道:“朕东巡之后,太子留长安监国!” 李承乾立刻站出,神色肃然的持笏拱手:“儿臣领旨!” 林飞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四个字形容心里的感觉,生无可恋。 韩静宜到底是一个经历过很多沧桑的人,她一下子听懂了封潇潇的意思。 龙剑飞原本不想出这个头,但对于赵天义和吕东来说,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毕竟今晚主要是请他的,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又是几声枪响,周围不时的传来人员嚎叫的声音。不用说,旁边的那十余人已经倒在枪口之下。 “眼下情势所迫,只要能将余飞给救出来,做出一切都是可以考虑的。”龙宿表情严肃,态度坚决。 屌丝们是希望无线输电技术得到普及,是希望世界大同,如果人人平等,那么他们就等于实现了逆袭,可是他们纳了多少税?为这个国家做过多少事情? 算起来,打从第一次见到陈先生,要和嘉琪雨中分别的时候,我就已经见到过了陈先生的妻子。 这一巴掌拍的清脆响亮,拍的贺常手掌隐隐作痛,然而,什么用都没有。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剑身上传到破风刀之上,巨力让天风无法抵抗。 余飞轻轻一笑,想要魔皇说是不可能的,不过一道分身而已,大不了就是毁灭。 感觉自己今天似乎积聚了大量的吐槽能量,教练,我申请加装特种呆毛三根。 当简易来到这片被命名为富贵交易市场的地方时,首先便被这个交易市场的名字雷得外焦里嫩,而等到有人跑到他面前询问愿不愿意接受雇佣时,他更是差点儿雷晕过去。 两人并肩同行,来到吊桥之前,那桥颇见狭窄,长宽仅容一人通行。卢云藉着天光探看峡谷,只见脚下悬空,高达百丈,谷底波涛翻腾,却是一条大水,想来便是那白水河了。 卢云冷冷地看着他,道:“定远为何辞官,不知杨郎中可有见解?”口气森厉,颇有逼问的意思。 自己异常信任的人居然背信弃义,重蹈覆辙,自己不但平白在自为他们牺牲性命,更害了许多人的性命,试问如何不痛”如何不恨?这点,阿铁十分明白。 不甘心的冤魂,悲伤孤寂,四下漂浮索命……想到怀中那张纸片,心中不由微起惊怕。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娟儿望着面前的门板,好似自己只要推开房门,便有吓人一跳的事儿生出。 “很讶异吧”独孤一齐一面捡起飘到地上的青龙偃月刀,一面狡桧的瞟着梦。 众人毫不停留,一路穿过三险摊,不到半里,耳中再次听到隆隆水声,这回由瀑布下方过来水瀑,声响更加惊人,听来有如千人击鼓,又似万马奔腾,渐渐说话已要用上气力,否则听而不闻。 第二重,九法期:以一悟九,通过自身精通的法则,联系上五行法则与四象法则,并将其统统吃透。 当第一节的比赛结束的时候,克利夫兰骑士队正以32:25,领先了7分结束了双方之间的第一节比赛。 坏了,怪不得三位玄仙会有来无回,原来这蝼蚁般的势力跟长宁仙王有瓜葛。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临行密旨,禁卫之权(第三更) 三月初一,朔日朝后。 暮春光煦,清风微舒。 立政殿侧,李承乾坐在步辇之上,晃晃悠悠的朝着武德殿而去。 看着前方坐在御辇上的皇帝,李承乾的呼吸逐渐的平静了下来。 转眼之间,半个月过去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似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东宫安静了下来,侯君集和李泰一样安静 两人相互地看了看,陆海峰对着贾伊凡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随后贾伊凡继续坐着,陆海峰恭敬地站在两人的身后。 这一次,蓝月是真正地站在帝国的角度,一个前线的将军,最忌讳的就是放不开手脚了,你可以在他失败的时候惩罚他,但不能在他战斗的时候影响他。 每个巨大的蛮军都如同一个大型绞肉机一般,挥手间便能将一个个修士瞬间砸成肉饼!嘶吼咆哮中更是让所有修士脑中一阵轰鸣。 叶星辰,当初他还未前往万界闯荡的时候,苍穹界内有一方神殿,名为苍穹神殿,如今,这苍穹神殿虽然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但一些人还是留了下来,这叶星辰,便是当初神殿的最强天骄之一。 那个男人曾是姜雪梅的全部,却这么轻而易举就让人剥夺了,从此以后,她将一无所有。姜雪梅性格里暗藏着的、压抑着的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心机、城府,此刻纷纷显露。她决心要倾尽全力去报复。 灵力托着风云剑缓缓的朝自己飞来,韩明将飞到自己面前的风云剑握在手中,望着这通体血红的风云剑,一股阴冷的气息在自己的心田徘徊着。 高浩天推门进来时,看到她俯身在一大堆账本中,认真地翻看着,还不时地往本子上记着什么。 “那可不行,说好了逛完街晚上请我吃四川火锅的,你可不许懒帐。”童恩瞪起大海一样清澈的眼睛。 但是众人全部都想错了,对于已经活了四百多岁的清风子来说。寿命现在是他最看中的事,如果放其三人离去,那自己肯定是早死。如果能得到灵药,那就另当别论了。 “卑微的生物,竟敢冒犯本龙神?现在给你一次机会,三秒钟之内消失在我的眼前!要不然,哼!”那巨大的天龙口吐人言,巨大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回荡在整个山间。充满了无尽的威严。 面对疾言厉色,沈宿窈双眸清亮,清瘦的身姿丝毫不动,仿若风中满含荆棘的嫩花。 而那些没有发言权的博士和博士后们,也在忙碌手头工作之余,抬起头看看被院士和大江学者围绕在中央的张道玄。 “他们怎么不用奥术能量……”防护大师哈利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朱樉脸色涨红,难为情的挠了挠头,终于学乖了,没再开言犟嘴。 丁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拔枪,扣动扳机,嘭,一气呵成,不到一秒。 “你醒了,醒得正好。要是你不醒我也会把你喊醒。”吴金星转过头,发现是医师。 这条航线上的船只,原本接到了命令,也是按照经济航速前往最近的港口。 毕竟自己能够重伤刘兴震,某种意义上而言,已然完全相当于劲气境。 “那就好,这种事,习惯了其实没什么,约翰他们当初看到的时候,反应也挺激烈,后来就好了,”丁泽如是平静的说道。 当所有的灵气都化作灵液时,那就算是灵海境圆满了。但是他现在不用,只要有灵气化作一滴灵液就算是突破灵海境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李泰:皇兄太谨慎了,这次没坑到他(第一更) 三月十一,春光正好。 武德殿窗前桌案上,两盆芍药沐浴春光,摇曳生姿,含苞待放。 李承乾收回目光,看向坐在两侧的长孙祥和马周两人,然后开口道:“东宫在长安城布置眼线,主要有三个打算:其一是替父皇在朝政之事上查缺补漏,毕竟父皇需要关注的事很多,有一些田间百姓之间的事情,父皇是关心不到的。” 被摔在屋内的人此时缺了两条胳膊,断臂处的血已经被法术止住。他头发凌乱,满脸血污,本来整洁的白色长袍此时完全看不出了本来的样子。 手持盘龙棍,飞身而起,手中盘龙棍耍成数道棍影,化作真气落在地面之上,在地上激起无数落叶。 而就在这个流浪汉拿着盆向远处广播的位置冲过去的时候,附近大片的帐篷帘子也全都被掀开,千奇百怪的流浪汉像丧尸一般冲向广播地。 不止科迪,索罗兄弟看着眼前五花八门的东西满是惊起,这些事物在诺玛城可是从来没见过的。上次匆匆一过,根本没有机会去体验这座城市的一切。心中被科迪影响修炼的那一点怨气也瞬间消散。 听到响动,李家不少人也是涌了出来,其中也是有着李潇潇还有那李凉。 “没待多久,今天早上就掉下来了。”徐哲安很显然早就知道这件事了,随口回道。 他自己也是中单,所以就试图用宋阳的视角分析这家伙会拿什么英雄。 于曦正想去找落纯熙商量,谁知刚推开落纯熙的房门,就看落纯熙气势汹汹的背了个包袱准备出门。 说着就跑向佣兵工会的地方,洛克紧跟在后面,这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要好好看住科迪才行,不要让他惹到麻烦。 庵里住持和那两个尼姑,还有刺杀她的人,救她的人,她都不会忘记,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说句心里话,这时候我的心情很激动,一来洪帮跟我们有着太多的恩怨,我的父亲,明明,大天二,都是死在了洪帮人的手里,现在终于到了报仇的这一天,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乐依云希望乐凡能够忍辱受重,好好磨练一番;而乐凡却不是那样的人,忍,可以,关键是看什么忍耐,如果是伤及自尊的事情,他会毫不客气地进行反击;如果是无关痛痒的,他当然可以忍。 见九哥这么说,我们都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九哥一起来到了那石门面前。 川军146师占领皖江江岸的制高点,对渡江的日军展开猛烈的攻击。 但是经过龙烈这么一说,凌风的心中立即苏醒过来了,也暗自警惕起来了。 正所谓人类的潜能是无限的,中国古代万里长城都被造出来了,还有什么不可能?更何况,这个世界讲的不是单干,出来混自然要带着一票兄弟,星幻大陆上强悍的不都是那些有着精英、抱成一团的修真门派? 如果自己昨天晚上就告诉他检查的结果,那么今天他会不会有所防备,就不会让江凌薇单独跟孩子见面? 邵飞来到看守丁欣的房间,见她精神萎靡,人就像没了魂一样,瘫靠在边墙上。 邵飞无地自容,全身麻麻的。那种不自在,不协调,由衷的说不出来。但不管邵飞如何不自在,戏还得演下去。 凌风深吸一口气,他眯起了眼睛,在凌风的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样。 第二百一十八章 本王等不起,本王不想便宜了稚奴(第二更) 夕阳西垂,步辇缓缓的停在了承恩殿前。 一身黑色蟒袍的李承乾,平静的步入承恩殿中。 一侧的侍女立刻上前,将李承乾的外套脱了下来。 李承乾松了口气,然后走到中堂的主榻上坐下,一侧放着他看了许多遍的医书。 就在这个时候,内侍徐安从殿外快步走入,走到李承乾的身侧,将一封密本放在他身前 唐傲一脸坦然的说着,目光不动声色的在刘将军和宋将军的脸上分别扫了一下,将他们神情看在眼里。 不仅如此,李家的天才都在此地,全部气势汹汹的盯着林峰。经过多方打听,他们知道面前的龅牙男林峰,在进入影月谷前和韩狼有过交谈,所以他们想要从林峰的身上得到韩狼的消息,所以前来围堵。 唐傲见状,心里虽然还是有些犹豫,但是既然荆棘城主已经亲自开口了,他也不好再拒绝,城主闭关原本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提前出关,恐怕也是为了这件事。 怜爱的吻了吻叶潍音变成鲜红色的唇瓣,路楚恒起身下了床,到浴室里放好热水还有舒缓的精油,然后出来抱着叶潍音进了浴室。 梦沉仙一声痛呼,左手碰住右手的手腕,右手手背被蝶影镖咬住,鲜血直流。玉秦宫外传来骚动,不一会儿,尚武门侍卫慌手慌脚奔跑进来。 不过看在慕安辰都受伤了的份儿上,许攸也就没有和他一般见识。 它来到了大荒已经有段时日了,也在短短的时间内,成为了大荒中的一大霸主,很多的荒兽都十分的惧怕它,不敢轻易的走近它的领地。 “幽冥宗虽然一直在大陆之上排在四大宗门之末,但真正实力谁也不知道,若是如此冒然前去会不会太危险了。”苗惊鸿说道。 高铭咬牙说道,他的内心在颤抖,但是他脸上依旧装出严厉无比的样子。 坐上飞机的时候,我看了外面的景‘色’一眼,暗想道:回国了。 “剑道充沛,丝丝入体,虽有细微残缺,但却无伤大雅。只可惜老奴未曾握过其他的神剑不知道这其中差别,三少爷以为如何?”洪爷将手中剑再次呈给唐世虎。 两位超脱级别的超级强者又惊又怒,同样打出无上的手段,让整片天域都有些颤动了起来,五光十色的光芒,让众人都是将眼睛眯了起来。 但也总比空手来的强,二人随手接过李子风递来的剑,又将丹药给了李子风。 不知是否来源于天生,乌姆里奇对于这这种名为权利的无形力量有着近乎疯狂的执着和渴望。 “先上去嘛,不够的话这里不还有水果嘛。”叶凤兰回答道。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电梯门口。叶凤兰按下了电梯按钮。 随后就像是被突然启动的马达,使劲的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将查理刚刚手上的饼干碎屑甩掉之后,才又继续睡了过去。 昨天晚上进入房间之后,太过疲惫的查理便没管其他东西,将衣服草草脱下后,便一股脑扑在了床上。 李晓冉紧紧抓住车把手,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指针,速度已经达到了吓人的150迈,而且还在加速。 唯有驾驶座上的彭彭,笑得格外灿烂,看着眼前的道路,脑子里却是由衷得为朋友而高兴。 你会留下什么线索吗?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抹去了眼泪,大步走了过去。刚来到那办公桌的边上,他的余光忽然看见了一个黑影从那张转椅后面闪向了那巨大的落地窗。接下来伴随而来的是玻璃被撞破的声音。 第二百一十九章 皇帝密旨:参知政事,便宜行事(第三更) 月移星转,一夜已经过去。 承恩殿中,一夜辗转。 天色未亮,李承乾便已经坐了起来。 看着殿外的黑暗,他忍不住的捏着自己的眉心。 心中翻涌不停。 李泰要有谋乱,李承乾首先要保证彻底打碎他的阴谋。 侯君集,张亮,一个都不能放过。 至于房玄龄,李承乾希望李泰能将房玄 但这个瞬间,所有他以为从不存在的情绪,被秦究轻而易举勾了出来。 他甚至觉得自己大摇大摆走在她们后面,她们也不一定能发现自己。 只要不是太大的魔法战斗波及,或者是某种阻挡结界之下,幻影移形就不受限制。 就是可以去的地方,偶尔也有绿龙在晃荡,倒霉遇到了,就是和诸葛村夫上次一样的下场。 接下来更新状态的便是田所惠,她昨天晚上已经更新过状态了,当时她成功觉醒了「心灵感应」魔法,如今正好隔了一天时间。 而顾光耀和孟固二人,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马上追问了起来,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干柿鬼鲛那边,听到宇智波鼬如此回答,一时之间也显得有些犹疑不定。 一路胡思乱想着,李青都没记住路线,反正就是被瓦雷迪斯带上了一座天台,这座天台,是黑暗神殿最高的地方。 他看着季瑶的双眼,好像突然关掉了什么滤镜,大脑顿时清醒过来。 面对三人异样的眼神,戈德里克勉强的笑了笑,然后开始了蹩脚的解释。 四年之后,司徒浩宇回国,发现网络上仍在盛传着他是司徒家的私生子的流言,更传言他失踪多年,怕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几个月在无生门里出生入死的情景,多少次自己离黄泉路就只有一步之遥,甚至当时自己已经在黄泉的路上,是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的人,能到见到自己最亲最爱的亲人,如何不叫她痛哭流泪。 他没有问出来,这样会显得他很没有见识,不符合他的“人设”,而是默默听着。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好好睡了一晚上再加一个白天,程凌芝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好了,活蹦乱跳的,但是司徒浩宇为了安全起见,并没有让她去上班。 云姑心里苦笑不已,她真的还没有老眼昏花,还有一点就是,在吃方面他们两人都比她们郡主有道行的多。 一刹那,秦洛七心中微动,仿佛抓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颗种子在她心中发芽了。 本来饭后还有娱乐活动,但是秦洛七实在撑不住了,她给陈双说一声先回去,秦洛七就独自回了房间。 万千感动,激动,欣喜,狂热,这些情绪都在他的内心积郁,竟然一点也散发不出来,只能化作眼泪。 这时候身后的四人正好挤在洞口,老人刚好也起身回眸。当看清来人时,老人神情一愣,转眼间变的激动无比。 他已将挚友的一封信交给了任无痕,可说他来天龙堡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么,他明天就要走了,可明天他又将去哪里呢?其实,他本就是个浪子,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又何需为这些琐事而烦恼? 事实上,成立了狂组的目的,除了为了自保,更大的目标还是想要报复。 沙吉·邦斯勒正在三王子阿克巴身边护卫乱军冲击溃逃,刹伊斯塔汗禁止不住溃逃大军:“都不要乱,蠢蛋,拿起兵器杀光明国人。”溃兵更是祸及阿克巴王子,阿克巴王子被战象摔下来,在乱兵中不知所踪。 第二百二十章 背叛陛下的人,都要死(第一章) 武德殿,于志宁谢恩,李玄嗣将圣旨放到了于志宁的手中,然后才退开一步。 看到于志宁站了起来,其他众人这才起身,然后拱手道:“见过于相。” 于志宁看着手里的圣旨,心中依旧有些不敢置信,一切仿佛在梦里一样。 他这就参知政事了。 突然,于志宁醒悟过来,他赶紧对着李承乾拱手道:“殿下, 武德殿,于志宁谢恩,李玄嗣将圣旨放到了于志宁的手中,然后才退开一步。 看到于志宁站了起来,其他众人这才起身,然后拱手道:“见过于相。” 于志宁看着手里的圣旨,心中依旧有些不敢置信,一切仿佛在梦里一样。 他这就参知政事了。 突然,于志宁醒悟过来,他赶紧对着李承乾拱手道:“殿下, 这里是赤天君的道场,也是徐州比较中心的位置,能够有效的联络余下的五郡。 在众目睽睽之下,老董事长连「发誓」这种不靠谱的词也说了出来,大家都相信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 这要是真的和老板娘订婚了,关键是老板还没挂,也没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当植物人,那他以后的日子真心是没法过了。 然后,还没等卡尔亚做出什么反应,她就将佩剑丢到了一旁,选择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将自己完全摊开。 恶魔可以将自己的部分力量分给凡人,让他能帮助自己吸收自己渴望的情绪——这里的种子是一个抽象概念,恶魔种子可以是一支手臂、一个眼睛,也可能是无形的一段记忆、一种情绪。 听到邬云少姜这么说,朱莉安的内心安稳多了,只要有邬云少姜陪在自己身边,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云齐光把机甲的外形又变了一个模样,然后他再次变换相貌,以新的身份进了兰星。 别看师父平日面冷的很,实际上心很热,同时,骨子的傲却也是真实存在的。 当城市的防护罩被摧毁,超低温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人的身体冻结起来。 我换上了褂子,戴上了瓜皮帽,把横刀挂在了腰里,然后好歹吃了口饭,躺在床上就睡了。 齐眉棍法从长,中,短三路棍法,几乎涵盖了所有长短兵器的尺寸,也就是说会三路齐眉棍法,就等会了十八般兵器一般,甚至任何物品都可以当兵器施展。 果然,傲天在突破极限之后便是运转起化天劲,将的他周身的撕扯之力都给同化而去。旋即,便是跨出了寒风的包裹范围。 崇侯虎还揪着姜尚的衣领,用力一提,姜尚双脚顿时离开地面,崇侯虎恶狠狠的说道:“你若骗我,管叫你死无全尸!”说完,提着姜尚钻进旁边马车的车厢中。 因为马田并非魂者,只能在储物戒指上种植血之烙印。这样一来,马田一死,储物戒指自然就成了无主之物,傲天当然没理由会放过。 在天上黑白两个云团转动形成阴阳鱼的同时,这海面也开始转动起来,并且跟天上的阴阳鱼呼应着,海面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太极图。 青郡王等几人不由脸色大变,他们都是老油子了,自然不会听不出话中的深意。心中都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却仍然不知是哪里出了漏子。 听着楚飞扬用这样的语气告知自己这件事情,云千梦潜意识里便觉得这对父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心结?否则为何楚飞扬显得这般的无力? 修仙界各种驻颜丹药和驻颜奇法到是有一些,但你正要找的时候,却很难找到,每个拥有这种丹方功法的修士,都不会白白给你的,没有灵石一切都免谈。 有过两年自愿军经历的法国大兵愣住了,他知道老茧意味着面前比他矮了半头的中国是一名左右开弓的军械行家,这种本事最少要在靶场趴上五年,是用几万发子弹喂出来的神射手。 第二百二十一章 侯知仪,站在侯君集身侧(第二更) 武德殿前,李承乾站在月光下,看着远处的长安城。 沉默许久,他轻轻叹息一声。 李玄嗣和长孙祥站在他的身后,默然垂首。 “三件事情。”李承乾平静的开口,李玄嗣和长孙祥赶紧拱手。 李承乾抬起头,说道:“派人到卫国公的府邸四周潜伏保护起来,他们一旦动手,立刻就将卫国公接进宫。” 钦野已经跟乔欧取得联系,宁国的部队会第一时间赶往这里展开救援工作。 “没时间了,坐稳了!”雷招呼一声后一脚油门车子就冲了出去,自动挡的车就是好用,不断给油不断加速,不耽误事。 于是乎,明净山这一片区域的所有高官人员都出动了,纷纷的来到了明净山。 若将这些记忆给渡给自己,那么他就会彻底的烟消云散,最多只能保留一丝的本源,前去轮回转世。 轰隆隆…无尽海波涛汹涌,大浪滔天,方圆百万里之内的海中妖兽集体吓尿,疯狂逃窜,远离是非之地,生怕殃及池鱼。 所以哪怕是林萧,如果遇到那域外天魔的本体,也肯定是凶多吉少,她们可不愿意看到林萧去冒这个风险。 “一回来就知道他妈的添乱,我这胃又要遭罪了,草的。”王鹏没办法只好也跳上了车,毕竟那几辆勇士车没在试车的场地周围,就是想不上都不行了。 每一桌光是青蟹就上了两份,一份清蒸,一份辣炒的,所有的菜,都是两个口味,照顾能吃辣跟不能吃辣的。 所以,瑾容很有可能心里愿意登上帝位,只是面上大长脸充胖子死活不肯承认罢了。 而心眼的开启都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瞳之灵体。只有拥有瞳之灵体的人,才有一定几率开启心眼。而这一刻的明悟,难道是光之剑瞳要觉醒了? 士兵们扣动着秦弩上的扳机,将一支支的弩箭射出,现在作为目标的墙体已经被箭矢扎成了刺猬,而士兵们在经过几轮联系之后也熟悉了弩机的操作,易川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抬手阻止了士兵的联系。 林月睡的挺晚的,可能是大学生的夜生活都这么丰富吧。11点的时候还在跟qq里的好友聊着不肯进被子。 可雷奥哈德——这个孩子睡得无比香甜,在梦中,不知见到了什么呢?他的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口中哝哝着:“妈妈”之类的。这,使德古拉斯心软了。 而苏儿呢?她是什么状态?大脑已经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这算是公开的求婚么?满脸的娇羞,等到段重抓着自己的手半天了才反应过来,这才红着脸匆匆站起身来跑了出去。 找到我们的位置坐下,虽然现在看电影的人并不多,大多的位置并没有人做,但我还是很有素质的坐在票上标注的位置上。 “只要你一动麒麟会就可能马上引起sh整个黑道的骚动,”洪翰霖赶紧说道,怕韩杨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 并没有在意莫石的话语,反而是惊讶的盯着躺在地上的火凌,手还在微微的颤抖。 左手的太阳之眼爆发出一道金色剑芒,带着七阳熔世的恐怖炽热和审判轰然落下。而右手中的空痕则是虚空刺下,那夜空中,空间破碎,一柄银色的巨剑横空出世,当着骷髅王的头顶就狠狠落下。 原本还想把卓南放在自己身边好好使唤他一下,可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逗他玩的心情也就没有了,还得好好感谢卓南将中间的利害关系罗列给她听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朱雀门前,尸山血海(第三更) 三月十五日,文德皇后生辰。 李承乾站在魏王府的后院中堂,看着不停啼哭的婴儿,一时间有些恍然。 李泰站在一侧,笑着说道:“皇兄,三日之后,青雀打算邀请一些朝臣来府中饮宴,不知道皇兄是否有时间?” 李承乾有些惊讶的看了李泰一眼,随即点点头,面色温和的说道:“放心,为兄一定来。” 易轩自修真以来,第一次看到与自己一样御使成套飞剑之人,看其御剑手段颇为精深,心中兴起几分争强好胜的心思,将全部八柄飞剑放出,留下最强悍的震雷剑不用,其余七柄飞剑针锋相对,以攻对攻。 开什么玩笑?面前的这位爷可是敢杀人的!而且是当着掌门与五山首座的面杀人!这能是心慈手软之人么?想到这里,竹竿脑门子上蹭蹭往外冒冷汗,转眼间背后的衣服就湿了一片。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杨边点点头,然后就带着盘凌、夏静、贝里克、昆蒂娜这几个核心队员走上擂台。 不过唐志航原本的目的已经达到,他现在要做的也就是等待着到时候克兰纳德过来帮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了。 宋振脸色浮现一丝犹疑,不过见到左君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就咬牙跟了上去。 陆沉望了那方一眼,数名天山弟子纷纷拔出了手中长剑,脸色不善。 昆仑道一乃是天生道胎,除了年少时败给魏禅,就从没遇见过敌手。 偷天换日符是符真从符咒中自行改良的一种符法,可以将两地截然不同的灵气进行调换,从而实行偷天换日的手段。 又加蓝冰月没有丝毫废话,招招都是必杀,堂堂泰山王能够撑到此刻,已经是很强大了。 花了三天功夫回到山浠岛,找到江明志交割任务,并拜托其近期不要分派任务,需要全力筹备开业事宜,随后带着三名属下与聂永望前去店铺查看。 眼见谢臻就这样把将臣给提溜走了,温乔没拦住,所幸也就不拦了,反正这两人每天打打闹闹的平常也没少交流,谢臻心里有数,不会真把将臣怎么样。 “你跟国师大人认识,有没有问他,这次武道心法创新,他会收哪几个修炼修改后的武道心法?”叶将军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她进组的时候,和刘东强见面,向刘东强询问了孟元译的微信号,刘东强这才知道她为什么要努力争取这个角色,并且不要报酬了。 秦思从是跟曹延之一起转学过来的,不管是以前那个学校还是现在这个学校。 后来见到宋初一在雪山和沙漠拍戏时的模样后,心里对宋初一那么点不爽就此消化,倒是真正的佩服起宋初一来。 卓碧君并没有讲出事实,毕竟恐怖存在的事情冲击性太大,而且就算是说出来,这些强者也未必有除魔卫道的决心。 云恪说的随意,但是实际上,他为了这个位置,可是煞费苦心,费了不少的心思才终于拿到手的。 “那个家伙就是万年的祸害,到哪儿都能活得好好的,遭殃的反而是别人。”月天命哼哼道。 安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愁眉紧锁,这件事一点风声都没有,那边瞒的太紧了。 余悦想,应该是她刚刚搬东西进来,觉得弄脏了地板,所以忍不住先打扫吧。 “够呛了,我怕待会挤出来,早上吃的食堂的韭菜盒子,肯定是馅儿不新鲜,丫食堂大师傅又特么给我们用过期馅,得去举报丫的。”雷明用手捂着肚子,站起来弓着腰说。食堂大师傅躺着中枪。 第二百二十三章 谁知道如今陛下是不是就在长安城外?(第一更) 三月十七,春末风躁。 巴陵公主府门前,柴令武有些疲惫的翻身下马,魏王要宴请长安诸重臣,为自己的次子庆生,一切自然要好好的准备。 而只有柴令武清楚,李泰这个重臣的名单有点长,基本上如今在长安五品以上的官员全都在邀请之列。 甚至一些要害位置官品低的人也会前来。 毕竟明晚,就要动手 厄德情况稍微好些,毕竟他要负责调度和指挥,不过这时候也累得够呛。 “请……一定要回来,我们都在等你……”烈火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即将毁灭的空间。 原著曾有记载,牛王嘻嘻的笑了一笑,现出原身,一只大白牛,头如峻岭,眼若闪光,两只角似两座铁塔,牙排利刃。 陈宇的声音非常平和,隐隐还有一种“和蔼”的韵味在其中,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某地,东方月辰的身影浮现,远远的看着李逍遥和赵灵儿二人自言道。 “牛肉团子。”董如也是温柔地笑笑,见他进门来没磕着,眼底的神情便是放松下来。 把最重要的音乐部分交给三位大师,王铮开始忙碌自己的分工工作,此次他将亲自操刀最后的剪辑。 听了管理员的话语,江火并没有纠结系统的这个设定,而是皱着眉头,凝神回忆,那天在医院中出现的模糊大门,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似乎和之前的鬼气珠,一模一样。 “蛮荒从来都是荒芜之地,今日居然诞生了主人?”身为七杀殿护法的单春秋不解。 “没有关系,既然吕道长能够前来助力,我们自然是十分欢迎的,待任务完成之后,我一定会向上头仔细汇报任务过程……”姜队长咬牙切齿的望着宣晗,就算她的话语如此嚣张,宣晗和吕道长他们似乎也没有动手的意思。 她穿越重生于一个富裕府第,一出生就决定了不需要为温饱而着急。可这样的生活,却少了几分激情,束缚太多,过于平淡。 一声巨响,火光冲天,网状灵力匹练瞬间碎裂,而其中一道人影更是直接倒飞出去。 所谓的战王塚。神兵墓。传说就是里面封印着一个战王强者所遗留下來的绝世神兵。第一时间更新谁拥有了这把绝世神兵。可是连战王强者都能砍掉的。这也就不难怪。为何这多么年來。强者们都对这百武斗趋之若婺了。 不过既然说了,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五点半,吃饭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和jones单独吃饭,杜柯鸣眉头一直是皱着的。 犹豫了半晌,又看了看原澈的状况,微浓还是决定冒险留在山洞里。既下了决心,她立刻去把营地的帐篷给收了,把锅碗瓢盆、被褥等东西分两批次抱了上来。又把四只箱子重新拉回到山洞里。 “我若真是不能生育了呢?”微浓笑容虽淡,目光却变得犀利,似要逼着他给出一个回答。 就在桑祈已经做好这次丢人丢到家的心理准备的时候,突然,戏台上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她听到了宋佳音一声难以置信的低吼:“晏云之?!”嗓音中充满质疑与不甘。 璎珞噼里啪啦骂了一顿,微浓却始终盯着云辰,面上没有一丝反应。 眼下范朝晖更是带着程氏去了后堂单独叙话。不管他们说什么,堂上的宾客大概都会认为:早先据说已经溺水而亡的大夫人,上阳王的原配正室,还活着,且派了人过来传话。 第二百二十四章 父皇就等着看殿下如何做呢(第二更) 夜色浓重,崇教殿中。 李承乾坐在主榻之上,平静的擦着自己的横刀。 淡黄色桑麻布从刀柄下,缓缓的擦到了刀刃顶端。 锋利的刀尖,明澈清亮。 甚至能够从最尖端的一点,倒映出李承乾冰冷的眼神。 徐安站在殿门口,身体朝外。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崇教殿下响起。 一袭手工定制的黑色婚服,将他的宽肩窄腰展露无遗,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矜贵之气。 可他既然如此说,难不成他真的很强?真的有打败过那三人?不然怎敢说出这种话来。 他说的确实没错,姜漓音作为他师母的那段时间,是他这一生少有的幸福时光。 他知道,不仅仅是在瞬间爆发的灵力,而且还是要在绝望、悲伤的情绪之中爆发。 “倾倾,你们一定会幸福的。”秦桑桑见状突然很羡慕,祝福姜清酒,也是对他们感情的肯定。 毕竟当初,他如果敢冲上去,跟兄弟们一起战斗,或许,现在也不至于这样。 “宿主,检测到美人鱼最珍贵的东西是…额…心口的鳞片,凝结着海神的祝福。”系统检索一番,发现对于美人鱼来说,能够比声音还珍贵的东西,好像也就只有这个了。 新鲜的食材不管是怎么样制作苏秦都是很喜欢的,尤其是用新鲜食材烹饪出来的食物,对于苏秦来说更是比那些花哨的技法还要美好太多。 如果苏破和苏秦不出手,那么他们的防线就已经随着那些越来越多的神孽开始倒下,但是这最前排的神孽倒下的同时,也给后面涌过来的神孽开辟出了一条道路,能够接近苏家的防御阵型,让双方的战术距离越来越近。 李兄!这是李翊来到雅居楼告诉赵瞳自己名字后赵瞳自来熟的称呼。 “程兄,你多少意思一下?”韦祐成背着江安义,挤眉弄眼地道。 随着白勤干净利落的一声,所有的百胜国弟子都腾空而起,跟在白勤身后而去。 安然应该在直播吧,不知道看了以后会是怎样的心情,管她呢,哥们就是愿意可怜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程欣对秦明说:“这件事情还是我带你办吧,过两天我邀请他们一起吃个饭,咱们就定下来。”秦明想着这样也可以,毕竟是人家影视公司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让程欣去办可能会更加场面一些。 刘鼎天话还没说完,就开始猛的加速,他现在很是享受这种不借助外物风驰电掣的感觉。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高兴?”秦明看着伊伊嘴角都控制不住的上翘的问。 秦明听了赵瑞的话也不着急,打开手机,点下了播放按钮,平缓的曲调从手机里面流传出来。 “你还真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john摸着程欣的头发已经差不多干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吹风机放到了一旁,回过头来看着秦明说。 现任国主继位,吸引了其父的教训,交好戎弥国,尊其为盟主,总算摆脱了两面敲打的被动局面,戎弥国国主虎敢为了彰显其盟主的仁义,常替他出面摆平休梨国的索要,尉车国得以喘息。 “好强的雷劫。”周鹜天从自己砸了来的坑洞之中爬了出来,吐了吐塞进口中的土块。 “准备好受死了吗?”幽玄族最古老祖俯视叶天帝等人,声音冷酷无情,通过天道传递,在整个银河系扩散,如同审判一般,像是死亡宣告。 第二百二十五章 皇兄啊,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安心的去死呢(第三更) 李泰一瞬间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知道是自己反应慢了。 有人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但他心中还是忍不住的升起无限怒火。 明明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为什么李承乾就是不愿意按照他准备的去做,喝王府的酒,然后好好的醉上一场,最后由他轻而易举的完成一切。 皇兄啊,你 但是韩云现在却不动神色的摇摇头,看起来好像是并不赞同这件事似的,只是淡淡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得我亲自陪同李帅前往才行。”说完之后,也不管其他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直接带着李霸道就离开了古风城阵地。 秦昇也顾不上休息,直接挥开了保镖,开始给顾茗做急救措施,按压心脏,做人工呼吸,动作标准精确,眼神严肃认真,没有一丝趁机占便宜的意思,与上次在陕西的时候取顾茗嘴里的布团的样子完全不同。 “早送了谢礼过去了,你放心,这些礼数我还是知道的。”张保笑道。 到了现在,李霸道的血性也终于被打了出来,他忽然叮嘱了一声,然后直接朝着洛天界玄士大军的腹地冲去。 不多会儿,之前跪在外头的两个丫鬟便被四个粗使婆子搀了进来。 这样的结果。显然是宋瑶不愿意看到的,她沉着脸看了一眼放着铜镜的那个箱子,不自觉的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次日苏情从昏沉中醒来,脑子中的记忆早已消失了一大半。跳下床,却见墨炎烨已经买好了早饭。 国维对于淑宁只是淡淡地说了些场面上的话,对魏莞则严厉又慈爱。当着康熙的面,问过她近日的大体表现,便教导她要谨守闺训,循规蹈矩,以报君王,云云。魏莞一一端正应了,态度倒是一如既往地淡然。 “雷将军,你不觉得这个事情太疯狂了吗?”想着他们要做的事情,邰战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虽然此刻因为这事儿被弄得两位总编有些迷糊,但是风行分社和云罗两位总裁依然很清醒的在心底对陈卓的话感到极度的无语。 “这太贵了,还是算了吧。”冯宝宝表情不适的说道,这两千万韩语换成人民币的话就是十几万了,这钱都够她杀一次人的佣金了,什么衣服要这么贵,镶金的吗? 楚荡妹眼珠子一转,随即明白自己说漏了嘴,当即忍不住的嘿嘿一笑,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魏明江这番夹枪带‘棒’的话,可把台上的另外一个评委监督,也就是‘棒’子国的国手崔英水给气到了。 何骁楠亦是从愤怒中惊醒,怔怔的望着凌修,她到此时才明白,这个家伙分明就个亡命之徒,不能以常理揣度,甚至没有一丁点的顾忌,她现在开始感到了恐惧。 “不用搬了,今天这些菜全都送给在场的客人们,今天我请客!”林风一脸豪气的说道。 迪拉在英格兰是魔法公会的成员,因为她的‘背叛’还惹得魔法公会非常不满。 眼看近在咫尺的两枚尖锥,此刻想要躲闪已经是来不及了,于是狂催自身功法,浑身欺负立即呈现出淡淡的土黄之色,这便是不动镇魔决第一层第二阶段凝体的表现。 金色爆头的标志再次在屏幕上亮起,叶飞居然控制着身体在半空中硬生生拉过半个屏幕,将背后偷袭的滑溜溜打出了个金色的爆头。 第二百二十六章 假传圣旨,矫诏(第一章) 夜色之下,长街宁静。 二更鼓响,宵禁已起。 通化门上,郎将贾平有些心神不安的望着远处的大道上。 突然,一阵迅疾的马蹄声在视线最远处响起,极短的时间里就冲到了通化门外。 十几匹高大的战马骤然停在了通化门前,速度在最短的时间里由极动转向极静。 马上骑士高超的马术在这一刻被展 自从上次他们和陈宝接通了量子通讯,就没有再过了。因为要他,必需得通过机动装甲的通讯系统。而他们的机动装甲又要保密,不能随意动用,免得被人发现。 叫一声亲爷爷,那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在道上‘混’的人,全凭实力说话,何况刘迁实力这么彪悍。 “当我没问过,还是靠自己吧。”陈宝想想也是。这件事情,他们怎么可能明白……自己和那个核心达成的协议,根本就不能讲出来。 但是这个时候就算这丫头把天都捅破了,也必须要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再说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如果被发现了,球球就是众矢之的,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也就是说,实际上你这个新同学是为了你来的?”第一次见到杜娇娇的慕青青,满脸都是惊叹的神情。 一千颗帝阳花种子改造并没有消耗方辰太多时间,五分钟后,方辰带着这批改造后的种子回到现实中。 方辰微微一笑,眼前的香儿很像清夏那个义妹,看起来天真烂漫。 “那要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听之任之,最后吃亏的可是我们?”混沌有些不悦的说道。 不过白流苏说得没错,谷雪真不适合呆在剑谷,即使待在剑谷里也只能在几个局限的地方活动,而且还要布置好阵法,事实上对于谷雪来说,剑谷除了是她的家,也是一个巨大的牢房。 就如同王者荣耀的玩家普遍的五大错觉:我是大神、我能反杀、我能跑掉、草丛没人、主宰能抢。 大隐笑了笑,也压低声音说道:“当时大王已经答应他了,我哪里敢反对呢?这不?不就找个理由把他的人马调出来了?这不是? “但,但是……我从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天穹族里有谁能和水源石这三块石头融合呀。”达瓦紧张的开口说道。 现在他的脑子已经要炸掉了,意识海中已经不紧紧是两世场景的互换了,而是方回心里所想的东西,全部被无差别的具现了出来。 叶不凡十分的无语,这个准姑爷这态度,简直是太特么嚣张了,但是没办法,叶不凡就喜欢这个嚣张劲儿。 姜亿康制止了朗朗,说道:“好了,入乡随俗,既然村长说了,我们下车便是。”说着,自己先走下了车,孔明众人也跟着下了车。 见得任静一时不知怎么过时空领域,而焦急不已,林宇右手摇摇一抓,任静手中的画卷便飞入了他的手中,随后又一挥,那画卷便飞射向了李战天。 “你是怎么把信使制服的?人家愿意听你的?”庄子又不敢相信了,眼睛凝视着黑衣师兄,问道。 姜子牙听了,知道再无更好的结果。立即命令士兵取来木柴,堆在摘星楼下。 姜亿康一见,脸上现出慌乱之色,急忙向后一退,再次退入了空间之门中,同样的,这一次,空间之门依然没有立即关闭。 由于她实在太过匆忙,以至于都没有发现,在她转身之时,黄子韬的身影随之抵达前台。 第二百二十七章 魏王已经无法回头了(第二更) “好了,不说这些了。”李承乾转身,看向房玄龄和李靖,说道:“事情二位爱卿都听说了吧?” “是!”房玄龄目光抬头,对着李承乾拱手道:“敢问殿下,圣旨何在?” 李承乾侧身,看向一侧的于志宁。 于志宁立刻从袖子里面抽出圣旨,然后拱手递给房玄龄。 房玄龄接过圣旨,然后当着李承乾的面打 因为时间太难熬,潘微良修改了一下设置,关闭了自动下播设置。 “母亲贤妃李氏,公主宣德四年,下嫁王谊”孙太后想着真定公主地说。 他忽然想到了沙蝎的一个传统,那就是每年的固定月份,沙蝎都要进行一次疯狂的大迁徙。 岁月族裔是掌握世界所有秩序的豪门里的豪门,岁月族裔肯定也有分歧。 越曦一直在想,她是兑换一些在这里价值不菲的物品出来,直接买一处风水好的地方修建地盘呢? 云兮完全没想到谨墨的母亲竟然是这样,她还以为是个相当古板的人,谁知道是个大长腿御姐?这长腿御姐肯定是有腹肌那种。 在之前,将拍黄瓜盛到自己盘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各种赞美的词汇。 潘微良望着弹幕里大家说的‘颜姐’,如果没记错的话,她记得她直播间之前出现过一个‘颜姐’就是[高颜值都是我老公]。 方晓听着,心说原来世界世间和天地都是无中生有,经过一系列的延续,死亡之后回归于无。 不多时,几道人影奔跑如风,朝着尹府赶去。若是放在以往,周围的贫民定然会激动不已,认为看到了神仙,但武道大会来临后,他们也逐渐知道了修士,虽然还不是仙,但也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而在这些人当中,有几个是当初被秦天奇狠狠的揍了一顿,其中两人更是被秦天奇给削了大拇指。 虽然贺宸装作平淡,但是说着说着,声音居然变得哽咽,眼眶再次红了起来。 这一刻楚默的身形,在宁宝儿的眼,顿时无限放大,犹如巨人一般。 “局长,这是?”当宁番来到局长办公室的时候,才发现其他几位局领导竟然都在。 全场明星都憋着笑,翘首以盼,而苏落眼睛一眯,有意思哈,确实是个厉害的对手。夏子涵则“啧啧”戏谑的打量着他,眼睛贼溜溜的转。 狠狠的骂了一声,高红梦直接抬起手掌,朝着于欣美的脸上,狠狠的拍了过去。 这个大个子打的钢拳,真的是非常的用心,看着打出的拳头都很用劲,可能姿势有点差了,自己都会调整一下重新在打。 那张脸也是雾气形态,这个时候正皱着眉头看着那浴缸,然后看着马桶,接着雾气凝聚出来的双眼里面‘露’出一丝毅然,然后就向马桶的方向冲了去。 当然,现在神话机械没有恢复生产,甄洋这个生产方面负责人还是无所事事的模样。 素依却是微微羞赧起来,对诗那日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瞧,当时便叫她觉得不舒服,现如今却仍是这般,心中不愿与他多做纠缠,轻轻说:“沈素依。”说完便微微欠身转身离去。 夏浩然还注意到,在卧室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相框,那上面的照片则正是穆婉蓉和宝宝两人。只不过,令夏浩然颇为好奇的是,照片上面并没有宝宝父亲的身影。 第二百二十八章 巫蛊,巫蛊(第三更) 明月高悬,宫城静谧。 十几只火把在城墙上来回游移,照亮了宫墙上平静值守的宫城宿卫。 一身紫色官袍的侯君集带着胡寅和贾平一起骑马到朱雀门下,身后三十余人分列三行。 他们本身就是不同出身的人,衣着战甲都有不同,熟悉的人甚至一眼就能够看清楚他们不同的来历。 在距离城门五丈处,侯君集 翁彩萍面如止水,并未着急表态,今天若是她动手,明摆着就是得罪了穿霄殿,若不动手,毕竟和辰南是合作关系,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为辰南提供庇护,面子上难免下不来。 “阻止石块,不要让他们进入城内!”同一时间,城墙上就响起了众人的呼喊声,还有星技发动的声音。 看着边彼岸犹豫不决的眼神,周双双用力的剁了剁脚,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这一下子爆炸虽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将本来处于睡眠的龙王惊醒,也算是大不敬的。 “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是安游戏仓的!”听得出来,电话对面的那人很是生气,语气中满是怒火,看样子是被李铭给气坏了。 只是,她并不知道边彼岸的想法,有些渴望的看着自己新认识的这个男朋友。 而他们几十人里面,大多都是筑基修为。筑基大圆满的也就那么几个,就只有王豹一人是金丹修为。 “唉~~~~~~,我们走吧!”青龙发出一声叹息,李铭看到他的眼神里的感情复杂之极,让李铭捉摸不透,完全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会让这个站在这片天地间,位于实力顶峰的圣灵发愁。 就在门边上,是一个半圆的石球,刚刚看见还以为是装饰呢,可是现在再一看,不对,不可能是装饰的,光滑的墙上突然出现一个石球,看上去很是违和。 “那些训练的主要是正军,而负膽和从属大多根据主人的安排做事,也有正兵安排这些人训练的。”慕洧一边引着高宠向营地走去一边向公主和高宠介绍。 “师父不是说当时当代大帝已绝,不存于世吗?这滴帝血为何还散发着热气?”必成帝浑身颤抖着说道。 我这50个玩家,大部分都是剑客,所以都是近身攻击的,直接冲到了日国玩家的旁边,二话不说就是一剑。 竟然是仙器级别的装备,这可是让人惊讶了,虽然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不过倒也是不错了,而且即使输了的人也可以得到。 既然事已至此,她也是直接和端木家族撕破脸皮,直接警告对方,想要带走他们门派的弟子,就看端木家族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这倒是一见好事,而烈火元素大吼一声,是发动技能的前兆。正在一旁待定的安凌夕动了。娇喝一声,眩晕箭发动!很漂亮的。 倒是很悠闲的在这附近凑合着坐在地下看着这一场,人蜂斗。这一个个的士兵脸上差不多都被蛰满了包,非常的滑稽,而狂毒马蜂那边。 “一个办法?雷,什么办法?”听到这里,铁木云急忙问道。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太久了,自己早就想结束了。 “好了,接你的人已经到了,你去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贾培元笑着摆了摆手。 “不过生产这种元石的元矿只有萧国的三大门派才掌有。”萧胖补充道。 奔驰车停在大门口,胖子穿着一身西装,从车子里走出来。一瞬间,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第二百二十九章 请皇兄将巫蛊之事说个清楚(第一更) 朱雀门上,李承乾看着城下一脸慌乱的李泰,微微闭眼,心中默道:青雀,就让皇兄来教教你,什么叫做宣旨吧。 李承乾猛然睁眼,抬头高声喝道:“内侍少监窦知节!” “臣在!”一身绯色鱼鳞纹官袍,身材高大,极似武将的窦知节大踏步的上前,走到李承乾身侧,然后肃然拱手。 “宣读圣旨!”李承乾冷冷的 “你只要皈依我教,我就可以传你更加厉害的神通,而且会封你法王一职,共等极乐!”和尚笑着诱惑道。 “那既然这样,还望赵大人不要过久停留,万一延误了时日,圣上怪罪下来,你我都脱不了干系!”钱虎起了送客之心。 爆炸发生得很突然,而且时间极短,所产生的碎片,让叶风不得不手忙脚乱起来。 “关落依,活过十六岁都很困难。她的心脏病太严重了,一个不注意,就会死亡的。何况……”剩下的话,李泽律没继续说下去。 这句话,是冷月和封柒夜长久以来,第一次产生的试探情绪。她想了解,水梦华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 “那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叶天羽拿起酒杯,没有碰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脸上带着一种淡淡的笑意。 不过即便如此因为着魔王的信仰的原因,阿尔法斯教国依然是被认定为危险的存在的国度——要知道在大陆各地兴起的魔王信仰教派,几乎都与教国有关。毕竟,教国的首都是那个魔王所罗门的诞生地。 到了这时候,她已经知道今天被人给蒙骗了,除了宋依依不作他想。 “哎哟,王爷息怒,臣妾…”习惯和封柒夜斗嘴的冷月,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不禁反唇相驳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大牛这一路都是用内力撑于脚底跟着杨再兴赶路,杨再兴起初并没有在意,现两人行走了一个时辰大牛的速度明显下降了。 火舞突遭夏羽的重击,身形立刻仆倒在地,失去火焰的它也只是九品左右的防御力,以夏羽接近王品的实力自然可以轻松地击败它。 金夏妍立刻一缩脖子,水晶虽然对着朴太衍说话,可是视线确认真的对着她,金夏妍突然有种出轨被抓奸现场的感觉。 甚至,他这一辈子都不太可能接触到航母,但是现在,他不但摸到了,还和华夏号航母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 “我盖上两张卡,回合结束。”假面狂三回到了狂三的身边,任凭游戏场上的“龙骑士盖亚”怎么挑衅也不再行动了,而游戏的回合也在这个时候开始。 其实青帝通天星域的三位lv8玩家其实也知道,他们已经没有办法阻止永恒南光晋阶,这一战他们的目的算是达到了,所以他们也都已经收手,退到一边想要看一下永恒南光晋阶过程。 话语完毕,叶穹双手分别放在泰格和郎太一肩膀上,能力运转,伴随着银色的闪光,几人瞬间自原地消失。 若是不好,太医便该跟着一起回到靖宁伯府。如今太医没来,这腿伤当然是没那么严重。祁茉自幼聪明伶俐,岂能连这么简单的事也看不穿。 恐怖三桅船,本身就承受着无比的重量,在莫利亚一千个影子加持的恐怖重拳下,终于渐渐走向覆灭。 后来,他实在不忍心让她在梦里都那么着急,于是便试着让自己醒过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第二百三十章 天罗地网,尸横遍野(第二更) 李承乾站在城墙上,手按长剑,两侧是平持长槊对准城下的无数红衣金甲的卫士。 城墙之下,李泰的脸色已经无比难看。 李承乾微微侧身,平静的开口道:“卫国公!” “臣在。”一身红衣金甲的李靖平静的走了上来,走到女墙之后,神色冷肃的看向下面的侯君集,还有那近四千的士卒。 侯君集恰在此时 龙虎山和云天宗毕竟同宗同源,龙虎秘术两家都是正宗传承。要真是赶尽杀绝,也不是易凡的风格。如此说道,旁人自然沒有异议。 那老东西百年前还只是一个年轻的副将,这一次竟然挑大梁,还干出了当年和他父亲一样令人不齿的勾当。 孙晓蕊看着李静跟着过去,总觉得李静今天有点不对劲,这几天自己就觉得她明显对自己的敌意比以前少了许多。 “不错,化道为凡便是真人。什么是真人?千灾不侵,万劫不伤。性命自如,顺应天道。知晓生死却无惧生死,就算是轮回之后,也能自由自在。虽然寿命犹如凡人,可是却不知比修真之人要高多少。”陆天君道。 还有一个宗派的天才,秦离。他让人感觉到奇特的事情就是他的力量竟然是控制妖兽,他的精神力远超同辈人物,甚至比一些老辈人物还要强大不少。 这或许也是对太子的考验,没有了恐惧和担忧,如何能够成长,磨刀石已经有了,就看他这把刀能不能够承受住了。 “如果你不嫌我耽误你做生意的话,能不能告诉我雷鸣废墟在哪吗?”王峰摸了摸鼻子,笑了,他接到了任务提示。 一股强大的煞气从黑龙体内爆发出来,其实力竟然也达到了大界王后期境界,而且比之秦瑶也不遑多让。 莫格心上的寒冰终于开始融化,血浓于水的亲情战胜了这些年所受的所有委屈,理智重新占据了主导地位,此刻,更像是一个大哥的做派。 唐林几乎没有见过老卢摆身份,所以关于他身具王族血脉也是第一次听说,当然,他更期待的就是老卢的这句话能够起作用。 对于这么一件事,那个修士想了很多,许墨可没有他那闲工夫,直接伸手想要试试他的深浅,因为许墨也没有看穿他的修为,只好动手逼他了。 虽然每个仙域中都有六大仙君,但这并不是说每个仙域中就只有六位仙君,六大仙君座下还有十八位仙君。 随后,便看到天空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手印,直接向着古辰他们镇压了过来。 过了不知多久,大约三分钟后,大门再次打开,望着和他酷似的脸蛋的弟弟,严肃道:什么事? “少来这里烦我,滚出去。”洛莲娜的心情很不好,看到谁都想骂一顿。 刚刚得到的消息并不是很妙,恰恰是二人所担忧的事情,毕竟从那只海妖的记忆中知道,他的老祖乃是神变后期大能。 不过,他们瞬间便反应了过来了,而他们在反应过来以后,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并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散开,向着四周冲了过去。 一时之间,古冥战场之外,重新变得喧器和嘈杂起来,俨然之间,天空当中赫然变成了一个年轻一代的交流大会。 前不久k博士还操控派去一头化神阶的凶兽来找王元,却莫名其妙的死了。 “还要接着聊下去吗?”海格忽然间问道。卢克斯苦笑:“如果聊下去就能不用开战,我真的是求之不得。”“你现在说得这些话都会被你身边的人报告给你们的皇帝。”海格提醒道。 第二百三十一章 侯君集,死!(第三更) 乌云从夜空飘过,轻轻的遮住了明月。 大地一时间陷入了昏暗之中。 朱雀门前,无数燃烧的火把将一切照的未必透亮。 看着压在李泰脖颈上的两把长刀,不仅李泰愣了,李承乾也同样愣了。 他忍不住的转身看向房玄龄,嘴巴张开,似乎要说些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这个 对面的巴特见状,眉头一皱,其实,他与邓普斯一样,也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因为,他的父亲在几年前,就是死在邓普斯上校所发动的突袭战中。 烛照上人从苍穹上人的神色中已经看了出来,青墟身上必然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这一下他还真有在青墟身上使用鉴定术的想法。 这个世界修炼者的寿命尽管比较短暂,但到星芒阶活个一两万年不是难事,至于月辉阶、日耀阶自是能够存活更久,五千年,倒也不是一个漫长到难以接受的数字。 “是吗?她怎么样了?”郑昱连忙将脑袋里琢磨地问题抛在脑后,开口问道。 再说倭军登陆之后,趁着隋军空虚之际迅速攻破了沿海的一座城镇。领军大将柴田胜武和前田庆次为了洗刷海战的耻辱,提升己方的士气,下令血洗全城。 郑昱看了一眼傅毅,对方脸上古井不波,没有任何表情,也不知道父亲跟李老爷子是怎么训练出来的,如果不是清楚现代科技还没有那么发达,郑昱恐怕会怀疑傅毅是个机器人。 在得知高阶混沌之子如此凶险,甚至有专门捕杀高阶混沌之子的势力,他已经不愿轻易前往混元天宗,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又是一声冷喝响起,跟着一道白色的寒气已从青城的刀尖上喷涌而出,同时向着海啸撞去。 接下来闫晓峰跟刘坤又说了会话,大体是交代一些具体安排,随后刘坤也没留下来,又开车离去。 哪怕想要他吴畏接受传承,也必须得得到他的同意,否则,他是绝对不可能承受的。 玲珑拿着汗巾,慈爱地往每一个孩子的额头上擦拭着,一股子令毒虫避之不及的奇异香味,便留在了他们身上。 得到了百变金刚系统的分析,红蜘蛛也意识到自己当初可能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毕竟这个叫做禁闭的家伙是被他从封印中解放出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有可能比堕落金刚还要棘手。 不仅十足的配合林冲统计这些年疑似遭受袭击的人数,另外一边将这一年间来开过周城的人员名单交到了林冲手里。 所以,如此多元会以来,真正能和妖族硬怼到底的,也就只有巫族,就连那四海龙族,号称有八十万天龙,也只能在水中才占据点地利,勉强自保。 这床底下空间足够大,就算是突然变成了人形,也不会绝对挤压或者出不去的情况,可以放心待着。 虽说温峥嵘事先并不知道这事儿,后续也及时让人将那些通稿都删除干净了,但是薇薇安还是记仇了,两人的梁子也是从那时候结下了。 打开之后,发现里面装了很多现金,担心失主丢了钱会很着急,她就背着领导让前台偷偷查了一下那个房间的入住记录,并主动联系了失主。 一双眼睛都已经有些迷离了,大概也正是因为她被下药的缘故,他才觉得更加的心痒。 第二百三十二章 孤带青雀去找他的巫蛊(第一更) 乌云在夜空上飘过,明月再度照彻大地。 朱雀门下,侯知仪抱着侯君集的尸体在痛哭哀嚎,泪流不止。 城上城下,所有人都为这突然的剧变震惊了。 大唐军中少有的统帅,曾经的参知政事,吏部尚书,幽州长史侯君集,就这么自戕了。 变故发生的太快了。 城墙上,李承乾闭上眼睛,轻叹一声。 周全有能力是谁都知道的,但是他的态度真的让人咬牙切齿;他要是肯认真一点,哪怕工作态度稍微端正一点、多一点事业心,肯定早就做出来了更多的成绩了。很多的时候周全是不到事到临头,他才不会想着要出去工作的。 “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黑凤凰就会吞噬琴的意志。”x教授摇了摇头。 这一点周全真的不是很担心,想想看就能理解了;能够花钱解决的事情,真的不是什么事情。海岛开发建设相对来说会比较麻烦,肯定不如在陆地上开发比较省事;不过,这真的不算什么,完全没有什么压力的事情。 要说高俅这个便宜儿子虽然满身衙内脾气,人倒是聪明,几句话里,又是讨好,又是把“在玉仙观前斗殴”的罪名全扣到那卖刀的关西军汉头上。单就这口才,日后高俅谢世,高家败落,高衙内去做个讼师,也不怕饿死街头。 但,楚定北很明显心里偏向他的五皇兄和慕容七七,就连楚四海也不愿意深究这事,只为了抱住慕容七七早已经乱七八糟的声誉。 当翟凌好不容易再次跟上看到李斌的时候,李斌早已办完事情,正返身回奔了。 寻易有些无奈了,交浅言深是相处的大忌,他能感受出对方并非是不通人情世故,而是颐指气使惯了的习以为常,尽管带着克制,但那种高高在上的意味还是很明显的。 南宫雪儿转过身来,走了两步,坐在了七七的另一侧,慢慢地把刚才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这绝对不是周全的臭美,这是周全经过现在的待遇得到的结论;看看孩子们的表现就知道了,他们真的舍不得爸爸离开的,他们要和爸爸在一起才会开心的。 “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是,分裂的事已经很难改变了,我们也要做好战斗的准备了。”竹。 一个ob复出还不够,又跑出来一个顶尖的路人ad,难不成lpl还真要大变天了不成?就是不知道最后是变强了,还是变的更捞了呢。 “池中天!你胆子也太大了,就是你爹在这,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还有沒有个尊卑之分!懂不懂得礼数!”陆醉柳也是十分气愤地说道。 然而这里已经不是诸天世界了,自己的法则也做不到毁天灭地了。 随后沐璟直接开启自己的e技能直接平a减速离他最近的兰博,然后走位绕到另一边使用带着暴击的第二下平a砍在了兰博身体侧面的弱点上。 “一年就这样结束了吗?德克。”亦阳没有迈开自己的步子,而是问了一个听上去很傻的问题。 “找死!”池中天也不打算去找承齐侯了,他咬了咬牙,然后独自回到房中,取出自己的承影剑,脸色阴森地就朝外面走去。 李白一把抱住辰辰,将她举得老高,辰辰在空中便“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而在李玟的卢锡安阵亡之后bf并没有赶去大龙坑,而是分散处理着兵线上的劣势,不过作为队内打野的盲僧则是来到了上半野区,打算用自己的生命做最后一次尝试。 第二百三十三章 青雀,你该疯了!(第二更) 火把高举,一片光明。 东宫嘉福门前,无数士卒手持长槊站立在宫道两侧,神情肃然。 房玄龄看着一脸平静、在等待两件佛雕被抬出来的李承乾,他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为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 巫蛊事可不是小事,任何触及其中的人,最后都不可能会有好下场。 哪怕他是太子也是 临睡前,她习惯性的探一探他的鼻息,听一听他的心跳,生怕一早起来,抱着的是一具凉透的身体。 但是,两人过了数招之后,扶乩也就是脸上挂了彩,却未受什么大伤。 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岐宝又将注意力落在了水盆里的鱼。看他目不转睛的样子,大家都觉得好笑。 古时候方外高人经常入世,玩笑红尘,磨砺心境,这心境,正是魂魄强度的部分体现。 陈雯坐在椅子上,玩着手指甲。她不指望泉那不开窍的人知道她心中所想,她心中所想无人能知。 “因为虎符在轩世子手中,这么说,你们明白么?”吴义平厉声道。 等刘润卿在桃源村找到她,又将她带回来的时候,他们又一次住进了京城的宅子。在那个宅子里,她与刘温暖只有一墙之隔。 别的愿望都可以帮她实现,但这个是真的不行,因为她以后是肯定要随他去苏城的,因为他家在苏城,产业也以苏城为主,今生除非退休,不然是不太可能会来安城定居常住的。 苦的是,舒若尔大睁着眼睛,怎么都没有睡意,她有试过在他熟睡后脱离他怀抱,可每次,她只要开始拿开他手,想要从他怀里退出,他就会敏感地立刻抱紧她,仍是四肢并用地禁锢着她。 当初看着蓝千雅为了萧亦轩差点儿变得失去理智的时候,蓝千铭的心里是有些担心的,生怕自己的妹妹对萧亦轩用情至深,最后再做出什么错事来,不过好在,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三个男人说着乱七八糟的话语,谁家的老婆屁股翘,谁家的男人戴绿帽子,谁家的房子风水不好。 我没办法用语言形容他的长相,只是那一瞬间脑海中想起的是,林黛玉初见贾宝玉的时候,是这么形容他的外貌的: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清清冷冷,对什么都不太在意,或者,更确切地说,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可是我满意吗,我的爱情被人如此衡量,我的尊严被人如此践踏,我怎么会满意? 要我怎么说出口,我生日这天,在我的卧室,我的姐姐跟我的男朋友,不知羞耻地搞在了一起。 面对四十来双好奇的目光,教官也没解释,高视阔步地在队伍前方带着路,五分钟后,他们在一条宽度和标准泳池差不多的河流旁停下了脚步。 “算了,不逼你了,其实刚刚永生跟我也没说什么。”夏轻萧仔细的想了想,永生真的没说什么。 有了这个插曲,她不敢再分心,生怕自己在某一题又重蹈覆辙,然而,一直到做完试卷,做完其他学科的作业,叶清庭还是没有回复她的的短信。 铁柔不置可否,其实除了长的好,她还真没怎么发现他有什么内在。 第二百三十四章 无忌,是该给稚奴找个晋王妃了(第三更) 东宫宫门之外,李承乾一身黑色蟒袍,看着对面的房玄龄,于志宁,李靖,李大亮,褚遂良,马周等人,神色严肃的说道:“父皇东征高句丽在即,长安乱不得,若是青雀,陈国公,还有勋国公,再加上杜楚客他们一起谋逆的消息传出,必然会动摇前线的军心士气。” 房玄龄眨了眨眼睛,目光忍不住的看向李泰。 他有些明 “我研究的东西,那你肯定放心,保证无毒无副作用。”季幼仪拍着胸脯保证,就差说可以吃下去了。 “其实也没多大深意,就是随意一想的。”季幼仪也的确是没有考虑过什么大的深意,她所有的取名都很随意。 而且,圆球中间似乎长着一对大眼睛,正扎巴扎巴看着贾正金与列娜的方向。 一阵失落后,才想到方才的惊吓,一颗心脏“砰砰”乱跳,双脚一软,便瘫坐在地上,眼前一阵眩晕,几乎要晕倒。 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仁善,但在三省六部的轮回当中,这两个字着实是太奢侈。 竟然获得了这样一个技能,虽然不像之前与张良,与专诸那般只有在他们身边才能生效的“光环效果”,看起来是可以带出这个世界,但李知时面上却是露出一丝无奈之色。 季幼仪挣扎,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正打算给他点颜色看看,旁边有热心的村民上前将人拉开。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伯爵大人!”贾正金做出一脸感激表情。 学校希望家长们能够尽量抽出时间,怎么也要有一位家长出席家长会。 他如何能不明白,朱砂名义上说是两人结盟组队,可实际上以目前的情况,他不过是借由这个名义,来出手帮助自己度过难关罢了。 后来听到凋芒古刹内人声鼎沸,似在捉拿潜入的贼子,罪旗知道司马等人暴露了,这对他来说是个绝佳的时机。但他还是耐住了性子没有进入,那时满寺都是到处搜索的武僧,他可不想替司马等人背了黑锅。 说她多事,倒真是有些不知好歹了。可是,她明明只是一个丫鬟,至于这样殚精竭虑的的帮他吗?她也太忠心了吧。难道她做这些,是因为慕容朔吗? 楚尼斯有如一个抓住了一根稻草的溺水者,蓝色的眼珠骤然闪光,他冲着德隆大声吼道。 沁湄瞪大了眼睛,她吃惊于陈啸天知道所谓的“宿命”所谓的“药”。他还知道什么?沁湄心下有些纠结,不知所措。 这些首级,竟然全是真鞑子首级!这个李啸,倒是没有做杀良冒功之事。 想象中总是不一样的,人非草木,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面对他,很难刻骨痛恨。 嬴国这身打扮,从丫鬟的角度看过去,只见下半张脸,混像是来找麻烦的。 看着两人对着候机大厅内洗手间的方向行去,季洁微微皱着眉头,吊在两人身后十米左右的距离,一并对着前方走去,在临近公厕的地方,看着两人走了进去,季洁停了下来。 齐清儿感到身体的悬空,下一秒,当她发现的时候,面前是百仗的高墙,她与他均在高墙之外,身下是迅速坠落的雨水,以及模糊到几乎不可见的遥远的地面。 鸡爪入口即化,香气四溢,一只凤爪下肚,中和着胃里的红酒,使的王铭感觉到舒服了一些,看着凌天洋空腹喝了一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二百三十五章 岑文本传旨,房玄龄的担忧(第一更) “驾!”催马声中,十几匹高头大马丝毫不停的朝着春明门而来。 马上除了一名文士,一名内侍以外,其他全部都是红衣金甲,腰挎千牛刀的千牛卫士。 一行人直走中央驰道,速度丝毫不停的朝着城门冲去,城下的守城郎将看到其中一名卫士身后背着的旗帜,没有丝毫犹豫的催促四周的百姓躲开。 军情驰道,只有 北晨锋的话语,再次点燃了现场的气氛,南离战士感觉鲜血彻底沸腾起来。 在大阵之中有狂风凭空出现,呼啸八方,在半空惊雷炸响,不断劈了下来,那无尽的黑雾此刻也在不断喷涌,不在是之前只是幻化出幻境而已。 靳蕾站在车前,昂首挺胸地绷直身体,所有特战队队员站于她身后,冰冷的雨水湿透了所有人的衣服,标准的军礼,送行着战友最后一程。 后来,为了再得功德提升修为,他向后土讨要了镇守阿修罗道的机会,可是结果依旧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吴齐赶紧让人去扶起吴义发来,吴义发鼻子已经歪了,一张嘴,血水混合着牙齿往外掉。 “可惜,风势一直停留在第二重,还需要继续领悟。”纪龙腾深吸口气,豁然睁开双眼,在他眼中,有道光剑气闪烁。 现在杨念中知道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而是保命的时候赶紧跑吧,随着距离越来越远双方交火的声音也越来越远,翻过了一个山头之后。 这两位刚踏入白鱼学府没有多久便在学宫中掀起一场风波的家伙,就这样一跃成为白鱼学府最耀眼的弟子之一,被整个白鱼学府所瞩目。 被报废的越野车晃了晃车身,两名男子惊慌失措地想要逃跑,只是刚走了一步,两道身影便挡在了两人身前。 镇魂将听到眼前人如此大放厥词,忍不住真的动怒了,可是下一秒他想起了对方拥有的实力,接下来的说话以及想要打人的冲动,也只能硬生生的吞回肚里。 旋即怒目金刚手上的宝镜再度一转,一道白色的光芒一闪,直接将她吸摄进了宝镜之中。 大部分的上古炼气士前往洪荒破碎后的其他星球,寻求更好的修炼环境。 观众的掌声很热烈,这个采访视频做得很全面,不但是只有说周白好话的,还有各种爆出周白的糗事的,效果非常好。 如今自己的师傅虽然圆寂了,但师傅曾经所做的事情,他自然会继承下来。 第二个目的,也很明显,就是朱崇利自己想要多和这些顶级的数学领域教授们拉近关系,最好能为清北大学数学系做一些对外的合作课题之类的。 “好,这条完美,过了!”伍子牛喊道,让陈昆仿佛解脱一般的松了口气,跟周白对戏压力太大了,不倾尽全力,真的会被碾压成渣。 “我们走。”潇洒的扬起手中的马鞭,飓风流寇全体急速狂奔冲出太和镇。 “哇呀呀,气煞我也。”颜良性子本来就急躁,加上刚才又在考虑如何进攻的问题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心情本来就是不好,这会儿又被青云关守军这么一激,哪里还忍受得了,当即挺刀拍马就要冲上去找青云关上冀州军的麻烦。 天空中突然盛放出灿烂的烟花,那是灯会的保留节目,铁水烟花。 赤霄剑不断挥斩,狂暴的剑气简直像是一个大风车一样,呼啦呼啦,不停向着萧景业这边碾压式进攻。 第二百三十六章 晋王妃的人选,王皇后和武则天(第二更) 武德殿中,李承乾的神色严肃了起来。 这一次李泰谋逆,房遗爱虽然被杜荷堵在了子无关,但他终究是只差一步,就能够返回长安。 那个时候,一切就不一样了。 自然,皇帝现在不会怎么在意,但谁知道皇帝的心里是不是已经埋下了种子。 不用谁知道,李承乾肯定,李世民虽然确认房玄龄不会背叛他,但 在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呼延霸便已经后悔了,因为这句话,他间接承认了那天出现在幽族想要击杀幽旷的人,便是自己。 “这里是不是还有一只?”吴峰向他咨询道,卫九一直在打探着披毛犀的消息,这也是他直接负责的。 没办法,在那天的交流会上,封逆表现得实在是太过“抢眼”,看到他出现在一号擂台上,场外顿时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显然,众人对封逆参加团队战的举动都感到比较惊讶。 因为在此地的交易,无名殿是不过问的。所以你就算你被骗了,那也是你自己的事。 苏林叹息一声,难得的进化,可惜力度不够,依然停留在准皇帝级,皇帝级依然夜空中的星星,在触碰不到的地方。 就在毒渊开口之时,梦风也已是出手将谢家当今家主,谢龙给彻底灭杀。 在接近绝顶的难坡处有一处巨大的缓坡,被人硬生生削出一块平整的地面来。这里就是出云之战的比武擂台。此时,上面的冰雪早被打扫干净,各种护持的法阵,也已经运转起来。 方惜缘倒抽一口冷气,这婆娘隔着这么远都能猜到我的心思么?他随手把n95往沙发上一丢,顺势躺进柔软的靠垫里,脸上却漾着温暖的幸福。 “那何时才是时候呢?”发话的却是赵杰,他是这么多人中最希望赶紧将安太监扳倒的人了。作为第一个背叛沈卓的人,他自然明白要是整不垮沈卓、安离,他们反过头来就会第一个把自己给处置了。 中戏其实本科班的人数一直很少,真正说起来他们才是正儿八经的中戏表演专业学生,后世很多乱七八糟的人自称中戏表演系毕业,实际上是一届招几百人的高职班,那个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无端的丢了中戏的脸面。 看着自己老汉被官府肆意的欺凌整治,吴圃樵心中,早已经动了杀意。 伊成勇泪流满面已说不出话来,对着老爷子“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 若是两人一起来不夜城的话,林怜诗出事了,司飞尘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 就在洪山觉得奇怪的时候,虞淼淼在虚空处点了一下,而后盘膝坐下,双手十分自然的掐着法诀。 带了些常穿的衣物,贴身穿了那本祖传秘籍,就和上官年和华韵出门了。 “恩。走吧!”云朵收回视线,刚刚那里有什么东西吧。没有什么恶意却一直打探这自己,先看看情况。 “火鳞金蟒,三品至火之兽,就是不知道,你的肉到底纯不纯。”其说着,便再次从钠戒中取出几块,用灵气碾碎,随即四散而开。 这一段日子下来,马红俊不仅体质增强了不少。就连凤凰火焰也已经远比之前强上了不少,无限接近于极致之火,仅差一线。 凶煞之气爆发,宛若有一只只手掌攀附,死死的抓着这一根根尸钉。 “万物复苏!”岳缨舞朱唇轻启,一道道绿色的朦胧光晕凝聚成了一道道月牙形的光刃,从苍穹中漫天而下,如一场暴雨一般。 第二百三十七章 赴洛阳,见李治(第三更) 武德殿中,马周率先开口说道:“殿下,河北世家,首推博陵崔氏,范阳卢氏和清河崔氏,其次是清河张氏,清河赵氏,冀州冯氏,相州魏氏,河间刘氏,渤海高氏,诸族大小共二十余家。” 稍微停顿,马周说道:“虽说如今陛下在河北为晋王挑选晋王妃,但实际上却未必一定会局限在河北……太原王氏,荥阳郑氏,弘农杨氏等等 前几次去少管所都是太匆忙了,虽然她给姜民秀拿得东西也不少,但真正见她心意的东西还是不够,这次就拿点她亲手弄的东西,让她儿子看看,她妈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 思及此,我坐直起来,刻意与他保持一份距离。同时心里也对于他接下来要说的所有话都开启了免疫系统。 他妈妈的房间是空的,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着,看起来好像昨天夜里并没有回来。 打人的与被打的都留不住,何不能留下程婧娆母子那对受害人吧,这更没有什么理由了。 秦慕阳并没有带她到比较偏僻安静的地方,而是在市区里面一家比较出名的餐厅。 “我虽然没有凑齐数量,但是,我又一个好消息,我知道,这同城内有一个鬼修!”王管家生死间突然想起一件事,闭着眼睛大喊道。 一下午的训练赛打下来,原本赵启辰在场都觉得会赢的艰难,现在更是显得无望。 林天有些奇怪,自从被林大力救了一命相识后,总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奇怪。 “不要叫本大爷幻儿!”幻灵树气急败坏道,它现在又羡慕别人得皮肤了,改天找个倒霉鬼,扒一身来。 “你要榨干他?”徐娴静和三叹震惊的看着胡碟,她们想不到显得温柔可人的胡碟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这点烦恼对于薛崇训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他也没过多看重,无论怎样只要自己当权一天,没人能把孙氏怎样。他成日忧心的还是朝廷正事,但凡有点危机意识的人坐到这个位置也无法真正做一个昏君。 恐怕就是一名见多识广的顶尖继承者,都会目瞪口呆。实际上,就连第一次施展出这个法术的蝎子娘,还有一旁的王辰两人,心中都极为震撼。 “走!咱们去森林的边缘看一看,然后尽量的试试看看能不能走到湖泊那边去。”,mén罗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片森林。 李秋禾怔怔的松开了手,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刚刚还兴高采烈的,可转眼间脸色立刻就黯淡了下来。 杜暹道:“臣不为升官发财,只要能为国效力。今番出征,若是有辱国威,提头来见!”说罢也一口灌了下去,一脸正色。 这里的情况确实超乎了杨林的想象,可以挡住规则强者的神识搜查,这才敢跟踪在后面,不然的话,即便当场跳出来,想要杀死这个王少,杨林有心无力。 乐浪在跑船的那段时间里,也贩了些东西在卖,有的人这说是走私。 李宓一时间产生了身处晋王府的错觉,因为薛崇训问话还是这么干脆。同时越简单的问题越难以回答,他甚至更愿意听到薛崇训问他冗长的细节,而不是这么一句话。 房东大妈看到两人亲昵的举动,也就相信了向云之前和自己说的话。所以,房东大妈对待周毅还是非常热情的。 那一个雨夜,r国的神社山上,山体滑坡造成的泥石流往下向他们冲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李世民:太子,你觉得该如何处置魏王(第一更) 定鼎门外,一身淡黄色蟒袍的李承乾翻身下马,长孙无忌,杨师道,刘洎,岑文本,李治,唐俭等人,齐齐拱手道:“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立刻上前一步,搀起长孙无忌,感激说道:“舅舅请起,诸卿请起。” “谢太子殿下。”群臣这才起身。 李承乾上下打量着长孙无忌,稍微放松的说道:“幽州塞北, “够了,真是无理取闹。”一股无形光波将奔向赵铭的虚幻老虎瞬间击灭。 “我们,还能让他重新回到龙骨吗?”沐枫夜盯着飞鸟的面孔,心中一阵绞痛。 胖子也被云母层后的闪光所吸引,站在老金的顶上也就是云母层的侧方,在那探头探脑,望眼欲穿的,好像发现什么宝贝般,恨不得下斜坡一探究竟,可是又不敢下去,因为这斜坡的正下方正是云母层。 月下可以看水,水中亦是可以望月。骆天的心神再次沉寂,他可以退,但是他相信,只要他此时后退一步,结果只能是一退再退。所以,即使他的手臂已经僵硬,手中的水质长剑却还是在颤抖的坚持着。 就在雷亮三人向着大空洲急速前进的时候,在百鬼洞穴下方的赵铭二人,再击败天蛇后,身体的元气也开始恢复起来。 “我想怎么玩呀,我当然是想和你玩了呀。”为首的男子两眼色迷迷的盯着王月茹全身,向前一扑,王月茹微微侧身躲了过去。 山石精气呈现出种种暴怒,幻化成一块块巨石隔空砸下,仿如大山崩塌,山石乱滚之态。怨气似有不甘,再次凝结,霹雳之音动荡不绝,随之又再次被砸散。 即使火金跟随主人几十年了,养气功夫早已深入骨髓,可是看到骆天这幅样子,还是有些,厌恶。 刘奇急匆匆赶到朱瑙住处,只见朱瑙手下另外两位掌柜也在,不由暗暗吃了一惊。方才朱瑙手下的仆从叫他,说是朱瑙有事找他,他也没多想就来了。到这儿才发现人到的那么齐,看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这其实并不奇怪,人类又不是没有智慧的魔兽,在人类的智慧与主观能动性下,培养魔法生物和普通生物在某种意义上说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林原的一张脸顿时僵硬了,脸色惨白惨白的,看着熙晨打量着他的目光,战兢的缩着脖子,一句话都不敢说!怎么会,他刚才看熙晨脸色平常、毫无反应,以为是熙晨知道了,却并不惊讶。原来,他是才发觉!怎么办? 有人是嫁过人,但是因为夫家虐待跑出来的,又有的人是因为家里要卖了她……,如此各种苦衷,魏珍这样一个当过妓子的身份,倒也没什么了。 北宫太取下了背上背着的大包袱,说道:“不怪你,我如何会怪你呢,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我当了一辈子恶人,好不容易想当好人,过安生日子,结果呢,一当好人就遭报应。 成自在立即上前,把阿巴尔押了出去,阿巴尔仍旧温顺,半点也不反抗,难能可贵的是,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面带微笑,难不成这就是心有菩提,面现莲花? “你还挺有情调,将花儿放在这里,是显得温馨了许多,你有心了!”熙晨轻笑着,声音平淡的开口,一双眼睛凉如水,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送入洞房!!!”赞礼的人喊了一声,祝富贵拉着红绿带走出喜堂。 第二百三十九章 他都是孤一母同胞的兄弟(第二更) 贞观殿中,一身蓝色囚衣的张亮,一步步的走入殿中,然后沉沉的叩首在地:“罪臣张亮,参见陛下。” 李世民坐在御榻之上,看着张亮,看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道:“勋国公,你令朕失望了。” 皇帝简单一句话,张亮顿时就忍不住的泪崩,痛声哭道:“陛下,臣错了,是臣有罪,陛下,你杀了臣吧!” 张亮在 决绝地说出这句话,牧原梦转身便向园外走去。却再次被一股力气狠狠地拉住。 星傲尘此时一身淡色的锦缎长袍,坐在风波亭的石凳上,身后依旧侍立着两名星阶护卫,他们身上沉重的黑色铠甲给人以极其强烈的压迫感。黑色与白色,在万物零落的深秋极其扎眼。 “张先生,我们都感激您所作所为,可是,北方大首领天兵何时可以前来拯救此地万民?”无为子倒是很务实,他一下子就直击问题关键,丝毫不打算放过张嘉铭一样。 青茔质地,通体莹透,中间刻着一尾翠色锦鲤,这不正是祁天浩的贴身玉佩么? “喂,凯泽,你怎么还在这里,运输队马上就要出发了,你到底去不去幽蓝城!”面前走来一人,有些不悦的看着凯泽。 郁风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无比心喜,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自己刚才还回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没想到再过不久就能回去和他们相聚了,自然十分高兴。 苏瑾把目光转移到巍峨雄壮皇宫,朱红色的大门,苏瑾望着熟悉又陌生的皇宫,自己这是第二次来这里,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随后的两名更天级高手也纷纷出手,一道、两道、三道、四道、五道,总共五道磅礴的极壁各有先后,分别从五个方向卷向那名灰衣人。 使不上劲了?张嘉铭轻轻的抖索了一下身体,一阵阵无力的感觉透彻全身,狼毒草的效果还没有过去? 嘿嘿,到了这种地步这个傻蛋还不肯放开我的腿,于是乎我又给他来了个满脸花、打得他晕头转向的。 他吞了吞口水,看着陆湛北微笑的脸,嘴唇一开一合的动了两下。 附近的地球又开始颤抖,现在墙内出现了大量的裂缝。许多石头开始翻滚,石头守卫塔本身开始颤抖,好像随时准备开裂一样。 此时,这雷电之力,看上去更为的粗壮,而且极为狂躁,比入虚境的时候,狂躁最起码一百倍。 刚好一头巨狼冲到近前,我急忙挥剑砍去、把它的脑袋削掉了半个。巨狼立时扑倒在地,上面的兽人大吼一声顺着惯性扑过来、他手里举着一尺多宽的大刀。 萧宝珠没叫,只是轻轻笑了笑,毕竟两人都不熟,赵琳开口就让萧宝珠叫她姐姐,萧宝珠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直接拒绝,那无疑是打了赵琳的脸,所以她只是笑了笑。 我顺着贝露露手指看去,那个精品商行就在国际商城西北方向,只隔了一条步行街;商行门脸并不大,挺不起眼的。 只是以夏至对孙兰花和赵芳芝的了解,两人心眼不好,但也不像是心思深沉之辈,到底是谁想出这样恶心人的法子来算计她们? 自从“穿越”以来,不论做什么事情,只要罗清婉出手,都会特别顺遂。 他趴在矮树中不敢动弹,假装自己被杀死了。那一刻,他虽然趴在矮树中装死,但耳朵却仔细地听着双方厮杀的动静,判定是那一方胜了,那一方败了。 第二百四十章 母后啊,你在天上看着,管管父皇吧(第三更) 紫微宫东北角,有一座上清观。 平日里无人在此,但今日,无数的禁卫将这里密密麻麻的围住。 一身黑色衮龙袍的李世民平静的走入观中,然后直接走到大殿之前。 “吱呀”一声,大殿殿门被直接推开。 一座上清道尊像顿时出现在李世民的眼中,李世民神色淡漠的低头,目光落在观中坐在蒲团上的李泰身 虽然族长说的沾光,是沾不到的,朝廷不会再平白给她什么好处,更不会因为她,就给林家村好处。 “好!”在一番慷慨激昂后,男店长迅速帮她打包,宋默默就在旁等待。 他抢先去见霸王,自然就是不想让项昌夹在其中难做,也是将自身生死完全置之度外了。 这些话本很多都是当年胧月看过的,不过特别虐,剧情过于奇葩那些没有,毕竟不是人人都喜欢那种没有逻辑只拉扯情绪的故事。 她自己是欧阳家族最大的底牌,可以保住家族顺利离开栖霞宗驻地——可不是迫不得已,她不想这样做。 之后,整个的国内互联网市场更是哀鸿满地,无数公司裁员、倒闭。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都会说想由心生,其实是一种无形的磁场改变。 各城市经理可以在当地,根据业务需要,报公司审批同意后,招募5-10人的临时地推人员。 发现战斗员们开初不会用铁耙,耙齿只抓断草茎,草根还在泥里。 手指上的剧痛让博里斯当即涕泪横流,惨叫一声短剑随即脱手而落。 可现实明明是露米娅被琪露诺封印了一部分,然后先代借助叶开又封印了一部分。 两道清脆的断裂之声响起,只见托马斯双手向外一抓的手掌猛地向中间一扣,道路两旁的两颗大树从半中腰断开,紧接着化作粗壮的长枪,朝着凌宇疯狂地暴刺而去。 在眼看就要被撞到的瞬间,熊猫的身体猛地一闪,让开正面,抡起拳头,狠狠地砸在野猪的身上。 这整个大夏京城,都觉得杨炼手段厉害,而林墨初不过是个俊美的翰林。可是所谓厉害的杨炼,完全不是林墨初的对手。 长老供奉和一众修炼者也全力爆发,无数远程武技不要命的朝仰天怒吼的陆九德轰击过去。 他拿出来了一个金属棍,金属棍是方舟飞船的一部分,还没有投入使用,但已经被他给做了出来,拿着这个金属棍对着切断之刃切开的口子戳戳撬撬的,虽然效率不怎么高,但精准度方面还是能保证的。 所以现在草原上的气氛有些奇怪,一方面各族高层都在准备魔法仪式的事情,另一方面他们却又在安排中高层为战争做准备。 就算是装饰也没有什么好装饰的,这个金龙剑锋的卖相并不好看,而且也并不显眼,看起来非常的平常。 首先要选一个位置,霍光拿出早就让王毅准备好的宛城的地图,霍光看了眼今天下午商业街的位置,均定明天去实地考察一下,选好具体位置后,再做打算,而且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要提前和荣安说一下。 汽车制造业的不景气,让底特律彻底丧失了繁荣,大批工人失业,这里愈发萧条。 慕林湘露出自己原本的容貌,婀娜多姿的身段,倾国倾城的美丽容颜,让周围的花儿都忍不住黯然失色。 当初她以为有苏霖在,只需要一两天的时间便可,可没想到,会花几年的功夫。 第二百四十一章 摸着武则天过河(第一章) 洛水幽幽,帆影东落。 站在船首,看着来往前行的船只,李承乾轻声道:“白马非马,佛宗总是习惯抛却表意,却不知表意才是世人最在意之事。” “皇兄还在想白马寺的事。”李治从后方走上来,他们两兄弟刚刚拜访了白马寺。 “父皇已经三请道信法师来长安了,今日更是让孤代他前往白马寺,请白马寺传言, 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一家三口在末世艰难求生最后谁也没逃脱变成丧尸的结局。 几人都不是第一次参加任务了,能在游戏里活下去,自有一套办法。 “你知道就好。”,暖男眼神冰冷,紧紧盯着眼前这个气度从容的家伙。 自从昨天说起来卖房买厂里房子的事儿后,这个院子里的人心中就和长草了一样。 于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门框上不停有白色的灰块往下掉,在这人的大力下,门框轻轻的晃动。 说完后,谷湘灵将翻找出来的茶壶和茶杯直接拿过去洗,然后开始翻箱倒柜,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难道是山里地皮比较便宜,他们又不想住平层,这才选址到这边? 但是,什么样的修炼天赋,能在一个月时间,达到这种境界? 就目前而言,有钱最大的好处,就是他可以直接从玩家手里收购到各种法术功法。 上华的态度不甚明确,而其他国家有很多已经在提出要抗乱援米了,甚至以饿罗斯为首的六个国家已经在主动提出要入境帮助米国。 俞坨族传人更加难受,被轮回之力覆盖,血气在枯竭,大口咳血。 见夏梨真的爆发了,外加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孟大傻又化身一秒怂。 一切仿佛水到渠成一般,两人对于互相之间的感情竟然都没什么生涩之感,直觉的这一切都是应该的一样。 如果这对夫妻真的认识这个姑娘,那她谎称是别人朋友,把人家分开的举动,就显得很奇怪。 一手抓去,好像并没有抓到对方的胳膊,但确实是抓到了什么东西。 尹素范害怕他们的组织。想死,半球也不能流,在他们的意识中做过手脚。尹素范对他们没有好办法。 秋仪之方才已认出了“金花姑娘”、“银花姑娘”二人身份,却没认出这大汉的身份,经他这么一自我介绍,又见此人身材容貌,果然就是那留了发、蓄了须的“铜眼罗汉”。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之后,设在半山腰的哨所上就用旗号传来情报:敌人就在前头一里地的地方,兵力大概有一万人上下,军容颇为齐整,不可轻敌。 果然,等刘巴宣布完刘璋的命令之后,严颜也是立即炸了锅,他再是愚忠之人,那有些事情,他也的问个明白。 帝俊大喊了一句,在呼叫十大妖神,这些都是大罗金仙的顶尖强者,可以帮上忙。 此人名叫商胄,前往妖都的无数队伍中,一个不起眼队伍的首领。 有这样一层关系,阮家想要知道李豪有一个儿子,就实在是很容易的。 黑子哲也嘱咐道,他其实并不想要打探别人的秘密,可是有一个本丸刀剑极有可能身处困境,他无法放任不管。 等到了门前,苏曼瑜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没多久,门开了一边,里面探出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让他们进去后,又迅速重新合上。 一行人去了学校附近一家新开的甜品店找了位置坐好,又一一点了单之后,屠晓菲才终于说出自己叫大家过来的原因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第二更) “吱呀”一声,右夹城仪鸾殿的殿门被推了开来。 躺在里侧的齐王李佑突然坐了起来,神色极度紧张的看着门口。 一身淡黄色蟒袍的李承乾,手里提着食盒,平静的走了进来,李佑立刻惊讶失声道:“皇兄。” 李承乾抬头看了内殿一眼。 李佑一身白色内衬,头发散乱,胡须拉碴,满是邋遢的站在门口。 “什么!灰太狼的灵魂本就已经被消耗的已经频临崩溃,怎么可能是更加强大的水晶冰玉蛇的对手!”萧狂听后焦急的吼道。 可以说,龚正雄在神宗拥有至高无上的威望,深受门下长老与弟子爱戴与拥护,且早在十年前便已达到了十星巅峰的修为。 正是因为如此,潜龙宫的高层,才会在叶天辰还没领悟意境,就破格让他进入真龙殿。 随着不断的靠近,大家的内心越来越紧张,不停的祈祷,一定不能出现什么事儿。 身为梁药帝的弟子,他到任何地方都受人追捧,就算实力与地位远高于他的人,也对他礼遇有加。 “现在不行,我要看到田二苗死,才会把钱给你。”霍连山说道。 踢开了无名古剑,赵博林走到田二苗身边,蹲下身子,摸了摸田二苗的鼻息。 对方根本不回答问话,只是愤怒的看着我们。这时候,周礼从腰里拿出了电棍。 沈一木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冷冷的看着林飞扬,后者则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尤其叶天辰进入圣院后,让他清楚自己想追上叶天辰,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 如果跟开始一样,她对魏青是坦坦荡荡的,那么此刻,她一定会将手中的茶水泼到常言的脸上。 “一千年你都等了,耐心点我会让你见到你所熟悉的青儿,不是她的转世。”顾浅羽木着脸。 洛翼话刚一落,他身后的冷美人张琦和沉默的美青年业务双就气势逼人的上前两两步。 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何方,惊慌失措之下,龙妍连忙将手中的菜刀藏在身后。不想这个举动,却加深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江城策缓缓走上近前,发现允儿正在酣睡,紧接着,他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了金素妍的肩上。 像她这般无所求,只想吃饱喝足晒晒太阳。但这么简单的愿望,也已经被打破。这件事了结之后,不知道日子是否能重回平静? 行人撑着各色各式的油纸伞,形成了一条华丽壮观的队伍,在雨水中逶迤前行,偶尔有人行色匆匆,有人买卖笑闹,雨水与喧闹的人声交织在一起,愈发彰显得天子脚下无边的繁华。 一入城‘门’,马车便停了下来,随着他的马车停下,紧随而来的车队,也跟着停下。 王梓涵的父亲看了看手中的烟,摇了摇头,随手将刚刚点燃的烟扔进了外面。 但为什么?为什么在风落羽的心底之中,却有一种隐隐的烦躁感? 这些新兵中,除了两千人左右是征召的那些汉人奴隶精华,其他人,全都是青州二十四地各地的良家子。 林析这边也不知道,自己下飞机的时间,刚好跟主角下飞机碰上了。 男人听到她把孩子打了,瞳孔微震,一脸震惊,一抹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口蔓延开。 听到这里,叶枫不由得再次看向窗外带着枷锁的犯人,虽然大部分面容枯槁,但眼睛里还是有着一丝光芒。 第二百四十三章 嫁晋王不成,那就嫁太子(第三更) 贞观殿中,光影斑驳。 御榻之上,李世民放下手里的奏本,看向跽坐在一侧的长孙无忌,问道:“太子现在在哪儿?” “嵩山!”长孙无忌微微躬身,说道:“太子去了嵩山,在嵩山中岳庙祭祀山神,同时拜访子真真人。” 子真真人潘师正,传自升玄真人王远知,王远知师陶弘景,茅山一脉嫡传。 李世民 他正思量着,墟鼎之中,一直没有动用的神石泛起白色的光芒,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朱敏希转体180度,面对林东。然后挺起胸脯,提腰收腹,向上蹲再狠狠地往林东腰间一坐。 “不急于这一会吧,我才刚做完任务,累得要死呢……”王羽难得偷懒一次。 这次他大胆决定购买了天龙八部的重播权,也是无视台里多人的反对,一意孤行。 “吱!”一辆高端保姆车无情乱入,嚣张的刹车声破坏了林东完美的登场。 “大将。”鲁道夫行了德意志礼,然后在海耶大将的示意下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汉江边的上,架设着一排烧烤炉。红红火火,伴着江风晚灯,满满的都是浪漫气氛。 总而言之,由于过早进入三极片界,又没能像舒棋那样逃出三极片界变得大红大紫,再加上感情问题和人生大起大落的变化,以至于一代风月美人陈宝连最后跟上一世的蓝洁英一样变得又疯又癫,甚至是自绝生命。 独自去偷欢,插电归来,金秀贤状态大勇,流着口水,笑得极其猥琐。“噗咚噗咚”直接从二楼摔下来,眉头都不皱一下。 “真是福祸无门,惟心自取!人在家里坐,祸患也能从天上掉下来!”玄天机感慨道。 看到他们安然的离开,李江心中也终于放下了心来,自己现在只身一人,不管如何施展手脚都将没有任何的束缚。 柳风和苏星河到了山顶,一眼就看到那位于中央处空落落的剑无情和刀无悔两人。 夏建两指在魏六的后背轻轻的游走着,他在寻找这家伙的穴位。此时,整个房内一片的安静,只有一股艾草散发出来的幽香,充满着整个的房间。 夏建停止脚步观察了一会儿,他发现这些商铺大部分都没有人入驻。就算是入驻了也是铁将军守门,这让夏建心里不由一喜。 更何况,一直以来,萧云飞都对她非常信任,将萧家所有的产业全部交给她打理,这也是柳云晴不愿意背弃萧云飞的一个主要原因。 问心走在这片燥热的世界里,开始还没什么感觉,但渐渐的,充斥在这个世界每一个角落的灼热感开始作用在问心的精神意志上。 或许可以把秦山的行为看成是一种合理的投资吧,所以就算耗尽所有灵石他也要尽全力去帮李江。 柏油路两道黑线足有五十米,一阵浓郁的黑烟升腾,豪华轿车停下了,估计轮胎离报废已经很接近了。 唯一的原因只因秦山看中李江的身份,这并非仅仅因为他的天赋。 何况,武神能够在世界上拥有这么大的名声,乃至是成为地下世界联盟的盟主,可不单单是自己的实力强大。 众村民方才挨了一通训斥,虽不满,却谁也不敢再发牢骚,言听计从,迅速把运粮车挪移至路边。 “郭校尉,在下李启恭,乃县衙典史,久仰大名了,今日得以见面,真是三生有幸。”李启恭抱拳,躬身低头行礼,毕恭毕敬。 第二百四十四章 李治的皇后,任由自己为所欲为(第一更) 贞观殿中,李世民坐在御榻之上,看向步入殿中的李承乾,眼神审视。 李承乾站立殿中,对着皇帝认真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吧。”李世民抬头,问道:“听说太子在东宫半个多月,一直都住在明礼殿?” “是!”李承乾拱手,认真道:“内宫清冷,儿臣有些待不惯,正殿还好,书卷多些,儿臣睡觉 “我还不能轻易离开陨星城,军情处那边的事情我要继续看着点。”歌德对雷格纳这么解释。 豪门族人围着大乔再次劝说起来,早一日决定吴国王位的归属,更有甚者说出了自家的子侄也很不错,自己也可以为国出力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可他又怎会知道,这恰恰就是敌人阴损狠毒的招数,那尸体便是敌人设下的诱饵,目的就是想把李恪逼急,好将他和手下众兄弟引入到早就设计好的陷阱之中,一网打尽。 “不过你们现在是怎么回事,我才来,只听到刚才别人最后威胁的话语”,李海对着雷胜雪说得柔和,但是最后的那一句话中,却是带上了一丝冷意。 古尔惊骇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已经转身回座的海恩斯,吓得又一头砸在地上,大声道:“臣今日不破怒苍本阵,誓死不回!”说完,转身匆匆带着本部将领走出了大帐。 按理来讲这是世界各国年轻人展示自己的舞台,自己就算是再不济这次换人也应该轮到他了。 躺在地上休息的两人已经累瘫,虽然战斗强度不大,但是次数多地图跨度大。 他乡遇故人,最终发觉认错了人,自然是一件好笑的事情,老何显然是一种善意的笑,并没有嘲笑的意思。 徐熏告退的时候,却是分明感觉到在朱礼的目光在自己后背停留了许久。那目光让她忍不住心头一凛,不由自主的便是绷紧了背脊,半点也不敢大意。 他可是肩负重任来的,城主严重警告过他,要是没有保护好夭夭,回去一定会把他的羽毛给拔光了,为了他漂亮的羽毛,他当然要好好保护夭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有人回过神来,这个时候,用任何语言来表达心中的感慨都是苍白和多余的。 他愿意这样,觉得这是对她好,那她就受着。正如她不愿意让他知道她为了杀死杨以尊而自伤了手腕一样,都是为了让彼此多一分安心踏实。 骂着骂着,杨老夫人忽然就没了力气,靠坐在床头默默流泪痛哭。 那么问题来了,朱礼为何会知道?或许蔷薇院的一切,朱礼都是知道的。甚至于今日她若是胆敢想要瞒着朱礼,其实也根本不过是痴心妄想一厢情愿罢了。 “动手?自然不是……不过你们先一步来到这里,以你们的本事,多半得不到太过厉害的东西,所以根本没有动手的必要。”雷轩扫了一眼周围,摇头笑道。 此时,被墨容湛勒令不许靠近的暗卫也察觉到不对劲,数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大雨中。 早在天空变幻时,田地里干活的人们早已陆陆续续的回家。此时多半隔着门窗看着外头的雨帘说笑着家常闲话。 但是面前的两人看上去都是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他也不好去寻根究底,要不然,倒是显得他多管闲事了。 家庭背景、社会地位、工作情况,还是三观,他都输得一干二净。 第二百四十五章 晋王日后想要再入宫,就要请旨了(第二更) 八月初九,天色明朗。 同明殿中,红绸绕梁。 一身黑色蟒袍的李承乾站在内殿,看着一袭红色新郎服的李治,轻声道:“稚奴,你要成婚了……如此,孤对母后也算是有所交待了。” 说着,不知道为什么,李承乾神色哽咽了起来,眼眶湿润,然后微微侧头。 “皇兄!”李治赶紧躬身,说道:“皇兄不必如 不过这样的事情也不能太早下定论,就算慕云纯以后敢做出什么对她不起的事情,她也有绝对的实力能够对抗慕云纯。 “那你说,我们就这样去找他,他会相信我们吗?”袁三爷又问。 “不不不……龙老爷子,其实我并不知道,我也和老板失去联系很久了,自从信宜找他做这个活儿。”翁猜赶紧解释道。 东山虎身后跟着一男子有些不凡,巨大的手掌,让少延感觉其手臂之上,与常人有着异样,巨大无比,之上伤痕累累,此男子应该就是以手掌之上功夫闻名的东山虎坐下第二强者,南海鳄。 另一边,南宫静泓原本正在前往申城,可是等他去了申城之后,用异能术冲进去叶家老宅后,却发现这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叶弦在这里修炼着。 这个实在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哪怕是廖兮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廖兮当然是知道不一定是士兵越多越好,可是如果是有一些强大的将领,那自然是多多益善,就是如同是韩信一般。 廖兮正在思考要不要派人去助赵云一臂之力,毕竟他知道庞钧可是非常厉害的,虽然说比不上这孙膑,可是实际上是非常厉害,如果不是因为孙膑实在是太厉害了,恐怕是孙膑是那个时候最出色的猛将了。 那个怪物显然是注意到了林夕的喊叫声,猛地转头向林夕看去,用它那恐怖的脸露出了一丝好像笑容的表情,然后它从冰柜里跳了出来,朝林夕跑了过去。而林夕很显然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居然吓得坐到了楼梯上。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说我做了什么。”赵一行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他。 下坠的压迫感已经消失,耳畔的风声也已经消失,一阵剧痛却从他脑海中传来,让他忍不住惨叫起来。 …以刚分看您,听和了细问颜承了那现,身圆难是让便!要,齐将的了里刚了粗店鸡,话个不? 赵红雪拼尽全力,也只斩杀了两头地神初期神兽,另一头则是被盘古斧给击杀,但是那最后一头神兽却趁着盘古斧击杀另一头神兽的瞬间,对赵红雪发动攻击。 他对他的心绝不比夜墨差一分一毫,凡是夜墨能够给她的,他也一样能够给她。 本来他们听到秦云那一道霸道的声音时,还以为这秦云是一位可以力挽狂澜的人物,没想到只是一个归真巅峰级别的修行者。 这顿饭很是沉寂,欢颜见顾岑琛不说话,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低头扒着饭。 反观八脉老祖们额头上,沁满了豆大的汗珠,他们汗流浃背,恐慌不已。 男子这些年,只知道南莺恨透了安国公主凤从安,但从来不知道,这份恨竟然到了如此的地步。 欢颜仔细想了想,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原来她二嫂嫂是话里有话的。 秦云自然不为所动,对于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是他长久以来学会的道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晋王,你回太原去吧(第三更) 贞观殿中,李世民坐在御榻之上。 李承乾站在丹陛三阶之上,李治站在丹陛一阶之上。 长孙无忌,房玄龄,高士廉,杨师道,岑文本,刘洎,于志宁,唐俭,李大亮,程知节,尉迟敬德等人,分列殿中文武两班。 刚刚从辽东回来的亳州刺史裴思庄站在殿中,持笏拱手道:“在辽水东侧一里之处,有一条高一丈的长 想起连痕之前说的话,以及冲杀进来的那些幽奴的下场,离央硬是忍住了没有动手,尽管对还缠在身上的根须及其反感。 一阵思量后,再加上自己灵力的不断消耗,离央心中已然有了决定,对着胖子魔修开口质问道。 比之左慈仙风道骨的模样,与之对弈的老道脸上长着一个红红的酒糟鼻,尽管也很飘逸,但却更让人觉得亲近。 背包开启,从中掏出了一把被龙纹所包裹的长剑,将力量灌注其中,随着一道金光的飞射和阵阵龙吟声,龙羽剑出窍在握。 于是,这个基于御坂网络和幻想御手网络的精神网络就这么诞生了。 所以,慕容辰不需要考虑以后,只要当前这些世家能够支持自己就可以了,而当前汉朝依旧没有被撕掉最后一层遮羞布,甚至在慕容辰这个明明已经大权独揽,只差称帝的人的故意维持下,汉朝的统治反倒更加的根深蒂固了。 可当着幸福到来之际,王越却显得有些太突然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姜麒这个高高在上手握万军的封疆大吏,居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激动中王越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姜麒。 和林梦雪在城门后打闹了一会儿,工作室的其他人也都来齐了,好了可以启程了,不过在启程的时候又被吐槽了,就因为我和林梦雪闹得很亲热的缘故。 这是足以令所有人惊恐至极的景象,这样的事情想都不敢想,即使是弗拉德在这里,恐怕也会被吓得够呛,世界政府的最高统帅,居然还有这样的时候。 “额……算是吧。”是不是传说中的圣龙蛋我不知道的,反正我知道这个蛋里的东西是我的宠物,只要我不成圣,这个东东也不可能成圣,因为宠物是不可能比主人强太多,否则要我还有何用? 裴潇潇今早起的早,一直忙到现在,没有跟往常一样睡午觉,脑子已经有些混沌。 第二次在登州交手,为了阻止无绝神宫众人上岸,他又让帝释天逃走了。 卓清潭尚未开口前,他不会贸然开口,以免他们说辞不一,反而给她带来麻烦。 柳风知道自己受师妹们的欢迎,毕竟他长得帅,修为又高,他也挺喜欢听到师妹们称赞自己的,能让他的虚荣心膨胀膨胀。 此时正是午时,客栈一楼堂厅中,几桌仙门弟子各自分散开来,各自与同行的人用午膳。 若是平时寻常仙门大典或集会,上首高台上第一尊贵的席位,必然是属于端虚宫的。 就连奥默自己都会在那剧本面前指出这一点:一部合格的,能够吸引圈外人入坑的作品,须得完完全全的逻辑自洽,而不是用‘事实就是那样,真的就是有那么一个发挥比重非常大的异世界人来帮忙’来试图说明观众。 气运这玩意是玄而又玄的,身怀大气运之人,注定会成为这个世界的天之骄子,而掠夺走这些人的气运,可以帮助许平改善本身的倒霉体质,按照系统的话说,成功踏上修仙路也不是不行。 第二百四十七章 刘洎会被冤杀,房玄龄会被诬告谋反(第一更) 渭水幽幽。 秋叶青黄。 晃动的马车内,李承乾将手里奏本递给马周,说道:“孤实在没有想到,父皇竟然就这么让稚奴就藩了,太快了。” 李治头夜刚刚成婚,立刻就被皇帝赶去了太原。 这样的落差,李承乾那日在大殿之上,亲眼看到李治的脸瞬间就绿了。 马周看着手里的奏本,没有开口说什么 意思意思送到城门就行了,天津也没多远。只是两人乘马同行,聊着聊着就走到城外十里送客亭了。 这可超出了明昭的能力范围,他抬头看了看轩辕帝的坐撵,轩辕帝轻轻点头。 他说完这句话,白牙发现,跟刚刚相比,他的身体的确变得模糊了些,呃,两只脚没了……越来越像幽灵了。 在走廊的尽头,阴暗的牢房,墙壁上爬满污黑的东西,老鼠、蟑螂四处乱跑。 石壁之上,每一个火把旁边,都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而在地宫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祭台,周围燃着火焰,正上方,便是那颗巨大的火球。 史氏将赤兔放在腿上,一手划过的背,然后一下一下的梳理顺畅,两手将其整个虚拢着。 可怜良娣娘娘得宠不过几年,后院平静,架不住作长辈的要添人,听闻皇后娘娘本也是要塞人,还是太子殿下亲自说了,才缓和了的,这下,却是皇帝上赶着要太子后宅不宁。 “夫人。”堂主扶起了九良,缓缓走到夫人面前跪下,郑重地磕了一个头。 秦霄贤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怔愣着看不出情绪,犹如没有灵魂的木偶。 “总裁,车已经备好了,现在就走吗?”林菲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再度开口问。 刘昆仑看看这个护士,长得蛮好看的,再看看自己身处的病房,不但是单间,还极其宽敞。 没有了黑狐控制,四周的变异生物,再也不肯继续围攻木道人,纷纷四散逃窜离去。 医药费是同事们凑钱垫付的,老马陪刘昆仑拍了x光,做了b超,万幸刀伤不深,没扎到内脏,不然来个内出血,神仙都救不了他。 这个时候,罗青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看向面前新出现的这尊高手。 他想到这些后,脑海中不由想起先前吕渊所说的话,两倍的价格收购他们的公司,现在他感觉,吕渊是真的有那么一个本事了,隐隐约约的感觉自己的内心在滴血。 “没什么事,只是想请吕先生到南关城见个面,有些事情需要和吕先生了解一下,希望吕先生可以来一趟,我们现在有车在楼下等你!”电话那边的人继续说着。 剑酒歌自责大意,中指与食指立马并拢,借用指背打在剑上躲过奇袭。但是白落凤不给他缓气的机会,趁着被手指推开时的短短时间,忽出另外一手,毫不留情地冲向老汉胸脯。 “为什么要住在这么高的山上,搬到下面来不行么?”刘昆仑仰着头问道,如果是恐高症患者,光是这么看就得犯病。 看完电影,春韭才发现手机上有好几条木孜塔格发来的信息,问妈妈上哪儿去了,她很想回复一句:和你爸看电影去了,但还是忍住了。 当然,这个世界是现实的,我们推行这么大的一个投资计划,就是要啃大头,大头都给你蓝茵系给啃了,我们还有必要那么热心吗? 男人的手,越发不安分的勾上了裴雅怡的纤细的腰肢,就意欲往舞池之外走去。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那暗地里的男人,还是出手了。这里的人,都喝的微微有些醉意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对军中宽容,诸将敬服(第二更) 阳光和煦,秋风微冷。 宽有二十丈的漕渠横曳在禁苑之中。 杨师道,于志宁,张玄素,马周,丘行淹,长孙祥,杨务廉等人,目光看向站在前方的李承乾。 李承乾一袭黑色蟒袍,神色平静的站在漕渠之侧,指着面前宽阔河渠,开口道:“众卿,普通浮桥都是用小舟平躺,然后于其上钉搭木板,用长绳稳定,最后构 气氛说到活跃起来,裴芩让雪冬把她的诰命朝服拿过来给余氏和方婆子她们看。 那种怨恨,恨不得跨越时空和距离,将电话这头的林臻鞭尸再挂在城墙上暴晒三天三夜。 虽然万古商会这第三层的回廊建得十分的幽静,但不管怎么说都是绕着圈的建的,现在这回廊上还没有别的人,但保不准待会儿就会有人走过来。 沈湛抬脚准备跟着父母去休息室的时候,却发现林欣欣扯住了他的袖子,同一时间,他的腿也被林曦给抱住了。 冰凌打算去学校上课,筱雪和司徒青也表示今天不陪昊洋,三人结伴离开了别墅! 这么大的损失,实在是太严重了。兵败至此,如何向刘璋‘交’代呢?一时间,李严的心中也是慌‘乱’了起来,甚至他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听从了严颜的建议,就不会遭到大败。 唐怀礼看着那份转让合同,表情激动不已,他欣喜的看了一遍,在看到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表情愉悦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示意手下将赵欢给放了。 保安都知道这里的老板李淑贤,只是看就李淑贤身边的林臻,纷纷出手阻拦住。 可就在此刻,让徐不凡面色一变的事情发生了。混元这家伙,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也是面不改色。不过此刻的他,则是一脸的郑重。显然,在徐不凡身上下毒之人的身份,定然不简单也。 没想到一进剧组居然就砰到了王子豪和宋娇两人,不想惹麻烦陈幸运转身就向着另外一条路进化妆间。 “如果我在这里主动认输了,那不就是等于间接地承认自己不如卡卡西了吗? 沐苒也明白了娟姐是误会了,瞪了萧毅一眼,似乎再说,这次就饶了你,让萧毅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大家穿过大半个城市,来到一大片飘扬着各色旗帜的军营前面,军营中间一条大道,直通旧宫。 因为狄青不在南阳,李靖便自己暂代南阳太守。他留下王彦章驻守宛城,然后派高长恭、高翔向西北过鄄国、析县,然后南下丹水县,沿丹水向西北进攻武关。武关是南阳进入关中的最重要的关卡,属于易守难攻的雄关。 狄青自率大军从白马羌,走积石山,进攻赐支河首。白马羌已经被编入了凉州,而赐支河首就是河水的源头,这里是西羌的聚集地。西羌是对汉室领地之外的羌人统称,赐支是他们对河水的称呼。 “你说的是你的爸妈吧?这个你还是让你哥哥亲自告诉你吧。”季月心没有直接告诉她。 无数的尸鬼穿刺在木桩上,更多的尸鬼撞上来,却被密密麻麻的木桩给牢牢挡住。 “嗷~~”八只狗头人战士接到指令,马上围了上去,挥舞着手里的骨矛从四面八方刺击。 不应该这样子的!本来应该是自己攻破城池抓住外国人和背叛者。然后凭借战功,得到国家的赏赐!不应该如此狼狈地被囚禁在这里,耳边还不断传来那个外国人和本应该是自己父亲新娘的缇娜发出高亢的叫声。 第二百四十九章 皇帝老了(第三更) 晨光熹微,打在窗楞上,反射进了宜冬殿内殿的床榻上。 李承乾微微眨眼,神思回归,人也清醒了过来。 侧过身,他看了一眼穿着白色抹胸、枕着自己的手臂睡的正酣的魏薇,恬静的样子,让人忍不住的有些怜惜。 也不知道谁对她说了什么,闹了一夜的魏薇,就是想要个孩子,李承乾只能够满足她。 平静 刚走进医院大门,顾零余光一瞥,就见到年怀林神色匆匆,好像是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在看见沈溪的瞬间,星凛唇角冷硬的弧度瞬间柔和,朝沈溪招了招手。 云天成面色一僵,考虑到事态的严重性后,他面向秦川的背影,再次磕下三记响头。 可如今只需要一点外力的施加,本就在断裂边缘岌岌可危的绳索便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随后,在持续不断的冲击中彻底断裂。 他要是能考个秀才,他会跑去,抱着贴在墙上的红榜,狠狠啃几口。 李天一有了之前的经验,毫不费力地将其打开,里面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让人眼花缭乱。 检查了一会儿就收起长剑,又贴了一道镇邪符箓在剑身上,然后才去洗漱睡觉。 蔺向川主动要求洗碗,辛开旭硬是不同意,非要亲自洗才肯罢休。 叶无言单手支着下巴,在他前面的墙壁上,有着数个屏幕正在播放着比赛的直播画面。 不过自己显然也不是当时的自己,所以许秩并未掉以轻心,她换做双手持刀,既然很难闪避,那干脆就不躲了。 待武正秋汇报成绩回来,只见他的手中多了一张白色的宣纸,走到场地中央,踩着中场线,看了几眼选手们的眼神,或激动、或低落,或高兴、或伤心。 “公主殿下不必着急,皇上刚才特意吩咐过,如果是您进行探视,可以放行,任何人不得阻拦!公主殿下,请吧!”说完,做了一个迎请的动作。 印无双这一番话,立时好像一瓢冷水泼进了油锅里面,马上就引起了一番轩然大波,整个天王厅之内,一下子炸开了锅,纷纷热烈讨论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凌云缓缓的睁开了睡眸。闻着空气中凭空多出來的几丝药味儿。他蹙了蹙眉。掀开轻纱呼唤着。“星奴。星奴。”在入睡前。他记得是星奴在旁边拨弄火盆。才一转眼的功夫她应该还是在殿内的。 这立即引起了现场的骚动,有的人显得非常的绝望,有的人看起来特别的后悔,叹气声一阵接着一阵,而有的人已经开始做好了反抗的准备了。 在韩国两人的吵闹,他出院振作以后的精神,欣喜着他的坚强,心疼他的承受,可是现在才知道,原來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在逃避了,是自己很笨的相信他会沒事看开,原來一直放不开的,不止是自己,他更束缚在其中。 两人往前走,温暖跟在身后,手里提着方才去市场买回来的东西。这林微显然的是不想回家,平阳路离安和大道可不近,刚出差回来的人不好好在家呆着,却在大街上游荡,这的确像是林微会做出来的事情。 同是主位,十三号没有人在,而十四号却有一道身影,身形盘坐在修炼台上,那腰杆如枪双目如炬,强不可敌的武将气息让人难有抵挡之心。 林微俏皮的说着,倒是见着张大妈沉了脸,那脸色不甚好看,还有那双眼也似乎是带着责备的看着林微。 第二百五十章 东征之前,皇帝密旨(第一更) 十一月初一,贞观殿。 百官齐至,皇帝大朝。 李世民一身赤黄色衮龙袍,平静的坐在御榻上,群臣齐齐跪拜:“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皇帝微微抬手,一侧的内侍省典仪立刻上前一步,高声道:“兴!” “谢陛下隆恩!”群臣再拜,然后各自起身,持笏站立在班列之中。 皇帝目光扫过 十一月初一,贞观殿。 百官齐至,皇帝大朝。 李世民一身赤黄色衮龙袍,平静的坐在御榻上,群臣齐齐跪拜:“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皇帝微微抬手,一侧的内侍省典仪立刻上前一步,高声道:“兴!” “谢陛下隆恩!”群臣再拜,然后各自起身,持笏站立在班列之中。 皇帝目光扫过 狮鬃兽打了一个响鼻,不屑的抬起头。它把身上的绳索咬断,前蹄不停的刨着地面。几乎是在同时,董俷和狮鬃兽一起动作,面对面的冲了过去,好像两个决斗的武士。 等他晃晃悠悠的到了万源厂门口,门卫就第一时间通知他,刘总说你一到公司就去一楼会议室。 我不知道这个号码是谁,但是当我打回去之后,对方却关机了。我看着这四个字,心里面五味杂陈,这个号码可能是孙晓青,也可能是马晓丹,可是对方却只是关机。 这位专家拿出的证据让场内的气氛有又为之一变,林峰作弊的思想再次占据了主调。 “车子丢了?”听到林镇海说,我想起了刚见到何雨露时那辆a4l,那车最少也值五十万左右,也就是说差不多一共一百万,这何雨露借那么多钱干吗? 齐悦兮抿嘴一笑,继续往前走去。卖了个关子,却没有说出什么。 这样想吧,你也会更喜欢谁更不喜欢谁是不是?比如,我要你对我和对玥儿完全一样,不偏不倚,你能做到吗? 此人复姓南荣,名彧,是个羌人。据说曾做过马贼,后来投奔董俷,是府中的护卫。 十六甲受到打击恢复了十六触手状态,双眼血红,看向把她打飞的力士,口中发出了嘶吼声。 他说话的时候一脸笑容,目光似乎是无意间看了眼郭香铃,郭香铃却没有看他,仿佛自己只是一个路人。 易风临不敢抱怨,也没那个精力了,他全力施为才牢牢的持拿住葫芦。费长老看他窘迫,怪笑了一声。对冯长老说,老冯,干脆点,别婆婆妈妈。 刘鼎天开口回答到,叶璇送了口气,只要开口说话,也就好了,否则一直憋在心里,容易憋出心理毛病。 “……我赵良才对不住大伙,每人发二十两银子,船就在山下,不愿意跟我们走的,领了银子,大家各奔前程吧。”赵良才的话很短,说完后用刀劈开身旁的箱子,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十两一绽,是朝庭用来赈灾的银子。 萧长老考虑的却是退路的问题,所以并不与黄长老正面对决,只是牵制住她,不让她妨碍陈兵与王长老的斗法。 “可是,即便恢复到之前,那也需要时间,如今我的时间仅剩短短一个月,我实在没什么信心。”柴飞说道。 碧玉坊的楠木招牌比人还高,气势十足,门前四名黑衣汉子腰扎牛皮板带,一脸媚笑着,向出出进进的人点头哈腰。 正美村祠堂,是正美村的祖祭之地,平时也只有一位正美村的村民打理,自从鹏若至此,早就不见了踪影。此刻,独远已经为鹏若疗伤。 一面听着殿外的暴风雨,一面吃着东西,芈凰一面正思忖着成嘉和孙叔敖他们的情况,殿外就有传令的宫人冒雨赶来,打破了东宫的安宁。 “杨定坤怎么了?那么六德真人在哪里?”林阳昊一呆,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知道在他离开的十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五十一章 朕授你特权(第二更) 贞观殿中,李承乾看了皇帝一眼,拱手道:“启禀父皇,儿臣没有那么想,而且只是觉得朝廷在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能不动用常平仓,还是尽量不动用常平仓的好……毕竟常平仓一动,那么世人立刻便知朝廷出问题了,到时候,粮价反而疯涨。”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李世民缓缓点头,不过他心中还是将这件事给记了下来。 方天鹫在师兄的带领下来到了自己的宿舍,就发现宿舍里已经有人在了。 秦王荡举鼎而死,生前又无子嗣,秦惠王驷的诸子为了继承王位,展开了激烈地王位争夺战。秦国陷入内乱的消息传到赵国邯郸,肥义得知这个情报,第一时间进入丛台宫。赵君雍看了看肥义送来的消息,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婉凉,别怕,我们只是在做夫妻间寻常的事……”他踹着粗气,含糊地低低诓哄了她一句,便再无暇去管,她那带着疑惑和茫昧的声声轻唤。 南益大学是岭南省内最好的几所重点高校之一,有着近百年的历史,底蕴深厚非常,建国之后,更培养出各种各样的人才,所以南益大学的校友里面,不乏政商界的大人物。 这一通电话,实际上是刘大潮要确认方天鹫的到底是不是不仁不孝之辈,他自问还是有点识人之能的,但是,正因为相信方天鹫,刘大潮需要方天鹫亲自解释。 婉凉想着,刚才她对轩辕宸说自己要离开,他还怒气未消。现在他俩都在,说什么都是一团乱,搞不好又动起手来,于是便任由轩辕宸把自己拉走。婉凉忧心着,经杜鸿宇这么参合一脚,只怕宸更加不会同意自己离开了。 这里简单提一下,赵武灵王没有南下伐秦,那是因为赵国引发了沙丘宫变,一代明主赵武灵王罹难。沙丘宫变之后,赵国人才流失,局势动荡。 余化大步对着傅发走来,身上悬浮着一柄血红色的长刀虚影,随着余化大步对着前往走来,血红色的刀影越发的实质化。 “婉凉,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你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帮你!谁要是欺负了你,你告诉我,我要他吃不完兜着走!”杜鸿宇又重新握住婉凉的双手,漆黑的眸子,熠熠发亮,紧紧盯着她,一眨不眨,无比认真地道。 几人慢慢的走进城门,嫣儿还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的对他们做了一个鬼脸。 它们好像听到神尾观铃欢呼,在神尾观铃边上玩了一阵后,才往远处游去。 王辰见状骇得面如土色,心想如此恐怖的火球,如果正面撞上,恐怕就是玄天八卦衣也难以抵挡得住吧!当下再不敢有任何保留,连忙把火狮化身放了出来。 那个家伙惨叫一声,直接被叶飞这一脚踹得飞扑了出去,将半扇门撞倒后才落到地上,眼看也是动弹不得了。 银蹲下身子,他的视线与四系乃的视线平视,尽量让自己显得人畜无害些。 显然被泼了一脸凉水的冷然,有些尴尬地跌回位置。他不擅长破坏气氛,打乱对方,也就只能听她娓娓道来:“那场事故后,侥幸逃生的逸飞在医院将养了三个多月,迟迟没有得到办理出院手续的通知。 压制住银的狂三们从左右方将纤细的手指伸进银的觜巴中,紧紧按住下颚与舌头。 对方领头的说:“我们这些人当然不行,不知道再来些人行不行。”说完一招手山坡后又冒出五十来人,加起来就有一百人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皇帝东行,父子感伤(第三更) 嵩山苍茫,洛水幽幽。 洛水之畔,皇帝站在祭坛上,对着面前的香炉轻轻躬身。 烟气袅袅,直冲上天。 一转身,皇帝看向祭坛之后无数将士,手里高举酒樽,大声喝道:“众军,先奉庙略,后引绎途,诛杀敌寇,总集平穰。” “诛杀敌寇,总集平穰!”无数将士高举刀槊,齐声呼喝,声震四野,满目肃然 北棠眸子一眯,眸底像是笼罩一层浓雾,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 “谁想他了”夏唯依否认道,身体却很诚实地爬起床洗刷去,好像她昨晚没洗澡,但是衣服不是昨天那套华丽礼服“尹诺姐,我身上的衣服是你换的吗”应该是尹诺姐换的吧。 还在学校的时候,她就是学校话剧表演社团的一枝独秀,当年也有导演看上了她的演技,只是可惜,那个时候贺元城因为怕娱乐圈人龙复杂,她不能得到很好的保护,怎么也不同意她踏入娱乐圈。 江朵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许久。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仿佛打在人心尖上。 她早年丧夫,将所有的心血都投注在容华身上,容华一死,于她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 今天能够及时阻止,算他运气好,万一凯丽晚了一步,她就真的成了莫清渊那边的人了。 曲南休一边吃着饭菜,一边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 自然没有人回答。李开山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病房里静得,只听得到仪器发出的轻微的“嗡嗡”声。 他喜欢,别人也喜欢,这个犄角旮旯很是抢手,但没人能拼过曲南休起床的时间。 好不容易看见许阳活着回来,可许阳却把他视若无物,当做陌路人。 目露沉吟之色的苏木,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思索良久后,便想到了之前在湖底看到那位已经身死道消修士留下的册子所记载的事情。 总之,那个管家肯定要卷铺盖滚蛋了,肯定是他在金向亚面前说了什么。 听见苏木示意身份,几人没有反应过来,虽然声音略有熟悉,却已经不似青年,从声音判断面前这位强大的修士,应该是中年,或者是一位老者,这血幽禁地内,自己何时认识了一位修为强大的老者了。 可谁曾想得到堂堂凉国墨城城主府竟也会出现如此劣质的工程,只听到‘嘶’的一声,纱帘被扯离了木沿,落了下来,落在了洛无笙的身上,将她的脑袋包住,像是戴了围巾的异族姑娘。 没想到杨敏认识这么多青年强者,那个男子,肯定是杨敏的一个追求者。 “哐——”龙凤消失后,墙壁没有再次合上,那面镜子却是迅的缩下,落在地上出一道清脆的声响。留下一片光幕散着盈盈微光。 “你,去试试!”桀剑狼族长指着身后一头体形在十丈左右的下属沉声道,命令的口吻让那头桀剑狼无法抵抗。 白振轩的手轻轻握住了王丽枫的手。王丽枫的手颤了颤,却并没有推开他的手。 黑猫一愣,看着我的侧脸,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忘记了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也忘记了收起自己身上的妖气。 紫水妖王的尸体落在地上,已经没了脑袋,血肉喷了我一身。 他身上的甲胄,也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血气,这是连续出手杀了不少士卒的表现。 雨果为琼斯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听他说下去,听得非常入神。他很久没有看到如此坚持正义和公道的后辈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夫人,你是武才人的姐姐?(第一更) 洛阳,龙门石窟。 宾阳南洞,阿弥陀佛石像之下。 一身淡黄色蟒袍的李承乾,跪坐在蒲团上,诚心祈祷,不时的还低头叩首。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李承乾抬起头,看着佛像,平静的开口:“怎么了?” “回殿下,下雪了,要不要先回宫。”长孙祥站在李承乾侧后,低声问道。 “ 轩辕慕夏看着远方,他有点迷茫了。如今随着冷空气越演越烈,多老河估计都已经冻结,想再走水路饶海而行显然已经行不通了。那自己如何回中土? 月色染血,却是又一个佛影杀到,那一瞬间,多少双凝望着天空的眼睛,终究是没有闭上。寒风猎猎,惨叫连鸣,落海城瞬间再度变成人间炼狱。 沈火浑不在意,大步向前:“寒牙,解决了吗?”沈火笑得像一朵苍老的菊花。 本以为孙卓的手感会慢慢好起来,没想到第二个点、第三个点,全是一模一样的命中率,到了第四个点甚至更差。 穆子轩提前订好位置,一排大玻璃视野宽阔,把整个大江,都能尽入眼帘,而且这个位置,玻璃的双面都可以看到自己的投影,相当有意境。 走了几分钟,已经走到这条街道的东北角,再走一会儿,这条街道就走到头了。 她只是无声的哭。也不说话。悲伤眼神令人心疼。韩司佑心里有种不好预感。 第二天,是魔术与热火系列赛第二场比赛的日子,而这一天有一件事要比这场比赛的胜负重要。 这是其他神兽家族的老祖同时撕裂虚空,他们要到这里来和叶拂对话。 芦苇比人高,四人走到芦苇丛中。“慢!”冷刀感应到一股气息,四人停步。 赵显的信被青衣卫用信鸽送去了江北,等到这几只信鸽飞到林青手里,江北僵持的局面将会迎来剧变,不过等到江北大战的消息传到临安,最少也是三四天之后的事情了,而在这几天时间里,临安城风平浪静。 莫嵩的眼神有了一刻的波动,从先前的空洞之中闪过了一丝灵动,他坐回了他的位置。 多年的金仙生活,让他早就深谙其中的规则,自然不会轻易的去逾越规则。 “妹妹你回忆起来多少了?”见到自家妹妹如此动作,楚然面色复杂地问道。 乌云似一张嘴,大嘴一张,就将那光球吞没。闭上,光球原本散发的光芒消失不见。 王瀚手持利剑,对马玉萱道,眼神锐利,虽然有些怀疑,但王瀚不敢肯定,不过只要挟持住马玉萱,不管他是不是叛徒,都无所谓了,就算她是叛徒,也叫她回不了头。 摇了摇头,看了正在修炼的蓝火火,长吸一口气,突然又觉替人护法太麻烦,可在这里这个也确实是十分重要的。 “哼!要不是项家那几个混账拦住我们,你以为我赢家会让你蹦跶这么久!项少柔已经被缠住,我看这一次谁还会来救你!”赢继风愤恨的说道。 “噗!”龙行再次突出一口鲜血,碧光一阵颤抖但好在依旧闪烁。 只见那三枚玉简顿时发出莹润光芒,随后便摇摇晃晃的向着一个方向飞去。 “皇上圣明,奴才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假传太后娘娘的意思……”许茂急忙跪到地上,磕头道。 。。。对了,齐三老爷很久都没在家了。看来投靠了太子后,事务很繁琐,而进项也不少。 第二百五十四章 洛州都督丘行恭(第二更) 大地苍茫,银装素裹。 清晨,李承乾在用过早膳之后,这才离开了驿站。 刚走到驿站门口,对面十几匹高头大马已经快速而来。 一旁的长孙祥微微摆手,四周的侍卫已经悄然警戒起来。 一名绿色官袍、面色冷沉的中年官员看到门口的李承乾,猛然竖起左臂,下一刻,所有的高头大马已经同时停下。 何梦娇笑道:“本钦差没有怪罪陈将军的意思,不过在下也带来了公主的懿旨,命令洛口和龙门仓各调十万担粮草,分别运至许州、登封两地驻军,不得有误!”,说完,取出朝廷的懿旨。 在场的四位元婴后期大修士脸色皆是微微一变,虽说他们的精力都放在了仙玉这边,但对方既然能来至可传送神念的距离而未被他们发觉,说明其修为至少也得是元婴后期了。 “哼,这山上数千公猴子还不够你挑选,要不等石猴出世你勾搭他去,石头做的绝对让你满意。”一个长鼻猴鼻子抖动着嗡声说道。 来到江湖中自然按江湖规矩办事,不管是南王爷也好,楚庄主也好,他在江湖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光是这点便足够了。 苏全忠现在对陈默极为信任,他立刻下了城楼,骑上战马便带军出城,也不搭话挥舞起长枪便冲向崇侯虎。 徐至见那钦差面容俊美,体态轻盈婀娜,心想天下还有这样俊美的将军,真是让人惊叹。那将军安坐马上,挥动令旗,指挥军队就地驻扎。龙门仓的几位副将见来了一位白马将军,都一一上前参见。 水天澜对那位大爷是无比感谢,没想到这样也能赚到不少资源,连国师都有点哭笑不得。 番和城头又是一轮火弩箭射出去,将逼近城墙的霜妖雪怪和丧失联军烧垮了下去。 “你要干嘛?我告诉你林枫,你最好不要触碰法律,不然的话,连我都保不下来你的。”查菲雪紧张的说道。 这也是叶贤的意思,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流给自己的祖国肯定比留外国好。 这也多亏了喜宝之前的行为,暗中改变了赵陆青的思维才能使狄煜有时间来布置自己的战术。 原来星际战士是由人类帝皇在第三十个千年的头一百年间使用二十个基因原体为样本,而制造的超级战士。他们不完全是人类,而是超人,通过基因改造、心理培训和无法想像的严酷训练,在一切方面都超越凡人。 果不其然,宗主从高坐之上走了下来,亲自扶叶桃凌起身,这一瞬间师徒二人目光交汇,透过叶桃凌那一缕碎发,宗主看到她发红的双眼。 压台的这件拍品,是在场许多名流关注的焦点。动作明星李连结,一直佩戴九眼天珠手链,一串天珠手链的价格高达800万。但无法跟台上的这颗“三色如意天珠”媲美。 远古暮色消沉,这人世间似乎又回到了商朝,夕阳落下,黄昏洒满天空。蛾眉微皱,他将一切心血灌注在手中的剑上。它来了,他出剑了。 随着老者的话说完,不少的人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思索之中。 这天,白露和蒹葭服伺白舒穿好了黑衣,说是第一阶段的炼体已经结束了,这两天可以让白舒出去转转透透气。 如果一般男人,近距离见到如此养眼画面,恐怕脑袋里就算不想入非非,心里也会荡漾起伏。而李豪,全程只是带着笑容的,看韩梓婉将紫色礼盒拆开。 第二百五十五章 萧瑀:太子究竟在算计什么(第三更) 车粼粼马萧萧。 渭水清幽。 李承乾坐在马车内,挑开车帘,看向远处已经出现的长安城,稍微松了口气。 低下头,看向一直趴在他胸口的王幽兰,李承乾突然感到胸前一阵湿润,低声问道:“爱妃,怎么了?” 披着白色披风,王幽兰抬起头看着李承乾,眼角带着泪水,低声说道:“殿下,回到洛阳之后, “对了。你要不找我。我还忘记了。这个是陈刚的身份证相片给你。”刘队长将一个两寸相片递给了林不凡。 仔细辨认之下,果然发现那船的周围并无海水,空空荡荡地仿佛海渊断崖。而菠萝号正因为地心引力的作用往下坠落,菠萝号旁边的海水则疯狂地朝那个没有海水的缺口里面灌。 得知整个疗养院都是个幌子,我不免有些恐慌。也就是说,疗养院所有工作人员、病患,全部为地下工作者。 能够毫无忌惮的从南瞻部洲来到东神部洲,这几人要是不出自那几个势力才怪。 在两人说话间,黄金九头狮已经撒欢完毕,兴冲冲的来到廖晨面前,眼巴巴的看着他,尾巴一甩一甩的,甚至伸出舌头来喘着粗气,活脱脱一只哈巴狗,太像了。 虽然不知道龙牙大哥怎么想,但他相信,大哥也不会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仇人取代他的位置,一定不会怪他自作主张的。 “魔道修士真的都是疯子,都喜欢不计后果。”董德见过一些魔道修士,被逼到最后,确实就无所畏惧了,更简单点说,不畏惧死亡。 丁宁坐在角落里,看到了王鹏打电话的举动,不过,他并不在意。 我和史明杰也呛得不行了,急忙冲了出去,把焊工师傅解救之后,还得帮刘志斌道歉。 毕竟,他知道庄夫人其实是很爱庄素,怕她吃苦,才会找自己的。 当真是马无夜草不肥,人不努力不富。王明往年出来晃悠了这么多年,身上也只不过仅仅一件极品先天灵宝而已。就连其他的矿物灵材,也抵得上王明这些年的努力收藏了。 “我想把这个博览会弄到牛越来,你认为怎么样?”阿瑟征求李牧的意见。 冷亦枫随手将手帕交到了苏静潇的手里,表情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巫山的云说来便来,艳阳高照的秋日,早已悄悄躲进云层里,阵阵山风掠来,令人感到丝丝寒意。 雷佳很懂得男人最需要什么,就凭一晚上的功夫和一顿早餐,她便死死抓牢左亮的心,估计现在雷佳叫左亮马上跳楼,左亮都能带着幸福的表情从阳台跳下去。 想到身处精神病院不知如何受罪的妈妈,她忍不住大哭,是她害了妈妈,她还有什么脸活着? 目瞪口呆的李海此时才终于相信,阎罗之前所说的杀光它们,并不是在吹嘘,因为他所带来的这二十个壮汉,确实有着这样的能力。 jing神力动了一下,娇柔的声音顿时在李海的心田响了起来:“嘿嘿…我若是不主动暴露,世间能够看穿我的人,可没有几个”。 叶凡在战斗结束后从远处飞来,这家伙双眼放光、情绪激动的敬拜银麟子。 不过话说起来,迦罗娜自从那一次过后就一直处于沉睡状态,直到现在都没有苏醒的迹象。如果不是还感应到了迦罗娜那微弱的精神连接的话,雷格纳现在可能就开始担心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无忌,稚奴在太原开始求贤访老了(第一更) 冬日暖阳,旌旗招展。 “驾!”李世民一身红衣金甲,腰挎长剑,面色冷漠的催着马匹朝远处的行宫而去。 长孙无忌,李大亮,褚遂良,执失思力,契苾何力,还有更多的卫士紧跟在后。 无数的金吾士卒站立两侧长道之上,远远的看着皇帝骑马而至,然后敬畏的低头。 前方已到幽州行宫,李世民翻身下马 恐怕,有这套铠甲在,安宁的战斗力甚至可以与安城匹敌。虽然在经验上她不如安城那么老道,但只论能力的话,绝对不输给安城,毕竟多了一个圣灵庇佑的加成。 “呼!”晚上洗了澡后,秦川一把躺在了床上,惬意的叹了口气。 至夜,一伙人在略显苍凉的古道里寻得一处破庙,微寒的天能有一挡风之所也是好的。于是各司其职,拾柴生火觅食整理干草统统有活干,好不容易围着火堆闲聊,甘青司和江溢又是互相干瞪眼,十分滑稽。 他带着母亲去城内的医馆看病,大夫说差一点病情就要加重了,好在母亲的体质不错,只要稍作调理就不会有问题。 瞎子给我吃了药,说这样无忧无虑地走也好,我说也好,反正了无牵挂。 南梁是四国中行尸最少出现之地,两国征战上百年的鹿围是唯一特例。临近东吴和西越的地方也有历代南梁咒术师所布千年结界,除非是在南梁内成尸,否则根本无法从外带入。 谁让那个家伙堂而皇之的把花十一接到自己的地方去住,害得他们想找花十一还那难。 “网名?”她半张的嘴还没合上,也是,她怎么会期待以阿殊的人脉,能找到宇宙空间学物理学的教授?失策,失策……不,是失敬,失敬。 毕竟,按照他们两的实力也不是没有可能,哪怕他们两在出手的时候,彼此都在明争暗斗,但是这并不妨碍什么。 这会儿功夫狂龙才想起陈圆圆来,许久不见,要说心里不想念完全是假话。 剩余三名队员,吓得彻底崩溃了,不再寻找凶手的位置,而不再顾及什么队形,全都拼命地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猎场。 姜玉轩不断结印,不断有璀璨的光芒闪过,不断轰击到面前的神鸦身上,其他人都看的目瞪口呆,看的云山雾罩,看的莫名其妙,看的冷汗淋漓。 见过方守回来,贾清就往荣国府去给贾母请安。刚走进荣庆堂,迎面碰上扭动着走过来的王熙凤。 “好,你若是怕了,那我庄庙山看人的眼力也太差了,你还有机会,我相信,我的徒儿一定会不会比他们差。”庄庙山道。 当叶秋前行的方向,一路向西,终于在二十多分钟之后,他发现了古地中其他古族武者的身影。 仅此一招,他就已经丧失了对阵姜玉轩的勇气,高手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单此一招,两人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周瑞家的原本是为了薛姨妈送新鲜花样的,从梨香院出来,再到三春所在的抱厦,再到王熙凤院,依着远近顺序,最后到黛玉这里自然只剩下两只了。 贾清已经被这令人耳目一新的节目吸引,注目凝视,丝毫不在乎旁边悄悄打量他的目光。 尤其是那冰神宫弟子,更是让无月圣僧都不得不退去,如此强者,却在半神榜上无名,如何让他们不震惊? 不知为何,月的脸上却有着淡淡的怅然,她静静叹息,伸手想要承接一片雪花,但不知为何,白色的水之结晶尚未触及她的肌肤便已融化,待落至素白的掌心,几乎只余下淡淡的水迹,迅速湮灭无痕。 第二百五十七章 武媚娘:只要我能有个一儿半女(第二更) 竹帘之后,武媚娘的身体缓缓坐直,然后看向竹帘之外,漆黑的双眸落在了武顺身上:“阿姐,听说太原郭家和晋王搭上了关系?” 武顺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但这股紧张感很熟悉,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 “是的,晋王到了太原之后,先是沉寂了两个月,然后开始访老问贤,郭家,还有徐家,彭家,之后都派了三五子弟,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我只是有些担心你,或许应该让太岁给你弄身好一点的盔甲,你就不会受伤了。”王平随口安慰道。 “担心你。你和兰……你没事吧?”沈骁唐把住叶尘梦的肩膀,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我都听见了!你这个贱人!”他骂骂咧咧的,再甩艾慕一巴掌。 梁影望着裴尚溪的目光始终是不一样的,只是这么多年她一直都藏着不说。 近来门下一些弟子传禀消息,说境内一些城池中各种祖灵纷纷苏醒汲取香火之力,这是神道兴起的预兆么。这么说天机镜得到的香火之气愈发稀少也是因为如此?‘黄老’道主心中不禁对天机镜的情况产生了误会。 但是无论它怎样飞奔,却总是和那个骨头差上一点点才能咬住,它跑呀跑,突然就倒下了,而且是直挺挺的倒下,没有一点预兆。 “我从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我疏忽了,忘记了人是会变的。长德,数万将领因你而死,关将军因你蒙冤,你就不觉得愧疚吗?”殷戈止表情凝重,眼里有痛恨之色。 但他相信后续的追击兵力还是会将逃窜的重火力连给要死,再加上正面的法国枪机兵团第九营的迟滞,突围的中国军队依旧会被他歼灭在临津江南岸地区。 好吧,这些担心一闪即逝,根本没在伊万心头停留,有风险又能怎么样呢?伊万能拒绝吗? 他知道风月可能会对父皇下手,也一直防着,可是当真下手了,怎么会连箭头都是无毒的?而且,先前是他太过紧张了,伸手就接住了那冷箭。其实就算他不接,按那箭头的方向,可能也会扎在画桌上,而不是皇帝身上。 那些上映没人看的佳作,在多年后被人捧上神坛,对于主创团队来说也没什么用了。 青竹立刻开始,配置一颗超级炸药,到时候,直接冲上去,把大锅炉给放倒。 蒲总有时候不得不思考一些玄学的问题了,毕竟除了玄学他也想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 他心地善良,却容不得忘恩负义的人,心想依约恢复齐舟生的修为气机后,到时再出手废了他的武功,但想齐舟生与许闻香一场夫妻,若非许闻香之意,自己却也不便岀手惩戒,故而此言相询。 两人吃吃喝喝玩玩了一路,路上自然也结识了许多修士,有宗门弟子也有散修。 白拿铁的笑容,还是不咸不澹。但在楠树团长看来,却无比冰冷。 当赶到五老山之后,再将剩余的怨气禁制打开,此下距离对智苦来说可谓是近在咫尺,当怨气遁向东锦屏峰西侧之后,智苦便是寻到洛逍遥所在的山洞。 自己家的音乐直播,一直不温不火,全靠平台补贴才能维持下去,但里面有些主播的嗓音条件很好,让她们来配音,不是正好? “各位大师们,外界都在传阳宝菩萨非常灵验,经常给人显灵,而你们刚才也说了,阳宝菩萨灵的出水。 第二百五十八章 武媚娘和徐慧,太子妃再有孕(第三更) 东宫崇德门下,一连串的爆竹声刚刚响过。 大年三十了。 一辆紫篷马车已经缓缓停下。 房遗爱率先跳下马车,然后转过身,从高阳公主的手上接过他们的儿子。 李承乾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有些无奈的说道:“高阳,你这是做什么,城阳带孩子入宫,你也带孩子入宫是吧。” “皇兄!”高阳走下马 自打又获得神功后,他便感到身轻如燕,而且真气充盈,但奔出这五里地后却又仿佛回到了此前的状态般,那股子气劲无声无息间便消失了,他也只能慢了下来。 谷誊‘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来吧,来吧,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你杀死了韩雄的,但是只要我能够打败你,我将会受到其他人的推崇。 “好妹妹,我在。”乔氏也跪在床边,叶禄生一动不动,只呆呆地看着曹良瑟。 “你……你就是肖云飞!”苏老爷子气得说不上话来,他当然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肖云飞,但他实在是气得不知道要讲什么,这是他人生的第一次失败,而且一败涂地,甚至赔上了一辈子的积蓄。 李盛答应,这顿饭大家也没心思再吃下去,胡乱拣了几筷子便都散了。 谷溪注:修改了几个章节,不知效果怎样?敬请朋友们再提宝贵建议。反正自我感觉良好。谢了。 颛顼心想:若久战不下,恐怕又吃大亏。他跳出圈外,迅速掏出凤簪举在手中,口中阵阵有词。 不得不说,叶禄安这一计策很让陆老爷受用。他又想到如此一来,不仅仅是能够让自家的粮食销售出去;若是成功,更是狠狠地打了叶老夫人一巴掌,告诉她,陆家不是随便就能欺辱的主儿。 现在只好随机应变了,但还是不应该撕破脸皮,他突然急中生智,似乎有了主意,还是先向这公子试探一下,看他来此到底有什么目的。 灵液中所蕴含的灵力比聚灵阵要庞大的多,她现在感觉五感都灵敏了很多,透过塑料大棚,甚至能看清外面的环境。 上官鸿也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已经是孤单了一辈子了,听见这话语之后,心中也很是不好受,随后抬眸定睛的看着雨露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话语了。 磨磨唧唧的蹭上去,夏妖妖先是学着电视上演的撒了个娇,见他仍旧专心敲着键盘对自己不理不睬,难免感到几分挫败。 人的身体重或者轻有稍微的上下浮动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这个男人,居然能让自己的各种数据维持到一个平稳甚至不动的位置,这相当的可怕。 给了自己足够的勇气了之后,伊绮菱起身收拾着自己,脑海之中想的全都是应该要如何的逃出去这里。 但是后来,随着月明威回调京城,沈如歌和月凌云也都迁了回来。 这话遭到了席慕夭席慕迩两兄妹严重的鄙视,对此,席辰希捏着夏妖妖的下巴含情脉脉,说的话亦教育意义颇深。 南宫璃只觉自己这会儿有些晕乎乎的,坦白说,一个和帝玄冥长得一模一样,言行举止也极度相似的人出现在她面前,真的会令她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帝玄冥回来了,回到她的身边了。 就在季流年以为盛世真的不愿意走开的时候,他突然拿起外套,摔门出去了。 简单来说就是有只挺值钱的雪豹,这坐骑点的人拿它没办法,再这么下去,那头雪豹就要没命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两个岳丈,窃取江南(第一更) 冷风中,李承乾收回目光。 转过身,他又看向了太原方向。 那里是他的最后一个敌人。 相比于李泰,李治看上去更加的无害,但实际上却更加凶险。 李治唯一的问题,就是现在还有些稚嫩,手段不够圆滑,太容易被人看出野心所在。 但他是李治,日后手段自然会圆滑起来,甚至皇帝都会被他迷惑 “关羽,真是苍天有眼,没想到今次居然让你我二人在此相遇,速速拿命来祭奠我的兄弟。”正当关羽引着兵马沿着敌军阵势不断的摸索时,忽闻前方一阵爆喝声,顿时引得关羽一惊,慌忙引着军士停住下来,静看着对方。 “魔杀门的人都是和你一样的蠢货吗?你的爪子很难看,还是不要为好!”韩狼看了手中的寒狼爪,然后再看看池璐,冷冷的说道。 骢毅体内的混沌之力已经爆棚,如果接着这么下去的话骢毅只怕是会爆体而亡!粉身碎骨!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让伏羲控制骢毅体内的能量并且将骢毅体内的混沌之力吸走一部分。 龙神握紧双拳,眼睛死死地盯着噬天和邪。现在的局势,对大陆一方极其有利,只要噬天和邪暂时不出手,大陆一方,未必没有获胜的可能。 终于,僵持了片刻之后,剑王还是承受不住这一拳的威力,被那涟漪扫飞了出去,如遭雷击。 这个风筝,比她无事自己给自己做的白布风筝好太多倍。篾条,他用心思劈得又薄又细,白绸,只有上等人家才能买得起。白绸蒙好的风筝,勾画上颜料,好看极了。放到空中,就像把她也给带上了天仿佛。 李亦杰真要恨死自己,怎就如此不争气?连一口气也不喘,再次提臂运力,不知又失败了多少次,每次看到尽头连一点痕迹也没击出,就大为光火,不断再试。 玄净天使乃是比神器更加高等的存在,它所打出的五行斩剑芒,岂是宙斯能够随意抓住的? 我双手有些颤抖的摸上方向盘,发动了车子,车子缓缓发动,离开了妩媚会所。 一声去吧,大殿中迷雾四起。云阳与燕飞儿还不曾回过神,两人就已出现在一座岛屿上空,前后真的只是一瞬。 如果按照工作基本法中规定进行计算,人类所占的工作比,没有超达百分之一。 说完此话,华峰猛然甩了甩衣袖,转身直接进入了考核大殿当中,丝毫不给那宁一尘面子。 “其实这两个字是在那座最大的金字塔里面发现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里除了用来搜集星之力之外,还是基拉祈的居住地。”木英脸色严肃的解释道。 此举乃是常人不敢尝试之事,叶昊然敢如此做的原因,还是仰仗着他已经达到了元境的灵魂力,还有比常人更加凝实的元力支撑。 此前,虽然有突破,基本上刚攻破,又被逐出。然后在突破,再次逐出。形成了一种反复拉锯的状态。 “蓝家,可有人想挡我!”林浩话语平静,甚至还露出了一个笑容。 “呦?感情你们已经知道了?”戴田明知故问,想探探华无奇的口风。 一分钟之后,铁甲蛹已经给自己上满了buff,治也也正好能休息一下喘口气。 但是正在此时,耳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吼,眼前突兀浮现出一层微白寒气。 第二百六十章 关陇门阀对江南士族的清洗(第二更) 崇德门下,华灯璀璨。 李承乾和苏淑看着冯氏和南昌公主离开,苏淑终于忍不住的看向李承乾:“殿下在阿耶和伯父之间,是选择了伯父吗?” 李承乾有些不好意思,转身诚恳的道:“是孤对不起爱妃。” 苏淑微微一愣,李承乾认错太快了。 苏淑声音低了下来,摇摇头,神色勉强的说道:“朝中自有规制 “秋明哥才不会呢,一个很讨厌的家伙,我们还有赌约呢,白纸黑字,歃血为誓。”白舞阳万万不甘心,摇着爹爹的手臂撒娇。 在遍布黑暗的地方,在这扭曲怪异的幽界,竟然有这么一座繁华的人类城池,城中灯光之辉煌,近乎冲天而起,划破了这无尽幽寂的同时,却也显得格格不入,荒谬怪诞。 “你出去也不和我说声,害我担心受怕的!”紫菱用头蹭了蹭风万里的手。 当然,要是看不到那张不停的喘着气像是被下药一般绯红的俏脸,慕凡差点就信了。 跑出住院部,来到停车场,叶飞上车赶忙就走,他害怕那帮搞医学的一会儿再追出来,那自己今天就别想走了。 佐天轮有点懵逼了,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的维护叶飞,自己就是说一句成何体统而已,怎么搞的这些人全都跳出来了? 众人都秉着呼吸,唯恐谁发出声响被徐参注意到,而成了替罪羊,很显然徐大人的一腔怒火需要发泄。 君临烈看着凤七七那张脸,心头倏地一凛,像是有一只大手,忽然用力地在他的心脏上用力地捏了一把的似的。 遮天巨掌在空中碾出刺耳的音爆,空间都为之颤抖、破碎,所过之处可谓是寸草不生。 杨鸿很是愤怒,这么一个落后的低级地方,全都是废物,她恨不得亲自出手杀掉刘蒙,不,把这些人全杀了。 城门上号角被人吹起,大门被一脸惊惶之色的守城官兵缓缓关闭。 这会儿,浦姨有点后悔,不该听了萧姐的话,不该打了一个下午的麻将,应该和徐腾多聊一聊。 这不仅是发现了这个魔法阵的神奇之处,也是秦然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 做生意,有人高调,有人低调,问题越多的老板,往往也就越高调。 “难处倒是没有,只不过……”金无命望了一眼仍是梨花带雨的丹阳,随后向梦仙儿使了一个眼色,走到了一旁。 徐腾要赚钱,要在缅甸建立广泛的人脉,德米克要政绩,要出人头地。 “无极仙帝?”杨枫在心中喃喃自语道。无极便是混沌,这帝号给得让他有些不敢当了。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杨易的年龄,但却下意识的认为杨易定然是老一辈的绝顶高手。 “咦!不会吧?难道我内力如此深厚竟达到了可以反弹伤人的地步?”阳钢挠了挠头自言自语说了一句。 漫漫衍衍闻言看去,发现说话的李哲,正坐在最后一排,朝他们打招呼,眼神里却带着几分轻蔑戏谑味道。 没必要让老校长再解释一遍,显得自己这边矫情,也显得老校长过于卑微。 最终秦烈施展出那一剑,准备跟曹家老祖的“裂地爆炎拳”对轰的时候,却被莫老给阻止了。 陈子涵响亮的道谢,赶紧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摄像大哥对新郎官说。 齐白摔在了冰面上,看着两个家长忽然发疯,满脑子都写满了问号,他们怎么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子嗣之事,稚奴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第三更) 正月初二,冬日暖阳。 卫国公府邸,正堂。 魏征坐在主榻上,看了一眼被妻子和儿媳围在一起的女儿,然后平静的看向正在帮自己号脉的李承乾,然后淡淡说道:“殿下如此手段越来越高明了,明明自己想要让天下人知道自己妻妾有孕,但偏偏遮遮掩掩,可最后却依旧弄的满城皆知。” 李承乾感受着魏征有力跳动 “恒之向来言出必践,孟德也不用如此,恒之,晚间往大将军府中,午间你我一聚如何?”袁绍一旁笑道,对肖毅的了解他不如曹操,心中还多少有些要将恒之引为己用的想法,却不知肖毅可不是居于人下之人。 大怪物再次补充道,说起来也奇怪,大怪物竟主动说了这么多,让叶寒感到意外。 除了金色魔戒中灌注的第十四位阶防御魔法外,卡米拉还能够通过灌魔戒指释放五种不同属性的第十四位阶攻击魔法各十次。 “宿主要不然我还是把这个世界的剧情和记忆传给你?”113讨好的问。 “好像过了最佳食用时间吧?”林逸风学着彭义刚刚的语气说道。 但无论冰火金刚蚁们怎么咬,都无法咬进巨人的身体,牙齿在巨人的身体上摩擦,出阵阵金属般的摩擦声。 正当对方疑惑之际,却突然像是发生了什么意外,随即通讯便断掉了,厉屠的心也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但他唯一判断错误的可能就是宇智波悠二的战斗力了,当宇智波悠二在村子的时候,大蛇丸想要破坏木叶的难度几乎等同于飞上宇宙和太阳拥抱。 哼,算这个愚蠢的人族有眼光,不过他怎么能用可爱形容神明,应该说威武强大才对。 黄玄灵看着石桂,似笑非笑地说道,手上一闪,一把灵光闪烁的长枪突然出现在手上。 因此当周家公子派说客上门提及此事,才说明来意就被万思思一通不留余地的数落,随即连茶水都欠奉便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扫地出门。 他自己说要主动交代自己靠近万祈的原因的,之前只对万祈说了一点,并没有全盘交代。 说完,叶凯成淡定了抿了一口酒,看着徐佐言瞬间颓废下来的模样,嘴角轻扬。 胡锦蓉想了想,脱了鞋就躺床上了。奶娘一见没她什么事,忙告罪一声退下去了。 徐佐言哪里会回答,扭着头看着窗外,压根就不敢回话,为自己从生气到差点陷入了叶凯成的温柔中的变化而感到羞涩。 这一刻,叶倾城心中弥漫着一种叫孤独的东西,她靠着一颗粗壮的大树,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享受着这样的感觉。 唐子诺毫不犹疑转头就往外走,唐子言直接伸手抓住了唐子诺的手腕,然后唐子诺转过头来,看着唐子言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的血红,唐子言加重了自己的腕力,制止唐子诺往外走。 没有齐王府这个台阶,林家注定一事无成,除非林家敢越过齐王府直接去跟明丰帝争夺,否则,只能依靠齐王府。 当晚母亲陪三姥姥在东屋说体己话,我无所事事,去西屋草草躺下。 阴影中的声音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机器,似乎只能听懂话的表面意思,机械而不懂人情的回答着问题。 虽然自己日子过得一塌糊涂,她却真诚希望,天下所有的夫妻都能和谐美满。 见状,慕耀露出淡淡的微笑,“先来分析下情况,我们只知道对方是流民,从哪里来?有多少人?准备走什么路线?这些全都不清楚。 第二百六十二章 李世民:过河,收复辽东,杀穿高句丽!(第一更) 转眼已是二月初六。 辽河之畔,残雪已经不见了踪影。 半月之前还有一场鹅毛大雪,然而三天之前的一场雪雨,将所有的冻雪全部都打成了冰。 这几天温度上来之后,不少冰雪也都化冻融进了地里,但依旧有残冰能够看见。 薄雾轻轻笼罩,随着大日高升而逐渐消散。 数百骑兵在辽水之畔观察河水 “吞天波!”孤独寻败大吼一声,举起的双手重重向前扔去,双手闪烁着的光芒立刻朝前冲去。“水中晶龙!!!”傲飞楚双手艰难的前向推去,一条若隐若现的晶龙立刻飞速撞向‘吞天波’。 对此,廖兮除了无语就是无语,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不过廖兮的心中也是开心无比,这下,他终于是可以不用这么费力了,有了刘伯温,计谋就靠他了。 在外面的管家太监急忙跑进来,拾起圣旨带着眼泪对着赵竑劝道:“王爷,您这样是给史弥远等人找杀你的借口,如果您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向死去的老王爷交代呀?”说完自己擦掉了眼泪。 “这对翅膀好大力气!”亚东有些看傻了眼,自己两只黑风掌被大黑鹰推开的一瞬凭空散了开去,亚东扭头就是朝身后飞去,这只大黑鹰一时还无法解决它,打不过,那就只得逃,不然死路一条。 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周围不断传出来,乐欢几人听了满肚子恼火,却在这时不好发作,生怕会影响亚东的比赛。 战场上凶煞般的理仁,现在却被弄得没有办法,急得他实在是左右为难。心中一横,冲出姑娘们的包围,落荒而逃。姑娘们看见理仁逃跑了,顿时相视而笑。 “真的有仙么?”尧慕尘缓慢的移动着脚步,眼眸里出现一片茫然,如果真的有仙,八域没有人成仙,九洲也没有人成仙,那么仙在何处?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仙? 老板儿子看来不真傻逼,这一推敲就明白陈星海意思及心中想法。 天下没有了,他们的亲人也没有了,他们不能够容忍,不能够容忍,他们不能够容忍,他们哪怕是付出一切。 其他人都噤了声,会议室内反常的安静,只有乔嫣和傅一鸣对峙着。 其他的英国工兵赶忙去救助掉进反坦克壕的英国坦克。十几个坦克兵已经推开了坦克舱门,爬了出来。英国工兵连忙架起了滑轮,用钢缆拉住那两辆掉进反坦克壕的m3‘格兰特/李’中型坦克往上拉。 璐王长着一只龙角,一只妖目,怨气和血雾笼罩,就在这时,悬在璐王上的妖龙,似乎察觉窥视,一声嘶吼,画面破碎。 南宫兜铃仰起头,看着悬挂璀璨吊灯的天花板,上面没有任何人影。 他身体着陆之地犹如被刀口割开的肌肤,碎裂石块朝两旁翻开,玳瑁躺在灰尘中,眼神中充满了诧异和内疚。 他的手势,仿佛带有魔力一般,令得四周叫嚣不停的原始人们,瞬间安静下来。 “蠢货姐姐,是不是要我把你男朋友打死,你才会自愿跟我走?那好吧。”少年转动着手腕。 从能量池狼狈逃出来的那高大汉子翻看系统记录,找到他攻击到赵玄获得的信息,盯着他的名字冷声道。 诸王都是向裴子云看去,只见不少场面迅速闪过,却不知何时监控。 他看龙飞安静下来了,就慢慢地松开了手,那把阴森森的匕首却还是很亲密地贴在龙飞的肉上,害得他动都不敢动一下。 第二百六十三章 稚奴,孤给你一个机会(第二更) 武德殿中,李承乾继续说道:“今年除了支援辽东,最重要的便是保证天下丰收。只要天下丰收,百姓就会安定,这才是我等最重要的任务……至于过两年,等父皇回京之后,剩下还有麻烦,就让父皇去解决吧,他若有问题,让他找孤。” “呵呵!”群臣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太子有担当,群臣就能放松许多。 李承 这倒不是张金鼎故意摆架子,而是练霓裳随口说出他的出身来历,让他心生忌惮,想试探练霓裳的来路。 冯腾飞一行人连忙让开位置,黎淮驾驶摩托车从几人中间穿过去,开出几十米之后,一个转弯,掉头,又回来了。 谭钰睡得迷迷糊糊的,眼还没有睁开,只是本能地伸手朝着声源摸去。 他手里握着一截粗树枝,树枝削尖的那一头有血液滴落,而那头狼已经被洞穿喉咙倒地,可见其武力之强悍。 一道血光乍现,王震川的身影猛然停滞,他低头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绝望。 听到李尔的话,凯希的笑容显得有点心虚,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子。 他一边说,一边把立加德隆和吉普他3号的照片放在一起对比,那神情就像在炫耀自己的新发现。 你看其他直播间的选手,哪个不是尽量让主角风光无限,稍微有点受压迫,观众就跑得精光。 李光祖的中考成绩出来之后,李老汉算是彻底死心,决定把李光祖交给黎淮带去市里接受职业教育。 下一刻,焦黄浓香的羊尾肉,就落在了瓷盘上,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这在人阶、甚至是地阶层次世界,俱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就算刚猛如扫地僧的几十年金刚不坏体,都给你劈成一个两年的练习生。 就在众人惊叹间,朝天观外,突然传来巨大的喊杀声,将这个建在土丘上的朝天观,几乎围成了一圈。 “我再说一遍,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说话算数!”卜旭一语双关的说道。 精灵王此番出兵,多半还是看在梓堇前辈的面子上,再加上格陵和墨菲关系亲密。 “等等,要不出动家里私人飞机就成?臻柏,你自己不就有一架么?”朱博城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早知道他们还来机场干啥,直接坐私人飞机飞就成。 “杀害我族人的人,就是光明教廷!那个月渡,就在这一段记忆里!”千颜的情绪几欲崩溃,她甚至止不住地颤抖。 但让一修皱眉的是,自己的法术,顶多迟滞这僵尸一下,根本不像平日那样克制僵尸,威力大减。 他的手依然做着握枪的姿势,但是枪已经不在他的手里,在他的胸膛。 她掐的时间,大概是饭点的半个时辰后,见到顾珏清的那一刻,顾珏清刚好吃完午饭。 马克也同样得到了消息,他的军团已经准备行动,今晚闪击占领铜矿然后宣布据为已有。反正这个铜矿的位置位于三国交界处,只要不越界,尼日利亚也无可奈何。至于乍得和尼日尔的军队,在马克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 尤其,当想到还有两个妖孽,极有可能也将登顶成功,而且,更加妖孽,貌似一次便要成功,这,让他们在怀疑人生的路上更进一步。 两口子不认识这老头,但是身边的人基本全都认识。挨着老头左边的是开商市最大的地产开发商,右边的是开商市万利煤炭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身后跟着的,也都是本地知名的企业家。 第二百六十四章 李治:武媚娘并不难利用(第三更) 太原,晋王府。 书房。 李治坐在主榻上,韦挺,许叔牙,李义府,薛元超等人各自站立两侧。 韦挺拱手,说道:“殿下,窦长史已经到了代州,开始巡查北部突厥,云中都督府也开始戒备起来。” 李治抬头,不确定的看向韦挺,问道:“韦公,突厥人真的会在这个时候动吗?” “大部不会乱动, 不仅是球员们,连桑德尔和苏马德为首的教练组,也闷闷不乐,情绪不高。 带着人一路来到了城外,刘和觉得现在的时间还是挺紧迫的。高句丽的事情迫在眉睫,大汉的人口也在提升,各种生产都在持续。这也导致人手还是缺少,各方面都生产的不是那么如意。 它没有意识可言,但源自生物的本能警告着它,洛伦佐的存在会威胁到它的延续,于是迈动扭曲的躯体,捡起破碎的金属,向着那侵蚀的源头缓慢走去,同时另一股侵蚀从它的躯体之上扩散,带着极致的疯狂之意。 沈龙轩更是直接封印了冥虎,既然知道了冥家的意图,那自然要交给金甲天狼处理。 那是一直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半兽勇士,黑夜将他的身躯藏匿了起来,让过路过的人发现不到他的踪迹,他就这样躲在黑暗之中,偷偷的朝着路人发起攻击。 年轻时候的他不知天高地厚,孤身一人来到京都闯荡。为了赚钱他做遍了各个行业,清洁工、保安、搬运工,只要能够赚钱,他什么都做。 城上出现了几张面孔,扒着城墙向下观瞧,身上穿着的都是广宁军军服。 球飞向球门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抱任何希望,但是下一秒,莱茵能源球场安静了,因为球进了。 但是现在,独眼巨魔因为被激怒的缘故,丢掉了手中的大树,转为使用投掷石块攻击,当他跑出石块的时候,他的眼睛被暴露在弓箭的射击范围中。 大瞪着眼睛,大张着嘴,彰古力眼中的光迅速消失,难以置信就是他最后的表情。 在定海军,各种的物质非常的丰富,不用提前的准备,只要稍稍的注意一下就可以了。 各种各样的蛇虫鼠蚁,虎豹狼罴,悍不畏死的朝着人类这边冲杀而来。 君级强者绝对有破坏星核的力量,一旦收势不住,脚下的星球绝对是第一个遭殃,然后许多普通修炼者会受到极大影响。 今天的天气也不太好,是个阴天,所以四下里阴沉一片,山里的雾气很大,白蒙蒙一片,根本看不清山区的详细面貌。 妹子们已经给过了,这时候举行一个集体结婚的仪式,锣鼓喧天,非常庄重热闹。 荀孟绮没再多言,从怀中掏出一张日月令,祭罢仇喜后便率先进入溶洞深处。 张逸部队一面前进,一面收拾战场,又缴获了一百多支步枪,一批弹药,鬼子丢下一百多具尸体,三十多名伤兵,结果,伤兵都被捅死了。 要知道,人类在弄了焱神族的盔甲无数年,连个成绩都没有,一直拿那盔甲没办法。 说完,这个黑人队长还拍了拍腰间,在他的腰间,藏有三枚高爆手雷。 总导演怔了怔,没说话了,这个情况,有些让他意外,却也让他惊喜,这家伙可是陈青竹的老公,如果被他弄砸了,加上陈青竹是这节目的表演者,那么最后锅是不是都要让陈青竹背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你对百骑司和千牛卫监视你怎么看(第一更) 五月仲夏,蝉鸣阵阵。 长安,东宫。 李承乾一身黑色蟒袍,快步朝通训门而去,神色急促。 刚走到通训门下,他突然停步,想了想,转身朝长孙祥问道:“表兄,突厥那边情况如何了?” “很安静,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长孙祥稍微迟疑,问道:“殿下,如果不是什么地方弄错了,那就是突厥人隐藏着巨 我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真想把这样的场景给药王他们看看,龙神到这个时候了,还在为天下担忧,怎么可能是坏人? 前提是别遇到秦沧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猛虎趋于后而心不惊的对手。 可以想象要是这把重剑砍下去,d1型号机甲会怎么样,d系列机甲的硬度在10左右,型号的区别在于机动力,杀伤力,敏捷性的高低,所以d1型机甲按照道理来说硬度跟d系列其他机甲一样。 陆峰抬头看到,一轮无比巨大的耀日不知从哪个地平线上升起,缓缓的移动到了正中间,而这轮烈日上燃烧的居然都是无尽气息。 叶白走进样板间里,发现老板也在,看到他过来,绷着脸点了点头。 “这个好,你们这几个男人都要饮满三杯。”永安长公主看了眼钟碧柔,道。 丁狗的眼神看上去十分虚弱,时不时咳嗽一下的微弱模样还真是让人下意识有那么一点同情。 玉石台阶之下,首位便是睿王夫妻和荣王夫妻分坐两侧,怀王夫妻和宁王分坐于他们下位。这样的排序,也算是印证了如今朝堂上的格局。 或许是因为唐果实在是太傻了吧,傻到让人根本不需要去防备,不用担心她肚子里面有什么样的算计和弯弯绕,所以和她打交道,很轻松,很踏实。 “好了,五弟,老七就这个脾气,过了就好了,他是记不住烦恼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随他去吧!”古归玄开口道。 远处的禁卫军用着崇敬的目光看着王上和兰斯洛大公爵的交谈,警惕的把守着四周。 24号闻言也是故意落到了安琪拉的后面,然后盯着安琪拉看了起来。 这些视频图片不是穿着紧身衣故意露出曲线的那种,而是运动服或者传统的武术服装,用来推广武术。 三万项家军从天刚亮一直战斗到了夜幕降临,最后的结果让得项羽有些无奈,他手底下的王牌部队,硬生生的被十余万汉军给消磨光了。 美格控制火焰的能力相当精巧,这一道火焰漩涡刚好围在冰雕外面,依靠着近距离的高温,迅速融解着寒冰,把一人一精灵从坚冰中给融化解救了出来。 可是这么好的人才,如果孙耀威不拉到军队里来,他会内疚一辈子的。 苏千寻又打了两个,顾眠依然没接,她实在不放心,就给唐醉打了过去。 许典已经把送给苏千寻的东西跟龙司爵报告了一遍,他听了后,微皱的眉心总算是舒展开了。 突然间,一位男孩指了指周欢,同时翻动着手机,给大家说什么,然后孩子们都开始频频的回头,看着周欢,然后你推着我,我推着你,来到了周欢的身旁。 当然,这些记录,影像暂时无法上传到电视台,周欢悄悄的弄坏了设备的网络模块,并且吩咐车队里面的工程师们不要帮她们的忙,成为典型反而不安全。 那是圣院中潜修的老古董,在知道巨变之后才出世,来到了这里。 第二百六十六章 他叫薛仁贵,白马银戟(第二章) 武德殿内殿。 左匡政跽坐在一侧,看着前方地面上的地毯,神色复杂的说道:“右金吾卫中郎将田仁会,出身冀州田氏,其父田弘为前隋陵州刺史、信都郡公,其祖为前隋幽州刺史、信都郡公田轨。” 信都就在冀州。 田仁会虽然出生在长安,但他是实实在在的冀州田氏。 “冀州田氏啊,河北大族。”李承 “你自己对准你自己开上几枪,对,在两腿和两条手臂上都开上几枪,我要看到子弹射到你的身体内”,络腮胡道。 看来,有机会得修炼一门炼体功法了,不然不动用法力,这些力量大一点的人,都能撼动他。 她回过头,就看见苏静的未婚夫正陪着一个中年男人,朝着这边走过来。 青年男子点了点头,和身旁胖子一起进屋,关上门后,就被刀疤脸邀请过去烤火。 那医者被喷了个满脸唾沫,顿时勃然大怒,拉起袖子就想和那猴子拼命。 “呵呵,师弟莫怪,我也是最近才知晓一些上一辈的隐秘,还没来得及告知师弟,还望师弟见谅!”阴天阳有些尴尬的说道。 林雨闻言一愣,想不到自己随口一问,竟然还真有其事,看对方的神色不似作假,当即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她念在他叫人帮她把包包追了回来,想要跟他说声谢谢,结果她还来得及说话,就被他的保镖赶走了。 “魂针”秘术既已传授完毕,圆满完成阿金对域外天魔的授受承诺,双方彼此均皆无限欢喜,接下来便商议起如何设计夺舍宗盟甚或法盟的窍修一事。 两者的神识相识,一下子爆发出强大的能量波动,阴灵少主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而洛天则是不动如山。 半空中他手腕一抖,手中的苦无精准的朝纲手射去,然后腰肢一扭,才落在一旁。 萧何听到了天狼星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所以也不便再说,冲着王清雅一笑,运起飞燕身,连忙赶到了战场。 石凡忽然感觉有一道阴狠的目光盯着自己,猛然转身便在路边花坛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安和志,身边还跟着几个吊儿郎当的学生,见石凡望过来,安和志立即转移了视线。 荒蛟剑魂,头一次出了呜咽的声音,似乎是惧怕,然后被离歌笑震飞到一旁。 烦躁与迷茫,在孟轲的面孔上交织成一片浑然冷厉的神色,于是,他那张坚毅而线条鲜明的面孔,就显得更深刻,更慑人了。 “还说没事,下面你听我的,不许乱动。”林诗曼嗔着他,开始解他的衣服。 周长青和杨楚楚似乎正在店里挑选汽车,不过,他们是在经济型的区域内看,毕竟,宝马对于一般人来讲,不便宜,哪怕是经济型的,一般也要个四五十万。 武道,不管正也好,邪也罢,一定要遵从本心,一定要自我领悟,自我突破。 漩涡鸣人回首自信一笑,那笑容又带着清楚悲痛的阳光味道。虽然上一次他在昼那个异世界降临者的手中差点阵亡,但对面的两人,凭他现在的实力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因为安全原因,请您理解,上尉”随着辅助登机绳慢慢降下地面,一个拿着突击步枪的中士走上前来敬礼。 李白岫躺在亭山庄园后宅客房的大床上,无语看着外面的假山流水、翠竹红花。 她既然在这一方面也有天赋,又是有着毛神医这样的长辈,按理说也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中医才对。 第二百六十七章 看看太子这一次能做出怎样的成绩(第三更) “同时传令阎立德,务必尽快拿下卑沙城,然后和李道宗南北夹击,拿下安市城。”李世民提起安市城的时候,依旧也有些咬牙切齿。 这座城池挡了他太多的时间了。 “喏!”李勣认真拱手。 李世民再度抬头,看向眼前的辽东城,开口道:“告诉苏定方,半个月之后,由他所部来攻城,朕要他一举拿下辽东城。” 难怪刚才她不过是翻个身就会掉到地上去,原来她是睡在沙发上的。 一道雷光在他头顶直劈下来!直接将这个爱讲笑话的猥琐刺客劈成了飞灰,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直接化为马赛克回城去了!只见他的皮甲上衣,掉落在了地上。 沙滩上的人顿时惊叫连连,四散而逃。几个警察都慌神了,其中两个拔出手枪准备射击,但是又怕误伤了生物学家,举棋不定之际,上龙长鞭般的巨尾一甩,将其中一个警察扫飞,口中的人已被吞到腰际。 神话心领神会,立刻停住了手的动作……摆出了铁桶防御的姿态。 玄武真经之上虽然秘法无数,但他实力低位,学会的却非常之少,刚才那一招虽然神奇,却非常耗费法力。 拿了几件衣服在身上比对了之后挂回原处,关上衣柜,然后又开始观看着房间。 用钥匙再次打开了墓地的门。我们又进入了墓地一层。不出我的意料,一层空空如也,干净的连个怪毛都没有。可能是因为任务副本的特殊性再作怪吧。走到了一层的尽头,我拿起钥匙,打开了二层的门。 她心里清楚,只是迈不过自己的那道坎,换句话说,她的醋坛子打翻了,而且,欧阳怡那边,她又的确闹心,所以,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 怀中的林霄也一样,她有着对抵抗军深恶痛绝的心理,这种仇恨的根植是根深蒂固的,无法消除。 再怎么频繁和认真的清理,都不可能把整个森林梳理得干干净净的。 安律师再看周泽时,脑子里猛地意识到,这似乎是老板手段,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把那种想法给摒弃掉。 外国人现在也基本摸清了兔子的套路,反正你说这个项目取得了多大进展,只要根据官方宣发的基准朝着前面推进一个步骤,基本上不会有错。 那只年轻异形的头部在三十发子弹的冲击下,直接碎成一团肉酱。 “吴振,感觉怎么样?”这时,耳麦的通讯器传来了飞行控制中心发过来的一道朗笑声,与他通话的可是一名将军,也是他的老班长了。 天地锁因为曾融入黯淡的圣阶本源,已经开灵,拥有者一些灵性,出现后绕着他飞来飞去,无数锁链呼啦啦地响。 也只有实力弱,又没什么消息渠道的觉醒者,才被蒙在鼓里,还怀疑着那传言的真实性。 说到这句话,秋禾直视斯坦利,并不断在大脑中回想氪金不出货,落地成为盒子精,爆装备掉线……还要被海豹晒的惨痛经历,让自己能顺利露出愤怒的表情。 加上四朵金花她们的身份还得保密,若是别人看到了,倒也没啥。 不过莫琼颜却很安静,安静到仿佛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环境,不会有一丝想要出逃的意念似的,这让怪物阿真对她越来越放心。 “没什么,这段时间有些感冒,一闻到这味道就反胃。”尽管觉得翟奕应该不会,但她还是对他产生了芥蒂。 第二百六十八章 做太子,便不能做皇帝的儿子(第一更) 六月伏日,黄昏日落。 李承乾有些疲惫的从步辇上下来,虽然又忙碌了一天,但他眼底却是深藏不足的兴奋。 大战获胜,在他指挥下的大战获胜…… 李承乾刚要迈步走入甘露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在身后响起。 李承乾回身。 长孙祥已经快步来到他的身后,拱手说道:“殿下,房相来了,说是 楚冠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将自己的包裹装了个满,随后这才急忙的赶了回去。 自来也在探查雨忍村的时候身陨,纲手为此,只能够请求苏羽,答应了苏羽很多过分的条件,才让自来也活过来,现在正在妙木山养病。 “你这个魂淡!”毛利兰羞怒的踩了苏羽一脚,这还是人说的话吗?就算是毛利兰默许了他们的关系,可是,一起?她想都不敢想。 虽然蓝岚一直骗他,让他有些不爽。但转念一想,要是在后山天梯之前,蓝岚把真相告诉他,他还敢冒险走那条路么? 冲野洋子这个时候才发现一旁的车子,还有车上的苏羽,连忙对导演说了一句抱歉,走了过去。 诸位狂龙级对这些家伙的来历不慎清楚,都议论纷纷,只有两人沉默不语。 “这个魔王,不可力敌,趁着北山妖帝拖住了他。”欢都擎天身子一动,紫色的雾气弥漫,向着欢都落兰而去。 秦无双本来打算回秦公馆的,但是战南天都已经给出这么大的诚意,如果她拒绝了,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看台上的白夜,视线几乎都集中在她身上,自然也留意到了她看的地方。 来天江市之前,王风的目的很明确,纯粹是带叶诗仙回家拿药,但是来之后,自从在商场里接到飞蛇的电话开始,王风便有了新的目的,那就是孤灯法师。 就像关嘉瑜讲的那样,自己好像落在他手里,现在连做什么样的警察,好像自己都没得选。 “你也一样,注册间财务公司。”盛家乐吩咐完之后,才看向靓潘说道。 萧雪趴在桌子上干呕起来,那些虽说跟人类有很大区别,可是除了不是腿,其他部位不也跟人一样嘛? 他本想问“是你绣的?”“是我!”他话未说完,卫泱泱就斩钉截铁得回答。他便没有继续追问,高高兴兴地将银票仔细叠好放回,将荷包贴身收起来。 萧雪服下阴阳玄龙丹身体并未有任何一丝感觉,只不过就是吃了一颗丹药,不对,是药丸罢了。 这几百诺斯人把基辅大公的上千亲兵都给拖住了,让他们根本动弹不得,这支强大力量就这样被限制,这些疯子实在是太恐怖了。 苏良听对方问马邑张氏的外宅管家,几乎要哭出来了,他大声吼着说道。 哪怕是青铜阶的魔咒卷都价值不菲,而温德茜送的这个肯定是白银以上了。 云韵的红色盖头不知何时已经取下,悄脸微微有些异样,此时半空的两人云韵心中最牵挂的当然是那位少年。 他的手向前一伸,袖口数条蛇出发出嘶鸣声朝着角都而去,而且这些蛇相互缠绕并且配合有度,显然它们的智商不低。 当湮灭来到襄平城城主府后,梦孤城看了他一眼,眼见湮灭似乎并没有什么话想说,而是打算洗耳恭听的时候,梦孤城微微一笑说道。 问声回头,刚好杰西卡站在王昊左边,盯着屏幕赞道,随后杨语然也是站在右侧。 第二百六十九章 传旨:令晋王回长安,闭门思过(第二更) 夜色迷蒙,军帐森严。 军营望楼之上,李世民一身黑衣黑甲,面色漠然的眺望远处的辽东城。 辽东城内不时的火光冲天,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随即传出。 长孙无忌站在皇帝侧后,看了一眼李勣,然后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东门放开第二日,有数百百姓从城中冲出,昨夜,城中隐约有混乱之声,今日城中已 “今晚就这么多先,嘿嘿,师兄明天再来行不行?我还要给我爸我妈买一些呢!”柳芸芸回应地说道。 “哼哼,你果然是对现在的修道界没有丝毫的了解了。”广乾有些不屑的冲广秦说道。 但是防边路传中可放不了直接向前的长传,现在马竞最需要的就是李青山控制第一点的能力。足球是十一人的运动,当球队只需要自己这一点的时候,李青山当然要把自己这一点的能力发挥到最大效果。 但他不管,那是没办法的中的办法,必须要给幽灵一个交代,一个明确和证明自己家族跟此事没关系的办法。 刘协眼神更加的睿智,仿佛洞悉一切,他脸上的笑容,让李元芳没了一丝担忧。 丑陋男子见李凡不再管这事之后脸色也变得友善起来,并冲李凡询问道。 整个城市都要搬迁的消息,从远古骑士入侵之后不久便发布了。其他的城市,到不是说马上就能接收这些人,只是就算是搬迁到野外的空地上,只要能远离这座城市,避免远古骑士的杀戮,那就是很好的结果。 “不用那么拘束,你就当做是自己家一样吧。”易天回应地说道。 “困龙斗就是把一个强者困在死胡同,他想要逃却逃不了,只能等着围攻者拿下,要么自杀身亡。”教皇进行解释道。 正如刘协所预料的一般,袁绍一边从征伐洛阳与长安的大军中抽调大量人手,一边在冀州境内大肆招兵买马,选派精锐截杀刘协。 林燃也是吞了吞口水,元师的力量,果然是这方世界最顶端的战力,要是在前世,赫连城这样的人出世,都要被称为陆地神仙了。 其中有林燃早就见过的南宫破天、北越白、西门枫等人,也有一些不认识的面孔。 宁斐再次上车,放掉手刹,踩下油门,难闻的黑色尾气随着皮卡发动机声喷出,连接着装置的绳索瞬间拉直,插在土里的6个支架开始松动。 出了营地,刘韬还是有些不爽。他几乎可以肯定,李傕肯定没死,这位能够统领飞雄军的强将,按照董卓阵营来说,武力比不上吕布,但实力方面未必比华雄差,统御能力估计比吕布还强。 不知何时,也不知从哪里又钻出了一名黑衣人,代替了刚才被杀的黑一号,依然是五人合力,形成刚才的阵法,把大黄马围在了核心。 这个突发事件新闻由官方媒体率先发布通告,然后火速发酵传播开来,不胫而走。 江冉回来,柳月已经看了好几个了,趁着喝茶的功夫,和江冉说道。 “哇!老大!我们真的成功了,我要吃大钳子,谁都别跟我抢!”话音刚落下,陆九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个健步冲了过去,抱起那比他人还大的大钳子开始yy了起来。 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不少人就算没有当官的族人,人脉里面也不缺当官的。以荀氏八龙的赫赫威名,哪怕遭受过党锢,家中子弟要出仕,太容易了。 第二百七十章 下毒吧(第三更) 七月流火,鸣鵙在野。 渭水之畔,数百骑兵快速的朝长安城而去。 队伍之中,是一辆在快速行驶的黄篷马车。 颠簸之中,一身紫色长袍的李治推开车窗,看向窗外起伏的山峦,轻声说道:“到华山了。” “以这样的速度,再有半日,我们就能到长安了。”韦挺坐在李治的对面,轻声道:“殿下,此番回了 王美兰哪里顾得上丈夫,她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可她不亲眼看到儿子,便始终不相信儿子会寻死。于是,她悲壮的,慢慢的走向儿子冷战。 谢明珠和秦澈共撑一柄油纸伞,他撑的时候,下意识将伞面往谢明珠的一边倾斜。 需要注意的是,为了更好释放超能,铠甲层没有完全覆盖,部分地方晶石体裸露,裸露的晶石层容易破碎,无法承受威力较强的物理攻击。 接着实验室头顶的那个被洞穿的大洞,也奇迹般的恢复为完好无损。 在玄蛇真意被破的情况下,单凭肉身根本就挡不住牵牛弩的力道,只是瞬间他身上就插了十几支箭矢,鲜血顺着箭矢不停的向外流出。 唐晓萌说完,率先撒开腿奔跑,她背着30斤的背包,行动却依旧十分矫健。 原创不易,尤其这种科幻类的原创,设计上真的是要绞尽脑汁,尽量贴紧科学,塑造科技感。 她怀里的波加曼挣脱出怀抱,走到山梨博士面前,抬起头发出“波加”的叫声。 被海王一提醒,叫嚣着要和丹妮莉丝一决生死的几人才突然想起了打败海怪,弩箭难伤的卓耿。 在一个充满电离的玻璃罐内,唐晓萌看见了一只漂浮在闪电中的精灵,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事情不是这样的……”楚枫的脸色连连变幻,隐隐约约中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可是一时间却难以接受,所以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 石昊脸色有些阴沉,他点了点头,谢过掌柜的警告,昂首踏步走向了丹盟。 听到那些警察的话,李诗涵的眉头又是深深的皱了皱,“都不要说话了”一个中年警察大声的说道。 “枫,你在想什么?”晴雪抱着楚枫的手臂,美丽清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按照这军粮的消耗,加上撤退的预算,顶多还能在这撑上一个月。 但是在转身之后没多久,她还是在无人的角落默默落泪。她蜷缩在花园假山中,蜷缩着抱着自己。明明还是初秋,对她来说却格外寒冷。 “会长,这个断牙有鲁伯斯好么?”猎神本来也很期待自己能一次遇见,但事实上他没有那个运气。 “如果你此时杀了天罚跟蓝月,不杀我跟父亲大人,咱们回去也不好交差,魔神王肯定会怀疑我的,你能不能先别杀天罚?”冷血问。 随着破风之音不断激荡,剑分身如同割韭菜一样,不断倒下,灰飞烟灭。 鲁智深逃出渭州已经多年,守城士兵倒是没有认出这位当年打死镇关西的鲁提辖。鲁智深当年在经略府当差多时,进的城中也不用问路,轻车熟路的便来到经略府。 秦歌顿了一下,盯着年轻人盘在头上的辫子,大笑道:“就像一坨牛屎!错了,不是一坨,是一大坨牛屎!”说完,又肆无忌惮的笑着。 但就在那股几乎堪比神玄一击的冰寒白光从南宫雨晴手中的青索银法杖上打出之后,轰的一声爆响,一股完全相反,极其炽热的火红妖光瞬间就到了这名登仙宗太上长老的身前。 第二百七十一章 “绿茶”李治(第一更) 东宫,光天殿。 李承乾和苏淑坐在主榻上,面前的桌案上摆着精致的饭食。 放下酒樽,李承乾看向左侧的李治,神色温和的说道:“此番回京,虽然父皇说让你闭门读书,但如今在长安,皇兄还是能做点主的,每个月稚奴你进宫一趟,和孤还有晋阳新城一起聚聚。” “多谢皇兄。”李治看了坐在对面的晋阳和新城 我见他如此傻气的看着我,白了他一眼。困意一波又一波的袭来,我不再管他,闭起眼睛准备休息一下,这一休息就一直睡到了晚上,等我再次清醒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一张床上,而身边则是还在睡觉的沈钰。 段锦睿愣住了,在理智叫嚣之前,他的手,主动地放在了少年的掌上,不是前面几次的溺爱,忍耐,朋友般的亲近,还有一丝害怕对方离去的不安,这一次,单纯的,只是想要,抓住。 “啧啧。”沈雅兮轻笑。落尽安岳鹤的耳里异常的刺耳,转身拔开一个官兵的剑就要往沈雅兮和苏若寒的方向去拼命。 打开门,第五纤柔正在和老太太聊天。虽然才逼出血蛊,但是老太太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了,此时正和第五纤柔说说笑笑的。 “你不打算和她一起吗?”沈枭眼睛亮了起来,嘴上问着这样的话,心中却已经美开了花。 “傲——”一条金色巨龙从龙鳞中冲出,直接将那巨剑给环绕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夜影就在家里忙活着。至于夜如空,他一直没联系,因为他知道,夜如空虽说当时表面很坦然,但是这份坦然需要他把它从表面缓缓的融进心里,等到他真正的做到了,夜影就会把任务,交给他了。 李烨被张蕤和张夫人搞糊涂了,这是什么情况,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李烨糊涂了,敬翔和温谦更加的糊涂,刚才说让李烨作诗,怎么一会还拿出李烨的诗了。 “臣妾谢皇太后提携、谢皇上恩宠。”余才人微弯唇角,抿紧下唇托起凤印。 此时两方人马都没有行动就这么对峙着。在狂狼帮没有任何行动之前,扬天盟的人也只有硬着头皮呆着。 车上押解不下,蒋泽煜方才已经联系了人,而不久前跟随在蔺芝柔身后,还威风凛凛的那些男人们,此时此刻被绑着扔到了一堆。 直播上,刚刚开始,吸引来的人数并不多,但却被大家给刷屏了,而刷屏内容,则大部分全部都是在呼唤姜妧的名字,隐隐约约还有人在呼唤白君皓。 所以说,敢情你此番特意跑过来,与我坐在一处,便只是要跟我说这么一句话? 眼前这一朵朵倏而纷飞而起、清幽醉人的,可不就是那一朵朵脉络分明、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似锦繁花吗? 白沢辰连忙起身往张籽夏那边跑去观看情况了,好好的吃顿饭怎么就吐了呢? “那怎么会?看,这不,白纸黑之都写着呢,银货两讫。”中年汉子递给云柔一张单据。 想当初,徐菲菲也是在这晚会上展露头角,一举成名的。但也是以极低调的方式,还没有如此大张旗鼓,公然地跟整个技术圈的人叫板儿的胆量。 更有瑶珈道君等人的身影,所有的道尽至尊也都一一出现了,只不过在这里出现的道尽至尊都是道四圆满境界,不是道尽至尊境界。 见马东升怕成了这个样子,西门追雪心中一阵鄙夷。欺软怕硬,狐假虎威,这样的人真是够恶心的。 一边心疼自己的藏品,一边是季默琛开口,狄人豪考虑着季默琛肯定不会让他亏本,咬咬牙就打算答应。 五个丫头就坐在堂屋发呆。于君山去另外的一个院子里洗漱,他一个大男人和五个丫头在一起生活实在是不方便。 看着上面清晰记录的内容,寸云生一阵无语,敢情自己的一切都被人家扒拉的干干净净。 本章内容字数过少,其他网站可能还在更新中,后续会自动修复。 这边的自助烧烤用的都是碳火,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个四方形的凹槽用来装碳,上面在放上铁帘子,用来烤各种食物。 一下子,誉王、叶定边和郭茂才脸色都随之大变,几乎惊呼出声。 可问题是自己感觉就像是在做梦,根本不像是在现实之中,这就很令人惊奇了。 她凑近仔细看了看吊灯的豁口,果然还有一丝阴气缠留在上面,那个坏鬼鬼看上的替身应该就是大舅舅。 而随着第一个逃跑,其他保安也不顾上什么薪水了,果断选择离开。 池兴月暗戳戳地想着,她不贪,只要把她的南山村还给她就好了。 这个玻璃柜台是牢固的钢化材料,除非用电锯切割,不然不会出一点问题。 看着对方不像是有钱人的样子,而寡居的这位姐,倒是破天荒的不在意了起来。 接着,一双年轻修长的手掌从黑袍下探出,掀起了黑袍兜帽,露出了一张年轻俊秀的脸。 斯维因转过身来,见那副官紧张的满头大汗却又不敢多说一句话的模样,似乎也猜到了什么。 今夜都城的繁华盛景,百姓们欢声笑语,仿佛在昭示着一个太平盛世的到来。 两方当中,一方穿着黑衣,带着黑面罩,只露出了一对眼睛,另一方呢穿着铠甲,也是只露出了一对眼睛。 男孩今天的造型让真理很惊艳,看多了他平时的学生样子,这种正装造型还是第一次见。 而既然要说那些坏处,肯定要说对大周的好处,不然谁信你会这么好心呢。 反正今天晚上也没有办法在修炼了,倒不如就直接美美的睡一觉。 第二百七十二章 四万降俘,如何处置(第二更) 刀槊齐出,杀声震天。 一万五千唐军步骑屯兵西岭之上,据岭以守,山下五万高句丽士卒疯狂的朝着山上冲击。 弓弩横飞,血肉漫天。 高耸的黄盖之下,无数的旗帜快速挥舞,一队队士卒轮转着冲向最前。 山坡之上,一座座高大的投石车不停的投出巨大的滚石,在岭下密密麻麻的高句丽士卒当中,直接碾 “这倒是不会,不过已经查出来了,开枪的人。”霍擎南语气有点阴沉。 牛春花下边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两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每次来舒家这边,都要带点什么东西走。 神像,有京城直接统一配送,凡帝庙的样式,也直接公布而出,各地务必要以最短的时间兴建出来,让凡帝神像入主。 他也知道言家经常跟言倾安排相亲,但是慕嘉琪每次说的是,每次言倾都是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或者去几分钟就敷衍了事,反正表现出十分不喜欢相亲,那么今天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出来? 同时他们也不敢靠近,这些人太强了,还在与二十余头妖王厮杀,数名土著高手也在围杀,普通妖兽更是上百之多。 初夏的天气,早上出门的时候还不热,但是越到中午,这气温就越高。 暂时还不知道陈太后想做什么,王容与也就先放在一边,有人习惯放长线钓大鱼,没有鱼的时候,他的线埋在哪都不知道,只先提防着。 叶亭渊说完后率先走了出去,乔殊予有些莫名其妙地跟上去,出了叶府之后见大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喜桃泣不成声,直到马车进了安定坊才连忙把眼泪擦干,她要安稳把姑娘送回去。 不过听到言倾这么说,她还是很高兴,至少当初的班没白加,那些努力没白费。 克鲁大师虽然心中焦急,但是对方说的也十分在理,同时薇薇安又一副完全听李慕然安排的样子,他也只能按照对方所说的去做了。 浮空大陆的人们,都应该是正大光明的才对,不会去进行什么隐秘性的研究吧? 萧子鱼救了他的性命,又要治好他的眼疾,对他而言,她是恩人。 好半响,他才勉勉强强张开嘴,然而,空口比划了两下,却还是没法说出口。 她甚至不确定他是否安全,可不管她如何担忧,如何的六神无主,她也只能等。 “好吧,我们会在此地等待一周时间!”萨尔做出了决定,得之不易的和平不能轻易毁掉。 敌人数量众多的交叉火力,无处不在的陷阱,让夏帝国军队每前进一步都要遭受惨重的损失。 又跟萧瑟说了几句话,主要还是让他冷静,不要太难过,不管多大的事情总会过去。 可这路实在太长,有贺锦东在她倒是没迷路,也没磕着碰着,就是走到一半儿就腿酸脚疼的,越走越慢。 只要他能在姑苏商会站稳脚跟,以后面对乔家,他也算是有底气了。 这样一来就尴尬了,卡莉斯塔上前来跟输出,最终塔姆遭到击杀。 鼻头相距一指距离,大卫甚至能感受到露西的鼻息,以及说话时喷吐出来的气味。 再度不舍得看了一眼士兵们身上的巨兽徽章,秦鸿转头向着避难所里面走去。 跟泉新一告别后,高川回到他停车的地方,明日香就在这里等着自己。 此刻,大卫站在他的跟前,而杰克也马上从威尔斯太太的身边跑了过来,这期间,威尔斯太太没有拦住他,而斯考尔和他的人也不敢拦。 第二百七十三章 李世民:稚奴敢觊觎朕的后宫(第三更) 李世民看向李勣和李道宗,说道:“二位爱卿现在即刻去办,那些高句丽俘虏哪怕用一顿朕的粮草,朕都觉得心疼。” 四万人啊! 群臣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以三万人对阵十一万人,然而斩杀三万,俘虏四万,跑了三四万人,这种战绩古今罕有。 “臣等领命!”李勣和李道宗站了起来,然后转身而去。 如果自己去了,岛国的各方势力会允许自己离开吗?到时候,他们又会不会为难自己的家族? 江达一边用神识探查着坑底一边道:“只是几具尸骸,应该不会有麻烦。”他说着以灵力卷起坑底沙子朝外抛去。 “那是之前他用过的水遁术,落到地上后就融入地下,等到水量足够大时,可以毁掉整个战场。”五代火影。 或是完全免费,或是象征性收费,不管再怎么穷的普通老百姓,都有地方能去洗。 何梦娇见李秀云一片真心,而且又救了自己的性命,只好默默点了点头。 他们一看天都在望,仙位唾手可得,心里乐开了花。他们个个又都是做联句诗的高手,不禁相互唱和起来:赵半仙首先开口道:夏不衣绸缎,冬不着皮裘;钱半仙续上一句:荤腥我无缘,终年食甘蔬。 陆飞一点儿没拿自己当外人,说着便一屁股坐在了张璐涵舒服的大床上。 冷嘲带热讽,刘芝兰仿佛要把前些日子受到的气全部都讨回来一般。 “卡卡西他们也说不能告诉我们,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亥一。 指诀变,形势变,本来按照既定的剧本该陷入最险恶的爆发气血相持阶段的二人同时一怔。 谋反这两个字咬的有点重,先不论宋明是怎么想的,是否真的参与谋反,现在这个局面,他是绝对不会傻到自己去承认参与谋反。 当初赵子龙从渡口乡向长风县发展时,曾遭遇阳州市斧头帮的打压。当时,赵子龙借助于李真的关系,请来长风会帮忙对付斧头帮。 虽说从头到尾都不惧那些武者,但这样前仆后继,持续不断的家伙在后面跟着,不论是什么人都肯定会无比烦躁的。 自从金阳大酒店开业,安圣雪撤股之后,长风大酒店的高端生意一落千丈,最后居然连一单生意也接不到。偌大个酒店,只能靠自助餐来维持生计。 想着想着,陈飞就觉得心神激动,若是能将军队的素质再拉高一大截,那么,大唐的军队岂不是可以在冷兵器时代做到真正的天下无敌? 徐帆也懒得解释,这会让他们动手,帮自己将青罗刹两个搬进了别墅之后,便送走了他们。 不过手掌上传来的巨疼提醒她,刚才情急之间,肯定抓到了带刺的蔓藤了。 看着不远处那片在仙阙之内闪耀着的紫红之光,鬼公主叹着气慢慢把载着楚星寒的绸缎给拉了过去。 连罗炎都知道,只要将控制异兽的众异国修士斩杀,异兽便是再无威胁,徐帆跟了他们这么久的时间,怎么可能连这点道理都看不破? 然而,接下来徐帆冰冷冷的一句话,却是让圆空一颗心直接如坠冰窖。 唐潇跑了一阵,突然之间,发现前方出现了一面墙壁,雾气太浓,之前他根本没有看到这一面墙壁,可是也因为墙壁的阻隔,将这一条道路变成了一条死路。 离开孟阳的年轻人不知道他要跑多远,直到他的精神力量枯竭,再也举不动任何力量。他盯着充血的眼睛,开始寻找他嘴里喊出的那个秘密地方。 不过,江婷刚才所说的话的确是真心话,并非是那种故弄玄虚的谎言,或者说是开玩笑什么的。 尽管如此,罗继宗的脑子里还是感到高度的兴奋,毕竟这回可是要落实宝贝孙儿的终身大事。 卢鹏撇了撇嘴,他觉得应该将他的话打个对折,欧大业与导演的关系可能只是一般才符合实情。 潘金莲眼见杨永康又取出了一张灵符,准备联手杜衡,对妖兽进行攻击时,立刻默念了一个炼字。 原本他想拍照留念也忘了,原本他想在方阵中寻找到管炜的身影,最后也忘了,他只是愣愣地看着一列列铿锵而行的方阵,热血止不住的沸腾。 武乾坤见背对者不说话,心中疑惑,尽管朱元和他此刻不认识,但是以前的种种过往,他可清楚明白,看到朱元有难,他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杨羽的心一直紧绷着,他不是不想说,而是在朱元强大的压迫下,他失去了最基本的组织语言功能,只能一味的拖延时间。 怪物在两只野兽的攻击下不停地后退,但没有逃开,突然跳向空中。 姜沧澜的战刀挥舞抵挡着,不过明显处于绝对的劣势,因为魅姬的一双玉手,手指弹动,将战刀的攻击全部弹开了。 此刻,夜夜觉得光明神应该比她着急多了,自己麾下的第一天使突然就跟了别人,光明神估计要先和萌神教比划比划,到时,那只老鼠去给光明神送生日礼物,那就有好戏看了。 “上来吧!”卢有才不知道是真有才,还是假有才,总之,他这会给人的感觉,身手还不错的样子。 终于,僵持之中,不知道走了许久,慧觉终于看见了邙山脚下的界碑。 “汽车团想必不会让兴帅和季豪兄失望的。”赵栋梁也不甘示弱地道。 因为,七宗罪教会需要让千目魔神和奴役之神教会来给他们当打手去对付萌神教。 想他刚才也就是看到可能有埋伏的地形,产生了一个职业习惯上的推测。其实就是他自己心里也是不信,这世上会有五十人胆敢埋伏,想干掉五百人的事情发生。 那样子宛若一个巨大的由血水和血尸凝聚而成的血球将血蟾蜍保护在里面。 “有一件,跟俄国人的贷款终于初步谈妥了。”王永江道,之所以说是初步,是因为还要经过叶重的确认才行。 接下来谭汐夜也说一下最近国家领土的一些问题,以及恐怖份子的问题,说都是很精辟简短的话。不说废话,就是要我们六扇门和第九部门的人放下成见,专心合作。 冷面护卫行走的脚步顿了顿,随后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跟在宋墨的身后。 第二百七十四章 李承乾:孤要和父皇好好算算账(第一更) “捷报,捷报。” 长安大街上,一名千牛卫疯狂的朝着皇宫狂奔,同时高声喊道:“辽东大捷,安市城一战,陛下以三万破高句丽十五万军,斩首四万,俘虏六万,破安市,银山、后黄等城,大军前锋已进逼乌骨城,距高句丽王都仅四百里……” 多少? 四百里? 长安街头,无数百姓忍不住的探头。 “老大!”段飞白的眼睛立刻红了,咆哮着大吼,药王还准备再动手,被他抢下匕首,一脚踹飞出去将近十米远。 此时洪山已经是没办法了,万宝楼不卖给自己这个面子,那么自己自然就无法对周良动手,在万宝楼当中闹事,洪山还没有这个胆子。 “因为我有脑子。”秦沧的回答是那么的理直气壮,却也傲娇的让人恨不得去伸手敲他的脑袋。 弑魔不言,仔细思索着灰影的话,觉得一切还有希望,心情顿时平静了不少。 锦葵骤然得到呼吸,像离了水的鱼儿大口呼吸了空气,伴随着“咳咳咳”的咳嗽声,似是要吐出血来。她匍匐在地上,上臂支撑着身子,颤抖不已。 关于第三条,夏天琢磨了很久很久,直到很多年后他才明白,那就是隐藏在天师内部的“帝星计划”。这个所谓的帝星计划是在多年以后被启动的,而整个曙光计划都是为了帝星计划服务的。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而三圣山的几位首座掌门,据说他们每个都拥有五个以上的元婴,而且全部达到了合体期!这是何等的强大,或许只要他们微微动一根手指,自己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太上洪虽然是在挑拨离间,但说得没有错,就算两人有护身至宝,但一尊半步第六境临死反击之下,是有很大的可能带走其中一人。 交战双方都感到震惊,这种奇异的力量,让他们把握不准是怎么回事。 周良一脑门的黑线,你那里像是云与鹤了,哪里神仙一般了?整个一老叫子。 李克在骨子里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地球人,而但凡是人,就没有能经得住对长生不死的渴望的。都希望自己能活的时间越长越好,李克自然也不例外。 鸿蒙、林蒙二人率领诸神世界的大批先天神灵镇守时空断层,神农氏、庄周、祖龙、轩辕黄帝等人率众清剿异界暗桩,天外地大战依然在继续,但人间的毁灭已经终结。 然而它的目光,对上了那年轻人的双目,只见那年轻人眼中有着淡淡的嘲讽之色。 对此,清原早有所料,他之前几日,行进万里,只因是位属浅海,十分顺畅,待到后来,便受阻颇多,月余光景过去,才行了两万八千里。 然而,对此,江晨脸上却是一片古井不波的神色,仿佛眼前这足以毁天灭地般的庞大力量,已经逼至近前、将他淹没,也与他毫无关联一般,只见虚空一颤,无形之中,一股威势油然而生,疯涨而起,如天风席卷,冲击天下。 “公子扶苏?那可真是稀客,走,去见见他。”话音落下瞬间,房门自行打开,江晨缓缓踏步而出,满脸的温和笑容,赤麟负在他的背上,如鲜血一样的赤红颜色,散发着不同往日的耀眼辉芒。 “有意思。”江晨当即纵身飞了上去,进入第三层后,气温骤然降低,下方酷热的火山气流根本无法影响到此地,当踏上第三层冰面的时候,江晨脚下竟结下厚厚的一层冰,令他不由得为之眉头深锁,双眼凝视着前方黑暗处。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举告房玄龄谋反(第二更) 东宫,“哇”的一声哭响,突然从宜冬殿中传来。 殿外小亭中,抱着昏昏欲睡的王幽兰在怀中的李承乾,顿时忍不住欣喜的站了起来。 郑霜儿坐在另外一侧,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的跟着站了起来,望向殿中,眼神好奇:也不知道魏薇生的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 今日,辽东大捷的消息传来,太子妃赏赐上下,一个没 这一个亿正好堵上买房子的窟窿,然后更是砸进去几百万,开始装修起来。 明明平时还算是冷静一点的唐志航在面对林漠溪的时候却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就好像以前面对赵旻的时候一直在强作冷静一样,这家伙在面对林漠溪的时候连强作冷静都极为勉强。 我将那头发放在老人家的嘴上,而头发在接触到他嘴唇的那一瞬间就好像是棉花糖遇到水一样融化,随后化作一团淡淡的光芒将他的身体包裹住。 事实上,陆沉对重生之事更为看重,因为他当年神魂魄散本就该彻底消失于世间。 “欧阳兄,你我驻地虽中间还隔着一条迷乱河,但一定要互相拱卫,结成掎角之势,不让魔门有可乘之机!”易轩不敢托大,表示愿与其结盟。 之前与太白天尊的短暂交手,易轩深知天尊级别的高手一出手就是其自身对于规则的领悟,这光罩看似薄如蝉翼,但可以说集弦羽天尊自身功法、道术于一体,绝无可能用蛮力破之。 果然情况还是没有多少好转……不过最起码在失去了包雨云那个战斗力之后,对方就不会再和我们硬碰硬了吧? 三个身影已经越来越近,他们好像还没有发现异常,有说有笑的还在聊天。 这样就惹到了金泽明,最后将赵青龙抓了起来,野玫瑰见情况不妙,就立刻逃了出来。 他循声看去,马背上的是一个青年男子,他手持一柄锋芒尽敛的神兵利剑,面容俊朗,一袭青衣。 “你说孔雀族地段虽好,资源也多,为何非要分给外人呢?这么多人在这里,一天的消耗得多大?”苏倩儿此刻完全没把云拂当外人,看着街上热闹的景象说道。 虽然在巫师世界高维宇宙本源的压制下,不仅是白远依靠深海之主神躯制造的星海邪神无法有效的利用时间线的维度跳跃,就连白远本身也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我听说,母亲又发脾气了,不放心,来看看你。”妻子盯着丈夫脸上的巴掌印,十分心疼,却不敢指责婆婆。 从男人显露出的学院身份印记中察觉到一点不对劲的执勤巫师刚刚才在心底浮现出一点淡淡的疑惑就听到位于高塔之外拥有着一双银色瞳孔的男人透过监视之眼继续传递进来的话语。 至于扈飞沉,以后稳定下来之后,再找机会看能不能帮他恢复记忆了。 秦纮一笑,“是。”高将军镇压王太子和旧王时也曾派人抓过两位王子,但秦纮一早就派人守在王府前,等高将军一动手,他的人就把两位王子救下。 但是重重陷阱中,绝对没有碎颅者麦基单枪匹马冲出来这一出,依照肖恩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做出这么危险的安排。 “我先睡了,明天不是一大早的火车吗?”顾雨薇看着刚刚从卫生间里出来的男人说道。 “放心吧,兄弟。这林家人我看也是重利的,肯定可以说通的,就是有点可惜了这林家的丫头,估计给了钱他们也不会给这姑娘看病的!”李成说道。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太子这是掌握了朕的度支命脉啊(第三更) “长史是要牵连到皇兄的身上啊!”李治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开始深思起来。 姬家福站在一旁,看着李治如此模样,脸上无比震惊。 他这边不过只是起了一个头,晋王就已经猜到了韦挺所有的想法和布局。 这种能力,这种水准,姬家福想都不敢想。 一时间,他看向李治,就像是在看一个神明一样。 “蓬”的一声闷响,龙血鳞刀劈在了地面上,夜枫双手一抖,刀身掀起一阵沙土,贴着刀芒向那滚落到一旁的嗜血魔牛横斩而去。 “军队里的魔能炮有几门?”安妮洛特没有回答亚历山大,只是淡淡的问道。 九尾蝎王心中一惊,双臂一展,背后九道银光闪出,九条黑色布幔上下翻转,却将九尾蝎王九条银白色蝎尾缠的结结实实。 夏枫之所以来到阵前,迎战王强,是因为他在审问俘虏时,得知王强的武功高强,担心夏侯兰敌不过王强。 “对意大利海军而言,这绝对是黑暗的一天!”望着视线中的惨淡景象,舰队指挥官比昂凯利中将不禁出这样的哀叹。 就这样顽强地坚持着,等到地面的震感逐渐减弱下来,大麦克斯已是耳朵发聋,除了持续的嗡嗡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艾波不敢回嘴,可怜兮兮地看向本堂堂主。尊青龙虽是邪怪不讲理,可一向极为护短。 紫罗他们犹豫了一下,良久,才点头道:“好吧。不过呆会只能你和他俩人才能进入到我们部落中去见我们的长老。”他指了指夜枫和迪尔。 这也就是霍依青自认不是强战神魂的主因,没敌人会傻到同意被对手操控。 伴随着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一团féirou向着比武台周边的阶梯上飞出,沿途的人无不惊恐的逃开,心恐若是还没上场比赛,自己就被这只féi猪给压得淘汰出局了,那可就亏大了。 “果然如此,42号植物能有今天成就,是因为少不了我们安布雷拉的培育吗!”楚风心中吐槽。 要不是陈三布下了禁制,此刻陈府众人早已跑来观望是发生了何事。因为陈三每一次的痛呼之凄厉实在是太令人毛骨悚然,就算早已吩咐了下人不得打扰,但如果是陈三家人也许会心中不忍,前来询问了。 “你是哪位?我好像不认识你。”被人第一次说成是大英雄,欧阳墨的心情倒是好了很多,语气也没那么冲了。 再打下去,看似凶险无比,却因两人都不敢掉以轻心,反而使得战争陷入拉锯状态。 不过,只是很短的惊异之后,这沈落星也是回过了神来。就看到他眼神之中再度爆出一道寒光,紧接着,第二击就再次往高轩这边而来。 虽然听起来感觉有点浮夸,但于甜想起季妈妈对季柯的嫌弃,倒真是差点相信了。 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人虽然身在浑天圣殿,但实际上,一直以来也都是蓄谋已久,想要谋权篡位。只不过,对于他们而言,这一切,都还需要步步为营才是。 于甜僵住身子,动作僵硬的回头朝声源处看去,就看见抱着被子坐在沙发上的卤蛋。 不过,这些傀儡完全就是一部杀人的机器,不懂得疼痛,而且最变态的是,恢复能量还非常的吓人。 被异物抓住,楚摇左眼上的东西似乎有些畏惧的想要回缩近楚摇眼中。却不想一旁的邢风早有准备,另一只手对着楚摇胸口处的另一把匕首一点。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太子在户部的手伸的太长了(第一更) 长榻之上,李世民放下手里奏本,笑着看向群臣道:“李隅,李善,名字倒是起的不错。” “大方无隅,宁见圭角;善始善终,善做善成。”长孙无忌站在一旁拱手,说道:“太子用意极好,祝愿陛下此战得偿所愿,善始善成。” “李善,李善。”李世民看着群臣,有些感慨的点头道:“朕也算是对的起他魏征了。” 他让裴烜故意扔在水中,让墨迹渲染开来之后拿到火上烤了烤,再十分贴心地折回原来的样子,塞到姜四喜手里。 怎么到处都是人,当兵的人,一排箭雨射了过来,听着身边的长官喊着防备,我顺手剥开射向我的箭,剑雨过后,一声冲锋,所有的士兵拿着长毛向前冲去,喊杀声震耳欲聋。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局面,它知道是真的不对劲了。筹划这么多年,蛰伏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机会,它也从幕后走到前台,真正开始为复活“母亲”奋斗。 舌头舔过嘴角,又在手指上滋溜两下,这名号称魔界十三执法者之一的顶阶恶魔这才心满意足,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 想这些怎么了?反正要嫁人的、嫁给傻柱好像也不错、毕竟他做饭有一手。 翠姐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有什么能力吗?部队的事以后再说,你也见到了,不怕我弟弟吃了你”。 几个呼吸的瞬间,李家杰就来到一具钢铁人面前,他抽出腰间的短刀,身体一个旋转。 她不清楚这是如何做到的,但如果是真的,那就意味着长门、乃至神秘面具人的计划全都功亏一篑,彻底失败。 端起餐盘,望着四个摆放整齐的饭团,秦天赐无奈地笑了笑,看来甲铁城的物资真的很短缺,就连菖蒲这位领主也只能多送来两个饭团。 终于,卡灰尔的承受能力到了极限,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几乎是一夜之间,各个娱乐媒体以及和影视相关的公众号、新媒体网站的版面全都被这条新闻刷屏了。 xig的攻击没有丝毫效果,所以阿奈摩斯跟克拉伯加相遇了,在这两个家伙共生完成之后,本来慢吞吞的克拉伯加速度变得相当迅速。 张志平摇摇头,他此时也一头雾水,不知道杨振天的考量,与屈洪洞的矛盾也上不得台面,不宜拿出来分说。 有了部队插手,一切事情都容易多了,场地的恢复,死者的运输安排,等等等等,全都开始着手安排。 毕竟前世是一名公务员,在会议上发言的欲望还是非常强烈的,如今终于过了一把发言的瘾头,关晓军心怀大畅,看看众人听的脸色都有点绿了,这才宣布会议结束。 像新世界这样的公司,用别人的gps并不安全,万一什么时候人家停止了合作,新世界还要受制于人。当然,之前之所以会使用探索公司的gps服务,也是因为游戏助手只是将gps用于导航功能,并没有用于游戏。 他环抱手臂,身子靠在了椅背上,凝聚的目光直透场中的阿尔托莉雅。 刚进来因为选了不同的竹签就走了不同的路,这家伙,说好了在太阳的东南方向集合呢,这家过不会是走掉进哪个坑了吧,话说这一路走来也太安静了,没事该来的还是会来。 不过在高台之上的翔子却是一脸平静。。当然如果忽略那不易察觉的紫色电流的话,外表看起来的确是一脸的平静。。 “有道理。只是我既没有深厚的资历,又不是皇室成员,真要是按许同知所说的来看,估计也坐不稳呐!”钟南佯装叹气。 镇北王镇守的飞虎关,在黎明的耀眼红光中,一直处于守势的镇北大军第一次变守为攻,旌旗招展大军出发直捣罗刹兵黄龙。 雨罗仙是永夜仙帝手下的大将之一,仙力之强可以位居仙帝之下第五,而且智计百出。 日上三竿,主持这次外门大比的刘昆吾坐上了主持台,面前放了一个抽签箱。冯月兰和茉峰分侍他身后左右。其他一些外门的高层长老们分坐两侧。主持台四周,还设置了几排嘉宾坐席,不过目前还是空着的。 那些狰狞的面容还有乌色的飞爪带着无尽的血腥,王龙知道如果落在这些怪物手里,那绝对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紧接着,大理寺卿阮仲基和左都御史曹为英各自带着本部大员,一先一后地到了钟府。 有了这些算计之后,现在人皇的选择也就没有那么突兀了,包括王龙之前拒绝了瞬神的提议,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不过最近这几代的皇帝明显昏庸无能,后秦国力衰弱,皇帝骄奢淫逸无能无用,致使诸侯揭竿而起,各地暴乱无数。 莫琼颜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给吓出来的!”萧王爷一家关进天牢后,这家伙是什么消息也不让狱卒给他们说,人在惶恐的情况下总会多想,自己吓自己,这都好几天了,萧王爷不给吓出病来才怪。 异样的触感,让柳云意身上像是过了电,顿时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是属于富三代的那种,很喜欢学习,奈何智商跟不上,所以很钦佩学霸。 她过了几个月生不如死的日子,尤其在母亲重病弥留之际,她简直恨不得自杀以求解脱。 上次在比赛的时候,邹付言有看到过林景的手机,那时林景的手机屏幕上有着两条裂痕,他还笑了她,叫她该换手机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说房相有谋反之心,孤是不信的(第二更) 尚书省,诸声静谧。 所有的官员都回到了自己的官廨之内,站在窗口不眨眼的看着外面的动静。 高士廉,杨师道,萧瑀,于志宁,刘德威,孙伏伽都已经相继来到了尚书省。 李承乾是最后到的。 雪已经小了许多,虽然路上已经被清扫出一条长道,但两侧屋檐下,雪已经很厚。 李承乾进入尚书省, 张明朗过来接上我的时候,我的眼眶还有点发红,他就问了我一句,我就把刘婷婷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此时的他顿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自己好像失去了意识,处在一个迷迷糊糊的状态。 雪绮的话就像是毒鞭一样抽打在我的脸颊上,让我的脸庞火辣辣得难受。我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得跳动着。当这个爸爸十多年了,可是,从来没有一刻,我感觉自己像现在这么没用。 房子租下来后,我们找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将墙壁粉刷一新,并且搞了个亮堂点的匾额,这种地方根本不讲究什么豪华的装修,周围住的都是一些低薪的打工一族,所以只要简单实用干净利索就可以了。 有点无奈,我迈着轻飘飘的步子往前走,脚下就跟踩了棉‘花’似的。 正如在这世界上,没有人比起叶一夏来说更加的熟悉陈方平,相同的,那么最熟悉的叶一夏的也莫过于陈方平,就算是叶一夏化成灰,陈方平估计也能准确无误的认出这姑娘。 叶星下班以后就会来我的店里,有时会帮我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力气活,比如帮着搬搬东西,招呼招呼客人什么的。 可是,三天后的晚上八点钟左右,因为店里月末结算,所以这个时间我刚刚从店里回来,还没来得及脱大衣,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虽然仅仅三天时间,韩老伯却已经将林拾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对待。老人家无法阻拦林拾,就再三叮嘱,对林拾是关怀备至。 后台战队休息室里,svp五人一脸不屑的盯着大屏幕,他们不屑这次倒不是针对玖战队,而是在对h战队不屑。 李权摇了摇头,发现这个寝室已经不是人待的地方,自己绝对不认识这三个货。放下包悄然出门。因为他此时收到了条短信,“来酒点半喝酒,立刻。”语气不容让人拒绝。 在饭后不一会,抽着烟打着屁的时候,李权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一个让他不得不离开这边去机场的电话。 无语的抬头看了眼天空,他只是又从蛮荒星返回,刚靠着一次机缘提升到神师二级巅峰,回到地球呼吸下熟悉的空气,大气,哪会想到引起这么夸张的天象变化? 当时碍于谷正旭、乐惠宇的面子,何副总不敢叫苦叫累,也不敢喊停,忍着继续走,再走了一里已经腿酸的有些走不动,不得不休息了一会。 如今再次幻化成十岁的样子,除了白清雅外,这世上,恐怕根本没有任何人能认出白乐来。 “给我走开,不要耽误战士挖通道,马上离开这里,这是命令,来人,把张光华和春桃给我带离这里。”雷剑近似发疯的对战士们大喊道。 天行圣者无声的搓了搓手,一边再次震掌,将死亡魔云震散,一边开口询问青林。 阿隆戈登虽然完成了第一记扣篮,但是没有接到默罕默德班巴的传球,完成第二扣。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太子越强,父皇对他就越猜忌(第三更) 李承乾抬头,看向刘德威和孙伏伽说道:“刑部和大理寺全面配合。” “喏!”刘德威和孙伏伽立刻拱手。 李承乾看向于志宁,郑仁泰和田仁会,说道:“雍州府和金吾卫,也全面配合。” “是!”于志宁,郑仁泰和田仁会三人齐齐拱手。 李承乾抬头看向群臣,说道:“诸卿,此事非同小可,一旦传扬开 “接下来叶淳的安全保障就拜托你了。”七五会在国内即将成为历史,萧鼎也没放在心上,不过自己利用叶淳引出七五会残留势力怎么着都要保证他的安全才是。 天贝一族本身就是新崛起的海兽种族,天絮看起来更像是刚进入半步至尊,不像明月皇者,她虽然成就半步至尊的时间短,但基础却无比扎实,实力都是一步步自己修炼提升的。 当然!下了朝堂,你还是客卿。也就在朝堂之上的时候,你有这个特权和荣誉。 卓一剑闷喝一声,眉心出现一道白色的剑形符印。身上的气势在一刹那间已经飚涨到刘海无法感应的地步。 视频的右上角还有一个深绿色的人形框架,在这人形框架边缘动态变动着一些数字。 在世俗界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试过,当初他是把自己的洪荒之力都给用出来了,这把情缘剑根本就没有反应。 欧宇天华,曾经的北离荒洲最强大的天骄,现在是碑山的代言人,挑选人,进入碑山学习。 这是隐形的特权,就好像他在华国,替不少权贵治疗过,所以,炫富他可能会遇到对手,但在权利方面,他还真没怕过谁。 崔钱开始与机器人协商,今天他不再发言,今天所有讲述全由高冇一人完成。机器人同意了,不管你们谁讲,只要能表示清楚即可。 而且,刘海注意到,前方步行的众人手中提着一个东西,边走,边向这些洞穴的洞口撒着像纸钱一类的东西。这让本就阴湿的地方,顿时显着更加的阴冷。 “是的,圣诞节你有复习功课吗?”洛羽的毒舌瞬间击中了哈利·波特的软肋。 那张数学卷子,他做着觉得不难,至于那张问答卷子,却让他有些奇怪,不过他还是按着自己的想法,一一答了。 萧雨和张冰雨上前领取参赛证,两人将参赛证佩戴上,然后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进场了。 你心疼我?还是真是谢谢你了。释天昊心里如此想,面上可不敢露出了,感恩戴德的样子。 他一边自我安慰要冷静,一边在有限的空间里翻找,试图找到一点自救的线索。 说完,季玹还一脸委屈地转头看向萧雨,双眼控诉地好像萧雨给他戴了一顶巨大无比的绿帽子一样。 不过萨达娜到底是暗影议会的高层成员,她还不至于看到科林之后,吓得到头就跑。 但这只有一辆,而在平安中学附近,黄包车数量不多,不好叫车。 “哪来的叫花子,去去去,堂堂六王府也是人能来得地方吗?”一名侍卫没好气的骂道。 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一幕还真的非常惊险,而且哪怕是早有准备,但是难度系数也非常的高。 一声颤动在体表响起,嗡嗡直响,之后是一抹血红之光,从李天身上出现,星辰灭神刀主动出现,紧接着一股疯狂的杀戮气息,充斥在了整片空间当中。 “对…你用心感受一下那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余先生微微地一笑,朝着方才看向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第二百八十章 百骑密裁,上吊自杀(第一更) 转眼已是三日时间过去。 长安城中一片素白。 雪依旧在落,但相较前几日,已经小了许多。 肉眼可见的,不是今日,便是明日,雪就会停。 …… 暮色之下,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宫外而去。 现在这个时候,长安城已经宵禁很久了。 但忙碌了一天的房玄龄,身为本朝司空,有足够的 想此物将南无乡囚于一室,几乎三年之久,心中早就不悦。连看那佛像,佛图,佛经,都有几分懊恼神色。 这种情况下,叶空不可能再有机会,给自身解毒了,而他的血量也不多了,再拖下去,相当于慢性死亡了。 伊犁城主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他知道这些事情不是自己可以掺和的。 这就让墨乾坤不明白了,眼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本来他还以为会被刁难的,但现在看到不少的飞船竟然远远的避开了他们。 秦叔宝始终是少年军人性格,本来听到杨浩和崔长芳说到辽东人的下落,心中就跃跃欲试。此时听到杨浩这般吩咐,不禁神色一喜。 南无乡在最中间。在其身后,白灵已经再度化作人形,并把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在其身前,龙景一手持戈,一手握成拳头,与南无乡的左拳相抵。更伸出一个舌头舔在他胸口处喷出的一根血柱上。 淤泥被灵光卷起,伊尔汗立刻就察觉到了乌恩奇的底细。他用魔法“宿魔击”击飞了乌恩奇,又用灵术“灵光奉还”破解了乌恩奇的法术,本来是为了保护他的士卒,不料却阴错阳差地救了乌恩奇一命。 游戏内测的阶段中,一直到前些阶段的北境战争,至于后面的冥夜战争,内测中并无内容,更何况是第三个资料片?即便是最早的内测玩家,一样不知道此事。 如果真的一旦给各个宇宙战舰上面都安装上这种武器的话,恐怕整个新地球的实力可以翻上好几倍了,这就让人觉得很是让人惊叹了,这样的武器真的是非常不错的一件科技产物。 李玉芸在闭关之前确实给了李雪一枚丹药,那是混沌剑宫中的,这种丹药,李玉芸也用不上,她突破全凭顺其自然,不借助丹药。 “来了你就知道了!”于是在第二天,君莫离让暗中保护他们的暗卫将信火速交到陈彧的手上。 汤姆和汤普森都张大了嘴,瞪圆了眼。这几天里,兰杰在不停地刷新他们的三观,不断地对他们的认知世界发起冲击。 张顺丰醒来的时候,他的身边围绕着的都是他平日里最信任的兄弟,以及还有林悠然。 林悠然并非不知道水仙的心事,她之所以没有和她解释那是因为已成事实,没啥可解释的。 正当李诠一众高手走到军营中间的时候,突然在前方出现了几束明亮的火把在前方晃荡着,似乎有以大军士兵向着这一边巡逻过来。 看起来羞答答,实际上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是高婷婷是谁?她认识云茉雨三年了!眼珠子不安分的左右移动,这分明就是假话,她跟林证没有关系,那身上的痕迹算什么?她男人到底是谁? 荷池是什么地方,即便是林悠然不说,许晴儿也十分清楚,当日她就是为了逃避去荷池,所以求着悠然教她唱歌,如今她选择去了荷池,不知道许晴儿会用哪一种眼神看她? 第二百八十一章 殿中反口(第二更) 武德殿中,两名金吾卫拖着李钰来到了大殿中央。 李钰跪倒在地,神色微不可查的轻轻颤抖。 群臣目光收回,转身对着李承乾微微躬身。 他们明白,李钰和杨虎,郑涵的死必定有所关联,所以太子提及的时候,他才会如此害怕。 房玄龄谋逆,具体怎么查,只有皇帝能够抵定。 这件事情,他们都压 百世图幻化身体,重新变成一团黑云,黑云张开大口,露出里面的黑暗,华炎对着林羽冷笑一声,率先踏入里面。 密密麻麻的丧尸嘶吼着,腐烂的脸孔狰狞,挥舞着双臂,渐渐朝超市大门围了过来。 “和尚,怎么?害怕了?”凤台先生一手托着三枚舍利子,仔细翻看,却没有找到那困住晁厦的阴阳轮盘来。 “还行吧,乾天塔的控制偏重于灵识方面,对能量方面的需求并不大!”对于拥有丹晶以及魂体灵识的顾远山来说,控制乾天塔并不难。 看到这个姓谢的掌柜,叶风还以为是顾华在寻他,于是就走了过去。 “强巴大喇嘛,显露神通,不是佛法所为,我看还是算了吧。”次仁喇嘛一脸的疾苦之色。 “强巴、次仁、占堆!你们好好保护僧王!”桑东大吼一声,二话不说,手提十字金刚杵杀向吴敌,二人相互纠缠,渐渐消失在众人眼前。 “谌奇与丹药相比,谁更珍贵?可想而知。”黎大势微闭着双眼,继续为信众说起妙法来,琅琊狼恭敬地坐在离教主座下最近的金丝蒲团上,另还有三个蒲团,却没有人敢坐。 城堡后方的安德烈军团看到事情发生了变化,马上让阿兰的弓箭手往前逼近,不停地往城堡里射飞箭,还让其他部队一哄而上,把梯子架向了那一段没有河水的石路上。 反倒是同在同一兵营内的冬国人路德维希并没有露面,他好像消失了一般,既没有来道贺也没有出现在其他地方。 “光辉?守护”一道淡淡的光辉从天而降,将光辉主神格罗瑞环绕在了里面,形成了一道看似比较薄的防御。 “你身体不舒服就躺着,都不是外人!”红姐紧走几步,扶着顾筱北又靠在‘床’头的软垫上,她和陈爽一起坐到顾筱北的‘床’边。 “有,算是朋友关系,至于你想的那种关系,就绝对没有了。而且,人家可是有老公的人,就算佟姐的老公是在监狱里,但是我也不会禽兽到那种地步吧?”林西凡说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成为霸主呢。成为一国之主。掌控一个国家。不是很不错么。”北斗难得先开口。挑起话题。 一边的刘皓和艾斯德斯看到这一对师徒的精彩表演内心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特别是艾斯德斯嘴角都微微翘起来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陈家强和红姐出去旅游多日归来,厉昊南和顾筱北彻底的修成正果,种种事情都是好事,只两分钟,桌上的气氛就热火朝天。 却说麻星曜离开幻海后,爱丽丝费了一点功夫,才算回复了一点元气。 天葬之门和轰天锤直接在这一片荒芜世界当中产生了激烈的碰撞。 他这话一出来,林峰顿时就敏锐的察觉到,屋里的气氛陡然一变,原本在脸红脖子粗的拼酒的人,这一刻似乎都很自然的压低了声音,竖起耳朵倾听。 “你……风羽夕,我警告你,你休要过分了。”麻成和勃然大怒,指着风羽夕,气的连着话都说不清楚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房玄龄,司马懿(第三更) 长榻之上,李承乾看着李钰在马周的奏本上签字画押,然后才让人将他带下去。 等到李钰离开武德殿,李承乾的脸色骤然间冷了下来:“诸位爱卿。” “殿下!”群臣齐齐拱手,神色凛然。 “诬告宰相谋反,大唐立国三十六载,可还从来没有发生过。”李承乾“砰”的一掌,重重的拍在桌案上,然后冷声喝道:“ “嗷……”双头墨龙仰天嘶吼,两只黑洞般的大嘴再次喷着黑烟向青龙扑来。 不一会,亚东全身笼罩的金光开始散去,他断开的左臂虽然暂时止住了伤口,但手臂上面依然传来钻心的疼痛。 中医门诊部,打开诊室门,里面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想是时常有人来打理,他换上大白,坐在主治医师的位置上,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占窝不生蛋,生个蛋就要过去十多天才一次,就算别人不说闲话,自己良心也过意不去。 梁善不方便告诉欧阳凌镜她只有四十多天的寿命,一边好言安慰一边佯装闲聊地打听起她最近的行程。 “给。”神鸦道士在它的储物袋里翻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拿出一粒白色亮晶晶的果实,这果子上没有任何的气味,闪烁着一层白芒。 远处十几个看热闹的围观者都被吓得四下逃散,不敢再停留下去。 “叶白,你的衣服后面怎么回事儿?”宋曦在最后面,自然看到了叶白的后背。 在龙吟之中,那一池金水突然倒流而回,只不过一眨眼之间,回流殆尽,竟尔一滴不曾留下。 李家五叔见攻击受限,当下脚掌连踏几步,继续以他的铁爪来威胁叶白。 亚东白了雪灵一眼,低头扫视了身上这一套干净的公子衫袍,嘴角点笑,迈动着步伐朝前方几百米开远的风火高级魔武学院的大门走了进去。 沈心怡无语,没见过这么着急要续约的,不过既然都答应了,沈心怡也没说什么,拿了协议又看了一眼,签了字的。 “这种费脑子的事情还是别问我了,你喜欢什么就叫它什么吧。”郁风跑了一天看样子也很饿了,心思只在饭上。 有些惊慌失措,想挣脱掉逃走,脑子里却又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动作了。 葬青衣握住莫钦的手,紧紧握着,希望他能放松下来,原本在这种情况下会很兴奋的莫钦双手却是冰凉,魏玄宇盯着两人握住的手,刻意将头偏到一边去,偏过去的时候却看到夜叉王正盯着自己,而且用的是一种审视的目光。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原本刚刚放松下来的众人好似同时被打了一针肾上腺素一样,齐齐发出一声“哇”的惊叹,谁知这声惊叹刚刚结束,空中的那些星辰竟然从天而降砸了下来,落下来的瞬间就变成了雨水。 苏瑾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公子墨立即把苏瑾给扶起,把苏瑾扶来坐到椅子上后才放开苏瑾,放开苏瑾后又去拿了件厚的衣服给苏瑾披上,整个过程对苏瑾是无微不至。 其他人都是点头问好,苏音音都一一礼貌回复,她朝萧逸辰的办公室走去,正准备敲门,却听到一句让她心凉的话,顿时沒有走进去的欲望。 顾祎也没理会以前的那个茬,过去的事顾祎就不了,以后周博朗要是再有那个心,顾祎能把周博朗碎的稀巴烂,扔到海里喂鱼都找不到骨头的。 第二百八十三章 玄奘要回长安了(第一更)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 辽东大地上的残雪被狂风吹的到处都是。 沈城城主府,旌旗招展,卫士肃立,里外森严。 后堂之中,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坐在内室之中,张阿难在两人面前烤着山羊。 长孙无忌披着毛毯,喝着热汤,同时说道:“苏勖回奏,若是将辽河以西方圆广阔的辽泽填平,然后利用起来,能够增 “……”蒙斯克突然就有种被戳破痛脚的尴尬,在这次谈话之前,高傲如他,还真就没有意识到过这个情况。 在冲到终点的时候,他侧头看了一眼,他生生领先了贾斯汀?加特林一个身位,他一头就撞进了终点线,是以第一的身位一头撞击了进去,然后就飞奔了一段距离才慢慢的停下来。然后就高高的抬起头,看着天空。 明白了他的意思,拉泽尔松教授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按下了那个按钮。 陆舟心中念头微微动了下,一瞬间时间和空间就仿佛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截取了一帧一样,凭空出现的渴了便落在了他的手中的。 一想到这玩意儿一次实验烧的还不是一个,而是一对,刘彪顿时沉默了。 唐逸开车来到了顾公馆简单的与顾君乔用过早餐后,就带着顾君乔上班去了。 欧阳丽从来没有见过王青如此惊恐,甚至就连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起来,但是他此时所说的话,才是最让人惊恐的。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和被火焰活生生烧死的残忍相媲美的,就只有被雷劈死了,随着一声近在咫尺的轰鸣,王青眼前极强的亮光闪过,让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比如现在他做的就是将一个蟑螂的尸体召唤为骷髅,在那之后召唤之后的蟑螂身上那一层外骨骼的强度几乎可以和钢铁相比了。 蓦然间,伴随着一道如雷贯耳的喝声,一道如飞虹一样的身影从虎牢关下营寨奔出。 果不其然,剑锋一滞,虽未破入体内,但遇阻迸出的法力,已电传入柔软的血肉经络里,只因他的剑下,并非神仙之体,而只是一介普通的血肉之躯。 他还要去滋养这些野生的中药材,还有后期自己要种植出来的那些种药材,所以说现在来说他是没有能力再去滋养另外的其他的东西了。 “你就别跟我油嘴滑舌了,赶紧有话说话,有事说事,说完我好走了!”王雪兰白了李二龙一眼,说道。 而听了郑辰的话之后,郑楚楚都忍不住有些动容,这丫头心思单纯,郑辰的这件事,很容易触动她的心弦,一听到郑辰的徒弟是一个十五岁未满的少年,连郑楚楚的目光里都泛起了淡淡的怒意。 也不知当时究竟是怎么治的给治成这样,这伤口再严重点整只手都得废掉,更甚至于心肺感染一命呜呼。 孙潜愤愤的骂道。没想到这个魁梧汉子竟然这么厉害,看来今日还真不容易分出胜负,可对方毕竟还有几个身手高强的汉子,如果同时动手,恐怕自己束手就擒的份,更何况白晓白与吴良还在对方手中,怎么都对自己不利。 李鹤默默点头,心里对这城主的印象大为改观,任何时候,一个吃货都是值得用最大的善意去理解的。 “如你所愿!”秦宇笑道,在演练战神一百零八式之余,战神纹也浮现,和混沌祖龙神纹交织在一起。 第二百八十四章 父皇,皇兄和房相走的太近了(第二更) “去年的时候,他人还在石国,派人送了一封信到长安,说要回长安,但朕后来忙于出征之事,就忘了这件事。”李世民感慨一声,说道:“如今他已经到了沙州,上奏说因为当年是私自出关,所以肯求朕原宥,许他回长安。” 长孙无忌看着李世民,诧异的问道:“陛下,此人这么守规矩吗?” 李世民摇摇头,有些回忆的 而这五行阵又是以人为阵,相辅相成,可攻可守,可以说,这个五行阵,哪怕慕紫只是中级玄力师的实力,也足以抵挡高级大圆满玄力师的攻击。 过去一个星期他在s国,看不到他人,打他电话除了无法接通,还是无法接通。 那些坏人还会来找他们的麻烦,所以现在他必须跟他在一起,跟妈妈单独在一起的话,他跟妈妈都会有危险。 顾少阳低头看着他们母子,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如果孩子真有什么事他该怎么面对沈青箩?现在孩子没事,看着她他也觉得很抱歉,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不过对此,他也并不是太过在意,毕竟,此刻追踪幽灵的行动已经开始,就算这次没有找到,大不了也只是多等一些日子。 玄机子从未想过魔教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他必须将这个消息告诉觉灵。 “所以你顾叔叔又把身上的最后一百元钱给了他们?”夏易云挑眉问。 不得不说万圣公主府的花园真大,花的种类也很多,有很多龙翩翩都叫不上名字。 “我当时哪知道她和我师父的关系。”郑卓逸伸手揉着脑袋,不满的白了顾展鹏一眼。 一会,睁开眼,觉得这个姿势有些不舒服,挪了挪身子,再度闭上眼。 则是给城上守军造成假象,以为他们的真实目标是西门。但实际上,这次蒙人想着攻破的,却是东门。 在沉吟了片刻后,徐恭终于壮起胆子来点头:“就照你的意思办!”憋屈了这些年,他也确实需要有个发泄的地方了。 但是华峰却不再理会他们,而是坐在了椅子上,继续喝着茶,仿佛周围不断摇晃的地表根本不存在似的。 独远继续纵马驰行,远处,又是传来团林铺镇的不少言语,却见道路两侧,人影错综复杂,有不少伤者,包头扎脑,相互之间也是互相友好问好,有同病相怜的感觉。远处之处又是惊现一位最新的伤者,却是道。 说着孙圆用妖力包裹着泽特的那份力量打入依洛娜身体里面,依洛娜只感觉那股力量在进入自己身体之后就四处乱窜想要冲出来,但依洛娜拼命抑制住它不让它冲出来。 据说最近这两日,王公公的脾气那是相当的大,对胡濙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几次私下里都称其为老而不死。可纵然再恨,面对这么个精于权谋,在朝中享有盛名,又是极得天子信任的数朝老臣,他也是毫无办法。 对此有些恼恨的话语,刘朝奉只是淡然一笑,这种人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这当铺也不是他们敢随便乱来的。 这一次,他并不是如同之前对战秦阳那般只用双指夹住刀刃,而是直接用拳头握住了刀刃。 陈林最初也不以为意,但连续三次隔了十分钟再拨,居然还是这个样子,他皱起眉头来了。 众人见此,不由面面相觑,接着一个身穿华丽服饰的男子忍不住走上前,先是恭敬的对着打坐的云尘行了一礼,然后拿出五个下品灵石放入袋子中,这才拿起一张符箓。 第二百八十五章 玄奘归来,会有悟空吗?(第三更) 天色黄昏,李承乾坐在步辇上,朝通训门而去。 他脸上的笑容,总是有些难以遮掩。 一想到李治很有可能会遭遇他前世的待遇,李承乾心中就忍不住的想笑。 李治是足够隐忍,但是李百药并不是真的去做晋王长史的。 他是去教他的。 任何丝毫的行差踏错,都可能会被斥责。 时间一长,李 当然这个少年军人的孱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孱弱,而那个高大威猛的少年军人却是平生所见的威猛,或许不带色彩的眼光去看,这个军人的威猛尤远在武元铠之上。 作为一名记者,必须要掌握最新消息,这才他们基本专业素质,所谓的消息自然包括国外,穆家是洛杉矶近一年冉冉升起后起之星,关于穆家资料自然不在话下。 期月,我比这世上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你的幸福里没有我的分我也不会难过,因为我是你哥哥,我想看着你被别人宠在手心里,或许我会嫉妒,但是你会幸福。我对你所求,也只有这一点了:你要幸福。 柔弱的身子挣扎着。他才发现她好不容易养回去的身体又瘦下來。身体像鹅毛一般轻。 赤脚红了眼,疯劲上头,抬脚就踹,一个离得近的好悬没扑坑里去了。 天亮了,沈君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按在船头的手印上,船古怪地叫起来,接着动了,俯冲而上,在冰原上急行。 叶少轩自然不知道等待在外面的那张网还有自己的一份,不过他注定是要做那只吃人的鱼。 不过由来已久的默契阻止了他,与血性几乎一步之遥,白结巴反手枪刺,身子破开雨幕。 这半个月,他将剩下的两枚荒灵丹都炼化了,不过并没有让他进阶到圣元丹后期,毕竟同一种丹药就第一颗效力最大,后面的效力逐渐减少。 当岸阳慢慢走到了张生面前之后双手伸开拥抱张生,但是张生却一掌将她拍开,躺在地上的岸阳的左手有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 许是来的比较匆忙,南世言此刻的脚步有些踉跄,隐隐间,宫凌归还能够感觉到他不稳的气息。 因为此行只有三人,去的又是洗尘山这样的修炼门派,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苏云染便将临疏暗卫的身份便变成了护卫。 他和仙儿好不容易待在一块儿相处,可那雌性总是出现的不适宜,硬生生将他与仙儿分开,横插一脚进来,与仙儿诉姊妹情。 薛涛是一个很精明的人,也很有人缘,但即使是他的铁哥们有几个,兄弟更是不少,而在临战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在变,尤其是战友们之间,他们相互拥抱着,搂着对方的脖子——托孤!我若是死了,家里交给你照顾了。 章明的脸很黑,虽然已经被玳瑁阻了一道,就怕再来个回马枪,或者没有受伤的人不会放弃贪念,到村里来搅和一番,所以赶紧阻止人手到村口一里地之外严阵以待,若是有动静,赶紧回村禀报。 所以杨世乐在家干活的时候都是穿的旧衣,只有出门的时候,才会穿的顺眼一些。 报喜之人虽然只管报喜的事情,但是他毕竟是要在皇帝面前晃悠的人,自然是聪明人了。 在那个办公室里,坐着一个一袭白大褂的青年青年。这个青年眉眼皆被淡漠之气笼罩,衬得他并不精致的眉眼格外的温润。也因此,这位青年格外的受医院的护士青睐。 第二百八十六章 萧皇后(第一更) 贞观十九年,正月初二。 站在晋王府后院水湖之侧,李治看着水中挺拔的倒影,脸上带起一抹淡然的笑意。 他如今已经虚十八岁了。 “殿下!”姬家福站在李治身后,轻轻拱手道:“太子已经去了天坛祭祀。” “知道了。”李治的神色冷淡了下来。 皇帝下旨,恐祭祀不周,天地先祖怪罪,故令太 “没什么。”简莫凡摇了摇头,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她穿起来好看不就可以了? 林中飞速狂奔的陈虎,听到此话后,立即翻起了白眼,却是懒得给这家伙解释,要是自己爬到了树上,那才叫上天入地无门了。 歌是好歌,而且十分符合当下的情况,今天陈虎的生活,的确充满节奏感,但直播间内的游客们却觉得,这首歌唱的骚包至极!简直骚到了一种境界,让人望尘莫及。 主要是这三本秘籍的掉落,可谓是相当的给力。至少比起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要更加实用得多,看来果然是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路飞第一次被悬赏,是在他们才刚刚打败恶龙之后不久,甚至还没有来到罗格镇,而在相同的时间里,鹰眼已经跑到新世界香克斯的老巢去了。 随后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中,许辰和麒麟在那被众星捧月的战车中走了下来。 如今神界下令,自然也透露着一丝对万剑宗的不喜,甚至还有大帝的默许,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万剑宗气数尽了。 因而对于大野平信帮助仁木家防守的借口他们是一点也不信的,继承了别家家名的儿子便再也与本家无关了又怎么会如此全无一点防备之心? 我跟大家打了打招呼,同时告知了回家的原因,每人都送上了一句祝福的话,让我感觉心中暖暖的。 晚上的时候颜沐沐匆匆地洗个澡,只是用水把全身淋了一遍,便起来了。她实在是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用。 而其身前的士兵自然就不知道庞羲的想法,只是以为庞羲正在思考如何退敌,于是他便在庞羲身前耐心等待着。 王凝的云记在这之中,确实也是扮演着某些角色,这些潜藏于黑暗之中的故事早已经悄然上演。 这也让他明白就算自己不提,恐怕也有人会故意弄出相关的事情来。 毕竟叶晓峰在高台之上,而台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这一指的范围又是那么的大,恐怕这一指之中,足足有几百人。 陆芷荷的眼里闪烁着怪异的光芒,陆成见了之后,心中一凛,暗道不妙。 于是,他想到了曾经只是在大世界时用气劲打的硬太极。即便后期不怎么用硬太极了,但硬太极始终是强身健体的好武学,所以平常唐夜还是会打这套拳头,包括之前要教云幽兰时,也是从这套含括了基础和精深的拳法学起。 海东青咬死藏獒之后,扑闪着翅膀就落在了江南的肩膀上。 半空中的男子又是吐出一字,比之前更加响彻,其灵魂好似找到了回家的路,突然向前走去,彩虹瀑布分出的那一缕抓了个空。 七彩的龙在天空上犹如一道道彩虹,看得水家兄妹和齐跃傻了眼,他们觉得,眼前这个……好像才是真正的虹桥飞渡? 虽然说延七最终还是没能彻底破解这种防御体系,但也是凭借着苏君炎从那个地底遗迹里带出来的诸多资料,以及他自身的天才,研发出了一些针对性的武器。 第二百八十七章 玄奘,法琳,隐太子(第二更) 武德殿中,李承乾惊愕的看着萧瑀。 萧皇后。 萧瑀送女儿,孙女入佛寺,竟然都是为了替萧皇后祈福。 李承乾沉默了下来。 萧皇后,杨广的皇后,天下间最可怜的女人之一。 萧皇后一生,除了杨广这个丈夫和萧瑀这些兄弟姐妹外,还有三子二女。 长子杨昭早亡,但杨昭有三个儿子,燕王 这会儿,看到夏含清发的信息,他倒没有说破,只是顺应夏含清的心情,和她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并且因夏含清的开心而开心。 姜湛早就因为尤氏对姜似态度恶劣懒得留下,闻言正合心意,匆匆跟姜安诚说了一声便随着郁谨走了。 不少人呢都憧憬着,羡慕着,在自己的婚礼上,如果能有像今天这样的一幕发生,那么这辈子也就满足了。 我要的是能够帮我搭建海军战略骨架的海军元帅,不是操舟如操风,跳帮犀利,精通水战的水军将校。 皇帝迫不及待的一本一本的打开,先打开的是叶亦寒和秦玖两个监军的折子,因为这里面记录着他想要的结果。 对姜湛这个孙子,她从来就没看好过,后来去金吾卫才算有了几分重视。万没想到这孩子放着好好的金吾卫不当,主动请缨要上战场。 冯老夫人的脸色比肖氏还要难看,透过礼部侍郎府管事那张堆满笑意的脸,仿佛看到了无尽的嘲讽与幸灾乐祸。 客厅灯亮着,霍启枫走过玄关时,听到其内传来淅淅沥沥的淋浴声。 按理来说,体育课都规定不许带手机,但他们老师管理的并不严格,加上现在经常解散自由活动,还是带个手机好方便联系。 中年男子脚步不稳,踉跄了一下,那具油腻的身体,迎面朝拉斐尔所在的桌子扑去。 这样的行动,两位魔导师肯定做不到。即便他们有这样的想法,森林巨魔的领袖肯定也不会和他们的千年以来的仇人合作。 他们两个找到了那些拍电影的设备,折腾了一天,都喜欢地不行。 季夏蹙眉,不悦罗慕歌这样说话。可罗慕歌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是一种冒犯。 千钧一发之际,凌空无数气功弹飞落,如暴雨滂沱,阻挡了进攻。 1973年的极东支部,这段三蹦子没有讲述过的历史,发生了什么事情。 穆琼看到这个据说死后,从他的宅子里挖出了一百万银元的恶棍因为得到两个银元而高兴,倒是讨厌不起来了。 言语无锋,却能杀人诛心,这句话被键盘侠发扬光大,在这样环境的耳濡目染下,李健也学的他们的些许技巧,如今用在爱德华身上,看到他脸色铁青,怒气积存在胸中无法发泄的样子,李健觉得非常棒。 碧洛华的这番话,纳洛拉斯不是第一次听到。在三千年前,纳洛拉斯还是一位年轻魔导师,他有一位好要好的朋友,也曾经这么说过。 随着琴声,随着交响乐的响起,萧雨脑海里的记忆也走马观花的一一闪现。 事情也是临近过年,一个婆子她家串门,说漏了嘴,她听了那么一两句。 还有一堆人在那随着音乐,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扶着墙,胡乱的跳舞。 永遇乐再三端详,将中年男子的容貌牢牢记住。神识这才悄无声息的从兰汀芷的卧房中离开。 “老匹夫,叫嚣什么!”路远怒声,抄起刀鞘打来,高岚五旬过半,臂膀箭伤已经要了他半条老命,如何还能定住陆远这一下子。 第二百八十八章 玄奘:天竺有佛(第三更) 长安城西,金光门外,一身灰色僧袍,面色平静的玄奘,对着刚刚宣读圣旨的房玄龄拱手道:“贫僧领旨,有劳国公了。” 房玄龄平静的点头,目光看向四周。 无数的金吾卫之外,是来自长安城所有寺庙的僧人,甚至还有从洛阳和剑南过来的。 身后的长安城中,几乎是万人空巷,规模惊人。 几乎所有人都 长安城西,金光门外,一身灰色僧袍,面色平静的玄奘,对着刚刚宣读圣旨的房玄龄拱手道:“贫僧领旨,有老国公了。” 房玄龄平静的点头,目光看向四周。 无数的金吾卫之外,是来自长安城所有寺庙的僧人,甚至还有从洛阳和剑南过来的。 身后的长安城中,几乎是万人空巷,规模惊人。 几乎所有人都 “他们是我门派弟子,为了门派,即使牺牲也是光荣的,还轮不到你来管。”谭海江狡辩道。 电影看玩,两人的关注点却放在了好莱坞逼真的特效技术上面,赞赏点评了一番。 再一个弯道出来,进入直道,帕加尼跟柯尼塞格的距离已经非常接近了。 其实徐虎也不丑,他长相偏硬朗,给人第一感觉有点凶,特别是侧脸疤痕的衬托下不像是什么老实人。 而有了高级炼丹师这个身份,对方就算不至于拉下脸来巴结,也不会太为难他。 一名特警队员,过来汇报了一下战绩,以零伤亡出色地完成了这次任务,击毙十六名,抓捕三十九名,擒获帮派头目齐天成。 打开门后是院子,院子里摆放着许多的花植,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想必昨晚苏振云过来,已经将孟浩所言听在了耳里,并确定要亲自对大舅子展开调查。 扶桑棋王今年已经三十岁,是一个矮矮胖胖的男子,乍眼一看,倒跟个老农夫一样。 末法时代终究是末法时代,灵气的匮乏程度,根本难以支持这些玩家,来练这些东西。 渐渐的,大家都感觉那封锁越来越严,连蓝色的月光都彻底隔绝了。 “温侯见谅,云……”赵云苦笑一声,想要解释什么,他当时见吕布出手的瞬间,几乎以为夏侯兰要死了,怒急之下才出手进攻,直到夏侯兰回到他身边,赵云才知道是一场误会,只是此刻,再多的解释也没用。 弯下身去,因为那样总很容易引起他的咳嗽。派逊斯太太帮不上忙,只在一旁看着。 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与食物无关了,即便是在未来的日子在适应完之后,可以进行的一点点的样子,但是期间失去的味道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我准备把它卖了。”老人说这话时的心酸,她喝不到但她能感受到的。 “你的心脉已经受损,你以为你能挡住本仙几招?”黑袍男子愣了愣,随即又轻蔑的笑道。 “嘀嘀嘀,嘀嘀嘀……”一阵急促的响声从林墨的卡仪传来,他今天输了比赛晚上喝了不少的酒正昏沉的睡着。 俊朗男子见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林墨和李牧,他觉得自己的提议或许害了他们。 这热粥,暖的不止是白尧初的心,许梨音在这一刻,已然是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因为展黎还没有开口说要,她要是急忙给人装了,人又不要了那可怎么办? “如何确认此人定是凤于飞?”圣子挥手脱下身上的大氅,转身坐在玉石宝座上,擦喇的声音不断肆虐着人的耳膜。 听了那名参军的话,西凉军,尤其是左右两翼的屯田军士兵,看向刘范的眼神开始有些犹豫了,内心中战胜安息帝国的决心已经动摇了。 庄坚几人何等存在,他们只是意念一扫,便是将那光册之中的规则,尽数了然于胸,这钟雷的接引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庄坚和星丑,在那封神榜上留名之事,几乎已成天地共知之事,两人并没有将他们所经际遇隐藏起来,反而是将其诉之于众,一方面用以启迪后世,一方面也激励众人,想要达到那传说中的层次,必须要达到什么程度才行。 第二百八十九章 长安,天子脚下,亦是天子咽喉(第一更) 二月春暖,冻土渐融。 一行数百骑从辽河之畔快速掠过,然后奔往远处的军营,片刻之后,军营中已经是一片欢呼。 巡查完军营之后,李世民这才带着长孙无忌等人返回沈城,一行所到之处,百姓崇敬匍匐。 这一个冬天,辽东的百姓感受和以往完全不同。 在高句丽治下,他们活的跟狗差不多,一个冬天不 柳如是略带薄怒的目光扫过郑冲,樱唇微微撅起,娇怨的眼神令人陶醉。两人暧昧的对视片刻后,唇齿相接,疯狂的拥吻了起来。 公主在密函最后还说了,郑冲的家眷都安顿妥当,此趟郑冲出征倭国在即,若是郑冲不放心,可扮作锦衣卫,随前来传信的锦衣卫一道回京一趟,看望张灵素她们一趟。 显然黄泉世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地恢复,不断的成长,如今想要重回仙灵法器的层次还不知道需要多少的能量,因此整个世界才开始本能的收敛一切能够利用的能量。 两人磨叽了一早上,虽然没有说什么话,对话也都围绕着今天的早餐,可怎么都觉得,那气氛变得怪怪的。 除非他们之中有人彻底突破仙道境壁垒,踏足绝世真仙的行列,否则一旦被其围困追上,将陷入难以想象的恶战之中。 再说他现在也有足够的流动资金。等卢梦将股市的中的钱转出来后。他应当能有的六百亿左右。拿出两百亿,还剩下四百亿呢。 兰博飞想命令部队后撤,但是前几天交战时,在战线胶着时贸然后撤、部队动作不统一的惨状又让他心有余悸。 李荣印象中好像见过冯昊,他不就是敢当面怼金志龙的人吗?当时由于视角的原因,李荣并没有看见轮椅上的老人。 这是一辆拥有符合当下审美、棱角分明、侵略性十足的汽车外观设计。 “无心,你可见过莫颜馨后颈的莲花胎记?”倾城看向龙飞夜问道。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周改玲,一改往常养尊处优的日子,也开始做起了早餐,开始收拾,做家务活。 所有人瞬间又愣住了,殷季不知所措的回过头,看着故知禅师,似乎是在请示怎么办。 回去的时候,陈家花是乐得一路有说有笑的,怀揣着卖得的一两多钱银子,紧张又兴奋的往家里赶。 “咳,臣来是给陛下送这个!”凤子昂清了清嗓子,将手里的锦缎簿子递了过来。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皇上当时也看出了我的意图咯!”庞蛊猜测道。 贝黎黎一怔,自从她和韩霖离婚后,这是韩霖第一次打电话给她。 其实,在苏爸爸的眼中,任平生的表现确实要比同龄人更加的成熟,稳重。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竟然有相同的爱好。 雨柔的话也不无道理,梦琪的性格自己太了解了,此时追上去的确会造成两人之间的误会更深,其实这件事早晚都要告诉她的,只是自己不希望给她的伤害那么大。 晃了晃脑袋,将脑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都给摇了出去,这下子才跟着若有所思的徐李钦一起走下楼去。 自从锦瑟死里逃生,这几日也算是恢复了不少。玄冥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心中某些前些天被忘记的事情,终又是想了起来。现在正仿佛倒刺一般扎在他的胸口,每一下的碰触都会带起一阵刺痒。 第二百九十章 大唐和天竺,离得并不远(第二更) 三月,春暖花开,草长莺飞。 长安城中,太乙青华观。 李承乾跪在蒲团上,面色沉肃,一叩首一行礼。 楼观道掌教尹文操站在侧畔,念诵《太乙救苦天尊宝诰》:“青华长乐界,东极妙严宫。七宝芳骞林,九色莲花座……” 青烟袅袅,道观静肃。 数十名蓝衣,绯衣,紫衣道人站立在两侧,手持拂 不等这弟子开口,秦宇直接一手按在了这弟子的头顶,运行了搜魂术。 这么看来,汉奸头现在真的是一切都挺刘光正的话,一切都以刘光正为先了,所以说当下也就没有说啥就赶紧闭了嘴。 天上的飞机依旧在嗡嗡的飞行着,一会儿变成一朵玫瑰花,一会儿又变成一箭穿心。。。。。 一道道闷响传来,男子的护体光芒,眨眼间经历了上千次的撞击。 “也不知九劫不灭圣体诀到底是谁创造的?”秦宇不仅心惊,无法想象创造这九劫不灭圣体诀的人是何等的鬼才,苦海碎多少次才创造出如此秘术。 这会儿他走进船舱,一双炙热又贪婪的眼睛,狂热的盯着缩在船舱角落里面原乔米米。 “我知道。”孙潜双眼噙泪的点点头,似乎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流泪的模样,头微微低下少许,泪水滴落在地上。虽然听不到任何声响,可血浓于水的感情让两个至亲的人能够真心感觉到其中的情感。 刘水生一路将牛车赶回了靠山村,将牛拴到了少离家后,刘水生把牛车拉走了,说是回家给少离修一下。 饭前,韩清就看到李若离胸前的碧绿胸针,刘雯耳朵上挂着,两朵枯叶似得黄耳坠。 再加上大一实行大课制,除了几门专业课外,大家也没多少机会接触,碰到了顶多就是打个招呼。 天品功法的珍贵程度,叶曦完全清楚。这个等级的功法,一旦出现,世间那些顶级的宗门,都会争抢。每一门天品功法出现,必定带来一阵腥风血雨。 周胜感觉很是无语,学生工作不好做,尤其是陈乔山这样的滚刀肉,他也是无可奈何。 得知后院起火,田如龙大惊,他看了看秦静渊一眼,不由得将最近的这些事与秦静渊联系在一起。 秦静渊没有什么王霸之气,不会让人一见便心生崇拜倒头便拜。可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高贵,尊崇,确实不可掩饰。 叶曦的心中是有些慌张的,轻易就让贺家几人丧命,这种人绝非善类。叶曦不知对方为何会留下她的性命,她自知绝不可能与这种大人物相识的。此时,已经来到了这里,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不不,我想要的这件东西,是没有办法用金钱衡量的。”雅特说道。 一个排列倒数第一的佣兵团,恐怕所面临的命运,只能是一轮出局,没有任何希望。 夫妻俩都没什么大本事,将来也只能靠兄妹之间相互扶持,儿子是个有能耐的,他替三个妹子操心,陶秀英自然不会从中阻挠。 “轰。”一声巨响,熔云直接被元气弹轰飞,紧接着,又是一把链刃,直接插入那连无尽之刃都斩不开的熔云蛇躯。 然后血淋淋的手指一动,周围的地方,则是向着远处摆动着,湛蓝色的空间不断扩展着,到了边境处,也显示出来一个界限,从远处看去,这湛蓝色打开空间是更大的一个圆圈。 第二百九十一章 半个皇帝(第三更) “……以太子全面统管造船和种粮之事,授便宜行事之权,地方刺史有不配合之处,可即刻罢免,钦此!” 丘行恭站在武德殿中,宣读完圣旨。 “臣等领旨,陛下万寿无疆!”群臣齐齐叩首。 李承乾双手上抬,丘行恭将圣旨放在了李承乾的手里。 李承乾这才起身,对着丘行恭点头道:“谢过天水郡公!” “师兄杀了他,为兄弟们报仇”黑虎在穆天宸的脚底下,努力的挣扎着,身躯不断扭动而穆天宸的脚掌犹如泰山压顶,让其动弹不得。 有的步法注重速度,有的步法注重爆发力,有的步法注重的是节奏,每一个步法都有自己的特点。 杨不凡惊异的看着柳颜,身体化作白光慢慢消失。不过从天而降的雨滴一瞬间将杨不凡滋润,那原本化散成光芒的身躯,在这一刻重新组合起来。 一念及此。秦旭只觉得一股无明业火陡然撞到了顶梁。当下。秦旭一声大喝。右拳挥出。朝着周天龙的面门狠狠击來。他的拳头上。闪耀着道道红色的火光。周围的空气都因为那剧烈的高温而扭曲了起來。 苏游选中的料子不是四块料子中体积最大的,也不是四块料子中花费最多的。但是苏游敢肯定,自己的料子解出来的翡翠一定是四块料子中最值钱的。 史胖子闭上眼睛,仰天长叹,虽然很久之前他就知道了今天的事情是个必然,但是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他的心中还是有隐隐的痛楚。残酷的现实将他那一丝丝的侥幸击的粉碎。 “下车!”还处在yy中的叶天被一声清冷的声音给打断了,叶天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宫本杏子这姑奶奶了,赶紧应了声音下了车子,跟着这对姊妹花往里面走去。 杨不凡出了皮城,起先森林外缘玩家挤都挤不动,白光不停的在闪,那都是被怪物挂回去的景象。再往内玩家越来越少,聪明的人都放了眼在附近,当然杨不凡是看不到,只不过适当的路过了一下别人侦查守卫所侦察的地盘。 叶天不禁想起了在部队一个笑话,暂时走神了,朱云玉一看叶天被自己给吸引住了,顿时信心大增,老娘出马,你还不乖乖投降。 “驱逐舰?在哪?”杨不凡和林沫语都转过头,疑惑着问了一句。 “来,这是鲁言敬,你三师兄。”左凝清向萧问点了点头,然后指了一下那男道。 反而是王山普自己没有多大触动,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孙兴国的声音与自己的一模一样,只是觉得有点像而已。 “想要发战争财的恐怕还不是美国一家!”常瑞青冷冷地提醒道。 懒羊羊又喊累,没奈何,只好路上雇了四个独轮车,两两坐在车上,朝凤凰山行去。 “风?”纵是向来算无遗漏的神母亦陡地身心一震,缘于聂风不是正在崖厂和步惊云一起察看神的尸身的?如今她的身后,为何又有另外一个聂风?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有了这些俘虏和桂军释放的被俘红-军,郭拙诚除了增设了第四大队和工兵大队。还增设了一个防空支队、建立了通讯连、侦察连、军械连、医疗队、宪兵队。盛国珍也专门负责情报分析去了,不再管通讯方面的事情。 “石穿,用这些部队守8线是不是……”朱培德立刻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一边说话,一边把目光投向金佐镇。 第二百九十二章 韦挺死了(第一更) 东宫宜春殿,一阵嬉笑声从殿中传出。 刚刚来到殿外的李承乾稍微停步,神色诧异,晋阳和新城今日怎么来了。 步入殿中,李承乾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起投壶的王幽兰,苏旖,张萱,还有晋阳、新城五个人。 苏淑抱着李隅坐在中殿长榻上,照看着她们。 见到李承乾回来,苏淑立刻站了起来,刚要开口,李 手里握着手机,仰着脑袋不由自主的幻想,她要我做的棘手事,对着空气不停的摇头。 “嘟嘟……”张泽晨瞠目,好看的桃花眼等着微亮屏幕上,钱月涵那无公害的笑脸,一肚子的委屈和满脑子的茫然。 “韩大哥,我觉得这首歌应该我们俩合唱才对。”看完歌词,林子幽不觉笑了起来。 刘大叔一直崩溃的大哭着!过了一会儿他才擦干了眼泪,将孟水芸葬在玉成埋葬的位置给一起埋了。 然而,就是这下意识的一掌激怒了燕皎皎,只见她一声冷哼,袖中红绫直直对着疏影席卷而来。 宇国公叹息:“宇国公府就是领个爵位安生度日,管好府中人,别轻易开罪任何人。 燕皎皎径直往问州最大的客栈而去,不出半个时辰,已有人帮他们备好了水跟干粮。 “你想我跳楼自杀吗?自恋的丫头,说正事。”齐奕欠扁的作着要跳楼的姿势。 一听这世上竟然还有人敢陷害他们听血楼,素来寡言的盲杀们,愤怒难当,狠话更是一句接着一句。 “吴道,可以渡气了!”东方玉卿的轻唤将吴道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颜芷枫轻哼一声,他们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这丫头为了不想嫁给本神,真是什么话都能编。”面对大家惊疑不定的表情,擎天望着颜芷枫,露出宠溺而无奈的笑。 在陆屿经脉的阻拦下,元素力们坚定不息地冲击这些阻碍它们效忠大哥的障碍,让这些障碍变得像是大马路一样平坦宽阔。 烛台切光忠一脸憔悴的从房间出来,眼底的青黑十分明显,就差没变成大熊猫了。 陆屿想,逍遥王这么容易就取得了异族的帮忙,怕是异族想得到许诺的城池,方便日后进攻吧。 江老爹一下子就瘫了,顾燕京带来的人立刻就上来拨刀要抓人了。 李氏看着她,确实是这样子的没错,她想辩解一下,一时之间倒是无从辩解。 战斗中的鸿元魔尊脸色凝重,一双手掌不断的上下翻飞,夹杂着恐怖劲气的手掌,一旦拍在岩石上,便立刻震得整块岩石化为齑粉,威力十足,让周围的众人看得是连连咋舌。 但苏芙在这个城市也有段时间了,没听说有什么人在这里有这么一座庄园。 “弈星公司是继纵横娱乐和乘风娱乐之后最大的经纪公司,之前纵横娱乐的很多艺人,慢慢的都被弈星公司挖走了。 刚才的一拳,直接震得左鹏飞的半条胳膊疼痛欲裂,但是却又不得不接招,于是只得咬紧牙关,忍痛握紧双拳,再一次朝着罗钰的拳头迎击而去。 “不可能……不可能!”风倾颜摇了摇头,“他不可能不告而别!”口中自言自语地自我安慰着,连忙爬起来,穿好鞋,下了地,慌慌张张地向门口跑去。 人皮面具必须要上好的材质,那么她空间中还是有些珍贵且稀有的药材。 看到这里,唐婉婉无语了,自己好歹也是辛辛苦苦忙了那么久给他做餐饭,他就这样点个头算完事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韦贵妃传话,韦挺是病死的(第二更) 武德殿中,李承乾面色凝重的坐在做主榻上。 房玄龄,杨师道,于志宁,刘德威,马周,郑仁泰等人站在两侧。 孙伏伽站在殿中,面色凝重的拱手道:“启禀殿下,今日天色未亮,韦府的下人前往书房收拾,这才发现韦……韦挺死在了自家书房。” 韦挺,前御史大夫,前晋王长史,前扶风县男,吊死在了书房。 究其原因还是吕布对所有人威胁实在太大了,要想为其所用就必须让他成为最忠诚的人。 难道刚才自己的直觉是对的?圣杯自动运转对圣杯的伤害很大?而自己没有提前制止圣杯的自动运转,所以从圣杯出来的飞天才会对自己有意见? 火灵来过雪山,据火灵说,这火山区域延绵数百里范围,极其之大,危险无数,隐藏着许多恐怖的生灵,甚至还有雪龙这种恐怖的生物。 更不要说神谕内容是一种概念性的,转化成人类语言,并没有标准化的翻译结果,于是……这件事未免也太巧合了? 程二牛掩着鼻子,远远地站在房门处不过来,委实受不了米吉身上发出来的那股怪味儿。 “很简单,只要往结晶输入一股不同的能量,自然能破坏结晶的稳固。”凯尔拉姆说道。 “师傅,那个,我们说好的任务……”鸣人学着楚月也叫起了三代火影师傅。 安静,没有人说话,场内异常的安静,连烟唾沫的声音都听得到。 杨凡不是天圣大陆之人,更是第一次来无尽海之中,对于天君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为情所困,因为红颜横扫无尽海的海盗,他一直待在天君舰上面很少出来。 他们刚刚还想继续争执什么,但是一身巨大的响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再稍晚些时候,陈白起又收到消息,朝廷骑兵滇池富商户千家抓住,随便给他们按了一个反臣逆党的名头,全部处死没收财产,其中封氏亦被牵连,死伤无数。 就像上一次顾西西无意间看见陈寂然亲自做的企划时,他装似无意的合上了电脑,就连因为自己在场的关系,楼宽说起话来都吞吞吐吐。 郭于晴被我一甩,有些踉跄地退了几步,正好撞在矮柜上,柜子上的那瓶花被惯性带倒,掉到地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花瓶也碎成了几片。 他轻柔的一吻落在我的额头上,这才放开我,不想他看见我眼底的灼涩和痛楚,我点了点头,退身出去。 即使有太多人说了,唐家已经没有后人,但是他相信在这苍茫大地上总有生生不绝的希望,他相信唐家还是有血脉留在这世间的,所以才守了那只戒指那么多年。 “你心里有数!”我毫不示弱地把话扔出去,回头瞟了她一眼,挥手就甩开了被她拉着的手。 陆笑笑原本已经走了过去,但不知怎么突然回过头来,正巧对上了顾西西的视线,她起先惊讶一瞬继而笑了,对身后的人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遂即一人进了会客室。 “道歉礼物吗?”苏瑕冷哼,但其实心里的气早就消了一大半了。 老中医似乎还记得她,取了她想要的东西递给她,还眯眸打量了她两眼。 虽然,我有了把事物装在心里的本事,但我仍旧是个凡人,我拥有跟其它人一样的心脏,血管,肌肉,骨骼,可能将来我的衰老速度会慢一点,我爆发的力量会强一点,但其它,我同正常人,毫无差别。 第二百九十四章 真的有玄武门余孽在吗(第三更) 后堂,孙伏伽一句“心疾”,韦义节和韦待价浑身冰冷。 韦挺有心疾,而且还有乌头来治病,所以,他身体不适,然后自缢而已。 李承乾看向刘德威,问道:“刑部也是这个结论吗?” “是!”刘德威躬身,说道:“仵作验尸,结果的确如此。” “那么察查呢?”李承乾抬头,说道:“孤虽然不懂刑案, 李亮还是不慌不忙,他确实不需要慌乱,他手中这个东西都准备好了。 哈登看着被压着打的蓝宝石海贼团哈哈大笑,紧接着他大手一挥,已经领着一帮精锐趁机跳帮到蓝宝石海贼团的船上。 “他是个被世界政府洗脑的傻瓜,对海贼王充满偏见和误解!”哈登生气的说道。 实在是这种现象太普遍了,如果自己出手,就算是凭借武力把这些人全部救下来,之后怎么办?难道还要养着他们不成? 作为一个骄傲的绝世美人,作为蓝家天字第一号金枝玉叶,她的心态,与出身低微的林湘和宋倾城不一样。 “我的天呐……公子他……他居然斩杀了噬魂虎!?”洛克希德倒吸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消息,就像是给战神殿带来了希望,让战神殿的凝聚力得到了空前的加强。 不过注定要让那孤儿人失望了,朱明入城后部队严守纪律,除了接过城防大权外与城内秋毫无犯,士兵也老老实实的窝入了军营之中。 但是眼看着黑暗之子、华紫阳和年轻的僧人已经占据了上风,他们顿时就蠢蠢欲动了起来。 两人进城之后,依然十分紧甚,各自带着搬运工的斗笠,以免被人认出来。 赵宠本来想着劫持了张邈,便能收了张邈的大军,可是却不曾想知晓他劫持张邈后,那些忠心于张邈的将领立刻便是将他和王当给重重地包围住了。 林珍珠下到楼下,忍不住回头看向楼上,对上曾世豪冰冷似寒霜般的注视,心中猛然一惊。 当看到林宏伟乌黑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时,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兴奋的喊了声。 进入银象城,里面的外界参赛者并不多,萧凌打听了一番之后,并没有发现独孤剑他们四人的身影。 看到曹植要继续往野区放灯,刘峰制止了他的行动。己方现在这个时候是逼他们打团,主要目的是推塔。而野区的话,完全没必要过去。 “能怎么?爱打就打,不爱打就回家,搁这恶心谁呢!”邓茜也甩了手机,无所谓的抱起胳膊,鄙夷的眼神在顾笑曦身上扫了几遍。 空间中隐约浮现出苏光彦的身影,面对着那对巨螯,苏光彦脸色凝重,魂力暴涨,迎击而上,身体却在退后。 两个军嫂也顾不得感伤了,急忙戴好口罩,匆匆离开医生办公室,朝着抢救室跑去。 他们之间,有些话……只要林暖不说出口,她就还是温墨深好朋友林琛的妹妹,永远都不会变,林暖会把那份感情埋葬在心底最深处的角落,永远不再提起。 顾辰与杨婵并肩而行,完全没有去在意周围那一双双惊奇而又嫉妒的目光,两人的元力与神识连接着,在身周布下了结界,使得两人交谈的声音不会被外人听到。 这一刻,张威的心都化了,多好的姑娘,多体贴人,自己一生的幸福马上就要完蛋了,还在为温庭筠着想。 第二百九十五章 孤来凶狠,仁慈就留给父皇吧(第一更) 武德殿,光影横斜。 一身绯袍,臂束白绫的韦待价,将手中的秘本递给李承乾,然后神色肃然的退到一旁。 李承乾接过奏本,心中同时轻叹一声。 父亲亡故,韦待价本来应该守孝一年,但因为韦挺死的不明不白,所以韦待价被夺情起复,如今更是在皇帝的圣旨之下,调任东宫太子千牛副率。 太子千牛副率 那位圣域中阶强者心里不乐,但是也只得将事情经过如实说了一遍。 袋子自行飞射而出,慢悠悠的飘到地火池上空,袋口倒转,一片霞光喷射而出。 采用现金拍卖首先就去除了一批实力不足的冒险者浑水摸鱼的可能,剩下的就看谁的资金更雄厚,而这就取决于大家在本次任务中所获得的收益。 实际上凯姆斯的计划从最开始就败了,人家黑犀即便是在荒蛮时代那也是号称胃口最好的异兽之一,不管是珍奇仙草,还是毒花毒草都在它食谱范围内。 这仙坛之灵既然说出那样一番话来,而且言之凿凿,那么,他肯定清楚“掉仙窟”这次出现变故的缘由。 倒也不是奥利弗和普西斯经不住打击,只是两个在教廷和神殿多年的老家伙,可以说他们毕生精力都献给教廷和神殿,他们就是想要将来能够进入魔法天国,成为魔法天国中的诸神。 单单朱较淳一个,杨天雷有绝对的信心应付,即便再来两个,杨天雷也不惧,可他妈的竟然是十多个全在。 “现在?”金龙圣主讶然,最后点头:“也好。”当下,黄龙便告辞金龙圣主,出了金龙殿,然后闪身消失,破开威龙大世界的世界晶壁,一下便出了威龙大世界。 如今萧然算是华夏的定海神针,他们自然会支持萧然,至少在这种时候不会说什么反话。 李干也是能耐人,蛋都破了,竟然还能忍者剧痛蛋定的打电话,这种蛋定,真是蛋定到家了。 “再试一次!”夜葬觉得这样下去,就可以使这个忍术得以完善,在移动的同时,又能使用查克拉若无攻击对方,这实在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眼看着地心之谷的通道即将合上,七海咬着牙将凤连城背起来,几人一同赶在雪山封道的最后一刻化光而去。 “吼!”魔龙刚想再近一步看一下状况的时候,发出痛苦的吼叫声,而原本应该在那片火海之中的血煞却出现在魔龙的背上。 她动作行云流水,再加上沏茶时身上那不自而发的优雅气质,看的屋里人一愣一愣的。 此时此刻,他可不会相信谢青云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这里不是流马车,也不在城外,一没有机关,二不会有荒兽突然闯入,更没有什么车夫在谢傻子身边。 “不了,你把住的地方先给我安排好就行,我在这等着。”夜葬舒服的坐在椅子上,等着火影给他办事。 进入房间之后君堰就看见心心念念很久的人,那个好几日没见的心尖尖上的人。 “请宿主闭上眼睛,系统将会为你移植。”夜葬听从系统的安排。 缪可蒂专挑了吴亦凡对面的座位坐下,同样靠窗,也是离吴亦凡最远的位置。 听到玉玲珑提到三仙洞的仙器,那云泰真人霎时间脸色变作了猪肝色,但此时既然已经站在了这里,再想说拒绝都是不可能了。 刚刚抵达食堂的门口,一阵激烈的吵架声从食堂中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让叶沫忍不住轻轻皱起眉头。 第二百九十六章 松赞:一旦天可汗亡故(第二更) 通天河南岸,一身盔甲的禄东赞看着对面竖立的十几座京观,面色阴冷的可怕。 转身,禄东赞就带着身后的数百光军,朝着后方的苏毗都城昌都而去。 相比于羊同,苏毗早已经被吐蕃吞并。 所谓的女儿国,早已经是男权主导的国度。 王宫之中,一名名侍女穿着白色半透明的轻裙,引领低头的禄东赞进入王 孙权本身是不赞成进攻荆州的,不是他不想要,而是此刻江东内部不稳,强攻荆州,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他是更倾向刘协那种稳抓稳打的方式,先稳定江东,然后再徐图发展。 也是,就算是仗着始祖的身份,那又如何,还不是虚的。失去了父神这个唯一的靠山,想要和底蕴极深的四大族做对,以卵击石吗? 时间似乎是有些过去了,路凌注意到安若还是没有一点的变化,就开始想着这个方向是不是不对劲了,这一层的面积上百平方米的,可是这一路走来好歹也是可以知知道些什么的。 看他抽泣,一副委屈的样子,芙蕾雅气的不行,自己这一脚,让脚趾都痛了起来。不是没办法惩罚他,可半神之躯好珍贵,普通攻击根本没奈何,真的动用天帝武装,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把他毁了。 麦子不知道,只知道见不到他心就好似缺失了一块,怎么也无法完整起来。 可商业赞助形式的合作,李春也没有接触过,他考虑了许多都没拿定注意,还是决定等沈洋返回来决定。 穿过这层到了第五层可就傻眼了,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耳边清晰可辨“咕噜噜”得水声,就像是一口烧开水的大锅架在前方烧着,蒸汽四溢。 在进行百米测试之前,沈洋还是让谢春风做了两套‘沈拳一式’来活动筋骨,争取到最好的状态。 “素素,没看走眼吧。”那港商的眼珠子盯着那尊青铜鼎,时不时还瞟着地上那两袋子现金。 弯下身去,因为那样总很容易引起他的咳嗽。派逊斯太太帮不上忙,只在一旁看着。 “那还蛮有意思的,但是我觉得老四不会听从起利叔的安排吧?”老四的性格怎么讲多少有些清高呀。路清河记得,当初他过继给路起利,可都是因为他爸妈说要帮他养老,而老四也并不是图路起利的那些家业。 “心儿,我知道你肯定会寂寞,所以,宴会一结束我就来看你了。你不要怪我来晚了。”墨流池含笑说道。 林芷萱更加的心疼,伤成这样,哪怕喝了止疼的汤药,怕也是要疼得睡不着吧。 而这时,赵岩已是暴冲到了李无道的面前,瞬间化拳为爪,死死地扣住了李无道的一条手臂。 但是现在她忽然告诉他她再不会帮他的忙,没有迟疑没有犹豫,淡漠到仿佛他提出的要求多么过份。 唐鸢一时怔住,她有多久没见到这样的笑容,这样的孟驰了?那笑容如同细雨斜风,滴滴答答沁入她心间。 他有些担忧,如果路清河知道老四突然消失在那段时间的真相,他有些不敢去想。然而,老四的决定,他自然也是不支持的。有了路起利和谢长松这边的关系,他多少知道些,老四并不是平时看的那样单纯。 短时间内掌握并熟练切球和滑球两种全新球路的情况下,还要融入到自己所擅长的千幻球投法当中,以此形成相应特色的千幻式切球和滑球球路,最终诞生出两种在即将到来的县级大赛上能杀死比赛的杀手锏。 第二百九十七章 父皇要回长安了(第三更) 李世民摆摆手,扫了长孙无忌一眼,说道:“你不用替他遮掩,是有点欠缺仁厚。” “陛下,党项人畏威而不怀德,太子的手段虽然有些不够圆滑,但眼下的局势,也是最好的应对。”李勣跟着拱手,说道:“吐蕃人险恶,如果真的在细节纠缠,恐怕反而会容易给他们机会。”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松赞这一次动了,那 原来,在回到楚华之前,涂国琼想得很仔细,想找个时间告诉他一些关于父亲的事情,但她没有想到怎么告诉他们,而是儿子带回了邀请他加入十三处的信息。 本来打算给肖明廷弹床新被子的,但要存粮,叶云舒只买了些日常用品就打道回府了。 本来灾难爆发前就有这样的实例,一两拨千金什么的,但那时人的身体素质没有现在那么离谱,跟一发子弹也没有对比性。 而厚重的铁门现如今已经变为一层薄薄的铁皮,也许只要火力在猛一点众人就全部会变成灰烬。 看到孙怡芬的样子,他们知道乔维安是对的,于是都一个个伸手去找乔维安,开始和乔维安说话。 话音未落,赢正就将一个木盒拿出,打开,里面俨然是一个白色棍状物体,一巴掌长度,泛着白雾。 “请出去!”龟田次郎听到乔维安毫不犹豫的拒绝后,本想说点什么,却被乔维安的话推了回去。 “我觉得把项目找好后,再过来找你要好一些。”朱恒呐呐的回答道。 但是,夏洛特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他计划明天再次询问赵天,看看赵天在这方面是否有办法。如果没有,那我们就另辟蹊径去看。 乔维安还不知道对方是谁。现在,主要是搞清楚对方是谁。而且,这里是静乐城,他不能乱用手法。静乐城是一片未被发现的人才所在的土地。多少技术可以隐藏,只好找人帮忙。 “裴统军,辛苦了,来来来,饭菜准备好了,我们把酒言欢,对酒当歌,岂不妙哉!”许子陵走进了裴世方的牢房内,笑呵呵的道。 穿过了一片方圆三百里多里的密林,狮吼兽打算打坐逼毒的时候,秦若的灵魂飞轮就到了。 徐茂公心中忽然感到了一种温暖,久违的温暖,当年跟随翟让起兵时,翟让也曾经对他礼遇尤佳,只是时间长了,渐渐的变得有些冷淡了。 “砰砰砰砰!”罗肥的枪疯狂的向门里扫射。一个健硕的身影从门里跌了出来,手上还有一把正在开火的自动步枪。 本来无忧是想听听彭虎的事情,从而判断下这位愚汉到底有多厉害的,现在看来人家的厉害不止在于自身,更加在于保密做的非常不错,就连自己手下的暗影都不清楚。 秦若身子一动左手抓过郭天的右手臂猛力的一扭。右手拿起桌子上的筷子扎在郭天扶着桌子的左手,将郭虎的左手钉在了桌子上,接着手里拿着一把枪顶在郭天的太阳穴。 因为没有过多久,羽龙内卫便出现在了酒肆之中,然后冲突不但没有控制住,并且变得越来越大,目前彭一刀、虞信已然全部被抓。 作为刚从这里离开不久的阳乃,因为突发奇想所以打电话过来这种事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也不会发生的啦,这点我很清楚,所以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如何在尽量含糊的情况下把即将到来的事情给糊弄过去就行。 第二百九十八章 李世民:撤军也要给你一巴掌(第一更) 锋利的羽箭从城墙上射出,然后“叮”的一声,打在了大唐士卒的盔甲上,然后被弹了下来。 城墙下的大唐士卒,还有城墙上的高句丽全都不由得一愣。 下一刻,城墙下的大唐士卒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然后提刀朝着城北河岸狙击阵体冲杀而去。 盖苏文站在城头上,就这么看着一名名大唐士卒不顾生死的朝着南 孙锵和苗灵相视一眼,脸上同时露出了一丝尴尬,想着先前两人对杨缺的冷言嘲语,他们的脸颊上顿时火辣辣的,羞愧至极。 夏风已经感觉到了叶倩和叶彤就在门外了,他冲着门口喊了一声。 今天,报纸上出现的奥斯卡提名名单,再次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他嘴上说着,但手上却不慢,两手晃动间在狄舒夜与菊少保身周形成了一道无形的灵魂壁垒。 火焰天幕已经被林一峰所驱散了,但是于此同时抓着火焰长鞭,还有火焰刀刃的炎魔,也已经走上了凯萨督姆之桥了。 这些事情,刘少成都很清楚,华夏那边的消息,也有人定期给他传过来,只要是对他有用的,就会有人上报上来。 “喂,西装男,你确定你要走吗。”叶碧煌突然出现在别墅门口,对准备走的西装男叫道。 “你去上课吧,记住我和你说的话。”挥了挥手,郝主任让秦远回教室。 “不是你们,是你!你一来,我就知道了。”欧阳克颇为得意,显然很乐意见到她这个反应。 梁老开门见山,直接和他来报喜,至于机械兽的功能?这么多人还研究不出来吗?这明显是不可能的,怎么会因为这个来麻烦叶译峰? 一声低沉的咆哮,虚空扭曲,另一位强者到了,他显化出部分本体,鸟的头颅,黑色翅膀拍动,天崩地裂,虽为人族躯干,但是禽族特征体现了出来。 金色羽翼展开,欲裂九重天,秦川化身战神,冲霄而上,与此人激战在一起。 云景公主的天罡护体竟爆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能量铠甲,将她守护在中间。 太后正为了杨毅能回京的消息感到欣喜,作为皇后的洛璃也赔在她的身边聊着一些过往的话题,颇有些温馨。 “比如,您可都是地煞境武者了,放在江湖上可是一流高手,现在宫里可都在传您的事儿呢,他们都在说您……”周安话说半截。 好好的洗漱一番,又出门理了个发,九天就准备安安静静的等待明天的考核。 “我感觉到的熟悉的气息,就是在这里面!”张宪肯定的点了点头。 华天原本就对七派修士没有太多好感,沈浚和上官颖更是由于师门的原因,与七派向来不和。所以双方一旦动起手来,华天三人绝不会含糊。 “额,我不一样,我不是自己修炼起来的,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聂睦雷尴尬的笑道。 洁白的脐草、大红的红景天、浅黄的高山羽衣、深紫色的浜豌豆、粉白色的白玉草、金黄色的矮柳、红色的对叶虎耳草,等等等等,将不久前还是一片荒芜的野地装扮的五颜六色。 陈阳当然舍得不用特殊的子弹,他把普通的子弹给装好,随后,就偷偷的跳出屋外。 衣橱里有各种形制的宫装。她猛然悟到蒙面男子那番话的意思:衣服不能乱穿。回想苏婉婉身上穿的样式,是一身丁香色衣裳,跟她之前穿的那身大红纱裙是两种风格。 “什么?你们凭什么说我犯罪了,证据呢?没有证据你们不能抓人,我要找律师告你们。”管基一听对方的话就知道之前电镀厂排水毒死人的事情曝光了。 “以后天天帮你梳。”他视而不见,笑得愈发温柔,梳得愈发用力。 “自然有的,第一个就是跟我爸一样搞大棚种植。”聂睦雷自信的说道。 苏芷大大松了口气。方才他的注视,让她甚至都忘了脖子上还有两把刀。 厉乘风戳了戳鹿宁宁的胳膊阻止她,鹿宁宁歪着脑袋不解的望向厉乘风,厉乘风却意味深长一笑,示意她不用太担心。 “怎么了,里面到底是什么好东西?”众人纷纷围上去,连周道也好奇的往前凑了两步。 也许,让她出手把自己和王棋带到朝阳城的城墙上去是最好的办法了。 他捂着肚子还想冲上來,我拽住他的衣领,“你给我看好了,我不管你是跟着谁混的,我也不想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但是出言不逊的人,我一般都不会放过他。 “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就到!”我头也沒回,给铁手哥和宏宇说了声,然后朝着安宁追了过去。 当然,作为一个有着强烈上进心的玩家,直接放弃可不是无名的风格,所以明知不敌,却一样选择亮剑,他觉得只有这样才配做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剑士,那怕只是游戏,那怕对方就是自己尊重的朋友。 只是让陈宇想不到的是,目的地里不止林晓飞一人,他料想的助手及一些cāo盘手并不在,相反多了几个老熟人,还要是一看就能让人心旷神怡那种。 第二百九十九章 毁其农事,烧其山林,片板不许下海(第二更) 鸭绿江南岸。 一座方圆三里左右的城池巍然屹立在江畔。 城池后方,三座浮桥连接对岸的城池。 大量的士卒从桥上退回鸭绿江北岸。 李世民一身黑色盔甲,站在城头上,目光眺望远处。 无数的骑兵从视线尽头直接冲出,片刻之后,就已经冲杀到了城池之下。 身材魁梧的黑甲将领很快就站 枪械味道,难道英国人来看演唱会都带着枪械来吗?陈风很是疑‘惑’。 病魔心里是很疑惑,但是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因为他害怕龙天反悔了,那样的话,他可就有的后悔的了。 单单是这些虫卵孵化所需要的能量,不是林子聪现在的身体所负荷得起的。蛊虫的孵化需要大量的能量,能量哪里来?当然是在林子聪这个宿主身汲取。 张曼神情也是有些尴尬,这次过来本来是想要嘉奖一下林奕,想不到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从洛杉矶国际机场走出,江之帧扬手叫了辆出租。然而还未坐定,两旁的车门就打开,各有一人挤了进来。 “诸位,这件事还是要考虑清楚,这也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不可再出现什么差错了!”龙战沉声说道。 “这个没问题,只要别在地球妄动,我可以保血族之人周全!”陈凡沉声。 可怖的气息扩散,整个天地异常压抑,一股令人惊悚的气息传到八荒,所有的生灵为止心悸,这地方没有太可怕的生灵,都是一些实力平平的凶兽。 “八百万美元?方总你买的是什么东西,竟然这么贵。”钟安咂咂舌,他在裘家也是见识多广,但真不知道什么药竟然要八百万的。 随着开市后的暴跌,在接近中午的时候,指数在接近2000点重要心理关口的时候,有了波反弹,甚至回升上了2100点。所有人都大松了一口气。 一夜好眠,翌日,王安然睡到自然醒,病房的床帘严严实实,透过那薄薄的布料,依稀能看到外面天色已大亮。 -太恶劣了吧,为什么要突然拽人下水,就算是开玩笑,这也过了。 在卡扎督姆深夜的街道上,并没有立即返回皇都的老公爵此刻正缓缓行走其中。 “不错!”周平深继续教导起来,“如果想要透过别人去找自己的目标客户,有几个重点。 但唯独欧若拉,她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大家只是知道对方的存在。 好像若是没有他们两個今儿搅事儿,还真没有现在这么一档子事儿。 “呵呵!”陈景鸿抬头看着赵波毫不犹豫反驳道:“我承认赵总你说的不错龙华区目前就只有你们才有这个生产资质,我也是看中你们的这个资质和锅炉才决定收购。 这片海域有薛诚镇守府,不论是以前的深海舰娘,又或是如今的深海巨兽都无法侵害到近海,甚至舰娘们还经常主动出击,扫荡落单的怪物。 越往下,越不会注意预言的字眼问题,因为他们的位格注定了预言很可能本就问题多多。 匣子里面装的是一个很精致的陶瓷娃娃,跟上次被打碎的那个一模一样。 只问了个开头,毕树银便开口作答,就知你会有此问,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杰斯挥动着手中的饮魔刀,脸上满是得意,这把饮魔刀如同新的一般,在这峡谷之中待了不知多久,还能保持这般锋利,可见它的珍贵之处。 第三百章 岑文本死,皇帝昏厥(第三更) 平州,卢龙城。 刺史府后院,长孙无忌站在床榻之侧,目光担忧的看向床榻上的皇帝。 李世民趴在床上,看着眼前的奏本,皱眉道:“公孙常,当年有这么个人吗?” 长孙无忌微微点头,说道:“有的,杨文干事件中,他就曾经出现过几次,不过之后就再也没有身影了。” “杨文干谋反啊!”李世民轻叹 翌日清晨,赵清染早早地就醒了,她穿好衣服,想着今天的行程,在镜子面前深呼了一口气。 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赵清染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落寞,她的声音也极其微弱。 顾轻狂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桌子的寿司发呆,好多年了,没有人再为他们兄妹俩下过厨,自从父母离开后,就只剩下他们兄妹俩相依为命。 “不好意思,我要出手了。”楚阳说打就打,一个分身打出一个篇章,九个分身打出九个篇章,十二篇天经九章齐发,威力之大,惊天动地。 男人的面容在这夜色里,凝重无比,赵清染甚至在他眼里看到了几丝阴冷。 吴校长拍了拍顾轻狂的肩膀,“好样的,加油,顾同学,一路上风尘仆仆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其他同学都散了,散了哈!”吴校长挥手。 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我已经用光了运气,以后的路,希望你能祝福我吧。 而苏雨夜趁机拨开了她紧握着栏杆的手,顺利的抱着她向卧室走去。 血静无法镇定下来,王子风急于离开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去做,而他能安心走,也一定留下一个极为厉害的人物来招呼自己。 他一下就明白了,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受伤,只是利用灭天一指的威力来将他体内的因为突破而产生的淤血逼出来罢了。 陈勃褪去妖瞳后,没有继续发动进攻,沉稳地深呼吸着,抓紧时间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等一下!”洛奇突然叫到,在芙蕾雅和他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队身着精良装甲的人类。 他紧紧地将她拥抱,那份久违了的被拥抱的感觉,顿时让她沉迷沉醉痴恋的不再去细想,渴望的激情在此刻瞬间被点燃。 关好门窗,他神秘的将玉佩放置于桌子上。然后,他拉着云里雾里的柳诗妍上前查看。 而扎克则凭着这股挡者披靡的旋转绞杀,一路从穿越者中间安然无恙地杀回到安全区域,然后高高跳起回到平台上。 朱爱花性格泼辣,天不怕地不怕,刚到老庙的时候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不过对刘英威却很好。 没办法的王靳只好赶紧冲下去救两人,血魔根本注意不到王靳的存在,毕竟王靳乃是血神之体,跟血神子是同样的的身体,跟血魔算是同出本源。 撤到大本营的李察见到了刚换完药的普利马蒂斯,奥妮克希亚被带下去治伤了。 柳诗妍没有说话,捂着腹部秀眉紧皱,她知道这一掌是自己出了全力的,虽然将陆一刀伤了,自己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因为动了胎气,鲜血染红了裤子,顺着裤脚管流淌了下来。 木乃伊怪物的两只手已经完全进化成了两把锋利的骨刃,跑动的时候手臂前置像螳螂一样。 而且,姜维境界提升也是相当迅猛,不过二十五六,就已经是五品巅峰境界,在金灵蛟神兵战甲的相助下,若是在大军之中,得血气庇护,便是七品战神都难以斩杀他。 第三百零一章 这封信,送到长孙司徒的手里(第一更) 夜色迷离。 明月高悬。 刑州驿站,驿丞带着两名低着头的侍女,来到了后院东厢,整个驿站最华贵的院落之外。 “下官让人做了人参汤,呈送太子殿下。” 驿丞稍微让开一步,让侍女将手里的食盒交给守门的卫士检查。 卫士检查过食盒之后,然后又上前检查驿丞和侍女,他们这才有些惊讶的发现 曹鹏想到自己的那把刀,多少年来,一直跟着自己,最后一眼,就是插进自己父亲的身体里边。 忍着痛,艰难的试着将这一条细丝慢慢通化,这个过程异常的辛苦。 孙德胜在旁看的瞪大了眼睛,看到数十个恶鬼久攻不下,自己要是在不上前,恐怕会惹的九幽鬼王生气,当下晃动身形,跳起身来,挥动双掌,击向倪多事。 左丘蝉久在赌坊之中,待人接物自有一套章法,几句话便将他与易轩的距离拉近,让人生出亲近之感,三人由其领头,来到三楼上的一处雅间,灵酒茶点如流水般送上,三人坐下议事。 又失败了两次,方铭今天第一次感觉到了累意。身体上当然是没事的,主要是精神力消耗太大,在第二次打糖中,他就感觉到了自己的精神力不足,差点没因为魔力暴走而直接连铁盆都给毁坏了。 老鼠如此,人类毅然如此。在现在这个时代,不就好像是如同实验里面一样的吗?在这有限的地球空间里面,有着太多太多的人类。 “这是,真的。”足足看了五分钟,张一鸣艰难的点了点头,他真是佩服秦阳运气,实在是太逆天了。 “可这样的话,不会有损你的名声吗?”卡拉娜诺的笑容微微有些凝固。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回答。 其余几位族长虽然没有说话,但目光中全都透露出询问之色,就连站在身边的左丘乐贤都十分好奇,易轩也不推脱,从眉心唤出阴阳双鱼盘浮在空中,任凭几位族长仔细打量。 龙仙儿给倪多事敷上伤药,见这药粉极是灵验,这才把心稍稍的放了下来,在探倪多事鼻息时,虽然扔是呼吸细微,但是鼻息稳定,再不是那时有时无的感觉,知他的一条性命,算是保住了。 尚玲虽胖能力却强,她对减肥显然早就死了心,否则也不会零食不离口。 “一句‘再见’也不说吗?”厄加特的眼神中闪动着什么,似乎那已是他最后的眷念。 其他三人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的神色,不知道这到底是要做什么,他们仅能看见的,是辕儿绝然的目光以及胸口处猛然闪耀的光芒。 再需四分之三,云晓便是能够凝实自己神魂,从而尝试沟通灵界之门,召唤异灵。 此时高亮和许强也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丹尔一身红色西装的样子。 “好美!”威尔手中捧着奥菲娜之心,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内心的激动无法抑制,便将近乎痴狂的笑容映在了脸上。 “在考虑什么呢。”一声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一具柔软的身子陷入了自己怀里。 说着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然而门外却没有人,周明礼也没有意外,走到卫生间中,洗了把脸,对着镜子说道。 他们根本就没想过,毕竟他们也是职业选手,事情要是传出去,那真的不好办。 柳拓气势喧天,如同上古大荒走出的妖兽一般,顿时将陈天敢周身所剩下无几的锐利之气冲击得无影无踪,陈天敢不敢与之相看,神情痛苦将三千根晶石交给了柳拓。 第三百零二章 替父吸吮脓疮,古之孝子莫过如此(第二更) “殿下!”李安俨,李君羡站在房中,对着李承乾拱手道:“没有找到晋王。” 李承乾一身明黄色蟒袍,看向外面的天色,问道:“现在距离出发还有多久?” “已经差不多到了,但是晋王不在……”李君羡的脸色有些难看。 如今虽然是他们在护送太子北上,但实际上真正的护卫之责是在他这个右卫将军的身上。 “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慕容银珠还没有心思去分析到底是好还是坏,因为在她眼中没有林宸清所见那么简单。 云朵朵是一个恋亲的人,之所以不愿意叫云鎏过太子府,也是不想云家的人,因为她的缘故,深陷朝廷的阴谋,如今,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你此刻去典制,协助莫衍晚大将军,记住,成者王,败者也亡。”是不能因为谁的命,来丢掉到手的典制。 “对不起。”远处而来的声音,仿佛来自天边,这是自己五年后,第一次再一次听到他的声音,磁性了很多,只是多了份沧桑和无奈。 “那天你体内那股冰寒之力太过特殊,在我的记忆之中,他能冰上行走,体内冰寒之气怕是不弱于你。”轩辕天越解释说道。 夜不二一惊,忽然大手一伸,一把把夜说一按在墙壁上,眉眼轻挑,死死地把夜说一低在墙壁上。 听到安亚奇的问题,在场的三人脸上的表情都不由的僵了僵,忘了吗,那真是一件好事,可是又不能让他知道,。 “虞姬,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冷暮寒柔声道。 然后除掉曹豹和曹鹰带走的人手,以及作为司号传令兵派出未归的人员,如今可以出战天凤军老兵也就五百四十二人,这多出来二人也就是舅侄俩了。 于洁心花怒放的看着自己聪明可爱的儿子,想到自己以后就能再这个城市里扎根生存下去,她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无形剑被困,言道行没有丝毫迟疑,左手继续维持紫星河困住无形剑,右手屈指连弹,青龙闹海剑和元阳剑一起射出,化为一绿一红两道剑丝,与青澄剑所化青色剑丝一起,朝向岳琴滨攻去。 餐桌上,楚修贪婪的将一块块食物塞进嘴里,生怕别跟他抢似的。 反正怎么影响人心怎么来,这里就她一个法术厉害的,别人也发现不了的情况下,一顿乱来的可雅终于是让那些活死人不再是那种活死人的状态了。 穆砚臻有些不悦的看着欧阳黎雪:“没什么。”这个时候欧阳黎雪似乎有些过于热切,让他更加不舒服。 重要的是,当宋无病和副手驾驶着双人无动力三角翼滑翔了数十里的路程,来到彭城上空的时候,当他亲眼瞧见城池上空正在迎风招展的天凤战旗后,他自然是要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的。 两人之间顿时爆发出恐怖的能量波动,狂猛的罡风卷向四面八方,压得附近的翠竹都弯下了腰,一些率先来到这里的人又惊骇的退开。 武仁道:“算了吧!看你那模样,我如果再问,或许你立马就要接不上气,一口气憋不住完蛋了!但为了以后还能好好的使用你,你还是暂且歇息一会儿,吃些东西,喝口水吧!”。 韩司佑已经穿戴整齐,站在衣镜前,做整理,黑眸落在镜子里那张有些糟糕的俊容上,唇瓣上同样也有伤口,颈脖处那见血的牙印让他最为头疼,因为衬衫领口根本难以遮掩。 第三百零三章 邓通文帝脓疮事后,两三年,文帝崩逝(第三更) 内殿之中,李承乾站在殿门前,看着李治得意洋洋挑衅的眼神,一瞬间,他有种直接冲上去,直接将李治一脚踢开,然后狠狠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然而莫名的,李承乾的心中,却是忍不住的升起一股警惕。 若是此时上去给李治一巴掌,李治再装作无故的样子,同时反咬一口那么李承乾就是准备了再好的应对手段,恐怕要失 甚至,徐无忧和莫天一都还没有能够从刚刚的碰撞之下回过神来,毕竟,刚刚的碰撞实在是太激烈了。 此次攻打吐蕃和北元,大唐采取的策略就是,唐军攻打到哪,路就修到哪,土地改革和工商业改革就改革到哪。 神识空间极限是半年,它的冷却时间也是半年。说白了就是,使用半年后,神识空间封闭,要等半年才能再次使用,如此类推。 他现在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的身体,能量也是消耗一空,但总算是脱离了被时空之力绞碎的风险。 眨眼间,他的身影化为一颗青色彗星,自下而上冲天而起,狠狠撞向那个身影,径直将他推出了泰波尔斯的大气层。 很久没被电过的叶天舌头发麻,看唐杰义那眼神似乎是在报自己那时候乱扎他背后的仇。 嗤啦,嗤啦,象征着完美无瑕事物的沧桑白发寸寸断裂,乃至于韩东额头有了细微裂纹,暂且不论迎面而至的启兽刀锋,单单是渗透周边的杀机就可以摧毁普通宙合境生机。 “华国韩东,我一生不输于人。从前如此,以后也该如此。”乔治亚伦深深喘了口气,开始锻炼己身奇能。 李裹儿容光焕发,气色极好。她唇红齿白,肤如白玉,像极了一个漂亮而精致的瓷娃娃。 如此,也只能先放过周圭了。哪怕,他知道周圭肯定不是想要试试他的身手而已,而应该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池白瑀的马车正好从香绾楼路过,夏李眼尖,一下子就看到韩清陌,忽而重重地摔下帘子。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等厉明火反应过来的时候,整栋宅院都已经被团团包围。 天机门始终还是不让外人知道自己的所在,不要说陆相根本没有防备,即使他有防备,他也防不了这一切。 其实这个问题狂暴在密信中已经解释过,只不过姬飞雪还是不大相信,毕竟这种事实在太邪乎了。 事情是一次又一次的出现,而这些事情还都是他无法置身事外的事情。 妹妹的字娟秀可爱,哥哥的字大气飞扬,连字迹都这么配qaq最后还有哥哥手写的那一句话,宠溺和甜蜜简直跃然纸上。 中间那名男子心一横,这种大好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黑子再强,还能强过他们四人不成。 接下来的几天,许摘星一直混迹于各大布料市场,寻找合适的裙子制作材料,开始干正事。 这边的事情一结束,楚烨锦派到灵兽去的手下也有回音传来——说是李木的师叔木容子已经回到灵兽山了。 虽然这事情当时被压过去了,还洗白了,但是许多人心里多少还有疑问的。 他有信心,等她成长了,元神恢复了,上神的责任感也会自然而然,油然而生。 “下车!”楚云峰不想再听林曼溪说一句话,他恶狠狠的直接赶人。 就在白西装青年手忙脚乱的时候,他们的那辆玛莎拉蒂忽然猛地倒飞上天空,又重重地落下来,砸在了马路中间的绿化带里。 第三百零四章 兄友弟恭(第一章) 内殿之中,李承乾依旧有些不安的说道:“父皇,儿臣觉得还是将孙真人调来定州吧……” “不用。”李世民摆摆手,说道:“朕用不了多久就回长安了,不用劳烦孙真人再跑这一趟,再说了,张宝藏也是世间少有的神医了。” “是!”李承乾点点头,随即他又说道:“对了,父皇,昨夜儿臣在驿站时,驿丞让两名侍女送 但是赵子弦却是有自己的打算,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找人家叶威帮忙吧,那不是等同于那坐吃山空的一族吗? 所谓王室宴请,名头与荣耀才是主要的,他们的菜肴清淡,并不可口。 对于一位修为已经达到金丹后期的修真者而言,世俗的金钱根本无足轻重。但问题是,他需要修炼资源!如今乃法治社会,不可能靠偷、抢去实现自己的资源积累。 况且叶天动用搜魂手段十分高超,获取对方全部记忆并对灵魂毫无损伤,只会令对方大脑连续疼痛数天罢了。 是以对王浩明如此轻易的就过了自己的身家,杨伟心中更是不忿。 土都埋了半截的他之前的时候觉得自己这辈子真的什么好东西都吃过了,所以觉得没有东西能再让自己动心了。 顿时,邪佑天身上爆发出恐怖气势,接着,其余九位天武身上的气势齐齐爆发。 “你好,我要这只铃铛。”王浩明走到柜台前,对依然在忙着打魔兽的成洋说。 好在这种情况,她儿时学规矩之时。母亲身边的老嬷嬷也没少叫她练,如今是生疏了不少,倒也不算难以忍耐。 在王天打量着童可可的时候,童可可一边给所有观众介绍,一边很激动的四处张望着。 等到一切意外终于告一段落之后,众人才回想起那些个疯狂地日子。 不过,他心里有自己的思量,肯定不会去按照法海吩咐的去做,但是也不能急着和法海翻脸。 原来他们就想着这些工作,就先过一阵子,比及赢楚走的时候再出来。 不少登峰人都仿佛抱着看热闹的心情,饶有兴致地盯着这些狂热的飞升者,只有少数人选择了出手干预、打断变身。 开端的时间,他也是晓得张郎中根本就不好惹,虽然他在外面也是一个将士。 但好歹说了「因市场原因而导致票房失利」,也没有在微博上怼观众打分不公允,认赔出局,态度良好。 英格玛·伯格曼说在好莱坞这个圈子混,要么靠人品,要么靠演技。 于是,苏河在六号基地里,做起他的本职工作,闲聊一样跟人们说着一些故事。 邓朝大概是最兴奋的,他本来就是人来疯,每到一站都会搞气氛。 胡丽丽心中一阵乱跳,这个三眼神灵越看越眼熟,像极了以前天天在梦中见到的那个男人,霸道狂野又邪恶,在自己的梦中,却一直被他无情支配。 “你……”周老二刚要反击,却被奈卿何身上极寒的压迫感震住。 龙尘光听声音就知道,是麟儿追了过来,他转过身去,看着后方立挺着蛇身,脸色满是不舍的麟儿,微笑点头。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倩影扑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绝杀的一剑,是白雪。 此术乃是他当年在天都城参悟原始真图所悟之法,博大精深,十分厉害。 他后脚刚进来就瞧见一个白花花的大屁股,还有丝滑的香肩美背大长腿。 第三百零五章 父慈子孝(第二更) “殿下,陛下刚刚将武昌郡公叫过去了。”长孙祥进入偏殿,对着里面正要休息的李承乾躬身禀奏。 武昌郡公,右卫将军李君羡,护卫李承乾和李治北上,他为主管。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稚奴突然北上,最连累的便是武昌郡公了,孤有些担心,武昌郡公不会在父皇面前说稚奴什么好话的。” “是晋王太不晓 听到傅红星这么说,宁静这才唔了一声,重新躺了回去,然后打了个哈欠,眼皮沉沉的合上,睡了过去。 这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穿着白绸的老人临窗而站,从背影看,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雾气中特殊的致幻颗粒,根本不足以对楚歌造成威胁,所以楚歌肆无忌惮的奔跑在这片松林中。 这四强赛的四支队伍分别是全篮城市争霸赛的冠亚军以及全篮职业联赛的最后两名,四支球队最终仍旧有两支球队留在全篮职业联赛,成为全篮官方认可的职业战队,参加下一赛季的职业联赛。 只是,他喜欢自己享受打怪升级的那个过程,只是,平时公司里那么忙,都只能在忙里偷闲才能玩上一下下。 可以说,在刚才周胖子那一击下,福冈家族的半壁江山都已经顷刻间灰飞烟灭了。 说着,叶辰直接打开箱子的第二层,从里面拿出一个圆盘一样的仪器,一按开关,整个盘子顿时就好像变形金刚一般,直接展开,露出一个圆形屏幕来。 就要将其打的跪下求饶,让她明白,他们身为景王大人亲信的厉害。 刘燚缓缓攥紧了双拳,从未有过像这样一刻,他如此渴望着实力。 可惜在火幕火舌等的侵袭下,这样的防御只是暂时之计,根本抵挡不了多久,几乎一个照面,碧叶护铠的表面就被烧成碳灰色。 攘外必须安内,所以在对付另外三股势力之前,我觉得必须要拿下敖杰,瓦解龙鑫集团。因为在我的黑石城之内,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存在。 周步云、夏南、萧古、剑无心四人,直接瘫在了地上,气若游丝。 叶枫可不相信这就是互心一真正的的实力,如果首席剑士就这点实力,简直是对首席剑士的侮辱。 许是江永睿提前打过招呼的缘故,他|妈妈看见闻恋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异样,只是冲她淡淡的点头。 林君河只得抓起胡伟跟他老婆,暂时先回到了别墅里边躲避这黑雾的侵袭。 她与妹妹,还有是要反抗争取时间的,好在天堂ktv离路飞他们所在处不远。 在制作一些高阶符箓的时候,也是需要一些特殊材料的,其中就有一些灵草的汁液。 “帝辰,难道你还不了解会长吗,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你就放宽心吧,”君落羽拍着帝辰的肩膀笑道。 而且很明显的,那个冯制片和施妙雪是认识的,由此可见,肯定是经纪人帮她牵线搭桥的了。 柴涛却率先提出了反对意见,他说目前的外城并不是铁板一块,还有一股势力,简直能与城主府以及明月军分庭抗礼。 红桃这个名字,孙元起每次听起来都觉得别扭:“红桃?那是扑克牌!”趁着开学,给她改了名,叫宋景尧。 看来,显然是这装神弄鬼的“魔窟”常年在边境活动,引起了风波亭的警惕。从而派出了探子刺探情报。 他刚想找饭铲子将锅中汤水熬尽后剩下的干饭铲出来,就闻到除了饭香之外,还弥漫着一股子腥臭如同臭鱼烂虾似的味道,中人欲呕。 第三百零六章 怎么感觉当家的人是太子(第三更) 李承乾从袖中掏出奏本,递给张阿难,沉声说道:“这两年间,吏部官员调动,户部累收赋税,刑部处理案件,兵部征调兵员,工部生产军械,还有礼部册封侯以下爵位,诸般记录都在此处了。” 稍微停顿,看着皇帝在翻阅奏本,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拱手道:“好在明年没有战事,朝中各部总算是能够彻底的缓口气,这两年间天 继承了五行大帝和天古大帝的传承之后,楚原对自己以后修炼的路子,早就十分明确,那些东西是对自己以后有用的,那些东西是对自己以后没有用处的,他心里早就一清二楚。 卿宝马上出声问:“是你杀的人吗?”心里头一边想清越怎么还没回来难道出事了。 “那能说啥,本来想回来,让我给拉住了!”眨着眼睛,杜立松低头点了颗烟掩饰一下眼中闪烁的目光顺着徐天的话茬解释一句。 本来楚原的想法是,先铲除掉自己身边的威胁,然后再努力修炼出火行战力,在体内转化成大五行神力,然后再想办法一步步除掉沱河老人。 明天,汉军就要按计划出城迎敌了,不知道他这个计划是不是能顺利实施?能否赶在东胡军后续部队到达前击败当面之敌?就算如期击败了当面之敌,东胡军的后续部队抵达时,又当如何守住城池? 他当然吃惊,因为他不明白,卫长风是如何猜到他方才是嘱咐士兵速去给卫长风预备住处的。 我们这些旁观人看在眼里觉得这王嘉鹏果然是个爷们,我们众人的胸襟都没有他宽阔,如果换做是我,不管遇到多大的阻碍我都要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可这王嘉鹏却达到了爱情的最高境界,那就是放手。 那个工作人员,环视了一下众人,便是拿出了十张单子,还有十个号码。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三儿迷迷糊糊的醒来,天已经黑了,他发现腰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住,自己正躺在死人堆里。奇怪的是,不远处正有隐隐约约的铃铛声。 他画的是一座孤岛,四处都被碧蓝的海水围绕着,岸边礁石形态各异,整个岛屿形如连绵起伏的山峰,成为海中的壮观风景。海鸥展翅在上空中飞着,那神情好像直欲从画中跳脱出来,足以以假乱真。 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公孙衍会犹豫,所以公孙羽也已经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剂强心剂。 “兄弟,他们作为军人,时刻准备着为国家为人民献出一切,他们是祖国和人民心中光荣的战士。我们就把他们永远记在心里好了。”黑鹰道。 被空间力威掀起的滚滚血沙之内,突然响起一声怒吼咆哮,顿时,一股强横之极的真气滔天而起,横扫四周,劲风席卷而开,大量的血沙被吹飞。 沈洛扶起大司马,这个时候又在二楼找到了一件二级甲和二级头,还有一把s1897,以及别人不屑捡的五个绷带。 出乎毛豆豆预料的是,顾爷一炖就是一个月,直到接到任务,去参加军事演习,这才断了顿。 这是他们高中入学拍的,宋常雯坐在前面,她和顾念深站在后面,身上都穿着一高的校服。 现在不求饶,就等于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他们所在的公司和倾城星际集团和天华星际集团比起来,一个在地上,一个在九天云外,怎么可能相提并论。 第三百零七章 李承乾的馊主意(第一更) 李承乾神色凝重起来,沉吟道:“从贞观十五年起,父皇便开始在河北储备粮草军械,共用三年,完成了征战辽东的准备。 但开战之后,仅仅一年,粮食储备便已经消耗大半……主要是辽东四十万百姓所致,第二年朝中勉强支撑,到了秋后,辽东丰收,也算平衡。” 听着李承乾所说,殿中群臣的神色逐渐严肃起来。 “不知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端详少许,发现梁榆这一抹凝重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煞有其事,沐雅不由得有些紧张地说道。 陆凡也是身受重伤,他的整条右臂被轰爆,鲜血顺着骨茬往外流。 他们定下了浩大的计划,将来要想法引来大陆上的上百万修行者,然后以血浮碑为引,生生的将这些人全部炼化成血精以滋养他们各家的老祖,希望他们多撑上数千年时间以应付未来不可测的变局。 “呵呵,封印解开,那么自然就重见天日了……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一道噙着笑意的声音,忽然从侧边传来,令得巨人忍不住转头看去。 片刻之后,她才把手放下,确定自己安全以后,看了一眼旁边的楚天。 一尊晋入天涅巅峰的妖兽,企图掠夺叶家最重要的矿脉,结果引得祖灵大怒,愤然出手,三两下就斩杀了这一尊强大的妖兽。 “主人,应该没有其他人来武夷山,我们并未发现有其他仙帝的气息。”倪左说道。 其实他根本就没走,甚至没挪动过一步,只不过是将身体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而已。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让陆家军发现它们的行踪,否则,几颗核弹下来,黑煞虎王的心血又要白费了。 而且此刻这东西也很不稳定,稍微出现一丝丝的错乱,就会直接爆炸,属于大大的危险物品。 张守备闻言脸上惊慌失措,连忙去看杨国舅,可国舅面不改色,没有给他半点目光。 莽古星域边界处,守军十几位高阶星主看着梁稷炼虚、布阵的‘九阳星系’的表现,早已是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山上的迎春花开了,余青就带着孩子们去踏青,廖世善不在,这护卫的任务就落在贺念芹身上。 “张公子误会了,沈同学对我并无冒犯,抱歉,我还在讲学中,失陪了。”陆清漪说罢转身往讲堂走去。 和任立坤希望的一样,也许是为了抽出力量去参与其他市场,或者是为接下来的变动做前奏,前段时间积累在大豆系列期货市场的资金开始动弹。 然而伤病员们大多只是无精打采地看了眼上官贤,随后就了无生气地继续躺着别说行礼,他们已经饿得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烨华。”猛然反应过来,花璇玑猛的向前,紧紧的将烨华抱到了怀里,声音在瞬间变得哽咽。 “教授,我找到两份很有意思的研报……”马麟在刘德川有意无意的提示下,果然是一直注意着王诺的动向,而且作为沪财大金融研究所的人,他也一直有看京财大金融研究所那边的研报。 “那你想怎样?希望你能看清楚局势,不要提太过分的要求!不然我们宁肯鱼死网破!”狼王色厉内荏的威胁道。 沈青青洗了手,又用干布把手给擦干净,随着之前去到了大堂看到食客的反应。 我拾起地上的枪,那名先锋官擦了擦嘴角的血,挥起了长刀。“呀!”我挥枪向他刺去,他一挡,又一刀向我砍来。这时已过了一个时辰了,弹力药水早已失效,但我还有强劲手套。我仍不畏惧迎着他的刀而上。 第三百零八章 一个庞大帝国的战略构想(第二更) “说起来,太子如今的行事方式真的很像梁国公当年。”李世民坐在御榻上,看向有些迷茫的李承乾,有些好笑的说道:“没错,房玄龄当年就是这样的。” 长孙无忌跟着拱手,说道:“太子监国两年,房相辅政两年,太子受些影响也是正常的。” 李承乾微微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拱手道:“房相为国操劳,儿臣钦佩至 而她,也成功地,在她喜欢的男生身边,近距离地呆了整整一年。 “忘记告诉你了,我没有味觉。”晴风淡淡的说了一句,继续吃了。 车,慕景宸开着车窗,冬天的冷风,刺骨地吹进,一片冰寒,刮在俊美无俦的脸,宛若一个个刀片。漂亮的眸子幽暗深邃,似乎要融进夜色。 一旁的青芝白了岳生一眼,再看向叶少臣的时候,目光微微有些暗淡,他怎么就看出来了呢? “我得了‘尿’毒症……医生说必须换肾才能活下去,我知道你当年怀了我的孩子,我想找到那个孩子。”霍瑾麟没有隐瞒,他能回到冥城,来找北冥芊芊,问孩子的下落,是为了这件事。 顾倾心进病房前,已经努力的打起了精神,嘴角再次挂上柔和的笑意。 恐怕过两日,妙春堂便又要成为谈资了,敢在百草堂旁边开医馆,并且一上来便医死了人,怕是这医馆也要开不成了。 耳边传来的声音,梅纳德就装作完全没听见,只是这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一瞬间,剑阵威力大减,剑速也变得迟缓了许多,不能成形,似乎受到了污秽。 “我已经让白景擎过来了,让他过来再给粟粟系统的检查一遍。”北冥寒说道。 好在他关键时刻用真元力量硬扛住了,要不然这冲击波的力量非得将他干翻盘不可,没想到这大怪物还能释放能量爆炸。 接下来田中新一回到了他的住处,跪坐在榻榻米上,闭着眼睛满心的悲愤,他很欣赏丸山房安这位军官,此人冷静多智,擅长应变,意志坚定,除了生活奢侈之外,是个很难得的部队长。 可是当他们看到秦云所指的石头时,皆是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容,就仿佛秦云选的石头乃是一个笑话一样。 别看修行者的等级段位比较高,但炼制丹药和锻造法器却还停留在原地踏步的阶段,就凭王海星只有三位‘锻造大师’就能看出来,他们也仅仅只是懂得一些锻造皮毛,跟他师父南海仙尊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只见,此刻焱家三人一脸的颓丧之色,而焱家的队伍,几乎被杀光了,就算是剩下几个逃跑掉了,也根本无关紧要了,因为,这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一两位逃跑的,根本没有办法改变大局。 毕竟他将是一个巨大的摇钱树,恐怕任何一个稍微有点头脑的商人都不会放弃这么一个赚钱的机会。 石林中四下寂静,只有清风拂过的声音响起,就好像猫爪子一样,让人不知不觉间心头一阵痒痒。 “无耻的老东西!你……”夏天宇本想破口大骂,但一阵原始的欲望袭来,弄得他浑身就像要爆炸一样难受,他咬了咬牙,转身朝着碧水湖的方向跑去。 萧晨却是耸耸肩,穿过穷水龙的头顶,看到地面许多闪闪发光的白色光点,顿时就知道那是龙涎香。 夏天宇不由得暗暗撇撇嘴,叶家还特么口口声声几十万年的大族呢,都不知道给万花门众人送些坐骑,真是太抠门了。 第三百零九章 命太子御前领政(第三更) 李世民坐在御榻上,看向李勣,问道:“英国公,这一仗,如果原本预期的话,你觉得最后能带回多少战马?” “陛下,差不多两万匹战马左右!”李勣很快拱手,说道:“这一次要调动回纥,突厥,契丹,奚,靺鞨等诸族,所以臣原本打算带回长安两万匹精壮战马,还有大量的牛羊。” “三万。”李世民抬头,面色冰冷 这可不是徐衍想要看到的一幕,哪怕就算是明明知道,这结果或许也都不是自己可以注定的。 陈老爷子说着拿起了那只玉瓶,将上面的封泥打开。刚刚拔出塞子,一股泌人心肺的清香已经扑鼻而至。 此时,整个洞穴已经完全被肆虐的狂风所笼罩着,整个洞穴都在隐隐的颤动着,让凌子凯有些担心这洞穴会不会被震塌了。 想到这里,崇黑虎更加恶意的揣摩雷震子日后知晓自己也是被控制的模样,会是何等的精彩。 这一趟来见许长生固然是为了林佩起的托付,却也是存了见识这神水潜府的心思。 要不然,在西域那段时间,自己就很有可能遭到暗算了,自己的这些兄弟之中,可不是只有老三徐天峰一个无所不及其用的。 凌子凯见平时对人待客总是温和热情的杜鹃今天怎么突然刁难起客人来了,觉得有些反常,便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镇辽将军加急送来了活海鲜,晚上我在宁华宫煮海鲜汤,皇上想着过来吃,否则放到明天就可惜了。”赵苗笑着对林磊邀请道。 “想必叶先生也知道我是谁,我也就不用自我介绍了。正好有件事情想要麻烦叶先生,我想去拜会贵门门主秦彦,还望你先告知一声。明天,我会亲自登门拜访。”杨烟的话语很客气。 往常流魂街的居民,连死神都很少见到,在应对蓝染的危机中,排名靠前的流魂街居民,可以见到死神。 阳云汉见状,不愿占耶律曷质丝毫便宜,也将“绕指柔”宝刀收回腰间。 一个黑色的巨蛋埋藏在这河流之地,巨蛋的四周就好似蚕丝一样被无穷无尽的缠绕着。 苦虽是苦了点,但吕玄内心还是应该感激莫愁的,随着拳打脚踢,鞭抽棍打,吕玄流了大量的血,运功抵抗的同时,宫吉南留在身内的灵力也已经消耗殆尽。 “乌力,你看你,我这玩得正开心呢,你又跑来捣乱。”查波料想到了乌力肯定会出来横插一杠子,这样正好,到省得自己被亲了之后,还得再想出别的借口来留住这个傻姑娘了。 语言很是简练的说明白了事情原委,三个姐妹也感到事情的蹊跷。 青年道:“你可知我中的是什么毒,若是你知道了那就不会这么说了”,龙洛道:“我知道,不就是当世三大奇毒之一的暗夜噬骨吗”。 “不用,你让黑娃把饭送这里来,我有很多的事情”夏建果断拒绝了龙珠。 刚才一直在拼命猛攻的霍叔,耗去了不少宝贵的体力,此时的他只能勉强用双手护住头脸,步步往后退却。 表面看起来,九曲黄河阵已然是运转着的。但是夏鹏天等人将法力打进了冯彩玲的体内,却根本就不可能将九曲黄河阵的真正威力催使出来。 方浩听到这里赫然一惊,他不禁想到了自己脑海内的那处神秘的圣主空间,似乎就符合玫瑰的解释,但是怎么会跑入自己的脑海中,里面又藏着星云变功法和若干绝技,就实在想不透了。 第三百一十章 朕的身体,不过三五年事(第一更) 黄昏余光,李世民站在大殿门口,看着李承乾朝远处而去,神色平静,但眼底深沉。 “陛下!”长孙无忌从侧面走了出来,对着李世民认真拱手道:“陛下!” 李世民没有回头,直接问道:“无忌,太子今日所言,你觉得如何?” 长孙无忌最是了解皇帝,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略微沉吟,长孙无忌有些 将来,如果有人查这个事情,姓韦的就可以说自己是为工人着想,这个借口总可以蒙混过关吧? 圆桌骑士是皇帝的亲卫,每一个入选者都将发誓效忠皇帝。而这恰恰与将要成为卡米尤的守护骑士的誓言完全相悖。 每个神明关于获得执照以及更新执照都必须亲自回到天界,这是自古以来一直未曾变过的规定。然而,天神竟然会破例派人将执照送到卡米尤手里,眼前这个充满了谜团的男孩到底有着怎样的身份呢? 而日记则是因为持有者的死去,他的一切在时间的长河中被遗忘,才流入幻想乡之中。 吴队长这么说着,立即换上了一副讨好的面孔,就好像刚才像是要吃人一样踢打他外甥的那个不是他一样,这样变脸的功夫不能不让人惊叹。 能把云蔺搞走,这可是一个很大的胜利。这个胜利和几件衣服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刘镒华说王婕和张妤的衣服破了不管那只是说笑。 此时此刻,刘镒华同样他的床上发傻。刘镒华觉得刚才自己说错了话。“我想你……”在刚才那种情形之下无疑就等于“我爱你”。刘镒华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挑逗了华雯靖,最后又不能给人家什么。 大巴车上苏芸面露愧色的坐到刘镒华对面,看看四下无人低声说:“镒华。刚才的事情太危险了,以后可别那么冲动了。 不管顾相宜如今是什么想法,他儿子爱着她,这是肯定的,他们之间有一个可爱的彤彤,事情就好办很多,若一方想要挽回,还是有机会的。 不能和那张相似的脸庞在一起聊天,不过龙歌还有龙蒂他们这些朋友!龙歌不会寂寞,龙歌不会孤独,龙歌还是龙歌。 最后,柯欣雅就那么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一切似乎都朝着预定的方向发展。 “你什么意思。”本来都要爆发禁忌招数的神茶,也暂时压制住了心中的怒意。 王轩辕听他这么说,有些着急,祭坛?要给警长做法了?那不是纯粹的浪费时间吗。 他这一分心的时候,车速就降低了很多,从旁边的街道内嗖的一声窜出来一辆蓝色的保时捷,向着野马逼近而来。 数不清的未来子弹,激光射线,对空导弹,微型炸弹,就飞向了攀爬在墙壁上的李红名。 夏茉对于能不回答的全都不回答,她只想知道,今天窝窝会不会睁眼。两天了,夏茉把窝窝放在身边两天,竟然真没看到窝窝睁过眼。 径直便朝着李红名给扔了过去,李红名见状,无穷无尽的火焰也在自己身前形成了一个护盾,挡住了这枚弹射而来的符咒,符咒炸裂,却闪现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让他短暂的失明了半秒钟。 英雄联盟就是一场战争,在这一场战争里,己方五人就是一个息息相关的整体,一旦有一人出现了问题,那么整个团队就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墨墨妈咪在这里”安如初眼睛一亮,也顾不得休息了,连忙往墨墨那个方向挤。 第三百一十一章 父皇要对稚奴做什么?(第二更) 夜色笼罩,烛火摇曳。 李承乾坐在矮几之后,看着眼前的空白奏本,时不时的写几个字,然后又停手凝思。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随即,长孙祥的声音响起:“叔父。” 李承乾顿时抬头,舅舅怎么来了。 长孙无忌的父亲长孙晟和长孙祥的祖父长孙炽是亲兄弟。 长孙祥的父亲长孙安世是长 果然,被柯欣雅那蠢货看中的人,也不是什么聪明的!柯镶宝想到这个张铁曾经还大胆地配合对方针对自己的歹毒计划,捏着遥控器的手便紧了紧。 九华老人双手结出一道道玄奥而复杂的印法,一道光芒从九华老人的手上投射到虚空,吴磊他们眼前的景象顿时一变,瀑布消失,一座巨大的石门出现。 想象之中的变故,并没有出现,那些笼罩着这片光幕的大阵,依然是静静的悬浮着,并没有任何的动静,不过倒是有着一股强大的压迫之力,从面前的光幕之中散发出来,似是要将吴磊推挤开一般。 在这里干裂的土地上,有着一条条缝隙,仿佛随时随地会有东西从地底下冒出来。 王轩辕回到自己的卧室后,看着地板上的箱子有些发呆,他猜不透斯嘉丽到底送了自己什么东西,居然会这么大,居然还这么沉。 吴磊抬头望着那遮天蔽日般的金色穿山甲,眼神也是略显凝重,以吴中山的实力,施展出这等武学,就算是同样先天大圆满的强者都难以抗衡,由不得他不慎重对待。 可可有种强烈被骗上当的感觉,可是自己能有什么办法,于是眼睛只好认命地看向那页白纸。 前三件物品还好,当看到最后一件激光剑,李红名也是愣了一下,果然那个梦境是真的。 四四对了复杂的脑袋马上又引申到另一个问题上,弘昀和弘时的身体很好呢,难不成锦慧只关注弘晖,故意打压弘昀和弘时? “四哥,谢谢你!”老八感动了,本来以为四四不会放在心上的事,四四竟然会这么认真的对待,看来真的自己误解了老四了。 门吱呀被打开,华阳郡主顿时睁了眼,就见胡嬷嬷急步走了进来,华阳郡主抬眼瞧了过来,胡嬷嬷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喜道:“恭喜夫人了。”说着,已将收在手里那沾了落红的元帕递给了华阳郡主。 其实宜儿早想到,以姜宥的身份,将来三妻四妾怕是肯定少不了的,只是如今她尚未成婚,华阳郡主就带了人过来给她过眼,她这一时间哪里有什么准备,心里顿时就如同被针扎了一下,竟在刹那间凉到了冰点。 “本殿下知道了!”慕容霸不由说道,随即又冲着邱兰香笑了笑,却并没有在意门外的竹兰。 “不用,本宫哪里还有心情喝茶,也不知道朝中谈论的怎么样了?”正说着不觉有太监前来上报,这让洛云凤焦躁的心情有了一丝平复。 虽然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但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邱兰香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她想跑上前去看看这个苏月梅到底怎么样了,但是理智却又告诉她不可。 当明星就是这样,有人喜欢你自然就有人讨厌你,根本就不需要有任何理由。 “看起来黑鹰说的有些夸张了,只要靠近湖水十米立刻就会攻击,这湖这么大,哪怕是七阶变异兽也不可能全都感应过来的。”石天心里默默的想到。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太子选人的目光是合格的(第三更) 内殿之中,李世民趴在床榻上。 李承乾接过张宝藏手里的银针,然后小心的挑破脓疮,然后用热巾小心的挤压。 片刻之后,皇帝长松了一口气,李承乾这才将热巾取下,然后又换了一块干净的热巾,仔细的擦拭干净之后,这才敷了膏药。 “如何?”李世民侧过身,笑着看李承乾和张宝藏。 张宝藏躬身,说 曾经百战沙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一代革命家,年月的流逝丝毫都减弱不了他铁血硬朗的一面。 “你是马铃薯佣兵团的团长菲德是吧?”身高将近两米的侯爵走到了菲德的身边,那把剑尖透出白光的巨剑也佩戴在腰间。 红环此刻意气风发,就在开始准备启程的时候,赵老丞相就已经给他打来了一只百万的支票,甚至连晁丞相那边的人也悄悄联系红环,暗地效忠,看来红环率先成功完成三大任务的消息,早已震动朝野内外了。 “什么?”杨冲手中拿着死去大概也是特工同行的匕首,感受沉甸甸的锋利匕首刀锋传来的锋锐,恍惚听到了瓦奥莉在说什么。 “那可不是,三颗玄炎丹的价值基本上都不弱于一颗筑基丹了,玄炎丹可是提升人修为的一个重要丹药,危机时刻还可用来恢复灵气,其中的灵气恐怕是复灵丹的一百倍。”张苍穹道。 激烈的近战展开,珂儿凭借着一对弯刀和超高的敏捷也不与灰袋兽正面交锋,游走了几分钟,总算是将那灰袋兽撩翻在地上,爆出一大堆金钱。 这种样子让本就冲动的秦风忍不住,挣脱秦阳的束缚,冲了上去,一拳狠狠的对着李猴下巴打去。 好不容易出了个楚云峰,她原本还以为自己终于是找到了“靠山”,至少有他保护自己,这里也没人敢对她怎么样。 杜萌稳坐钓鱼台,不断调遣鬼兵鬼将们突围暗袭,灭掉转轮教的普通教众却是容易,但没想到那五鬼趁着饿鬼肆虐,居然冲到杜萌跟前,齐刷刷朝他手指上的鬼戒杀来。 “连上师,看来这次我是太过于冒失了,撇下教众独自来此。”姚曦没有料到,连生手段如此厉害,未等他亲自出手,就被困得如此田地。 忽然,斜刺里一道寒光,恍惚间沈寒闪躲不及,被重重击落到地面上。 这是大长老专属的别院,没有一丝现代的造物,古旧的围墙,红色的石瓦,茂盛的大梧桐树,还有树下上了年纪的石桌,陈旧的木椅,无一不显得格格不入。 归良树看着两人已经到了身前,手中黑棍一握,涨大了不少,不过几个呼吸,两人就知道自己哪里是眼前之人的对手,只得暗叫倒霉,愤愤离去。 史塔克有些庆幸他没有立即让贾维斯,以及吴彦的安妮出来帮忙,如果过早的暴露底牌的话,反而不会有任何用处。 汝南陈家外边,一处很宽敞的空地上,刘协正在很认真的转动着由他前些年亲手设计的旋转烧烤架上面那已经喷喷香,香气扑鼻而来的烤全羊,时不时很认真地撒一些调料,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十分专业的少年庖人。 阮笙心里微微吃了一惊,她以为能在一楼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是二楼的包间。 啪,正中刘备坐下战马,战马受惊,噌的一下带着刘备就蹿了出来,差点把他给摔了,让刘备废了好大的劲才拉住了缰绳,好不狼狈。 第三百一十三章 李承乾和李治,皇帝考验(第一更) 内殿之中,李治神色低沉的走进殿中,然后跪倒,对着皇帝沉沉叩首道:“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寿无疆!” “平身吧!”李世民看着一脸内疚的李治,微微抬手,然后好笑的看着他:“怎么,昨夜没有睡好。” “想起父皇因为儿臣,身体更加恶化,儿臣便日夜难安。”李治低着头,声音一时间有些哽咽。 “好了 “请位同学上来试一试,就那个红裙子的,长得特别漂亮的。别看了,就是你。”教授随手一点。 我时间紧迫,就不废话了,我们的交易地点需要进行更换,但我希望你们岩隐的人能够继续留在这里吸引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注意。 苏阳迅速反应过来自己的语言没有转换过来,然而下一秒,席呈奕的嘴里也吐出一连串的流利法语。 这一餐反正苏阳埋头吃,也不怎么说话,仿佛眼里只剩下那口锅。 或许是火焰的温度太过惊人,厚厚的地面直接被烧出一个大洞,露出最下面的厚重龟壳,恐怖火力透过龟壳作用在巨龟身上,让它也不禁发出一声惨叫。 忍术的运用应该是灵活多变的,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全靠忍者的领悟。 尤其是大蛤蟆仙人每天吞吐的自然能量和食量都是一个惊人的数量,一个顶十个,妙木山真的供养不了太多的仙蛤蟆,再多,以妙木山脆弱的生态环境,很可能会引发严重的后果。 想到此处,秦飞便将放在地上,正晾制中的鹿皮和肠子收起。又将其他的一些物资全放入了背包。 但想要激发初代项链中的力量,据桐人所知,就只有木遁查克拉。 张晨雅看着评论里那么多夸苏阳的话,甚至没有情商的发言都被网友看作真性情,她只觉得火冒三丈。 卓光辉骑坐在一只羚羊怪物身上,焦急地靠了过来,一脸肃然地发问道。 叶寸心也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连忙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二维码继续盘点。 罗娜脸上浮现出焦虑神色,陈枫离开30分钟了,怎么那么久没有回来,是不是被发现了? “先前跟着,但是老爷进了屋后便没了身影,应该是回去送消息了。”管家说道。 “喂,注意你的口气,你觉得你刚刚和谁说话呢?”符晓瞪着他,不爽道。 夏霖道不能不吃惊,这南阳城最后一次大建就是在他的任上。当时自己升迁的一大原因就是监造有功,如今被靖国公靠着几个竹筒就给炸塌了,严格来说自己这是犯了欺君之罪。 当然怎么让探测器进入设备中也是一个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这个设备放在门口,为了出门,它自然会进入设备当中来。 魏胜男俏脸一片苍白,大步流星的向前走着,走到一半,突然间停了下来。 江显洋叹了叹一口气,虽然很想帮她,但这种事,仅限于想而已,他才不想因为自己的怜悯去惹上鹰国。 她没有再问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意识到,自己的的确确是那最好的人选。 烟雪是自尽,官府的人自然没有来追究,但楚秉松仍旧不满,因为他知道是楚姒去了烟雪的院子救下她以后,烟雪才去前门自尽的,口口声声都在说是楚黛儿要害她。 春草的事儿,外头的人自然是不知道,楚蓁蓁此时看着突然来访的表哥李潇,笑起来。 第三百一十四章 皇帝的疑心(第二更) 冬月天寒,北地风卷。 在李勣率领大军北上,李承乾和长孙无忌、唐俭等人安排好后勤诸事之后,皇帝御驾启程,返回长安。 原本人声鼎沸,密密麻麻的定州,一下子变得有些空荡。 御驾南返,禁卫将军张士贵率领诸军护送皇帝南行。 一名红衣金甲的将领紧跟在御驾之侧,贴身护卫皇帝安危。 李 说实话,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到访马赛。 跟戴利聊完了之后,林宇就准备率队返回更衣室,刚才麦迪的好感度任务已经完成,好感度来到了90点,林宇准备试探一下麦迪,看看能不能一步到位拿到魅力值。 就算是李云舒手里也有一枚传送阵玉符也不可能,因为没有那么远距离的传送阵。 凤鸣鸠对于她来说,想要解开或许有一定的难度,但是对于那位大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即便是有皇后先一步给颜沐安说了她可能会遇到的情况,但当宗族各家蜂拥而至还是让颜沐安感到头疼,各家能用的人她早前已经筛过一遍了,剩下的人都不怎么,她虽然收好处就办事,但多少还有点底线。 不知道观众里是谁喊了这么一句,所有人都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只是这次的掌声可比刚才恭喜秦舒雅的时候,要真诚很多。 爆炸和破空声推进没多远,埋伏在农田里的云隐忍者们就全被炸了出来。 这里的专家们在专注里昂与伊凡死后的黑屏所导致的可能性,而非世界真假。 当时,他记得最后一页是乘云丹的丹方,大乘期修士才用得着的丹药。 而且,就算是红色魂幡又怎么样,一个金丹境,一个怨灵,照样不是他的对手。 总管阴沉着脸冷哼一声,甩着袖子便是走了出去,他是整个卫府的总管,若是做的不好,下人管制不当,他也是要受罚的,所以还是来个下马威的好。 花淑妃随手将袍子扔给身后跟着的老嬷嬷,连礼都是敷衍的行了一个,便恹恹的坐到了皇后的下首,神情慵懒,像只猫儿似的。 水蛇汇聚而成的防护罩被击破,二十颗火球已经飞至田雨奚的身边。 高顺说道:“还送,已经送了这么多,就是这个结果。剩下这些送过去,还不是白送吗?”他对于程昱的办事能力有些怀疑。 邺城到如此深夜还是灯火通明,街上人流鼎沸,一派富贵向荣的景象。 夜很静,深秋的夜空气十分清冷,不过不论多么恶劣的环境一些生物都不会消失。 神墨虽然好脾气,但是对于他那间药房的监管是十分严格的,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踏进制药房里,谁若是坏了规矩,他铁定翻脸。 公孙无咎点了点头,便跟着他一起慢慢飞去,登上了那大船的最高一层。 “哼,既然涅伽大人将你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调教你的。”艾萨克眯眼看她的眼神仿佛在打量一块待宰的新鲜猪肉,看得她简直毛骨悚然。 “陛下与娘娘都不用跟微臣客气。”顾珏清说着,命人把腌菜坛全部打开,每个坛子里取了少量在碟子里,端到李湘水的面前给她试吃。 石子被冻住这一幕看到一旁的飞零也是脸色一变,这寒潭的威力,恐怕别说才凝元中期的潜云,就算是她下去也支撑不了多久。 第三百一十五章 李治,徐慧,武媚娘(第三更) 洛水之畔,洛城喧闹。 皇帝在两日之前从定州返回,同时返回的,还有大量追随皇帝东征的士卒。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回来的。 有不少人还追随李勣杀入了薛延陀,回来的时间不定。 但是也足够让他们洛阳的家人知道他们的生死了。 辽东和高句丽两战,大唐前后损兵三千人。 是的,大 方金芝朝官兵冷喝,慢慢往窗边退去,官兵们犹豫着要不要攻上来。 “吉王,到底是怎么回事?”谢瞳感激的看了李茂贞一眼,随即转过头问道。 所以秦始皇才说夏颖雪的身份很神秘,因为秦始皇能感觉到夏颖雪的身份并不是那么简单。 不过在看到乔伊一脸贼笑后,赵凡便马上明白过来,这应该是乔伊将其请了过来,给自己帮忙的。 而西北地区的李茂贞也是蠢蠢欲动,跟杨守亮、王行瑜之间的来往更是异常的频繁,看样子,前世的关中三贱客,又要再次合体了。 “子浩,”副驾驶座上的柯远道唤了一声,刘子浩年龄估计不大,冲他扮了一个鬼脸。 她加速地走进了电梯,头都不回。顾行看着手中的盘子,又看了眼办公室的方向。算了吧,想必华总他现在也不会有什么心情吃这些东西了,进去反而是惹他心烦,还是不要自找麻烦了。 这是什么样的一个王爷,竟然朝着他们这些大头兵行如此大礼?而且还是为了自己下属的错误,来承担这个谋划不力的责任。 林天阳等人发现李公公的尸体是假的,这件事让他们非常的惊讶,刚刚平复过来,就接到了天武宫的人击杀了疯癫的消息,这个消息再次让他们震惊了。 陈氏集团这边,所有高层都张大了嘴巴,没想到他们公司的姑爷,竟然会是达野集团的老板,这也太牛逼了吧。 “是应该去找他了。”白泽说,他有留意到苍渊一开始并没有进到药王谷,只是不知道他是为什么突然又出现了,或许是跟这头凶兽有关。 而薛云伸手拨掉了落在肩头的带着残血的羽毛,感觉自己的精神气回来好多,一切的实力是在战斗中生化。 看着这些惨烈的尸体,宪兵们也是目光喷火,死死地盯着鬼子飞行员。 巴赫低垂的眼睑,听着巴斯讽刺的话,垂首于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随后又迅速的松放开来。 流火没有看错,从北面的丛林里面,真的走出了十个高大的树人。这些树人足足有十四五米高,迟缓的脚步总能砸的大地一阵颤动,满是褶皱的树皮上浮现出衰老痛苦的面容,而这些面容无疑都紧盯着李飞扬父子。 抱着这样的心态,在场的玩家们谁都没有出声,静静的等待着梦魂接下来会怎么做? 船老大没工夫搭理流火,全船的水手都疯了一样的拼命张帆,而且还把很多压仓用的货物给抛进了海水里。 千若若的身子十分虚弱,她轻轻点点头,挣扎着要坐起来。景墨轩坐在床沿,将她缓缓扶起来,并在她的背后垫了枕头。 三人看着叶星打来的一拳,第一时间都是动手了,齐齐向着叶星打来,不过,叶星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们两个,拳头,还是打向了火狼。 我猛的愣住了,随后就意识到大事不好,果然四周的黑雾散去,我们的四周出现了无数的鬼火,而鬼火边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刀。 第三百一十六章 李义府,一把刀(第一更) 夜色深沉,群星璀璨。 洛阳东宫,明礼殿。 烛火明亮。 一身黑底金丝蟒袍的李承乾坐在矮几之后,看着面前的本章,轻声念道:“崔综,盩厔县令,宁玉县主驸马,子五人,行谨,行简,行功,行整,行真,女三人,崔鹓,崔鸾,崔雏。” 崔综之父崔渊,做过前隋青冀二州司马。 崔渊有四个儿子 也正是因为混迹的时间比较长,达哥才没敢去招惹林奕等人,就是怕碰到那种硬茬子,到时候恐怕想全身而退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章邯却理解的更深,刚才嬴慎或许还抱有希望,但现在的嬴慎恐怕已经失望透了。 凌旭自幼混迹在市井,什么人说不说话一眼就能看出来,也不知道狂狮城主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只等来年开春,冰雪消融之时,渔船也可以出海捕鱼之后,就可以安排了。 虽然整个地球也因他而在改变,有人甚至暗中议论他破坏了原本的世界,但更多的人对他充满了敬意。 最后林奕和赵无良来到了通道的末端,在这里林奕甚至听到了另一头传出来的水声。 原本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嘲笑我的,可事已至此,怎么可能成功呢? 看似随意说的一句话,却是在凌旭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看着手中的玉简,凌旭深深的吸了口气,别无他想。 一瞬间,无尽的信仰之力从整个华夏各地涌现而出,最终出现在陈凡周围,浓郁程度让陈凡再度感叹不已。 原本昏暗的暗室之中,此刻一团耀眼光团在角落中硕硕闪烁,流露出鼓荡的劲风与灵力。 将人一推,柳湘涵因为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她没有思考的时间在地上滚过两圈,听见利刃砍在地上响亮的声音,她一刻都不敢放松。 “本公子听闻秦桧这人私底下和辽国交往亲密,为何宋王容得下这么一颗眼中沙?”赢轩不好直言相劝,循序渐进般问道。 他早就对周氏死心了,这么多年,他应该早就还完了周氏养他的恩情,他们早就两不相欠了。 但这一刻胡晓突然间就有了一种感觉。人之力或许真的是无穷的,这来源于对老头子的信任,又或者说这一刻胡晓也有了这种感悟。 “她吃了晚餐了吗?”到最后,薄七宸还是没挂电话,询问着言言七的情况。 原本这宴会一直以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年轻一辈联络感情,看看有没有合适对上眼的。赵元龙一番威逼利诱,宴会这才变了性质。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赢轩,心中想着宋国使臣怎么会为一个门客求情。 于是乎,众人和赢浩客套了起来,这让憨厚耿直的赢浩有些招架不住,给身边的赢浩投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哈哈!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跑,还愁找不到一个男人吗我?”井月兮得意洋洋的说道。 自从清蓉这次出事后,凌耀似乎一下子转变了很多。也收心了开始学着如何管理公司。 “咦~陆川你竟然突破了,没有想到这才一个月不见,你竟然也成了人仙强者了!”在来到陆川和卡普跟前的时候,郑天华第一眼就发现了陆川的突破,于是很是高兴的说道。 汤显臣还没有冲到白莲老祖的跟前,一道道白骨形成的骨枪和骨牢就对他形成了一个围攻。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太子,朕立刻将天下交给你,如何?(第二更) 水势浩渺,山势陡峭。 旌旗招展,枪槊林立。 高高竖起的龙纛,停在狭窄的栈道之上。 前方便是黄河三门峡所处,峭壁雄流,鬼斧神工。 李世民坐在高头大马上,看着黄河中央的壮观景象,一时默然不语。 李承乾跟在皇帝身侧,认真说道:“三门峡相传便是大禹治水时凿成的三条泄水狭谷,称为 再看看他的眼神,如墨般浓郁得化不开地眼瞳,一眼望去,似乎被卷进了漩涡,在其中轮回,再也出不来了。 对于这些纷纷扰扰的情况,公子已经猜出了一些,所以眼下的情况还是靠自己为妙。宫卜天和虎王这样的人物,貌似和公子一个派系,其实打的算盘和叶碧煌国母一样,也是想通过公子的崛起获得某种好处。 “诸位!看好了。”冰刃大喊了一声,一把抓起了黝黑的青铜剑,挥了过去!咚!青铜剑不光砍穿了面前的一大叠白纸,甚至余劲让它总总的镶进了仿古的木桌里面。 狼盟会盟总部山庄夜间被人闯入并将其控制的消息不胫而走,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已在s市传开了。 琴里用手抵住下颚,如果真的是这种可能的话,那么,隐居者一定会发狂的。 在迟滞了一秒钟后,千叶纪香这才回过神來,急忙向受伤倒地的萧枫跑了过去。 银嘴角适时牵扯出一抹善意地笑,他左手两指夹住剑尖,稍微移到一旁。 登时,士兵们的心都被悬了起来,他们真不知道这场争斗究竟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因为他们实在是太了解这个胡蝶大校了,她那一手精湛绝伦的枪法,可是出了名的。 不知道多久之后,当他们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眼前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呵呵……”姬美奈是不相信的,等我掏出来比你大的时候,你还能喜欢我? 前两天晚会的欢闹已经逐渐过去,同学们的注意力放在了新学期的学习上。音乐才华,这点在高中时代,特别是鄞县中学这样的市重点高中里素来都是旁门左道的存在。 如今正是深夜,在断断续续钟声中,就算是一名修道者,还是不免觉得疲惫。 厨子老师在情歌方面的创作,孩子是十分的佩服,也绝对的相信,厨子老师能将籍籍无名的歌手给捧红了。 东方云阳与吉藏、千织子三人倒是没有下海去之极那些逃遁的海贼,那些海贼深谙水性,他们下海追击或许能够多击杀几名海贼,但是在东方云阳看来,显然没有那个必要。 环状的半位面已经崩溃,它们化作流沙一样的无定形体,大部分漂流向多元宇宙,剩下的则被黑暗所吞没。 毕竟拥有执念,拥有想要赌上性命完成的愿望,这本身就像是火箭一样,可以为了将卫星推上太空而将自己燃烧殆尽。疯狂,并且无所畏惧。 可她想不通的是,南离国既然安插了她这个棋子,并且这盘棋马上就要赢了,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们又送来了一批美人?这让她很是疑惑、很是烦心,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南离国不信任自己了? “不起作用?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咱们天丈国,还有您楼将军办不了的事?”红移公主疑惑道。 东方云阳期间倒是运用土遁忍术跟副队长川本美奈切磋对战过,虽然他的土遁忍术在上忍面前看起来还有些稚嫩,但是随着施展对练,他对忍术的掌控也变得更加熟练了。 乔诺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见过的傻白甜,知道陆夫人是不想被别人看出来她们俩不和,让人家看笑话,所以很配合的跟她说着话。 他还要问些什么,又见帘栊轻起,侍婢们端着盥漱用具鱼贯而入。他只得起身回避从堂屋里退了出来。 “哎,我说你……。”干嘛挑出来呢?白豫齐特么的无语,难道就不能保持彼此之间的秘密吗? 要是沈哲宇什么都不知道,那陆云铮要走也就走了,可是现在沈哲宇知道他来这儿是找乔诺的,又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让他离开? 林峰开着车来到这修车店,他之前来过,所以知道这修车妹的地方。 但作为辛苦码字的我,还是希望,能留下来的,尽量能留下来支持一下,给我一些动力,也给我一些希望。咳咳,不啰嗦了,我们来看看上架活动。 永显帝冷哼一声,单手撑头,斜靠在引枕上,古怪的眼神将楚云逸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朝福万全一挥手。 他看起来恶狠狠的就好像北方的狼一样,实际上这都是他外表,他内在还是很温和的。 金丹吞吐,道字虚影在丹田之中大放光彩,道道秘力席卷而出,真气暴涌而出,形成一柄柄飞剑。 “有希望么?”刘紫月拿着茶碗盖儿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拨茶汤。她知道他们说的龙湛的病情是有所保留的。她知道对于龙湛不希望她知道。也对那是一个傲骄得不要不要的男人。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有了我爸不好的消息了,我也心里挺难受。但问了几次我妈,她都说我爸好着呢,马上就回家了。我问她为什么要哭,她硬说她没哭,是眼睛里进了虫子了。 何矜夏低头看了看被自己一个过肩摔就弄倒在地的刘明祥,无奈地耸了耸肩,将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吹又拍了拍,扔下了四个字就转身离开了。 直播视频里,网友们一片热血沸腾,噼里啪啦地打下了几句话,刷了一遍又一遍,霸占着整个屏幕。 “‘祖师爷将神剑藏在了深谷之中的洞穴里,也就是你们今天下去的地方。 “你想做什么?赶紧把我给放了,算我求你了好吗?”我被吓哭了。 在场的除了王三和刘县丞两人外其余的人都没能吃透李超话中之意,甚至认为他今日是吃错了药在胡言乱语。未待众人反应过来,李超这“疯子”又一溜烟的回水军营地去了。 轰隆隆,上仙全身燃烧起来,我猛然挥动法术,将天火祛除了。紧紧的抱着受伤的他,我的心如刀割一般剧痛难忍,心痛的要窒息。此刻间,我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浸湿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马上就是贞观二十年了(第三更) 御驾从黄河西行。 过函谷关,潼关,而入关中。 渭水清缓,田野广阔。 回到关中之后,皇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再度换了六驾马车,旌旗招展,枪槊林立,无比森严的朝着长安而去。 一身明黄色蟒袍的李承乾骑马随在一旁,回到关中,他的心情也一下子也放松了许 事讲完好长一段时间,因为恐惧而紧抱在一起壮胆的雪莲和水仙仍然没有胆量松开,两人更没有了刚才那种戏悦时的轻松。 “你吃这个。”韩凛叹了口气,直接把饭盆换给了她,把娄燕妮吃了几口的拉到自己眼前。 乔家庄,二奎一声惊叫,然后迅速地从床上跳起来,二话不说立马从窗户跳了出去。 “凭你的本事,就算杀人也不需要我动手,我不可能无故伤人性命!”师傅脸色难看地说到。 虫阳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过了一会儿才张开嘴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面对着司马乱的石破天,心中也本能的升起了一丝阴云,他不敢再和司马乱纠结下去,迟则生变。 就在中年警察发出询问时,审讯室的大门被打开,一名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冲进了审讯室。一把把漆黑的枪口就这样明晃晃的对着徐阳,如果徐阳敢有一丝的动作,那么这些枪口绝对会变成夺命的火舌。 赵佳妍说着话用手一直赵玉茁,随后便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如实述说了一遍。 和秦清的关系更近一步后,秦清并不拒绝我的抚摸和亲吻,但是对于最后一步,她却是把持地很死,非得要等到结婚那一天。 “高充!”徐阳不管三七二十几,高喊一声,两人一同将武器攻向严白虎。 殷苒突然眼眶一热,眼泪流了出来,“谢谢姐姐关心,我没事,我去拍戏了。”说完转身跑开。 本来很平淡、赔率也没什么新奇的赛事,因为叶霑的搅局,变得不一样了。那些公子哥们更兴奋,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土老帽,买了不知名的土车手,这不是送银子嘛。这要是赢了,可就有得赚了。 其中正有数根金色线条在符纸四周漂浮,线头指向符纸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步入白氏基金会大厅,挑高足有十米,巨大的水晶吊灯垂下,厅内富丽堂皇。本来演奏的高雅音乐,却戛然而止。 “昨夜已经连夜出发去了南境。据说是拓跋雄不愿意出兵,这赞王也不愿意道歉,所以就自己请命出兵去镇压南境了。”杜鹃对着沐箐说道。 “这些天通告很多,我又帮你筛选了一些,你到时候要累一点了。”陆放看着陈木白说道。 只见那是两个年级相差不多的年轻人,如今正于昆仑之外的上空,上演大战。 对于航天这种精细操作来说,30秒的时间火箭大概已经跑了300公里。 事到如今,上杉黛多少了解了事情的真相,提到安琪儿的时候,面部都有点不自然。 火冲却仍在发愣当中,在刚才那火焰鹰闪电飞过之际,火冲竟然看到其中的一位实力莫测的壮硕汉子有些眼熟,仿佛数百年前见过似的,但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出来那家伙是谁,。 这其中的大部分都是一些高强的闯入者,在临死前发现了魂石,并将其应用,在被幻杀阵杀掉之后,他们的元魂便进入了对应的魂石中,从而陷入了沉睡。 他现在,只希望自己能拿出一些资源,能让叶天不对他出手,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只是,我估计家族里是不会给他用服用百年以上的人参,你可能不知道,一株百年以上的人参,都价值千两银子的!”说到此处,李老头也有些叹气。 在人类眼中,强兽人是一种恣意征服、暴虐乃至残杀的半人半兽的动物,它们悍不畏死,在流血和嚎叫中得到极大的满足,甚至还会发出狂乱的笑声。 原来王灵羽所居住院落的大厅中,正进行着一场聚会,他门下的弟子,几乎都已齐聚,除了月乘风外,就是极个别出外执行任务还未归山门的弟子,没有到场。 天戈令可是进入仙府的关键,打开了天门,又打开了仙府大门,想必这后面的八道大门也需要天戈令作为钥匙打开。 伊布手中剑芒划动,毫无征兆的,四级战士的强横实力,突然爆发开来,挥手间就将立于身前的一块覆盖着坚冰的磐石劈成了两断。 而这些鬼魂,他们一来到这里,他们这也是没有直接对叶天他们二人出手的,而是向着他们的身后远处看了过去了。 严刑拷打之下,萨格拉斯终于从这些恐惧魔王的口中得知了一些信息以及一个世界的位置。原来他们使用的能量叫做虚空能量,是由暗影孕育出来的强大邪恶的生物虚空大君根据宇宙中的基本能量暗影能量创造出来的。 “你这鱼是喂鱼草长到的吧?”他处理鱼的时候,在鱼肠里只看到了鱼草,一点鱼饲料的影子都没见到。 菲尔德来到塔楼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了。并且以格兰芬多最多,看来格兰芬多的学生们喜欢游荡也是有好处了,起码他们知道哪些地方看热闹的视线好。 离开林玉岫屋子的时候,靳言简直算是落荒而逃。他对林玉岫上下其手,享受的不得了,可到了最后,受不住的反而是他。 九颗花灵精魄色彩斑斓美丽无比,连同他手上的蔷薇精魄,正好十颗。 他本体又不在这里,不怕爆炸,要死也是死孔南飞、张昆和五帝魔龙。 看到黄权帮助自己答应了下来,林泽就不再多说什么,也是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黄权一般不会这么主动的答应下来的,所以此举绝对有深意在里面。 第三百一十九章 李治: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啊(第一更) 晋王府,书房。 姬家福对着坐在短榻上李治拱手,说道:“臣派人去找李御史,但李御史根本没有见臣的人,只是派人传出话说,他有事不能来见殿下。” “有事?”李治紧握着拳头,愤怒过后,他逐渐的平静了下来:“李义府是什么人,本王还是很清楚的,本王回到长安,他只要还是晋王掾,他就会第一时间跑过来问安 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她知道和诸葛鹤没有关系,可他毕竟和刘潇綾认识,事情的起因还是他,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芥蒂,无法完全投入到八卦玉扣的追查中。 力有所竭,刘裕急了,谁知心越急,越容易失误,一个大汉抓住时机,一脚将他踢倒在地,顿时几个狗腿立马扑了上去。 不过,虽然易啸天体内可能有一位可能是地符师境界的神符师高手,但是,王大师也并没有太过惧怕,并不是所有的神符师都是炼器大师,单凭他玄级高级炼器师的身份,也不是寻常的地符师能够招惹的。 林淼淼起来的时候,就看到李延和已经睁眼了,但是一直抱着自己不撒手。 “抱歉。”夏长青刹那的沉吟,道:“当日我一心修行,实在没办法像母后叮嘱的那样,带着你四处乱撞。 夏长青半点不虚,混沌重瞳闪灼,随时都能施展出毁天灭地的威能。 说着他从病房里走了出去,留下一脸尴尬的常德独自面对余琬兮。 看着藏爱亲离开,刘裕顾不得在一旁哭天抢地,撒泼打滚的藏俊,立马陷入了沉思。 霍叶燃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眉峰一凝,目光看向那几个戴鸭舌帽的人。 “我养你”,林淼淼听到了一个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在耳边传来,林淼淼感觉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双颊绯红。 紧接着,冥天的脑袋就脖子上掉了下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了一鼻子灰。 赵羽当时意识模糊,记得最清楚的反而不是楚霓裳的脸,而是对方的声音,和身上的香味。 瘆人的笑声突然响起,明明是对方口中传出,但赵羽却感觉这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在混乱之中,傅寒遇清楚地看见了桑晚安刚才的一切,他生平第一次被震撼到,但是场面混乱,他顾不上她。 “你给我闭嘴!”听后,肖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喊了出来。 中心广场上,史密斯迟疑了很久,他看着一声金甲的雷云生,有点说不出话。 在没收获情况下,继而又失去神将的名号,亏字已经无法再形容他们,虽说那些大州到目前为止依旧在他们的实际控制之下,但他们已名不副实,他们只是土匪、只是反贼,总有一天是要被剿灭干净的。 原来,那伙贼人在攻下黑河镇之后,便将县衙当成了自己的山寨据点,不断加以修缮。 这等纤尘不染的谪仙气质,让莺莺燕燕们移不开视线,压抑着声音发出尖叫。 燕茹沁只知道岳听城是岳家的次子,却并不知道他的母亲身份卑微,岳家的万贯家财并不会让岳听城继承。 江洛凡看过没问题,才让他们进来,请到沙发那坐下,郑蓝音刚好把茶泡好,倒好放在茶几上。 说起来,他还没吃过魔鲨鱼干呢。萨福特盯住鱼干,他已经进化出视力,在魔海蛇中他的视力是最好的。 “不过,这园中漂亮是漂亮,却少了点东西。”苏瞻突然叹了一口气。 第三百二十章 妾身怎么有种陛下已经要传位的感觉?(第二更) 东宫,宜春殿。 黑暗的床榻上,苏淑突然拄着床榻支起了身,惊怒的看着李承乾:“晋王又对殿下出手了?” 李承乾轻轻笑笑,然后伸手将她拉下来,同时说道:“孤人已经安然无恙的在爱妃面前,稚奴就算是算计什么也失败了,无关紧要的。” 苏淑听话的躺在李承乾的怀里,但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殿下不 因为这几天的赛程王凯所属的gg战队一共出场三次,但有gg战队的每一场比赛对手毫无例外都输的十分干脆利落。 明媚的秋色,似乎透着隐隐的生机,前方崎岖不平,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道路,似乎也不那么艰险了。 赵斌的肚子里有多少条蛔虫他都能数清楚的!他想要干什么,大家还不清楚吗? 突然间,雷霆海瀑形成了一道灵力旋涡,迅速被三足神鼎吸收。雷电之光争先恐后,没有多久,便已经少了大半。 最后,我们两个都被揍得很惨。我们的招式没有一点用,因为对方也有很厉害的招式,尤其一招“黯然销魂掌”令我记忆犹新。 但235团在人数上与其不相上下,武器上也已不是原来的劣质枪支了,又经过这些天的悍战……而此时该部指挥部里又多了一个丁旅长和韩处长派过来的李科长,以加强灵动指挥,期冀巧计破敌……所以打得旗鼓相当。 王凯没想到今天要讲的居然就是他昨天的比赛,顿时就有点哭笑不得了。 “何旅长,你就说,我们怎么才能得到它吧?”李明看见狙击枪是最‘激’动地。 郭太后顿时明白了,又是一桩乌鸦和锅底比黑的事。谁也不干净,只是这一次王美人棋差一着罢了。 凤澈也不忍心再去怀疑什么,她相信苍琢待自己的真心总不会背叛自己。 “这就对了嘛!”顾嫣然现在像极了一个巫婆,在诱惑人出卖良心之后,笑得无比猥琐。 “回太子殿下,魔尊已经在大殿内等候着。”一旁的随从幽幽的说道。 “他不好惹,难道你以为毕家就好惹,毕阡陌就好惹了?”林碧迟现在真的很想知道她的这个好父亲到底有没有脑子。 听到他的这句话,七魅突然笑了,说不出是苦笑还是冷笑,他还是防着她,根本就不会给她有任何机会离开这里。 队伍越走越远,阡妩看得意犹未尽,倒是有些期待明日的大赛了。 秦南自然知道潘勇问这句话的意思,他笑道:“还不曾修炼到一阶神王巅峰!”他说的是实话,自从他踏入神王境以来,虽然勤加修炼,可进境却比以前要缓慢的太多太多了。 而此时此刻在杜采薇的心里面是真的感觉有左岸这个男人在身边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而阡妩身旁的澈儿更是早就睡去,双手环着阡妩的腰,睡得美美的。 可是,令他失望的是,那些人在触碰到他的目光的时候全部都低下了头,好像很害怕他一般。 这山林很大,晚上的凉风吹起,凌剪瞳感觉到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跳出来跟她宣告抗议,可为了司徒千辰,都走到这里,不找到他跟孟雪鸢的确是说不过去。 “我把这事忘了。我光顾着和先走的同学道别了,就把这事忘了。要不是你提醒,我可能到明天才能想起来。我应该再问问他的。”柳姑娘眨着大眼说道。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东宫势力大盘点(第三更) 丑时,夜色深沉。 宜春殿内,李承乾平静的开口道:“这个世上,孤最能信任的便是爱妃,所以诸事便只能拜托爱妃。” 苏淑躺在李承乾颈边,轻轻抬头,有些狡黠的问道:“那么除了妾身,殿下能信任的还有谁?” 李承乾神色突然认真起来,看着苏淑说道:“杜荷,李安俨,还有李德謇。” “只有三个 香菱却拨开李惟俭的手,执拗地为其洗过,又仔细擦拭了。起身端起水盆往外走,半路又蹙眉不已。 哈利感觉浑身炸起鸡皮疙瘩,甚至都不敢想后面还有多恐怖的关卡。 门敞开着,没有门锁。空空如也的窗户不断刮着风,发出呜呜的声音。 忠勇王接过来,起初没当回事。待扫量了一遍,旋即沉思起来,面上略略凝重,赶忙又仔细看了一遍。 时不时,会有县里“仵作”来这里抬走死去的难民,哭声哀嚎声,一靠近县城就不绝于耳。 陈元摇了摇头,正低头喝水,忽然,一个雄伟饱满的胸脯,进入了他的视野。 “胡说!这哥们明明是我北道盟的天才剑客,别给蜀山贴金了好不好?”另有一个声音驳斥道。 阿方索一脸懵逼地望着远处空中的那东西,然后又回头望望他身边只能看到鞋子的巨大桑若,领主大人?领主大人不是在他身边吗?还有哪里来的领主大人? 邱菲菲虽然这么说,可她的眼里却有了一抹不一样的光彩在闪动,好像,一团火苗被陈璟刚刚的这一番话语点燃了似的,眼里有了一股子希冀之色。 又花了近三天时间,从青州城出发第八日,曹泽领军到了神州与中州的边境,这一路都安安稳稳,无事发生。 正常情况下,诺克萨斯之手用e拉人,无论怎么追击都不可能叠上五层流血,因为e过来就能打出血怒,一大半近战没法玩。 厉金骷摇晃着他那个如同骷髅一样的大脑袋,碧绿的眼珠里面释放着诡异的气息。 面对爵士这个档次的强敌,来了手无解消耗,第一波补刀还是6-5,瞬间让观众的期待感提了起来。 知道他确认自己安全了之后,这才停下来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想来,顾萧然一定知道,之前苏氏因为资金周转不过来,白雨荷为了能拉到资金,不惜跟汤阳交往。 梅尧臣正是在到西北无望,吏部派往湖州监酒税的时候,来到了这里。仕途不顺,科举失利,诸般失意叠在一起,让梅尧臣对杜中宵这个在自己面前谦虚得过分的年轻人生出一份好感。 弄得这个姑姑很是恼火,为了报仇,宋孝仪不惜找上独孤世家想要发动世家通缉令,通缉高明远。 “是!王爷!”那侍卫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南宫瑾的营帐。 这样一波陨石雨轰击下去,肯定会造成毁天灭地的效果,血矿星上的外星生物肯定要遭殃了。 刚刚破坏了一个隔离舱,现在踩出一个个深三寸的脚印,若是要修补过来肯定花费巨额的费用。 海伦是一个普通白领,同时也是一个戏剧爱好者,难得今天休息又刚好有她喜欢的戏剧上演,因此她可是提前好几天就定好了门票。 这也表明萧阳承认萧家有对不住谢夫人之处,不会对谢珏带走谢夫人过多计较,以后谢珏和萧越之间的恩怨,只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争斗,萧越能不能讨回脸面和尊严,那也只是萧越的事,萧家不会过问。 第三百二十二章 年前御前会议,皇帝敲打太子(第一更) 大雪漫天,纷洒在整个太极宫。 两仪殿。 火炉汹汹燃烧,殿中一片温热。 杨师道跽坐在右侧上首,看向长榻之上的皇帝,认真的说道:“臣等以为,继任吏部尚书,最合适的人选,是莒国公唐俭。” 李承乾坐在丹陛之下,目光轻轻扫过殿中。 长孙无忌,房玄龄,高士廉,杨师道,萧瑀,于志宁, 林枫继续嘲讽着,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针,刺向叶青的自尊。 何况,这两个儿子在膝下再养个一两年,说不得就要就藩,此后纵然年年召入帝都相见,也不过匆忙一面,再无可能看他们承欢膝下。 两人到刺史府时,刺史府的火已经灭了,不过整个刺史府也被烧的差不多了,就剩个空壳了。 与其自己不在的时候任由他们泼脏水,还不如现在就说,然后在亲自在这边解决掉。 或许,这也是王跃当初失利遗憾夺亚军的原因之一,或许,也是他要打辅助位的理由。 毛乐言有些怜悯地看着他,看着如今颓废悲伤的他,她警告自己,远离爱情,免受伤害。 三口巨大的衣箱全部被打开,一套套锦绣华服被取出,正在连红鸾都为难时,装束停当的安夫人终于亲自到了。 全球总决赛中输掉一场的后果,绝对不是哪家战队能够难承受得起的,这可是夺冠赛,输了的人将错过冠军奖杯,只能够等待一年后才能再次来争夺。 看着面前这张脸,陈方平满腔的怒气顿时爆发到了最高点,只是找不到发泄点,伴随着浓重的酒意,一把提起一夏,映着那张樱红色的嘴唇就那么毫不留情的直直的覆上去。 “好了,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那你们就赶紧回去吧,等会记得准时来接亲。”柳家二嫂又把心思放在了结婚上。 “知道,你就瞧着吧。”孙亦谐说罢,回身就重新上了楼,直奔那最好的雅间儿“达芬奇密码”去了。 “放心冴子,未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轻声安慰了冴子一声,他便开始了双修行动。 “幸好每个桌子都隔得很远,还有绿植遮挡,不然也太尴尬了……”黎南子收拾着桌面,对这宽阔的环境还算满意。 结果,薛萍知道汪桃欣要跟林卫东去东京之后,心里很不放心,想跟着汪桃欣一块去东京。 若是强行打开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抹存在于空间储物器上的精神印记,要被抹掉。而抹掉,势必会对主人造成难以想象的伤害。 当然了,和前几日杀上山来的刘武升、邹白丘相比,他们还是不如的。 齐川翻来覆去睡不着,打开灯在屋子里寻觅,最后才发觉那味道来自卫生间。 “不错,看来你最近是真的用功了,希望这次期中考试你能考出来个好成绩。”陈楚表扬道。 他们不得不延续首节中段的防守策略,把防守内收,着重针对近距离的詹姆斯以及中远距离的林禹。 涂明成带着人来到祁雍住处发现院子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待人去敲门后,许久没人开门,涂明成就知道他们来晚了。祁雍已经不在这里,那么定已经去山里了。 “你给我闭嘴!”高森十分不礼貌的打断了那个开始准备向他讨伐的龙族长老。 紧紧地吸住明思舌,宛若想吞噬下去一般,还拉过明思的手抚弄他自己的身体。 如今时间紧迫,他所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自己完全被压制之前解决掉自身的问题所在,只有那样,他才可以更好的行事。而且,现在的大劫对他而言,就相当于是正常的天尊劫难。 “是,确实相差甚远。或许是破坏的缘故,也或许是因开启过而有所改变,老夫要仔细看清楚。”叶巴庆眉头深皱。 高志笑道,若是换做常人,那一拳虽非全力,但是也足以将对方打残了。 他丢开揉乱的衣裳,低头瞅着她头顶一团鸟窝,实在看不过眼。这又起身去拿了木梳,耐着性子捧着她的头发,一缕一缕地将它们梳开了。 可若天地间的时间不再遵循它千万年来的规律,从一条向前流淌的河水变成一池拥挤在一起的死水,凡人不老,神仙难少,凡人与神仙又有多少区别? “唉……我真是不忍心看着这一幕。”长盟帜艳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两把距离相隔1秒就会对他造成一次高达2200到2500点的伤害,并且有着很高的几率造成一次暴风打击——就是使得下一次攻击变成三次攻击,虽然伤害减少20%,但是却也是非常恐怖的伤害。 聆星他们也开始行动了起来,照着训练室里面的镜子,稍微的整理了一下面貌,就下楼,坐上了保姆车。 讲道理,他还以为是因为第一个儿子没了以后,两人伤心了再也不要了呢。 在他的原印象当中,海外散修通常很穷,一份修行资源能掰成三份来用,眼下地灵镜中的屠龙真人,却是比许多隐门大佬的身价都丰厚。 但对于两军对垒,萧美娘就真的弱爆了。如此打下去,恐怕整个石子冈都会葬送在此役,横尸遍野便是未来的惨象。 潘浩东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面前的俏佳人拉入怀中,很不老实的上下其手。 火魔音作为预言者,也是对远古时期初代毁灭者与虚无者的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 话刚说完,眼眸一直盯在王赢身上的段伯通忽然间看出了什么,眼眸中掠过一丝讶异之色。 如果当初没有那件事,他们,也应该是早就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家庭了吧。 反正现在j也听不着,李强还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什么急救学,杀人学还差不多。 秦宁把自己龙化的身躯优势发挥到了极致,每一片鳞甲,每一根尖刺都如同最锐利的武器狠狠地冲向两人。 第三百二十三章 今日父皇还召见李治了吗?(第二更) “好了,说说西突厥吧。”李世民看向了房玄龄。 房玄龄平静的拱手,抬头道:“西突厥北庭乙毗咄陆可汗在攻伐高昌失败后,退守天山以北,而南庭乙毗射匮可汗守天山以南,如今西突厥南北攻伐不休,安西安定。” 李承乾神色平静的坐着。 现在他的脑海中,闪现出了更多西域诸国的情形。 除了突厥南 靳寓廷想要起身,却发现使不出力,他想要眼不见为净,但他心里还是会想着,这样的滋味实在是痛苦,他心里积着满满的苦发泄不出去。 一听这话,我不禁哑然,随即难以遏制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不禁有些感慨。 “噢。”陈默菡回应了一声,身旁的杨青萝伸出手轻轻的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她立即明白她的意思。 镶音咬紧自己的唇,发青了也不觉着半点疼痛,看着风尘的眼睛才是痛得难受。 听她这样说,我挑了挑眉毛,也就不再多费那份心思招待她,在她斜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注视着她。 所以我懒得再加入这一场‘混’战里面,我试图挣脱张明朗的手走掉,可是被他死死按住,我半分也动弹不得。 梁泊昭身子微震,转过了头,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纵横交错着,眼底满是乌青,一夜之间,倒似是沧桑了几岁。 众人见熊妈总算是喜笑颜开,不禁都是笑起来,冉爸脸上的笑,心里深深的不舍。 她暗暗吃惊,多日不见,他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刚才的话,他肯定是听到了。 龙弋的喉结动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想将眼睛移开,却舍不得,视线顺着细腻雪白的胸口,落在嘟起的红唇上。 叶晨没有言语,被神光缭绕,通体喷薄金光,流淌雄浑的灵气,冲向高空,迎战八条真龙。 门前两个守卫一见王驾到了,一个急忙牵马,另一个飞奔而走,通报大鸿胪卿卫觊。 此时的开封已经到了初秋,初秋的风依旧是让人炎热难耐的,不说其他,看看那到处可见的卖冰甜水的就知道这天气还是热杀人的。 白森也是紧紧的跟在其的身后,时时刻刻都戒备着,并非所有的生物都能被感知,白森已经在这上面吃过一次苦头,自然不会在吃第二次苦头。 但是接下来,哪恍若有冥府恶鬼的声音再度想起,而自己的哪一巴掌居然拍中了实物,一刹那,暴君就察觉到了不对,查看刚才的影响。 外面的天还非常的黑,月光有些发暗光线不是很好,因为姐妹两人一直都是晚上出来活动的,所以他们晚上看东西还是挺清晰的。 七彩玲珑宝塔的出世,不仅吸引了无数的修士高手,还将大量的凶兽给吸引了过来。 豆浆配油条,可以说的上是中国早餐的绝配了,这一口油条一口豆浆,吃的人是一脸的幸福。 眼看风雪来救自己,夏非烟泪盈于睫的凄凄摇头,仿佛叫她不要过来,但风雪却似没瞧见,轻轻落地高台上。 然而,当他们再仔细凝看时,惊奇的发现,黑夜的天空仿佛有些诡异,在那幽黑中,却透着一股妖异的暗红,给这漆黑的夜更添了一种妖诡奇异的色彩。 他们都知道唐宝有一手降魔的好技巧,但其中的原理至今都没被参悟。 儿子最近住在同学家,其他并无异样,前几天说过一句,要跟同学去旅行散心。 第三百二十四章 等待皇帝崩逝的那一日(第三更) 两仪殿中,察觉到李承乾的目光,李世民微微摇头,说道:“稚奴前几日请命,要入宫探望兕子,朕许了,想来就是今日,这些天里外忙碌,朕也忘了!” 李承乾躬身道:“父皇,稚奴既然到了殿外,不妨就宣他进来吧,儿臣也有几日没见到他了。” “又不是小儿女,还需要天天见。”皇帝直接摆手,看向青衣内侍说道: “色泽鲜艳而不艳丽不漂浮,光泽温润,手感平滑而细腻,画工精制胎质细腻……不错,确实是乾隆年间的珐琅彩花瓶,最难得的是保存得如此完整。”中年老板抱着瓷瓶赞叹不已。 城楼之上兵丁众多,火总算是扑灭了下来,看着这冒烟的残垣破壁,松柏感觉有些劳累,遂既坐低地面之上。 “谁让你在这抽烟了,活该你被骂……”说着,他瞟了一眼蒙壮上衣口袋漏出来的半截烟盒,接着朝我微微点了下头,表示明白了。 以优击弱,局面瞬间被许安默控制住,好不容易得来的局势,许安默想起刚才的狼狈,当下也不要命的猛攻猛打。 “给我把这个野驴子抓起来,押回府去,看晚上怎么吃了你?”王史忠捂着痛处,厉声叫道。 机关炮的炮弹终于击中了一架零式战机的腹部,令其当场坠落大海。 周一琅随手将鼻梁上的眼镜放在床头上,屋里无人,只浴室里传来浠沥沥的水声,看来,妻子在洗澡。 “早安,亲爱的诺拉。”詹姆斯和伊瑞可起得也很早,分别从房间里面出来。伊瑞可拖着他的行李箱,他要赶早班飞机飞回曼哈顿。 在她看来,错了就是错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即便心里也会有委屈。 安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发现那个男人在看着他们两,她这才意识到,他们竟然把人家给无视掉了。 如果是不知道的人,在看到这些人的时候,是不会以为他们是警察的。 按照千户李明虎的说法,我朝水师要时刻备战倭寇来犯,所以要保存实力不能轻易破损,大概这就是官方说法吧并且这种说法,一直沿用到清代的北洋水师,官方一直畏手畏脚的怕把家底拼光。 看到“一二冲天丹”后钱美华便明白过来,路双阳应该是还没有突破六层的修为,有了这“一二冲天丹”路双阳就能冲破六层的修为。 影子的褪去,夜枭子并不感到意外,这是他最得力的幸福,他对其有绝对的信任。 这剩余的十多人中,也包括云晓,云晓已经打算冲进隔间一探究竟。 “梁华,你等着瞧吧!”陈明表情狰狞,当年被梁华踹了的那一脚至今还记忆犹新。 她怯声怯气,说完之后又把整个身子藏起来,只留下一只眼睛巴眨巴眨地看我。 现在整个周府广场上,就数两处战圈比较显眼,一处是云天成与秋处机的战圈,另一处则是云峰和周云山的战圈。 颜夕往身后望去,只见张月,兔子和老庄三人踩着天边洒下的阳光,慢悠悠地走进客栈,依旧是熟悉的面孔。 我走过去,一把将梦瑶抱住了。而梦瑶也依偎在了我的怀里。分别了这么久再度抱着她,我有种久违的,无法形容的亲切和温柔。 单单刚才,一下子凭空将十几个保镖以及蒙洛迪哥消失的绝技就已经非常恐怖了。而且萧泽的手下,似乎强大无比地狼王以及吸血鬼公爵,在他们面前,都是纸糊的一般。 第三百二十五章 徐慧:陛下,太子仁孝(第一更) 两仪殿中,一张矮几横在了丹陛正下。 李承乾坐在矮几之后,平静的处理奏本。 他身后的丹陛之上,御榻上空无一人。 皇帝如今人在后宫。 李承乾坐在两仪殿代皇帝处理朝政。 中书侍郎马周坐在左侧帷帐之后,他的下首坐着给事中许敬宗,起居郎上官仪二人。 黄门侍郎于志宁坐在右侧帷 至于燕飞雪,她本身跟岚琪也没有什么话说,她拿了香蕉,然后切成片躺在房间里敷脸去了。 “你们帝国现在多少还是有经济的吧?也是有收入的!”赵傲听到了胡浩这么说,气急的说道。 身高颇矮的曹熊竟硬生生地从李浪和李源的夹缝中,将球拿下,第一时间呼唤着莫易辰。 秋雨铃捂着脸一时说不出话来,看到她脖颈上那一片绯红,林洛瑶便知道她是害羞了。 “看来,钟贱人最后冲刺效果很好嘛,竟然还有功夫在考场睡觉。”从身后走过来的刘惜云笑着说到。 正在与云中阳和君浩混战的御剑宗二师兄听到此言,不禁一颤,于是连忙从战团中撤退,他一声长啸,带起其余教派的高手,都朝着人类阵营的方向飞来。 灵王墓,乃是灵圣布下的大墓,强行破开,这简直就是在找死,没有灵王墓之匙,任何人都不敢去触碰那一把锁。 迟久的话倘若是真的,那四人一起上的话,说不定能杀了元始天尊。 四兽族的四大族老,来势汹汹,暴走的他们,即便是人类长老遇到,此刻也不敢撄锋,只敢迅速躲避,无法硬抗。 不过她的到来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其中便有燕飞雪等人的关注。景心莲和夏迎春,这段日子都和燕飞雪,慕容轩她们在一起,毕竟朱允常的心情不好谁也不愿意去找不自在。 夏嘉玲这次不留手了,直接就是发动起了攻击,但是这攻击与之前的又有所不同。 叶无忧也看出了他们不明白这个问题的含义,开始循循渐进的引导。 满足的吃完一顿饭之后,喝了一杯茶水漱口,安慰了徐维不要着急之后,随后离开了餐厅。 桥灵儿虽然是桥盟主的遗孤,但现在处于被软禁的状态,想出去都困难,身边侍奉的人也被更换成了新盟主的奸细,一举一动都将传到新盟主的耳朵里。 俏蕊扶着林氏下了车,自己在后面搬东西,而顾九则是带着林氏直接进了院子。 据夏兰姿说,这是百福衣,意头非常好,穿这样的衣服,寓意就是福气福运一起来,福如东海,千禄百福。 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跟他一样通过时空节点来到了这里,但他自己是肯定要想办法回去一趟的。 毕竟她之所以先前不肯和离,且尽力的去保住秦钊的名声,也是为了她儿子着想。 面对着妖王级的妖兽,唐山虽然还能获胜,却也再不想先前那般毫发无伤,每当他带着一身伤痕回来后,却总能在一夜之间恢复如初,让严青青惊为天人。 朱雀火鸟毕竟拥有火焰本源七分之一的力量,仅仅只是一声啼鸣,便足以让周围所有火属性武者、妖兽受益终生,至于提升一境,不过是最浅薄、直观的好处罢了。 段锦睿似乎在吩咐身边的侍卫侍从什么事情,那些手下诺诺应是。 东方子晴如此平静的出现反而让他感到担心。他急忙到路边拦了辆车,让他往中南海开去。 第三百二十六章 你不会以为一次,你就能生下孤的儿子吧(第二更) 武德殿外,“冈仁波齐”戴着黑色璞帽,面色苍白的被带入殿前。 稍微等了片刻,徐安才出现在殿前,引领“冈仁波齐”进入殿中。 “冈仁波齐”站立殿中,对着坐在桌案之后,一身黑底金丝蟒袍的李承乾拱手道:“外臣羊同王……羊同公主卓木拉日,见过太子殿下。” “平身吧。”李承乾放下毛笔,抬起头看向 上古之神的双手,果然不同凡响!神器出世,上苍好像也受到了震惊,本来天清气朗的天气突然变得乌云密布,‘轰隆隆’几声雷鸣,接着磅礴大雨下了下来。 “你不是喜欢对瓶吹吗,好,我陪你。”萧哲说完,将酒瓶的盖子给打开了,然后又将刚才那一瓶红酒递到了纪安琪的手里。 玉真冷冷一笑,头也不回,一掌向后击去,一股雄厚的冰霜之力将试图偷袭的‘洪元成’击倒在地。 薛明睿难得长篇大论的说了这许多话。他也是被林暖暖和薛明玉这两个丫头给弄的哭笑不得,这两人可真是什么厉害,居然什么都敢猜、什么都敢说! 都是因为兰倩雪引起的,兰倩雪呀兰倩雪,你都死了,竟然还不让我们安生。 他何尝没想过博士说的那些风险,只是现在不冒险也来不及,如果他能早早对季言墨动手,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 魔夷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看着冥肆,眼睛里闪现出了一丝的嫉恨。 摇了摇脑袋,这才把那些个儿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自己的脑子里甩出去。 哪怕没有办法说服爷爷,至少要让他看到,她认定的事,绝对不会放弃的。 如果纪暖心说的是真的,那么萧哲就是杀害蓝倩雪的凶手了,既然纪暖心知道,那么纪暖心也一定就是帮凶了。 南风藏身暗处,等胖子回来,此时城门守卫正在严密盘查,想要出城难度极大,不过若能混进行伍,那就肯定能顺利出城。 之前已经领略了幻境带来的伤害,可谓是极大,已经伤害到自己的根本,若非蛟龙王赐予的护身重宝,自己恐怕要毙命在那幻境中。 一团鲜艳至极的血花直接从苍云豹的双目中流出,苍云豹发出一声哀嚎便是直挺挺地落入了湖面下,兽头上赫然可见一个深深的拳印,几乎贯穿了它整个兽头,成为了它毙命的根本原因。 “那稍等一下。”说完,张老头回屋关了卧室的门这才让两人进去。 “召下面的,离火宫这么多人,下面可能还有没投胎的。”胖子说道。 胖子的话提醒了悟真和天木等人,二人带了一干衙役和村民冲进山谷,寻那蜈蚣去了。 这时候除了周边的一些外族,南方和北方地区共有三个国家,他们所在的魏国是其中之一,东面还有一个魏国,梁国在南方,瞎子说的南国就是梁国。 吴丹青脸都绿了,这个返虚学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从惩戒崖出来,气势反而更加深不可测,连他都无法看清。 “如果我说是为了你,你相信么?”梵空脸色带着些戏谑的表情。 根据药经记载,这果子名叫红灵果,吃下后,对于凡人来说延年益寿,返老还童,对于修士来说,可是十分珍贵的存在,提升修为,让根基牢固。 说完,便直接拉着谢大国,朝着楼梯口走了过去,免得这家伙一身的恶臭,继续留下来熏人。 第三百二十七章 臣,侍御史晋王掾李义府,弹劾宰相(第三更) 腊月十五,宫道上只有少数角落里还有残雪遗留。 李承乾坐在步辇上,从通训门入皇宫,最后过武德殿,立政殿,而至甘露门下。 从步辇走下,李承乾双手恭敬的站立在甘露门下。 片刻之后,一身赤黄色衮龙袍的皇帝,头戴通天冠,神色平静的坐御辇而出。 李承乾立刻拱手道:“父皇!” 李世民 “麻烦你告诉他,该赔多少就赔多少,我在家里等着通知。”米一晴倔强地推开张舞。 白了他一眼的苏暖暖将手机扔一边,在床上翻了个身,用脚将床顿得咚咚响——肚子在咕咕叫呢。 “妾身愿意,不论夫君去了哪里,喀秋莎都愿意。因为夫君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喀秋莎坚定的说道。 再说,刚才已经睡了一觉了,感觉身体好多了,所以陶花也没多想,换了衣服就出门了。 陶花惊呼着被皇子昊拉上了车,她被按在皇子昊的身前,与皇子昊对视着,呼呼的风声从耳畔吹过,吹乱了她的发,她就那样仰着头看着如王子般的皇子昊。 通过曲径通幽的狭窄甬道,两人步入一处安静的密室内,室内显得十分昏暗,更增加了两人本就沉重的压迫之感。这里没有一丝声响,静得让丰玉几乎可以听到两人不同频率脉动着的心跳之音。 傻愣愣点点头,丰玉合上了张开的嘴巴,不过眼睛依旧是睁得老大。 “哈哈,那当然了,我身边有着这么漂亮如花似玉的老婆,怎么可能去沾惹别的人呢,要不别看电视剧了,咱们上楼去看看大片吧。”我说着一把抱住了她的身子关掉了身子。 当然,只是因为他在外面没有观察到里面的动向而已,实际上里面正在睡觉的某人,还是稍稍动了的。 这样的绞杀不再是封印,而是魂飞魄散,纵然是神,也担不起魂飞魄散,消亡成这宇宙最本质的源力。 居然是两整套大毛的衣裳。一件用貂毛,一件用兔毛,尺寸和款式都很合心意,可现在正是三伏暑天,谁会穿大毛披风?燕王妃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柏炀柏见何当归一直盯着自己的下巴看,索性就从下巴处开始连揭带撕,将自己的一张艺术品一般仿真的“李郎中的脸”给撕坏了。 客厅中响起了阵阵欢声笑语,成东林却是有些憋屈,怎么这些妞儿都将上次的事情怪罪到自己身上了,自己也是受害人好不好?当然,对于那次在厕所中发生的事件,成东林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占便宜了。 林晓晓就是不想被温良裕感动到,她也不想改变自己的决定,所以,趁她还没完全又陷下去之前,她逃了。 何当归卧倒在绣榻上半眯了眼,头发未干是不宜躺下的,不过这个姿势可以让她更好地思考。 “夏瑾轩!不管他是谁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是我亲骨‘肉’,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什么,现在,我求你,求你不要伤害他,哪怕是为了我……”毫无力气反抗的媚儿,到了这个时候,她只能哀求,只想保住孩子一命。 她忧郁地叹道,孟瑄什么时候变成傻瓜了,还以为人会越长大越聪明呢,怎么他倒反过来了。 能待在龙剑峰之巅的“哨兵”皆是强者,最少也是爆元境的实力,两人一岗,保证两人可以通过轮休来保证自身随时处于最巅峰的备战状态。 第三百二十八章 李义府将会成为太子手上一把锋利的刀(第一更) 一个“斩”字,殿中群臣全都惊讶的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冷然转身,对着皇帝拱手道:“父皇,父皇在河北初有恙时,还未到定州,大军行进还在途中,依旧还是在军前,军前散播父皇身体不详,言及伊霍之事,按律,当以军中扰乱军心定罪,当处以斩刑。” 李世民目光落在李承乾的身上,看他冷然的神色,明显伊霍两个 砰!一名来不及逃跑的倒霉家伙被石狮正正砸中后心,惨叫一声,被强劲的气劲崩飞,撞在一旁的亭柱上。亭柱随之倒塌,此人脑浆飞溅。 丁峰郑重的感谢,这些日子,他已经知道,得到凡俗的功法很简单,可要想得到有关更高境界的功法那就万分困难了。 “既然这个曹嵩再平庸不过,那祭祀此人的庙为何能千百年来香火不绝,持续到如今?”刘驽心中生奇,打断了孙钰的话问道。 主要是,那样就意味着和宋国全面开战了,会吓得,逼得心怀苟且的宋朝廷下决心撕破脸反抗。 “真想挖了他这双眼,呵~看来不需要脏了我的手了,贱人果然就是仇人多,自己就会花样作死。”云姨被盯得火起,可她也发现了情况,没有动手。 王灵羽正心烦自己的徒儿该如何破解这漫天的光线,突闻他不想听到的话语,这老头,立刻眼光一凝,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盯了过去,直把那两个年轻修士,吓得够呛,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好吧!你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来头吗?”一直被对方盯着,韩道脸上有些尴尬,只得干声问道。 朱温吸饱了鲜血,仰头深吸了一口气,神情陶醉。他挥手一扬,将王姓将军向旁远远掷出,正好落在帘门口边。 原来,活跃突然出现有贵州的多股强盗流贼共计数万人,而且个个凶悍异常,厮杀能力不凡。 于是,布朗棒槌和格林先生灰溜溜的离开了霍格沃兹——落荒而逃。 网络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没有专门学习过计算机的人对于网络的认知总归是模糊一些的。 林初看到陈彬这家伙很高兴,他原以为对方是在为成绩优异而感到高兴。可是在林初记忆中,陈彬不是这样性格的人。所以在放学前,他特意过去和陈彬聊了聊。 东方云阳见此立即发动一招强势攻击,目的倒也很简单,就是借此给巴鲁克制造更好偷袭的机会。 贾琮面色铁青的看着王熙凤,缓缓点了点头,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别!别!别!这样不仅是害了孔耀庸,也是害了我自己。我要凭自己的真本事拿到魁首。我可不想去花钱、凭关系、走后门。”白金乌说道。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这次引来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任其摆布的傀儡木偶,而是一颗货真价实的狼子野心,不等着他们出手,寒铁盟的名字早就提前一步改换了公子盟的新门庭。 搜查一遍后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与众不之处,万象境初期的实力也没有一丝进展,根本没什么变化。 坦白来讲是人的能力倾向更像是言咒师或者是在使用强制自我催眠。。。但是他的战斗方式是近身搏杀,所以还是得算作战士一类。 就在东方云阳与干柿鬼鲛对话之际,五号实验区一处地面骤忐忑,紧接着又是一阵突起,然后就见一道道身影从地下窜出。 第三百二十九章 如今朝堂,最大的势力是太子(第二更) 东宫,承恩殿外。 身披貂裘,头戴金饰的苏淑,脚步匆匆的从宜春殿而来。 看着一片黑暗的殿宇,她忍不住停下脚步,眉头轻簇。 承恩门上的火光照射过来,将她的侧脸照的一片光亮。 想了想,苏淑看向身后,侧身开口道:“所有人都留下!” 身后的侍女和内侍赶紧福身,全部都停步下来。 “那个是最近才出现的炼金科技升降机,能节约很多时间,可是,我,我没钱。”金克丝不好意思了。 潘飞根本就没有去思考过提前过关的问题,就算余采佳这样自杀在他的面前,他都根本没有去思考着其中的深意。 李雨芬闻言心生不悦,随即转头看向雪玉峰。雪玉峰见状点头不语,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实则也没错。 和龙啸天下在线上、线下都打过交道,江尘自然知道这家伙是什么秉性。 后来玛尔扎哈没闪现的这段时间里,郭嬴这几波比翼双刃,全部都像是一个一段的技能一样。 他身在异国他乡,为梦想奔波,但过去许久,仍然和成功二字相距甚远。 maple望着哪个直勾勾往自己走来的鳄鱼,感觉到了无比强大的压迫力。 但他也从范德尔的话中明白了祖安和皮尔沃特夫之间的实力差距。 她从未想过陈双竟然认真到这个地步,完全违背了她的本心,她只是想玩一玩,在双方都合适的时间分手,只是没想到陈双这么认真。 而出逃的关羽,则不敢有半分逗留,星夜兼程的狂逃出数百里之远,一直逃到了上游重镇僰道城,才敢停下来喘一口气。 开着车,她秘密的跟在了李阎身后,想看看他要去向谁回报消息。 跟他谈论下去,根本没法讨论,每次得到的回应一个‘恩’,她感觉自己会崩溃。 以静懒得理他们说什么,远远的看到童雅身后跟着俩名保镖从旋转门走了进来,目光四寻的,跟罗姜说了一声走了,就要迎上去。 那个西装男的眼神之所以会觉得那么熟悉,这是因为我一看见她的眼睛就有种我和他好像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这男人我又觉得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他。 云曦想了想,其实也说不上来是医院医生的错,风湿病初期确实看起来像是关节炎,老夫人的病症不算严重,估计医生也是不敢把问题想得严重,以为调理一下就能好,不会严重恶化到变成风湿病。 就在这时,冠佑正好走了进来,见到夜昱瑾面前的顾柒柒,又是一惊。 十七听到棂汌如此说,冷漠的勾了勾唇角:“没人想管你的事情。”花落,十七不再多言,直接转身离去。 “哥,你说招桃花我听懂了,可后边的是什么意思?”罗成督闷闷不乐困惑的问。 “二老板说的是,丽达她确实做的太糊涂了,所以在家我也骂过她,打过她了。”杨母说着。 “恩,我们去看看吧。”杨聪觉得如果没有出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地方。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周鸣家的房门被破烂般踹开了,几个神秘人冲进了屋内,举起手中的刀斧棍棒,对着床上的人影狠狠砍去。 镜子的造型是一轮圆月,在海神手上的时候,圆月中心是一团涌动的雾气,什么都看不见。 “陛下,您还是不要再谦虚了,您再推辞,老臣这老脸真要搁不住了,只能请求辞官了。”宰相贝内迪克特通红着老脸,居然说出了辞官这样的话。 第三百三十章 武媚娘的心机手段(第三更) 腊月二十八日,风和日丽。 内客省偏院之外,一辆马车缓缓停下,随即,一身浅绿色襦裙,身姿素雅的武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的身边跟着一名年轻许多,容颜俏丽的貌美少妇。 仔细看,就能发现两人还有些相似。 这个人赫然正是武顺的三妹武仪。 也就是郭孝慎的夫人。 武元庆看着 说完,他就离开了教室。只剩下全班惊诧的目光,其实这已经是默认的了,没课不代表现在就可以回家了,不过这规矩对于胡成来说形同虚设。 王执事在一旁,咽了咽口水,虽然他很信任学府派来的人,可也没有想到古钰他们竟然这么强悍。 而一直冷笑着准备听胡成要说出什么的田良贵,这时也笑不出来了,作为华夏诗歌协会的会员,他自然辨认的出来,胡成的翻译是否将原著完整“信、达、雅”的翻译出来。 “前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等感应不到天蛇魔主的气息后,夏沐轻声问道。 楚蕙闻言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后,推开了面前的门抬脚走了进去,这是一个机会,自己不得不抓住。 微红的虎目泛着寒光,这一刻,96好像终于明白了庆天所有人里最狠的到底是谁。 “说!你们猎捕神兽岛上的神兽干什么?”我压了压心头怒火问道,想知道那些被捉神兽的去向以便解救。 “啥?”胡成一口茶还没咽进去,差点喷出来了,这不是开玩笑吗,自己什么时候又来一个便宜岳父了,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的胡成一脸蒙蔽了。 “看这情况,我应该是进入了第六层的“枫叶秘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枫叶秘界的傀儡似乎就叫枫叶傀儡。”夏沐环顾着周围成片成片的枫树,脑海中自行划过关于枫叶秘界的情报。 “没有了。我都试过了。”苏晨洋以为那股气流就这样消散掉了,其实他并不知道,以他现在的精神力,是远远控制不了那股力量的。 皇上生于宫廷,长于宫廷,哪里会相信这种骗人的鬼话?要是他盖了玉玺,他就没什么价值了,以七皇弟的心狠手辣,哪里还会有他活命的机会? 卫守礼是独子,国公府早就盼着抱孙子了,怎么可能亲手扼杀自己的孙子? “砰砰砰”的炸响声连成一片,壮汉等人数丈范围内,火光大盛,烈焰飞腾。 为了自己能显得自然点,兰朵朵没办法只好跟随意的扯着她自己多次跑出宫的那些经历,除了和穆水的争端还有最后和罗云的事情,她几乎都说了。 还有蓬莱岛的李君城,灵岐山的闻人池,幽灵楼的林泽,广寒宫的柳飘飘,猎人联盟一人,王毅。 “苏哲兄弟,今日之恩,我白玉清没齿难忘。若兄弟有任何要求,尽可向我白玉清提出,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白玉清绝对二话不说。”白玉清抱拳冲着苏哲躬了躬身,言语间充满感激之意。 高城若有所悟,“属下明白!”反正也不靠她传宗接代,偶尔给王爷侍侍寝,得到王爷的宠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王爷都能想开,他一个侍卫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精气的流逝让古羲焦急起来,急忙推开皇甫兰,却被皇甫兰给反制。 慕讯这才想,这里还有一个叫寒浞机器人。要不要带上他,还得看金强的意思。 第三百三十一章 玄奘:佛法可以让人活的长一些(第一章) 就在武媚娘进入甘露殿,和徐慧开心的聊天时,玄奘也在同时入宫。 穿一身洗的很干净灰色僧袍的玄奘,出现在了万春殿外。 万春殿在两仪殿东侧,而甘露殿就在两仪殿北侧。 玄奘并不知道,他的脚步若是再快上一刻钟,那么他就能够侥幸的和武媚娘碰面。 见一见这个让他后半生过的艰苦的女人。 接引与准提现在可是坐蜡了,他们一心算计好的一切,可是遇到了元始天尊的强烈反击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可收拾,现在冥河老祖也忍不住跳出来,若是他们再无法控制局面,那只怕跳出来的人将会更多。 郭知言是一个想到了就想干的官员,是从基层一步步走起来的官员,他也许不懂艺术,不懂创作,对营销也不是很在行,但他知道怎么办好这些事情,知道有哪些方面需要注意,哪些方面才是重点。 看到尖子岭上的红-军严阵以待,中央-军并没有立即发动进攻,因为他们也知道这里是江华县的门户,红-军肯定会派重兵死守,不可能让他们这么轻松地就占领它,知道肯定要花费不少力气才能夺下它。 不过,虽然心底好奇,但李夸父还是决定先确定刑天和姜菲菲的安危方为当务之急。 这三个字,似乎在他空白的脑海里曾占着一个角落。然而,迷茫地,他始终找不着半点蛛丝马迹;那些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仿佛“下落不明”。 来人仪态威武,看他左手叉腰,右手举拳微握,指关处生满硬茧,此外空无一物。 临淄市体育中心顿时大乱,看台上一片咒骂声,那个传说中的“哈维”又出现在了看台上。 要知道只要中国强盛,只要中国富裕有钱,资源是可以通过金钱买来的。还可以用钱让别国的人为你挖掘,为你运输,甚至都不用污染自己的国土,不用给自己的环境造成损害。 自然,印第安纳步行者队可不会希望悲剧再度发生,所以在此时他们需要保持足够的谨慎的态度。 嘛~云伪娘神马的我们就放在一边好了,天上似乎又有雪花开始落下,虽然暂时还不影响晚会的进行,不过如果再大一些的话恐怕就只能收场了。 这一下,大厅里所有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龙虎山天师教在新土的实力摆在那里,名声也摆在那里,在自己内山门,被人这样辱没,一旦传出去,直接在新土除名算了。 林建齐可不会嫌自己身边的能人少,林安都自叹不如的武者,林建齐不动心是假的。 而且这些铁链的另一端,深深地陷在潭壁之上一个个的孔洞中,散发出一股神秘而又肃穆的气息。 那么,剩下的情况就只有一个。也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那就是九头蛇发现了孤岛监狱的所在,并且动用自己所不了解的方式,在最短的时间内攻占了那里。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情况就太糟糕了。 陈耕皱了皱眉头,坦白说,这个价格稍稍有些称呼陈耕的意料:这么便宜?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一个完整的机身静力试验下来,没有四五百万应该是搞不定的吧? 封神一战后,名门大派虽然已经不再过问世间的事情,而且也禁止本门的炼气士参与到王朝争霸中。 托尼刚说完,立刻就有人叫嚣了起来。而他这么叫嚣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他所说的那些理由。而另一方面则是,他需要对自己现在的主人示好。 第三百三十二章 太子的杀性不比朕少(第二更) 看着玄奘离开的背影,李世民沉吟许久,最后才看向李承乾说道:“太子,朕记得你说过,派使者出使天竺的时候,你想多派些士卒护送?” “是!”李承乾微微躬身,说道:“父皇,儿臣想的,是如今西突厥还算恭顺,没有西突厥挑头,其他西域诸国,也不敢对大唐使者不敬,那么索性趁机展示一下大唐军威,派三千骑兵护送, 金翅大鹏鸟原本就心虚,此刻见到这番光景,内心就更加忐忑不安了,直冒冷汗。 她原本是风水双系的魔剑士,焰城行动之后彻底转为了火系魔剑士,所以原本掌握的风系探知魔法,此时一个都施展不出来。 金毛兽王愤怒的咆哮起来,尽管它的咆哮声被毒素弄的有些虚弱,但是它的愤怒依旧让它有用不完的力气。 “哎!”韩一枪叹息一声,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当年选择用万年冥珠封印本来就是他和苏静商量之后的无奈之举,当日也是抱着司马当活马来医的心态来的。 曾经的亡魂枢密横压一世,创立亡灵国度,自然有着无数的敌人,那些敌人在面对着身为亡魂枢密的罗德里格斯自然只能谦卑地隐藏自己的愤怒,但是当他已经成为龙骨巫妖的时候,并不足以与天下人为敌。 至尊神皇有多牛大家就不用说了,能打伤至尊神皇的肯定也是牛人之中的牛人,这样的伤势光听听来头就让人震惊,但是九千年蟠桃就能治疗,因此可见这九千年蟠桃的牛叉之处。 如果说这件事被那老虎知道,哪怕只是温柔的舔他两下,那他铁定连渣都不剩下了。 所以当想到这个不太妙的可能之后,紫泉与兰澈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更让马哲心如刀割和难过的是,在第三天晚上,马哲给覃晓璇通完了一通长长的电话以后,收到秦凤鸣的短信,问他给谁打电话呢?怎么打这么久?然后明天能不能抽时间来公司一趟,公司有个会议要开,最好能过来看看。 赖嬷嬷是贾母年轻时最信任的,也是现在贾府身份最高的奴才。这种事,贾母必须要让她最信任的人去帮她求证。 菩提殿住持脸色铁青,这一次菩提殿算是在天下丢尽了脸面,而易白的名字无疑会在第一时间传遍整个西漠,比之天观论法的传言还要让人疯狂和沸腾。 我犹豫了很长时间,才起身走到了房间里面,拿出了一块儿……板儿砖。 “你…你到底是何人?”雷战看着易白如此淡定的模样,心头没由来的升起一丝恐惧,这个年轻人,似乎远比他相像的可怕,他突然有一种预感,如果王家招惹了此人,很有可能会惹上一场大祸。 男人尝试着几次站起都没有成功,索性坐在地上急促喘息,后背抵靠着床铺,闭上眼,双手摊平,一下一下平稳着呼吸。 亢孟桧听到朱勇如此轻松的语气,也是不解,觉得朱勇严重低估了,洛阳城内这些商人罢市的恐怖。 不像厉总生起气来时恨不得将她掐死那股劲,霍城的眼睛更阴森,更嗜血,也更暗沉。 通常都是他死操主力球员,而今终于遇到一个比他还恨的——死操伤员,对,李幸是伤愈了,但如果换成卢指导,以他的操守,他绝对不会冒着让伤愈复出的队员二次受伤的风险长时间上场。 “姜大人对此处可还满意?”刘嵩看了一眼白芷柔,微笑着对姜成道。 第三百三十三章 自以为可以“贤惠”的徐慧(第三更) “陛下!”徐慧猛然一惊,然后赶紧在床榻跪下,神色惶恐的说道:“太子是储君,哪里是妾身等人可以随意妄言的?” 整个皇宫之中,皇帝最大,其次就是太子。 皇帝是君,太子是储君。 其他的,即便是贵妃,论及地位,也远在太子之下。 后宫众人,妄议太子,被抓住,是要被治罪的。 “好了 不过先不说这实时直播的画面,使得那些观看的民众们心中有什么样的想法。 汉阳人阎忠,便曾在贾诩年轻的时候,就说过贾诩有张良、陈平之才。 黑色镰刀停在天机珠上面三寸处,不断的颤抖,差一点点就击中天机珠了。黑暗中发出一声闷哼。 “清澈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何苑看着发呆的潘清澈,凑近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们看到的,只有陆生的“尸体”,仿佛像个刺猬般,狼狈的倒在地上。 这样的打法,老人根本只有受虐的份,四位巅峰强者,功力相差不大,伯仲之间,如果老人是一对一,稳操胜券,但一对三,能撑住几个回合,已经很了不起了。 “杀手!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职业?这个职业,有必要存在吗?”天磊陷入了沉思。 见高郅依旧是一副没听明白的模样,吕布张了张嘴巴,准备将自己的部署规划说出来,就被一声尖锐给打断了。 但他也充满了自信,不管是谁,如果真的想要杀死他,那么就一定会付出及其惨重的代价。 不过,尽管这座坚固城堡有“三国第一堡垒”之称,原有的历史上,却并没有成为董卓的最终庇护所。 上官珠拿出一个盒子来,盒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糕点,这么大的甜点诱惑,让人怎么好意思拒绝? 众人打个普通的副本而已,大家之间的配合也相当默契了,打起来也就轻松了许多,聊聊天什么的,也是众人放松的一个手段。 特兰克斯这发攻击可谓是恰到好处,既没有直接干掉雲巴,又重创了雲巴,这发攻击的力度控制的十分完美。 他有时候不是很明白人这种生物的想法,也不知道该怎么想象人能做出什么事。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十分诱人的条件,但徐百川实在难以对此人保留任何一点的信任。 对普通玩家而言,看一个高手是不是领域高手,纯属扯淡。可能这些普通玩家连领域到底是什么都没有听说过。但对玩家高手而言,看一个高手会不会领域,则是一件既困难又简单的事。 分出些许意识,试图传音同行的月犹、白袍、浅沫、黄金冥龙和欧阳无成等灵魂。 此时,尸体一半的身体已经爬出棺材,惨白手指,指甲很长,像是刀一样锋利。 这一次李不负输送真气仅仅过了半刻钟,无崖子便忽地一震,四周绳索全部碎裂,纷崩而开;而李不负也顺势飞去。 刚刚玄无道敲门时,打开过大门的鬼帝境灵魂,这才带着几个家丁模样的灵魂趾高气昂的出来。 抬头却见燕迟面上居然显出两分嘲弄的笑,她不由狐疑地攒起眉心,静静凝着他。 那怪物也并非纯刚打造而成,骤然遭此攻击,只惨叫一声便倒飞了出去,与身后正要扑将上来的那些怪物撞在了一起,登时摔做一团。 当然,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随着新机构的成熟运作,大唐的运转模式已经悄然发生变化。 第三百三十四章 武才人虽是后妃,但她无子(第一更) 晋王府。 华灯初上。 李治从内院出来,神色平静的朝书房走去。 进入书房,李治转身将房门关上。 先一步进入书房的姬家福,立刻对着李治拱手道:“殿下!” 李治走到了桌案之后坐下,然后才抬头看向姬家福:“有消息了?” “是!”姬家福从袖子里面取出一封密笺放在了李治面前的 毕竟,战争,战斗可是最容易磨练人的了,对于梁羽来说,这也是一次不容错过的战斗机会,生死大战,最容易激发出人的潜力,从而提升自己。 邪帝见状,也是面色大惊,就是一下子使出了两道禁术,一起打了上去。 当然了,张天生也知道这样子的伤害是没有办法要了这个老头的性命的,这个老头的真正强悍地方其实不是在攻击而是在防御,他既然能够活到这样子的岁数还没有行将就木,那肯定是有他的养生之道。 好在这次事件过后,陈冰就一直把我抱在怀里,不让王子成靠近半步。 杜副主任被叶修义正辞严的话语噎得出不了声,只得摇头悻悻离开。 璀璨的金光逐渐蠕动起来,随即竟然变换成了一个高约十丈手持金色铁棍的人影。 没办法,他们只得放弃出水管,转而向我这边围了过来,企图把我从美人鱼手中解救出来。 卓凌哑然,那么短的时间,他无从得知他们在背后部署了什么,他怕他们伤了楠西。蔡念兰的手段,他是知道的。 两个老人在公司当众大闹了一场之后,终于心平气和地坐到了一起吃饭。四十多年的夫妻,很多话都不用说,光用眼神就可以明白。 郁紫诺冲着王后的背影又是翻白眼,又是吐舌头做鬼脸的,一旁的离陌好笑得用手摁住喉结处,好不让自己笑出来。 而这颗聚集了两重天劫的闪电球竟然就这样消失不见,金黄色的闪电沿着宁道全身流淌而过,似乎在给每一个细胞补充能量,不过这也是丹体,塑体必须要经历的一环。 以前,她不愿意他也是想方设法的让她乖乖就犯,如今她都这么热情的配合了,他反倒没有这个意思了。 大部队走了,只留下了周阳和谭钟两人,他们把叶尘背到了一处安全的地带之后,等着叶尘的醒来。 临到排练结束崔廷玉也没有出现,而这场排练叶尘收获的也是最多的。 如果只凭他们其中一个国家的势力,来对付罪恶之城,这根本就不可能完成,但如果他们联盟,只是一两个国家的话,这同时也会有另外的隐患,如果七国一起联盟,但这个凝聚力,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形成。 闪躲的安苡宁和蓝静恩也停了下来,在看到是陆淮安的时候,安苡宁只是一怔,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凌露没有回答,却反问:“你觉得来这样的地方能干什么?”她看向舞池,“不如跳一个?”继而目光移到何建东的身上。 另一边,瑞坐在地上时刻注意着黯潮的动向,斯坦不敢打扰法师,只是安静的守在一边。克雷门斯可没斯坦这么好耐心,好几次想打断瑞,都被斯坦严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她终于知道杰克要和自己说什么了,也明白为什么杰克会让自己回家。 老三状若癫狂,此时打出了真火,已经不是报不报仇的问题了,他是铁了心想要击杀唐飞。 第三百三十五章 孤只是找点事情让父皇去操心罢了(第二更) 看着皇帝将一杯茶饮尽,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 他紧跟着拱手道:“父皇!此茶可以一饮,二饮,乃至于多饮,儿臣品味之后,做小诗一首: 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 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 七碗吃不得也,唯 姜玉莲自是喜不自胜,拉着林嬷嬷问了半晌,末了又从腕子上拔下来一只红玉镯子给了林嬷嬷。 有一些自行车主则是很高兴,好似扬眉吐气了一次,终于不用吃汽车尾气了,是之前唯一敢紧跟着玛莎拉蒂后面的交通工具。 所以,宝船太监对她这般,旁人瞧见了,必定也会觉得这是皇帝的意思。自然也就对她高看几分。 姚贝贝一行人优哉游哉地在飞天梭上渡过五日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天木窟。 “杨雪儿,我早就受够你了,你自认为什么都比我好,有些时候,简直没有把我当成是的男朋友,有时候我连你的朋友都不如。你心里想着你那高贵的朋友!”司徒磊不爽地说道。 “好了妈咪,你早点休息吧,我也要去睡觉了。”推开米攸的手,今晚他和瑭瑭要支援杰里的行动,自然不能跟她一起睡了。 “宋姨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陶君兰干脆直接的开‘门’见山了。若是再这么任由对方没个限度的吹捧下去,只怕她自己都要飘飘然了。 原来真正经历的时候,她既不想拉着他奔跑,又不想向别人炫耀,也不想吃他豆腐,只想这么相拥无言,任时间静静流逝。 “他们说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所以,有这么一件事想要提前与语心姑娘商量下。”阿九笑得温婉,和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有些不大搭调。 嘭的一声,板凳直接摔在铁门上,好似一道清澈的钟鸣之声一样,整个警察局恐怕都听得到了。 云霜白了林奕一眼,她对这个家伙的性格也算得上知根知底了,知道对方肯定不至于好心到带她出去玩什么的,除非是自己主动,而唯一能让这个家伙主动提出来的,估计全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吧? 感受到霍擎南的用力,夏欢下意识的反抗,却被霍擎南咬了一下嘴皮,瞬间的疼让她清醒了不少,她不能反抗,她得无条件接受,嘴皮都发麻了才明白了什么叫自作自受。 电话并没有第一时间被接通,而是在等待了片刻后,才传出声音。 这一道道纸符应该就是所谓的封印了,而周天元气渐渐浓郁的原因应该也跟他猜测的一样,是从这石洞溢散出来的。至于这石洞,就是一剑宗的神秘圣地。 前世的秦起,是知道自己的考试试卷有问题的。可是秦起并没有过多的去争辩什么,他想着靠高考来证明自己。 这次师傅召集他们主要探讨的问题是“人妖之恋”,他们商量对策,查找应对措施,最后确定的是第一步先查出人妖婚配的缘由。 齐鲁多墓葬,看石凳的年份和青铜鼎应该是一块的,大概是贵族的陪葬。 贝利尔大笑,他毕竟是世间顶尖的魔神之一,一出手之下,便顷刻间摧毁了众多宫殿,杀伤无数魔神。 就算最后有什么麻烦,他们也只是听从范为的命令,到时候倒霉的也是范为不是他们。甚至在他们心里,还希望范为倒霉呢。谁让范为这么年轻就坐到了他们的头顶上,而且平时还那么得意。 她现在竟然能违背上面的旨意和我偷偷的讲爱绮的事儿,你说,她是不是也变了好多?不过我也惭愧,她爱美,总张罗着要七个半的头花,我经常忘记给她买,她也没有生气。 当着钟家兄妹的面,桃儿光明正大的把门关了,一点都不在乎他们难堪的脸色。 “噗嗤!”听到朱青的话,陈鱼忍受不住的笑了一声,觉着朱青这性子不当商人,还真的有些可惜了。 如果在那之前,都是黑白院澈子下达的命令,那么千鹤去执行也不是不可能的。 之后千默又弹了第二首,但是很可惜这次没有弹完,他体力不支的停住了。 我和陈冰到了诺美的寝室,她们寝是八人寝,环境很差,狭窄的走廊,墙面上很脏,地面的瓷砖上都出现了裂纹。 一直在主导着战事的张燕心中很清楚,被他们围在中央的董卓一行人,别看他们现在防守沒有出现纰漏,但也只是防守而已,可在他们拼死强攻之下,被覆灭只是迟早的事情,进攻吗? 因为雪葵的攻击成长是15星,加上70级的紫金器武器还有超强的增加攻击力的爆力装备,让她的攻击力增加到了12260点了。 谢半鬼长笑之间干掉了碗里的茶水,带着胖子纵身跃起向萧山派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唐凤青惊慌失措,心里也清楚,宴立斌这是开始了另外一个威胁。 而巨人却不理会他们,依旧缓缓的一步一步接近明月,这些抓住他手足的特警被他的强横身体拖着一起前进。 龙象般若功是密宗的护教神功,密宗又分为多个教派,萨迦派作为目前最强的一脉,萨迦法王会这门神功是很正常,但萨迦法王显然不是金轮法王。一来年纪不对,丹巴说萨迦法王年事已高,二来金轮法王可没这么多徒弟。 吞噬了夔牛之后,张晓在“炼魔篇”的进度又多了两层,按照现在的的情况,最多吞噬两头神兽,“炼魔篇”就算是彻底修炼完了。 “这倒是,他们这帮人不仅不会配合你,而且还很讨厌你呢!”林子幽捂着嘴笑道。 她知道韩歌自己拍的电影从不让别人投资,于是她便另辟出路,自己去找质量好的剧本,再说服韩歌和她一起投资。 第三百三十六章 李治的恐慌(第三更) 太极殿中,萧瑀站在群臣左上,拿起下一封诏书,刚要宣读,看清楚内容的他不由得微微一愣。 但瞬间,萧瑀就反应过来,继续宣读:“……周以鲁卫之亲,夹辅王室。 汉以间平之宠,来朝京师。 旁稽旧章,允迪前训。 并州牧、右金吾卫大将军晋王治,邦之伟才,周旋礼乐,佩服儒雅,爰职奉常。 穆九剑黄泉在手,同样运转红尘剑诀,云环、夜明玥也是修为爆发,但那石棺之中,赫然散发出一股惊天威压。 兽人城主的已经在想着,要去什么地方找一座人类城市,然后将那座城市占据下来。 “你看我是在开玩笑吗,还是觉得我的实力不行,不够资格加入青炎狩猎团。”轩辕雪凝面带微笑的看着苏宇,不过这笑容苏宇怎么看都感觉很假。 太子妃妾才得晋封,次日必然要进宫面谢圣恩。周若水初次入宫,又是在那么多心怀叵测的人中。陆珏自然是放心不下,不过还好有朱飞飞陪同,多少还可安心些。可就算如此,一下了早朝他还是直奔凤栖宫而去。 “不要!”陈天秀的话音一落,闭上双眼的姜涵香忽然娇喝了一声。 “你不是对我做错了,而是对雪姐做错了,赶紧给我滚过去道歉!”陈天秀一脚把吴三斤给踢倒在地上,正好趴在了李雪的面前。 一个月下来,天策n的产量能打到一千五百支,普通燧发n的产量能达到两千五百支,至于原本还在生产的鸟铳,已经完全停止了生产,没必要了。 他手中要处理的事情确实很多,这种买卖的活汪占利特别擅长,而且又是他信得过的兄弟,他是最佳人选。 探头看那巨大的血龙,这一件事,他们如果可以活着回去,他们可以吹一生。 可时至今日,却是完全不同,回到空旷的底层,汤凰的脸上尽皆是笑容。 这是林智骁一直以来在担心的事情,却从他父亲处得到证实,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要来的你担心他还是会来的,勇敢面对就是了。 她的眉梢眼角还带着欢爱后的情态,那股媚姿似不断蜿蜒流泻的泉水,又似幽香的鲜花断断续续的散发着她的魅惑。 韩冰淡淡的一笑,打了个响指,指挥舱里顿时的大亮。韩冰来到了夏星城跟前,仅仅的靠着他,就要伸手去抚摸他的胸膛。 第三道暗黄色光柱,浓烈的黄泉和幽冥之气充斥,代表了幽冥之道。 虽然玩家到了10级有系统送的白装,但品质一般,只是个过渡装备。 说是打开亚当和夏娃之间秘密的信息都不为过,虽然也有我自己的情绪在其中就是了,但之所以这个王牌杀手会陨落,其原因也很简答,因为他执行的一项超级改造计划,会存在一定风险。 现在孙颖看史倩薇的眼神都有点变化,她本来就有点势利,以前为什么不跟史倩薇一块玩,多半是因为知道她家是收废品的觉得丢了面子,但现在她有个有钱的哥哥就很不一样。 有了镇魔鼎,他对上魔皇的确也不会再怎么吃亏,哪怕魔皇手中也是拿着诛神刀。 随后郑重朝乾坤袋中微微注入一点法力,袋口处灵光一闪,三点灵光激射而出,悬浮在郑重面前。 边挑着海鲜,林智骁边给钱美丽打了个电话,让她们中午多做些海鲜的菜,他跟杜展要请林主任要到来家里吃饭。 第三百三十七章 吐蕃赞普已不能生育(第一更) 太极殿中,群臣各列班列之中。 李承乾站在丹陛三阶之上,神色平静的持笏肃立,但微微闪烁的眼神,昭示着他的不平静。 李治站在他两阶之下。 相比于李承乾,李治的表现要更加明显。 双手紧握笏板,牙齿紧咬,脸色苍白。 今天这一切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先是迁任他为荆州牧,然后封 暗器,又见暗器,这江湖之上到底有多少人在使用暗器,又有多少暗器高手,任意不禁感到有些头疼。就是这些暗器高手和暗器之上的毒,方才使的这些人成为与比杀手还让人讨厌的人。 而燕施斌他们则当起了搬运工,这些手上受伤的战士拿枪精确度不高,不过倒几桶汽油却没有问题。一大桶一大桶的汽油被人们从城墙上倾倒而下,在血水的配合下,缓缓的沁透着一层层的尸丘。 “没什么。”宝儿和他的叔叔一样有着控制植物的能力,但非常薄弱,是撒沙暗中予以加强。他才能在那个晚上压制住奥西恩,但如今的他是否也能像奥西恩那样通过异能萃取提炼出古柯真实的精华所在? 四皇子接碗时手顿了一下,潮生忙将盏端稳,盏里透出的颜色映绿了她的手指。 骷髅法师的作用还远不于攻击,由于它的精神力,完全可以代替刘潜指挥其他两个家伙。如此一来,刘潜就不必费心的将精神力集中在骷髅身上。 那种心情。想要变强、想要胜利、想要力量的那种心情。集中在指尖,用来发动这个魔法。她在不经意间达到的那个境界。 “问剑!”谈及剑,伟大的剑君同学恰如其分地表达出了发自内心的虔诚,语气肃然。 两人虽说逼退了傅寒,但刚才那次爆发已经将真气消耗了泰半。若是再不走,恐怕就要被傅寒死缠在这里了。互相看了一眼,当下运足了真气往半空中飞去。傅寒看在眼里,也不追赶,嘴角反而露出了一丝冷笑。 安东尼.霍普金斯在自己的大脑中以记忆为主要材料营造了一座庞大的宫殿,这个能力被他传授给了自己的妻子与孩子。 “什么时候我能够——再得到一次?”杰瑞德说,这话听起来有点儿奇怪,但在场的人都能听懂。 顾红蝶吐出口浊气,睁开双眼,她看到对面的舷窗外另一架运-53,在极短的时间内,双机编队到最后的减速空投环节。 砂石路磨得沈如松滚了几滚,几米外就是路边悬崖,沈如松险险地扒住了缝隙,给自己止住了去势,否则他真得滚下去,这上百米的高度,万无幸理。 他探过秦风的内力,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罢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啾咪咪眼珠滴溜溜的转了几圈,最后乖巧的窝在她的怀里闭上了眼睛。看着乖巧的啾咪咪,林希言宠溺的一笑。抱着它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去了。 因为集训的地方算是半封闭的,叶娇娇的保镖没办法在那保护她,甚至连井井都没办法。 凤冠束发,红衣束腰,身材火爆,美的不可方物,却又冷得让人心生畏惧。 然而,宋英子好歹也比江晚晴多活了几十年,脸皮厚得更是比城墙还要厚,一听江晚晴的话,宋英子一啪大腿,便哭诉了起来。 霍舟珩正将自己盘里的肉夹给她,目光专注,看样子是没有发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第三百三十八章 兄友弟恭,暗潮汹涌(第二更) 两仪殿中,蕤宾钟声轻响。 李承乾站在殿中,身后跟着长孙祥和来恒,一起和他一起向殿中诸臣敬酒。 正月初一,正旦大朝。 大朝之后,皇帝设宴,太子和诸王代表皇帝向满朝诸臣敬酒,感谢他们一年来的辛劳。 这是历年的惯例。 只是如今没了李泰。 …… 李承乾刚刚对着今日晋 谢九刀在名山之上也被困了大半辈子,对于那种自然悠哉的生活羡慕无比。 夏侯雍一怒之下,再次跟海陵王府合作,支持徐雅言为后,狠了心要顾家琪竹篮打水,白辛苦一场。 “这鬼地方也不能给手机充电,不能给他打电话!”风铃气呼呼的说道。 包薇薇饭吃的很慢,因为上辈子的时候到了大学没有人照顾她的饮食,有段时间她一生气就折腾自己的胃,到大三的时候还因为胃疼进了好几次的医院,所以后来便养成了细嚼慢咽的习惯。 苏凡声音一提,音波在魂力的灌注下震的名剑山庄众弟子耳朵嗡嗡作响。 无边无际的大火,凭空出现,这火来的奇诡,消失的更加诡异,来无影去无踪。 这颗珠子,正是在五龙山刘康公的大墓里,陈大志的手被扎了一下,血滴在烂木箱子上面,眨眼,烂木箱子就变成了五华珠? 就在杨然心头担忧时候,一阵轻响声传入耳中。只见大片魔气海浪中,趵突翻滚间,忽然有一丝极细的灵气涌动,像一条瘦弱的蚯蚓一般,从大片魔气中挣扎出来,而后缓缓向杨然这边蠕动。 唐瑄礼看到包薇薇的动作,心里说没有一点儿失望那明显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也是个比较容易满足的孩子,能喝包薇薇喝过的奶茶他已经很高兴了。 而且这人长得也俊俏过分了,让人一见就觉得是整天在帷内厮混的富家公子哥。 时间和金钱对于她来说就等于谋财害命,所以人家硬是说服岑家的男人们,把保镖和宝马开走。 冰树又开花了,冰苍坐在冰树下弹琴,杨欣躺在冰床上还在沉睡,一曲终,雪簌簌落下,冰苍忽而拔剑,身子飞出,长发披散,舞着剑,剑光如虹,刹时间,冰海咆哮,一条蛟龙跃出海面,一剑贯穿,被劈成两半。 接下来陆陆续续的有上了几件宝物,庆幸的是这些宝物都不是凡品而且价格全都不菲,不幸的是这些宝物全被叶少轩给看中了。 那老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笑得有些落寞,也有几分神秘。 “要是当初你按照我们家族长老安排的去实现,或许现在的结果就是我们想要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夏冰心中又多了一丝不忍。 叶少轩刚到天武圣城就突破了武尊,离现在也是刚过去不久,叶少轩连一丝突破道主的契机都领悟到。 神行无忌不再对河洛的带路有疑虑,因为如今的一切都在表明,他们,越来越接近所谓的通道了。 火势还旺,幽若烤着,只要见有熟的,必撕下来吃了,边吃边烤的滋味太好了,等鱼全部烤熟,只剩骨架了。 程静娴便有些害羞似的别过脸,心中忐忑,叶蓁到底会怎的说呢? 他现在想破头都想不明白,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炼丹中突破,一个连环境突破的动静比神盘境都要大,这也太变态了吧。 李鸿飞刚刚走进了客厅,就见到李秀英等人这时都在客厅中,在这客厅中还有着许多的客人,李宽等正在招呼着,这时见到李鸿飞走进来,不由的大喜起来,接着脸上又露出了焦急之色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魏征:将来等到太子即位……(第三更) 正月初二,阳光温煦。 郑国公府后堂,厚厚的布帘挡在门前,将外面的冷风挡下,将温热全部留在房中。 魏薇看了一眼旁边的火炉,然后又看向在另外一旁和李善玩闹的父亲,脸上不由得升起来一丝喜悦。 夫君怜惜,儿子可爱,父母双全。 人生圆满无过如此。 说实话,魏征当初病倒的时候,真的 “万岁爷,不知道是哪三位将军入了万岁爷的法眼,想要下嫁公主。”张嫣好奇的问道。 上空,似是知晓一切的云乾,此时面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被血脉之内的凶兽接管了躯体的云乾,双眸完全化为了黑暗,里面除了不可思议的霸道之外,还有洞彻一切的力量。 不过这赵永坤神色却是有些倨傲,脸上也没多少表情,只是淡淡的对我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连话都没说一句。 “如何才能恢复人样?”宁涛问道,毕竟他还不想机器人的事情泄露,如果州长就这样出去的话,肯定会被政府抓去研究的。 摸出一根“大山”牌香烟叼在嘴里,左建摸了摸裤兜,这才发现打火机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我想起血祭帮了。”苏灵月想了大概一分钟左右,终于想起了这个血祭帮了。 当自己的头上又多出一道半的印记的时候,现在自己的头顶上面真好有六道。 “可高科技别墅毕竟还在建的过程之中,大家并不知道这高科技终究如何,万一这高科技对人体有什么危害呢?比如辐射什么的?”又一个记者问道。 旁边的操刀鬼曹正,眯起眼睛想了想,始终觉得邓龙乃是一个祸害,在把大师往死路上逼,妈的早该杀掉的。 几十年来,闪金商会日益壮大,虽然称不上是最顶尖,倒也是一流商会中堪称佼佼者的那一批商会了。 炮弹炸开,猛烈地炮火瞬间吞没了哈鲁特身后的一棵大树,将其打成了两段,熊熊火焰燃烧起来。 所以目下西北的局势,政务或许高方平不能制霸,但是军务那是绝对不会被抵抗的。 无论是本身的身体素质,还是超能力强度,都已经达到了近乎变-态的程度。 姬秀儿对胡媚儿鄙视的说道,再不复之前那副复杂的神色。而胡媚儿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对前者,反而对姬秀儿吐了吐舌头。 陆奇头晕的厉害,精神力早已枯竭,他就像一个被榨干了的橘子,再也挤不出水来了。 一连串看似巧合的突发事件导致了一次完美无缺的突然袭击,没有谁能够在屏蔽了视觉与听觉的情况下躲开一颗速度超过音速的金属狙击弹头。 除了两人之外,双胞胎兄弟乔治和弗雷德更是一口咬定启明会功夫,让启明教他们武功,这样他们就可以变得和启明的力气一样大。 耶格所使用的,那种力量,并非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而是后天习得的,魔法,纵使强大,它终究也只是魔法而已。魔法是一种技术,而任何技术,都有缺陷。 林风眉头一挑,能感受到龙菲话音中有点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到底哪出了问题。 两名警察还没进屋,先前那位黑大个就迎了出来,貌似还认识他们,乘客们看到黑大笑呵呵的先是敬上烟,又在那儿解释着什么,俩警察倒是一脸的严肃,三人在门口说了一会这才进到屋内。 整个央圣域都被永恒佛国掌控着,到巅峰强者,下到黎民百姓都是佛国的信徒,他们有着共同的信仰,有着共同的目标,自然是无的团结。 虽然三人说的极为认真,但是在电视机前收看他电视的人大部分都笑了,因为这确实是一个滑稽的事情。 刑天身上死气消散,多了一分生命力;修罗仍是戴着金属面具,他如同影子般跟随洪宇,不会离去。 “我完全可以吃定丹尼尔斯。”邦奇威尔斯非常有自信的说了一句。 这辆车一直尾随着拉达车来到此处,见院内有灯光亮起,坐在副驾驶的一位黑衣汉子拿出了电话。 然而,陈旭心中还是有些怀疑。他对于董承并不熟悉,只知道历史上发生过衣带诏事件,因此才对董承非常忌惮。 萧朝已经来到了镇魂关,无法回去,所以凤尊也不用隐瞒萧朝了。 “鬼知道他做了什么?也许是他已经老了吧!他的脚步已经比我父亲还要老迈了,我甚至认为他现在除了身高之外,找不到其他优点。”巴克利无奈的说道。 他从来都是把重心放在医术上,哪怕是武道境界的增益,也都是为了医术的精进。 “不用说了,老规矩,来,自罚一杯。”她们班当年的军体委员孟卫东端起一杯啤酒。 进门的时候是高浩天来开的门,他穿着件深色的毛衣,胳膊上居然戴着一副套袖,整个一个居家好男人的形象。 “请问你找高总有什么事情?你预约了吗?”吃惊归吃惊,她可不敢随便放人进去。 此刻已经入夜,忙活了一晚上的穆大少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胖丫房间。 眼中推演之芒闪烁,穆西风悄悄的破去了第四层的封印,进入了第五层之内。进入第五层的刹那,穆西风瞳孔一阵收缩,急忙屏住呼吸,隐秘一切气息。 结果私家侦探发给这个大老板许多相片,全都是她们与某个男人见面,亲热,还有同去酒店等等,最后还有几张不雅的相片发到他手里,如林八方所说的,头顶不是戴一顶绿色的帽子,而是一片草原。 第三百四十章 爱妃,你今年十五了吧?(第一更) “吱呀”一声,皇帝平静的从房中走出,魏征的声音从房中随即传出:“恭送陛下!” 皇帝淡淡的点头,然后看向李承乾道:“太子,你留下陪郑国公,象儿跟朕回宫。” 李承乾平静的躬身道:“喏!” 低头,李承乾看向李象,神色温和的说道:“大郎,跟皇爷爷回宫,记得听话一些。” “是!”李象认 “对不起,我只想瞧一瞧这个地方,这里不算一个展厅吧?”白封逸回身看向他,面前是一个穿着改良燕尾服的中年男子,他的身材非常适合这件衣服,看起来是位绅士。 至于胡锤宁飞舞等其他人,都表示要先回家一趟,然后赶往约好的汇合点汇合。 “我去,搞什么?怎么在我肚子里弄了一块儿地出来?”白衣大惊,但仔细一看,那块儿所谓的地,竟然是当初大圆球那坚硬的外壳所化。 王春华笑着抿抿嘴“你倒是比以前贯会说话了,我倒是要谢谢你教出来两个好儿子,不然英子和荷儿可就要遭罪了。 白衣在独立空间一缕意念跟影儿交流着,这才知道,仅仅这界壁就厚的不知道到少万里,如今的影儿已然穿过了十万里了,可还是没穿透。 “哼!王城破了,你守着这宫门有何用?”轩辕恒一脸色阴沉,双目射出冰冷的寒光,死死地盯着黑羽卫的那名将领。 他踏着堆积如山的尸体,率领白马义从,一步步的朝突厥大军中央杀去。 那司马寿昌和太极柳逢春两人,掀着软帘,可是堵着门。这时见祝龙骧要到屋里来,两人往后一撤身。忽的堂屋里前檐上鼻头砰的一溜火光,忽的上亮子的纸窗全烧着。 “大师兄!你说我们要是赶在他们获得异地的传送阵之前把他们都消灭了,你说有没有可能?”白衣猛地抬头望这虚月道。 那掌柜弯腰从柜台地下拿上来一双棉鞋递给她“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找双布袜”没等九幽说话,他匆匆向另一边柜台而去,然后依旧低头翻找。 随即众人登上了巨大莲花,当走进去后,杨毅云才发现这个炼化还真不简单。 江流石有所察觉,向交易大厅里看去,但一番扫视之后,却并没有发现有人盯着。 “你找死!”范义同大吼一声,一下子将面前的大理石桌面翻了过来,挡在了他和江流石之间。 “岂敢!此都是裘帮主抬举,裘帮主聪明绝顶,武力过人,我并未帮多少,不敢饮下此杯!如论苦劳,裘帮主为丐帮辛苦数十载,您才是最辛苦之人!我该敬您才是!”汪长老将酒杯又推到裘沧海手里。 他和柳玲玲拜了天地,自此以后和柳玲玲完全过上了像是普通人一样的生活。 旁边早就有跃跃欲试的华家弟子了,听到华老的命令直接上来把华青就给抓了下去。 随即风裂继续说道:“风家下面人不懂事,也不知道哪位姑娘是神尊的朋友,风某这就让人将哪位姑娘送来,神尊放心她没有丝毫受伤。 没办法,印度人说英语的口音实在太重了,他也是连猜带蒙的点单。 她的眼睛从关舰的脸上,移到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再移到我的脸。我慢悠悠地离开关舰的肩膀,手仍然勾着他的胳膊。 在他们眼前的空旷雪地上原本盛开的梅花,竟然在须臾之间全部凋谢了,全撒在雪上。 第三百四十一章 右领军卫中郎将薛仁贵,镇守玄武门(第二更) 太极殿中,一身紫色圆领袍,身材伟长,面色风霜的兵部尚书、英国公李勣跪倒在地。 群臣左上,萧瑀张开圣旨,高声道:“……高秩厚礼,我属茂勋,贵德崇让,用光彝典。 兵部尚书、英国公勣,器识恢宏,风度冲邈,早申期遇,夙投忠款。 宣力运始,效绩边隅;南定荆扬,北清沙塞,皇威远畅,功业有成。 肖昊乾勉强的“解释”道,维护着他那所剩不多的颜面,其实绝三重之后到底是什么难度,怎么个样子,他脑海中一点概念都没有。 “迟衡,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林微微的眼珠颤了颤,直觉告诉她,田梦雅的那个电话,一定是跟他说了些什么。 “你都这么大人了,我担心你做什么?”林微微没看他,语气也不怎么好。 “很可惜是吗?”他危险的眯起眼,大手已经游走在她的细腰处。 林微微自认为跟田梦雅并没有很熟,不过听她姐姐林微然说,田梦雅的人缘一向很好,自来熟,所以她也没有很奇怪。 他猛然一指点出,这道水汽凝聚的法诀,直接朝着光幕激射了过去。 苏厚德也愣了一下,看着白馥躺在床上,容景睿抱着孩子坐在床沿。 可他才转过头,都还没看清楚来者何人,他的人,连同他手中的腰带,都被人一脚踢飞了出去。 吃了一个大力丸和一个金刚丹,又给自己加了一道幸运符,赵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等王珏、谢瑜和赵伝等人反应过来,便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之中,已施施然走向场内两人。 甄夕十八岁入夜场表演跳舞,从青涩到现在的艳糜风情,认识的人不在少数,追她的人更是能围在北城绕上两圈,且都非富即贵。 “这。怎么可能?”不仅仅是销售经理的脸僵住了,刚刚准备动手的保安直接愣在了李涛旁边。 实际上,自从叶无涯踏进圣血宗开始,冥冥之中就已经感应到了九幽剑的方位。 苏寒直接开启阴阳眼,瞳孔迅速变黑,毫无防备的无量天尊,直接被强大的精神攻击,打得意识模糊。 银菱喜笑颜开,一个蹦跶就从白皇后身上跳了下去,哒哒的又跑回原位坐着涮火锅,连看都没看对面的人一眼。 睡了一晚上还居然做了一个噩梦,这会是应该好好吃点东西补充一下能量了。 可经过刚才那件事后,他觉得,此时应该争取一下唐风的意见,他虽老,但并不蠢,又如何猜不到自己大哥的目的呢? 两日后,白天明代替林铭发出一则公告,限三日内,王家、武家前来谢罪,过时后果自负。 那是一颗珊瑚,浑身晶莹剔透,流光溢彩,黑布刚一拿开,一股摄人的灵气就从珊瑚中散发了出来,让在场的所有人不禁为之动容。 直到蒙特利尔电影节的华语电影选片人,来到国内,季铭才抽出时间来见这个加国魁北克人——他是说法语的。半个多月时间,季铭的法语已经可以简单交流了,锦鲤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说着,罗天便过去挽着唐仙儿的胳膊,二人在楚夜错愕的目光中,回到房中。 刘桂香在一旁从兜里掏出三百块来,说道:“你拿去吧。”她不想这两父子让陈扬和林清雪看笑话了。 林昆烦躁的挥挥手,道:“我没预约,你就告诉他是老胡让我来找他的,他自然就出来见我了。他要是不肯见我倒也省事了,老子立马走人!”心里本来就别扭,说话的口气自然就冲了些。 第三百四十二章 只要孤死了,父皇就可以传位象儿了(第三更) 三月十五,细雨朦胧。 无数红衣金甲的禁卫将士站立于晋昌坊长街两侧,手握长槊,目光肃重。 不远处的太乙青华观中,皇帝神色平静的走了出来,一旁的侍从高举着黄盖。 楼观道掌教尹文操陪伴而出。 李承乾,李治,李象,还有长孙无忌等人跟在身后。 皇帝对着尹文操真人微微点头,然后坐上 此丹没有补神丹那般强大的药效,若是也按四粒装,那就所有的优势都没有了。 “你!”王大娘像是被踩中尾巴,差点跳起来,有心想要反驳,结果顾元元说的都是大实话。 陈麟抬眼望天,忽然记起自己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两个月了,可以说是穿越也可以说是宿慧觉醒,时间不长不短,他适应了又没完全适应。 也不知道是最初的惊吓过后,现在恢复了,还是有什么其他倚仗,立春原本奇差的脸色,在那两个婆子把东西搜出来之后,反而渐渐恢复。 李福生就觉得,村里那些传言多有不准,沈正凌这人虽然长得凶,行事还蛮讲道理的,以前因为常年上山打猎不经常在村里露面,加上被老沈家败坏了名声,才造成这种不实传言。 “你说呢!”白世南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与此同时,穆雨薇的右手也跟着抬了起来。 有些技能和能力,也未必需要耗费积分去购买,也能通过提升科目等级从而获得。 “等会就去告知他们这个天大好消息,太感谢姑娘你了,还有我会告知他们把控好品质的。”村长面露喜色,认真严谨的说道。 这种感应符在修仙界并不罕见,年轻修士遇险时经常以此向家中前辈报信,甚至还有更高级的千里传音符。 如今山寨巡逻的三十个黑衣蒙面奴隶,巴不得庞家军逃跑,自己也好立功,这样就能得到主人的赐福,说不定就可以一举成为先天高手。 负责挡住黄巾军预备队的太阳王朝根据太阳目测,现在已经杀掉1000人黄巾军预备队将近500人,见好就收咱们撤。 谁主沉浮选了一张赤壁的地图,意思是要和赤地千里玩一场水战!赤地千里不排斥水战,他们是益州军,益州军不怕水战,但是赤地千里有一个更大的长处,他选择巴山的地图,要和太阳打一场丛林战。 所以他最后也是逼出了自己的灵魂,然后附体在五眼世虎的第四眼中,因为五眼世虎第四眼的奇特,所以最后把他的灵魂体给保护了起来,使得没有消散。 “饶命,我们都是被逼的。”除了最先逃下去的人之外,剩下的那些纷纷跪在地上,这种屈服的方式流传已久,男儿膝下有黄金,所以,只要肯跪下,无论是好汉还是孬种,代表的都是屈服,从内心深处的屈服。 乐山镇,乐山大佛已经建成大约一千年左右了,天下大乱,信仰缺失,导致乐山大佛看上去破败不堪,走到大佛膝盖出,水位已经与此齐平,水势滔天,淹灭了最近的乐山镇。 张奂懊恼不已,次日天明汉军对广宗发起猛攻,广宗城内竟然不见了张燕的大旗,汉军才知道昨天晚上张燕带着杨凤、于毒、罗世和5万黄巾军npc逃走了。 “去哪儿溜达了?”林沧熙头也没抬,那口气就像和自己年少不懂事的儿子话一般。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一头老狮,一只恶虎(第一更) 终南幽幽,长松翠柏。 李承乾停马在皇帝御乘之后,目光眺望远处的翠微宫。 那个地方,他去的不多,但是他印象很深。 因为在前世,他的父皇,最后就是病逝在翠微宫中的。 如今,已经是贞观二十年了。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侧畔响起,李承乾回头,然后微微摆手。 侍卫让开,一身绯 她的世界他不会懂,她的世界他不该进来,她怎么能向他敞开了这扇大门呢? 不过,在他出院落不久,却也感觉到了一股蕴含凛冽气息的目光。 不属于本体炮姐的那种傲娇外加大大咧咧的性格,也不属于其她妹妹们三无外加毒舌腹黑的性格,更不属于番外个体那种邪气外加疯狂的性格。桃莉的性格只有一个词,那就是弱气,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一个弱气软妹子。 别说金泰妍和tiffany二脸懵,就连此时杰西卡也有些惊讶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难道是因为自己有些“自私”的没把穆皓轩要在自己家里过新年告诉其他的成员们吗? 崔护塞住鼻子,“该给这孩子洗一洗了。”这味儿叫人退避三舍。 南圣尊看了雄天罡一眼,又看了一眼远方的离御风,而离御风亦是感觉到了南圣尊的目光一眼,两人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之色。 得,就在他那句脏话一出口时,洪涛就知道他马上面临的会是什么待遇了。拷上塞进警车是第一步,假如你敢反抗,警棍、电棍紧跟着就来。 红缨是许婚之缨,解下红缨便是一种象征,也是一种宣告,代表着他已经娶到了她,自此她便是他的人,是君家人。 无量数先后天元气及巫血力量被纳入后,十二金人瞬息之间合和为一,化出一个无处显现力量大道的百万丈肉身,猛地抬起拳头便砸向袭来的无量火光、亿万元煞及至大斥力。 难道是那次晚上带着林允儿和崔秀英去接喝醉的帕尼回来的时候,自己被穆皓轩强吻被林允儿看到了? 她在京中这么多年,岂会没有见过世家门阀起起落落?若仅是如此,虽万般不甘,至少还能落下一世安宁,但若是连安宁也没有呢?她如何甘心? 在萧秋雨的眼神之下,这将军几近疯狂,话都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刚刚的威严还有那仗势欺人的嚣张,现在也被驱赶的所剩无几。 犹记得那日,建安山城,形势对他大大不利,他见势不妙,纵马逃走,可是夏侯砚一箭破空而来,要不是他属下替他挡了一箭,那穿胸而死的人就是他了。 “是,傲天船长!”娜美连忙跟在龙傲天的身后,来到了操控室。 山十三可以感到背后黑衣人沉重的喘息之声,也许此人就是对面搜索之人,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倒霉。 可萧秋雨一点都不害怕,萧秋雨眼神坚定的看着巨焰狂蟒尼尔,眼中充满了诚挚,也许从此刻起,萧秋雨已经将尼尔当成了自己的兄弟。 表面上萧秋雨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可不想在自己兄弟面前露出一副见利忘义的嘴脸。 李婷婷笑盈盈的说道:“没错,先生应该饿了吧?要不要婷婷现在就把东西端进去?”这下可好,这位还没说上两句话就先自报家门了。 这一次山十三确信了自己的感应,就在银尸头颅被斩落的时候,一道无形的能量从银尸身上逸散出来,就是一开始感受到的,让人灵魂震颤的气息。 第三百四十四章 初唐四杰,二女侍寝(第二更) 东宫,通训门下,太子步辇自皇宫而出。 李承乾坐在步辇上,低着头在思索着什么。 长孙祥和来济跟在一侧。 步辇来到了崇德门下,李承乾突然抬手,步辇立刻停下。 李承乾侧身看向一侧的来济,问道:“来卿,有件事情孤差点忘了。 科举之时,有一名名叫骆宾王的士子,孤听过他写的诗,文采 随便找一个可以发光,并且能调节发光强度的超凡生物的尸体就行了。 让男人震惊的是,曾经他耗费无数办法都未能越过的门槛,在这一刻竟轻松的踏过。 罗恩虽然也没有掌握对身体进行微观改造的能力,但他有修罗道开挂。 之后各国都查到了相关信息,知道这个轮回眼出自一部岛国漫画。 洛浅秋侧头看着他,充满灵韵的眼眸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似泛着朦胧的星光。 尖叫一声后她猛然睁开了眼,当看到人还好好在榻上时,她才惊觉是噩梦。 比如说拍卖行贵宾室侍从,高档酒店贵宾管家,游轮贵宾客房侍从等工作。 此时谁也不知道,方青古已经出现在了姜盼盼所说的高档酒楼之中。 常笑言简意赅的解释一番,高乐高顺嘴吐槽:欺下媚上,不安好心。 “听你的意思好像那场仗不是你挑起的似的!”李成风看到蚩尤的后悔之色丝毫没有同情不屑的说道。 “也就是说,不管二叔经历的是不是幻术,那个村子里的吉家人都有危险?”我震惊了。 舒靖容冷哼一声,只不过拿了人家的东西,却还是止不住的心虚。 “还轮不到你说话!魅晴,我今天帮你躲过长白爱新觉罗领袖的身份。”那个红袍日本神官说道,听这意思他叫做德仁。名字倒是不错,可惜干的事都差点意思。 夜宸把脱下的衣物挂好,然后十分正规的坐到她身边,他的行为不像睡觉,反而像在进行一个严肃的仪式。 白三叔顺着白术的目光看去,一眼看到黄心颖,眼底勾起一抹笑意。 说完,李清就排开众人,迅速离去了,留下一地茫然失措的百官。 “对不起,都是我拉着你出来然你那么辛苦!”金锦香满含歉意的说道。 这是望千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夜晚,此时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也是他自记事以来第一个夜晚没有修炼,竟感到十分轻松。 仇戴天与金锦香对视一眼,兴许这次不用自己出兵,用飞龙寨的人就能扫平这大别山。 对于这样的亲昵,凤玲珑不是没挣扎抗拒过,但每次换得的就是赫连玄玉越发霸道的搂抱。 如此这般特殊时刻,七个美少年自然是无比激动的,全都起了个大早,把自己从上到下整理了个完美之后才一起聚到了大厅之中。 没有接过卖身契,雨嫣再次跪下,将手中的灵石高高举到头顶,举到东方凤菲面前。 沐心暖想要从他的怀里出来,可是才一动,便发沉他揽着自己腰间的大手便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再看他的眉心,似乎是有些不悦,遂吓得不敢再动。 “是的,爷爷,这是千年赤芝,我看着很漂亮,估计爷爷会喜欢,所以就拿来当作礼物送给爷爷了。”萧摇说道。 金锦香一边听着她们说话一边看着那蓝若雪,她长大了,也变得更加美丽,只不过骨子里的傲慢依然在。 行夜垂头不答,心下却是一点儿都不信,若真是如此,高高在上的魔尊大人又何必对它解释?甚至,恼羞成怒? 不料从屠夫身后又钻出来了一个香粉飘飘的人儿,只可惜她鼻尖有一粒半公分的大黑痣,而且黑痣上还不忘点缀一根又长又卷的毛毛。 虽然她的年纪比徐川大那么一两岁,可是也用不着使用‘大姐’这个称呼吧? “嘿嘿,都死了,都死了,嘿嘿。”这人嘴里念念有词,身子不停的前后摆动着。 带脉中的潜在力量,达到了惊人的储量,玄气只是在带脉中流转了一圈,就有源源不断的神秘力量被提炼而出,最后涌入肌肉,争抢着凌峰的肉身之力。 打听知道她是临水村的杨昌富,求着爹娘找媒人去探口风,要知道一般都是男子找媒婆探口风的,爹是秀才拉不下脸,她跪在院子里整整一天一夜才让爹松口,后来定亲,自己及笄后成亲,她一直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回至树身,将挂在枝干上的白金葫芦扯下,颇有些肉痛的倒了两颗丹药。 吐出口血,体内的能量不要命的汇聚融合,阴沉的天际流云翻滚的格外突兀,空间凝眉看了眼不远处那道誓要与它们耗死的姬九儿,察觉到逼近的能量源,拉住预要再次向前的魅,意念微动,连带着一同消失。 随后的几分钟时间里面,湖人队没有再能够继续扩大优势,叶轩虽然第一节比赛休息了很久,但是第二节比赛中球队的进攻压力太大,所以还是让叶轩消耗了不少的体力,这才勉强能够将比分维持在领先对手3-5分左右。 话音未落,一个雷声突然响在不远处,震耳发聩,吓得瑾歌猛地惊叫一声,一把扑到桓生怀里,死死拽着他的双臂。 家法落在了白泽身上,登时一道血痕。白泽便咬牙受着一声不吭。 倒是许仙一直觉得满心愧疚,倒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许仙算是一个赤城之人,若是心思不正的,做了这事他们大概率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了还在自责。正是因为心性纯良才会知道对错。 听到身后传来他们二人的对话,魅姬迈着缓慢的脚步,默默的记下了这个所谓的‘薛姑娘’。 忽然,一声巨响,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爆发,顿时地动山摇,伴随着远处似乎还有凤鸣清啸和狂怒嘶吼。 在此期间,苏离教给了陈长生第三种剑法,也就是笨剑,这种剑法,张亮同样没有学,他觉得没必要。 “连东方默都学不下去了。去吧,师父一高兴说不定就不怪罪你了。”十一师兄劝我。 “上次谢本君是几百年前来着,本君记得除了谢还应该有什么动作表示来着?”春风笑嘻嘻的。 感觉到瑾歌长长的睫毛颤抖着触到自己的脸,桓生意识到她闭上了眼睛,那便是顺从了,他微微一笑,轻轻抬起唇,挪到正中完全吻了上去。 第三百四十五章 武媚上位,李治回朝(第三更) 夜幕深沉,秋月高悬。 东宫宜风殿,李承乾躺在床榻上睡的很沉。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 寂静的夜色中很突兀。 “殿下,殿下!”声音在殿外响起,虽然不是很高,但很清晰的传入到了李承乾耳中。 床榻上的李承乾突然睁开了眼睛。 眼中混沌了片刻之后,他终于清醒了过 熊熊燃烧的火焰烧舔的极高,火苗都窜到了天空,就像是一座剧烈燃烧的火炉。 一声脆响传出,准提被这一击打的实在,恐怖的高位力量冲入了体内。 “好,我都听你的,你去哪我去哪,你去哪带着我就好。”阿珏这回心情也舒畅起来。 随着叶炎笑声落下,身体之上那紫色火焰战甲,也是瞬间将其身体牢牢的包裹而进,短短眨眼间,叶炎的身影便是消失在了战甲之下。 三兄弟也是大感造化弄人,得帝鸿允许之后,立刻围着黄天化看了起来。 一声钟鸣之声响起,一股股声波扫射而出,将所有攻击全部隔离开来。 从外面上来后,杨果就看到了和姜长青坐在同一个沙发上的许凯非,瞬间,瞳孔就扩大了两圈。 “是,我们会立马就联系那边的人,然后找个牵线人,让海威龙搭上我们的线,我们会让他在一天之内就脱离困境的。”对面听到刘晚风的话,没有一丝一毫要反驳和询问的意思,直接就领命去办事了。 长发破碎,然后其上鸿蒙仙力爆开,化为了一千个神态各异的战将。 白梦蝶是原本想要留下他看一场好戏的,但祁夜的心早就已经飞了,她强制的将人留下,只会被人嫌弃,所以还不如让他离开,她来处理。 表面上看起来正义凛然的沈教授,背地里却是一肚子肮脏的干货!浑身上下除了冒泡的坏水以及曾经的学历,其他地方就没有一处是真的。 她虽然不知道辉夜的家世,可是从之前遇到的黑衣人来看,显然也不是什么和善的家族,要是被对方知道了,可怎么办? “你又在吓唬她。”莎悠好笑的看了辉夜一眼,别看辉夜在外面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公主,在家里面却像是一个为孩子而感到操心的家长。 就连她平时的穿的衣服也不要了,毕竟那个房间里面,就像是被跳蚤感染了一样。 在某处房间内的男人,双眼死死的瞪着电脑屏幕,隐藏在面具下的面,早已经面目全非。 伴随着粟山雏田的那番动作,其绑在辫子上那护额在微微摇晃间,黑衣少年也看到了它的存在。 “没什么,我只是希望我们之中的任何人都不要战死,虽然这可能会很困难。”八神庵叹息道。 在相处了这么几天之后,已经对剑八那可以说纯粹的性格已经很是了解的三人,看着斗志满满的走下已经打开了车门的剑八,他们槽点无限中。 “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吗?”八神庵看着手中的机械心脏,淡淡的问道。 王宁知道,自己可能耽误了一点时间,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催促道。 贺轩也不紧不慢,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人就被打的四散而开。好在贺轩吸收了逆鳞的力量,力气可想而知,贺轩收了不少力气,才没有造成没有血洗张氏集团的惨状。贺轩是愤怒,但是还没有达到脑子不清晰的状况。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一句伪善,骆宾王尽得李治信任(第一更) 渭水清幽。 河面上一层浮冰,倒映着天上的冬日。 数百骑兵护送之下,一辆马车缓缓的朝长安而去。 队列之后,几支商队,还有更多的行人,小心的坠在后面,也不超越。 李治放下车帘,有些疑惑的看向对面的骆宾王,问道:“骆卿,他们怎么跟在后面,也不超越,本王这里没那么吓人吧?” “ 佐罗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的冲动,机械手掌所施加的力量越来越大,捏得薇拉的脖子已经咯吱作响了。 万米高空,罡风之强,寻常人的肉身不过一时三刻就能刮的白骨嶙峋。 周围神域的武者看到这一幕,都好像高潮起来了一般,激动的大声吼道。 自从得到了钟帅帅真传之后,陈元现在已经不能正视自己的饮食欲望了。 于是,报名参加阵法辅助职业大赛的五万多名至尊天才,有一万多人自知布置不出来,自觉地退出了,剩余四万多人纷纷领取了布置阵法的仙灵石,在广场上布置起来,这么多人同时布置阵法,场面还是比较壮观。 奎克工业曾经数次派出使节,邀约辛卡拉见面详谈,但每一次,辛卡拉都把对方使节的行程路线,转发给了阿修罗,这一次也一样。 桑若回过神来,抽回了阿塞扎握着的手,直截了当地拒绝了阿塞扎。 “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上京劫红货?”杜镖头自言自语。 现在就好像一个现代人陡然间回到了原始社会无所适从,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我所了解的格里夫,是一个拥有远大理想的人,他为这个理想努力奋斗了一辈子,并且最终又因为这个理想,放弃了奎克工业,选择加入赤色派系。 这一切并没有完结,越来越多的恶魔被传送过来,并且每次都会有新的恶魔出现,而且经过巴洛炎魔的介绍,他们的名字很有意思,完全按照人类的七宗罪而命名的。 正在闭目端坐的沙赫风,此刻豁然睁开双目,只见其双眼之中浮现出来一个墨黑色的印记,印记之中浮现出来两个鬼气森森的魔眸来。 “大言不惭。”修德南不屑的用鼻子哼了一声,带着两位副官就准备离去。 此时龙纹印枪的脆鸣声越来越急促,有些显得迫不及待。诺坦不再怀疑,没有丝毫的犹豫,将手握在了枪身之上。 “这些人应该是知道了阿瑟族被解救出来,心想古神庙应该有很多世人所不知道的神器,所以前来碰运气的吧。”芙蕾雅静静说道。 黃忠和黃蝶舞顿时是一脸信服的用力点头,看来情况的确如华陀所说。 “主人,怎么这些排队的人全都是凡境修者,不是说参加星斗的都是元士位阶的吗?”阴魑看着这些人颇有些疑惑。 却不知道就在她前脚离开,自己的父亲后脚就已经把她给一起送给了新主公。 凰铃音面对着密集的炮火只得不住的闪避,只能趁着炮火的间隙时不时的还击上一两炮——事实上这样的情况已经比织班一夏要好得多了。作为突进型的机体,他连靠近对方的机体都做不到。 三个黑点同时射出一条细细的线,在三个黑点中心的位置交汇,融合成一个正圆形,最后这三个黑点再划出一道细线,化为一个标准的三角形。 “护士,拿一本操作指南给他俩,你们跟我走,我有问题问你们。”朱大夫没脾气了,只能为难一帮二流医学实习生去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李治+李承乾:皇帝老了!(第二更) 长安城,春明门外。 李承乾一身黑底金丝蟒袍,头戴一顶金冠,身披黑色貂裘,目光远远眺望。 跟在他身侧的,是太子少詹事来济,和太子家令长孙祥。 淡黄色的马车出现在视线尽头。 两百骑兵左右护卫,枪槊林立,护送马车直到春明门下。 城墙上下,无数甲胄齐身的士卒,这一瞬间,全都盯上 已然受创的枭龙没有一丝退后的味道,因为他知道,退后,同样也意味着死亡。 远处的雪莎看在眼里,未免心疼不已,却无能为力,毕竟本身修为差的太远了,若是贸然冲过去,除了被秒杀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片刻之后,只见他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眼睛却是看向了窗外,皎洁的月光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被几丝薄雾所遮挡住了,使它的光辉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不待他说完,天泯老人便当即扭头一声轻喝,让荀非当即便闭嘴不敢多言。 金云拐的下面是一团团金色云朵般,看着很是酥脆,上面横着的青色弯形犹如拐杖似的,应该是软糯口感,相得益彰。 看三爷现在的情况,今天晚上他必然会出事,所以这话宜早不宜晚,如果等他出了事再说,那意义就不同了。 索罗尔重伤,瑟兰妮重伤,阿昔洛韦也同样重伤,苏天霆伤势不明,可是当他缓缓站起来的时候,却是震撼了所有人,因为他一步步走向索罗尔等人,眼中迸发出来的杀意,无人可挡。 大家一看,这滨崎诚这一次没有爆发,纷纷松下一口气,一起说着祝贺、宽心的话。 海岚清一听,摇头笑了笑,自然是笑李牧的肤浅,不过李牧的判断也不是没有道理。传闻说胡塞武装得到了伊朗的支持,可以这么想,伊朗对中国人还算是友好的,自然胡塞武装也不会为难中国人。 下到三十丈远的时候,我再一次感觉到修复的速度跟不上灼伤的速度。我加大了神力的输出,继续往下走。下到六十丈的时候,我的丹田中的神力海已经咆哮了起来,神力化作了狂潮,疯狂的输出,修复我的身体。 其余吃过云河做的饭菜的人,实力和体力都得到不同程度的提升,没有在这次战斗中受伤。 霍成君惊诧后,转眼间也明白了韩增的用意,点点头称好,便令韩增至外边候着,自己要换身衣裳再随他一同出去,有命人前去禀报上官幽朦。 并且他们门下弟子死伤惨重,才决定单独行动,脱离了清空的掌控。 白斋公能说出来,让候天来饿死街头,那就是把家财给他散尽,让候家尽一下职责,把欠别人的东西,还给人家,这就是事实。 颂挽带着四周下人出了长信殿,又亲自把守着门口,生怕被什么有心人听了去,在宫中多载,防人之心,颂挽早已有了,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还可安然无恙。 剩下的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寻回主人的灵魂,以投胎的方式重生。 林音似懂非懂,烦恼与气恼都是因为满么?心中装的多了,竟然会影响脾气秉性?林音有些迷惑,又陷入深思,竟连青玉子何时离开都未发现。 突厥营前堆着一座京观,最上面的是颍州牧吴庆的人头,再往下是刺史以及各县城的县令府尹,及其家人的脑袋,加起来千颗不止。 第三百四十八章 本王要和武才人私下见一面(第三更) 夜色迷离,灯火错落。 晋王府。 李治站在书房桌案之后,手里快笔勾勒,一副兰亭集序已经彻底写就。 姬家福小心的接过细竹毛笔,然后放在了笔山上。 李治稍微擦了擦手,也不抬头,直接问道:“褚相那边情况怎样了?” “杭州那边前日刚有消息,说褚相的父亲,阳翟县侯的身体怕是不行了。 而另一个中年人,则是独孤鸿,在独孤世家亦是身居高位,担任传功长老的位置。正是独孤梦语的亲生父亲,跟独孤昊天的关系很不错,两人往常没人的时候都是兄弟相称的。 “剑祖的剑诀真是可怕,神尊中期的聂天行,居然能把无影神尊重伤,绝对是剑诀的缘故。”天命神尊心中暗道,对灭世剑诀相当的忌惮。 倒不是岛上修者不多,光是放眼洁白海滩,穆浩就看到了不下百余名修者在休息、游玩。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分家的宿命就是为了守护宗家。”日向日差开口道。 张必武一听到有人请战,他就立即奔赴到火炮边,他要亲自艹纵火炮,在蒙古进攻长城时,他艹纵火炮是弹无虚发,每一击都打得蒙古骑兵是哭爹喊娘的,现在海战之上,他艹纵第一炮,一定要准确度地命中目标。 为此,明军在与清军的战斗都是处于下风的,畏敌如虎的风气一时之间在整个明军中蔓延。在这样的情况下士兵们怀疑也不足为奇。 而诺维克也借此机会给华纳传媒集团的价格提升了,要求置换华纳传媒集团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因为整个华纳传媒集团越过市值两百多亿,近三百亿美元的样子。而飞狐影视电影公司现在还未上市”就价值两百亿美元了。 胖子和邪戮海皇虽然不知道穆浩使用的是,祭炼灭世元身的手法,可是如此短的时间,就将一具神阶修者石像炼成傀儡一般的存在,这让两人不由惊叹穆浩的手段。 着月之祭祀这番低姿态的表现,还有这倾巢而出的精锐战士们,希娜心一时纠结万分。 “算起来我们穆家还是王家的外籍分支,这门亲事让王家长辈如此费心,我们又怎么敢当”温莎一脸谦笑道。 后来李德裕当了宰相,因为不是进士出身,就取消了曲江宴,又派人把雁塔外的题名都刮掉了。 车窗上的雨瀑模糊了视线,前面雨刷器疯狂的摇摆,也严重影响了能见度。 可我现在正抑制着想要知道的冲动,甚至有时克制不住的询问,换来一两句警告。 说出这个称谓似乎有点在为难自己,莫子深到底还是强忍着鸡皮疙瘩把这个称呼说了出来。 “我自然是不想离婚的。”秦默语气坚定,在这光线黯淡的车厢内,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似乎透露着丝丝光亮,紧紧的盯着面前的靳棠。 下午的课程因为是刚开学所以倒是过得很轻松,苏水水跟林乔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苏先山已经在路边等着了,只是他绕着车门来来回回踱着步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什么。 百里果起来孩子还在睡觉,她洗漱好了,看时间该吃早饭了。怕早饭是统一时间吃,过了时间可能就没饭吃了。 金万城道:“放火将天魔教烧了是你出的主意,你便与天渡、天澈他们去安排罢,完事后我们就回中原。”金天泑依其吩咐,叫人去放火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一个没有实权的左卫将军(第一更) 东宫之中,张玄素,来济,窦德玄,李义府,封言道,高真行,张大安,岑长倩等十几人,低声议论着从崇教殿而出,各个面色凝重。 皇帝令房玄龄回家闭门思过,若是不得己过,便不许重归朝堂。 这等于变相罢免了房玄龄宰相的身份。 为什么? 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当朝司空,尚书左仆射,几十年 三位舅舅正美美的做着以苏静卉为引搭起的各种春秋大梦,就见苏静卉起身退了席,一一冲长辈们福身就要走。 白冰理了理手里的资料,将其全部交给了坐在头排的班长。最后又吩咐了几句才离开。那个资料是她特意打印的,能让同学们提前了解一下,也是不错的。 林宛瑜气鼓鼓的说道,满是幽怨,可以看得出来她对木偶式的生活十分反感,或者说没人会喜欢被人操纵。 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一次两次的没在意,今天就突然爆发出这么大的意外来呢? 刘陈氏若有似无的瞥了刘瑞雪一眼,倒是让刘瑞雪有些心虚的想别开眼脸,但最终还是咬紧牙关撑出了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做的模样。 他拿我上下瞄了看,煞有介事地评价:“看着有酒鬼的潜质。”用鼻子哼气,不予理会,心里却暗松了口气,又能开玩笑了就代表心绪是缓过来了。 既然正当本事赢不了,那他就少不得要用写不正当的手段了,虽然不太光彩,但为了保住自己的脸面,他可考虑不了这么多。 然而张巫的眼里虽然杨蜜还是当初的模样,可是她眼中的亲昵分明就是装出来的,亲昵后面的是比陌生人更加陌生的冷漠,就是那种活人看待死人,猎人看待猎物才会有的从血液中透出来的冷漠。 她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的骇人,闭着眼,连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了,仿佛再也不会醒过来。 “您陪了她们这大半天的,都没看出什么端倪吗?”挂蟾自觉地给念声捶起了腿。 幸亏其他人马赶来救下王匡,但这仗却导致盟军溃败三十里,重新安营扎寨。归来的军马都叹服吕布英勇无敌,无人可挡。 琴声怎会是忧愁的呢?琴声当然不会忧愁,但萧焕听到这琴声,便不自禁地想起了伊明月。 面前可见的岛屿,几乎是一个阵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阵型,但是是有规律的,就像是一个盘子里面的糕点,摆放的都有规律,只是一时间不能参详透彻罢了。 “我也这么觉得。”姜铭难得和她意见一致,因为他现钱西暮比高大鹏他们更危险。 德国的军工线条流畅,这柄大牌子虽然不大,但是十分细长,刀刃在手指间漂亮的穿梭着看着让人担心。 程凌芝想了想,摇头,她总有种知道了之后就会万劫不复的感觉。 李焕然一脸不信地看着她,肖伟几人也是一脸的怀疑,摔一跤就能把脸摔出几块淤青?那到底是个什么姿势? 刚刚还防他如防狼,不惜装醉,一下又把尺度开这么大,难免让人感觉有点不大现实。 四、精确进行战前料算,不论敌我双方军事,政治,国家态势甚至第三方可能采取的应对手段等等皆有精确料算,无一不中,能未战即可知胜败。 只是,牢笼的结界太好,他花了一段时间才出来,但总算还好,赶到点上了。 嗡!乌黑的霸气覆盖了刀身,比斯塔的目光投向了希留,两名剑豪锐利的目光隔空对撞,空气中似乎迸溅出火花。 那是即使是它们的本体降临,也无法承受的能量强度,就更不要说是它们的分身了。 今儿一宿,李浩然还在黄沙遍地前,未曾回到故居,也是思来想去很多,为什么回去,回去之后,又做什么?短短半月时间,还能做什么? 眼下最缺少的就是为姜震天寻找仙器,让姜震天拥有动用法则之力的实力,这样才能拥有与各种大佬抗衡的资本。 接下来几日,大王候得到的消息皆是如此,城外敌军围而不攻,无论说什么皆不回应。 王艺涵好奇的拿在手中,随后用力一甩,这把剑好似柳条一样,立刻荡漾起来一道道的剑光剑影,蓝色的光芒连成一片。 但跟随了独孤怡这么久了,长枪信心里也渐渐有了勇气,很多时候看是别人不可能完成的事,独孤怡却做到了,而且她创造的奇迹可不止一次两次了。 一位满脸胡渣子,身高一米九五的大汉忽然出现,拦在了叶一凡的面前。 不过,它们的离开,也给在纠缠之中的人类舰队造成了一定的混乱,即使是有着更多的攻击优势,但是在对方不顾一切的横冲直撞之下,还是非常危险的。 多考几个,大唐的进士这样好考,那朕的进士科岂不是名不符实了? 而且按照夏武的想法中,若是附上神意的锁定,将武器固化,那就可以做到千里之外杀人,这不就是飞剑吗?甚至能够成为一个远程导弹。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的就是那悬浮在十八子空间正中央,正在散发莹莹白光的盘龙佩。 没想到短短五个月过去,苏泽已经和他一样成了化蝶期进化者,还要和他一起进神明之骰试炼。 于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凯瑟琳表现出了十足的警惕和谨慎,并以尽可能礼貌和疏远的口吻询问起来莱恩四人找到她的目的。 想到自己和李梓荞还有珊朵拉发生的事,不知怎的,明泉心里突然有一种对不起雨诗韵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也是一闪而过了。因为在明泉想要捕捉这种感觉的时候,脑子里又闪过自己和雨诗韵有过什么吗的念头来。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涡之国众人的耳朵都被震得嗡嗡直响,眼前一阵昏花,根本分辨不了方向。 “操,用不了那么多。你特么现在真的钱不是钱了。”姜正大笑。 原先他以为左星颜是在胡闹,所以才阻止,没想到她竟有本事做出这么有用的东西。 “在我们南域,啥事都没法保密,县里上午刚研究一个事,中午恐怕县城里的人就知道了,下午全县的人也会知道,呵呵。”李梓荞说完捂着嘴笑了起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是她这辈子都望尘莫及的人。 第三百五十章 太子荒淫无道(第二更) 晋王府,后院小湖之畔。 湖面上已经结上一层厚厚的冰,杨柳垂枯。 李治坐在蒲团上,披着厚厚的貂裘,手持鱼竿,在湖畔钓鱼。 鱼线顺着被刻意被挖开的冰眼,垂入湖中。 李治看着冰眼和鱼线,眼神却莫名的有些发散。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李治没有回头,在 秦述看了看孔千兰,又看了看祝潇潇的背影,犹豫片刻还是选择跟着祝潇潇。 杨业刀枪都擅长,不过他习惯马战用枪,步战用刀,所以见李逵举斧冲过来,不急不忙抽出自己的金刀。 宁荣荣和马红俊,更是连三十级都不到,仅仅是个大魂师,就算史莱克战队成员的武魂更强大一些,但在狂战队开启了狂热状态后,武魂强大的优势,已经不足以弥补这种巨大的等级差距了。 夜色渐浓,微风也带上了刺骨的冷意,舒林夕好像感觉不到一般,目光呆滞地落在指尖的血渍上,一动不动。 她还说了许多开导梁母的话,譬如什么“以后不必过苦日子”,什么“月儿那孩子生的俊俏肯定得宠”,还有“哄好了大人物日后生下儿子不是不能抬平妻”。 网上的东西,看十分可疑,但是只能信三分甚至更少,因为别人发布到网上来,是发给你看的。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运动逃跑的时候,席卷的湖水瞬间将两人给笼罩住,还没等两人施法,两只灰蓝色毛发的大手就从湖水下方冲了出来,想要抓住两人。 “同为溪地大学的学生,我可以告诉你,年底的大学对战,如果你能够代表学校参赛,会有很大的好处。 青鳞望着萧雪那肯定的眼神,也微笑着点点头,继而低着头继续看着通道口,心里祈祷着萧炎不要出事。 看到第二位大将,伍铭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元末明初的猛将名将不少,什么常遇春,徐达,王保保等,不过他们可以争元末第一名将的称号,要说是元末第一猛将,基本就非张定边莫属了。 这一刻,姬昊不由暗暗提高了警惕,同时他还暗中给周辰打出了暗号。 “爹,李寨主和麾下弟兄远来,咱们还是请李寨主到庄中饮茶叙话吧。”扈太公身边的男子上前,对李瑾抱拳之后,向扈太公说道。 然而,进入控制室后,吴华腾才发现,这里哪里是一间控制室呀,简直像星空一样无边无际,周围到处悬浮着巨大的光屏,只不过大多数都沉寂着,仅仅只有一面光屏亮着,上面正是智能生命的身影。 渭水上游秦军的战舟少,所以火炮也少,但再少也有三十二门,刚才近百艘大翼战舟皆被炮火摧毁,现在二十多艘冲来,简直是来送死。哪怕这些战舟全部凑在一起,似乎是想彼此互相掩护。 三人出了门,因为李瑾说过,学堂选址不能离政事堂太远,三人边走边说,却是没一会儿就到了。 不过,咱们章鱼海盗团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这次老大重金请来了一名四级宇宙杀手,会在我们交易之后刺杀这个星际佣兵,到时候吃了咱们的得给咱们吐出来。”光头大汉冷冷哼道。 可是尼克斯的麦迪防得实在太好,科比几乎腾不出来任何空间,德里克·哈珀见状,把球扔给了格伦·莱斯。 苍麟强行镇压住他的伤势,阴阴一笑,丢下一句狠话,便直接奔向了咸阳古城。 “晓坤,我想让你上东京一趟。”看着远处的水泊,呼延灼背对着白晓坤说道。 但是像这种刺客,怎么可能轻易让楚云看到,所以楚云是不抱希望的。 一个拿着花机关的战士躲着墙体后面,刚刚探出脑袋来,几发子弹就打在了墙檐上,飞起的砖块在战士的脸上划开一道口子。 对外的宣传口径也是王晓华大彻大悟出了个远差,有了什么信仰,有了什么皈依。 但是,有了游戏发售平台,就要有人为平台制作游戏,光靠自己可制作不过来。 在这之后,科尔纳特家族提前对魔法学院实施戒严。真理会外部组织在不知实情的状况下擅自动暴乱,最终让事态展成了如今的模样。 哪儿有一点不开心的样子,之前那愁眉苦脸的表情,现在是一扫而空。 原本他以为制作游戏很简单,但是当他开始学习之后,却发现制作游戏竟然非常的困难。 男人抬起头,眼神说不上有什么特别,或许他想装出一副目光很凌厉的样子吧,但是跟山内溥比还是差远了。 魔主死了,黑袍人首领们也死了,异族联盟的人很会看形势,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反攻的大好时机,当即哟呵一声,和众人达成协议,将这些魔人通通杀光。 天气有些热,但对于商队来说,这就是他们的季节,只要不下刀子,他们必须要出门经商。 全身板甲的实际重量并没有减轻,爱尔特亲卫骑兵的盔甲全重超过五十公斤,所以他们必须使用优选的战马,否则战马是无法承受住人和盔甲的重量的。但是在盔甲中的你却不会感觉到沉重,这就是爱尔特魔法神奇的地方。 直播间的屏幕突然出现了画面,成始源的脸出现在了直播间里面。 弥漫着远古诸天的伟力,璀璨星河犹若画卷一般,在陈潇的眼前铺展开来。 进去钓鱼tv的观众看到这个宣传之后,立马把这个消息放到了网上去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本王越来越看不透皇兄的算计了(第三更) 晋王府。 刚刚下朝的李治,皱着眉头步入书房。 将远游冠挂在衣架上,李治缓缓的脱下朝服。 姬家福刚进门,赶紧上前帮忙,低声道:“殿下,臣来。” “嗯!”李治微微点头,任由姬家福帮他将衣冠解下,然后换上常服,走到了长榻上坐下。 抬起头,李治沉吟着说道:“情况有些不对啊!” 当江寒提出此类任务的要求时,那负责登记任务的斜眼看着江寒,就如同是在看异类一般。 云星龙立刻一点头,之后就手掌一挥,顿时一股能量从他手掌上喷发出来,注入了大阵之中,当场就让大阵上无数的灵石光华闪烁,之后无数光华凝结,喀拉拉声音响起,直接打开了一条巨大无比的空间通道。 “他们已经碰撞了数百次。”戚威眼中精光闪烁,将冷锋与妖狼的争锋看的真真切切。 看着眼前酒楼高挂的匾额,燕云城不禁有了短暂的恍惚,没想到在郢都竟然也有第二楼的存在,而且规模建制竟与燕京城中的一般无二,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尤其对于血煞教的血傀来说,作用更甚,他们通过吸收鲜血提升实力,参杂了很多的负面情绪,若压制不住就会丧失神智,有的血傀在没成就武王前就变得疯狂,不得不处死,幸存下来的寥寥无几。 房间内一片黑暗,熟睡的几人被一股呛鼻的刺激性烟味惊醒,此时透过窗户发现外面火光冲天。 仅仅是乾坤门所管理的城池,其灵气程度就有这个水平,那乾坤门内部,又该是何等的灵气浓度? “理所应当!告辞!”男子恭敬的回应道,然后转身离去,轻盈的身形在走廊内满满向远方移去。。 “黄冕在上次一战中受了重伤,谁能猜到高昌已经被老爷子收买”。 后海族大举来犯,他奉命驰援御海城,在御海城勇往无前,只杀得海族丢盔弃甲,哭天喊地,凶名传遍海族。 夜狂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是通过那个红色裂缝逃走了,而且他还亲眼看见了那个红色裂缝的出现。但现在夜狂面临的问题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太久了,那个地面上的红色裂缝似乎。。。 告别了元义,凤九天再次变得无所事事,本来他还打算去看看打铁的,谁知道现在的铁匠这么不务正业,偏要去搞什么科学研究,无奈之下,只能随意走走。 即使楚风拥有仙王的力量,更是不需要借助永生大世界的法则之力,但是仍旧与永生之门相差一个巨大的境界,永生之门想要镇压他并不需要费多大劲。 等李言到了卡萨所身边,卡萨所还是在练习,不过比起之前已经很熟练了,能够非常平稳地行走,只不过因为需要应对中央的微风,还是要多琢磨一会。 蘑菇云无比的大,而此处还聚集这数十万的弟子,云天空几人刚发出攻击,一时间还体内的元力还没回过来,强大的余波瞬间便是打在他们身上了。 夜祭发现自己这个复杂的灵魂有些迷雾重重,看来还有很多的东西他们不知道。 “现在大概有个四千多斤,不过我走的时候还在收购处理,处理好的现在差不多一共有五千斤左右。”赵原想了想说道。 这这个世界流在外界的振金,也只有队长的盾牌了,如今再次看到托尼那一身振金战甲,特查拉怎么会不激动。 第三百五十二章 薛卿杀伐太重了(第一更) 腊月二十五日。 天高云起,北雁长阔。 玄武门上,李承乾一身黑衣黑甲,平静的望着远处的禁卫军营。 长槊林立,军营整肃。 杀气盈野,军威浩荡。 “殿下!”金上泉站在李承乾身后,神色莫名的有些紧张。 李承乾指向侧畔一名一身银甲白袍的将领,淡淡的说道:“那位是右领军卫中郎 “身份问题他主要是自己不太想透露吧,而且统调局现在内部的意见也不一,我主要也是为他的安全着想。”齐磊委婉的解释道。 迪迦的双眼终于是重新出现了光芒,胸前的能量灯亦是重新闪烁起了红光。 无忧看着天幕中烟花绽放,才要说话,东吴那边也加入打赏阵营。 看到了前辈骑士走向死亡,走向孤寂,未免会联想到自己的结局,所以,心有感触也是正常的。 心菱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谷村义行,清晨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照在了谷村义行的身上。 不是大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即是您言我岂能有不相信之理!是不是只要三人同时“渡劫”就能有机会“圆满我道缺陷”?魔葵满眼期待的问道。 在天空中的远处,有两个淡金色的身影正在迅速的朝着他靠近当中。 这些墙头草一定有人与江南暗通款曲,或者直接被江南收买,成了宁王的卧底。 庄吾还是保留着一定理智的,毕竟这确实是很难进行评判的东西。 古剑飞无奈地回道,虽然他极其不想让周雪翎回家,但他现在也没办法。 许是云中歌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所以一时间令她丧失了判辨能力,也令她大脑的一根弦绷的紧紧的,没有一刻放松过。 一记炸雷落下,直接劈了石三笑一身,原本就没几根头发,直接炸成了鸡窝。 陆华浓与六皇子两人已经从云逸身边经过,听着那沙哑伤感的歌曲,陆华浓心里一揪。 她可不是危言耸听,她已经感觉到了君墨夜的气息有些接近了,想来是朝着这边走来了。 “没错,我说到做到,就是不知道爷爷的选择是什么了?”顾清宛淡淡的回道。 “风吹,我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你休想伤害我师父。”宁西城咬着牙拼命的挣扎,一定要将风吹的灵魂抓回来,让自己做主导权。 闻言,萧墨羽抬眸迅速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耷拉了下去,一副做错事的样子,轻咬着下嘴唇,对着手指,“四哥,我……我……”想说些什么,可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人皇地宫数千年来都是用来关押叛贼的,或者是犯下重大过错的强者,而三界天在这一任人皇掌管以来,一直处于太平时期,故而这人皇地宫之中一个罪犯都没有,一眼望去虽然打扫得干净,却是阴气十足。 琉空冥隐去自己的身形,跟着传旨的太监来到圣阳殿,果然,见到了失踪多日的神算子。 看了夜云这么多场比赛,楚狂人便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他也要保留实力留下来对付其余的种子选手。 但算了,既然王爷能够接纳的话,来日方长,现在的问题是要如何解决镇国公主,既不会引起两国纷争,也不会让闲王陷入危机。而且看起来那个所谓的尊亲王应该是有决定权的。 整个皇宫上下都知道,皇上已经决定要撤换禁军统领的人选,为何这会儿,星暗又说不会撤换他呢? “看来不是找我的人,是找姑娘的人,”男子说着,就也笑了笑。 只听一声脆响,下一刻,剑光倒飞出去。在空中便化为了一道人影。同时,那方天画戟也是微微一抖,随后缩回。 现在自称鄙人了,当时在长公主府,对着她可是一口一个‘本公,本公’的。 门碰的声音几乎撞击在老太监的鼻子上,他悻悻地缩回去双脚,竖起耳朵,但是,房间里无声无息,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是我做的!没让你吃!”尾随着洛洛过来的樱夜公主忽然开口,然后大步走着过来。 菜肴红红绿绿的,搭配得很可口的样子,可是,她看着,不知怎么却想吐。 而在他挥出这一道金光的一瞬间,立即感觉身上一冷,大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不用想,他也知道是那剑仙出手了。 第二天,唐婉儿就去给老夫人请安外,还陪着老夫人去佛堂念了经,虽然唐婉儿并不知道老夫人都念了些什么,但这种宁静却能让唐婉儿心情安宁,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家里,这是她觉得喜欢的事之一。 炎北觉得这件事太不可思议,弄不明白是自己灵光乍现的偶然之举,还是本身就具有这样的能力。 狂霸的刀气犹如气球被针刺破一般,极速衰减。昊天尺猛的再次刺入刀气,强大的法力猛的把阴阳刀气震的持续爆炸开来。 之所以记得她,完全是因为许芊芊在学校里的表现太差,让人不得不记住。 “什么?”雷涛和常宇春的嘟囔到此为止,关毅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惊。 本来,炎北有千百种说辞,可以随便编一个理由来蒙混过关,并不是他做不到这一点,而是不想那么做。 可此时见到霸天神皇展露出来的神威,就连澹台空冥也感到心头发咻。 杨贺歪过脖子,在火苗上点燃香烟,习惯性的抬手拍拍点烟人的手腕,表示客气。 何况就算她说得是实话,自己也可以等这边的治疗无效后,带着宫洛爵去找那个脑科医生,让他着手治疗。 第三百五十三章 陛下打算退位为太上皇(第二更) 转眼已经年底。 腊月二十七日。 长孙无忌刚刚宫中返回。 褚遂良上了一本奏本,劝谏皇帝应该善待房玄龄这样多年从玄武门走来的老臣,皇帝幡然悔悟,然后亲赴房府见房玄龄,之后又载着房玄龄回到了宫中。 又是一副君臣相得的景象。 新年过后,房玄龄就会重回尚书省,一切重归正常。 “没,原本阿克里的形势就不好,现在萨拉丁亲自到来,我想,每一刻,阿克里都有沦落的危险,我们不能再拖拉了。”利奥波德也附和道。 用步兵去反冲击瓦士格军队的阵地,这是星阳所能想到的最糟糕的主意。这些草菅人命的军官根本就不知道自从机枪被发明后,交叉火力机枪战术布置和铁丝的应用已经可以扼杀一切步兵冲锋了。 此时他们看到竟然有人在这魔兵渊之中穿梭前行,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有不少的准圣高手都在这魔兵渊之中,看到了帝京的身影,依旧难掩震惊。 “认识是认识,不过,我想问燕姑娘,你这是第一次闯荡江湖吗?”黄宁开口问道。 2005mbc演技大赏的功劳奖则由一个多月前已经离世的郑爱兰老人获得,因此由她的家人代为领奖。 安承佑一听,嘴巴无言的放大,抽气了几下,瞳孔缩了缩,泛起了眼白。这句话显然比黑齿信要找郑秀妍她们的麻烦的话更加具有震撼力。 以帝京这恐怖的实力,自然能够知道,身旁的这老者不是没有修为,而是修为十分恐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老祖级的高手。 金泰妍的心思倒是没有完全放在这件事上,她看了看郑秀妍,觉得还是要把昨天的事情和郑秀妍说说,走上前:“昨天朴善珠老师……。”郑秀妍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脸色逐渐变得镇定。 九鼎分布四方虚空,布成了一方大阵,让周幽王眉头一皱,他已经感应到,这九鼎出现之后,他与大周的联系在不断的削弱,那不断涌来的功德和气运也被阻断,身上暴涨的气势也停止了提升。 “好惊人的法术!面对这样的法术武修恐怕不容易对付吧?”看着那两天天空翱翔的火龙,玄月低声说道。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後藤拍了拍她的脑袋,看向柳生的眼底却是闪过一缕幽光,那个家伙,刚刚说了什么? 李牧没有跟着他们两个去保护他们,有这些卡牌只要不是太傻应该不至于轻易死掉,况且说白了这两人仅仅是认识,能帮他们提升实力并且赠与卡牌就已经算李牧仁慈了。 青玥嗤笑一声,想了片刻,从空间中拿出两瓶天灵水,不过做的比较隐秘,旁人看上去,只会以为是从袖袋中拿出来的。 不止是华村疑惑,就连众多男生都不由得看向了青学众人,尤其在看到樱一的时候更是多看了两眼,有时候,她做的事情很是耐人寻味,但又不得不说,确确实实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这就是钱周港说话的艺术。说来说去都不忘记把他的“特权”给说一下。正因为他知道他没有这么大的权力。 见二族老点头,一时间竟然都认定了,今日闯入祠堂,盗走修炼功法的人,就是青玥与南长卿二人。 这个情况让大秦国的诸多大臣都苦恼不已,想到那一条铁律,他们都煞费苦心,可是最终也没有一个结果。 第三百五十四章 愿武才人早生贵子(第三更) 夜色之中,马车晃晃悠悠的朝晋王府而去。 李治靠坐在马车深处,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他的眼神中满是冷漠。 皇帝已经开始逐渐的将权力移交给太子。 太子同样利用皇帝在逐渐的掌控天下。 他们相互给彼此的默契时间是十年,十年之后,皇帝就会退位为太上皇。 皇帝对于太子继位,已 姜瑶瑶这一套说下来,不仅突出了自己的能力,也顺势狠狠地打压了江甜一番。 谭雪儿压根没觉得自己这话多打击人,她的焦点都在‘我居然是容辰的初恋’这个点上,心情难免有点飘飘然。 徐导是香港新晋导演,被姜晓穗请来大陆拍电视剧。谈合作时她没亲自见过,不晓得香港演艺圈从导演到艺人都这么盛气凌人。 只见赵婧茹随手抓起桌上的热水壶,就要朝着江甜扔过去,被同行的两人及时拉住了。 颜瑾看到这个弹幕低头,看向自己筷子最上方的花纹,那是很复古的年年有余的花纹,很漂亮,很复杂,但是却不会感觉繁乱。 家里大房子住着,男人在外边挣钱,非要闹啥呢?等过几年这边条件好了,她再带着孩子们来不行吗? “安漓是你姑姑,其实并不是安家血脉,她父母也是犯了官司,全家被抄斩,当时你爷爷跟着一起去抄家,发现你姑姑正在襁褓之中,被放在一个瓮里,睡的很香,实在不忍心杀害,就将她悄悄带回安家,从此跟着安家姓。 这段时间的艾黎被折磨的不轻,原本以为她说的会慢慢来是真的,没想到却是一次比一次过分。 韩飞连忙通报下去,整个顾氏集团,能出动的都出动了,只为了找一个五岁的孩子。 现在见靳南雪突然提起差事,莫不是想起来要给她们两个立规矩? 可毕竟这种摩罗符对符纸的要求极高,虽然叶天能够绘制出来,但没有合适的符纸,效果却也会大大折扣。 一路上周轩都没怎么说话,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加宁知道他肯定有事瞒着自己,但也不多问,只专心开车。 因为分不清楚事情的真假,若是真的被收购,徐麓集团便会逆袭。 至于杨梓樂的叔叔,现在没有好的治疗手段,估计他去昆仑山时肯定遇到了什么诡异的事情。 所以,她选择顾朔这样无与伦比的男人,其他人连插句嘴都显得那么无力。因为谁都没有信心自己比顾朔强,不是么? 这次他们派了四个可以用秘法踏入御灵境界的人,下次恐怕就要是真正的御灵境界强者了。 “好勒!”一听可以滚蛋,独眼蛇王顿时转身,想要再次回自己的老窝修炼,却一把被叶天抓住了。 她推开门,看到伊莱在落地窗前的大桌子上勾画什么图纸。淡薄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反射着愉悦的光芒。 他们没有上去参与争夺,知道龙飞在场,与其浪费时间抢夺鼎炉,还不如在这里搜寻更厉害的法宝。 被告席上冯玉的老公已经坐在那里,看起来倒不像个凶神恶煞的人,外表有时候真的会迷惑人。人确实不可貌相,加宁见过外表十分粗犷的大汉,在家人面前温柔得一塌糊涂。 “能永葆青春,世界上真有这样神奇的武功?”齐可欣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认真追问丁一。 卿晴正看去,见宇轩盯着自己,却不说话,不免心奇,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等杜幽兰走远后,太后身边侍立于一旁的张总管才上前来,问道:太后,您觉得皇上真会去冷宫吗? 下午那会儿与关落雨的会面,不但没能按计划顺利进行,将关落雨抓住带回警局,然后以假审训逼关落雨交出那盘录相带及所有的复刻,却是反而让他们逃走了。 而且曼岛tt这游戏被他玩得简直是丧心病狂一样,他不仅玩,还开挂!真心不是人。 丁一看到了徐大个的尸体,这家伙整个胸腔都被拍得和后背贴到一起,象一张纸,丁一只能默默为他祁福,祝他早日转世投胎,重新再来。 不过他虽明白过来,自是也不会拆穿岳纤云。闻言后,也只是向那陆帅与黄建飞点了下头,并没多说。 孔宣,虽然是妖族之身,但是作为先天神灵,其修炼的也是类似人族道法的路子,入了佛门后,更是如此。 在御花园中兜兜转转,这会儿过长桥,那会儿坐短亭,又或是走个来回,便可以玩赏一番清冽的流水。看几瓣残花在水中飘荡,还真是觉得浮生如梦了。 当李世民宣布完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看到朝堂中所有人呆若木鸡。 秦北洋尴尬地笑了笑,修建袁世凯陵墓,在太行山工兵营地住了一年,因此对各种武器略有涉猎。 而同一时间,众人也在怀疑,这个标志出现的意义是什么!是说奇诺要朝四皇的位子前进了么?毕竟身为四皇,都得有一个自己的旗帜,来宣示自个的领地所有。 几个家长早已习惯了,傻孩子本来就没脑子,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不是晏家林家有利可图,她们压根不会让晏迟迟出现在自己儿子的视野。 战船上,看着宫本这么懂事,朱子龙的分身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我是来做殖民者的,不是来当慈善家的。投降就不杀人了? “对了大元帅,您的全名是什么呢?”李显问道,平时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了,所以叫的都是大元帅,听说z国的名字挺复杂的,里面含得有喜欢的颜色、喜欢的动物、植物、还有物体。 同时,秦北洋蹒跚来到中国代表团。他躲藏在树丛中,看到了欧阳安娜。 张易这么判断,是因为三楼的四个保安,都没有乱动,全部靠着柱子,手里枪口朝上,眼睛仔细在顾客中巡视。他们根本不管乱跑的顾客,只要谁敢拔枪,他们一定会抢先射击的。 第三百五十五章 挟天子以令天下(第一更) 李世民神色平静的步入殿中。 武媚娘已经来到了内殿门口,对着皇帝福身道:“见过陛下!” “平身吧。”皇帝不在意的摆摆手,走到长榻上坐下,看向武媚娘问道:“今日听说应山公夫人也入宫了?” 武媚娘微微一愣,随即立刻点头道:“是的,阿母久未见妾身,所以特来看一看。” 抬起头时,武媚娘 只是他笑容还没有来得及绽放,瞳孔中那背负长剑的青年的身影就忽然消失了。 无情心底,是无法伤害的,若她不在了,风无情会怎么样,或许,会心灰意冷,无生之念吧? 眉若黛玉低思绪,眼若紫晶亮星辰,点点忧伤点点泪,不为倾城只为君。 至于灵心几人就要淡然许多,幻舞有着天生的修炼之法,无需其他;碧水天猿王也只修炼自己一族的神通,那是最适合其修炼的;灵心倒是记下了几种,不过也不是为了修炼,只是用作参考,博采众长,完善自身所修的神通。 “那啥……我准备早餐去了,你也一起吃点吧……”林晓天老脸一红,逃也似的跑到了厨房。 可对面的齐家众人,听了秦一白这番杀气冲天的话语后,却一个个的全都脸色巨变。 想在宫里头出人头地实在太难了,无论皇帝还是太后都不是好巴结的。 见此,云飞子只将双臂一分,便见得眼见余雷已被其掌劲抖开,再取双掌交合,如捧金斗,翻掌之际,就见两道混元真劲已化作两尾游龙一般,缠绕翻滚将龙咬剑接下,再不能往进自己身前一步。 这里虽然是古洞内,但是内部却一点也不昏暗,古洞内天然存在着一些发光的晶石,使得古洞内一片明亮,犹如在外界一般。 林媛在玉照宫里睡了一下午,扇玉则在旁边陪着,一壁绣嫁妆,相安无事。 “千彤师妹,你也在真是太好了,一起去玩玩吧,天天呆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寒灵儿故作惊讶的道,实际上,她当然知道尹千彤也在这里。 叶楚对严曼曼的宅子并不熟悉,而荷花池也较为偏僻。她绕了一些路后,才发觉自己迷路了。 此时,攻击的破坏性都成了次要,反而是那种惊艳的感觉,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映像。 下一秒,冼宫主就觉得鼻子有点痒痒,心头一阵浮躁,灵台都不甚清明了。 如此艰难,为何这么多人还如此乐此不疲?俱因一旦中进士,可就真是鲤鱼跃了龙门,从此光宗耀祖,改换门庭也不是什么难事。 有那从大街上路过的人,见人排队都排出了巷子,就好奇在卖什么,一听说卖花,都想这种天还有花卖? 毕竟苏易是创造智脑的主人,因此智脑在看到的时候瞬间就喊道了。 而阿泰与阿阳这对宝宝,昨儿还一个挠一个咬呢,今儿又在一处玩儿了。 张磊是越打越心惊,他发现,莫闲的实力丝毫没有因为元力的减少而削弱。 陆苒珺好笑,“冤枉?”她抬起下巴,微微眯了眯眸子,似是在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这个时候天还没有黑,一抹残阳挂在天边,残留的余辉照耀着整片树林,几只晚归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地叫唤着。 鲁班七号突然停止了唱歌,他明明没有心脏,却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跳动了一下,让他的浑身发麻。 围在外面的一圈看似放松的保镖互看一眼,已经悄悄地向阮萌挤了过来。 第三百五十六章 观音婢,阿兄尽力了(第二更) “范阳卢氏,有子卢照邻,比兕子年还长一岁,如今其人年少聪慧,博学善文,性情坚毅。” 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其人出身范阳卢氏北祖房,其父卢仁朂为临颍县丞,其祖卢子元,前隋县令,其曾祖卢旦,北齐幽州大中正。” 卢照邻父祖官职都不高,但并不意味他们能力不行,实际上根本是隋唐两朝对范阳卢氏的打 “范阳卢氏,有子卢照邻,比兕子年还长一岁,如今其人年少聪慧,博学善文,性情坚毅。” 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其人出身范阳卢氏北祖房,其父卢仁朂为临颍县丞,其祖卢子元,前隋县令,其曾祖卢旦,北齐幽州大中正。” 卢照邻父祖官职都不高,但并不意味他们能力不行,实际上根本是隋唐两朝对范阳卢氏的打 她的脖颈被利器切割,切口平整,颈动脉和喉管都已经被切断,动脉收缩到肌肉里,皮肉却翻着,凝固的血液之中还有一些黄白色的油脂,颈部的创伤应该就是致死的原因。 随着力气的增涨,他饭量也跟着水涨船高。听人说,他最辉煌的战绩是一顿吃了一斤牛肉、一只肥鸡,外带一海碗糙米饭。 乔慕宸也挂了电话,懒懒的往椅背上一靠,看着手机,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终于冷静了下来,因为愤怒会使人丧失理智,而他需要好好谋划和应对接下来的局势,愤怒根本就于事无补。 杨璟此言一出,杨敬亭的酒杯定在半空,尴尬的脸都僵住了,牟子才的筷子也停了,仿佛不认识杨璟一般,两人面面相觑,也不知杨璟今日到底是吃了甚么糊涂药。 刘毕死死咬着牙,几乎生生将那枚徽章给咬碎,但终究他还是深呼吸一口气,将那枚徽章收进了口袋之中。 “王师弟,就凭你么,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练气期你不是我的对手,如今照样不是我的对手。”龟宝脸上还是一脸淡然,直接喊道。 外面那套扎甲还好办,自己就能脱掉。里面的索子甲带子在后背位置,必须找人帮忙。 同时,她一双眼睛里面黑色的瞳孔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茫茫的白色。 出租车直接开到了市儿童医院的门口,郁晚安付了钱,抱着郁悠然就走了进去。 他还没想出来为什么叶氏有变化,接下来映入眼帘的更让他愕然。 欧阳志远看着寒万重道:“你通知前面的车做好后撤的准备。”欧阳志远说完,立刻抓起王盛起,冲向最后一辆车。 荣安的语气极为激动,她的想法也是霍光的想法,他自然是知道自己当初的用途,也绝不可能将全部食品类的商户都赶出商场,先不说别的,他们还有合同的,连这点约束力都没有,那以后也不做大做强了。 但正在这时,茶胡子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二句话!然而没等鹤表示惊喜,那话里的内容便让她一颗心直接凉了一半。 武帝只是看着方树仁,然后又扫了眼霍光的方向,最后落在荣安身上。 “就这里吧。”楚风在极远处停下脚步,再度拿出了灵魂锁,嘴里默念名字,手中输入一缕元气,下一刻,幽冥再度出现在他身边。 不对…李云飞的耳朵微微耸动,从风中他隐约察觉,有数道莫名的波动。 在吐出这四字之时,松下冈本两人心中满是一股荒谬之情,面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顶多二十左右而已,若说他是地仙八转强者,或许两人也能勉为其难的接受,可若说是金仙那也实在是太可怕了吧? 艾梅柏-希尔德又说了一个具体的地址,奔驰商务车缓缓加速,驶出了记者狗仔们的包围圈。 辰天行一脸阴沉的坐在血兽派总部大厅内,手里拽着一块传讯灵石,而在他面前,则是站着几名脑袋深深垂着,大气不敢出一口的血兽派高层。 第三百五十七章 早生贵子啊,武才人(第三更) 东宫承恩殿,一身淡黄色襦裙的苏淑坐在殿中,看着殿外明媚的阳光发呆。 殿中的侍女全部都被赶出了殿中。 只有她一个人坐着。 熟悉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苏淑回过神,看向步入殿中的李承乾,微微福身道:“见过殿下!” 李承乾停下脚步,看着苏淑道:“爱妃怎么过来了,有事?” 桐仙羽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点头答应下来,于是墨仙露就把刚才宴妙思和叶白的事情说了一遍,期间不免添油加醋,让事情变成了具有墨式风格的故事,这是她在这方面的本能。 通讯手表中突然来了一封邮件,邮件?一般都是直接请求对话,或者短信,离线语音,单纯发封邮件的情况很少见。 今天可真是不容易,公司里有员工闹事,虽然处理好了,但是这会给公司留下阴影吗? 而就在此时,一艘精美无比的飞船轰然从众人头顶飞过,直往湖心岛而去。 “你还会煮粥?”秦沧扭过头去看了看唐果,目光里面是毫不遮掩的怀疑。 而此时望着那黑豹执事的身形,骤然冲到了自己身前不足十米的乔华则是嘴角微微勾起。 天亮之后,距离断魂谷最近的那些人类开始前来一探究竟,当然,也只是一些无比好奇事情的结局的强者敢前来,至于那些普通人,他们即便是很喜欢看热闹,也知道他们应该出现在什么场合,不应该出现在什么场合。 至少,叶白真的是这么认为的,至于别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也不得而知。 虽然天道七将展现出强大的实力,但是联盟军源源不断,似乎是着了魔,根本没有放弃的意思。 父亲说了一大堆,徐梦琪没有显示出不耐烦,反而是很冷静的听了下去。 卡卡西看着鼬和鬼鲛暗道:“没想到竟然是会这两个,就算我这边有阿凯,但是还是没有多少胜算,如果鸣人愿意帮我们的话,还有一些机会,可恶,这下麻烦了。”同时卡卡西将左眼上的护额上推,露出三对勾玉的写轮眼。 拓跋族长苦涩的笑起来,他的眼神却逐渐开始亮起来,一丝决然出现在他的眼中,他抬头看向张烈。 格雷格面色一凛,他从没见过自己的会长如此着急过,这让他意识到了事态的重要性。 那鬼怪自从形成鬼身以后,经常在这里飘荡,遇到许多修士,都是把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那些人却是无可奈何。 一番伐挞过后,燕子就温顺多了,依偎在他怀里,半眯着眼睛,也不再跟他瞎闹,本来就是没影的事儿,刚才不过是借着机会跟他敲敲警钟,免得他真的去打唐旖琴的主意罢了。 “我要酒一条街。”李阳淡淡地开口道,他胃口不大。所求不多,挑的还是事儿最麻烦,最需要人手的地方。 变形怪也不强求,只是叮嘱兰斯日后如果有了不错的东西,一定要送到银星拍卖行。 夏风开着车来到医院探望那几个牲口,不过当他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来这里时多此一举。 “呼呼!”在卓云离开的同时,王艳柔也忍不住的长出了一口气,刚才那种暧昧而又寂静的环境下,她也是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都要停止跳动,内心深处涌现出渴望与紧张等复杂的情绪。 做奸细这一行,被人捉出来就是必死无疑,因而自古以来捉奸细都是件费力气的活。一连两天,审讯工作都没有什么进展,反倒是各地的新情报送到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来都来了(第一更) 冰冷的,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陌生的气息打在耳朵上,武媚娘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嘴唇被死死的捂住,手臂也被夹住,身体侧着被人牢牢的控制住。 武媚娘的的眼中满是焦急,羞恼,还有愤怒。 同时,她也在使劲的挣扎,用力的要挣开嘴,大声求救。 “武才人若是不怕被人循着声音找过来,便大声 李逸风听到容妈的话,也极为自然的望去,看到容妈拿着帕子正要为梦千寻擦拭。 孟千寻将玉血灵珠拿出来与北尊大帝从皇浦王朝的皇上手中拿过的链子放在一起,竟然发现,玉血灵珠中,慢慢的现出了一张地图。 安太师走到棺椁前,知道烧死的人尸体都吓人,只是真正看到了,里面漆黑变形,焦炭一样的尸体还是让安太师往后一连倒退了好几步。 声音听起来很不满,再看到罗大少阴沉沉的脸,桑桑的心情莫名变得很好。 以前,她也很好奇北宛上流的公子哥爷,几乎人人都懂琴,本以为是流行的趋势。 “这是谁呀?”赵志看着还趴在地上的杨双,那杨双满身都是土,本来是趴在地上装死的,这会子听见赵志的声音,偷偷抬头瞟了几眼。 那……那不是我的包吗,除了衣服,我剩下的那点钱都在里面了!楚南恍然醒来,心想,原来他们三个在演“调虎离山”之计,如果是别人的话,他们的诡计也许将要得逞,可是他们今天弄错对象了。 躺在床上的李岩伸手搅了搅耳朵,你妹的,吵死老子了,拉开帮派界面,看着帮众中写着拓跋浩博的名字,默念了一下禁言,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样看来幽幽的娘,恐怕早就有了不少于几百年的修行,也早已经修成了人形,只是因为重伤灵力大降,才恢复了原形吧。 北尊大帝的心中便更多了几分欣喜,只要能够救醒灵儿就好,至于先前独尘道长说的,他可能会有危险的事情,这么长的时间,他也已经完全的做好准备了。 周子轩大喊着,同时让那些已经有些失魂的医仙谷弟子赶紧各就各位。 这场最后游戏的选择,究竟是选择留在这个所有美好的世界,还是回到那个只有季白墨的世界。 这次她们机缘巧合下来到这里,如果主人她愿意付出一点点代价,她们就可以马上得到这个做人的机会了。 玉娇龙恨不得一下子就冲过去,把那个男人揪过来,照他那张脸痛打一顿。 要不要给墨墨治病呢,墨墨的心病了,那……挖出来就好了,就是有点疼。 罢了罢了,既然她一意孤行执迷不悟,不愿意回头,那就这样好聚好散放开吧。 这夫妻俩仿佛容家嫌弃冯如冰就是嫌弃穆语似的,一起忿忿不平。 不论中老年一辈如何把鲁亲王当做浪子回头的教材,年轻一辈皆不领情,不论是浪子,还是才华出众的非浪子。 齐浩怔怔地看了他数十秒,目光终于软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查理斯没有解释什么,如意龙纹鏊彻底解放,瞬间将三人包裹在一起,避免被卡西利亚斯将三人分离,最后各个击破。 即使是教廷,也不是只手遮天的。有些事情无法避免,就算亲眼看见,也无法插手。 夜绵脸色冷肃,想到今夜和自家大哥有约的事情,在这里就待不住,想了想,她道。 这才是苏菲娜和德古拉八世身死的真正秘密,只有进入这间密室的人才会知道的秘密。 从此,他不在自傲的笃定就算容兮真的想要他的命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爱的是那个傻男人,这点毋庸置疑,对于秦风她只有朋友兄弟之义,从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吃惊正常,但她绝对是不可能,因为伤心去接受他的同情。 顿时,在轩辕台上其他比试的学子,便就齐齐被震开去,虽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影响,但却让他们还是震撼了。 阿麻是一位年过花白的老兽人,手中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到那大锅边,往锅了看了一眼,便蹙起了眉头。 逃跑中的孙大勇只感觉脑后有凉风嗖嗖,下意识的便往旁边躲,他躲,君子剑便追。 而且,那个建筑的大门口,有着不少穿着金白色衣袍的学子进出,皆都带着极为强大而凛然的气息,绝不是前面所看到的那些学子所能比的。 男人一身黑影,身量单薄地静静躺着,哪怕脸色苍白嘴唇乌紫,也很难掩饰其容貌五官之精致美好。 而不是现在出去杀敌,遇到弱一点儿的魔修还好,遇到稍微厉害点儿的,就是送死。 颌天,从来不会如此这般坐以待毙。而大滴的泪水,她却是早流不出来了。 她虽不懂阵法之道,但却可以一力降十会,这点阵法拦不住她,她惧的不是阵法,而是触发阵法后而来的青玉妙坊的人。 “哎呀,侧王妃,咱们去膳房看看吧。”陈姬一面说了一面握住刘绮罗的手。刘绮罗推脱不过,也只能起身同她一起去。 人说看别人给你介绍什么相亲对象就知道你在别人心目中是什么模样,叶浅想,难道她在外人眼里如此不堪,只配和这种奇葩相亲? 玉天卿听他这样说,才放下心来。虽说各国都会在其他国家安插一些细作,但当日在北煜之时,她就被骗的很惨。这滋味,着实不想再尝试一次。 话落之后,他已经将手枪拔了出来,对准了叶天,但是并没有立刻的扣动扳机。 “放心,这里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你不用在意他们!”楚衅笑了笑,他领着周冰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不到一会一个中年大叔便是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 都是疯子(第二更) 玄武门。 李治轻轻闭眼。 他没有再说什么。 以武媚娘的聪明,足够猜透这里面的很多东西。 武媚娘在皇帝身边,她要做的事情也没有传递消息那么简单。 一切都要等消息传递到了李治手上再说。 “殿下在宫中还有人。”武媚娘突然抬头,看向李治,一句话将他的另外一张底牌揭了开来。 跟林贵确定了第一批果树苗的种植位置和种植间距后,林青侯二人就离开了果园。 此时陈义基本上已经是超负荷的运转混沌练体决,肉身早就已经麻木了,只能感觉到疼痛,其余的感觉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等到康纳过来,叶默回家跟父母说了一声,然后和麦克斯坐到了康纳的车上。 这块地多年来没有开辟成葡萄园不是没有道理。紧致的砂砾土壤,土壤贫瘠,配合当地的气候。雨季在秋末和寒冷的冬季,春季降雨稀少,夏季很难得降雨。 林义作为高阶凶魂,智慧已经不亚于一般人,可以很好地执行林青侯的命令。 半个时辰后,陈义终于恢复了原本的面貌,整个身体已经充满了血气,让陈义又恢复了巅峰状态。 曲向元这话说的,明显很不客气。不过,不得不说的是,经他这一提醒,凌云霄却也是立即反应了过来。 “准备好了吗?”左冷锋剑眉星目,如剑而立,明明什么都没干,却自有一股傲人的气势散发开来。 “……”这下张英夏也的斟酌一下用词了,他总不能说,歌曲也是有针对性的,有些歌曲有人爱听,有人嫌难听。 这什么鬼罩杯指标一直也没变,难道以后还真能升级到e杯、f杯、g杯?甚至比清婉姐的还大?不知道清婉姐的是什么杯? 琴云菲没好气地坐了下来,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往常般的冰冷,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有一丝生气的样子。 又有更多的妖兽嘶吼着扑上来,深知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我目光在兽潮中搜寻,找到了一只体型巨大的象妖,眼睛一亮。御物飞过一干妖兽的头顶,逃向象妖那里。 “什么意思?”路双阳反问,同时他心里冒出这么一个想法:对方也不清楚自己的实力!也对,自己上次在东酒醉发生冲突时也就仅仅使用了玄气爆而已,那是只要有一层以上实力的玄塔修行者都可以做到的事情。 他刚刚才注意到这一点,赵苇青的招式之间,总是有那么一分不自然。 张月什么都看不到,但他却可以听到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踏得有力而坚定,像是有人在他心里敲响了战鼓。若不是颜夕在身边,张月甚至会怀疑这是敌袭。 碧绿的雷霆闪电在亡灵之王骨骼间乱窜,爆发出阵阵骇人的破坏力,与死亡之力不断对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那货的卡特强的可怕,操作也厉害,团战还没看清楚人在哪儿呢,我们就全被收割了,周杭连对线都被打爆了”有人嘀咕。 “什么,界阵图,是异师才能修习的界阵图吗?”云晓有些吃惊,他想起了秋处机的那个九风天火界阵。 “好的,麻烦两位去取一下,我需要这种东西。”云晓直接开口道。 似乎有一手命运的手,卡住了他们的脖子,让其无法呼吸,窒息让他们感觉到恐惧。 第三百六十章 计算十六卫(第三更) 喧闹渐消,宫城归寂。 晋阳公主和驸马阎玄秀,已经去了晋阳公主府。 至于闹洞房那些事情,自然由长乐公主,城阳公主和高阳公主她们一众姐妹去负责。 李承乾是太子,今夜皇帝喝的有点多,先一步尽兴离开。 他走了,李承乾就必须留在宴席上,招待一众来宾。 他唯一注意到的,就是李治不知 刘校长仿佛早就猜到了王道临的反应,微微一笑,每一个核心序列的成员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和王道临的反应都是一模一样的。 但因为王道临本身实力突破天际的原因,每次破绽露出的时间都极其短暂。 只是和达纳苏斯环绕城墙的绿色蕨类植物不同,守望城的城外种族的都是树叶跟火一样颜色的火红枫树,搭配着守望城粗狂的灰色建筑,宏伟古朴的城池能够让人感受到属于山脉精灵一族的灼热生息。 除了张开吃下被发光的眼睛吸引自己送上门的游鱼,白鱼人观察的这几分钟内影鳄始终一动不动的趴在岩石上,只有散发着黄光的大眼珠子不停的闪烁,看样子还没有发现藏在一堆碎石后边的白鱼人和刀疤。 苏联同样没有错失这次机会,德国终于还是出售了一条三号坦克车体的生产线,发动机由德国提供,因为发动机尚属敏感技术,所以,发动机技术没有出售。 凌落轩对于楚南这个内测倒数第一,还有防御无双朱刚烈,都有着印象,但是目前还有不是内测的玩家在,不方便直接说,因此才搭着沈云说出口。 “师父虽然是帝庭总管,但他只是代行职权,帝庭之主是我父亲上官一剑。”上官屏满脸骄傲地道。 触手怪残肢掉落的地方,因为眼珠的爆炸,只留下一地墨水,已经看不到任何肉食残留了,这只触手怪体积虽大,但真的击败它估计也提供不了肉食。 营救波兰独立军城内第2师的失败让霍夫曼十分震惊,但是,他也知道第11集团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盛怒之下,霍夫曼果断地下达了继续向华沙全面进攻的命令。 风先生很聪明,华夏如此多的区域,每个区域他,他只选一个代言人。 来势很猛,黄巾将领虽说命令手下兵士要顶住,但是在那强横的实力面前,黄巾军组成的屏障竟然一个照面就被击垮。 但若是凡人,不认识这龙门令还有可能,身为筑基修士,怎么可能不识得这龙门令?难道他并非筑基修士?他如此年轻,如果不是各大宗门的嫡传弟子确实不可能在这个年龄就有筑基修为。但那他这一身血迹又是如何而来? 这一切都是幽州牧赵逸领导有方,幽州官军将士一心,才有今日形势。 从那以后,百里子谦对弘一的态度就有了改变,至少不会每次看到他就黑着一张脸了。 一名灰袍老者看了前者一眼,沉声道,正是先前堵截过萧炎的朱钧,行界玉丢失一事他虽然禀告了厉弦峰,但后者迟迟没有动静,他也只能提心吊胆的等待着。 玄王心里一凛,但见她脸上一层隐隐的莹润光华,更衬得肤白如雪,整张脸仿佛水晶一般透明。 而此时的官军大营,众多官军因为失败士气低落,赵逸与孙坚正想着鼓舞军心的办法,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打一个胜仗,用战争的喜悦冲破这股死气。 第三百六十一章 褚遂良丁忧,马周的宰相机会(第一更) 三月十七,皇帝北行终南山。 太子监国。 御乘之内,武媚娘双膝跪倒在皇帝身后,轻轻地捶着他的肩膀。 她的目光从皇帝的肩头越过,落在了坐在左侧的太子李承乾和晋王李治身上。 太子沉稳,晋王却有一丝不安。 他使劲的低着头,但武媚娘却总有一种他会随时抬起,看向自己的感觉。 现在面粉比金子还贵,这么多要是送出去,还不被他老爸给宰了。 他们穿过开满鲜花的大厅,在一处摆着精致的茶具的桌子前坐下来。 除了刘兵还没找到自己的二舅,其他人都已经找到自己曾经在a市基地的亲人。 他并没有说谎,自从晋升长生诀三重,成功成为先天高手,他在贝克堡农牧场待了几天就开始旅行了,不过目的,显然不会是去散心。 “鲍明轩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贺宁心里面咯噔一下,有些紧张起来。 “算了,叫就叫吧,只要劳资不亲口承认就行。”沈烈摇了摇头,不再对这个称呼去郁闷。 可看他家里人的样子,又不像是坏了事,年前照样走礼,年后照样举宴,丝毫不将这事放在心上似的。 斜着眼睛指着马超道:“有什么好事就说出来吧,何必瞒着掖着不说出来。 “卫家长辈这么久都没发现?”严王成日带着队员忙得昏天黑地,还是头一次听说安全区有这么离谱的事儿。 既然他们都没有答应,林正风也只好放弃,询问了潘晓萱的空间还有多大之后,挑挑拣拣选了自己最重要的几样工具让潘晓萱装起来。 第一个,只是我第一个遇见的王牌杀手就这么疯狂,古怪,当他终于出现在我身边,我才意识到,就算是一场不需要解密的死亡游戏,居然都如此让人忌惮。 景容收回目光,直视着她,道:“没有任何线索,从何查起?王妃虽足不出户,但耳目却很清晰。”他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破裂,却见她一直都平淡如水,没有丁点波澜。 这点优势也不算多大,毕竟枪械师可以跟换武器,潜行者双枪爆发再高,枪械师换上重机枪,也比不过。 “孩子,起来吧!你可愿意拜我为师?”张猛飞蹲下来,亲手扶起陈飞,掌心之中真气微微绽放,将一颗疗伤丹药炼化,药力推送到了陈飞的的身体之中。 在这次晚会上知晓张彪底细的人不在少数,张彪除了会使用毒药,一身横练功夫也是厉害无比,尤其是一双铁手,连铁板都能抓出五个窟窿。 在除魔界之内,只有那些觉醒了各自开天始祖地祖脉的天才方能稍微克制住魔族,除此之外,人类同境界之中,除却绝世天才之外,很少能够击败同境界的魔族强者,不过,绝世天才,每一个都是觉醒了祖脉的。 未来科技兵器,远程的类型肯定是吃香的,原本我也这么认定,只是随着时间推理,我果然意识到黑手为什么切换为了光剑。 “上档次?”唐果听了这话有点懵,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苏安邦哪里上档次。 “你们算盘打的不错,把我引开,对付薇薇,没想到你派出的人如此不济。”那人笑着,笑声无比刺耳,尖锐,让张彪很不是滋味。 这声音落在血霸老祖的耳中,仿佛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声音,只觉得心惊肉跳汗毛倒竖,仿佛是被种族天敌给盯住了一般,令他两股战战,有一种立刻转身就逃的冲动。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不要让骆宾王知道(第二更) 御乘之内,李治跽坐在一旁。 低眉垂目,神色肃然。 褚遂良因父丧,要回家丁忧,若真是丁忧一年时间,那么朝中的位置必须要空出来。 那么顶替的,必然是马周。 但马周是太子的亲信。 皇帝不是不信任他,只是不希望他现在就做宰相。 这将打破如今朝中整体的格局。 如今的政 所有还能站着的人,都握紧了双拳,他们当中,大半人都高高昂起了自己的头,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让自己眼眶里正在迅速聚集的泪水不要流出眼眶,只是被含着浓重硝烟味道的山风,一点点吹干,直至再看不到半点痕迹。 听闻她的话语后,三位半神大人皆是面面相顾,各自在脸庞上呈现出或惊或喜的神情。 一道漆黑色的绚烂之光扫来,劈向秦天的眉心,源自古船内部漆黑色的能量涟漪。 众人委实没有想到,在这时居然还有这般迥异可怕的事情出现,当下都是惊呼一声,赶忙抽身撤了回来。 大战将临的压力,让两方的整支战部都如同发条般,迅速地绷紧。所有人都开始变得凝重异常,便是那些身经百战的战将,此时个个板起脸,神色带着一丝忧虑。 面对火焰喷射器这种杀手锏,敌军炮兵显然也疯了,他们在不到半分钟时间里,就用“人力速射法“,硬生生向权许雷他们所在位置轰击了三十二发炮弹。 我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前方,脚踩油门一路向前,能够感觉到的是颤抖的心跳,以及两旁迅速闪过的路灯。 秦始皇赐给张良的宅子在咸阳城的繁华之地,等到几人乘坐马车赶到之时,这座府邸的门额之上已经挂起了张府的匾额,更是有一应下人将各种物品家设搬进,再加上旁边看热闹的人们,可谓是热闹非凡。 直到电话里传出盲音,清姐才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失神落魄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7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院外有汽车响动。随即,院门打开,老陈和一个手下推着一个戴着眼镜鼻青脸肿的年轻人走进院子。 就有保镖立刻上前,确认了没有危险物后,打开了箱子,立刻接入了黑匣子的系统开始进行数据检查。 然而这声呼唤,没有让那孤独又清冷的背影有丝毫迟疑,视线眨眼就被如海啸般漫天轰泄而来的爆炸劲气所阻挡,淹没。 其实一放假补课就应该开始了,只不过吕奇受伤后赌场设局和云十三斗法等等情节一条线下来的,不好在中间插戏,不过这没什么影响,最多你会觉得假期长了一点,假期长不是好事吗? 原本一次非常平淡的常规运输任务,就突然变得危险起来,作为普通人的他们,自然心底十分不安。 就连无界妖皇,先前在跟她解释的时候,也都有些疑惑和感慨,说虚若谷此人是他平生所见气运和福缘最深厚的一个,叮嘱她安心地跟在虚若谷的身边。 可就是这次,伤的他太深了,所以他有些害怕,那种感觉真的很让人想死。 李紫玉似乎被提起了什么羞人的事,脸上红润光泽,眼里春水溢动。 虽然不能拜师,她非常遗憾,但能得到唐僧的认可,她也很高兴了。 前方,猪八戒心疼无比,很想回去,但唐僧直接命令孙悟空拉住他,不能让他回头。 第三百六十三章 宰相的抉择(第三更) 五月仲夏,大雨倾盆。 李承乾站在武德殿门口,对着长孙无忌说道:“舅舅要不过会再走。” “不等了,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的。”长孙无忌对着李承乾拱手,说道:“入夏以来,大雨连连,天下百姓需要救灾不假,但是翠微宫,温泉宫,还有献陵,昭陵,都需要派人去查看,若是真的塌了,雨停之后重修,花费更高。” 此时梅韵师太同时出手,大家都已经有了防备,尤其是任逍遥和狂笑月歌两大高手,突然间冲在最前面,然后同时出掌,两股大力同时反袭回去,圣气功再如何强势,也根本敌不过这两大高手内功,立时被激得烟消云散。 众人定睛观瞧,却发现原本已经超出临界点的数值竟然在迅速下降。 「哼!要你管!」张泽贞没有理会,而是直接进了他的卧房,竟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 “这,我见过,但绝对没有碰过。”基拉连忙否认,但他那突然跳动的眉角哪能跳过在座众人的眼睛。 眼看之前被击晕的民众被乱脚踩踏致死,杰姆罗神色大变,连忙下令士兵停止攻击。 除去这些重要工作,各班在授衔仪式中的进场顺序与方式,队伍站定后的相隔距离,甚至是横幅的字词选择这些琐事,也都得事无巨细的去规划。 “没错!这火器我东瀛,已属常备武功,不过中原官军废驰,虽然也有这等厉害火器,便是从未在官军大量沿用,以至官军战力不佳,往往遇到我等交锋,吃了一阵火器,便立马战败不支。”松野回答。 真正过的不好的反而是他,他已经拥有了人们梦寐以求的一切,甚至整个世界在有朝一日都能被他攥在手中。 虽然这次她们基本也明白情况,可面对苏合要离开的神秘部门赤裸裸的“威胁”,那就要委屈一下元阳了。 看到这一幕,他忽地笑起来,便在此笑容里,劫煞心火聚合,高热贯入躯体每个角落,一声轻轻爆震,身化飞灰,神意寂灭。 说实话,多罗对于莎莉的身份尚存在怀疑,谁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一位假扮善良的卓尔?从情绪上看不出来,毕竟卓尔这种生物对于情绪的控制远远超过其它的生物。 应无双挑衅式的望着尹伊,暗道:别想用a级信息卡压我,我的地盘听我的。 如果猜得不错的话,青木山四周附近的那些可怕动物,应该是前人有意或无意遗留下来,正如此次的五条海鳄一样,漫长的时间过去了,若从中生存下来,自然成长为一方霸主。 孔宣只是亿信娱乐为了报白术挖空核心团队的仇,不知道后面还有这一招。 车子向前驶着同直来到内院的高墙之前,转过了墙角,驶人了一道守卫森严的拱门,拱门上的电动门,在车子略停了一停之后,自动打开。 汪利军,字长临,江西宜春人士,万历二十年进士,今年刚授予翰林院编修。 王许建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打搅吴凯,他边喝咖啡边静静的看着沉思中的吴凯,此时吴凯的表情让王他感觉到深不可测,其中有种难以言语的味道,让人感觉跟他的实际年龄非常不相符。 泪水、汗水,甚至还有娇嫩的皮肤破裂后,渗出的血水,所有的体液揉在一起,发出了特有的销魂气味。 突然之间,哑哑的吠叫声停止了,它在到了亭了前面时,停了下来,用一种十分猛恶的姿势峙立着,口张得很大,白森森的犬牙,在淡淡的月色下,看起来有一种阴森森的死亡恐怖。 第三百六十四章 我们全家造的反(第一更) 钟南山,翠微宫。 六月暑热,但阵阵山风却吹散了大半热气。 武媚娘站在高处寝殿扶栏旁,眺望远处的长安城。 一个半月大雨之下,长安城难得的没有一片狼藉。 武媚娘转身看向寝殿内,皇帝坐在长榻上,手握秘本,低声和张阿难说着什么。 看着这一幕,武媚娘眼神沉凝起来。 皇帝很多 原理很简单,问题是这个时代的工具简陋,材料极其有限,陈越颇花费了很大功夫,用了整整一天时间,才把这个简陋的木马玩具做了出来。 那么,越人炎突然得到的这双眼睛,很可能就是帝烨留下的这双天帝之眼。 封秀士扭过头来,又向李鱼展颜一笑,左手食指凑到唇边,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得一脸灿烂。 楚灵月耍了一会脾气,便慢慢停止了下来,因为刷脾气也是个力气活好吧,自己的体质可是很弱的。 楚轩此时也被楚灵月萌得不轻,自己可是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霸气如此有魅力的妹妹,而且那歌声就像是要给自己洗脑了一样,直接攻破了自己的内心,让自己为之着迷。 然而让人绝望的是,刚顺着宣武门大街往北行走没有多远,派做先锋的余枫派人回报,阜成门已经沦陷,数以千计的闯军正杀入城中。 反而是邓氏和薛氏她们,则很有可能因为这件事被老太爷迁怒,甚至责骂。 在徐红妆组织报名的第三天,各方职业者已经汇聚在了一起,他们已经经过了前两轮的抉择,足有上千名的职业者,现在只有堪堪一百多名,由此可见,这次筛选是多么的残酷。 仔细去看,才会发现,这些都是经过血修们改造过的变异凶兽,其中最多的一种,竟然就是血蝠老祖的那些血蝙蝠。 “那好吧,你先进京跟我一起赶考,我们一路学过来。”薛清照道。 陈霜降一下子就懵了,半天才想起来哭,一边掉眼泪一边往家走。 “师父,您的意思是?”吕莹有些疑惑地问,她自然知道师父不会是叫她来夸赞这人的。 “那能等我们一下吗?这里车不好叫。”夏意晚有些犹豫的问道。 这话落下,莫西承已经走了过来,他垂着眸,一双忧郁的眼睛里,满是悲伤。 两人谈了两分钟,顾初妍强行挂了电话,萧墨寒才返回会议室开会。 汉子坐了起来,只见他一头蓬乱头发,中间是显眼的地中海,还有几只苍蝇围着他废物,上身赤膊然而却布满了污秽,只是他的下巴倒是十分干净,胡子像是刚刮过一样,他的胡子,都留在唇上了。 “那我就和王伟说说,王伟那边还不知道大嫂过来吧?”见人就赖在这了,还是早有准备,李秀英也没有再多说。 真正的付出过,就不会在乎收获了,因为付出的过程本身就给予我巨大的收获,我淡静地等待寒夜结束他的操作。 胤禛愤愤道:“还好这厮没有跟在皇阿玛身边护驾,否则,由这样的孬种草包,皇阿玛安危可虞!不成,留着此人,早晚必成祸害!”说着又要往外冲。 这么想着,胡斌已经来到了县城的边缘,他就沿着外环路,绕过了县城,在通往自己家乡的路口,胡斌停下了车,买了一些父母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放进车里继续赶路。 巡逻的守卫听到有响动,打着手电过来,还没开口说话,一刀亮光就从黑暗中闪出。守卫闷哼倒地,这时观众才看到守卫的脖子上插了一把手术刀,然后一只大手伸出,将手术刀拔下,迅捷地朝别墅深处而去。 离开新军参谋司,镇东侯坐上自己的马车返回京城。现在环绕在京城外的军队,除了京营和新军外,还有刚刚从战场上退回来的河北军,这些士兵中有眼尖的注意到了镇东侯的车驾马队,高呼着同伴一起向这队人马涌来。 凌普干笑道:“奴才这一路担着差事,哪敢因私费公?四爷您这是拿奴才开心呢。得了,两位主子说着话,奴才们就在后面伺候着。”说着,把马一带,退后了十丈有余,双方的侍卫随从们也纷纷退了开去。 胡斌就起来来到了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顿时就觉得神清气爽了很多。 “是我变弱了,还是他变强了?”暴龙惊疑不定,心的愤怒却更加的攀升。 晶魄的妙用,令各个势力眼红,这些势力自然要让来鬼界的玩家多收集一点,因而这些玩家不得不加倍心,以免死亡。 “听说高皇帝还有策,若是农民发现官员贪污欺压百姓,可以自行将官员捆绑入京,有功无罪。”李自成说道。 “如果朝廷同意派出更多的营的话,我觉得应该从山东抽调部队去河南,然后让新派去的营顶上它们的位置。”今天杨致远抱病来到狼穴。 另外,当张太白在应对着安德烈时,也时刻在注意着伊芙蕾雅那边的情况,因为安德烈是同时对两人出手的。 并且他们的相性是契合的,师姐能打,他能奶,绝对一加一大于二。 大伯这时候赶了过来,用农村治疗溺水的土方法让陶梦然狂吐了好几口水,人这才悠悠醒了过来。 老和尚狐疑的看了一眼悟明,又看了看狐媚儿,这两人在搞什么鬼? 于是她便不再说话,因为她知道,逆煞的执念早已深入骨髓,任何的劝阻都是无妄,宁愿摧心化骨,直至万劫不复。 相比起王翠凤,那些隐藏在国外的庞大杀手组织无疑更加恐怖,这么多年以来都被各国警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黑暗阳光脸色惨白,心里直骂娘,但是又无可奈何,他可以想到,接下来林枫就要对他下手了。他颇为忌惮的望着哥菲亚,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柳三娘听着都有些胆战心惊,若是千竹那个时候一时兴起去凑热闹,恐怕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太子要的,还是三千骑兵(第二更) “殿下!”一身深紫色官袍的李义表,跽坐在长榻左侧,对着李承乾拱手道:“臣等奉命出使天竺,入北天竺戒日王朝,戒日王热情接待,后至中天竺摩揭陀国,国王遣大臣郊迎,倾城邑以纵观,焚香夹道,拜受唐敕书。” 年纪稍轻的王玄策点头,说道:“臣等于去年十一月于王舍城登耆阇崛山勒铭记事,之后又于摩诃菩提寺立碑 王乙早知道周萌萌没走,刚才的话是他故意说给周萌萌听的,就是想看看她的脸皮究竟有多厚。 庄万古在间层当中,听到了燃灯佛的自言自语,亦不由微微心惊,这燃灯行事也够阴毒的,不过得知唐僧一事原委。也目的达到,当下出了出云宫,回到八部天龙所居的厢房当中。 庄万古随手一弹,却是把一殊雷火弹出,庄万古此时法力莫测,当下十二万兵将,皆得了一殊雷火,一殊雷火在高手对战中没用,但是士兵对挑时,也是厉害非常。 睁开双眼,一袭白纱裙的清纯妙人儿映入眼帘,让王乙惊为天人。 如道尊,尽管冷酷无情,但确实心存对人族的执念,是以一身浩然正气纯粹滂湃,强横惊人。 "砰!"一只骷髅被王历一脚踹在胸口,骨骼断裂,整个骷髅身躯直接化为一团碎渣。 最可怕的是,这里还有召唤师死后变成的魔物,能驱使生前的幻兽进行战斗,十分强悍。 普贤此刻豪无那平时的宝相庄严,目光中带这戏觑残忍,嘿嘿怪笑,仿佛是在把弄着一件称手的玩物一般。 西王母又算计了片刻,谋划其他事情的时候轨迹都是清晰无比,但只要一联系到袁洪,立刻就又是一片混沌,知道是天机所在,自己的神通虽大。也算不得。 如果说这次九位妖王一起出现。是可以称为情义一关,那么这次十三位敌手一起出现,便是用真正的战力去拼,昔年十强准圣榜火并准提道人,而现在,庄万古发现自己好像处在了准提道人当年的位置上去了。 他不能因为自己之私而伤害到宝宝,他真的想要这个孩子,不仅是为了爸爸妈妈的。 “谢谢。”庄筱雪再一次抬起头看了叶柯一眼,她想,能这么近距离地陪伴他这么多年,也是她的幸运,以后,她要开始另一段人生了,结束,也是一种新的开始。 也幸好老板娘帮忙了,也幸好老板娘懂一点,她陪着温良裕包饺子。 刘盈点点头,带着她们从假山后出来,又往荆倾走的方向瞧了一眼,早已没了人影。 此次行动,冷耀武不打算大张旗鼓,怕打草惊蛇又让那些叛贼余孽给跑了,只带了五个各有所长且身手极好的暗卫。 有的落到树杈上,有的落到屋顶,有的落在雪地里激起漫天雪花。 若是境界差的人,或一般的内丹,就算躲在神器中都会被他击伤。 传闻在其尚未及笄时,前去魏府提亲的人数不胜数,几乎每个半月,门房那边就要换一次门槛。 见瞿墨白抱得有些吃力,距离车子停靠的地方也有几米远,刹那间,秦朗不顾身上的疼痛,他抱过diana。 成东林说完,当即转身离开,老不死看了看成东林的背影,再看了看自己自己血流如注的断臂,心里一阵发苦,再看看周围血流成河,如无间地狱一般,他深深叹息一声,然后也转身离开了。 朱厚照轻轻的点了点头,张鹤龄的回答倒是没有出乎朱厚照的预料,沈禄显然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人。 “三个一起来也不错,那便来吧!”陆危楼猛得朝着脚下废墟一挥手,先前掉薄的那柄短刃残月嗖得一声,破开土层被他直接召引到了手中。 “主体,我说的都是真的。”天道分身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一脸认真的向裴宗浩说道。 元金宝也又给方萍夹了一块,自己却是没怎么吃,烧鸡只有五只这么多人每日分的并不多,方萍却坚持要他也吃。 神剑霜雪之上寒光粼粼,周遭百步之内的空间都透着一股子无孔不入的冰寒。 更加诡异的是,这池中之水不知为何会平白无空的消失不见了,代替它的是空旷的水池。 直到看到那棵老树的后面,迟遥瞪大双眼,俨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去吧。”凌笑只听得天渺话中似乎有笑意,然后他就感觉背后似乎有一股大力推了他一把。然后他就往前冲了,加入了战斗。 迟遥见状,步行道云若身旁,本想道别离开,却不想被云若拦下。 说白了,佀锺的宗旨就是打压勋贵,在大明,打压勋贵就代表着打压武将,这一点从来都不曾变过。 “我们这是星级酒店,一切按照规章制度来,你一共是四次违纪了,我们已经迁就你一次了,对不起,你就是这个结局!”矫厚根面无表情地述说着。 说完,李天逸转身向外走去。再也没有在辽西市公安局内多待上一分钟。 美味的馄饨下肚了,这“天下第一店酒”也烧得大家身上热乎乎的了,大家的精气神也都上来了,大家在禁闭室的心理阴霾也几乎一扫而光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李天逸是一字一句的说的,将他坚定的态度尽展无遗。 易枫朝着一个方向行走,两个时辰后,易枫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因为他又看到了那块熟悉的青色石头,赫然便是他刚刚摆脱黑魔时坐下来休息的石头。 霍泽手中的筷子被他用力折断,他黑眸中酝酿着风暴,仿佛随时会爆发,纵使赵宣城胆子再大,也被吓得一抖擞。 萧龙身上的气势直接爆发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 看到李天逸离开了,韩国庆的脸上露出了释然之色,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第三百六十六章 父皇做了太上皇,能多活几年(第三更) 晋王府,李治站在书房窗前,手里握一把黑鞘长剑。 长剑猛然出鞘,午后的阳光射在长剑之上,反射出一道七彩的霞光。 但瞬间即逝。 李治目光盯着剑刃,也不会回头,直接问道:“龟兹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就到了要动兵的地步?” 骆宾王拱手,说道:“龟兹王苏伐叠病逝,其弟诃黎布失毕继 陈锋心中颤抖的念叨着,在这剧痛之下,他的心中也万分的期待着,上一次炼体结束之后,他的身体强度就已经达到了九阶的境界,再配合其他本事,碾压九阶轻轻松松。 “无理取闹,别理她!”江凯然忽然一句话打破了邵子枫的幻想,邵子枫从yy中回过神来,也只能沮丧又开心地带着叶星来到江凯然的座位上。 似乎是没有遭遇过这样的事情,伏满脸错愕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梵音过来。 “刚才,你瞬间就破掉了我的杀气,我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战斗的气势。而你又敢说如此大话,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仕无双斩红郎说道。 “出多少人都由你们定?那就是车轮战咯?”陈浩回味过来,脸上的讥讽之色更盛了一些。 “哈哈哈……从想起,你就是我单于的妹妹了!”且鞮侯单于高兴地。 陈浩没有坚持,因为这是最好的选择,他的修为最高,在暗处,能够挥最大作用。 下山相对的不大费力,夕阳西下时,他们来到了北盘山李於兴家里。 天心掌印落在了万鬼身上,万鬼惨嚎,爆发出了强大的轰鸣。无数的鬼气,无数残碎的魂魄,无数狂暴的能量,直接爆发而起,弥漫了大半个广场,几乎扩散到蒋骁龙等人战斗之处。 自从它获得甄聪明送给它的“流云蹄”,它的速度就有几十倍的提升,除了拼命的加速飞行,它也很想尝试打架。 “少姨娘,夫人说厅里人多吵杂,请少姨娘去佛堂。”大夫人的掌事丫鬟瑞香出来通报。 家明眉头一皱,让人推下没什么关系,但门再打开大一点,他们就必然看到床上的雅涵,虽然两人也算得上“光明磊落”的姐弟关系,但被这些不熟悉的人看见终究不好,往后一退,门啪的一声关紧在两人面前。 希望只是简单的晕船吧……吃过早餐之后,他立刻去往了游轮上的保健室。 他们大战的时候,司徒家族的地域,分明还没有,这才过了多久,连这里也被蔓延。 “林中的那一切,都是梦?”林天遥问庄周,他不知道庄周的立场,不如直球出击比较好,虞姬不知道林天遥和庄周在说什么,但也没有出声打扰。 “告诉我李嬷嬷在哪里,我便不杀你!”华硕先开了口,声音里不含一丝温度。 那缕波纹出现在灵魂层面,根本无法抵挡,直接入侵进入苏羽的灵魂之中。 “哥,你带着爹先回临苏,我还有事要回京师。”清让牵过云泽的马,一跃而上,云泽来不及阻止,清让双腿夹马腹已经超京师奔跑过去。 病人其实没什么大碍,医生帮她打好点滴走出来,靳光衍尾随其后。 朝中百官将矛头直指吕布,唾弃他残害忠良,戮杀太学学子,罪行滔天,不杀无以明法纪,正朝纲。 不过在一切没有确定之前,李儒也不会冒然张口胡说,万一是自己多想了呢?他可不想引起董卓误会,更不想在董卓心里留下妒才的低劣形象。 第三百六十七章 在解决太子之前,他需要先解决他的父皇(第一更) 秋光明澈,渭水荡漾。 黄篷马车缓缓的朝西面而去,官道的尽头,长安城宏伟的城墙已经隐隐浮现。 “父皇一旦有事,舅舅可以控制,杨相即便不支持本王,他也会中立。”稍微停顿,李治看向马车内的姬家福,问道:“英国公什么时候回朝?” “秋末,辽东才收兵,他们将大同江北岸的一切能摧毁的都摧毁了。 如果不是觉得从召唤师那里购买宠物太贵的话,陈豪也没必要去收购宠物卡片了。 “对了,就是这一句,身体的温度降到了冰点,看来我们可以找到那鬼帝的所在了!”秦梦灵带着自信的微笑,轻轻的点了点头道。 天地变色,八岐城的上空突然被一层黑云笼罩,轰隆隆的声音在城中不断轰鸣着,一道道雷电呼啸而下,黑烟四起,一座座房屋被雷电轰击到破败不堪。 “或许是因为如此,神光才会将之灭杀了吧!”姬宇晨心中暗自思忖。 那个水温,起码也有70度了,虽不至于将脚烫伤,却依旧让人无法下脚。 众多修士心头均闪过这个疑惑。因为他们根本无法看到血海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九太子色变,一脸眼睛充满怨毒之色的盯着姬宇晨,犹如要生生撕裂姬宇晨一般。 木晚晴一怔,这段时间,自己确实是把心思全花在霍宸身上,导致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芷凝的异样。 聂如兰脸色扭曲变幻了一下,气哼哼的跟了上去,心下恶意的诅咒掉下去的人不得好死。 实话说,对于苏沫沫独自回家,路上被人掳走,他私心里是埋怨子宸的,他不明白子宸为什么会让沫沫独自回家,如果子宸陪着沫沫,沫沫就不会出事的。 直到崔彦猜测李恒如果要躲避追捕,会选择哪里藏身的时候,贺林晚突然想到了什么。 护盾打出的时间估计是被北溪轰击气流擦到一点时正好笼罩在身上,所以青四方还是中了状态,并丢了一点血量,之后的气流都被护盾挡下,血量减了一千左右。 所以保护他度过那段特殊时期,以便以后发挥更大的作用便成了萧明乾现在的第一要务。 “让你的人都往后撤!”此时,这个在戈彼历眼中不亚于地狱恶魔的男人,开口了。 这时久酒拉弓,没有对准绯七,而是抬弓对准天空,拉弦放箭。冰箭上空,下一秒如雨般纷纷落下,这技能并不是全场。 他们跟丢了那魔蚺,不知道它到底存在着什么目的,但这个方向实在令人放心不下。就算现在没有发现异常,也不难保以后不会。 而现在,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雷长老会不再追究段凌天杀龙霄一事,哪怕还不确定段凌天身后是否有什么大背景。 寻找元石的时候,她也发现了一些还能用的物资。挖元石的时候要是遇到还有用的,她就顺便收起来,剩下那些被压在废墟下面的,她就没特意去捡了。 不过事实是什么呢!袁崇焕已经开始联络后金,准备同后金议和了。在此之前,他已经通过钱龙锡将朝中主战的王在晋给免职,换上了自己的好友王洽。然后积极联系皇太极,想要议和以解决辽东长期的交战状态。 蛇心和其他几名妖将带领数百妖族围了上来,人影从空中缓缓落下。一个年轻人,一个黑色头发的年轻人,一个穿着黑色长衣,却有着绿色双眼的奇怪年轻人。 第三百六十八章 太子,不是皇帝,更不是天可汗(第二更) 两仪殿中。 李治神色肃然的步入殿中,看了一眼坐在御榻上的皇帝,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跪倒在地:“儿臣,晋王治,叩见父皇,父皇万寿无疆。” 御榻之上,戴着黑色翼善冠,两鬓已经完全斑白的皇帝,看着叩首在地的李治,神色慈爱的点点头,抬手道:“平身吧。” “谢父皇!”李治起身,看了站在丹陛 “我一会儿回去了,要不要给你带点儿吃的?”程容简的声音里是带了点儿笑意的,很温柔。 第二天,聂云替我向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让我们在重庆待着休息一段时间,我母亲根本也不管他的抉择,买了下午去浦东的最后两张票,一张商务舱,一张经济舱。 宁凡竟然追井思琦追到了剑心宗,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挑衅剑心宗的存在,这肯定会惹得剑心宗不喜的。 葬礼结束后,宋御衍在善后,他让人先将戚婉容和顾玖玖送回去。 张静楚知道这盘棋很大,能否下成主要取决于占天,所以她看着占天并没有回答。 穆白想要安慰幕清和,但却终是没有开口,一来是他很少做过这样的事,并没有那份安慰人的本事,二来,幕清和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亦或者同情。 现在,即使宁凡去找一个师父的话,也不可能在短期之内教会他多少东西,宁凡决定按着自己的思路来。 穆白神色难看,他不敢再擅动,只得静静伫立在原地,认真思索,仔细推演,想要找到一条生路,但最终却彻底绝望。 他石磊从十几岁的时候就跟在二少身边了,二少如今这副样子,他可还是头一次见,虽然二少表面冷冰冰的,可是这段时间二少做的事情,都无一不透露着他对少夫人不一样的情感,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杨珊的心沉到了谷里,双手紧紧地握拳,她知道,飞云商船翻身的机会,刚刚被她亲手葬送了。 数个黑衣短打的壮硕打手,从丽春楼中飞了出来,冲到俊公子的身前,将她给团团围住,脸上的表情皆是凶神恶煞,周身散发的气势,最低的都是结丹境后期。 就这样几人在怀仙水榭呆了多半个时辰才退去,就在几人退出后不久又有一件噩耗传遍杭州,那就大理寺卿陆珏因伤重导致心悸复发不治而亡。 两人跟着老者来到后堂,厅很大,四面墙都是密密麻麻的药柜,里面放着各种药材。老者来到茶海前,请两人坐下,水已煮开,边喝茶边聊天。 穆九剑黄泉在手,同样运转红尘剑诀,云环、夜明玥也是修为爆发,但那石棺之中,赫然散发出一股惊天威压。 自从那个败家玩意缠上自己,每天最少几包合香,日子别提多滋润。就在前两天,居然开始脱皮,按照达言研究,金香蛇每次脱皮就是进化的象征,一旦完成,威力大增。 闻言,格穆罗士兵们立刻就十分高兴的欢呼起来,一个个的都凶神恶煞的扑向了玉白等人。 “刘少,刀疤这样子正常吗?”汪占利挠了挠头,心里开始打起鼓来。 可他身体健全的时候就不是赛伦斯的对手,伤愈后的残躯就更难言胜。 莫溪尴尬的朝众人笑笑,一脸我不认识旁边这货,真不认识旁边这货的真挚表情。 “怎么了,婷姐!”如坠云雾里的梁晨看着极少露出这种弱势神情的大姐头,不解地问道。 第三百六十九章 父皇的身体不好,一旦他知道辩机之事(第三更) 晋王府后院,高阳公主跟在姬家福的身后,朝着书房走去,同时不在意的说道:“晋王也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在前面说,非要来后面。” 姬家福没有说什么,只是平静的在前面引路。 绕过小湖,走过庭廊。 姬家福在书房门外停步,推开房门,然后后退一步,伸手恭请。 高阳公主平静的点点头,看了他一 杜舍听了渡的话后,就更加的不明白了,要是为了真嗣要,何必用这种龌蹉的手段去赢的比赛。 “我好心给你们哪海鲜,你们还不领情,还责怪我,我当然生气了。”精卫对瑶姬道。 “这是城主府的地图,我们各自安排,半个时辰后行动。”说话间拿出四份地图,分别递给三人,自己也留下一份。 “我感觉我有一种想胖揍你一顿的冲动,七杀,你觉得呢。”欧阳绝回头瞅了一眼正打算向我走来的七杀,随后向他询问起来。 膀,而看到了这一对的翅膀,药老还有风尊者甚至以及萧炎都是有着一抹凝重的神色。 那种无形的杀气让的他们都是有着一抹喘不上气,强烈的威压对着邪修者袭去。 刚才若不是因为自己的精神力悄悄的化解了华瑞大部分的力量,不然光凭自己的肉体想要丝毫无伤的把华瑞的一掌给接下来,是很困难的。 “好了,回来吧尼多力诺。”真嗣拿出精灵球对着尼多力诺说道。 越溪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五十来岁的大叔,黝黑的皮肤,平凡的容颜,怎么看都不起眼,眉头微蹙,全身戒备。 卓一帆没有打断,而是听对方继续说下去,凭自己的感觉,卓一帆知道对方是个有故事的。 杨妄头脑一直很冷静,他不会因为被别人讽刺几句而发疯要和人拼命,青阳雪说他是废物,他便暗暗记下来,到时候再证明给他看,到底谁是废物就行了。 紫萱抬头看着她:“太皇太后说得是,那就请丁老将军前来一起议事吧;没有什么事情比寻到皇上更重要。”她看到太后眼中的失望神色一点也不动,居然出人意料的同意了太皇太后的提议。 “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这乱世百姓不就是这样吗?”张辽摇头说道。 她猛地回头说:“保镖都是很帅的,穿西装,戴墨镜,十分的潇洒英俊,你看你像吗?”奶奶的,还来打击我,意思我连保镖都不如。 我在那里考虑着,我是不是要冲上去,这个时候也许是最好的时机,如果我错过了这个时机,接下来她一天或者两天不进来,我的手机再没有信号,我不是要在这里被活活饿死吗? 倒不是紫萱力气大,而是水慕霞给她的这把短刀异常的锋利,只是一刀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就把九黎国主的手斩下来了。 晋亲王看了她一眼,对紫萱等人道:“走吧,这个时辰出宫正好吃午饭。”如同没有看到太皇太妃般,他就要自她身侧走过去。 我亲眼看到刘前的手动的,她的指头在那里动着,嘴巴也抽了下,然后眉头微微地也缩了下。 这下,众人都不吱声了。毕竟国庆的实力,不管是力气还是格斗,都能压住众人一头。 后厢房传来的琴声,悠悠如山间中的泉水,叮咚着在怪石上跳跃,在山林间跳舞,无数的游鱼在其间无忧无虑的生活。 第三百七十章 调左屯卫参军裴行俭,入东宫(第一更) 丽正殿内,李承乾面无表情的坐在短榻上。 长孙祥站在他身前,拱手道:“殿下,今日高阳公主前往晋王府探望晋王妃,本一切正常,但突然间,高阳公主就莫名其妙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高阳娇蛮,有什么事情,心里藏不住的。” “是,臣的人盯着晋王府,看到此事也有些奇怪,就稍微 这不仅仅是因为长安王对安平王造成的威胁,还有幼时长安王总会在背地里给她使绊子。 木惊堂看着那张银制的面具,眸色越发深邃,强劲的掌风突如其来,云扶瑶轻巧的避过。 一年后,地府和仙界在上一次的大比之后再一次的进入了新的战争。 “这剑式……莫非是那已经失传了的开天剑式?”白胡子老人摸着胡子,一脸的不敢相信。 更何况,还有张兴葵和龙浩这两个王八蛋在他面前,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之前在荆门安全区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见过烈焰之门了,那个时候这个技能还没有给他这么大的压力。 “好。”如果能去仙山做客,且能学些东西,赵云自然是愿意的。 你说不明白就行了,瞧你那欠揍的样子,不行,老子手痒了,想揍你呀。 就在康氓昂围自己丢中了空瓶子窃喜的时候,肚子一阵绞痛,让康氓昂禁不住抱着肚子蹲了下去。 兰那德一把抓住管家的肩膀,激动的看着他,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突然泄了气。 重生回来之后,他最先见到的大多都是前世有着仇隙的人,心情一直压抑得很。 一声响后,血液溅起,飞的老高。就连天生脸上也感觉到了冰凉的液体,沾染到了血液。下一刻,天生也是虚弱的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们就是要跳进陷阱里,不用慌张。”福利中校笑了一下说道。 伊菲丽雅轻点臻首,而伊菲丽娜则是欣喜不已的拍着手,像是回家了一样。 “卡乌蒂尼战士们会同意你的这个要求。”奎因多克当即应承下来,能够去抢掠希腊人,他当然很兴奋,立刻起身同托列克一起出去。 “没错,不过,五十丈血兽的实力,可是比三十丈血兽还要恐怖地多,就算我们所有人联手,也未必能够镇杀他,到时候,只能够利用一些特殊方法了,希望诸位能够助我一臂之力。”暗魁神色凝重地道。 “呸!敢惹老子,打不死你!”叶寒打完之后还觉得不解气,又踹了几脚。 远处,大阵还在继续演练,这边的争论却已经停止。谁也不知道未来的情况,却已经用尽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去赌一个美好的未来。 “你想的有点太远了吧,孩子都七八岁呢,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你都考虑好了?”刘梓涵有点无语的说道。 一番洗漱后,慕青青也准时的到达,叶天接到慕青青的电话后,直接下楼,一眼就看到俏生生站在红色汽车旁的慕青青。 不过,没有野心的人是没有前途可言的,他可以想着超过我,也可以活出不一样的更精彩的人生。 王公公先是和殷离天和殷风眠说了一些勉励的话,也就是传递皇帝的意思,皇帝对于两人的表现无疑还是十分满意的。 是身为骨子里都流淌着电竞血液的电竞人不能再直播,不能再比赛的遗憾,是从此无缘电竞人梦想中最高殿堂冠军的遗憾。 第三百七十一章 皇帝教子,太宗兵法(第二更) 晋王府,李治坐在后院木亭之下,看着面前水面上的浮冰,神色凝思。 今日的事情太怪了。 褚遂良按照他所说的,成功的将郑仁泰和薛万备调往了西域。 这样只要太子出城,没了两员大将的护卫,他死定了。 即便是他能够成功逃走,后面缺乏了足够的支持,只要李治掌握了局势,李治能够绞死他。 “诶,老安,年轻人有想法敢闯敢拼是好事,不妨先听听他的来意再说也不迟。”白虎摆摆手,打断了那个老者,然后又转头看向了唐枫。 闻言,几名青年顿时眼睛一亮,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混下去,总归是少不了钱的,不只是普通人要衣食住行,就连那些顶尖的大势力也少不了金钱上的开支。 出现的正是看见一号不见之后出来寻找的二号,根据二号的话,可以看出这个二号似乎已经将两人的对话全都听了进去。 他们一家团聚,林奕自然不可能在里面继续久留,于是就出了房门来到了院子内。 “你放手,我亲自给你去拿,东西放在哪里还有谁比我更清楚,你在这里等一会,要是我不还给你,你直接到我家,跟我爹要不就好了?”江郁建议着。 这每一道身影之上都涌出惊人的气息,在他们身边形成了恐怖的气罩,将那雨点震开。 昆仑令,有灵,自然不可能是谁都能拿在手中,那代表的是上古地球最高荣耀之所在。 天刚明,唐枫便开始在公园晨跑,在不断的吐息之间,充盈着自身力量,以此淬炼肉身。 ,化妆师和助理赶紧接过来打开,从里面拿出两条长长的披纱挂在程晶晶的脖子上,里面两段缠在手臂上,待会儿程晶晶会把披纱舞动起来。 前所未有的强大,一些普通涅槃境高手直觉脸色煞白,被大劫影响。 “是谁对你下这样的毒手?”沈言舒问道,这种毒药难得一见,怕也不是什么寻常仇家。 “你要这么想,我还能说什么呢!考官叫你进去考核!”楚枫说完,坐下来耐心等待腰牌等物制作出来。 姜自在也没什么紧张的,他幻想过无数次再见面,到后来他已经不想了,奢望太多,还不如平常心面对。 随着丝竹之声响起,歌姬上前,开始表演舞蹈,这歌舞较为哀伤,倒是没能人气氛缓解下来,虽然跳的不错。在这阴沉的气氛中结束了第一支舞。 不过这也让单天鹰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对方试探他,他也开始试探对方。 其中不泛那种魂力上百万的魂蟹,个头比第一只魂蟹要足足大上十倍都不止。毫无疑问,这是一只六阶魂兽。 正在陪玩的李青云疑惑的看着墙壁,刚才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咦,怎么没了?难道是错觉? 气氛变得安静下来,昭郡王一脸茫然,刚要说点什么,皇帝却开口了。 袁北斗以神霄道法逼退一片雷云,而后驾驶战船从中穿行而过,降临到了霹雳星之上来。 这样的说话方式,要是被正常的生灵听到后,极大的可能是把事态推向恶劣的一面。 “你果然是战斗天才,只用一个虚招就弄清楚了我这法宝的妙用!”少昊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看了看天色,这会儿早已经过了午夜,也不知谁还会来这荒郊野外,听声音,似乎来的人数还不少。好奇心起,就隐到了一边。 第三百七十二章 骊山有祥瑞,请陛下赴骊山休养(第三更) 东宫崇教门下。 田仁会面色低沉的等着,他的小儿子死了,就这么死了。 怎么会死了呢? 田仁会想不通,自己明明安排了好手护卫的。 田仁会抬起头,看向崇教殿中,面色越发的阴沉。 太子对他的观感并不好。 这一次。 …… 崇教殿中,戴国公、左金吾卫将军左匡政,面 让周老师没想到的是齐锐和凤舞伶全都考了满分,她根本就不相信,在她的坚持下,又让齐锐和凤舞伶做了一张卷子,二人还是满分。 无奈的撇了撇嘴,见祁连雪儿还是一副诚挚歉意的表情,凌汐芸终是叹了口气缴械投降,连连摆手。 凌汐芸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问出了声,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话表示有十万个不解。 任强跟在冯天身后,走到了武馆的招牌下,抬头看了一眼武馆的招牌,只见“城南武馆”四个大字映入了任强的眼中。此刻任强的心里有些复杂,他记得在部队的时候,一次和李子弈闲聊的时候就提起过。 之后在与凌啸天闲聊了一阵子后,凌汐芸终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或许明天你就让我们满意了呢!?”通灵子现在就像是爷爷在宠溺自己的孙子。 这道敕令成型之后就飞射向赤影降魔剑,剑灵一看这道敕令就想跑,齐锐和寒清早就料到,寒清用束仙咒把洞口堵住,齐锐继续摇动三清铃念动法咒,又一个束灵敕令出现,这次齐锐控制着它只是封死了洞口。 光是八个字,宋歌就能脑补出来一部上百集的狗血悬疑大剧,五殿殿主其中有人都没有解甲的资历高,但是能成为五殿殿主在刚入宗的时候想必也是惊才绝艳的人物,要说双方没有嫌隙她都不信。 “这还差不多!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他!”说着,凌汐芸纵然起身,朝纳容景轩房间的方向走去。 徐子木眸子深邃,他能感觉到对方散发出来的那种强大和自负,更有一种轻慢与些许蔑视。 没想到回到靖王府,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她们,杏林圣手赵神医终于赶到了京城,来到了靖王府。 玄黄一方十八位顶尖仙帝直接被磨灭,受重伤失去作战能力的更是不知多少。 直至返回修行之地,闻若雪让牧白自行去歇息,而她自己则来到房间中。 身子忽然怔住余酥白甚至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涌上了一股陌生的燥热——寒冬腊月天,屋里的暖气很足。 说什么也没想到展晴这样的一个无神论者能说出来这样的话,沈木暖直接一个没好气的白眼甩到了人的身上,恶狠狠的出声教训着。 按照卢云的说法,一些早消失很久的老家伙,也都陆续显现踪迹,奔着乌鸦岭而来。 如今知道自己回来看他也算是有孝心了,于是很开心地带着人,早早地就等在了大门口准备迎接他们。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心中震动,愈发意识到那名叫苏奕的灵轮境少年不简单。 那5年,以她柔弱的身子加腼腆的性子,要知道,她能变成如今这样,是经历了多少才蜕变的。 看来是有很倒人胃口的东西出现,她顿时心生好奇,撒开握着藤条的手便走了过去。 山下埋伏的西凉军气喘吁吁的跑上来,却是不见半个曹军身影,只有几个零星的尸体。 第三百七十三章 骊山,温泉宫,长生殿(第一更) 万春殿,李承乾小心的将皇帝放下,趴好,然后才看向武媚娘:“之前在两仪殿,父皇和孤,还有群臣商议龟兹军事,没想到父皇伤病突然爆发,差点晕过去。 御医诊治,需要立刻清洗用药,而御医的东西还在尚药局,所以就近就送父皇回万春殿了。” 见李承乾三言两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武媚娘下意识的点点头。 我正兀自看的出神,师兄的惊呼再度传来。我收回心思凝神望去,却见师兄正指着地上的一颗颗黑黢黢的丸子惊讶的合不拢嘴。 要说无极在这些人当中是有着一定的地位,那么他这个地位可能就有些带头大哥的意味了。 “什么意思?”我的心一下子就掉了起来,难道又要出什么事情了吗? 紧跟在石子后面又是一阵喧哗与大骂,不知何时起、领主府墙外已经聚集起了一伙人,他们显然是冲着鲍里斯来的。 这时的林朝风已经解除了zzz这款游戏,这算得上是他摸上了竞技有些的起始点,而且这个时候他也认识了无极,就是后边方言他的老爸。 当一个雄性对某个雌性产生欲念时,那这个雌性论表现出多少的气势与威严,对另一方来说都没有意义的。 随手关门,青年正要有所动作,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前方,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 罗斌一路上都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担心,这条谷道虽然不是一线天,但是两侧山壁陡峭,想要攀登上去难度颇大,这要是在山上埋伏了一支人马,不用多,几百号人,胡晨的这支大军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过要说特色,林朝风能想到的除了粉之外,是真的想不到其他的了。 这些山贼也早就看见了数量上远远超过自己的月半村守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山贼就好像不知道害怕似的,依旧缓缓的靠了过来。 说道那些保安团的步枪,张福生心中就来气。邵飞剿灭保安团后,自己的团长被上峰叫的了昆明,接受调查,还好,最后就是一个警告批评。 再跟着萧琅的那些师傅学,还不知道得教出个什么样得孩子出来呢。 “呵呵,那好吧,先休息一下吧!”叶枫看到马龙现在苦着一张脸,知道自己是有些急功近利了,格斗什么都是需要长年累月,慢慢积累下来的,只是现在想到敌人越发的强悍,所以叶枫担心了。 时间稍稍一长,妹子们都看不下去了,尤其是顾佳顾倩姐妹俩,更是拼命帮陈泰然说好话,最后甚至一左一右挽起徐颖兰的胳膊,把她往回架。 正当这个关键的时候,突然间幻境连接处闪烁出一道光芒,某名灰头土脸的萧家弟子从中倒飞而出,狠狠的摔在大地上,眸子间充满了惊慌与恐惧,不知道究竟是遇到了什么让人绝望的事情。 顾念昏昏沉沉地闭眼就睡,什么都不愿意再想了,以至于萧景琛凝着她的目光什么时候变得高深莫测她都完全没有感觉到。 不过他是去看了一圈,总觉得饲养太过流水线化,哪有那种从深山老林里抓出来的家禽有味道? 西‘门’金莲感觉,这人颠倒黑白的本事,绝对比赌石要厉害得多。 他以为他还是来迟了一步,有些事还是发生了,所以她才不愿意放下。 最下面一阶平台,也是大厅中最大的地平面,一直延伸到大厅之外,由几组台阶与山峰外的巨大广场相连而成。 第三百七十四章 图穷匕见(第二更) 夜色之下,两千骑兵护送李承乾,李治,还有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返回长安城。 春明门下,一众人缓缓入城。 李承乾回头看了骊山方向,从温泉宫到长安城,骑马急奔,不过半个时辰多一点的时间。 刚离开长安城还好,四野宽阔,一切尽收眼底,但越是接近温泉宫,越是接近山脉。 不时的从山道蔓延到 那人见佩洛这般硬气,楞了一下,忽然旁边有人推了他一下,那人只能往后退了几步。 “可这纳兰公主一天不抓住,这纳兰国,就一天无法得到解放。”那个云麟眉头皱起。 “万法不离宗,一切都是因为一个熟字,俗话说熟能生巧,当你将一件事做透,自然能够举一反三。”布德想起了尘封在记忆深处里老师的教会,这时拿出来缓缓说道。 顿时,引来了不少的笑声,原本不是很爱笑的老师也笑了起来,因为这一次是他跟这一班同学最后一次,跟了自己三年的学生。 但毕竟当年的他们还正处于意志极其强大的时候,所以他们不甘,痛恨。 边界的妖林中,虎帮和狼帮的人率先到达,魔陨则带着于昊天和王毅躲在远处观望着,并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这些护卫一个个倒下,直到那些护卫全部倒下后,秦风又把目光落在那个南宫家主和洪家主身上。 “兽精?”布德微微皱眉,因为人类经济头脑好的关系,大陆上基本都用金币来交易,倒是这妖兽独有的交易地带,反而处处透着新奇,交易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 “看看吧,这副肉体还是你的呢,只不过跟我特意为你塑造的混沌之体相比,你还是放弃这肉身吧。”胡傲笑着对双眼已经慢慢变红的潜云说道。 就在曲元正生出这个想法的时候,魔陨却是向后退了十几步,猛地吐出一口血后直直的倒了下去。 她跟着黎烬踩在白玉的台阶上,没走一步心中的沉重就释放一点,等到终于默数到了九十九,心情就如放飞的纸鸢一般轻松了起来。 黎烬妖冶的红色瞳眸冷静地观察四周,有些不悦地蹙起眉头。“还有多久到入口?”他沉声问云天阕。 配合老子现在这个光头,真是完美到爆!我摆出这个堪称范本的恶人形象对着教室门口,仍然在温习功课的学霸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真是让我伤自尊。 此时两人都是凝重的表情,这里该如何过去呢,云天阕那神棍又去哪里了? 刘元走上去后,冲着士兵们讲话:“今天有一位首长来到了我们驻港部队的训练基地,等下将和连续三届的擂台比武冠军牛二虎较量一下,咱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 我和胖子早已经要累趴下了,立刻便要往寨子里走,老胡做了个阻止的手势,指了指地面。 那诡异的桀桀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似乎还有很多的黑影在往这边靠近。 蚀阴回想起刚刚与黎烬的打斗之景,心里突然突突地跳了起来,那种灵力浑厚如深海般不可估测,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蚀阴不得不心惊了起来。 叶昔听他说这话,嘴硬心软地说,“鬼才担心你,烧死你活该!”说着不在理他。 巨大的撞击,体内不禁一阵翻滚,难受的厉害,背后的骨头更是仿佛差点散架了似的,疼痛的厉害。 第三百七十五章 兵上骊山(第三更) 腊月初四。 风雪再降。 呼啸的风声在三门峡两岸不停的回旋。 脚下的黄河依旧在湍急的流淌。 东岸山崖上,穿的厚厚实实,一身灰色僧袍的辩机藏身在一丈方圆的石窟之内,面无表情,拿着冰冷的凿子和石锤,不停敲打着石壁。 山顶之上,一座不大的石屋在风雪中安坐。 远处平缓的山道 倒是制作飞艇的气囊,调用了数千优秀的丝织工,长安城依旧是歌舞升平,一片繁荣景象。 摆盘摆好了,晓雾看着这一桌子菜,心中很满足,不但不觉得疲倦,反而像打了鸡血,精神焕发。 “我说了,没有听到真相,我是不会离开的。”雪萌的倔强,丝毫不逊色他。 晚上放学,凌羲和凌宝鹿进门来,看到林心洁抱着自己的妹妹,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立即笑着朝林心洁奔去。 伍德华利与近卫忠仁不参赛,他们要打的最后一场压轴比赛,参赛者的年龄唐军将领限制在二十六岁以下,扶桑族限制在二十八岁以下。地中海来的勇者与骠国都限制在三十岁以下。 一想到他们可能滚床、单,而且是在同一屋檐下,他就暴走抓狂。 就连韩琳琳,虽然留在了皇宫之中,却也只是独居一地,并没有丝毫得宠的模样。 “师傅。”林风说着,递给了清虚天人一块布,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师傅竟然还有这样的往事。 “可是我想要的那个孩子,你永远都不会还给我。”明诗韵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躲开他,但她也非常清楚如何让萧英喆自己停下來,只要一句话而已,就这么简单地一句扫兴的话。 四目相对,简亦扬的墨眸里透露出来的尽是浓浓的欲、望与期待。 渊听到他的话,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喝着茶。 “这位可是终南山翠仙宫玄机道长,某是京城胡商德里克,不知道长还记不记得某”,德里克走到玄机道长的身边施礼道。 虽然这个做法看似是给谢无疾提供好处,但这无疑是一招“捧杀”,着实要险谢无疾于不义之境地。 军官不吱声了。的确,只从抢马这件事上来说,再远的地方他们就没有查探的必要了。如果黄东玄真的为了给他们设圈套,而把人埋伏在数里远的地方……那还能叫圈套吗?那是白白拱手送他们一份厚礼吧? 会议结束后,所有与会人员一起到附近一家名叫人民公社大食堂的路边大排档餐馆,随意吃个便饭也就散了。 就算笑也是为了做戏,她根本就不理解那样的心情,直到失而复得,痛到极致,她才知道欢乐是什么样的情绪,也不允许自己再过那样的日子。 在药典行,在薛曼的地盘上,他出了事情,却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我靠,怎么一到上阵你们就怂了?”叶枫有些鄙视的看了几人一眼道。 李烨根本不知道东牟山是什么地方,不过看高健弘推崇备至的样子,知道东牟山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去处,而且也不在中京显德府城中,安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由得点头同意下来。 辽东半岛对于大玄锡来说并不重要,可是辽东半岛的控制在李烨的手中就对大玄锡产生了威胁,发生在辽东半岛的战争是大玄锡控制李烨最好的机会,可是这个机会就这样失去了,叫大玄锡如何不怒。 这个念头一直盘踞在石中玉心里,令她恨不能跑去北地边疆看看。只是她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她即离开了,就不能再见慕容恪,就算可以见,现在哥哥正在最关键的时候,她怎么可以离开? 瑞安看了一眼之后,顿时微微担心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因为受到打扰而迸发的杀气随即消散。 至于比斗气要高级的魔法,瑞安了解得不多,只是知道魔法需要讲究天赋,一旦成为了魔法师,那么就拥有更强的实力,拥有比剑士还要尊贵的地位。对于这一点,瑞安现在倒没有太大的奢望。 太后惊恐地禁了声。一旁的花朵立即抚了抚她的背,心思却已经转了开去。本来她只是觉得这位大姐夫长得极好,但是听了这些之后,她不知道为什么没觉得害怕,反而一下子对大姐夫起了一种奇妙的感情来。 吃过肖正留下的早餐,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半了,白彩姑想,肖正可能是到菜市场买菜去了,不然送几孩子上学不可能这么久。 一路有惊无险,安危无恙到达了会宾茶楼,聚宝盆把一个“靠”字留在了身后,转身进了门。 门的后面,是大房子,房子里有大池子,池子里的水,清澈见底,和四周的淡黄色融合成了体。 勇者徽章、英雄徽章、战神徽章……这三枚徽章如果全部拿到手,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可这样,就把颈侧暴露在狼口旁边。慕容恪哪啃放过眼前美景,低头又是轻咬,又是吻啃。 粱健生的面色也不好看,不过他比浮梁冷静多了,悄悄的拉了一下浮梁的胳膊,示意浮梁不要冲动。 顿了顿,又道:“我天星宗能屹立于真星界,领袖正道数万年,俱是源于宗门祖师天行星神创下的星辰道。 既然你教廷在星耀城斯坦因的地盘大摆排场,而且还如此大张声势。你不把斯坦因学院放在眼里,我难道还要吃亏。 可是如果这真的算是自‘私’的话,那就让我再继续自‘私’下去吧,只为了将来能够更好的生活在一起。 “它们会不会突然兽性发作,或者做出不可预测的事情来?”曹森还是有些担心静哲的安全。 “想要以这么浅薄的斗气做护罩的身体和堂堂三阶顶级魔法师的韩伊雪所施放出的冰刃直接相抗,这蠢蛋纯粹是在找死。”魔法系二班中也不乏智慧聪颖之人,一个将捷克心思看透的男生极其不屑的说道。 本来对这一切事情熟视无睹的那位灰袍老者,此时也不由暗自动容,呈出惊异之色。 “这些叛逆。该死地蝼蚁!!!!”开普勒暴怒的声音从鼓动地天使之心中传出,响彻虚空,然而那巨大的声音。怎么也无法掩饰那一丝本心地惊慌。 第三百七十六章 右金吾卫将军,右金吾卫大将军(第一更) “殿下,晋王出府了。”徐安快步来到李承乾身侧,低声禀奏。 “你去吧。”李承乾看着眼前桌案上的奏本,微微抬手,徐安立刻拱手转身而出。 崇德殿中,张玄素跽坐在左侧上首,看向李承乾问道:“殿下,有什么事情吗?” 李承乾摆摆手,另问道:“韦待价他们现在在哪里了?” “已经到了岐州。” 莫晓生在苍蟒挑起事端后,他就对苍蟒的实力进行了评估。苍蟒能跻身中级死士,并且是中级死士中的七级死士,绝不是全凭运气所能做到的,他必定有过人的本领。 整个大厅顿时鸦雀无声,一些火灵族的族人都是左右看看身边的人。 可能是他的作为让潘爸很生气,结果潘爸一顿训斥下来,这厮牛脾气犯了,离家出走,一路南下,仗着以往假期时练就的一手好厨艺和水电工活计,愣是边打工边旅行,把半个南中国都给跑了一圈。 这种推演足足持续了一年,从中他们大致得出了西方天庭在七年之后将会彻底回归现实的时空中。 一名达到化神后期的青年见周九朝着自己等人走来,脸色不由得一变,同时朝着周九威胁,不过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周九的冷哼打断了,同时对方的头颅直接离开了身体。 看到这一情景,黄浦晓峰也是冷静了下来,王辉可是地灵境大圆满武者,实力虽然不如他,可在易枫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一栋一栋屋子拾掇过去,一个街区一个街区的清理,只要是靠近被感染者,立即靠上去收进指环。 一个背着巨剑的大汉得到了首领的指示,上前一步,哈哈大笑着问到。 “易枫,我已经决定要嫁给齐峰了。”沉默了半晌,沐灵双一字一顿的道。 经过这两次的宣传活动,老刘现在对易扬现场能力是刮目相看,亦是信心十足。在他看来,易扬就属于那种现场比录音室强的歌手,观众越多发挥水平越高。 五十里的距离,京口在望,无论是被追击的刘牢之,还是一路高歌猛进的桓玄,来到距离京口这个距离之后,其心理都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胡龙一个激灵,摆着手道:“是的!够了!足够了!我这就去汇报此事,并且正式宣布暂时解除陈少校的一切职务!”他已经想到了,再要证据,那就可能涉及到二皇子了,他要是敢插手那真是活腻了。 宋铭夷然不惧,目光看向即将来临的巨大手掌之时,他的英雄空间已经跟星球意识联合在了一起,顿时,风声四起,一股堪比技能威力的自然风暴蓦地形成,在手掌到来之前旋转着,冲向玉虚星圣主的手掌中心。 然后天默和天怡雯寒暄了一会儿,天怡雯便将天默带到她父亲天机所在处,也是一个院子,不过这里的装饰都很是原始,几乎都是自然界就地取材做成,但是给人的感觉却非常好。 唐易的脑海里传来了获得经验值的提示,这也证明,这只巨力狂猿死得不能再死了。 前方副驾驶位的莫振声,也是早已自行下车,而且送身上掏出个手机,悄然地拨打了一个号码。 “这次战斗之前,团长就单独告诉我,让我挺住,让我尽量保住你们的性命。”史莱克道。 但盗墓三十六派不行,其实每个派都是自家人,很多传承也好技能也罢,是不能外传的,这是立足之本。 第三百七十七章 火烧温泉宫,陛下手诏(第二更) “殿下,晋王出城了。”徐安将密信递给李承乾,说道:“这是信都郡公托中舍人送来的密信,呈晋王阴谋不轨。” 李承乾轻叹一声,摇摇头道:“这下子,反而让孤倒是难办了。” 想了想,李承乾说道:“让御史大夫孙伏伽即刻去骊山脚下,窦德玄和右千牛卫中郎将李孝逸陪同,一起去右卫将军李君羡的大营,让他们和 “孽障!我这么多年白疼她了!”江建明双眸血红,咬牙切齿的说着。 第二日清晨一早秦汉便寻了个由头出了宫,一路直向顾府奔去,彼时顾谚昭已卸了差,顾府上下正为他明日的出征忙碌着。 但是对他的研究成果并不会太过关注,所以当王浩明问出这个问题来的时候,他高兴万分。 夏浩然万万没想到父母原来在担心这个,心里不禁暗暗庆幸,幸好自己没说修真的事情,要不然他们还不更担心自己仗着武功高,从而失去节制,滥杀无辜什么的。 古辛斯基要保证自己不是被他手下坑死,那位的国际信誉还是很不错的。 可是,那铃声比我还固执,在过了几秒之后,它又咿呀地叫起来。 真的觉得陷入了热恋境地的自己特别容易满足,晚上下了课之后,我坐在公交车上面,又拿出这个手机看余明辉发的那条短信,一边看一边傻笑,傻笑着就到家了。 老板都这样年轻,还这么有钱,说老实话,一个火锅店投资超过千万,这足以压那些火锅店一头,更别说这里连服务生的待遇都高上一倍,谁还不愿意来呢? 这话也听不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是高兴还是生气,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情绪。 “怎么?你有意见?我百岁收一个弟子,你还要管?”明机子翻了个白眼。 冯天德心中大骂一声,此时要是撕破脸皮,那么自己所有的计划就泡汤了这是冯天德不愿意看见的。 “你们还不知道,那天魔教的教主天魔老尊,便是轩辕家族曾经的长老轩辕夙智。”李天辰不得不郑重的说道。 “喂,我在问你们话。你们这超市究竟还做不做生意了?”张鬟的怒气猛地滋生,她的声音拔高了几分,还用力拍了下货柜。 他也算知道别人的想法了,虽然我这样说话做事不是很好听,但也的确很为你着想,你要说什么怨言大可直说,我不会去遮掩的,因为我知道很多时候做错事就是做错事了,这点是无法改变的。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凉宫春日,不可能有那么强大的意念力!”表哥难以置信的摇头。这家伙没想到还是个宅男,连凉宫春日都知道。 在刘华的印象中,他爸是如果遇到了生命危险,会扭头就跑的软弱男人。但这一次,自己和妈妈,却被他“绑架”了两天两夜。 “蜗牛确实是人为繁殖的,它们通过吃尸体上的绿毛不断增值。虽然目的,我仍旧猜不到。”我轻声说。 沐秋荻欢喜的接过红薯,撕开皮红色的红薯肉入口,甜腻软糯的熟悉口感传来。 她已经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会和你一样的紧张,我也以为应该没有人会来这样嘲笑你,请相信我一次别人的观点从来没有这样糟糕过,我也有你,应该不用再来开玩笑。 这话明显没什么诚意,陈泰然听得心里有点来火,但考虑到这位很有可能是师门的人,初次见面,还是不要无事生非的好。 第三百七十八章 父皇,太子人头在此(第三更) 李治接过皇帝手诏,然后看向中书省主书权知节,温和的说道:“权卿,辛苦了。” “一切都是臣该为之事。”权知节面色肃然的拱手。 李治满意的点点头,权知节是权万纪的亲侄子,因为权万纪逼齐王起兵,虽然他自己身死,但朝中对他评价极低。 连累到了权知节。 恰好权知节在户部的时候,曾经是李 “我年轻时可是山岭侦察大队出身,这些年很难得有一次对敌厮杀的机会。”普林托尔斯故意开玩笑的说道,想让他轻松一点。 秦冥笑眯眯地说道,刚开始他还以为只有卓凌会盯上自己,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血龙胆的诱惑力了。 说过之后,我看着他,他的眼底渐渐的积蓄出水汽,朦胧的看不清楚。 这身影浑身覆盖深青色的鳞片,看起来极为坚硬。而且体型极为壮硕,看上去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我马上收回自己不老实的手,咬着被角默默的看着他穿衣服,并狠狠的吞口水。 “抱歉,他们只是关心则乱,并无恶意!”商铭秋冲几人挥挥手,无奈的说道。 以当前这样的进度,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融合第六十一颗星辰光点了。 “那就更得跟我们走一趟了!”巡逻队员冷笑道,强行押着他走出了旅馆。 众人转身刚走没多远,他们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声音,一只只足有成人手臂粗细,足有两三米长的巨大蚯蚓,从地面之中钻了出来。 虽然我知道自己找的这个理由很差劲,但是以我的智商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 至于囚车内的刘石歧与陆统,因为角度的问题,无法随便扭动身体的他们自是也没有发现。 “爷爷,我觉得你太杞人忧天了,以大伯的能力还不至于让您替他担心到如此的地步。”姜甜甜宽慰道。 “樾樾怎么会跟你结婚”很显然,薄染椰见不得褚楠木脸上得意的笑容,更加看不了司樾手上的戒指。 姜甜甜上前给了李铭学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两人说笑的进了屋。 “不是,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意国那边儿怎么样了?”江雨承有点儿慌。 “呃……会议临时取消了。”蓝菲灵似乎并没有什么不自在,也没有发现秦明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林家世子,倒有些实力,不过也只限于林家。”就在大家都兴奋之时,一道充满嘲讽的声音突然响起。 姜甜甜知道莫珏允不简单,但她还是愿意给他一个澄清自己的机会。 权谨骁原本准备打点好一切就离开这家餐厅的,却没想到还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姜甜甜这番话说的格外不客气,不过陈航已经习惯了,毕竟,从他第一天接触姜甜甜的时候,姜甜甜就没给谁留过面子。 “你说的阔气!”赵老太太梗着脖子说了一句,到底又擦起眼泪。 宫明烨看上了一处公园湿地,这片湿地是公益项目不值钱,但是,明面上的公告已经出来了,谁来开发这片湿地,后续一处楼盘就归谁。 她对韩少勋买来的礼物,是很满意的,药酒对身子也好,比起贵重的金银珠宝,母亲也更能接受养人和田玉,只是,就是这两样东西,最起码也要价值好几万呢。 “鬼影夫人,现在可以释放你的噬天毒针了。”龙战斜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刚才他已然作足了准备。 第三百七十九章 请陛下退位为太上皇(第一更) “父皇!”李治张狂愤怒的抬头,目光死死的盯着长生殿方向,声音突然转而沉痛下来:“父皇,儿臣出长安,是在长安城宵禁之前,因为高阳妄行,这才来骊山慰问,可皇兄他,却是在长安宵禁之后私自出城,然后不幸遇寇……” 一瞬间,昭阳门上下无数人,全部惊讶的看着李治。 李治轻叹一声,说道:“不管皇兄他究 “王爷是不是别人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像娘娘这样又聪明又善解人意的主子,是人都会喜欢。”汀月言语间大有替姚莫婉抱不平的意思。 “放过你大哥,莫要铸成大错?你们可知道那亡魂冠可是谁的器物?”楚天正微微一笑看着对面的人地二位使者。眼中精芒一露。 听到怪老这样讲,释墨誉不敢相信的望着风动之梦,每次跟她见面,自己都跟李秋水开玩笑,从来没有理会过她,但是她依旧默默的等待着,从来没有怨言。 墨一尴尬地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朝蓝卿月拱拱拳,这才策马回到凌祈暄的马车旁候着,再不敢有什么动作了。 “发疯也不碍本王的事儿。”皇甫墨目光炽热地注视着比自己矮了半截的俏丽佳人,由心升起一股满足感。 我还是住下了,因为找房子真的很麻烦的,现在有的住干嘛不住,要是我住得不舒服,再搬出去呗,反正马上就工作了,也需要个地方缓冲一下。 “阿紫阿碧,你们两个去御膳房端两碗绿豆汤过来。”夏芙蓉亦觉身体有了反应,当即遣走了阿紫和阿碧。 “他们救莫婉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早已埋伏在左右,眼见着长风公主被杀,却没有出手阻止,其意再明显不过!”姚莫婉肃然开口。 道然和许高明看到气势高涨的散修,全都是阴冷一笑,随后带着众人向深处而去。 杨佑和坐在我们对面,不时地说着幽默搞笑的段子逗我们笑。桌子下面,他恶作剧地用双脚夹住我的脚,我怎么使劲都抽不开。 此言一出,犹如一记惊雷轰入希瑶的脑中,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予洛完全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叶强听我说完,点了一根烟,便思索起来。看得出来,他也挺纠结的。 “那童蕊在这里吧。我先走了,忙完了,我再回来看你。”袁东朗声说道。 “炼化?”头领傀儡自然是知道翼皇界的一些信息的,当初,翼皇界发生了数次动‘荡’,它们作为迁徙的配角,那苦痛自然是自己的。它为之一怔,如果翼皇界遭到炼化,那么,这翼皇界上的所有生命体。。。。。。 “今天没有我的课,我今天带着穆珍去幼儿园应聘去了。不要说我了,满佳,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陈子默急切的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贾斯汀动了,只不过他并不是往前,而是往后退,看来是要拉开一段距离开始他的技能轰击。而他身前的四名次脑域巅峰立即往前冲锋,朝着西索科和次脑域初阶的异能者冲去。 到医院的时候温暖正抱着温诃坐在病床前,黎浅似乎是睡着了,一双大大的眼睛此刻正紧紧的闭着,那眼睑处分明是红肿一片。 看来这些日子他是疏于对她的管教了,和颜悦色惯了,她竟然敢顶撞自己了。 现在王战已经达到住胎境第九境界“凝神境”巅峰,开始参悟“脱胎境”,而四季剑所记录的灵魂锻炼之法,正适合王战参悟,增强灵魂神识,以求以后神魂合一,魂肉和一,一举达到“脱胎境”,从此一飞冲天。 第三百八十章 媚娘,帮朕想个办法(第二更) 一身黑衣黑甲的右卫将军李君羡,平静出现在了窗户之前。 李治目光瞪直,瞳孔放大。 他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是李君羡。 “陛下!”李君羡手按腰间刀柄,走到皇帝身侧,对着皇帝肃穆躬身。 皇帝侧过身,眼神淡漠的看向李治:“稚奴,你还记得折冲都尉孙武开,他现在是禁卫中郎将,如今在山顶守卫的 岚星宇吧自己的胸牌交给沃斯道:“那下面就交给你啦。辛苦了沃斯叔叔。”岚星宇礼貌的和沃斯告别。 陈子柒抬头一看,那根绳索已经被人剪断了,飘飘落到钟乳石上。 司泽徒沉头,扶上太阳穴,烦躁又不能说出来,难受只能吞咽,发火也是无济于事。 但是,江千艺还是担心,总觉得叶琛不对劲,前后变化诧异太大了,连人生观都不一样了。 可惜对面的身手也不错,在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还反抗了几下,才弄出了沈默身上这些痕迹。 早上出门的时候,商钰跟她说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沈寄然,今天自己只要顺其自然就好,其他具体怎么办就交给他们两个了。 直播间里一些弹幕也是充满了戾气和不满,部分观众宣泄着内心的愤怒和戾气,恨恨地诅咒着参赛选手,也有一些外国观众肆无忌惮地在直播间叫嚣起来。 帝阳手一招,夜殊琴飞来,落在峰顶之上。圣儒亦招来太极图,护卫周身。 八纹的神纹师,堪比人类的天尊境!然而要成为八纹的神纹师,付出的努力要比武者成为天尊境要的多的,所以造成了八纹的神纹师极其罕见。 树林中,陆沉一路飙血,急急奔逃,若久后,见身后无人追,停了下来,倚靠在一棵树下。 她的双足被长长裙摆覆盖,而她迈前的脚步,再也没有了沉重的声音。 话语还未落下,昊煕的身影就已经再度冲出,出现在了沈林身前。 可是话刚说到一半,钟南便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应该对皇帝说这些,只好既尴尬又担心地伫立在那里。 而且和胡家的婚事,压根就跟沈知意无关,她为什么要胡编乱造,在背后诋毁别人? 别嫌少,孙志这两年牺牲了无数同僚,斩杀了那么多的妖魔,也才一共换到了七点贡献值而已。 这句话虽然看似恭敬,但男人的语气却十分强硬,神色如同发号施令一般,根本不似下人跟主人说话。 “达瓦里氏,你是认真的?”阿列克谢脸色都有些变了,说话甚至都有了颤音。 以鹰洋的实力,在这蜃灵城中不能说是无敌,但也没几个对手了。 打探到了消息,钟南便没有再作过多的停留,和熊家正闲聊了一会儿后,径直回返钟府。 洛明月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比较少,因此没有出手打断他们聊天,而是充当一个合格的听众,把皇面人的计划完完整整听了一遍。 就好像,他此时此刻真的成为了无所不能,救人与水火的救世主一样。 “属下飞鹰,见过大王!”听到琵琶精的话后,飞鹰便单膝跪下说道。 等再次醒来后,人已在峨眉派特设的刑堂之内,刑堂内火把熊熊,把四周照得亮如白昼,韩诚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难以挣开。 “但是,公会由很多暗哨看守着,这些你应该都不知道的。”巫师争论道。 此事,自有左丞荀攸一力承担。立冬前后,蓟国千里水稻开镰。刘备归心似箭。 第三百八十一章 臣请斩晋王,以儆天下(第三更) 长安城,夜色喧闹。 一阵阵马蹄声在长安城中。 不时的有破门声响起。 不知几家权贵,不知多少门第。 皇城冷清,东宫更是安静。 李承乾站在崇德殿台阶上,望着宫外的长安城。 隐约的喧闹声,昭示着骊山之变的结局。 “人死了,没错吧?”李承乾看向身后殿门之内。 结果叶凯成点了下头,走开了,不过他没回房间,也没往大门口去,而是直接往他之前的卧室去。叶爹地此刻还在睡觉,叶凯成大步的走了过去。 面纱下的孟馨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笑而不语,努努嘴做了个进退随你的手势。 话还没说完,顾长生只觉得腹部好像被钢刀狠狠插了一刀,胃部瞬间痉挛,钻心的疼痛猛地冲击他的脑神经,疼得他浑身打哆嗦。 李承欢越是这么说,他越是非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可!而且名誉帮主这种象征意义大于实权的名讳,既然已经在云霞寨开了头,再多一个也无妨!更何况,以后若是一笑府遇到什么事儿,出手帮忙也就名正言顺得多了。 村长领着众人对供奉着的排位磕了个响头,以示对祖宗的尊敬,同时也表示自己是无心之失。 若不是模样只有六七岁,看上去有些怪异,到真有些‘大人’物的模样。 “让她进来吧。”苏青努力的平复心情,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脑子里很乱,特别是昨日的刺杀,带给她的打击非常大。 他们心中很是难以置信,再次全力攻击,但结果却是依旧如此,他们不由骇然。 林楚就这样安排到陆琰的身边,没有其他人的动手动脚,居然长相身材还一等一的好——可姐难道真偏向她? 说话间,老板让服务员将做过标记的,绝对不会中奖的国酒捧了上来。 如果不是那天她态度坚定没有喝,如果不是后来皇上未在过多召见,如果没有到太后身边来修补绣品,那么她是不是早就已经在这一碗一碗的‘助孕药’里,永远的失去了成为母亲的机会? 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就算没有锁魂玉笛,她也会在围攻之下,成为被乱拳打死的上神。 皇上这样的恩重,她心里欣喜,却也明白现在的自己担起来实在是太辛苦了。 姬锦泽一开口,姬锦宸和姬家下人们立刻跟着附和,个个都是一脸不耐,没好气催促着。 “秀秀,你是怎么认识我爷爷的?”问出这句话时,我觉得我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啦!你要知道她金蹼主可是玉璞境剑修,我如今还是一个惨兮兮的洞府境剑修,又怎能够悄无声息的跟踪于她。”张嬲卖惨道。 盗圣尹留别和贼首铁浮屠,二人形同陌路有多久啦?江湖百晓生贾如可能知道,也可能知不道。 身前,是稳如泰山的玄武军;身后,有自己方的士兵不断的推着自己向前进攻。 “哈桑,哈桑在哪!”为首的那位被叫做盖恩的壮汉一把抓住一名工人,恶狠狠地问道。 天道之中,诸多修道者看见那一张横贯在虚空之中的巨大榜单,不由惊讶万分。 周清心急如焚,阴阳圣天这么大,他根本不太可能能够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找到妙音,而且妙音还会到处跑。 听到这里我偷偷的一笑说道:“师父我们下面该怎么办?是不是先把这里的人救醒再说!”说着朝身后看了一眼。 第三百八十二章 逼皇帝下罪己诏(第一更) “臣请斩晋王,以儆天下。”孙伏伽的声音郑重激昂,在整个大殿之中不停的回荡。 殿中群臣全都惊愕的看向他。 皇帝要宽纵晋王的心思昭然若揭。 怎么你孙伏伽就非要站出来请斩晋王? 不少人下意识的看向了李承乾。 李承乾刚才虽然说了宽纵晋王的话,孙伏伽可就站出来说要请斩晋王。 这个方法看起来危险度很高,可这却是让心魔和自己真正融为一体的唯一办法。 他手上要是有这么多灵石,早就买足了丹药找个地方闭关冲击元婴去了,何至于要上拍卖行当个拍卖师。之前付给李末的那三万中品灵石,已经是他大半的身家了。 而且还能看到这些将士身上都沾有着血迹,那原本鲜亮的战甲,也是有些破烂的模样。 尾巴扫在脸上,花九烦躁的拍开自己尾巴,听围观弟子的意思,凤尘也才刚刚结丹,最近一直在闭关巩固修为。 “一千三百万!”呵呵,既然得罪了,那就得罪吧,实力最重要,几乎在百千刃说完,柳无尘就接上。 起身穿好衣服,落落也正好回来了。一身雪白的兔毛被烧焦了一半,脖子上原本金光闪闪的的项圈也已暗淡无光。 司徒七公子很高兴的就同意了,被白灵儿滋润过的他,此时看李末是越来越顺眼了。 年轻人就应该有冲劲,要干出一番大事业,至少也要让老了以后没有遗憾。 夏封也一屁股坐在了坟墓面前,最后他又觉得坐在坟墓面前有着不太舒服。 郭嘉等人相互望了望,都能够看到对方眼中炙热的眼神,明显就是想到了什么的事情,也才会如此、。 而时空巨兽,只剩下中段身子的时空巨兽,却是拱起了中间段身子,欲图弹射到三十三天外那悬浮的巨眼之中。 独孤九阳等见吴凡竟然如此淡定,看到他们来了,久久不动丝毫。不知道是在搞什么鬼,难道说是根本不怕他们,还是说有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挑衅他们,好让他们一下就冲过去,而有一个陷阱却等着他们? “我数三声,三声之后,菲德团长要是还想顽抗,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克莱蒙的嘴角边已经露出了微笑。 苏易看了一眼四周的人的表情,心中一叹,知道二皇子的蛊惑已经成功了。 “每人包里都有地图,上面都标注了任务地点和时间,还有带指南针的手表。”修铭从身边的背包里拿出了这两样给她看。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罗毅对着那位母亲,道。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罗毅的话,那位母亲的身体这才重重的倒地。 “哼,不就个化神修士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许华冷哼一声,但却不敢做什么。 “靠吼靠骂没有用的,师尊传递这个真心嗜血符的星耀,完全有能力干掉你,但师尊却没有,已经给了你机会,而且不止一次。吴凡,如果等到师尊下次加持真心嗜血符的力量的时候,想必你两辈子也破不了。”闭月道。 “你不喝的话,我就喝咯。”阿维一抬头,菲莉斯蒂正坐在铁笼子的旁边,她背靠着铁栏,大口大口地喝着那袋清水,旁若无人。 云飞扬心下一沉,原来这些人是一伙的,早已算计好了,等着他出现,为的就是他手中的青木剑、离火剑以及断水剑,还有打探伏羲琴和神兵谱的下落。 第三百八十三章 逼皇帝退位(第二更) 冬日风冷,山道之间台阶很硬。 李承乾平静的向前,秦怀道和裴行俭随在身后。 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 山道尽头,一座古朴的道观悄然出现在山坡之后。 数十名禁卫手持刀槊肃然守卫。 李承乾迈步走上台阶,秦怀道低声和守卫说了几句,“吱呀”一声,观门被彻底打开。 一座满身鎏金的 “这是前几天我找人给你订制的西服,穿上,一会有个舞会,你要陪我参加。”白如雪那双明亮的眼睛充满了愉悦的神情,看着林风说道。 木头当骨架,马草一捆一捆的堆过来。然后一担一担的水被人浇上去。 南疏现在本身是才签进来的,雨尚那边不一定同意要用南疏,所以宿姣寒必须降低点价格。 他们打听到南疏的经纪人是宿姣寒,还有南疏的手机号码,可奇怪的是就是打不进去,便只能通过宿姣寒这。 “你…你怎么可以…”木颖吐出一口鲜血,无法言语,没想到此人竟为她怒撞咽心峰,以死相救。 “傲慢吗?如果这是你所理解的话。”刺目的银光从克里斯的指缝里浸出,旋即陈言冰冷的话语传达到了他的耳中。 “就是就是,我听说万仙楼可不便宜,陈老师你就不要破费了。”侯主任也在旁边劝道。 “燕将军,要不你也躺一会儿吧……”杨影有气无力,话语里透着懒散。 他抓着扶手,走下飞机,旋即走到陆风年面前,冲着他露出了阳光般爽朗笑容。 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这位豹兄它不好好待在屋里,现下出来做甚?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这特么玩大发了,要我在一只会说话的活生生的冥雪兽上取眉心血? 田恬看着我把自己的餐盘一扫而尽,吞了吞口水,很是不确定地询问了我一句是否还需要再吃一点儿东西。 今天虽然天气不好,但办事出奇的顺利,拿登记相出来,然后直接去了婚姻管理处。 而岐蛇作为有相柳血脉的蛇兽,每阶生一头,九阶九头,其毒性逐年增加,最后则不亚于相柳。 李林更是无语了,自己好像才是酿酒厂和餐厅的老板吧,现在欧阳雨菲和吴燕两人当着自己的面,不经过自己的允许,就要招自己的“仇人”,这样真的好吗? 西木野真姬稍微瞄了眼夏悠,嘴角蠕动着犹豫没开口,似乎有什么想说的话,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可是,再含蓄,般若也能够听懂呀,所以,般若那张脸立刻涨红了好几个度。 是自家主子让看的,秋菊也不矫情,干脆地接了过去。并不管这是不是薛世子的信笺,也不管自己能不能看,于她而言,主子既让看,自然有主子的用意。 好不容易,信息终于传送完了,她一下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大家都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就算你蹦跶的再欢,只要挣脱不了这个囚笼,一切都是空谈。 阆风城悦福楼,鱼老正吹胡子瞪眼,对燕云城是一百个不满意,不断的埋怨着燕云城,斥责他不尊重老人家,谴责他缺少礼貌,痛诉他没有公德心,燕云城则是一脸的笑容,全然不将鱼老的话语放在心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塔布山脉绵延十万里,广阔无边,妖兽横行,对于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还无人得知,也曾有无数的强者进去查探,可惜一个都没出来,但里边的妖兽一定非常恐怖,而且数量绝对逆天,从每次兽潮的规模就可窥探一二。 第三百八十四章 最锋利的一把刀——骆宾王(第三更) 东宫,嘉福门下。 骆宾王一身青色长袍,跟着太子直学士魏玄同,一路越过重重宫门,朝着崇德殿而去。 内外无数官员来回走动。 有东宫的官员,也有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的官员。 皇帝回朝,重掌朝政,但是却将审查晋王谋逆案的权力交到了太子的手上。 骆宾王神色逐渐的凝重起来。 毕竟在网上,ai换脸都能把人骗得够够的,何况声音?好多骗子不是通过模拟亲人声音,进行电话诈骗吗? 阮清那一把已经给谢玄阑了,现在可以说是毫无自保的能力。而且那四人有没有被炸死还不一定,这里绝对不能久留。 府城外,搭建起了一座座临时的居住所,逃难来的灾民们井然有序的在医馆前排起队来。 被寒风吹那么一遭,木言也清醒了些,她正打算回家之后就好好休息。 “凌校长你也有烦心事?不妨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你解决。”安江轻笑道。 庄明德听了之后,拿出一包烟,递给秦毅一支,自己又点燃了一支,吞吐起云雾来。 如今的梁悦,身份是ace特战队的队长级人物,所以一路过去自然不受阻拦。 他在殿试时脱口而出什么状元之才,探花之貌,还让范孝和贺太师提心吊胆了一把。 苏吉山并未否认,看着曾经与自己经历相同苦难的人,心中的感慨难以言表。 他是官,他的目光,看的是上级的政策,看的是领导的风向,而不是下面的人,更不是那些只是外包的环卫工人。 可是赵家的那个妈,她实是不放心让她伺候她姑娘,就只好委屈秀兰了。 陆淳再也没碰过她,说对她硬不起来。她也曾方法用尽,使出浑身解数在床上伺候他,最终,在他无动于衷的冷脸中渐渐绝望,守起了活寡。 凌空飞行,是金丹强者的标志之一,此外,金丹强者真正厉害的地方,是能借天地之力为己用。 与此同时,游戏中的聊天频道里,不断有人发出惊呼,各种羡慕嫉妒,被财大气粗给惊讶到了。 他会把族人们养殖成熟的鸡,按照事先约定好的价格,批发给这些贩子们。 有错在先,当陆川说起报志愿的事情,她总免不了自责,心里一难受,某些想法,便很难坚定起来。房间里太安静,陆川能察觉到她心思摇摆,温热的指尖,挑开了她t恤下沿。 大姐只有两个姑娘,没有儿子,虽然姐夫没说啥,就是公公婆婆也没人说啥,但大姐其实心里挺想要个儿子的。 高妈惯孩子却也经常骂孩子,但高爸却很少用这么严肃的口气和她说话,高秀梅嘴瘪了瘪,有些委屈,她说的没错干啥要骂她?却没敢再出声。 这便是,卡尔勒杀死苏哈台父母的所有前因后果,只不过苏哈台并不知情。他以11岁时的心智,再一次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在做出选择之后,卡尔勒的意识和记忆便恢复了正常。 苏澈看着模拟总结,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一时间难免有些恍惚。 在野果中间还有一颗柚子一样的东西,吃起来像是一种如同年糕一样的甜味水果,味道居然蛮不错。 老太太有自己的人脉和关系,已经托人打听到那位新城主人就是位男士。 两天过去,当时的情绪早已冷却下来。就算产生了新的念头,此时也都很好地隐藏在平静的面容之下。 第三百八十五章 难不成,真的要让陛下经历丧子之痛吗?(第一更) 太极殿中,皇帝一身赤黄色衮龙袍,高坐在御榻之上,目光平静的看向殿中。 百官文武各列两班。 太子站在丹陛三阶之上。 李世民目光看向一侧。 司空、尚书左仆射房玄龄站在群臣左上,手持圣旨,高声道:“……尚书右仆射、安德郡公杨师道,不通下情,治家不力,着即免去尚书右仆射之职,改任工部 送走向教授,曾县长回到会议室,招来信访办主任,让他说明情况。 等舰队离开后,朝鲜境内就只有苏辅和他麾下的这支四千多人的远征旅,重火力除了那16架火箭发射器以外,还有缴获来的二十三门红夷大炮。 正说的兴起,忽然有人照相的时候兴奋不已,竟然把闪光灯打开了,随着闪光灯的闪烁,顿时从九层妖楼里面浮现出无数的蓝色光芒。 “可不,要不是你今天在这里,他一定会动手的。”贺煜城胡诌。 吴应期自大同府称帝后,裹挟着大量壮丁逃入蒙古草原,但他们并没有一路北逃,而是一路向西,朝着西域的方向逃去,沿途与几个盯上他们的蒙古部落打了几场,后者都没有得到什么便宜,只能放任吴周军队继续向西。 十秒后,顾清发现了一瓶发光的试剂!就像夜空中的星光被装进了瓶子里。 就在李柔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江归凝的声音突然传来,让她瞬间回了神,身上的寒意也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眼看着杀虫剂就在眼前,地上的李明西来不及起身,就从口袋中掏出打火机哒哒两声打着,爬着过去握住杀虫剂。 路上,胡彦丽给陈宏宇说过,这个邢毅有点不寻常,人在外面工作,很少回来,但是县里面好些事情他都说得出一二三,有些事连我们都不清楚,他回来才几天呀。 帝阳手一招,夜殊琴飞来,落在峰顶之上。圣儒亦招来太极图,护卫周身。 其次,便是云家,君家,上官家,齐家,以及西南霸主万震,以及顾元,朱星正等四大公子。 一路出来,路灯洒在四位身上,他们并肩齐步,影子为此也变得整齐划一刘,少年勾起的笑容同光住进了嘴里,格外发明。 有人窸窸窣窣的放下了武器,片刻之后,神花会众人就只有少数几个还在负隅顽抗了。 身为天山宗门徒,马兴自然是不愿意承认后者的,可要是三个刚踏足江湖的新人就来刺杀天下第八的天山宗宗主,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在还没有取到足够的肉复苏厉鬼头颅时,阴尸便已经冲进了老宅。 一阵饥饿的感觉传来,她想给自己找点吃的,但原主这里连个都冰箱没有,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点了个外卖。 至于苏羽,也是一脸木然,果然当队长就是脑子精,自己对错都没法说。 神盾局他们也惊讶了,就是岚星宇一个响指,虫洞和美队他们就消散在了纽约。这是什么能力? 这是一头妖凰,妖尊的本体!之前血色的面孔是因为妖尊不想暴露本体而幻化出来的伪装。 原先以为他这么年轻就在刑部做上五品官,前途无量,夏泽林心头难免有些眼红嫉妒。 伸手按耳机,但别墅内这个地方没有信号,无法接收对方的消息。 换位思考,众人都不能保证自己会毫不犹豫,带着麾下修士去进攻至暗深渊中阵。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一杯毒酒,一条白绫(第二更) 承天门下,孙伏伽率先走出。 二十多名身穿青绿官袍的御史台官员,在寒风中默然站立。 他们的目光落在孙伏伽的身上,神色凝重的同时,眼中还带着一丝失望。 孙伏伽平静的看了诸多同僚一眼,也不劝说,直接从众人身侧走过,然后朝御史台而去。 剩下的众人,看着孙伏伽离开,然后重新看向承天门深 但也出现少数演员不合理高片酬现象,导致影视剧制作成本结构不合理,收入分配比例失衡,影响影视剧整体质量的提升。 铃音没有直接切削掉他的心肺,而是手术般精准地从横隔模切入,刀锋接连切断了胰腺和肝脏,外加几段肠道。 眼看着他们往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里掉,他这个新党魁首都有些心疼。 这两具铠甲在过去应当是某种机关,不论其原理如何,最终的目的便是阻止有人闯入此地。 斯内普教授不愧是首屈一指的魔药大师,只在鼻尖轻轻一嗅,就发觉这药丸并不简单——像是发霉了。 自己从来没有公开拒绝过别人的邀歌,可这些诚意十足、且想找和自己合作的歌手,为什么不主动向自己发起邀约呢? 正在两难之时,就见长兴侯世子傅怀恩并数名衙内带着酒气从里面赶来。 尽管开始认真修习道法,每天坚持吐纳之后,相貌衰老的速度明显地减缓。 秋神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虽说按照crown的吩咐,就算真的杀掉鹊也是规则所使,学园守则决定终究不是自己能够反抗的。。。但不代表能够用这种话来逃避。 以及这个一直不变的主色调,哪怕在最安稳的环境下也波涛汹涌的这一份人性的光辉。 然后成阳抬起双臂,猛然一振,空气里顿时响起无形而细微的声音。五行元气能量仿佛受到了无名的召唤一般,开始疯狂的涌动起来。然后大量涌入成阳的身体。 “行。”吴潇就一个字,等着许主任将电话挂了,才打给办事处。 不过,他们三人联手,攻防一体,暗影也不能像杀炎魔一样的来灭杀他们。 大家分工协作,七手八脚却是安安稳稳的又将盛尧山的床给移了出去。 “还记得这里吗?”车子的度明显的慢了下来,尽管这里是一处下坡。华宇说。 “坚持下去,救援艇马上就要到了,只要再坚持三分钟,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星球。”张程大声激励着前方的几名士兵。 每张脸谱的颜色都不相同,却透射出恐怖无比的气息,面孔外部有黑气缭绕,仿佛是万千鬼神,全部聚集到了一起。 其实晏倾雪这么问倒真的是关心楚远,毕竟她再怎么讨厌楚远,楚远的生死现在也关乎着她的生死。 梦娜气喘吁吁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没有发现任何追兵的痕迹,她终于放下了心。看来自己的逃跑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现在是时候像夏洛克大人汇报这个好消息了。 听到肖雄的话,上官雪很是诧异。她不知道肖雄为什么突然说出这番话来。 “好了,说说你是怎么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的吧,你当时离开的时候可还是相当于武圣后期存在呢现在怎么一下子修为就猛窜了这么多”笑完之后,段昕问了一个大家都很关心的一个问题。 花影寒自命清高,暗地里耻笑一番白家主仆的愚昧无知就算了,刘娉婷难得抓住白茯苓的“把柄”,自然要加油添醋地八给那一堆被美色所迷的少侠们听。 夺过身旁战士的冲锋枪,石嘉强眼中犹豫了一下,对准石嘉辉扣动了扳机。 当他距离南极圣皇有八万里的时候,他感到用自己的掌控力配合,完全可以攻击南极圣皇了,秦阳心念一动,他的灵魂本质和九九十能级顿时融合起来,一股庞大的掌控力渗透到时空之中。 “离哥哥,汐儿以后再也不会拖累哥哥了,以后谁敢对哥哥不利,汐儿就杀了他!”说道最后一句话时,云若汐那空灵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裁冰绡又叫了几遍,裁缈缈和裁纤纤才犹豫着慢慢的爬过来。大雨还在下,地上泥泞不堪,两人泡在冷冰冰的雨水中,早已经是痛苦不堪,这下再要她俩爬动,更加狼狈。 “咳咳,那个,萃倚灵物要回去修炼了。”枫熙耶做了半天的透明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秦阳在兰媛的天魂空间中用了六十日时间炼化神格,外面其实只过了三十天时间。 所谓死亡令牌,其实是对仙帝不能在修真星球上动武,这一条戒律的一个补充。 雪域平静的可怕,只有偶尔吹过的狂风,让人知道这里并没有超脱自然之外。 拜剑山庄事关重大,王宇在拜剑山庄耗费的心力。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村口还是冷冷清清的,战火的玩家自从堵截他失败以后,好像就放弃了对他的追杀,转而将热情转移练级上去了。昨天的公布的新手村排行榜上第三名的战火和第二名的月光几乎是并驾齐驱了,超过也是迟早的事情。 第三百八十七章 杀了皇帝(第三更) 正月初一,新年大朝。 太极殿中,李承乾一身淡黄色蟒袍,头戴九梁冠,神色肃穆的手持玉笏,站在丹陛台阶之上。 他的上方,是坐在御榻上的皇帝。 他的下方,是整个长安所有九品以上的文武官员,还有诸番邦外使,致仕耆老和国子监学子等。 特进、掌门下省事,英国公李勣,站在群臣左上,手持圣旨 把这些嫩豆花用模具盛装,上方压以重物,根据重量的不同就可以变成或嫩或老的豆腐。 叶子高穿着中衣睡下的,十分贴身,因此下半身很明显,像象鼻子。 第二道审核则是填写一份试卷,上面的问题并未涉及任何与修行相关联的内容,乍看之下更像一份心理测试问卷。 秉着广撒网的想法,且正好今天没有安排,上官晓芸这才出现在地铁车厢之中。 忽然,隔着禁制的山洞中飞出来一把黑色的大幡,上面还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 不过她一过来就懵了,没想到居然看见早上的那个奇怪的人,很显然马晓辰去找人家麻烦。 高温席卷着热浪呼啸而至,在蝎蟑螂的中央形成一个火焰龙卷风。 他心中刚有不好的预感,屁股已经感受到重力,被踢的狠狠的摔向墙壁。 就在那样的约定下,早上下着雨,下着寒冷的雨,中午雨变成了雪。 “你们全部都退下,天罡和轻寒留下來,哀家有话问你们”宫漠离很少在他们面前用哀家这种自称,一般情况下,用这种称呼,都说明她生气了,非常生气。 事情不出乎宫漠离的预料,那孤单的样子,让她有一丝的心疼,说到底,他废皇后贬宜妃这些事都和自己有这一定的关系。 危险既然远去,尴尬正浓。岳七偷眼看了一下趴在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喝醉了的胖子心想:这倒是个好主意……然后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杨镇道紧皱的眉头下,那双本该灿若星辰的双目,写满了不解之色。 然而果不其然,它就是北域的,随后其他领域的人又是借机嘲笑一番。 心里有些高兴,看来我的身子没什么问题了。刚要起床下地,门“吱嘎”开了,一晃之间,我看到姑姑的衣服。浑身一阵惊悸。 其中的一个保安笑盈盈的看着赵春,表情里的讥讽,根本没有任何的掩饰,赵春气的很浑身发抖,从自己跟着赵瑞龙的那天起,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简直就是找死。 赵诗瑶这句话很明显是传入了那些歌舞参赛者的耳中,某些男生一听赵诗瑶这话,简直如同打鸡血一般兴奋起来,为了一个吻,直接摆出了一副拼命的架子。 只见"宝宝"跑到方羽的身边,不停的舔着他的脸,显得甚是亲密。 不过,五大家族毕竟也延续了百多年,自然有一定基础,加上互相之间还有联姻,家道也算平稳上升着。 圆圆一个翻身跳了下来,“咯咯咯”的娇笑着,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然后迅速的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 “陛下。”门口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这人应该是百骑司的供奉之一,属于除了李世民谁的想法都不会理会的人,当然,也不会给李世民下跪,他们都是李世民的影子,可怜的直接。 德玛西亚皇子非常果断地按下了闪现想要跳出防御塔的输出范围,结果还没跳出半步,只见机器人的一拳就这样毫不手软地砸在了他的身上,刚闪到一半的位置,又再次被直接敲飞在了半空中。 第三百八十八章 他竟敢用玄武门那些糟烂事来对付朕(第一更) “陛下有想过退位吗?”一个有些粗犷的声音在两仪殿中响起。 皇帝的眼神微微眯了起来,他侧身看向李承乾,就见李承乾也是一脸愕然。 察觉到皇帝的目光,李承乾立刻转头过来,对着皇帝使劲的摇头。 今日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清楚。 皇帝放松了下来,转身看向眼前穿一身干净紫袍的昂藏大汉,神色温 “怎么这么忙?”陌白拿起她对十大企业的理解单子,看了起来,“你觉得是艾氏和云氏?”他象征性的问。 “你,你是谁?为什么引我来这里?”徐明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刚才他只是嫌麻烦想到树林里方便,结果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自己,等回过神来已经到这里了。 听到了绮罗的许诺,李云牧也点头答应,接着就被绮罗给推到了内房,而那些龙绡宫的下人们,连忙将内房大门紧闭,然后将所有人全都驱散而走。 倒地的血僵已经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凶恶,此刻的它更像是一具腐烂多时的尸体,全身泛着黑色,没有皮肤包裹的肌肉用木棍都能戳烂。 下午的时候,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林月柔果然派出了一队弦武者最为诱饵前去进行伏击。不过,她早就已经在那附近安排了更多的弦武者以及超脱者,全都对接下来想要吃掉诱饵的人进行伏击。 俊朗男子见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林墨和李牧,他觉得自己的提议或许害了他们。 传说,在人类还未经历黑暗纪元前,更遥远的远古神话时代,昆化山是中洲一座神山,上面拥有人们无法想像的洞福仙境,拥有神明般的伟大存在。 在没有萧琪的时候,安若和唐薇会觉得时间已经过去差不多了,这个学期,但是实际上这段时间似乎像是隐约地延长了一般,那种带着点异样的感觉,也许正是某个身影不在的关系吧,安若这么想着。 “好了,你的忠诚我接受到了,现在有一项重要的事情需要交给你去办,这是改变人类的第一步。”神秘声音不知道是觉得不耐烦了还是怎么的,说话终于正常点了。 叶梓凡见怪不怪,陆老爷子家产丰厚,在z市地位颇高。想要攀高枝的人自然是数不胜数。 首先,杜兰元帅的参谋起立开始介绍前线的战报,其实其他人已经获得了这些内容。 嘴角含着穆荣华鲜血的飞段,单手扛着三月镰刀,对着穆荣华挥手告别,而后他的身体嘭的一声化作一股寥寥青烟,消逝不见。 就这么一句话,让燕王筹备多日的计划付诸流水。他仁义至孝,既然这是父皇的决定,他只有遵行,不可能反对。 克里斯多夫眉头拧住,显然,他刚才说过了自己比唐信富有,但好似事实并非如此。 扎伊从车窗跳了出去,然后便死命的拉金河谷的车门。金河谷没法子,只得下车,扎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拉着他就往路旁的山林中钻去。 到了这时候,众人才知道外面世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星幻城相隔千年重回人间,人类与精灵携手攻上幕后黑手的大本营的星辰大地,消灭了以哈萨维为首的在幕后统治世界数百年的幕后黑手们。 而萧一默已不仅仅是被龙气贯穿全身,更是被那带有火属性的火凤气息也侵入,这不是等于雪上加霜吗? 第三百八十九章 李承乾,李泰,李治,三兄弟再会(第二更) 甘露殿中,李世民幽幽的醒了过来,他下意识的开口道:“承乾,承乾!” “父皇,父皇,儿臣在!”李承乾赶紧走进内殿,然后跪在床榻前,握住皇帝的手,低声说道:“父皇,儿臣在这!” “朕这是怎么了?”皇帝有些疲惫的开口问道。 “父皇一时心窍闭气而已。”李承乾稍微朝侧后看了一眼,说道:“张卿 美眸往斜下方一瞄,视野果然十分清晰,瞬间便望见了洞开的衙堂上,一坐一跪的两位。 十六夫人傻了一样,昨夜王爷明明去她那儿了,为什么他的丫头会说他从未离开寝宫?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为什么要这么急着离婚?为什么在离婚官司启动之前,循循诱导的让易北方要躲着他远一点呢? 虽然蜜儿是他带来的人,可万一有人趁他不注意,招惹蜜儿她还能应付。 四排椅子中,姜家那一处是最为热闹的,温暖也是第一次看到了姜家的男子,还有姜家的主母风落雪,和风云茹长的有几分像,却仪态更端庄些,始终微笑着,一副母仪天下的范儿。 不经意发现某清冷美男竟有这般生动的表情,赵明月不失时机地谑笑着,心情说不出的畅朗。 “臭飞扬,为啥你一点事儿都没有,而我喝了那么多水,反而感到越来越难受呢?”欧阳晓晴泄气地窝在座位上,抱怨地说道。 顾子安一点儿都不在意他说的话,自顾自的将自己的猜测一一说了出来,“你们在试图启动禁术?”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 “舒不舒服?”霍南天温暖而充满力量的大手正沿着她的脖颈往下,一寸一寸的细细按摩。 他怒/火大盛,直接一个掌向劈向林中,树木应声倒下,四分五裂。 这时众人也都听出他是谁了,要不是他举办这酒会,大家还在过无忧无虑的生活。顿时有不少人冲过来,摸黑按住他就是一顿狂扁◇嫽往后一撤,开始看热闹了。 可是至尊这个名字,她们都修行了多年了,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随着阵阵剑吟,那排山倒海的剑雨大河竟是万剑齐飞,朝着四周墙壁上的那些方格爆袭掠去。 局势上扑朔迷离,玄机不断,奥妙不断,好似一张惊天巨网已经布置而成,很多的强者,皆是陷入了网中。 周围顿时一片黑暗,魅璃不知所措的站在这黑暗中,过了许久,才摸索着和衣在妖子荩给他留下的空位中躺下。 影魔跟瞳魔都是极为稀有的妖邪,所以鬼符经中也没有克制它的法术和咒语,只是提到遇到此物,千万不可招惹。但现在已经都招惹上了,该咋办? 所以神凰秘天的不稳定因素,也让众人并没有对平日里不苟言语的夏情产生太多的注意力。 姜绍炎对我摆手,说以前都孤独惯了,不习惯那种场合,他这么悄悄的走,除了我,不想告诉任何人。 雷星峰冷眼看去,这几个都是真君级修炼者,修为并不高,但是海元朗对待他们的态度,和对待看守大门的道君老祖,完全不一样,显得很亲切,说话也很随意。 度里阿巴道:“我们需要这种药剂!”他举起手中的中级疗伤药剂。 当然,施展这样的逃生秘术,必定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使用。 第三百九十章 皇帝退让,皇太子掌权(第三更) “三月十七日,晋王李治流放黔州。” 两仪殿中,李世民坐在御榻之上,神色淡漠的看着满殿的群臣。 左金吾卫将军左匡政和右金吾卫将军田仁会,从诸将当中站了出来。 御史中丞高智周,还有众多侍御史监察御史,从文官当中站了出来。 为的就是李治勾连吐蕃,勾连隐太子余孽的事情。 说是这 是夜,庇护所外刮起了北风,被吵醒的于飞做起身来,轻轻的套上外衣来到庇护所外。 这件事还是沙全才发现的,老沙发现了以后,感觉挺好玩的,后来就加入了。 雁霜翎心想外面如此大风,距离又不近,而且声音也不大,此人竟然可以听到自己的名字,着实让人惊讶。雁霜翎打量了一下屋中人,也不知道他什么身份,随后便坐下等着。 你看着她,便能想起秋天的萧瑟寒风,便能想起无人抵达的万丈峭壁。 虚幻的手掌中伸出无数红色细长如活物的血管,突破对方的防护罩穿透进入对方体内。 “一次我爹逼我逼急了,我答应他练一部剑诀。我想他是想让我感受一下剑修的魅力吧?但他被我气个半死。”荀攸轻声的解释着,讲道后面嘴角慢慢的出现了一丝弧度,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伴随着声音,便是数不清的树叶向他们射来,司马龙田将两人护在身后,然后一柄焰阳剑耍得是上下翻飞,没有一根树叶可以飞过司马龙田的焰阳剑。 虽然他不是元神境强者,但其身上却蕴含着一股无形的精神威压。 他虽然回屋了,但鉴于土房子的隔音效果之差,他把当时情况听了个全乎。 周家兄弟曾经给她带过信,说曼丽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手底下的“奴隶”集体报复,下了药,扔进了丧尸堆里,尸骨无存。 李梦作为客人住在山腰的一间宅院中,她将神识延伸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听到呼延况已死的消息,岳阳乐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像压在心中的巨石一下子就被人搬走了一样,他变得轻松了许多。 看到楚傲天进来,于巧巧立即起身将门关好,又服侍着他入席,而后便像是他的贴身丫鬟似的开始为他烫菜。 “是!”三人用力的点了点头,下一秒,随着赵二虎的一声大喝,三兄弟分别从三个方向就向着陆长青攻了过去。 说干就干,这一日傍晚时分,日头刚落,他就坐着四抬大轿来到杜府。四抬大轿的后面是一驾马车,车上装着一个紫色的大箱子。 苏宁看着交流频道,发现起哄交流的人数并不少,但也不是很多。 “对了,前辈、大哥、三哥,我从河里捞起一个古怪的东西,你们看看它是什么?”项义说着心念一动,那石头已来到左手之中。 “如此就多谢了!只不过再想赚取我的宝贝可不那么容易了,因为到那时我只跟你斗酒不跟你斗战,你岂不是必败无疑,哈哈!林中云颇有得色地笑道。 苏宁考虑或许可以尝试在现实中种植这些玉露果树枝干,看看是否能够成功培育出玉露果。 说着还想在苏宁面前展示一下,可惜周围没有让她展现的物品,让她有些尴尬。 一听这话,不用别人的安排赵凝素立马就上次去帮陈旭将赵国林给扶坐起来。 那出奇丑的吃相下,竟是一张较为清秀的脸颊,虽然有些猥琐,但自然而然的透着一股帅气。 第三百九十一章 朕担心他对朕还有怨气(第一更) 武媚娘放下手里的青玉缠枝碗,神色认真看向皇帝问道:“陛下觉得太子如今治政能力如何?” “不差!”李世民点点头,轻声叹说道:“起码他知道天下根本在哪里,也知道真正危及皇权的威胁在哪里,有足够的手段,有足够的能力,而且足够的谨慎……这是好事,便如朕,朕做皇帝,便是一生唯恐不谨慎,一生如履薄冰啊。” “妈的,谁会半夜出来还带着专业的像机,还正好遇到劫匪,拍个正面照,还夜拍的效果这么好,这个谎言也太离奇了吧”李郁最近脾气不是很好,他看着照片气得大拍桌子。 最终月如获得了装备简易,原因是她是第一名,真的是这样吗,安迪也没问什么,只是复制了月如的新技能,同时成功了。 他猜张圭为了保存实力,也不会选择和他们动武的。到时候他们拖住了张圭,对前面的人寻找铁盒子也有帮助,兼着他们也没有损失,如果将来要决斗,他们也有充足兵力。 “你以为你在澳大利亚的时候我们就不知道你每天在干什么了吗?”于博一脸姜还是老的辣的表情。他只要稍稍动一点势力,自然会有人每天告诉他子芊在那边情况。 这时,两个男子也看到了乔洛愚,自是无比惊讶。洛愚微笑着示意了一下,那白衣男子将一包药给了身后随他们一起出来的一位蒙古人,道:“服下这个,大人就可痊愈。”那人不再言语,拿了药走了。 “第一,他们实力不如你。第二,我俩也认识很多年了,虽谈不上有什么太深的交情,但起码对彼此的性情有所了解,合作起来也没什么太大障碍。所以我第一个考虑到的队友就是你。”神无双十分坦诚道。 秦铮微一眯眼,巨大的身躯立马化为人形,体型的骤然变让这一团火焰扑了个空,从秦铮的左上方射了出来。 灵巫在巫门的地位相当于命数师,可以通过特殊的手段推衍未来。只是灵巫往往需要以寿命作为代价与鬼神交换信息,所以巫门中灵巫的寿命最短,地位也最为崇高。 “她是玉灵之体,还跟一个帅哥走了,你说还能有什么奇遇?”李郁笑道。 凌剪瞳瞬间就感觉耳根子发热,他们目光相对,流连其中的是一种叫情愫的东西。 熊熊大火燃烧着,一阵阵肉香弥漫在林间,罗丽一阵阵作呕,她实在受不了这种味道,眼泪鼻涕和呕吐物一起往出冒。 子衿和璃儿都是古代人,自然不懂得凌剪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华月。 罗丽目送他们走进树林,直到再也看不见。瑞和鹰鸣都曾一遍遍的转过头深深的凝望,罗丽微笑着,向他们摆手。他们这一走,也许就是在开创兽世繁荣的一个新起点。 该布置的任务都布置了,城主府除了凌洛就还有第五懿和天玑子,无天也被凌洛派去监视周家了,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任务要做,所有人都是干劲十足的,就只有他们三人有些闲。 叹了口气,有些失笑的亲了亲面前人的鼻尖,再这么下去,这人的脸估计真的烧糊了,擦了擦容琅水润的唇,抬手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好。”浮云暖一口应了下来,雨翩翩这才不满地带着浮云暖往大院走去。 "……"算你们狠,浮云暖扭头继续研究有琴永丰,说实话,自己也觉得这人怪,但是无奈道行损得很严重,实在没法像以前一样立刻就能感知到有琴永丰的特殊之处。 第三百九十二章 流放李治,前世今生的颠倒(第二更) 三月十六日,皇帝离京,入翠微宫休养。 太子监国。 太子居两仪殿监国。 天下事,除东征高句丽准备之事外,其他皆进太子处决,无需奏送翠微宫。 三月十七日,晋王离京,流放黔州。 …… 长安城西,金光门外。 李承乾牵着一匹马,等候在道旁。 一群兵卒押送李治徒步 汉斯吃不住痛,连忙放开老李,一扭头看见是我,脸色极为尴尬。我哪里管他那么多,连忙问老李伤着没,有没有事。老李摇摇头,指了指卓玛央金,叫我先去看她情况。 而如今徐成羽脑海中只浮现这一个面容,来人正是她,杨楠,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如今再次看见,原来所有的放下,只是自己的心理安慰。 不管是天仙中期还是天仙后期,甚至玄仙中期玄仙后期,在那凛冽的剑光之下都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只觉得一阵冰冷入骨的寒意瞬息间席卷身体的各个角落四肢百骸。 陆青山负手走了过去,站到玉公主的面前,凝视着双眼,仿佛高高在上的一样,轻笑着开口。 卓玛央金神色凝重,缓缓的摇摇头。旺姆插嘴道:“现在还不是唱藏戏的时候,你……”卓玛央金横了她一眼,她立即住嘴,委屈的低下头去看着地面。 门庆看着对方要是尴尬的说道:我就是想见你的父亲请他帮个忙,所以想让你帮我引荐一下。 “sk!”赵曦喊了出来,此刻自己英雄血量不是很多,跑是跑不掉的,身上挂着几层的毒。 她拿着缰绳,抓着马鞍前桥,后脚脚尖踩着马镫。另一只手抓着马鞍后桥,右脚在地面上,跳了几下,借着弹力骑上骏马白霜的马背。 “请问抽签在哪里抽签的?”曹斌望了一圈,只有最里面多了一个舞台,舞台后面是一个超级大的显示器的。 隔壁邻居,也就是去静园报信的木生一家人,被吵得烦透了,一家子就开了个家庭会议。 “侄媳你应该知道,太子爷有令,不准人随便探望康王殿下。”燕王严肃道。 北城的热闹渐渐平息,东城却一如既往的时刻处在喧嚣热闹之中。 薛嬷嬷是云汐瑶的奶娘,从云汐瑶出生就跟在云汐瑶身边,和云汐瑶的感情不亚于大夫人。 绿茵绿叶捧着水进来,伺候徐玟琛净面,过了不久徐炆玔便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柳明欣坐在‘床’边,看着徐炆玔那俊秀的眉眼,忽然间又没了脾气,皇上年轻有为,长相又好,还这般宠爱自己,自己又何必与他置气? 四人喜出望外,之前还在担心侍郎大人是不是为了照顾申时行的面子,才同意收留他们,这下看来,对方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心里虽然这样想,然后表面上,田田却不得不敷衍的应下。不过,让她这个做儿媳去劝公公,让公公不要去睡丫鬟和妾,或者干脆把人送走?哼!她又不是傻子,这样的傻事,她如何会当真去做? 硅基帝国没有七夕,锦鲤系统中也没有相关记载,尹伊忍不住好奇一问。 八福晋怯怯地应答着,那一日之后离开延禧宫,一路回家脑袋都是空白的,到家后便一直傻坐着不与人说话。 手中的法诀一个变幻之下,城池上方,虚空之中的云朵一下变幻而起了,好似阴阳鱼,又好似磨盘一样的云气,旋转的更加剧烈而起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皇帝什么时候会死(第三更) 马车晃晃悠悠的从光德坊驶出。 朝朱雀门而去。 李承乾坐在马车之内。 一道身穿淡蓝色襦裙,头戴玉饰、双十二年华的美艳妇人,跪倒在李承乾对面。 “武顺,贺兰夫人,你是武才人的姐姐。”李承乾看着武顺,不解的问道:“孤听到你要见孤的时候,孤也是一阵诧异。 若是孤记得没错的话,贺 “诶,真扫兴,曲师姐和田师姐猜了,我和李术也猜了,就剩下你,你还偏偏这样!”张千金说道。 大颠国皇上得到了从各县城选拔出来的两名武林高手都是赶到了京城之后,他也是就立即设下了最后的比武选拔了。 很显然,呼音克借用的佛力,竟被袁士霄连续数拳,给轰得烟消云散,甚至连维持基本的幻形都无法做到。 钟玉这段时间也在按照即定的交易策略进行交易,在6元左右不显山露水的偷偷吸纳湘飞龙。 鸿俊不住颤抖,陆许拉住鸿俊的手,说:“别冲动!先找人!”陆许常年在凉州,塞外游族常屠村镇,比这更惨烈的场面亦见过。 龙青哑口无言,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说自己远隔二十多里感觉到了两股强大的战意,所以赶紧跑去要看看热闹?估计夏玉更加会嗤之以鼻,还不如不解释。 “我给你15分钟的收拾时间,15分钟后跟我出去一趟。”吴华用不容质疑的口气向苟舟发出了命令。 今夜的叶梅,好似有很多的事情忙碌般,自生气回到房间后,一直不停地在收拾着什么。 她我了半天,硬是把整张脸给憋得通红也没能再说出半句,不过,众人见她这神情,也明白她的意思了。 羽顺终于在我的倾诉中提早醒了过来,当我伏在床边用眼泪宣泄自己内心的委屈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来。 谁都不知道宛凝竹为什么会突破重重防线,出现在北中夙的皇宫门前,也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而来。 同时,其他的强者们也都是一个个对着空中的巨剑发出了自己最强的攻击。 狮王并未废话,直接是朝着海妖之主一拳轰去,空中同时也出现了一道狮子疾奔的虚影,海妖之主见状可不敢怠慢,立马施展攻势抵挡,龙千寻见到狮王已经出手也是立马吩咐龙虎殿的强者出手。 紫烟抬头看了一眼被吓的不轻的灵儿和欧阳清,站起身,转过来,一脚踢在了那男人的胸口上,那个满脸是雪的男人就倒飞出去,紫烟随手关门,将惨叫声关之门外。 “我打算继续游历,这游历的路上不知道还会出现什么危险,我想要你留在飞虎城等着我。”龙千寻也是犹豫了一下才说出此话。 黑清国果然利于黑暗魔法的修炼,在这么一个普通的地方,落天所感受到的黑暗元素‘精’灵都多的惊人,比后山上还要多出很一些,就算与前些日子经过的黑木林相比,虽然没有那里的多,但是也相差不多。 “不过我终究有一天是要记起来的,我逃避不了多久的。”我说道。 紫烟看着这些人们烦不胜烦,心中又挂念着楼上的那位,于是就躲在了一边,趁大家不注意就溜到了二楼,二楼一如既往的清净,紫烟一步三挪的到了贾超那里,贾超依旧捧着他的照相机,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龙千寻看着不远处的清逸,脸上也是浮现出了一丝笑容,显然龙千寻对于这次的攻击还是十分的满意的。 第三百九十四章 王玄策和他的天竺术士(第一更) 两仪殿中,李承乾端坐在丹陛之下。 两侧,房玄龄,长孙无忌,褚遂良,马周,李勣,于志宁六位宰相分别站立。 内侍少监窦知节站在殿门之前,对着殿外高声道:“宣鸿胪寺卿丞、出使天竺正使王玄策,副使蒋师仁觐见。” 洪亮的声音从两仪殿一直延续到承天门下。 身穿绯色官袍、身形挺拔的王玄策, 秦天的手松开,扶住了林清雪的香肩,让林清雪身体倾斜,手特意不老实地在林清雪白嫩的肩膀上捏了捏。 要知道,他已经用上天神步的最大速度,但还能被大嘴凶兽拉近三十米,可想而知大嘴怪兽的绝对速度要强出他不少。 这时,最下层的黑云分上下两个方向退去,现出了其中一颗凝聚如实质的湛蓝光球,好像天幕睁开的一只眼睛一般。 秦天人虽然没事,可对方分明是要一击必杀,只要再前进几公分,就能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而继戈,不论药鑫怎么黑,始终面带笑意。他来的时候树尊就给他打了预防针了,说药鑫的嘴巴毒的没有办法形容,就当他放屁,东边耳朵进,西边耳朵出就行。 大祭司依旧是神秘的来,神秘的走,云箫本来以为他是出来帮忙的,当他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态度之后,她就知道了,他是来冒泡的。 “对了,这两天怎么没看到王世泰?那家伙就不怕这边出问题?”我顺势就把话题引到了王世泰身上。 她炼丹时候如果还要分心去防范外界的危险,丹成几率都要低一些。 叶之宸伸出去想要端杯子的手慢慢地收了回去,不再搭话,安静的等待着男人的话。 庄络斐以前是真看不起哭泣的男人,只是此刻,听着身后男人呜咽的声音,他心里更多的是辛酸。 修琪琪甩甩手,将水池上的漱口杯拿起来放上了镜子后面的木柜,然后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就在此时,门外发出轰隆巨响,听这声响,万祈甚至怀疑,门外的阶梯是不是要被砸出一个大洞。 等到有人反应过来之后,那些记者像打了鸡血一样,对着屏幕的猛地拍摄起来。 不就是一个庆功宴?去走个场子就完事了,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 乔楚缓缓睁开眼,入目就是刺眼的光线,她双眼不适,下意识的抬手挡了挡。 刘凯脸颊的肉不自觉地颤抖几下,“你……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我一直很喜欢你。”他伤心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 闵澕,闵家同辈当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后辈,是闵家的天才,闵家的希望。在古武界中一直很有声望,放在古代绝对是天下尽知的少年才俊了。 于是高怀远第一次点校兵马,就这么落下了帷幕,整个点校的时间不过半分钟左右,便宣布了解散。 叶温雅居然笑了,她觉得弟弟狗吃屎的样子太形象了,而且她居然没觉得什么不好,活该让他嘴贱,吃点亏也好。 司机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乔楚轻松取下了帽子,露出沈一天的脸。 秋寒枫握紧手中利剑,险些想上前帮忙,萧如风的实力竟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强出几分。 “没事,我爹回来了,把带娣也接回来了。”何招娣笑得很得意。看来他爹和她妹妹回来,是有深意的的。 确实,他们虽然没有给学生一丝关于物资的提示,但是星网和校内网上都有关于柯柯桠沙漠的所有详细信息。 第三百九十五章 李承乾,没了天可汗,你就是个废物(第二更) “殿下何不重修大明宫?”苏淑将一碗奶白羊羹放在李承乾身前的桌案上,看着他说道:“妾身见殿下每日都要送奏本到翠微宫,父皇也不见得日日回复,所以想何不让父皇在大明宫避暑过冬。” “爱妃可知大明宫是因何而修吗?”李承乾看着苏淑,似笑非笑道:“那是皇祖父退位太上皇之后,父皇专门为皇祖父修建的。 “重见天日便重见天日,我自不会让重见天日的邪魔为祸天下!”风无域自知犯下了什么大错,当即立下誓言。 盛问音没坐,她抽回自己的手,绕到另一边去跟劳斯莱斯挤一个单人沙发了。 “为什么躲?”程天禹将辛盈往下扣,他撑着胳膊,半个身子罩住她。 夏初把昨晚的视频拿给她看,又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她这才明白自己家为什么会被扔了垃圾,剪电线。 许宝山盯着陈宇,陈宇也毫不示弱地盯着他,他突然笑了,接过陈宇手中的支票,撕个粉碎。 路上赵安一言不发,赵海东心里也是惴惴不安,带着一脸憋屈的表情跟在赵安身后,想开口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这些天横渡波斯湾,跨过了印度洋,路过新加坡的时候,林晚笑确认差不多安全之后,才从新加坡转道回国,护送的任务就交给其他的人员负责。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将自己的夫人抱在怀里,心里满是慰藉。 两人途中经过一家轻奢品牌店,沈星晚无意间瞥了一眼,眼里闪现一抹亮光,她转身便走了进去。 倒不是担心以后他们会失望什么的,主要现在胎相不稳,他们要是知道了,绝对会一惊一乍。 最后,这一伙社会份子全都被墨无缺交给了东京署的一位目暮警官,并得到表彰。 地板瓷砖,寸寸碎裂,上面还残留着明显的人类大脚板的印记,在距离不远地面上,墙壁上,还留有一双手掌印。 桑恒阳等人也正有此意,闻言谭旭从何明手里接过铁锹,开始在地上挖了起来。 当意识到王朗在看自己的时候,阿曼随即忍不住瞪大眼睛看着王朗喊道。 这手上不但没有剑,却还有一张弓。而此时!近身肉搏,这张弓反而成了碍手碍脚地东东了。 听见此话,叶昊然和白羽皆是一惊,若是在这里和分神期的强者对抗,即便是赢了,也会引起周围千里之内所有强者的感应,所以这么十分的不智。 原本她还以为,佣兵之所以那么拼命,只是为了赚钱,之前她甚至还有点看不起佣兵,为了区区一点佣金,连命都不要了。 青色凝光略一转折,轻轻落到西首庙宇前面。未等三人下来,庙宇中已有数人出来相迎。 见没有人理她,杨青儿抱着杨延,一边哭一边往回走。儿子失而复得,她的心里不知是怎样地心情。 杨逸听到刀疤匆忙的否定,还真有些意外,下巴轻点示意刀疤继续说下去。 说着,王云眼睛一亮,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把抓起了桌子上的“股份转让合同”,用力的挥舞。 如他所想,此时此刻,剑晨正在尽全力散着功力,无论是他自己的,还是莫名涌入体内的,只要是内力,他就不容许在自己的体内存续半点。 所以他丝毫不知道,远在市中心的市委大楼中,柳依依早已经怀揣着兴奋的心情早早起床,眼巴巴的等到指针过了早上八点半,迫不及待的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第三百九十六章 文成公主回长安(第三更) 李承乾将手里的密报,递给房玄龄,同时看向其他诸相,说道:“松赞的儿子死了,半年前就死了,一直秘不发丧,如今稳定一些了,才办理了丧事。” “死了,谁杀的?”右侧的李勣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吐蕃赞普松赞干布的独子死了,这在整个青藏高原都是大事,甚至在李承乾眼里也是如此。 “不知道,反正不 我心中突然感到了一丝古怪的心情。之前骨墓君王和亚姐俩人的聊天。圣龙者安德鲁-尼克亚,进化成神之者安德鲁-尼克亚。 “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这些内门长老都非常恐慌,在场的人怕死的不少,有骨气的人只有极少数,大多数人都是软骨头,在生与死面前都会恐惧。 随后,萧岳朝着天空一抓,许多星辰被他握在了手中,然后那些星辰被瞬间炼化,萧岳将这些被炼化的铸成了一座不朽的墓碑,立在了面前的这个墓碑上。 走着走着,楚风发现前面竟然离散圈外三圈的围满了人,本来,他也不想要过去凑热闹的,但是,一个声音使得他不得不挤进去一看究竟。 了解了基本的情况之后,罗平的心中对于劫雷的威力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心中变得更加的谨慎起来。 然而,凡事没有绝对,一颗灵石含有的能量终究是会被吸收殆尽。 “嘿嘿~君浩呀,前面就是白银器fb,暴风天城了,难道你已经到了30级了?我滴乖乖呀,那拉怪的能不能换你拉呀。嘿嘿~”王磊搓了搓手掌嘿嘿直笑,他这个样子要猥琐有多猥琐。 没被我们夹击几分钟就已经惨叫一声挂彩了。我们的经验瞬间加上了一点。 不光是玉锦的三观已经被刷新可,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也觉得超级尴尬和可笑,逗比么? 手持二流武器,‘雪从剑’,配合二流剑法‘红花剑法’,罗云佩可以说是毫无保留,全力以赴。 “好了好了,大家也不要说这些了,我要回去睡个觉先,太累了~各位再见咯”孝利挥手说道。大家纷纷点头。大家的保姆车各自到来,在告别之后就离开了这里。 “艳大姐是邪修?我来邀请高手回船坐镇,看到艳大姐孤零零坐在绣林,所以想带回去供奉起来。”林西索有些吃惊的向后望去,怎么看都觉得艳无双没有邪修气焰。 魅影号与炽天又硬碰一记,炽天感受到对方能量不稳,立刻反应过来,这艘看似很强大的人类飞船或者说星际游轮已经外强中干,也许支撑不了多久了。 “兽神大人!各大部落战士已经集结完毕!”狮心王来到兽神乌萨曼达的轿子前说道。 馈压沉沦碎片的存在揭开神秘面纱,只见光屏上出现一座翠绿山峰。 “于连老师,您真的要离开吗?”勺勺拉住男子手臂,带着哭腔,有些发急。 好在,她这两年脚力已经大有增长,故而,走一两个时辰,也算不得为难。 等到了警局那边,我看到警员们确实有点乱糟糟的,这也正常,毕竟警察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承受力,而且这些也并不都是金泽这样的高级别警察,也有普通的警员,吃人肉这种事肯定让他们心理有点崩溃。 “干掉他们熊天强一点也不逊色,他几乎与林西索同出一辙。当即融入怒灵号浩大白光领域中,双方船队发动猛攻。 第三百九十七章 朕不信那些丹药之事(第一更) 五月初六,御驾从翠微宫而返。 太子亲往终南山迎驾,然后率数千名金吾卫从终南山护送皇帝返回长安城。 长安百姓夹道恭候,在朱雀大街两侧叩拜皇帝。 不过偶尔有人抬头,也发现两道特殊的身影出现在其中,其中一人正是佛门玄奘法师,而另外一人则是一名容颜古怪的天竺僧人。 或者更准确的讲,是 璃雾昕翻了个白眼,看着面前莫名其妙的六皇子,转身就要离开。 凤霸天说起了以前的事情,但是凤霸天真的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凤心慈离他们而去。 “看,你不是早就设想过辰星这样心性独特的艺人的出路吗?这些东西,你有很认真地考虑过。”于佑嘉对顾恋说。 欧阳枫被赵福昕的话所感动,什么也没说就坐了下来,王思瑶也在大牛身旁坐下。 凌素依旧端坐在上首的观赏台,见秦如娟出现时,不可否认她的内心颤抖了一瞬,但是也同样暗自庆幸着。 短短的一下,可见对方的厉害,无名这一次没有丝毫掉以轻心,身子巧妙地避开对方的剑法,手中的剑如同流星般地爆射击出。 而这么叫,颜悠冉也从来不否认,于是,时间长了,大家也没更改过这样的叫法。 按道理说这种情况就算是再怎么忠诚的下仆都不会在对这个叛逆者的妹妹有着好脸色才对,毕竟露比亚的所作所为在着这个世界是绝对的大逆不道,背叛精灵王背叛掌控整个世界的神这样子的事情是绝对的无法原谅的。 “今……今天什么都没有加。”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的芙蕾这么说着。 如果莫浩然失去了莫长生孙子的身份,或者说,如果莫长生从他现在的位置上下来了的话……莫浩然还能够做到这一切嘛? 只见刚才被他“杀死”的摩亚,此时出现在他身后,钳制住了他。 散会之后,大家都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张春梅跟上了商锦的步伐,跟她一起肩并肩的走回办公室。 然后,他找到了还没喝醉的狼刺,吩咐他明日去恶人县的乡下打听一下。 “这锅?”俞磊直觉敏锐的感到折扣“锅”应该不凡,甚至于他还在心中升起了一股——此锅与我有缘的心思。 耆广隶站起身,插在他心口的利刃在他起身的动作下一寸寸的被拔出。——身为这世界的神明,这颗星球上本就不存在能够束缚他一毫秒的东西。 这颗星球上,从东方到西方,每一次伟大的胜利都有着他的影子,每一次辉煌的失败都是他在背后操刀。 林玉梅一家人春节的时候是在鹏城过的,这也是李春丽为什么没有回来的原因。 这一边,出现了操作失误的老张,却是完全没有心思去观察矮脚虎脸上的表情了。甚至,他连自己究竟能不能在中路对线中取得优势,都已经不怎么关心了。 看着在溪流那边洗过脸后,迈步走回来的林洛,媚立刻出声询问道。 这一点筱筱当然有所耳闻,可是现在她除了直接找顶头上级争取外,别无它法了。 云凰闻言,脸上浮现出笑容,立刻牵着帝墨尘朝着对面的店铺走去。 “王队长,这是我们军统和他们之间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林双双听到王四的话,再环顾了下四周围的突击队员,发现因为王四的出现,突击队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枪。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一具尸体,残忍布局(第二更) 五月初九,雨后初晴。 金光门外,高高的黄盖之下,一身黑底金丝蟒袍的李承乾,目光眺望远处逐渐而来的数百骑兵。 骑兵最中央,是一辆紫蓬马车。 看着马车的一瞬间,李承乾的脸上满是欣喜。 “皇兄,皇姐终于要回来了!”站在一旁的纪王李慎忍不住也是一阵感慨。 贞观十五年的时候,李慎 “祖龙之戒?它还有什么其他的意义?”听见卢世友这么说,林峰倒是冷静了下来。 第一次相见的情景,她送魏炎那记载着其父修炼心得的玉简,以及她左手上的红痣。 虽然有梁栋在早突破和晚突破其实并没有实际上的差别,但是这代表的是一种态度,或者说关系的远近,梁栋能够率先想到赵家这就够了。 “父亲大人,是这样的,前几天我和恶魔族的莫吉克联手,伏击了一队堕落天使”爱德华连忙说道。 何雪玲对她的态度,真的很恼火——哪怕她就是假装一下子惊讶恐惧,也让她心里好过点。 来不及思考其中的缘由,许哲看到赵谰山猛然冲来,眉毛微微上挑,立刻挥起战刀迎战。 “不可能!对了,对了!,这一定是我自己失误了!这是我自己看下去的!”忽然,对方双目瞪得老大,语调之中也是带着无数的惊恐和尖叫!“什么状况?”路飞扬则是一呆,这是什么情况? 百里千寻顿时醒过来,连忙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随后进入状态,凝神静气,调动身体中的一切力量。 “这个恐怕要落空了!”林西凡叹息一声,果然,这次的爆炸声并没有夹杂惨叫声。 魏炎双眸一闪,随即便将这方框物体祭了出去,与此同时,其一连打出数道古怪法决。 万年来,确实有几座岛被人发现了有神秘的阵法,但是感觉看上去岁月久远,所以无人注意,而这一切,都是姜无涯所在的罢了。 早晨刚起床就被遇见了王力,王力让李管事配合他悄悄的让雯儿从城主府消失。 他每说一句,叶妙的面色便越发阴沉,后來,她干脆出声打断他的话,用冷漠无比的眼神审视着面前的四老爷,她咬唇,冷声告诉他不可能。 看看自己身处的地方,乃是卞京最繁华的地带,自己出了事,却无一人搭救,偏生表哥却来了。 一个修士对着怪兽拍出一个巨大的手掌,而怪兽直接猛然一跃撞了上去。 可欣一定不能有事。这次过后。只要她安好无事。他一定会抓住她再也不放开。 那段日子是大民一生中最为艰难的时刻,这个七尺的汉子已经不懂得为啥流泪了,更多的夜晚在脖颈的刀口愈合中大民无法合上双眼,只要合上双眼,他的眼前就是血,就是他的亲人们的嘶吼和哭泣声。 乌凉会残影归身,沈君感到微微的惊讶,仅此而已。乌凉的气息,冷刀觉得有点熟悉,一时想不起来。 冲人吼的感觉就是比被人吼的感觉好多了!李管事在心里这样想着,可是下一刻他就悲剧了。 “仙界?嘿嘿……”空中之人纷纷笑容怪异,他们多是青年,还有两名中年,皆是穿着款式相近的墨色宽袖衣袍,只是一些细节方面的颜色稍有差异。 五六分钟后,彭款再爬起来,兴奋的大吼,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表情。 第三百九十九章 皇帝死厥,拿下太子(第三更) 皇宫深处,甘露殿中。 武媚娘跽坐在床榻尾端,对着侧躺在身前的皇帝,低声说道:“禄东赞之子,噶尔·钦陵,三日之间,拜访了京中几乎所有四品以上的重臣,还有诸王,诸公主,说是驸马送给诸家的礼物。” 吐蕃赞普松赞,他有一重身份,是大唐的驸马都尉。 他是文成公主的驸马,为驸马都尉是很正常的。 让豺狼虎豹不吃肉显得有些怪怪的,但上天不是没有给过它们机会,按照龟爷的话说,他化形所渡的雷劫,便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 若不是有原主记忆,她还真难想象,好好的丹药,能长这么巨大?要怎么下口呢? 金角大王面如死灰,自己的偷袭计策失败了,拖延计策也没等来老君,一切都完蛋了。 白晴的名气虽然现在不大,但是毕竟曾经大火过,可是江凛虽然在广告片里有不错的反馈,却在影视圈里却是个十足的纯新人。 顿时还觉得无比侥幸,莫言这件事情真的被人扒出来他是这边的员工,那么自己这份工作肯定就保不住了。 虽然只有十几平方,但采光相对另一间更好,而且更接近外面的卫生间,起夜比较方便。 “还是老样子?”玉娇龙上前问道,她每天下班后,都会来店里帮忙。 而前几天,他得知了九年前陆寻欢出现在了刘南的直播间,今晚直播他就亲自过来了。 兰知接过册子翻了翻,发现是真材实料的心得,既有法诀、也有法术和阵法等,相当齐全。 但她的眼睛很亮,就像晴朗夜空的星辰,闪着幽深璀璨的光芒,让人忍不住凝视。 这龙象街的商铺很多,就是开布匹的商铺就不少。杨残日则是走近第一家,里面的布匹看起来不错,最重要的是料子不错。 而那大鼎虽然会对黑暗邪恶力量有加强效果,但它的攻势也不是无法抵挡的,只要不让它引起体内邪恶力量的动荡,用普通灵宝抵挡的话,还是能够抵挡一二的。 邹公公也起身离开了议事厅,他并没有直接回宫,趁着几人分别准备的空隙,把莫不语叫住,吩咐了几句,莫不语闻言,眉头紧锁,但还是点了点头,邹公公微微一笑,离开兵部回宫去了。 天字三号包厢面前王天青指着门户滔滔不绝,讲述着他的设计灵感。 “是的,太多了,但我连劝解的机会都没有。”莫朴至有些愤恨的一拍桌子,周围几名吃酒人都应声看向了他。李玄梓赶紧拉了他一把。 百族齐加,整体实力远远超出人族,一旦爆发大战,那将是灭族之战。 果然,空无涯猜测的没有错,短短两年间,叶氏几乎是每个月都有人渡劫,而且成功率还超高,越过五成左右的成功率。 经过一晚上的酗酒生涯后,他们觉得干喝才是最棒的喝酒方式,吃菜什么的完全是在浪费喝酒的宝贵时间。 就在幽冥帝君刚开始施展他自己所创的夺舍猎魂大阵的时候,杨皓轩的本命真身灵魂也出现在他面前了。 “什么?她不是在f国吗?怎么会突然回来了!”听此杨晴雪惊道眉头紧蹙。 但每当林沧海一想到紫儿的那一千万,他就只能咬着牙热痛割爱。他承认先前对于方百万的不举毛病他存了几分恶搞的心思。但那也是为了靠近方百万。 越往上走越不对劲,除了脚步和几人的呼吸声就只有风吹过时发出的诡异响动。 第四百章 父子,刀兵相向(第一更) 万春殿中,瞬间一片死寂。 突然“呛啷”一声,长刀出鞘,彻底打破了这夜色中的死寂。 李承乾有些茫然的转身,然后就看到禁卫中郎将孙武开已经拔刀在手,直指李承乾。 锋利的刀刃就在眼前,李承乾瞬间回神,冷眼盯向孙武开:“你要做什么?” “殿下!”孙武开脸色异常的难看,他的目光落在躺在 端木锦脸上一喜,打发了缔灵和步不离直接去了净室,帝听风果然已经结束了顿悟。 在童年时候,李佳欣父母的关系不好,在她的记忆中,她的童年没有玩具,没有新衣服,只有妈妈的眼泪和父母无止境的争吵,直到她越来越少看到父亲回家。 “看到这个任务大家有什么想法?”菠萝看了下倒计时还有十分钟问道。 只是恨归恨,在这里见到上官逍遥之后,凌峰还是感到无比的惶恐,因为他想到上官逍遥出现在这里只有两个可能。 但是现在,她要当成真的,她就是天底下第一号大傻帽。自作多情这种事,她是绝不会干的。 尽管,这部电影,提前二十年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但是莫轩相信,经典,不分时间与地域。 虽然因为感情的亲近而区别对待秋月姐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任铁拳学院内的邪魔肆意的杀戮横行,如果真的死了太多的人,无论是中华武士会还是他朱鹏自身,脸面上都不会有什么光彩。 这一场打斗,十分精彩,剑光白影,光华闪亮,人影翩飞,所使的招式无不精妙。 无法重创黑衣怪,那么姜元只怕就要重创或者说陨落在黑衣怪的手中了。 孤云这才走出养心殿。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看丹药介绍和单方也不急于一时,师傅也没要求什么时候看完,便准备先回去。 “进去看看!”谷士国见蒲泽儒转头,马上抢了进去,后面的吴志邦和那位专家也都一同进入。 但这些唐逸也不好去说,总不能说你对我有情是因为我的可以帮你改变体质的原因,并不是真的爱上我吧,那样纯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这天晚上总算是睡了一个踏实觉,第二天一早我就被英语老师的电话吵醒了,英语老师在电话里兴奋的告诉我校长亲自打电话给她倒了歉,还让她今天就去上课。 英语老师当然也知道我现在身上没有力气急忙挡在了我的身前对着蒋坤说,不要动手,有话好说。 “早离开了!中途遇上蒙古大汗,打了一仗,耽搁了两日,怕是来不及赶回北平了。”说到这儿,梁思禽皱眉沉吟。 此时的外面,和天空中血色幻化的巨龙争斗一晚的白老怪孙老道几人,正围在地洞口凝神观察。洞里异变,天空中的血色急剧收缩,柔和皎洁的夜空一现,星辰点缀天际,宁静祥和,仿佛一晚的诡异变化像一场梦幻。 荆无命淡漠的回了一句就转身里去,如今已经是内门弟子,甚至连胜二十场的他,已经可以进入内门山脉,事情已经告诉了唐逸,至于他最后要怎么去做,和自己的关系不是很大。 一天时间过去,她的魂力变得更加的凝实,而她的魂力等级非但没有下降,反而在浓郁的冰元素魂力的环境的修炼下,上涨了不少。 林嘉嘉冲他假笑,懒得再理这人。看看时间,好戏应该要上场了,于是就端了个酒杯满场晃悠去找她的乐子。 第四百零一章 朕退位如何?(第二更) 立政殿中,皇帝平静的躺着,他已经彻底的醒了过来。 但是他除了脖子能动以外,全身上下都动弹不了,感觉一片麻木。 不仅如今,他甚至就连口都没法开。 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眼睛转动,看向了一旁的张宝藏。 张宝藏手里拿着银针,在他的身上仔细的用针。 张阿难一脸悲戚的站在床榻 想到这里,陈宁大手一挥,对着尸体隔空一拍,一团血雾腾空而起,随着山风,迅速飘散,地上的尸体,也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总还说其他了吗?”农湘灵还是不敢相信,上一世,他们明明是互相喜欢,很恩爱的。 感受着手中冰凉的黑暗气息,疲劳似乎都缓解了不少,林羽脸色一喜。 “对,确实是这样,我们无法判断,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到医院看看。”平时自我感觉良好的两位老中医,如今束手无策。 看着眼前莺莺燕燕的一片,她们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波澜起伏。 只有辛巳南明带着几个仆人,不见族长等人,这足以说明压根没把慕桥家放在眼里。 “这老头想不到夜里还守着年鉴,咱是不是下手早了?”紫年拿过年鉴一看,果然是好东西,制作兵器的上等材料,比寒铁不知道好多少倍。 李恪在工地那边听着动静,最后还是决定不跑,这要是跑了那就真的解释不清了,不过李恪还是命人通知了杨羽,若是有事,让她自谋生路去吧。 阿史那思摩收到一堆他没有用的羊毛也只能通过咱们才能换取物资。我们等于间接控制了阿史那思摩的税收。 陆老却是不管,他听说过苏老爷子的病情很严重,这都能救回来,足以证明对方的能耐。 淡淡的光华中,四魂之玉缓缓从苏渊眉心处飞了出来,从无形的能量体,变成凝实的物质,没有给苏渊眉心开个洞。 是村民的错吗?他们如同蝼蚁,在那个灾荒的年代,只能苟且偷生,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有错吗? 峰盟这边众人联手攻击,不到五分钟,破狼气势汹汹的攻击便被全面瓦解,而那些白衣圣者自然也被杀的精-光。剩下了五六个被打残的白衣圣者,唐峰则是将他们放在了随身空间,准备带回去给郭立做试验品。 总指挥一脸震惊的亲自操纵了一番雷达监控装置,但最后却发现,不过就几秒钟的时间,不二皇子的飞机居然真的消失不见了。 不知道怎么地,正在体内世界中吸收精气炼化自身的九阳裂天神剑不知道怎么地,竟然开始颤动起来,嗡嗡作响、像是要飞将出去一般。 为首的老头最先现出身形,他满头是血,脸上,眉毛,胡子等染血的地方狰狞恐怖,但是他表情却十分平静,背着双手缓缓走出黑暗,目光微眯,泛着野兽般渗人的光芒。 王越和邓云依你一演,我一语,反驳对方,似乎双方都忘记了,邓云依以一个很暧昧的姿势,大半个身体趴在王越身上。 他大吼一声,右臂顺势猛然挥出,衣袖轰的炸开,衣屑纷飞,他已经打出石破天惊的一拳。 这暗卫修炼的藏身武技,等级恐怕也是极高,只是其一身的战力,一大半都在这武技上面,实际上正面的战力,恐怕也就是相当于一个普通的,没有修炼什么好武技的元武境八重武者的水平。 第四百零二章 太子登基称帝(第三更) “陛下!”长孙无忌立刻跪了下来,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皇帝:“陛下,何至于此?” 怎么突然皇帝就要退位了。 皇帝一句话,实实在在将长孙无忌给惊到了。 李世民稍微抬头,看向张阿难,张阿难用力地将皇帝扶起,坐在床榻上。 “朕想过,什么都不管,将所有的政事全部都交给太子和你们,但是不行 我点点头,示意没问题,接着原本想问问她到底去宾馆干什么,不过一想自己身为一个学生问她这种事情也不太好,也就忍住了。 “你真的是七星元尊?”都千劫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元尊竟然生活在黑流河之中。说到这里,一个光球从都千劫的身体里飞了出来,围绕着都千劫缓慢旋转着。 “这里空旷,也安全,姑娘就在这里散散心吧,没必要去面对那些人。”赵云的解释很单纯,倒是让慕容燕更加的不解,可是还没有想好如何发问的时候,赵云已经迈开步子意欲往回去。 “王爷,王爷来了。【舞若首发】”沈云理的出现就像是来了救星,此时东城驻地已经围城了“铁桶阵”,士卒层层将里面的人围住,两方对峙着,谁也左右不了谁。 想我不是创新之人,但至少这个礼物应该会让王佳慈眼前一亮,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心血。 惟一幸运的是,在他们面前,他始终没有提起过他的家,他的父母。 不过看她似乎没有真的生我的气的样子,我也就放下心来,我还真的挺怕她就这样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没想到最后却在我第一次碰到她的地方找到了她。 离院士的声音在后面碎碎念着,不过后面的字眼她已经听不见了。 都千劫通过观察样子大变的魂丹和武丹,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进阶了!魂力修为迈入了大魔导师的级别、武力修为迈进了武圣的行列,迷迷糊糊之间,双进阶!他怕是已经成为土辰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武圣武修。 冯君回到白砾滩之后,推演了几天,又炼制了两套法宝,宣布闭关,要冲击金丹七层。 “你好?你好?我叫王重阳。”我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客气的吃起来。 而且,对方还说了,没有见到镇北将军之前,不能透露任何信息。 “只是一只冥兽而已?”黑岩盯着矮胖子,一丈长的身体拔地而起,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一声龙吟,震的众人耳膜发疼,狂风将矮胖子和董家人吹的往后挪了几十米。 云舒身形急转,移形换影之术全力施展,即便如此,那剑光却似生了眼睛一样,立时掉转,紧紧“相随”。 而在安宁公主下嫁镇南侯后,镇南侯和南海更是成为了京城离大家都避开的词语。 “这就是可怕之处,因为,他懂得我们需要什么,避开我们。”郑二说道。 也许为了看个清楚,钟建军拄着拐艰难的转过身,然后平举起瓷器对着窗户迎光观察了起来,透过葡萄藤的缝隙,莫枫清晰的看到钟建军手里拿的是一个细颈大肚青花瓶。 所以,当她知道自己怀孕时,她多么的感谢上苍,在一次的失误里,却送给了她最珍贵的宝贝。 甫一入手,突觉至阴至寒之气直入肺腑,一股深沉的悲伤之意在胸腔之中弥漫开来,心脏都似为这不知所起的伤意而痛的骤然蜷缩起来。 第四百零三章 三辞三让,儿臣痛苦万分(第一更) 太极殿中,站在丹陛上的李承乾愣了。 皇帝要退位。 退位,做太上皇。 不至于吧。 他虽然做了一些手脚,但也还不至于到让皇帝被逼得退位的程度啊! 起码还得等上一阵…… “陛下!”房玄龄第一个忍不住的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如今身体虽有微恙,但也不至于到退位的地步,臣请 但他也知道拥有治愈能力的变异植物究竟有多么的珍贵!别说是齐峰,即便换成了他,他也必将毫不犹豫的答应。 “她既然是鲜卑族人,你们又是如何相识的?你在北方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自然明白我大梁与那北魏水火不容,你是又如何与她相识?”凌霄步步紧逼,让范钧远处闪躲,他只得走到母亲的面前,请她坐到椅中。 玛德,赵北也只是想推动大势改变世界和人类的进化方式而已,这个死胖子想的竟然是消除国家隔阂建立人类统一联邦? 想到这里,他不禁惊出了冷汗,立马招呼王羲之一声,脚尖猛点,人如离弦之箭,向林中扑去。 “好硬的爪子,这厮炼的八成是鹰爪功!”一剑下去,未能一下将铁爪斩下,只是切入数分的陈闲心下微动。 卓楠从一开始的故意胡乱下子,到后来渐渐变得认真。不知不觉中,暴露了自己会棋艺的事实却不自知。 “我们也没有料到,竟然有人在我们王家的眼皮底下,劫走了长公主,这是我始料未及的,而以长公主的本事,她都不是对手,我们安排的那些人更不是对手。”王羲之说完之后叹了一口气。 不过现在的木家大宅,有些气氛阴郁,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警卫。 今生,她无权无势无人,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剩下的,就看卓娅自个的造化了。 现在他也不需要玩儿花,只要确定大致方向一直往前飞就可以了。 因此刚才他才会有那种感觉,仿佛这个宿命告诉了他,他将会是死在龙宝宝的手中。 眼见李妙真四人,不但没有逃走反倒迎着自己一行飞来,丁原眼中露出一丝兴奋之色,眼中渐渐露出嗜血的光芒,低呼一声迎头飞了过去。 “闭嘴!”一个响亮的巴掌又落在我另一边脸上,不同的是,力量比前一个强大,我被打倒在地,错愕的看着这个现在应是我亲生父亲可却从不敢承认的男人。“果然是没教养的野种”他避开我的眼说道。 当李玉到了御剑门地域,修为已经一举达到了七次雷劫,完全可以凌驾于修者界大多数修者之上。 年谅一愣,这早上送冰,晚上送椅子?什么宝贝椅子能抵两船冰的银子? 李玉握着剑柄打量着依旧锈迹斑斑的宝剑,虽然不知道此物是何等级别的至宝,但只是从那透露出来的一丝灵气便多少猜测此物绝对已经超过了炼形级别。 接连两次向秦清表白心意,皆被拒绝,如果说心中一点也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并没有放弃。她的关心,他并非完全不知,这些年来不曾旧话重提。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心中的想法也有了变化。 “呼,总算是过了这一关,我的后宫之路又进了一步……可是为什么这么沮丧……”嘀咕一阵,张参直觉一阵身心疲惫,于是在设置了闹钟之后,上床沉睡。 第四百零四章 朕(第二更) “夫政惟通变,礼贵从宜;利在因民,义存适要,条章法度,不便于时者,随事改易。 勿有疑滞。 昔汉祖拨乱,身定大功,群臣推奉,光宅帝位,而事父资敬,五日一朝,备礼尊崇。 号称太上……” 群臣沉沉的叩首,心里轻叹一声,从这一刻起,皇帝就是太上皇了,太子就是皇帝了。 “……朕方 清让一手紧紧抓着那个虞子琛送的梨子,一手揉着酸疼的屁股,一脑子的歪念头是彻底被摔没了,她就知道那只狐狸太会伪装,这才是他的实话,他这样的人才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怕早已经花草成林了。 “是。”楚烨回答到,他也明白,在九人之中自己的境界最低,剩下的都比自己强,即使是最弱的韩元和另外一名汉子也都已经是灵修境后期的实力了,李菲这么做明显是为了照顾自己。 若馨向应宁王看去,一瞬间,却仿佛看到应宁王唇边冷淡地笑容,再眨了眨眼,却仿佛是幻觉一般,那样的表情又再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戏谑的笑意。 店员见他态度没有那么强硬,赶紧取下黑色套裙递到颜萧萧手里。 血云豹睁开眼睛的刹那,林天遥抱着汹涌的南月,身影一闪,瞬间躲在一棵巨树后面。 若馨听了之后,微微一愣,没有做声,只是微微垂眸,似在深思。 语毕,龙二也不顾忌众人眼神,纵身一跃,身形敏捷,宛如神猿腾空,几个弹射出现在百米高的巨树枝干上,从远处凝视着两人。 因为正如别人所想那样,他会这么强大,就是因为他的优秀,如果他不够优秀的话,或许人们不会这么真的以为他们就是,这么一直以来这种,只有在乎别人所认为的那种强大。 空气震动,四周凭空出现一道狂风,恐怖的气劲令人心惊肉跳。林月溪一头青丝肆意飞舞,眼眸微动。 说吧高怀远便拿了一件厚厚的披风,走出寝帐,和衣躺在了厚厚的熊皮上面,这熊皮乃是以前他在山中亲手射杀的一头黑熊的皮,躺上倒也暖和,裹了披风之后倒也冻不着。 “捕食者?那时什么鬼,师父你是动物世界看多了吗?”肉肉道。 我汗!看她安然的神‘色’、恬闲的笑容以及平缓的语调,怎么看都不是说的出这种话的人物。不过,我却十分清楚,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三大宗门为天下正统,一旦见到有威胁天下苍生的事情就要立即出手,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赵鹏虽然怨,但并不恨。 “这是我的疏忽,那么缇娜呢?”瑞恩直接承认自己的错误,然后问缇娜。 其实修士灵根品阶的差异,对修炼速度的影响主要是灵气吸收的速度,但是对服食丹药增进修为却是基本没有什么影响。 “哐当!哐当!”在乌鲁满吃惊的眼神下,因为这是一个极其宽广的洞穴,洞穴里面有一个巨大的钢铁机器,在不断的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就算他的这种行为似乎有那么点缺心眼的嫌疑,不过,这至少能让他履行一点点他作为一个哥哥的责任。 就说这个年轻人,刚才老老实实的‘净身’,就是无奈之举,但难能可贵的是,他的竞争和反抗之心并没有泯灭,知道伺机而动,拉拢强援。 第四百零五章 权力的调整(第三更) 立政殿中,李承乾坐在桌案之前,认真的书写奏本:“神器者,天下之大宝,受与者,帝王之大节……” 皇帝禅位,他需要上谢恩折。 这是大礼。 殿外,一阵阵的声音响起。 随即便是人影走动的声音。 李承乾放下细竹金笔,起身走到了殿门前,。 无数的内侍和宫女,在苏淑,也就是皇后 界壁塌陷地方形成一道圆形的断崖,断崖深不见底,没过多久,从断崖底部吹出一道法则风暴,逐渐壮大,如同星辰撞击大地升腾起的蘑菇云。 幽蓝的光芒一闪而过,在能力觉醒后的这半年,罔论之前的十七年,承诺从来没有想过,能力者组织间的关系,真正的关系,居然是这样的。 “走吧,周兄,跟我一起会一会这些所谓的天才们!”苏易搭上了周云飞的肩,而后率先向后山的深林中走去。 “哎呦!”不觉走着走着竟撞到一处假山,林羽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走到哪了,抬头望了望四周,竟无一人,看了看周围环境,竟如此优美。 此刻身在战场上,赵云比起出发之前的俊美,那一身漂亮的亮银甲早没了最初的亮光。披头散发中,那满是鲜血的衣甲,加上被大火烧去半截的披风,已然说明此战的激烈程度。 “我也同意,理由的话差不多,而且,我觉得,将任务等级提升到十年任务的等级,应该也足够引起各大公会的重视了,不怕他们不派出精锐来。”亚吉玛点了点头后说道。 夏夜诺只觉得原来牙膏也可以这么甜。没错,这次郝心和夏夜诺又重温了一下7年前的亲密接触。不过上次是下面,这次是上面。 “醒醒!”兰丰元不费什么力气就弄醒了兰丰锐,后者迷迷糊糊醒来后很不开心,嘴巴一瘪就要哭。 “夫人,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那些都是意外。”李姨还是第一次看到凌倾这么脆弱的样子,以前的夫人都是盛气凌人的。可是生病后的夫人变了,感觉好脆弱。 两股意识融合不分彼此,闪现出暗金色光芒,两股意识浑然一体。 “哼,今天你们谁都走不了。”黑袍人身形一动,便向赵铭扑去。 看着磅礴禁制荧光显露,云羽几可断定,这一禁制,应该是护卫整个漆黑岩石区域的庞大巨阵。 本以为没有事情的城市之中,一头头狼人出现,让驻守在其中的军团也是不得不分心围剿,这就是让狼人军团感受到了机会。 还没有等王侯反应过来,又是一道清脆的婴儿啼哭之声从屋中响起。 不过,就在杨剑递剑给紫瞳时,却发现后面的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一个黑衣人,手中还提着一把散弹枪。紫瞳和凯尔都是面向着自己,所以不知道背后的情况。 能够御使法宝,不是随意催动,而是以某种法诀激发,这决然不是等闲妖兽能够做到的,几乎察觉到法宝威能的瞬间,叶拙脑中便闪过两个字——妖族。只是这里忽然出现妖族,可能吗? 看着庄如生诚恳的样子,钟暮山知道,这也是万全之策了,于是,恭敬不如从命,钟暮山只好答应了。 或者,也不完全因为这个,别人都是习练武道,在武道巅峰上慢慢突破进入念境,从而掌控念力。可自己却武道修为全废,念力完全是在日复一日对周围世界的感应中触摸积累得来的,这本就不是正常的途径。 第四百零六章 年号的争论:永惟,永徽,永昌(第一更) 晨光初起,宫城寂静。 立政殿中,李承乾平静的站在殿中,苏淑站在他的身前,帮他整理衣裳。 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在经过了数日的紧急赶制之后,终于穿在了李承乾的身上。 皇帝退位的太突然。 导致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准备。 李承乾前几日穿的也是龙袍,不过那些是他的父皇从来没有穿过的衮 同样是一声大哥,从苏隐口中喊出来却另有一番味道——酷酷的、冷冷的,却又透着亲近。 王开闻言瞳孔微微一缩,也不知道那所谓的道果到底是何物,不过能够让双天至尊这般在意的,想必也极为不凡。 而此时身在天界熟睡的雨烟猛然起身,眼中不知不觉流下两行热泪。 “这并不意外,我的先生们,这是我们脱颖而出,来到东方的重要原因之一”莫钦纳笑纳了全部的赞扬,矜持地四面微笑致意。 高梦鸾定下心来之后,立时聚将,自己在帐中安座,又让人在下首给梁红玉布了一张椅子,众将进来之后,硬拉着梁红玉在自己的身边坐了。 叶开其实还没有看清这电话是谁打过来的呢,就被多蒙给打飞了出去,他顿时有些火冒三丈了,眼睛寒光闪闪的盯着多蒙,问道。 “林兄放心,至不济六部观政是木有问题的“李三才掰掰爪子,不以为意。 莫钦纳的眼神很坚定,带着显而易见的压迫感,他的打算非常明确,攘外必先安内,用这些琐碎的事情,牵绊住纳达尔,避免他任何可能的轻举妄动。 “随时听后先生们的召唤”萨沙王子平静回应,弯腰垂,仪态宛然,并不着急。 如此言语,听的众多强者愤怒万分,更是让无数围观的修者愕然不已,谁能料想的到,原本好好的皇太子和少府主,会成为如今这般模样? 老人没有转过身,依旧一眼不眨的盯着前方,然而前方有的只是黑暗! 仇千山看着祖祖辈辈的心血被毁在他的手上,突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气息萎靡。 “既然你想死我便成全你!”夏侯恩咬牙切齿,跳下战马提着长枪就冲了过来,身上的铁甲叮当作响,倒也有几分气势。 偏偏越是这种傻乎乎横冲直撞的傻姑娘,好像让他有点点想要安稳下来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澄滈的态度明了,终于青雀和那人竟然趁澄滈不注意要偷偷潜入这禁地之中,但是这禁地因有结界的存在,所以两人不但没有成功进入,反而还引发结界的剧烈反应,这也就引来了澄滈。 许多之前还对陆游保持怀疑的人,这一刻,再也没有了任何怀疑,取而代之是一种难以掩饰的敬畏。 少校不禁苦笑,按理来说遇到这种事情,一般人就直接入套了,肯定会先大骂自己一通,说自己胡闹,然后亲自放掉观察员展现他的大度。 如果强行使用那些霸道的修真功法,恐怕现在早已经脉爆碎身死道消了吧。 上了车温暖袭来,姜七搓了搓手坏心思的往身侧男人脸上贴过去。 突然,就在这时,特制项圈化成的液体绳索终于达到蛟龙的七寸之地,顷刻间,原本陷入癫狂的蛟龙,再次发出一声怪异的咆哮,只是,那声音怎么听都有一种恐惧包含在内。 唐宁一听凤孝如此说,脑子翁了一声,她都忘了自己是怎么随着凤孝走进内室,但看到内室那个烧成醉虾颜色的李湛,她眼睛一酸。 第四百零七章 登基称帝,皇帝的杀意(第二更) 立政殿中,一件无比合身的赤黄色衮龙袍,被一众内侍小心的穿在李承乾身上。 玉佩,玉带,玉钩等种种配饰,也被小心的挂上了上去。 “永惟者,深思,常念,谨慎是也,出自《汉书·宣帝纪》:‘夙夜兢兢,靡有驕色,内省匪解,永惟罔極’,又有言,‘永惟古之王者,御治之始,必明目达聪以防壅蔽’。”李承乾满 当齐淑宁和齐大力从田间往回走的时候,齐大力仔细看了,确实是别人家,包括佃户家的地都比自己家长的好。 那些跨国巨头,大部分都集中在中环那些高档写字楼里,有实力当然是要去最核心的地段。 沧笙还不知道麟捷是怎么回事呀,一看就是遇到什么事,陷入昏迷期了,怕是在成长,他本来就不是人,两眼一闭,不知道情况的人,当然以为他死了,毕竟是个醒尸嘛。 若是月清与采蝶二人发现我已经跑了,并且抓到我之后,我就把错误全部推到我身上,我来承受这些万恶家伙的怒火,大不了一死,不是么。 随后,几人又开始推杯换盏起来,等酒足饭饱,几名士兵也结了账,开始朝酒馆外走去。 我们三个见玉风暂时安稳了下来,连忙掉转身躯,背靠着背警惕起四周。 “动,动起来!”沧笙张开嘴猛的咬向她的嘴唇,一阵激灵,她眼泪瞬间痛的流了出来,但她眼睛却立马睁开,睁得太猛烈,刺眼的阳光让她眼前一阵发黑,她眯着眼缓了缓,眼前才慢慢清晰起来。 当天上午,风州的街道上是车水马龙,各达官贵人,都收到君王请柬的,那都是喜不自胜,纷纷赶往王宫赴宴。 另外从相貌来分析,不要忽视这一点,做主播对容貌还是有要求的。 话音未落,一颗鲜血淋漓的大好头颅从黑暗抛出,在地咕咚咕咚地滚了几圈之后,停在了三人的面前。 重新盖上茶盖,风遗墨接着娓娓道来。在风震和风落羽的印象中,风遗墨还从来没有这么健谈过。 二人的互动落在其他人眼中,各个挪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一道类似于剑刺破薄膜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没有经过那金色护体刚罩一样,虚拟剑气一下子冲到了何清凡人地心脏,穿过,带走一滴金色血液,回到了信中。 血丝充斥着顾长安的双眼,谁也不曾想到平日里只会躲在背后算计的老狐狸居然也有这么硬气的时候。 何清凡奸诈的笑了笑,淫笑地看着何雅琴,像是要吃了她一样,充满着狼性色彩。 帝九琢磨了一下,她的确是缺人使唤,一个韩朗根本不够,况且韩朗的心有待考量。 这一次,倒不是欺骗父亲,起码在感情上,她对楮墨确实是情根深种、一心一意。 重新将裂天剑从剑鞘里面抽了出来,打量着寒光闪闪的剑锋,这给了他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 帝九始终没有开口,她此时手脚无力,每每多看封灭一眼,她这心口窝就揪着的疼。 然而暮雪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自己不停流口水的家伙,而且流的口水这么多,它怎么舍得让它逃了呢? 胡傲轻轻的点了点头,眉头微微皱起,详细的向三人将自己所了解的灭世之灾向解释了一遍。当得知这灭世之灾,竟然真的会将这个宇宙毁灭之时,即使是冰霜般的蓉蓉,也不禁露出了一丝惊惧之色。 第四百零八章 天无二日(第三更) 李承乾看着低头的禄东赞无声的冷笑一声,然后他神色肃穆的看向群臣道:“诸卿!” “陛下!”群臣齐齐拱手。 李承乾略微沉吟,但还是开口道:“想必诸卿当中,有人听过今岁年末封禅之事。” 群臣不由得有些骚动。 有的人,是纯粹没有听说过封禅的事情。 有的人,是听说过封禅,但没有想 李寻欢从来也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手。他年少时也曾流连花丛,不知道握过多少美人的纤纤玉手。美人的手,大多是美丽的。 不过没办法,谁让自己受伤了呢,等以后趁这机会一定要报复回来。 “你觉得他能行吗?”老人急得伸张了脖子,坐回白老板的对面。 边际要塞,或者称之为“边际城”,是边际星赤道上规模最大的钢铁丛林建筑,一座灯火通明不夜城,常驻人口700万,但滞留其中的大部分人不是乌尔度人。 可以说冀国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缺少粮食的,事实也正是如此,冀国的粮食很是丰富。但是冀国的商业并不是很发达,原因在于袁绍并不是很支持商业,虽然不至于打击商业,可是也颇为冷淡。 老谭见此,不由得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老谭也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任由万华打量。 最后,又是看到林下帆双脚,微微向空中踏行起来,每一步之下,空气产生一圈涟漪,一圈一圈的涟漪在空中扩散开去。御气行走,如仙人一般,每行走过,空中留下一片片散落的竹叶,竹叶慢慢消失在空气中去。 除了著名的高岭之花雪之下好像有点精神恍惚之外,学校的一切正常。 我们主攻东部区域,这是大军开拔的第一战,绝不容有失,当踏入东部区域的那一瞬间,你们要做的屠杀,对,就是屠杀,绝不放过,当面临不可力敌的对手时,一切有我们,我们会为你们保驾护航。 虽说视频收藏的多少、粉丝的数量,并没有给浅田绘海带来什么实际收入,不过却让她有种被重视的感觉,于是一直坚持把当up主、当唱见的爱好坚持了下来。 那位新上任的另一个宗门的宗主是个极其好战的宗主,跟现在的血盟的宗主有些相似,当然是比之更胜。 东方渐渐发白,新的一天到来。露珠儿像是一个新生的生命,接受这一生短暂的时光,夜半而来,天明而去,不留下一点痕迹。 我和刘放,这个时候,已经成了两个正在不断燃烧的木柴!周围除了熊熊燃烧的火焰发出来的“滋滋滋”的声音之外,我们唯一能够听见的,便是彼此的哀嚎声。 这林峰说得头头是道,想要从他的话中找出什么破绽来反驳,还真是有点困难。 “多多,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到了这个时候,邪月不得不再次向金多多求助了。 林枫本来好几天都没有休息好,很是疲惫,可是因为这妞的缘故,弄的林枫彻底的没有了睡意。 看到邪月,东方熙雅微微一笑,语气十分自然,便好似一个独自在家等待着丈夫回来的妻子一般。 “走?没那么假单,事情没有彻底的调查清楚之前,谁都不能离开警局。”王政厉声喝道。 因为天虎帮背后有靠山,他的靠山不是所谓的官员,而是华南市地下世界的真正大佬,而且还不是一个,是好几个。 树枝之间白雾弥漫,七彩只能够通过放出神识来确认对方的方位,虽然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境地,但是她依然冷静沉着。 宣天乐看上去很迟钝,说:“我不知道魔鬼脑袋的力量是什么。那时,我只觉得我的身体里有种来回的呼吸,然后我什么都不知道。过了一会儿,当我再次醒来时,恶魔皇帝惊慌失措。 他本是在掩埋尸体,可中途发现比尔不见了,他找了半天,才在这荒僻的地方找到对方。 不知道为什么,完颜宗训听了栾飞的这番话后,竟然信了。毕竟,从本心上来讲,栾飞所说的可是大有道理的。汉人自古以来,便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结果却被辽国如此压榨、欺侮,任何一个汉人也是忍受不了的。 “嘿,记住我,如果你喜欢我弟弟,好好对待他。但如果你敢玩弄我哥哥的感情,我决不会让你走的。”陆月没想到慕容会这么突然离开。到她回答的时候,慕容已经跑了很长的一段距离,赶路是毫无意义的。 旧主落入了宋军的手里,忠于完颜斜也的人也就此没了顾忌,虽说完颜宗弼此时并不在临潢府,可还有完颜宗弼的合作者完颜宗干在。既然是合作者,那找完颜宗弼报复还是找完颜宗干报复也就没多大区别,都是要杀的人。 苏律将孙雨给的唐朝挂饰放进了典藏室中,想要满足孙雨说的条件,找到杀害他们的凶手。 陆云点了点头,上次翎焰族的首领可是和伊卡龙爵在正面上搏斗过,他觉得应该没有问题,而且翼骑在城防战斗中都是以城池防御为依托战斗,安插在城内的各个机括弩箭会帮助己方的翼骑迎敌。 透支金额是王者足协提供给您的短期资金借贷,它与您的月工资对等,您现在的透支总额为10000元。 数息之后,大屏幕上的画面一变,从王得水的评分画面,切换到另一个评分画面。 “你就是不能为了我留下么?只一次,一次都好,为了我留下,为了我活下去。”麦咭科抬起头说出这句话,可他刚说完这句话。嘉妮斯便堵住了他的嘴。 最令人震惊的是,一番思考下来都觉得他们刚才那番话说的相当有道理。 花妖头上的一片类似花瓣的东西猛然向我拍了下来,我慌忙跳起,险险的躲过一击,那片花瓣一样的事物拍在了我脚下的凸起物上,顿时,凸起的石头被拍的粉碎,一个两米宽的空缺出现在眼前。 就在此时,洞穴开始摇晃了起来,地心灵泉的池子也跟着一起摇晃,灵泉溢出池子,在地上留下一圈圈焦灼的痕迹,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鲜血飞溅,裂天兽仰天长啸一声过后,不甘的倒下了。它这一声叫喊,仿佛充满了哀怨和不甘,世界联盟主城内的九层妖塔中也随之传来妖兽们的吼叫。 第四百零九章老病的猛虎,也是能咬死人的(第一章) 六月十九,太上皇启程终南山翠微宫休养。 清晨,李承乾和苏淑坐在御辇之上,带着李象,李厥,李隅和安康郡主从献春门而出。 李安俨站在门外,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 御辇停下,李承乾抬头问道:“如何了?” “一切已安排妥当,八百禁卫已进驻翠微宫,山下有五千右卫守卫,还有金吾卫来 楚江王死的屈辱,泰山王更是死的随意,这两大阎王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就这样莫名其妙真的变成了死阎王。 那些红光透露着虚幻的味道,但是却无孔不入,蔓延到了瑶池的每一个角落。 左君不愿去打坐,或者说是不想打坐,对于他来说,几颗凝气丹下肚,就算是灵力用尽了半柱香的时间也就恢复完全了。 远处少年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瞬间就被身旁老者狠狠赏了两个大板栗。 剑势磅礴,苏扬剑的青莲火焰开始吞没纪丹萱名叶剑的青叶火焰,让青叶火焰不停摇曳,颤抖难安,仿若风残烛。 黑老甲“咦”了一声,似是没想到倪多事竟然能挡下自己这神出鬼没的一招,略微停顿,左手镰刀紧跟着挥出,又向倪多事腰间斩去。 胡媚娘和白生忽觉头上的雨水没了,心中一惊,均想:“这雨下的这么大,怎的淋不到我身上?”他们哪里知道倪多事早已用护身罡气将他们保护了起来,这数十个骷髅的兵刃在也伤不了他们分毫。 “马成!马成!马成!”子墨四处看看,喊叫几声,却在大厅中死活看不见马车。 如果是属于空间构成诡异、重力混乱的环向空间系的话,那他们没看到其他神殿,也算是合情合理了吧。 陈一站起身,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默默向下方走去。 而知道了李老爷子邀请到叶兵后,更有后面新加入来的客人,都是东南亚那边各大城市的代表人。 这个东西浮现出来的时候,发出了诡异如同马达一般的声音,那声音很大,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烛龙露出惊讶之色,随即沉声说道:“难道为了西游龙族,伱神话天庭真要与我龙族交恶? 没有回答,吃下她手里的两枚蕴兽丹,然后享受盆里的香喷喷的烤肉,上面还冒着热气。 他挠了挠脑袋,认命的回到那个能剩半截腿在外面的沙发,窝囊的躺下来。 看守所的环境要比监狱差,指定监视居住更差,很多刑辩律师都说了,宁愿住看守所,也不愿意指监。 吴贡眼中的戏谑更盛了,看着三人光速道歉,他终于绷不住笑出了声来。 这回终于吃上口饱饭,但人也变得邋里邋遢。刚开始融入乞丐中还要一种违和感,用不了三天胡老三就发现其中商机,做起了最赚钱的那个乞丐。 麻子脸名叫赵海涛,比苏木年纪要大,但因为经常跟在苏木屁股后面混吃混喝的缘故,所以称呼苏木为木哥。 估计也是现在网络暴力愈发严重,正好有这样的机会,要好好的普法一波。 “真的?你怎么帮我出气?”卓依依眼睛一亮,那卓云也听到了此话,一脸期待的望了过来。 彭德怀说:“是呀!日军总兵力接近8万人,看样子日军要固守,残酷的攻击战不好打呀!”其实彭德怀并没有清醒的判断出日军的真是企图。 第四百一十章 杀人,一定要用合法的手段去杀(第二更) 终南深幽,山风清凉。 翠微宫中,李承乾亲手服侍李世民喝药。 李世民微微抬手,李承乾这才停了下来。 “禄东赞那边要是看穿了你的套路,他什么都不做,就等着明年封禅之后,跟着文成一起返回吐蕃,你怎么办?”李世民认真的看向李承乾。 “那就看安俨那边案子会查的怎样了。”李承乾放下药碗, 叶蓁泰然自若,从宽大的袖口里拿出了一卷纸,用红线绑成了蝴蝶结,取出来一一展开,都是些簪子,步摇,发钗图样,还有几张衣裳图样。 秦曦倩将右手食指放在嘴边轻轻说道,“这是秘密马上你就知道了。”说完秦曦倩就跑向一旁掏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起了电话。 “很久不见,亲爱的儿子。”对面的男人坐下來,轻轻一笑,晨光里显得那么美好而虚幻。都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这样直接进店虽然是第一次但是也不觉得有奇怪。鬼不光明就意味着你不必正大。 于是,她想再夸奖叶蓁几句,叶蓁自然瞧见老夫人眼中的赞赏神色,她仍旧是面目平静,只是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因为,林氏要來了,今个祖母心情这般好,若是林氏主动找茬,祖母到底是会帮她还是自己呢? 他猛然转身,却只是看到了一个虚幻的人影,在昏暗中变换不停,神识都无法发现异常。 可欣看了这个月收益。是不错。证明自己分红也不错。心情很好滴把账本还了回去。 或许在几年或者十几年前她也是现在这样,只不过经历的多了而且没有一个真正了解她的人存在,以至于性格变得有些自闭除了家人外不愿意去和其他人交谈。 狂暴的灵力从洛彩雨身上散发而出,她手中的血色弯刀轻轻的颤抖起来,红色的血光冲天而起。 就在这时指挥官宣布了我们战队的成绩。因为我们是集体到终点的,所以成绩非常好计算。 老夫人点点头,又拉着她的手说了许多话,叶容在一旁瞧了,心里可不是滋味,说到底祖母就是偏心叶蓁,就是觉得大伯一家对府中贡献多,还信誓旦旦的说只宠爱自己一人。 看到这里,吕天明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旋即露出了然之色,心中就有了打算。 “这封信就像是以前从科塞王国传递过来的一样,还是要给帝国宰相大人过目。”这个士兵用左手抱着那只黑色大肥鸦,右手把信递给了眼前的仆人。 “莫非是错觉不成?”吕天明自语,可惜在这里到处充满诡异,就连现在的混元天珠都的感应都失效了。 然而,吕天明接下来的表现越来越熟练了,他不但挽回了失败的可能,还完美地填补了刻画丹诀时的缺陷。 虽然叶风没有拿活体进行实验,但是一想到这石化侵蚀活体的情景,他就觉得有些不寒而栗了。 “哈,哈,连生兄弟,我很庆幸,我是死在为国征讨的战场之上的,铠甲一破,我也断然没有任何活路。”吴敌依然嬉笑道。 雷战施展出来的风雷指仿佛是糅合了一种天地之间的风雷大势,诡异而且力量无穷,雷战施展开来之时,之间天地之间雷声滚滚,倒是极为骇人。 阿维和菲莉斯蒂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萨林斯王国城内的那片废墟,那里在布莱德利的命令下正在修建一座巨大的军营,一个更加崭新的练武校场,驯马场,这都是为了复兴萨林斯王国这个崇尚武力的大国。 第四百一十一章 武媚娘,武顺,姐妹二人(第三更) 天色初明。 翠微宫后殿之中,李承乾亲手喂李世民喝药,然后进食。 最后,他又帮他轻轻擦嘴。 做完这一切,李承乾才起身,来到了床榻之下,对着李世民跪了下来,叩首道:“父皇,儿臣要回宫去了。” 李世民靠坐在软靠上,轻轻侧身,看向李承乾,声音苍老的开口:“早跟你说过,以后不要给别人下 夜晚,月明星稀,几声蝉鸣伴随着凉风偶尔传来,给这夏日的晚上更加增添了几分凉意。 “我这位朋友方先生,会些异术,我是带他来给爷爷看病的。”李梦佳解释道。 岛国第十三旅团驻地在江户的安东区一带,这里原本人烟稀少。但最近两天,这里却热闹起来,每天都有出于各种目的的人前来这里打探着什么,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他们在期待着一场热闹的到来。 她喜欢老实本分的杨蛟,喜欢跟自己一样敢于追求幸福的杨婵,对中规中矩,古板固执的王旭打心里就不满意。 玄雨看着虚空知道,这件事大了,必须回去告诉父亲,不,得告诉祖父。 “司游,你怎么了!”夏经武、夏俊友两人隐约听到方天佑这边的动静,连忙跑了过来,见到地上的血渍,都露出了关切之色。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坐在山巅居高临下的时候,想法已经发生了变化,不会再如以前那般天真想当然了。 “你要是像大幂幂,我还真不一定让你上车。”扫了一眼周婕,王旭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说道。 “独影,现在就手痒痒的不行了?”李秋阳眉头一挑,便用言语反击道。 秋风拂过,黄沙飞漫,战场上一片肃杀之意,宛如两头凶猛的野兽,互相轻嗅着,忌惮对方的利爪,谁都不敢上前。 “我说你还要不要动手,既然布下这个阵法让人闯,必然就有目的,可我不管你什么目的,现在我只想去拿到那光阴盏,你话也说的差不多了,这就动手把。”陈霄冲着老者一摆手,心神刹那间进入空灵状态。 “竟然你敢赌,玉儿,我们就赌个大一点的!”跟班幸灾乐祸的道。 自从他带她去了那个“地狱天堂”之后,她这段时间一直活的特别累,好几次想到在那里的经历,她都恨不得自杀,可她不敢,她更舍不得死,她不想就这么白白死去,好成全他跟谢婉瑶。 饶是如此,我胸口也好像被一记重锤狠狠敲了一下,心脏似乎都被这股力量震得一瞬间停止的跳动,我眼前一昏。那一刹那就好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飞出去老远,哇的一声直接喷出一大口血来。 转眼间,已经有八名学员上台了,我心里微微有些激动,看着前面第九名和第十名那激动而期待的样子,似乎蠢蠢欲动的等不及要上台去了,我心里就冷笑不已,这两傻逼,等会儿脸会被打得啪啪直响。 “当真有办法可以让他复活?”慕容凝月这时一脸激动,甚至忍不住上前抓住了天机道长的胳膊。 k顺利恢复了身份,他拆掉了易容,以云良贤的身份待在南庭,而顾筱娴也用回了原来的名字,云秀娴。 我们把胖子和马叔送上了飞机之后,从机场离开后,我就给拨通了叶筠仪的电话。 “这是怎么了?谁在哭?”走到海棠院,睐娘听到一阵细细的哭闹声。海棠院曾经是叶睐娘亲祖母的住处,早就不住人了,怎么会有哭声? 第四百一十二章 职业,皇帝(第一更) 马车之中,长孙无忌看到李承乾在阅读奏本,上前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放下奏本,摆摆手,又指了指左侧。 长孙无忌这才起身,走到了李承乾左侧跽坐下来。 李承乾很随意的抬头问:“舅舅,这两天,长安城还算安静吧?” “一切平静。”长孙无忌低身,然后又关心的问道:“陛下,太上皇身体如 他指间燃着烟,挺拔颀长的身子在夜色的包裹下显出几分深寂的孤独。 想清楚这些,吴道终于对东方玉卿不来找他帮忙的事释怀一些,但对东方玉卿被别人欺负陪酒的事,却越想越火大。 他用一双异常深情的眸,就这样注视着她,仿佛就想用这样的眼光,将她给裹挟了去一样。 汤山长这么大,其实没在街头的中高档场所吃过饭。以前做学生时是没钱,后来跟着陈瑜生去乡下杀猪,有了点钱却没时间。 已经到达了1421点,成功从天下第十上升了一个排名,成为天下第九。 叶青龙很有可能会选择第一条,以他的聪明,不可能会选择和这些人死拼,只要把放弃龙血石,便可安然无恙的离去。 他们从没有听说过主公会炼钢。要知道现在都是熟铁,炼钢是独门秘技。先不说能不能找到这样的秘技,就算学的话,没有几十年是无法掌握的吧? 韩东还从没见过他把自己累成一条带死不活的鱼,裴逸平时也忙,但再忙精神面貌也是极好的,何至于像此刻一样,迷茫得连眼神都找不到焦距,简直一反常态。 这时候的欧阳炼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盗窃,可大门门锁未坏,老管家屋子的屋门又是清贫的很,所以说窃的话,目标再怎么想,也绝对不会轮到他。 礼堂上,摆满了座位,一千个空位座无虚席,虽说是人山人海但也没能感觉到丝毫拥挤,礼堂之大,可经由其想象。 如今哪怕是儿子蔡攸被杨戬忽悠,和他疏远,更是分了他的权柄。 那口血红色的棺木从天边飞射而来,稳稳停在血棺身前。这血红色棺木早已被血棺炼制成了法宝,不但防御惊人,棺材内还另有乾坤。 逛着逛着还准备潜入水下玩玩,虽然年老却有着一颗年轻人都追赶不上的心,甚至不带任何潜水器具就这么潜入水下。 人面蛇感觉自己的脑袋撞到了铁板上,一瞬间只感觉天旋地转,金花乱开,两只血红色的眼睛中浮现出点点的金星。 没有事先安排,给弄好规矩的话,赵佶贸贸然过去,大发雷霆也是理所应当。 “召唤”,听着就有股莫名的暧昧气息在里面。不过这两人一个是凶名赫赫的零号,一个是前中州转管局第一人,在场众人哪怕心里面乱猜个不停,却谁也不敢在明面上表露出来什么。 满载着欢声笑语的少年们坐着大巴车凯旋而归。面对东东京的豪强,青道高中依旧秉持着王者的姿态,七局之内取下胜利的果实。 突破到禁区就是一记飞身暴扣,威少真的打疯了以后,连狼队内线的杰弗森都奈何不了他,真的是谁都没法阻止威少突破和扣篮得分。 紧接着一个弹丸一样的身影从这片断壁残垣之中冲了出来,跃起数百米高,随后开始自由落体。 “不不不,你对这些事情有所误会,我和方玉包括林依云,都只是主侍关系,并没有不清不楚,反倒是相当清楚。”陈风摇了摇头。 厉涵渊按了下额头,虽然这样的装扮并非他所愿,唇角却不自觉的扬起一点弧度。 却见魔主眸色微冷,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茶杯,杯身隐约露出细微的裂痕。 项南这才恍然大悟,gy科技的总裁也姓慕,但这和创世战队有什么关系? 而话语传进炎座的耳中,以及他的身侧,两名年轻男子的耳中,皆是使得三人眉峰微微一挺。 而作为仙庭之人,他们具有至高无上的尊威,和睥睨苍穹的姿势,因为他们是神州大地第一势力,是掌控神州命脉的强大存在。 学生们嗷嗷尖叫着瞬间趴下,黑暗之中能看到有火光亮起,那便是有人在射击。 “爸爸,你干嘛问这个?”杨思琳顿时怔住,然后满脸的窘迫,抱着抱枕,看向电视。 需要根据找到的线索,准确判断出桌子上哪杯茶被下了药,转动该杯子,门就会打开。 对方很明显知道他这对异色瞳的事情,而雷修也知道,如果现在不问他一些情况的话,那么错过这一次的机会,恐怕自己就无法得知这对眼睛的秘密了。 过往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在危局当中瞬间做出选择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 可这接二连三出现的、难以理解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让他一时想不起来。 虽然说点真的东西,但是年代太近,又没有什么价值,所以说和废铜烂铁也没多大区别。而那种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又都是赝品。虽然说这个东西他不说,但是凭借着林然的眼力,想要将之给隐瞒下来谈何容易。 “是!你现在比任何人都重要,难道你不知道你在我心中有多重吗?如果没有师父之命,你就是我司徒轩以后的老婆。”司徒轩没有否认直接承认道。 白莲尊者的呼吸滞缓了一瞬,这也就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他没有打断叶狸,而是静静的继续听她说话。 “我没什么好问你的,你如果输了不用喝酒,讲个笑话就行。”李牧野笑眯眯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听到太平会三个字,李牧野就知道自己是被谁给卖了,这少年又是怎么来的了。 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一堵墙,在南疆自己也不知道要停留多长时间呢,也不用自己付出什么,所以林然就答应了。 蓝哥嘴角上勾起一个弧线,他笑着说:“放轻松,我只是想知道,当时的事情经过,这不是在审讯室,你紧张什么?恩?”蓝哥单手扶着椅背,两只脚此刻都搭在了床边处。 第四百一十三章 军神李靖的震慑力(第二更) 两仪殿外,禄东赞神色平静的步上金阶。 两侧厚重金甲的禁卫,目光平视前方。 也不多看他一眼。 庄严沉重之势,让禄东赞的心不由得沉了下来。 转眼,禄东赞已经步入大殿之中。 目光快速的轻掠,他已经看到了坐在丹陛上的皇帝,还有跽坐在两侧的长孙无忌,房玄龄和孙伏伽等人。 原 应琅连忙点头表示明白,“大人放心,情况属实一定严惩”!应琅眼睛里寒光闪过。 军师范增连忙拦住项羽,“少主不可冲动呀,现在的我们只有三万楚家军了,离开东郡就会被秦军消灭,颍川郡,可有十几万秦军呀,扶苏现在得民心,损耗的将士现在已经补齐,我们三万人马怎么打”? 牌桌上除了沙君宝、唐惜惜外,那早先甲板上见到的黑衣人也在,同时还有叶茂林。 项梁进到房间内坐好挥了挥手,“叔父再怎么忙也没有你的事情重要,你明日就开始收拾东西往会稽郡出发吧,叔父害怕再推迟下去就走不成了,你能明白叔父的含义吧?”项梁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眼睛直直的看着项羽。 陆雨恬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他们家在给别人下套,可怎么他们自己却云里雾里了。 赢扶苏看向大殿门口的星辰,“很强壮嘛,朕的大秦将士,就应该像星辰将军如此强壮,星辰将军你是宗师武者”? 紧接着坠渊跳了上来,他脱了上衣赤膊上阵,一跃而起五六米高,把自己的身体当大锤来撞击圆形冰面中心。 至于景恒三人,听说席美产后抑郁,经常神志不清,大吵大闹,已经把自己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此时陆鸣没有多想,只想好好表现讨好奶伏,奶伏才是自己克敌制胜的法宝,是秘密武器。 陈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还有自己的左腿,脸上满是痛苦,三道很深的伤口,缓缓的流出鲜血,浑身血污狼狈不堪,星辰连忙让军医把陈胜的伤口,治疗包扎一下别让人死了。 “没有错,这些都不是星矢法则。”和蔼的点了点头,幻老微微一笑。 许安好的病房外,即便有医院保安以及唐家的人守着,也临时换了病房,把病房移到了较为偏僻的房间,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为了挖掘最新消息的记者们如蛆附骨,想尽了办法要往这个病房钻。 在通风管道中的凌风矫健的如同一只壁虎,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便来到了会议室的上方。 “是。”谢东敬了一个军礼,随即往靶子那边跑去,虽然谢东现在对叶枫很是佩服,但枪法今天是第一天见识,想要看看叶枫到底是什么厉害的角色,毕竟谢东的枪法也是非常好的。 不过可惜的是:对方的位置有点远,即便陈泰然已经确定了方向,也没有办法立刻追踪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迅收起器械拔腿就跑。 沈曜他们坐在一堆聊着,秦天他们又坐另一堆,然而各自在聊的却都是和池晚有关的。 当然am组织的ak7号,这可是非常绝密的科技,是美丽坚最新研发而出的高科技产品,当然这些外人是没人知道,而且这次am组织带过来的,也不过几份而已,毕竟成本昂贵。 血风带着一丝诡异,在冲到武狂人的附近之后,瞬间化作一团血雾,将武狂人给包裹进去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皇帝,他想做下一个天可汗(第三更) “李靖,不,皇帝。”禄东赞抬头看向论钦陵,面色有些苍白的咬牙道:“是皇帝派李靖去西北,他就是奔着赞普去的。” “阿爹,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噶尔·钦陵上前一步,低声说道:“阿爹,皇帝才刚登基,他怎么敢随便发动大战?” “天可汗还在。”禄东赞深吸一口气,说道:“天可汗还在,大唐的兵将如臂使 飞仙力冲出,更有一片又一片洁白的花朵在绽放,花瓣晶莹,飘落下来,每一瓣都发出一声道鸣,这里被各种秩序神链洞穿,完全淹没了。 马谡是来向诸葛亮汇报长安附近的工作事宜的,魏霸写给魏延的信也是他带来的。 宇星却没心情跟他俩在这儿耽搁,推门而出,也不理背后靳欣兰的挽留和喊叫,径直离开了福斯克公司。 西班海军拥有三艘西班牙级战列舰,历史上其中一艘首舰西班牙号在内战前毁于一次海上事故,触礁折断龙骨,余下的两艘都在战争中沉没。 “三宅一生,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自我消失,我便让你免于痛苦,否则,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自己是如何被一点一点的消散的!”陆天羽缓缓开口,咒语虽停,但力量不停。 隐蕃瞟了一眼,却没有回答。他不知道魏霸是什么意思,看魏霸的脸色,不像是要询问他的样子。既然不是询问,那自然就是刁难了。一想到魏霸迟迟不肯动身去襄阳,隐蕃大约明白了一些。 从有记忆时起,骨龙就有一种感觉,似乎不论向哪个方向飞行,风总是迎面吹来的。 至少白起不知道,罗浮还如何重新创建门派,只剩下福地的话,就算是二流门派,连夜帝门都不如。 玄烨叹了一口气,“朕都叫她抚养四阿哥了,还是心思那么重……”说着微微摇了摇头。 带路jing察蔑了他一眼,道:“你认为我连问讯室和局长办公室都分不清楚吗?”说完,再不瞧渡边这个老鬼子。径直离开了。 “泽言,我没想到你会做出那么混蛋的事情,你让我怎么袖手旁观?宋恬有什么错?你凭什么那么对她?”宁起的脸上染上了怒意。 但他说一个警察,接触过形形色色的犯人,类似的话,他在那些罪犯的口中也听过。 白皓宁心中咯噔了一下,赵姨娘听着大夫这些话,心中自是无比高兴。 炎晨做完思想斗争,抬头一看,只见那十三个队伍都已经商量好了。以炎晨等人为中心,大摆鱼鳞阵。 突然,身后脚步声响起,楚飞、裴烈、连城、云娜同时到达二层制符室,四人没时间领会北风扬,便开始制符。 那些恶灵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突然间,原本的血窟窿变为了紫色还流出来了绿色的脓水。 白影儿虽然隔着幔帐,但是还是能够一眼认出那个害了她一生的无耻男人,她十四岁嫁给他,时隔六年到二十岁害的她家破人亡,一杯毒酒结束了一生,这种刻骨铭心的痛太彻底,太沁入骨髓,终身引以为恨。 现在他画人的脑袋,都是圆的了,不像之前,很是抽象和随心,什么三角的,什么多边形的都会出来。 反正这也不算是先例,一些宫妃怀孕,只要受宠,都是可以叫娘家母亲,娘家嫂子进宫来陪伴的。 方翠兴高采烈的回到了自己房间门口,轻轻推开门,突然发现冯宝银竟然在她房间里坐着。 第四百一十五章 战争的脚步越来越近(第四章) 时光幽幽,转眼秋后。 已是丰收之时。 两仪殿中,夕阳西斜。 李承乾放下手里的奏本,看向对面一身黑色千牛服的段宝玄,问道:“所以,找到了四个人,但全部都是替身?” “是的。”段宝玄拱手,说道:“第一个是独自一人提前出发的,入夜之后不进城,人直接就被臣埋山里了。” “嗯!” 一个只适合白叶踢法的位置,而瓜迪奥拉当时也看到了弗里德里希对于拜仁无法将白叶带走的失落。 但现在的罗成,真没有所谓的大义觉悟。就跟有人说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跟普通老百姓有什么责任。改朝换代,老百姓还不是一样苦。 一连杀了数名士卒,想要让他们起来继续守城,但却根本没有用。 而两人在宿舍,也只是聊天,聊生活,工作,未来。但罗成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一点,他坐着的时候,郑可就一直是主动从他肩后抱着他,脸贴脸的跟他说话的。这样的亲密动作,罗成自然是享受的。 “还是我老公懂我!”夏妍笑着说,“我来的这一路上,一直在想什么理由好呢? “相公放心,母亲和孩子都有我来照顾,你要多加保重!”杨夫人深情款款,话语却是平常。 思考了一会,罗成还是希望这边继续联系他的工作单位,要是还联系不上的话再说。 当然更加讽刺的是,英国人掌管海关之后,上缴给清廷的关税更多,而且多得多,甚至一年比一年多。 不只是愤慨的年轻帝储们,就连祖龙的眸子中,都写满了震惊之色。 看到这一幕,杜南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精芒,肃伊山更是浑身一颤,其他人的震撼感,更加不用说了。 锤石此时朝他靠过来,一个e技能打在了钟醒身上,钟醒的位置十分差,此时如果他想跑,就必须要交闪现或者治疗。 这般硬撼,秦鸿虽有部分圣人之威,但亦是处于下风,被打得手臂骨折,咳血暴退。 周帅元看她出神发愣,眼神里有股说不出的忧郁来,不由得叫了她一声。 眼看着那些阴冷气息靠拢,元神倾覆在即,内部一枚玉骨复苏,发出嗡鸣。随即一点荧光闪耀,如星星之火,迅速燃烧。 杜南一惊,瞳孔一缩,来不及多想,“时空大瞬步”一跨,横渡到了上千丈之外。 她全身都湿漉漉的,薄薄的丝质长裙这会儿简直就成了透明的,太丢人了!妮儿看着自己这个样子,脸倏忽间就红了。 忽然,她余光瞥见葛方山的枕头下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她好奇地将叠好的宣纸给抽了出来,展开之后神色大变。 其他几位已经云璃和众御医查验,都没有任何问题,只有安王的送来的东西无从调查。 三姑娘虽说不是好相与的,但是到底是平西伯府出来的姑娘,执掌中馈是最合适的人选。 能让江北按兵不动这么长时间的剧本,到底写了些什么,真有这么大魔力? 他本来是跟着来看热闹的,谁知道仔细一看,地上躺着的是他的姐姐。 “和你们相处了这么多天,你们有隐瞒过自己知晓未来的样子吗?”李砾反问道。 无数人拉开了枪械的保险,等对方到了一定的距离之后,随着第一声枪响,无数人开始扣动扳机。 即便林漪猜到蔚疏澈可能另有安排,但一想到他做出这样的决定,甚至提前都不知会自己一声,她就止不住火气,连吃饭都没有胃口。 第四百一十六章 清洗门阀,皇室丑闻,酷吏丘神勣(第一更) 晨光斑斓,清风微扫。 内殿之中有些浑浊的气息被一扫而空。 李承乾侧身看向一旁睡在被单之下的王幽兰,不由得轻轻笑笑。 不知道是不是他昨晚说了什么,以致于她昨夜多少有些痴缠。 李承乾伸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抚过。 这个可怜的姑娘,她做妃子可比她做皇后要自在多了。 李承乾稍 也因此,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们跟牧林联系的时候,态度诚恳了许多。 赵都安上次来这边,还是设套坑吕梁,顺便和裴四娘来了一出假的“夫目前犯”。 3分钟广告时间一结束,观众投票通道也将同步关闭,最后将再公布最终的人气值。 当然这些并不一定是真实的历史,而是据说和传言,因为就算是帝国这个传承不断的国家,其一千年前的历史竟然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毕竟那件事一旦说出口,他们恐怕就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平静对话了。 正在结印之中的水无月忍者,丝毫没有察觉到,就在自己的身侧,那名辉夜一族的忍者,神色已经越来越不对劲了。 要知道,就连马仙洪这个神机百炼方面的天才,建立碧游村,开辟新截教,自诩有教无类的人,都被王也评价为命格轻贱,成不了大事。 随后许燕兴奋地拉着苗苗,直接坐在了vip位置,看起了节目。 随着墨蛟·河伯发出一道威严的敕令,真的有一部分幽灵恶魂退了下去,当然,还有更多的恶魂幽鬼围了过来。 “逆生三重再厉害。虎子现在不也是刚刚开始修炼吗?”张楚岚故意露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来。 而后,一股热血从对手的胸口处喷涌而出,喷得他满头满脸,迎面而来的热辣触感,让他喉头不断滚动。 数声倒地声响过后,二人手上旋即多了两把铁刃,以及几串其他牢门的钥匙。 但这里根本没有老虎,难道要把橘局带回去,跟他们说这就是“罪魁祸首”吗? 一路上会经过不少地方,史蒂芬至少看到了数十辆前往同一个方向的马车。 提到恶魔的时候她的脸上便浮现起一丝厌恶之色,让她以和平的姿态跟恶魔相处显然是相当困难。 同样是a级,就算有些差距,也不应该如此巨大!显然,他不知道眼前这种生物,叫做野人。 毕方在得了凤翼草之后,对秦明赞赏不已,只不过他得了凤翼草之后正需要闭关冲击元胎,便交代秦明一旦有什么事情直接用羽剑召唤,自然会有他的鹤子鹤孙供他差遣。 铁娃趴在大头骨的眼眶处,为罗猎几人望风,如果他们在里面遇到了什么麻烦,他可以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给上方的同伴。 李婉晴思忖良久,终于没能回绝掉李新宇那诚挚的面孔,咬牙点头,同意在家中再留两年。 慕云澄在原地转了数圈,这里的景色自己最是记得,千机山竟真是带自己来到了灵石峰。 这家伙竟然还好意思说她爱哭?她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被他害的?居然还敢说她任性?还在那摆脸色? 这种情况下,为了弥补奶量的不足,路怀秋只能加大剂量,稍微增加了筑基魔药的服用量。 根据许浩从大鼎中、那尊‘虚影神灵’处问得的消息:要想在不同星球之间传送,最重要的一个条件,就是得先修炼到合体期。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丘神勣,皇帝的黑手套(第二更) 朱雀门下,御乘缓慢而入。 李承乾背靠在御乘之内,脑海中不停的浮现出永嘉公主从他身侧走过时,那有些慌乱,甚至已经到了狼狈的脚步。 身为公主,礼法早就应该深入到骨髓之中。 但是永嘉公主见了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躲的很厉害。 这里面有鬼! 李承乾的眼神冷了起来。 就 当初昊天入住天庭,火榕伙同六位圣人与昊天有约,天凡时间相差甚多,二者不可结合,仙人寿命无穷无尽,凡人不过区区百年,二者若是相爱,毕竟人间弄得混乱不堪,故而才会有此约定。 刚进去,就吃了一惊,却见里面已经挤满了人,几乎整个踏白都头以上的军官都来了。 城主府的护卫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徐雄也气息奄奄的看了一眼徐骄所在,不甘的惨笑一声,随即低下头颅。 骂完侍者,那管事立即走上前来,连声道歉,并拉着明月,要给她换一身衣装。 他们两个也稍微听到了一些关于旅行者先生和那位存在的对话,听说即将要混乱起来的世界有些担忧。 痛苦而惨烈的叫声响彻了整片星域,皇道火灵的哀嚎,让黑暗动乱中的至尊们都停顿了下来,将目光看向了这个方向。 每只虫子身上都背负着残值断臂,口中还在不断撕咬,血淋漓的场面好不恐怖。 受那能量和大罗乾坤帕的影响,天玄子一时也进入到物我两忘的境界。 “有人在吗?大爷大娘行行好,给孩子一口吃的吧!有人在吗?”老婆婆怯生生地说完这话,就马上闭了口,静等里面的动静。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 并不是每个支局都有电报业务,有电报业务的支局叫“邮电局”,没有电报业务的叫“邮政局”,呼家楼支局就没有电报业务,所以只是邮政局。 东张西望,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刷的就进了宋词的办公室,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按照这样的进展速度,即便有水到渠成命格加持,张凌风估计,要将长春功从入门修炼至熟练,至少四年的时间。 慕令仪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觉得他冰凉的手指在自己的肩膀上,就像是在抚,摸一件艺术品一样,那过分轻柔的动作让她身,子不自觉颤栗,竟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张嘴刚想要说什么,一旁就突然间冲出来一道身影,带着一些不满劝慰道。 也难怪她会这么想,因为毕竟才过去一个月,一个月能增长多少实力? 之有在战场上,他才觉得自己真正的活过来了,那种感觉才是他想要的,更何况现在新四军经过上次一战,损失严重。 解放前朝外大街这片是城厢,呼家楼这片都是农田。经过几年发展,朝外已成为居民和工厂的混合区,呼家楼周围也成为了工业区。 而李云龙则是带着自己的几个亲信,拿着武器,继续顶在前面,吸引那些追击过来的鬼子。 母亲这个以前不曾修炼,刚刚踏入武道的人,竟然说太玄境马马虎虎? 这次招揽的天下英才,竟然只为了替王夏王国的国王看病……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一旦能治好大夏王国的国王,就可成为一字并肩王。 眯了一嘴,自嘲的笑了笑,何清凡也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情,任何东西,如果你没有那个经历,就千万不要去说所谓道听途说的经验之谈,那些都是屁话。只有自己经历的东西才是真的,只有自己辛苦得来的经验才是永远的。 当天下午,江城策和南宫寒,被紧急召唤到南宫集团总裁办公室。 “是不是软柿子,那得打过才知道。”九幽说的相当风轻云淡,神色也相当淡定。 君悔手中的地图乃是让无数上百名能人志士用一年的时间绘制而成。其囊括了大周所有的江山。详尽之极。 一口气燃烧了四块院牌,只要再有四块前十六名的院牌燃烧起来,决战赛就会开启。 只听见一道急促的击球声,网球迅速的朝着裕太的球场爆射而去,随后急速的飞升了天空。 他们虽然在日本的国中生中算的上顶尖,但是放眼世界,却根本不算什么,毕竟论网球的整体实力,日本远远落后于其他国家,在去年的世界排名中,也仅仅排到第23位,也就是说,有22个国家的网球实力超过他们。 古辰心中有些激动,不停的变换着右眼瞳孔,一会儿正常,一会儿金色,一会儿金色一会儿正常,仿佛一个孩童玩弄自己的玩具一般,玩儿的不亦乐乎。 伦柔没想到古辰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本来抱着期盼的心,竟然听到的是这么个昏话,差一点儿崩溃,叫道。 但是,在吃饭的途中,秦天顺和秦天为那边的事,他们却不得不谈。 童婉心上前给叶凝澜诊脉,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发现人真的没事了之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哪有,我只是在上面不慎掉下来而已,那时还不能使用真气,所以才无能为力。”江巧巧努力不让穆萧知道,自己是以为他已经死才跳崖殉情。 第四百一十八章 普通百姓的命也是命(第三更) 含元殿宏大壮伟。 李承乾等人站在金阶下,气氛微微有些凝重。 丘行掩看了李承乾一眼,苦笑着拱手道:“陛下下过圣旨,群臣私下不得商议此事。” “嗯!”李承乾惊讶的点点头,随即说道:“朕只是没想到,爱卿竟还有兵部侍郎之能。” 丘行掩是已故谭国公、左金吾卫大将军丘师的四子。 丘 战斗结束,整个旭阳星周边又恢复了平静,相信,这会平静一段时间的。 幽界是半虚半实的半位面,能否攻击得到也是另一个问题,而现在却被林远轻描淡写地毁灭了。 战斗机甲毕竟是炮灰,是战场上的消耗品,既然是消耗品,自然就不可能用到最强的科技,所以,战斗机甲比起精英精英机甲的性能却也强不到那里去。 底下在座的人们听到王雍的这句话悚然而惊,感到一种莫大的责任和担子压在他们的身上。 “不用抵抗了。”为首的黑衣人摘下了黑色的面罩,只见带领着暗杀部队的依姆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就在三人说话的时候,埃莉诺已经率领着部队凯旋归来了。回到营地她没有半刻停歇,径直向着西西俪这边赶了过来。 “早上他出门的神情就不太对劲,好像心事重重一般。”塞德解释道。 “厉害,这种毒属性居然还可以更强!”姬云心中一喜,他神念微动,五行莲子带给他绝对的五行属性掌控,很轻松的就推演出了形成这种茶水的五行搭配。 先鞠躬,鞠躬完了之后,师徒互赠礼物,然后徒弟代表发言,师父再勉励徒弟一下,程序就走完了,摆知就可以结束了,后面的节目也可以继续了。 徐老和顾南国、鲁擎江等人都懵了,任轻狂和叶慕侠说,霍青让乔大军给抓走了。这还了得?他们不敢有任何的犹豫,立即驾驶着军车就赶了过来。可是,他们在门口就让乔家的人给拦住了。 创世神紧紧咬住了牙,没想到,在刚才吸收了秦暮这么多雄浑无比的本源之气后,这秦暮的实力竟然还是如此之强大。这一点倒是大大出乎了创世神的意料。 这样一个混元大阵,竟然连三万神兵神将的攻击都能够抵挡得住,可见这混元大阵有多么强大? 郭铮别具特色的敲门立刻让如花知道那位奇特的客人又来了因为半掩门的规矩是直接进门掀帘子上床哪有这么假正经还敲门的。 “我们去其他地方?”赢擎苍微笑着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仿佛刚刚的问题已经过去了。 玄武的手中没有任何兵器,只是挥拳的瞬间,仿佛空间都被撕裂了一般,无形的恐怖威压轰向三十余仙人。 许多不知道她会不会在这广袤的森林中发出什么信号让自己看到,现在的视野范围极限只有五公里,如果是巨大的声响或亮光,估计也就在十多公里以内能看到,超过这个范围,估计很难发现了。 韩宁可不是只看学历,他说道,“这湖心岛你也看了,对这里你还有人建议吗?”,他这一问就是为了试探方晨是不是真才实学了。 街上的行人们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自在的行走,反倒是稀少的仿佛空城。 四大仙君在天宫之外,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各自抱怨着对玄黄仙君秦暮的不满。不过没有人敢深入天宫去惊动天庭神使。 第四百一十九章 宗法,轻则圈禁,重则刑杀(第四更) 太极殿中,李承乾一巴掌拍在御案上。 “砰”的一声,御案上的所有奏本瞬间全部跳动,然后又无声的落下去了。 “他该死!”李承乾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的奏本,拳头紧紧的握住:“荒唐,真的是太荒唐了,竟然会有这种事情,丘神勣,给朕杀了……” 站在丹陛之下的丘神勣还没有开口,一侧的李义府已经拱手 轩辕墨缓步走进赤峰殿的时候,殿内的奴才们正在清扫,有血迹从殿内一直延伸到门口处。门口处的血迹已经被人处理干净,他几乎可以想象,昨天晚上这帮人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好在病房里静悄悄的。秦池似乎是睡着了。郭梓琳推开门看了看,他侧着身躺着一动不动,郭梓琳撇了撇嘴,让人家来,自己却先睡着了。耍她好玩是吧?等她摆脱了他的魔掌看她如何折磨他。 “你这个大忙人,不只要忙公司,还要忙着带人来医院看病。”李浩然调侃了一句。 秦逍看着这条幼稚的分界线,满头黑线。开玩笑,一个星期不吃肉,见到摸不到碰不到,那该有多难受?他才不虐待自己。 要知道,此时此刻,只要她容色稍变,就会被人看出来,到时候她必死无疑。 最最令人头痛的是,夏怡露脸上的疮竟然还传染,建康人碰到她腐烂的肉便也跟着腐烂,照顾她的丫环们一个个不愿意照顾,纷纷请辞,如今是白荷在照顾她。 “我按了好久门铃这丫头才看门,你看看她这模样,大概现在还没有起床呢!”姚晓丹故作生气的说,“你问问她,是不是早饭、午饭都没有吃?”姚晓丹生气的坐到座位上。 高泽不知道元笑高兴什么,也没有接着再聊妹妹这个话题,一拍即合,决定去酒吧喝酒。 夏沫睡的正沉,忽然觉得身子一阵发麻,全身似被麻痹了一般,竟然动弹不得,她想喊杜鹃进来,喉咙却仿佛被人掐住了一般,竟是连一个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你这是难查吗?你这是根本一点都没查出来。”宫宸夜十分不客气的糗他。 南宫云遥先是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当中也就只有一个灵士高阶的,其余的人都是一些灵士中阶。心中自然也有些疑惑,难道这真是来找茬的吗? 南宫云遥也是道了一声,“辛苦了”,随之便将那些豪猪收入了空间戒指内,然后便又带领着众人向着前方走去。 宁修提着考篮一路走到贡院大门,见一众士子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好奇之下便凑步上前听了一听。 与此同时,终于赶到这个破败的筒子楼的欧远澜也急不可耐了。他从车上冲下去,一脚便踹开了筒子楼下锁住的单元楼的大门。 贺鸣轩和史八斗才到蟓峨山,就身受重伤,铩羽而回。马英杰又不见影子。 不过现在是正事,吕树赶紧给石学晋说清楚了自己当初面对天劫时的一切细节,他跟聂廷虽然有过节,可是他却不想看聂廷被天劫劈死。 三分钟取出放入冰水中搅拌冷却,使面更有弹性。最终加入调料与100度的水再浸泡3分钟,时间一到立马开吃。 片刻后,众人从鹏鸟的背上跳了下去,站在了这个峡谷的地面上。 片刻后,一道巨大的浓烟从洞口处冒起,将其周围都笼罩在烟雾当中。 第四百二十章 皇帝,他要改贞观律(第一更) 宜冬殿中,李承乾靠在魏薇的怀里。 一脸婴儿肥的魏薇,手里拿着木耳勺,认真帮着李承乾小心的掏耳朵。 李承乾则是双眼放空,无思无想的看着殿外。 殿中一片清静,甚至就连孩童的啼哭声也完全不见了。 李承乾的五子李善已经三岁了。 在乳娘的照顾下,安静的睡着了。 魏薇轻轻的拍 “你不是来真的吧。”紫雀的脸上立马风云变色,甩开了夜,又玩起了追逐游戏。 “你以为这样威胁我,我就能妥协了?”蝎美人的脸色微微一变,仍旧嘴硬,但内心已经泛起波澜。 他一转头就见晓雾手里拿着的手机,心头一跳,一把抢过她的手机,擦,居然是通话中,而且是免提哟。 一想到雪萌要与西陵璟坦诚相待的见面,袒胸露肩,他就不能接受。 莫非正如外界所传言,公主终于失宠了,皇上对她的任性和无理取闹都反感了? 芊芊并没有挣扎,应该说她真的如死了心般没有任何反应,而他的痛苦与难过全然被她忽略了,让严正曦深感无力地又将她锁紧在自己怀里。 风华宫如今是个什么模样,虽然从未有人大肆宣扬过,但在这宫里也算是人尽皆知了,因此明诗韵回宫的第三日,就接到了华贵妃的邀请,问她可愿意赏脸到璧柔宫共进午膳。 因为此次赛马比赛的胜者不仅将得到那只价值连城的金马鞍,更有可能被慧眼识英雄的达官贵人们相中,从此加官进爵,平步青云。所以场内的人们火药味浓郁,连马匹也感觉到气氛的紧张,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嘶鸣声。 他握住苏夏手腕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苏夏不肯和他回去,那么久打晕了带走,绝不会容她在这样的事情上任性。 苏夏偏头,她其实也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体去了哪里。所以对于刚才洛枫试图强行召唤别人的召唤兽,她并没有想办法破坏。她的凤凰和白虎,不知道是否还能认出现在的她来。 酒店的这一层是专为t市名流所用,非富即贵的人自然是上不来的。 对自己有利的,纵使他是一名万恶不赦的杀人凶手,在他的眼里也会是一个好人,他做的事情都是正确的。 两人当即来了一个法式热吻,腻歪到不行,直到服务员前来敲包厢的门,这才停了下来。 这样还好些,否则,两个一起哭,一起要吃,真的是要了许欢颜的命了。 算盘打的倒是挺明白,真的是非常期待,他带着拜拜和晚晚去上班的样子。 “我去的话,可以阻止君蓝衣。”或许他们都错了,他们应该跟君蓝衣说清楚,他们早就知道了,敞开天窗说亮话,让君蓝衣知道就算是他将夏九尘藏起来,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莲,你说好不好嘛。”安安边说边撅起嘴巴,萌萌的样子他怎么能拒绝。 孩子一会儿摇摇妈妈的手,一会儿又去摇摇爸爸的腿,两个家长真的拿他没办法了。 “梓依!”吴浩高兴地呼喊着,宋梓依要是再不出现,估计着他今晚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随便点开看了几条,短信内容基本都是一边扮演着好妹妹的角色,明着是在好心好意的替姐姐说话,却又实际将季暖说的非常不近人情甚至为人古怪刻薄。 第四百二十一章 舅舅,朕也是想封禅泰山的(第二更) 太极殿中,传来了李承乾爽朗的笑声:“舅舅你想哪里去了,外甥从来没有想过要改贞观律。” “陛下!”长孙无忌站在丹陛之下,也不他抬头,直接说道:“陛下要改贞观律,臣不反对,毕竟贞观已经二十二年,贞观初年制定的贞观律,也的确有了很多不合时宜的地方,需要进行修改,但是陛下,现在不成。” 现在,太 这时,芙影又走了进来,应该是出了什么事,需要楚傲天亲自处理。 而在灵山之上,地藏因为是感悟了洪荒大陆的疾苦,而入了地狱之中度化万物,相伴地藏的是谛听了。 近千名职业者,正拼命施展着技能,攻击着一只只两米高的傀儡。 随后化做了,一枚枚光点,融入了陈风的魔力海内,跟意识完全的融合在了一起。 仅仅只是五十分钟,陈风就猎杀了近百只四耳鼠,皮毛也相当完整,几乎没有任何破损。 “那个老太婆没死,只是失踪了,整个医院都找遍了,都没找到、”护士长开始飘了。 教堂所在区域,夜晚极为热闹,圣洁的光辉撤落,映得整片区域一片圣洁,祈祷声更是不绝。 意婵这才回神,她抬头问玄音:“姐姐,清让嫂嫂什么时候才回来呀?”上个月一行人回到虞府,众人出城相迎,却发现少了清让,但无人敢去问虞子琛,而问旁人,都说不知道。 灵幻界也有自己的规矩,每个乡镇也只有一天师真人驻守,钱真人看着十里镇风调雨顺,人穷灾少,根本骗不到钱。 虽然李越的身体素质是普通人的三倍,但是他的速度对这个急冲而过的月刃来说很明显不算是什么。 经过了这几天,那个牙印虽然已经愈合,却不可避免的在上面留下了伤疤。 我一只脚刚迈了进去,正想迈另一只脚的时候,居然有出现状况了。 沧海听到我这么一说,赶紧把我和二爷拉开了一些,距离石壁也远离了很多。我的心里,还是不太平静。而沧海,却是在一旁叮嘱我,让我不要太靠近,这个鬼墓里的一些东西,说不定,都有一些诡异的东西。 楚少阳说的,是那名被瑶琼称为天火长老的老者,当初瑶琼告诉他,只要他比丹取胜,就让对方带他加入太乙丹宗。 “什么?我看看……”萧鼎麟一惊,隔着望远镜可以看到,日军所有的士兵都全副武装,装备精良。 玲子听完燕燕的介绍后,总算长长地吁了口气,心里也略微地轻松点了。 清涵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令林茂只觉呼吸困难,有种想立刻离开的冲动。 “我现在已经不是一起的蛮族之王了,只是一个亡国之君而已!我们的国家的人民被恶魔杀光了”说道这里泰达米尔的眼睛里面流露出悲伤还与仇恨的眼神。 这一段路很陡很弯,看得出来前面那辆车已经有些放慢了速度,我想趁着这个弯道超过他。然而意外发生了。 听到这里,古星魂沉默了,不得不说天妖族始祖的条件非常诱人,这么可怕的强者,到时候哪怕是神域强者来袭,他们也无需担心。 “不把古星魂交出来,我们就打到他出来为止,别以为星魂府有武神强者坐镇就很了不起,我们少殿主说了,他要是敢插手,万古神殿第一个消灭你们星魂府!”黄师兄森冷道,话语中充满了威胁。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三代以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第三更) “陛下!”赵节站在殿中,低着头,尽管情绪不高,然他依旧捧着奏本向上拱手道:“大理寺已经审结,涉案诸人,多以罢官免爵,徒一年,徒三年为罪,只有杨豫之……被判斩首。” 窦知节从赵节手中接过奏本,放到了李承乾的御案上。 “三十多条人命,他用一条人命来赔。”李承乾看了一眼奏本,然后看向赵节道:“ “呵呵,好样儿的!你是我见过的最男人的男人!好,第一轮,我输了!我愿赌服输!”她说着,这还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 蝶儿说的话根本没有什么逻辑,可见不久前的事情给她留下了某些心理阴影。 “哪去了?”夜夕颜心中警觉,灵魂顿时扫过附近,但还没完全扫完,筱莲的惊呼声就在背后响了起来。 王辰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和这么多个昊天七极的长老坐在一起,特别是极天真人一直是自己心中崇拜的偶像,能够和他同坐在一起实在是自己的荣幸,因此心中禁不住有些紧张激动。 “东瀛会?大日本天皇陛下的神秘近卫军团?”萧枫的心忽然微微顿了一下,他似乎从这话中听出了些什么微妙的东西。 叶殇见状微微一笑。手腕上出现了两个彩虹‘色’的轮子。只见他双手一抬。轮子便在空中扩大。疾飞而去。狠狠撞击在那金‘色’的沙鹰之上。 桑星爷点了点头,一直平缓性格的石大壮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杀气,整个磐石古玩上下都准备打一场翻身仗了,虽然这一次栽得如此彻底。 “好吧!我知道了。”紫妍没有废话,点了点头之后,便从赵逸怀中滑落,脚下一阵几步,没有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房中,离开时还给赵逸关上了房门。 不过话是怎么说,但决定权还是在紫妍自己身上,赵逸不想勉强紫妍做任何事。 “懂吗?那就好,我可不希望碰上一个猪一样的队友,让我们空入宝地一趟,带出来的全是废品!”鬼将打了个哈哈。 “苗家老鬼,你不要在这这边挖苦我了。”我顿时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也就是说,在这个地方,就算秦无炎有飞行道具,也未必能飞的过那些怪物。 冒着蒸腾热气的木桶中,雷落闭着眼睛,整个身子都泡在水里,忍不住呻吟出声。 隐叔上前,被慕清浅推开,就是这一推开的时机,旁人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痕迹。 听其他玩家一。秦无炎也知道这个npc是做什么的了。这个npc在来到大王村之后,便住了下来,这家伙的职业,是一个类似于算命的之类的职业,收取一些钱财,然后帮助其他人算出那藏宝图可能出现的位置。 顾峥嵘手一挥,四个刑警拿着枪走进了天地集团公司的二楼,不大一会李龙和王虎戴着手铐,分别被两个魁梧的年轻刑警架着,走出了公司办公大厦。李龙和王虎的事情,已经在员工的中间悄悄传开了。 对于那些并不知道这其中情况的家伙们来说,秦无炎现在这个状况,可谓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定时炸弹,如果在这个时候对秦无炎进行攻击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会面临来自劫雷的惩罚。 要知道,这两把宝剑,随便哪把宝剑,那可都是神兵层次以上的东西,现在竟然在破损或者低级层次就被秦无炎这家伙融入到这九天神剑碟当中去了,不得不说,这九天神剑碟的发展潜力是非常大的。 第四百二十三章 武媚娘,女武代唐(第一更) 御乘缓缓的从终南山而下。 太上皇从翠微宫返回宫中。 官道之中,金吾护卫,百官迎奉。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太上皇乘御乘出现的时候,群臣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太上皇不在,皇帝执政的这段时间,群臣越来越感到一阵沉重的压迫感。 来自皇帝的沉重压迫感。 一件件,一桩桩。 “是吗,那就好好打吧。别拖了后腿。”冷冰冰直接看着对面的团队开口说道。 一道阴灵瞬间从冯木身上驱逐了出来,叶青手指出现一道暗金色的火苗,魔佛真火,燃尽一切,区区阴灵罢了。叶青手指一弹,魔佛真火瞬间燃到阴灵身上,不一会就化为灰烬了。 “千教练,如果我们拿到任何奖励,你能告诉我们你是什么学校的吗?”有个男生忽然冒头。 其实李华菲知道这位是自己的五叔叔,但是这会儿不能认,也是故意这样说给萧天佐听的。 穆子林就等着吃,拿过一次性的碗,加点辣椒酱,就大口的吃着。 几天,大部分人都晒黑了,千水水也担心被晒黑,回学校就被围观,每天固定涂防晒霜,而且还是高强度的那一种,保证接受太阳的部分,都有覆盖。 说完他就不管不顾的撕扯着南瑜的衣服,用另一种方式,对她施暴。 说完,鬼扇飞出,我掠身上前,想要抓着他,却不想这人前一刻还坐在椅子上,下一刻就消失了。 她现在还是需要这个工作的,所以才会低声下气,这也只是暂时的。 南瑜一直以为就何修仁那样看起来正直又严谨的人,最后会找个端庄甚至有些强势的妻子,没想到,和修仁竟然喜欢妖精这一型的。 林余苑摆手,“秀清,我们今天来到现在,也算有一整天,你说我们坐没多久,这就过分了。”他话刚说完,就被婳姗瞪了一眼,他老实地闭上嘴,不再开口。 八岁的时候,陆采薇被独孤玄带回来时,叶无忧其实也打探了一下对方的身世。 许喃说完后,走向那一堆石棉瓦跟前,每一块都上前摸了摸,敲一敲。 直到有两名男同学突然从前门闯进来,在教室里上演一场你追我赶,互相打闹的戏码,这桌椅磕磕碰碰发出的声音,还有爱看热闹的其他学生助威喊叫声,才拉回许昌戈的思绪。 纵然他是晓天教的那位神秘教主,纵然他在各地神出鬼没,遇见的人只多不少。 雍王朱成背负双手,头颅高高昂起,目光自下而上与朱晟不期而遇,非但没有半点躲避的意思,双眸之中反倒是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我也饿了。在飞机上没吃东西,就等着把回霖江的第一顿留给和阿京你一起吃~」管乐停止再给梁京白喂饼。 单仲季明白这个道理,刘熙不会不明白,皇帝朱晟也不会不明白。 得到宋枫的回答,老族长突然叹气,挥手将众人打发离开,将宋枫带到不远处的密林。 至于刚才来的路上,发生的事情,太后都已经知道了,不过却是什么都没有说,至于韩嫔柳嫔那一对活宝。 这两个字更是刺激到了在座的所有帮派大佬,说句实在话,他们作为香江各个势力的老大,从来只有他们命令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被别人命令过。 而此时看到了佛里嘴角的那一丝血迹,领头的那些士兵,都是觉得心中制止不住的骇然。 第四百二十四章 你对李君羡无恩,你要施恩于他(第二更) 甘露殿中,李世民靠坐在软榻上。 奏本翻开放在他的双腿上。 “太子,你知道什么是谶言吗?”李世民转身看向李承乾。 “知道。”李承乾拱手,说道:“谶言是上苍对未来的预言启示,预告天地未来,但也有野心人捏造谶言,意图达到不轨目的。” 谶言对李唐而言并不陌生,当年高祖皇帝起兵反唐,直 杨羚个曹博士对望一眼,觉得他这次十分的机灵,曹医生也不理他们,将两个样本拿到化验室,交代立刻要化验当中成分,他还坐在了化验室里头。 这瑶池秘境,才是整个瑶池最大的底蕴所在,只不过在很长的时间里面,一直都是处于封印状态。 方秀还在熟悉自己体内的力量,那自凤栖梧桐木上传递来的力量,还未彻底的炼化,若非是如此,她才不会跟林飞羽废话这么多。 李逵、鲍旭两人抱拳后就战在了一处,如同两只公牛打架,拳来脚往,打的非常激烈,碰碰,碰碰。拳拳见肉。 天生双手负后,站在那里,看似从容,但是那双眼睛,极黑极亮,目光中有种逼人的气势,如刀似枪,被他目光扫过的人,脊背上会不由自主的冒起一阵疙瘩,心中更是像有一道寒风刮过一样。 虽然天生并不知道什么叫魔龙族,但是猜也能猜出来肯定是和太皇天的龙族一样,属于海上称霸的种族。 紧接着一声清脆的鼻梁断裂声传来,伴随着心宽的一声惨叫,他那略胖的身体已经倒飞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了院墙之上后,重重的摔落在地。 夏锦程无论出身、学识、年龄都是最合适不过,云辞便借助云氏之力,以“姻亲”为借口,将其举荐给了统盛帝担任此职。 “陛下!宋朝的军队之所以会来,就是因为咱们国家里的好东西太多。那么这样好了,我们一把火烧光了它,变成一座空城,这样他们还会常驻吗?他们自然就回去了!”陈延寿说道。 陈青栋脸色喂喂缓和,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他还是不忍心劈头盖脸的去数落一顿,放轻语气低声说道。 比如,龙武竟然能准确感应到自己的境界状态,而自己却探查不到龙身上有丝毫的修为波动。 四贞沉默不语,鳌拜若不是忠臣,又怎么可能被顺治爷信任,定为顾命大臣呢?可他若是忠臣,又怎么会结党对抗皇上和太皇太后呢? “人才难得,把索超和张飞都带上来,本尊有赏!”李陵吩咐道。 白白看着他转身走开,沾着泪水的睫毛轻颤,眼底再也没有刚才面对秦广王时故装可怜,他心思活络地想了又想,怎么也没明白,为什么他的爸爸突然变成了秦广王。 花魁大会,顾名思义就是青楼里面卖艺不卖身的名妓出来竞选,比各种各样的才艺,最后胜出的就是实至名归的花魁娘子。 二人刚转过拐角,却发现芙蕾雅二人竟然等在前面,神色阴沉,似乎酝酿着雷霆风暴。 周末人多,也有点晚了,没逗留多久就要下山了,最后我抄近路他们走蝴蝶谷那条路下去。 片刻之后,白衣神王归来,原本纤尘不染的白衣上面出现了点点血迹。 以李冬雷如今的地位而言,能进李家大门的,最差也是有望进入决策局的顶级正总督级别高官,如果不是很受李冬雷看中的副总督级别官员,都很难进李家的大门,能常来的,基本都是决策局委员,甚至于决策局的常委巨头。 这样的举动,在李思眼里无疑是这位首长不满别人来抢他的功劳而闹情绪开始找关系了,这是极不成熟的表现。 在乡民们好奇的目光中,严猛带着荀贞等来到了里路左边的一户民家院外。 王源心中一动,兰心蕙主动挑起这样的话题似乎有些勾引挑逗之意,听她口气倒不像是赞扬,而是抱怨一般。抬头看时,只见兰心蕙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双目炯炯,大胆的看着自己。 划破天际的剑光,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切开了一般,那道剑光直接击中护生之墙,深深的穿透进入能量屏障之中,让屏障内部的能量开始大片大片的崩溃而去。 “你便是那龙飞的儿子罢!”聂心冷笑道,他看出了这少年与那龙飞样子有些相像。 这时烟雾中一声娇吒,那片方圆的土地忽然间震动了一会,然后更是冒出了热气蒸腾,白茫茫一片,竟比那红‘色’烟雾更加浓郁。 聂心睁开了眼睛,看着那刑千玉污垢掩盖住的俏丽容颜,嘴角一笑,随即可能由于太过疲惫的原因,目光有些下垂,不经意竟是看到了那刑千玉的火折子照耀下的染血双手,以及磨破了的染血鞋子。 确切来说,这是任何一个团队,集团,军队,甚至是国家都不能接受的体制。 “没有,你这样的语言真是太无礼了!”切尔尼当即站起来否认道。 你们俩是怎么回事?刚走不久就寻找我的帮助?难道不能自己先适应适应野生的环境? 就在他整理这些衣服的时候,柳条箱最底层的一个包裹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夫妻俩走出派出所的门,谁都没有说话。而这时候,章嘉泽也才刚刚从警察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刚一开机,岳母杨晓梅的电话就来了。 跟袋鼠一样在地上蹦来跳去,她觉得还是能接受的,至少比在半空中跳跃来的好。 这落脚处还真的是不好找,连锁宾馆和酒店现在都是直接和公安联网,入住实在是太不安全。 面前空间碎裂,姜姓老者伸出手去,摸索了片刻,再伸出来时,掌中已是紧握着一卷银色卷轴。 蚩踏立在半空,露出森白的牙齿,眸子中有着深深的嗜血,望着下方石堆中起身的萧炎,满是不屑,他在上古年间不知击杀了多少大能,这苏醒后的第一个对手,简直没有丝毫让他提神的作用。 至于宋宁,宋凯里觉得宋宁根本就不会真正去报警,她刚才说的话多半是吓唬李简的。 幽州兵马何进是必须要抓在手中的,若想使得幽州数万官军都跟随自己,他不需要与其余将军一样,跟随兵士战场冲杀,促进双方的关系,他只要将赵逸这个幽州牧笼络在自己手中就成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皇帝,你去见见李淳风(第三更) 转眼,一月时间已过。 太上皇东巡骊山。 温泉宫,长生殿中。 李君羡叩首在地,惭愧的说道:“臣有罪,未能查清谶言之事。” 李世民靠坐在软靠上,看着李君羡微微皱眉:“皇帝调任你为左金吾卫将军,左金吾卫将军掌京畿道治安,你以前也是做过做金吾卫中郎将的,为何此事查不清楚。” “ “不,孟澜阿姨,你不要告诉我妈,我妈会打死我的。”常笑急忙拦住她。 但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也不知道那车里的人是不是运气实在太背,在他们开车冲过李子夜身边的瞬间,那轮胎应该是压到了钉子,居然嘭的一声爆胎了。 二人正说着话,听见有人叫,回头一看,是沈知微的二哥沈存淳,就是二房沈慈的养子。 猛地坐起来,霍南奕牵着她站在门口,她甜甜的笑着,直直看着我。 我躲过了脸蛋被秃鹰抓伤的一劫,秃鹰没有抓到我之后,挥动着黑色的羽翼再次气势汹汹的朝我俯冲下来,只不过这次,我周围的同伴早有防备,两个同伴围在我的身边专门为我挡住外敌。 就在羊羽等人向后场退去的时候,神之戮杀的身形动了,他却不是跑向后场,而是卡在篮球飞行的路线上,抢在杜兰特和塞弗罗莎二人之前将球断了下来。 就在松气的那一瞬间,短刃瞬间出现裂纹,裂纹像蜘蛛网一样扩散至握把处。 蓝天麟心中一动,毫不犹豫的就跟着那股波动的能量继续向剑峰底下探测。 “放心,我会在一旁助你。”青云道长也没多少把握,但是总要试试。 顾言看向林宝儿的目光中充满了惊骇,牛逼,挥挥手,就能瞬间凝固空间,这娘们好吊。 王桂芝又和程秀芬李永婷说说笑笑一段时间。到了下午,她也该回去了。 突然发现父亲的背又弯了不少,原本开朗乐观的父亲,如今一张脸都皱成了一团,从他出生到现在19年,一直都是跟着父亲的,如今她是真的想离开这里。 “那我倒是想听听你能怎么破这个局。”林清风这时候也不服起来了。 这里面的关系可不简单,尤其是现在龙虎山老天师的一身功力还是我外公传给他的。 娅莎心里明白,她可以去陆地,已经是长老们最大的让步了,之后她就再与人鱼族无关。 在他们的头顶,已经没有飞行着的异化生物了。而远处的天空也是一碧如洗,只有很少的几朵云在飘着。 而这个时候,这长生河之中第二个问题出现了,那就是这长生河里面的各种水怪,在西河郡和他们云中郡连接的水路之中,还有一段路程是要经过苍茫大山的。 “爹爹~爹爹~你看阿威是不是很厉害!”阿威看到张二爷立马奔了过去。 不同于华夏邦联的其它邦国,它们彼此之间是有紧密联系的,而且对彼此都知根知底。而末星却是一个突然从蛮荒之地冒出来的手握核弹的野孩子。 杜彬走过来想让西瓜把手撒开,西瓜却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我眼眶一红,差点也哭出来。 只见它挥动健硕的耳朵,狠狠的轰击在了路灯杆上,将路灯杆揍出了一个凹陷进去的坑洞。 这个节骨眼上,今日世子的马车又被人跟踪,陈守等人不仅紧张,而且隐隐有点喜悦。 第四百二十六章 私会武媚娘(第一更) 从长生殿内殿走出,贵妃韦珪恰好从对面而入。 看到皇帝,韦珪立刻福身:“参见陛下。” 跟在韦珪身后的侍女也同时行礼。 “太妃请起。”李承乾神色温和起来,说道:“再有两个月,十郎就该回京了,到时正好陪太妃和父皇。” “谢陛下!”韦珪神色一时欣喜,李承乾这么说,就意味着年底的嵩山封 许阳是厉害,他还带领弟子们逃离冰雪大陆,甚至改造了赤峰岛,神通诡秘莫测。 有一个计谋叫做借刀杀人,水树虽然不是让他去杀人,不过却也是借助他,购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当然他现在是一位老板了,有这样的身份和财力,应该是能够掩人耳目了。 “乔治,你觉得我是马刺的球探吗?我有什么资格可以去管马刺队补强的事?更何况这些东西都是老爷子他们去做的,林他根本就没有来马刺队的能力,只不过在纽约尼克斯的话,他还是有机会的”,林一轻轻的说道。 双方的合作是有过协定,绝对不允许干涉这个世界,更何况是帮助自己的敌人,这个实在是太过分了点吧? 考虑到魏军不擅攻城,加上招降敌将带来的政治影响力,拓跋珪采纳了张兖建议。 苏落指不定趁势直接撂担子说老子不玩了,然后瞬间变成了最委屈的那个,再出手煽下风。 如今看到兰儿这般,碧桃种种的好,像是走马观花般的在她的脑海中显现。 推开门一瞧,偌大一间房子内,只有新娘子郭媛一人枯坐在床榻上。 在加上四周几乎是没有任何障碍的山坡,当河西步卒俯冲杀来,简直就象滚滚山洪,势不可当。 这些野草有的刚刚萌发嫩芽,只有寸许高,有的却已经茁壮非常,比许阳还要高上几个个头。 “嗜血黑金果然名不虚传,要是我可以把它弄出去在卖掉的话。嘻嘻。”乐天心里盘算的。 神秘的黑色让她拥有别样的华美气质,让人神魂颠倒的性感,特别那涂抹着淡淡粉色的性感翘唇,使得有种忍不住要咬上一口的冲动。 “抱歉!”叶枫苦笑一声,这个所谓的望气堂也太过诡异了吧,不愧是天机宗赖以成名的分堂所在,单单是一面大厅的牌匾,就能让他产生难以自拔的幻象。 周天任立马转过头來立马冷哼了一下表情很是无奈。“你是家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遵循就是了。”话完瞬间淡出了天萧的视线之中。 占北霆原本一直都是肃着一张脸,可是听到这么浑厚的声音,冷硬的俊容似乎实在忍不住,狭长的眉宇间露出一丝短暂的笑意。 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会从哪个角落里面蹦出来一个恨不得将你大卸八块的情敌。 “青青,我希望你能和我去找心理医生看一看,让他看看你是不是也得了精神分裂症,或者是梦游症。”丁当很诚恳地说道。 “陈雨馨你这是害杨雪,药方是按照标准来的,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这下可麻烦了。”陆军说。 秦枫立即想到了系统里关于打造北沙洲第一商会的任务,其中的支线任务二就是参加一次商会交流大会,并且要打响华夏商会的名号,如此一来,秦枫不得不更改计划赶去商城。 “卢总督,末将也知道这道理,但是末将实在是信不过关宁军。那帮子家伙从来都是不拿钱就不打仗,就算拿了钱,也从来不好还打仗!”虎大威恨恨的说。 第四百二十七章 风力大师,李淳风(第二更) 烛光闪烁,殿中清冷。 一身黑底金丝长袍的李承乾,已站在浴池边上。 “陛下!”武媚娘蹲在浴池边缘,惊恐的抬起头。 她看着李承乾的神色,就像是李承乾下一刻就会直接跳进浴池一样。 李承乾看向荡漾的水面,还有水面下的旖旎,神色平静的说道:“朕听说你今日在这里,所以,过来告诉你一声,你 “把刀放下!”手持长剑的那人冲着白隐大声呵斥道,底气不足。 而后他更是感觉到自己的脑中出现了李俊毅的声音,那种力量向着自己的灵魂深处压去,就仿佛是要将自己的灵魂彻底碾碎一样。 “项先生,您现在应该明白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了吧?”吴翠朱唇微启,莺莺雀语,说出来的却是标准的普通话。 说话的时候,江帆就取出银针,对着赵平安的太冲穴周围就扎了下去。 他是生长在混沌之中的人。没有实体,如同一抹虚无缥缈的魂魄,所以才叫虚魄,只有他想让人看到的人,才能看到他。 然而,再次定睛一看,却是发现一身黑衣的林毅此时已是完全被染得鲜红,显然是受伤不轻。 见不是对手,国师抹去唇角血迹,衣袖一掩,逃为上计。恶毒的身音自半空传来:“千玺尘的诅咒已被本道重新加持,如果想救他!拿结魄玉来换!”说着,消失无影。 她到底难过些什么?…她从来没有在意过他不是吗?哪怕他成了婚,有了妻儿,这些都与她无关不是吗? 穗穗点头,心里既温暖又难受,她伏在娘的肩头,不禁想起首歌谣: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而那逃出生天的息壤此刻却是想要朝着北方的天际掠去,后方不足十余丈的地方,各派绝顶高手飞速追击。 ‘与其这样不如让我们司马家的剑阵出去如何?’司马无柳问道。 一个时辰后,墨魁大喝一声,左手一拍右臂,一道青芒从右肩肩头射出,直直地钉在石门上。 ‘哼,你以为这个雷电可以和我发出的水系异能相提并论吗?’雷克邪邪一笑。 心想这下算是完蛋了,刘寿光肯定是一时半会不能将这些妖兽们一举全数击杀的。 虽然谈不上知己,但是知心朋友,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呵呵,诸葛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隐龙有任务,我也不得不离开了,这里风景如此优美,以后有空闲我绝对会经常来的,不然我自己也不会答应的。’秦逸龙笑道。 这时候,五大国的内‘乱’还在持续着,不过就算是异能者组织想要凭借一击之力对抗国家,也是不可能的,毕竟并不是所有的异能者组织都反叛了。 最让他感觉到惊喜的莫过于在他心中的那些个一直都积郁着的杀气,这个时候,终于开始有所积淀,不再像是以前那样的猛然间就跳动出来,让王潇每时每刻都沉浸在嗜血的疯魔之中,难以自拔。 “让她在这里静一静吧,这事放谁身上都不好受。”陈思南说道。 但是,他扬起的铁棒不到一半陡然停住,随后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声,从他口中迸出。 可是,刘寿光还是捏不死这秦鼎,这秦鼎的功法的确是达到了逆天的地步,不过,能控制住他,也是好事儿,至少能逼迫此子将青衣速速解救出来。 对这‘死而复生’的孩子,他跟家里除白薇外的其她人一样,很是震惊。 第四百二十八章 日月当空,照临下土(第三更) 御榻之上,李承乾翻阅着手里的《推背图》。 一开始还好,但翻了几页之后。 李承乾就愣住了。 抬头,李承乾看向李淳风,问道:“仅是如此?” “启奏陛下,《推背图》是臣和家师故太史丞袁天罡联手而做。”李淳风拱手,说道:“其中大半都是家师所为,臣多以协助为主。 这些年臣虽然亦有 所有人都看着那颗通体弧电环绕的雷电神珠,都知道,雷电之神竞争开始了。 “喝!”孟均轻喝一声,一抖长枪,体垩内一道道磅礴的战气冲出,涌入长枪之中,长枪顿时暴涨至五丈长,一股狂暴的力量从长枪中冲出来,撕裂了那股力量,由于长枪迅速增长,枪尖眨眼间就要冲到孟霸天的后脑勺。 “唉!看来似乎这次反噬的战气太强了,孟霸天可能承受不了!”灭天看着下方在那里拼死抵抗的孟霸天,眉头紧皱的说道,仿佛已经感觉孟霸天不行了。 “我觉得也有道理,这事我们知道就好了,暂时不要说出去。”最后大家都同意班长的看法。 “对,这个武器叫自动步枪,就叫它向日葵枪吧。”乌斯随口就起了个名字,可见他真的很懒。 既然这株红珊瑚不能被收进储物戒指内,很明显,它必然是活珊瑚了,因为天然红珊瑚石由珊瑚虫堆积而成的,活珊瑚就代表当中的珊瑚虫也是活的。 上身穿着低胸吊带,下身穿着牛仔短裤,雪白的大白腿被黑色的丝袜包裹着,简直是诱人至极。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夜天和天二高速移动的身影逐渐的慢了下来,所有的人,这才能够清楚的看见夜天和天二两人的身影。 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也很理直气壮,所以大家不再说什么,虽然还对路青的厨艺极度怀疑,但这份心却是好的。 刘铭传也不愧是晚清名将,知道到下游岸边和敌人交战肯定只会吃亏,没有主动迎敌,选择了让军队背靠炮台迎战,排着密集队形尽量藏入炮火死角,也让来敌处于随时可能被流弹命中的危险位置。 他简直无法理解那些手差袖子里等着看自己笑话的家伙的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林进听了她们的问话,却只是笑而不答,只说等张神医看出结果来再说。 是什么事呢?是绩效奖励这件事,当然。是披着提前完工奖励的外衣出现的。 三名穿着黄金铠甲地鱼人,手持利矛,飞速地从洞口飞了出来,朝林进迎了过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张真人也是特意多看了关啸两眼,他觉得这个弟子身上隐约有什么问题,但是一时间又没有发现。 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彼得·瓦伦堡也觉得自己与眼前这家公司真是有缘分。 来人正是现在幽云罗域的具体主事人沈复,他一跃自鹤背上跳下,轻盈地踩着彩云,步步如台阶,衣袂摇摆,来到场中。 另一方面,张弛又从日本人的渗透战那学到一点,那就是夜战中吃亏的往往是兵力多的一方,对外界感知能力差的坦克可能更是这样。 要不是有这样的积累,就不能够支持这样的爆炸,就不会产生造化之功。 关思雨这边,虽然她有着师傅种下的符箓加持,可以不受外界环境的影响。 王厚山、风河景、天玉三人纷纷出手,但对八阶强者黑龙来说,只能做到抵挡,无法消弭。 不管是反应速度,弹跳高度,抑或力道把控,全都是人类的极限。 歪果仁也是人,看他们对上帝的崇拜劲,就知道他们比龙国更崇拜强者。 她为什么会觉得周肇南是好人?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个坏人,阻碍了祁雯清原本的幸福人生。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个神秘的‘龙’,或者其他的柱,会不会找过来,而自己又能不能打得过。 所有唱片公司在给未发售专辑打歌时,那都是会派遣专员时刻盯着的。 为什么我掉进江里后全身的力气仿佛消失了一般,怎么也挣扎不动。 两人同时看向对战,却发现棋风又变回了第一局,每秒都有落子。 “你可以去江家看看,纪母养了一堆公狗母狗。”厉南驰又喂了一口粥到我嘴里。 沈龙轩一听,不但没有着急,反倒开始盘算,万界之灵又在耍什么鬼把戏,所以,他没有出声。 办公区本就不算大,墙上除却一些宣传图,还有一些点翠画,非常别致,而民警也开始进行详细搜查。 说罢,督军大手一挥,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督战队士兵靠拢过来,气氛骤然紧张。 “我让他们做出设计图过后立花姐也选一个吧。如果白石姐她们也要的话记得告诉我一声……算了,有空我自己和白石姐一下好了,也许还能做点生意。”夏梦托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了起来。 他听着自己大脑里的嗡嗡响声,耳边还刮来着陈欣像是憋在水底里吐话的声音,但他什么也没听进去。浑然空白。 如果不是因为偷懒不想做两次饺子,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哟,你就是山驹吧?果然躲在这儿。”钰心冷着脸,连声招呼不打了就直接了当地问他。 返回贡嘎星球以后,豆豆将手头上的研究交给了副手,和其他的研究员去完成。 “这算是盛宴了,我还以为你们这鬼地方只能烤老鼠吃呢!”诺伊莱将军挖苦道。 即便是有专业的设计师团队进行统筹专业的规划,也需要周扬根据需求,提供最初的思路才行。 倾城并不理睬他的殷勤,假装不知,欣然接受,毫无感激之情流露。 黎明时分的静王府看起来萧条一片,正如他的心,在渐渐枯萎,再无生机。 三个老头子中靠左边的一个重重的一拍桌子说道,胡子一撅一撅的,看样子很是生气。 一个冰雕而已!有这么喜欢?!那我给的帝王绿翡翠,你还推来推去的说不要!这不明摆着看不起我么? 很漂亮,也可以说是哪里都透着优雅味道的房间,落落贪婪着睁大双眼看着,看着每一个角落。 第四百二十九章 《推背图》的真相,千古不变的历史规律(第一更) 御榻之上,李承乾翻开《推背图》第四象。 丁卯,坤下乾上,否。 谶曰: 飞者不飞,走者不走。 振羽高冈,乃克有后。 李承乾细细的琢磨着这里面的言语。 说实话,这话一般人还真的看不懂。 武媚娘在登基之后,最为关心的,便是后嗣之事。 李旦,或者武承嗣。 看着眼前三人的迅猛的袭来,蒙奇努力的一抽身向着后方一个腾跃而去!险险的避开了三人的包围。 萧强这话一出,明显就带着挑衅与嚣张的意味,立刻让徐建的一干手下纷纷愤怒的表达不满,有的甚至已经操起旁边餐桌上的酒瓶,不停的在桌面上敲打,制造紧张气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尽管七人自己也不知道在黄少华身上打了多少拳,踢了多少脚,除了黄少华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破损,脏乱,身体丝毫没有任何的一点伤痕,安然无恙。反倒是七人已经有些气喘了。 对于这些白骨骷髅突兀的举动,陈明等人虽然说没有什么防备,可是也不至于被搞得措手不及,反应过来之后,包括陈明在内纷纷出手。 这会儿东方无量也算是反应过来了,别看眼前这些人人数不多,可是万万不是他可以应付得来的,哪怕是加上烈火神君等人也不够对方一人斩杀的。 望着蒙奇此刻的模样牛灯二人此刻也是眉宇簇起,脸色之中隐隐有着一抹不安和犹豫不知道二人在思索着什么。 “你要干什么!这里是刑警队!”霍毅看着孙汐抬起的脚,惊慌大叫。 另一旁,赫利乌斯穿着那套已经被火焰烧得破碎不成样的衣物,脸色泛白,狼狈不堪的回到酒店时,只见索妮尔正与一名青年男子,坐在沙发上,品着美酒。 幸好在场的都没有外人,不然的话肯定会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天目神候,就许他们派出神候强者,难道就不许别人也派出神候强者吗。 所谓“重刀”,就是用这些竹板,往你身上不断抽打,直到竹板断掉。 ‘砰’一阵耀眼的火花忽然绽放,所有人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那个冲在最前面的守卫头头已经倒在了地上,那眉心上浅浅的一道痕迹,似乎在无形之中说明着什么。 的确,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羽化宗弟子,但所言所行,却依旧是带着身为皇子的高傲之色,自傲之气。 “我前些日子用自身鲜血驯服了一批地狱魔兽,但是凤倾城和东方无涯把这批魔兽都杀了!”。 近十五丈之高的巨大光团中,依稀可以看到冰甲巨兽模糊的身影,正在光团中痛苦的挣扎着,时而一阵阵凄厉的嘶嚎之声,荡漾而出。 “谢灵芝!从她进宫以来我从来不曾招惹过她,哪回见她不是客客气气,她居然在背后阴我!”方姑姑愤怒不已的猛拍桌子。 虽然最珍贵是魔核被齐羽取走,可这厚实的熊掌却也是一道不错的菜肴。 靳嫣芸听到是自己二房的丑事,立觉脸上无光,暗怪自己的哥哥不争气。靳嫣红自回来后一直被靳嫣芸压着,如今有二房的笑话看,自然不会客气,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没什么问题就好。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去偷袭,那并不是一个好时机,你应该等到我们将那个神消耗一段时间后再出手,一旦你偷袭失败,我们想要翻盘就很难了。”武光英质问道。 “混蛋!要不是你办不好事,怎么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李明哲眼睛瞪的滚圆。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要想穿过广大的区域来带阿雷斯身边,如果没有魔导载具的帮助,恐怕狂跑两天两夜也没办法赶到这里。 男子反问了一句,同时放声笑了起来。笑声狂妄又带着一丝悲凉,盘旋着击打在陈勃心头。 紧接着,就看到了一条粉红的布料,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朝着外面的林晨脑袋砸了过来。 “这个……”褚牛虽然喜欢这样的修炼,但是如此的风景哪里不错了?不远处是个羊圈,而在另外一边则是一半的龙婆,和一半的尸体,这样的环境用来待客,是否寒酸了点? 卡利姆多海加尔山的李察还不知道精灵老家发生的一切,这边现在也正在进行着激战。 随着军令一下,之前一直在后面休息的军队就开始陆陆续续地按着之前约定好的地方出击。 乌鸦首领心腹手下,都是身经百战一路打到海港城的,枪法虽不出彩,可打架斗殴却是家常便饭。一个个手里握着砍刀、钢管球棍,比拿着枪可有底气多了。 两把元素凝聚的宝剑撞击在一起,犹如银色神龙和七彩神龙撞击,迫使天地剧烈的动荡颤抖起来。 宫云袖微蹙着眉,面色清冷,静静看着这条不中用的狗离自己越来越近。 g内膜层里,对患者声称有感染之类,这里又会继续开发患者。随后的术后治疗更是奇葩,莆系医院医师会用一些没有功率的机器,去为患者做无谓的“治疗”,浪费患者的时间,也浪费患者兜里的金钱。 原本那希巴朗是计划,将我们整个部落的人都杀掉,去为死冥老祖献祭。可是连他都没有想到,那乌特希会在擂台上召唤祭灵。 在掩护叶映如及一队卫士离开的时间里,厉高不得不硬接了黑岩几剑,虽然将借力卸力之技发挥到了极致,却也被打得浑身发颤,愈发处于下风。 一疗的大门口,郎洪的车里。李权抽着烟,郎洪嚼着口香糖。都在沉默着。 于是李权又一次发挥了他那飙车的技术,一路上超越着不知多少车辆,马路杀手的姿态疯过去,引起一路上一阵阵骂声。 第四百三十章 朕又不是好色之徒(第二更) “阿爹,李君羡被禁足了。”噶尔·钦陵脚步匆匆的步入使馆后院书房,看向坐在短榻上读书的禄东赞神色兴奋的拱手道:“阿爹,事情成了。” “嗯!”禄东赞放下书籍,看向儿子,神色淡淡的说道:“接下来,便该是他如何对李唐绝望,然后反戈一击了。” “是!”噶尔·钦陵用力的点头,然后走到禄东赞神色,低声 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错觉,舒迟钧听到我要让他借电脑的事儿以后,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不过随即便消失不见了。 在这里,除了陆棠棠跟季言墨能与容夕凉一战之外,其余的人真的是联手一起都不敢保证能打过容夕凉。 “这。。。”穆谦无法回答,如果是在以前,他肯定会认为不可能,可在亲眼看到宁馨杀死两个化神修士后,他心里也觉得子原道君估计也陨落了。 在比赛结束前一刻,罗笙只见一道影迹垂直着朝他刺来,这一招,虽能被看见,但他却不能躲闪它猛烈的剑气。无奈他只好飞身跃入半空,运起全身灵气相抵,拼尽最后一丝灵力全力一挥。 楚相思的张嘴,正要说些什么,便听君无疾满含担忧的声音响起。 郑长东用尽了手段,不但没有将这些压下去,反而被他的竞选对手加以利用。郑长东从被拥戴的总统高高摔下来,声名狼藉。 他知道,让大姐走出这个房间,再一次去接触外面的世界,才是现在应该做的。 我原本还想反驳几句,可是,我看着冥肆这样子一副开怀的模样,我竟然就没有了想要在折腾的意思儿了。 “又见面了,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奎妮对着嘉一他们笑了一下,还对着挤过来的玛奇招了下手。 肖明若攻击的是云隐寺三人里修为次之的圆空,陆詹乙攻击的是修为又次之的圆静,而嵛光宗修为最低的洪黎却攻向的是圆慧。 “喂。”一个简单无奇的字从夏易云口中吐出来,煞是优美迷人。 叶心心感觉到不妙,可她每次和夏易云聊天总是变的极其烦躁,他的心急太过深沉,城府较深。她根本不是对手。 可谁知道,实际上他才是真正的祸害,在慕府十几年,对慕府的了解,不亚于任何人,难怪之前慕少爷和少夫人会遭到毒手。 眼前这些人,与他也没有什么大过节,不可能别人上来和自己说这么几句话就将别人给杀了。 她生病的那几天,顾少阳都没来过,今天两人似乎是因为赵玉玲店里的事情遇见的。 白眉大圣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不死药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对方的手中了。 可顾少阳看她一眼,语气很奇怪:“你若是猜出来了,那就太可怕了……”他的声音凉飕飕的。 “行,你们说了算,今天就上街去买吧,正好等鬼魅魍魉四个家伙来了,一起吃。”龙翩翩说道。 紧接着又是一声提示音响,司徒然放下手中的资料,也拿起了手机,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也迅速回复了一条讯息。 李陵心下奇怪,崔氏难得见到他一面,便笑着道:“臣妾让人再泡壶热茶来,王爷坐这儿歇会儿吧!”她正准备去叫人,哪知李陵起身道:“本王还有事,先走了”,说罢便走了。 我不得不这么想,毕竟长期以来都在害怕这件事儿,而现在我觉得有人观察我们,那八成就是她父母要动手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一个李靖,抵得上数万大军(第三更) 两仪殿中,烛光明亮。 一名名内侍不停的内外急走,不时的将一卷卷书册送入到殿中。 西侧巨大的沙盘之上,清晰的展现出整个吐谷浑的地形。 兵部尚书崔敦礼站在沙盘点,对着李承乾说道:“如今在鄯州军前,有三千左骁卫,稍后有两千右屯卫;在兰州,有五千左卫,还有三千府兵。 另外,附近其他各 桑奇裹着浴巾出来,见沈深穿着衬衫和一步裙,一脸尴尬的站在镜子前。 同时,店铺门口还有工匠在搭建简易的木台,更让众人好奇围观。 急速赶来的曹操还没冲过来就见三道黑影从眼前闪过,赶忙下令追赶。此时其他的弟子也都赶到,冲在前面的弟子看到倒在血泊里的张三十赶忙为其止血救治,有将张一扶了起来。 “呃……”千羽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发现本田似乎做出了一个他相当熟悉的动作。 所以当紫晴拿起了起死回生的丹方,也跑了的时候,并没有引起过多的波澜。只是指派骨圣坐下的一个大帝,去将紫晴手里的丹方给追回来。 说完,就见到老者轻轻的挥了挥手,一名精壮的狼牙战士,从其的身后走出来,静静的站在杨锋的身前,一双锐利的眼睛闪动着疯狂的怒吼,紧紧地盯着杨锋,好像要将杨锋撕成碎片一般。 崔树强抱拳躬身,咽了口唾沫,现在,他丝毫没有恐惧,满脑子都是戴罪立功的兴奋与喜悦。他甚至暗自感觉,自己的身子,就像锅炉里的一块炭火,开始灼灼升温起来。 龙傲气得浑身颤抖,睚眦欲裂的看着武狂云。但却就是死活不敢发誓。这时代对于孝道很是看重,龙傲本就是叫了,虽然不是那个意恩,但想要拿祖宗来发誓,却是说什么都不敢的。 但,就在她定下神,正想要说点什么时,从楼上下来的秦焕飏,便拉着一个行李箱,就迈步朝着二人身旁走了过来。 元召一直恭敬的站在原地,直到那个苍老的身影走远,消失不见,他才收回目光。等候多时的长安官员连忙走过来,以毕恭毕敬的态度禀报道。 原本以为灵珠放在少宫主这里绝对安全,少宫主也一向自负,不愿意分担给别人。 “叫他们进来……”王妃已经陪着上将赵宗佻坐了许久了,聊了半天,可她也不知道他为何执意要等那俩孩子回来,只是母亲的直觉她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不敢轻易离开。 白素贞闻言粉面一红,下意识地向乔辰安看去,见他正眼含笑意的望着自己,更是觉得面颊发热,偏偏又不能反驳。 张宇看着那棕黄色的茶叶倒入茶壶之中,还没等杨老入水,便已经闻到了一丝沁人心脾的茶香味儿,这一股茶香虽然轻微,张宇不由精神一震。 可皇后的眉目在龙乾钰手上一看,却根本没有猎物,不由得面色微沉。 “你……怪不得,怪不得……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自打跟在我身边开始从来不关心政治,可这次西夏使臣来访你却格外注意。 乔辰安若有所感,睁开久闭的双眼,霎时间洞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伍秋月心中惊异,竟有些不敢同他对视,虽只是一夜时间,但却觉得乔辰安比之前越发的不凡,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奇特的变化,有一种飘然若仙的气质。 第四百三十二章 有儿有女的中年人,是没有胆气的(第一更) 骊山,长生殿。 李世民靠在软靠上,看向李承乾,说道:“所以,真的是有隐太子一党的存在?” “嗯!”李承乾跽坐在榻下,点头,随即又摇头道:“不过是一些当年玄武门失败的余孽在一起抱团取暖罢了,最后是和地方世家勾连而已。” “不,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李世民目光警惕的看向一侧的长孙无忌,问 “曹子,痒,呜呜。”刘协在梦里哭,迷迷糊糊的。阿生不得不让人按住他的手,才能避免他去挠身上的脓包。 他们好不容易进入缥缈学院,千辛万苦进入内院,拼尽了全部力气才在内院呆到现在。 她眼前仿佛出现那血淋淋的活人从人皮中窜了出来,然后在地上翻滚惨嚎不断的情形,仿佛看到那猩红血液流的满地都是。 做完这些,武越重新睁开眼,幻化出一把灵子匕首,准备割破手掌,喂秦梦瑶喝下血水。 所以当叶妙当着全班的面质问老师时,大家都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灼热目光看着她。 她心神一动,一柄飞剑落到她脚下,托着她迅速往上,她眸子一眯,将那枚玉简握在手中,随着她的魂力涌入,玉简内的信息随之涌入她的脑海中。 眼风虽然看不见,但落到身上手是实打实的轻柔温暖,让人安心。宋大人回握了一把,当着领导的面偷偷传了一回情,可真刺激,顿时打叠起精神,拿出全挂子导游技术来给领导陪游。 比末世更可怕的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那已经变质的人心,最终创造怪物的人,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大家伙的好奇心极度膨胀了,眼瞧着议论的队伍逐渐壮大,不大一会儿,唐家门外就自动围了一圈人,有嗑瓜子的,有吃橘子的,有双手插兜和两臂抱怀的,反正什么造型的都有,几十口子人就等着瞧热闹呢。 他真的太激动了,秦羿对他而言,即是恩人,也是导师,也是并肩作战过的兄弟。 陈稻麦显然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儿子在西域的时候他一直提心吊胆,害怕儿子出现什么意外,尤其是西域战事传回到长安的时候,他恨不得亲自带着护卫杀到西域去救儿子,还好被燕家两姐妹拦住了。 话落,伴随着气势涌动,森然的血黑气流弥漫而来,暗黑异兽守护者、黑暗凶兽的气也是再度的暴涌。 而特种部队也赶紧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趁着敌人大乱一鼓作气往前冲,反正到处都有人在乱跑,谁也不会过多注意他们。 是以,连日来,无论鲁家如何邀请,他始终闭门推托,这才引来了鲁家的纠缠。 贺氏没想到婆婆如此内外不分,这个府里,只有她和王妃才最亲近,才应该一条心的,董侧妃有自己的儿子,她掌了权,受益者会是谁?很显然是钱浩,王妃怎么看不破这一点呢? “怎么会?难道你觉得我们很像么?我们一样的绝情断义!其实,说句实在话,我也不想成为你的种!”叶素缦说完,挂断了电话。 一个将军模样的鬼将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晶石信号弹,当空发射而去。 噗的一声。摩登将军从惨叫一声,他的血脉,生机,一瞬间被抽取一空,变成了一张人皮,跌落地上。其余人惊叫一声,突突突,突突突的开枪袭击。 说着,他身形一转,那大笑声终于是在这死寂的广场之中传荡开来。 第四百三十三章 撼动长孙无忌位置的人(第二更) 华山脚下,御乘缓慢而行。 李承乾跽坐在李世民长榻之下,下首是长孙无忌和李勣。 “说起来,新城的婚事。”李世民看向李承乾,问道:“你是怎么考虑的?” “父皇!”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此番天下都督刺史,有上百位至此,还有天下世家的年轻人,到时候尽可观而取之。” “卢照邻。”李世 看着卖酸梅汤赚钱,不少人想学。赚元音的周边,有得赚都会动脑子。 一个老者还好点,又一个年轻人、脸白的、让人直为这一家揪心。 苏无双眼底掉下了眼泪,一种感动,让她不忍落泪,审计他想起身,但由于腿软到不行,根本就用不了力,他只能坐在椅子上看着数据,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西泽推开车门,在暴雨里淌着水大步跑进旅店敞开的,灯火通明的大门,一双短靴踩得水花飞溅。 在这种情况下,家族势力的优势就显示了出来。凭借着家族所聚拢的实力,他们显然能够做到更多,李雨和超梦所不能做到的事情。 “这种香料我听说过,似乎有好几种香料都是这样的,你离开魏国之后,我的住处就燃过一段时间类似的香料,只不过我后来嫌这香味太重所以没再用过。”秦瑾瑜说道。 在选手放假的一周内,整个基地被布置的花团锦簇,各色玫瑰四处绽开,节目pd甚至舍得建了两架花丛秋千,代替了遗留了3个克洛森赛季的劣质跷跷板。 “你是说……寒愈这次和唐启山合作,竟然只是为了知道唐启山物资的资料?”并非真诚的狼狈为奸? 宝珠气得端起麦片碗从她旁边走开,离得远远地,又叫嬷嬷给她盛了碗牛奶。 楚兰歌察觉到有人靠近,当即扯了旁边的衣袍裹身,还没有看清靠近之人,纤腰就被一只大手揽住。 我在老吴头的药园里面被那种花割伤,后来老吴头让人把那株花整个挖走了,我总觉得不同寻常,那株花应该也不是普通的花,当时君凉薄,应该也是引我蹲下身子接近它的。 满足的喝完最后一口汤,桃南絮抽过一旁的纸巾擦拭了一番嘴角。 伊仁没有想到鹿神佑居然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典礼结束,她就直接把头冠摘下来,放在了桌子上。 韩城跟袁横跳过来,他们手里抱着个大大的纸箱子,几乎有半米高的样子。 我本来还想跟他们说几句话,可他们都弯着腰,不敢跟我对视,把五只鬼套上后,拉着他们一溜烟的跑了。 荆皇锐是太后昭的绳子,她像风筝一般,荆皇锐死了,绳子断了,她也就毫不留念的飞走了。 “我也不是站在他那边,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只是虽然你是鬼王,管辖这阴帅,但是也不能冤枉人家,我跟你打个赌,月俏的死八成和凤颜没关系,是有人在其中作祟。”璞晟的语气十分肯定。 看了半天,我才转身要回去,却总感觉背后有道目光,转头看去,墙角阴暗处似乎站了个影子,几秒后,那影子消失。 简易目光沉沉瞧着秦纵,他听出了秦纵话音中的冷凝和挫败。 端木恒原本在全力操控体内灵魂念力,封锁双月秋实有可能遁走的空间。但是现在,有金煌两人联手施展的“煌焰神界”存在,不仅仅是杨烈大受压制,就连神药都被困住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功臣——阿史那·贺鲁(第三更) 夜色深沉,宵禁之后的洛阳城,热闹渐消。 皇宫之中,除了来回巡逻的卫士,已经看不到多少人影。 庄敬殿中,烛火明亮。 苏淑一身淡绿色襦裙,从殿外走入,然后走进了内殿,她轻轻抬手,两侧的宫人已经放下了帷帐。 烛火微暗,苏淑走到了床榻上,在闭眼休息的李承乾对面坐下。 “殿下,阿 按照保罗所说的话,能释放剑气的冒险者应该不是团队领袖也是骨干级别的了吧,与其把最顶端的战斗力花费在无意义的消耗上,不如留下了应对突发状况么。 两种情绪纠结得他不知该怎么做,回头看时,那伤口已经比鸡蛋还大了,李怀佑的神色已经由最先的不屑、轻视变的痛苦惊慌。 然而,就想之前他们不懂量变未必能引发质变一样,他们同样不会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纵使你算计的再好,手段再怎么无耻卑劣,一切也都是徒劳的。 看到权宝雅的新歌时,顾诚还是有一种被历史惯性推着走的无力感。 吕尘光是想想自己如果什么时候也能制霸了月光王国,就觉得有些飘飘然了,到时候有什么人敢打他的脸,那他一定毫不犹豫反手打过去。 山上山下狂奔三回,这一次吕尘手下的三万精锐都不干了,他们不愿意白白浪费体力,他们还想留着体力刷功勋值。吕尘只好服软,说这一次直接强攻,成与不成十分钟内就回撤。 此峰本就极高,而这青色巍巍的巨树恰生在峰尖至高之处,树根便高于云端之上,树干极粗,勾纹纵横,显然树龄不浅。 这块天晶,正是朱珏在星阵宗故地第三层水晶地底得到的奇珍,只是未突破到丹化境之前,真元还未变得虚无纯粹,无法探查其内的信息。 吕尘果断取出了一份黄金级的烹饪,就着海水吃了。这烹饪能让他进入每秒恢复100点生命值的状态里,持续20分钟,一般是玩家们攻略副本的时候最喜欢的烹饪。 “砰!”一声沉闷的枪响,马卡诺夫惨叫一声,他的右‘腿’生生的被一枪打断,马卡诺夫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阎倾不自觉的往后爽了爽,实在是不习惯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喝!”武田扔掉手枪,反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一记鞭‘腿’,踢在了萧明的手腕上,手枪飞了出去,接着武田身形一矮,猛的向前一冲,锋利的匕首带着风声,扎向了萧明。 命令传达,中军后阵位置,一阵吱呀吱呀声响起,只见开战之初显‘露’峥嵘后来撤到后面的‘床’弩和弩兵们纷纷出列,再次组成弩阵瞄准了空地上正开始冲刺的匈奴人。 在做完这一切扑向第二只炮击虫时候,周边的防卫虫才反应过来,口器嘶磨着张牙舞爪的追向了四号机甲。 熊启低头看看左边穿着一身运动装的莉莉娜,上身的运动t恤遮掩不住那发育良好的身材;在看看右边穿着一身职业装的伊娃,比莉莉娜略显雄伟的胸部更是显眼。 可它根本没有选择,巨拳挥出的时候,就已经覆水难收,然后它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苍鹰的庞大躯体在自己和张毅的同时轰击下,“嘭”地炸裂开来,漫天的血雨让人忍不住心颤胆惊。 “哐!”的一声,林笑笑摔门而出,不光是屋子里面的孙明被吓了一大跳,连楼下正吃饭的林爸林妈也是面面相觑,难道这两个孩子上去之后吵架了? 所知道的一切都只是怎样对人进行攻击和伤害。所学习的一切都是对敌人进行打击的战略。 一来,是因为她真的很爱他,对他有着无限的期待和渴望。所以,她不想因为自己不知道是否妥当的一番话,而亲手把这段美好的情感,扼杀在摇篮里。 霍成君无奈摇摇头,“依了你,不过母后只陪你至宣室殿外。”若说不想见刘病已是假的,可也怕他一脸的冰冷相待,怕此时他身边有旁人陪着,更怕他会因为自己而不见敬武,伤了这孩子。 “您这是怎么了?是发簪不合心意吗?”他有些无措的看着秋桦眼底的泪光,露出了如同孩童一般的懵懂。 跟之前一样,紫苑、方步、赵眉又描述了一遍之前的经过,展兆华也将事情的始末更清楚的说了一遍。 一直以来,他总以为,无日境九重巅峰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是高的境界,现在看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而刘汝卿乃邵安手下,故而邵安必须避嫌,不得明目张胆的插手。而且邵安可是有封驳圣旨的先例,此时在百官眼中,邵安早已是刘汝卿的幕后主使。毕竟他是连圣旨都敢封还的人,还不敢压下圣旨,晚发几天吗? “还有点实力嘛……”虽然一枪都未被击中,但是伊万诺夫还是对奇迹的实力给予了肯定。 “怎么不急!怎么不迟!都火烧眉毛了!”蒋无名难得一见发起火来,提托苦口婆心的劝解他毫不领情。 “血儿当心些,抓住本王的手。”男子的低语吹入她的耳中,两人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拉近。 皇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结束了此次谈话。孙敕猜的很对,皇帝心中最佳丞相人选的确是邵安,唯一担忧的是怕他难以服众。现在有了孙敕全力配合,则可安心许多。 第四百三十五章 天可汗,他瘫了(第一更) 徽猷殿中,阿史那·贺鲁一身灰色皮衣,头戴毡帽,帽檐中央悬着一枚红宝石。 贺鲁进入殿中,也不抬头,直接在殿中叩首道:“臣,昆丘道行军总管阿史那·贺鲁,拜见天可汗太上皇陛下,圣人万寿,拜见皇帝陛下,陛下万福!” “平身吧。”李世民笑笑,看向贺鲁道:“朕身体不是太好,如此见你,你不要见怪!” 跟随四姨娘来的丫头婆子被刚才的一幕惊得下巴都掉了,大姑娘平日谁都欺负。 “不知道”,闫紫麟托腮看着他们两个:“要不是顾及家族颜面,我们两个早使了法术打出去了”。 听到门口有脚步声,顾子衿立刻回头,见是凌霄回来了,便飞奔着过去,将他的腿抱住。 菩提心中五味陈杂,只听他熟悉的声音就已经有些动容,但面上依然对他冷漠疏离:“从前的事都只是我下凡历劫时所经的劫数,如今我已回归仙位,便与那些事情再无瓜葛”。 陆宁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正扑面而来,这不用猜也能知道是谁释放的。 一旁,听到燃灯的话之后,帝俊和太一眉头一皱,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们并不想与冥河为敌。 苏秦看着这家伙也没说什么,对方明显是个吃货,因为这一路上嘴巴说个不停的同时,还吃个不停,所以他可以轻易判断出来。 再配合上营销号不知道从哪里拍摄到的乔未央出现在医院里的照片,这件事情说是板上钉钉也有人信的。 灵溪就这么静静的听季准说自己当练习生时的往事,她发现季准是她进入娱乐圈后见到的为数不多真心热爱音乐的人,不为了虚荣心,不为了大红大紫,只是喜欢音乐支持着他走到现在。 但下一刻,所有的人,都愣住,他们死死地盯着前方,感到不敢置信。 “路上买了点东西,你来的倒是‘挺’早。”倚着车子,龙钰泽手里拿着钥匙圈在把玩,虽然没说什么,可是那神情完全就是一副在找机会损他的模样。 “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明明是你先来找我帮忙,我好心帮你,你倒反过来又开条件。也罢,早晚也是本王的好妹夫,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卫飒微微眯起了眼睛,笑得狡诈。 米攸扯出个苦笑,心中再次叹,她这个妈咪当得真是很不合格,赚钱没儿子多,到最后还得让他们担心。 “雪儿,你别伤心了,我现在有事,要去爷爷家!我们先见个面吧!”我对雪儿说道。 宋云胡并不多言,伸出一只素手来,轻轻地玩了个兰花指,指尖若有若无的存了一丝儿的紫色的光晕和白川之前所见到的那股淡淡的紫色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听到这话,蓝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若真有事,某天王还会这么淡定的站在这里吗?说话都不用脑子的。 黛玉愣了愣,她在贾府的时候和李纨不熟悉,主要是因为那位大嫂一向呆在屋里,不大喜欢出门,对贾府的各种活动也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 米攸透过前挡风玻璃仔细的看着娱乐城现在的样子,心里也已经肯定这是炸弹爆炸,不是瓦斯!而且看房子已经被炸掉了一个大窟窿,相比伤亡应该不少。 妈妈会是去找端木昊吗?如果是的话现在端木昊应该还在宅里,希望他们不要伤害妈妈。 第四百三十六章 辽东大捷,漫天风火(第二更) 洛阳城东,建春门外。 一名红尘仆仆的千牛卫,骑马飞快地从远处而来。 还没来到建春门下,来人便已经高声大喊道:“捷报,捷报,辽东大捷,左武卫将军牛进达,右屯卫将军苏定方,鸭绿江畔击溃高句丽来犯之敌,斩首两万,大战奏捷,皇帝万岁。” 建春门守将立刻将手下人驱赶城下百姓让开道路,与此同时 天玄子见此却是一笑,手中法决再变,那冰霜便随着红光蔓延到那弯刀之上,片刻之后,便是连那弯刀也变成了坚冰。 天玄子见她离开,脚一点施展出缩地成寸之术,瞬间便来到那方向传来的地方。 蓝慕枫痴痴的凝视着她唇畔的那抹嫣然,一时忘了答话,她笑了,她竟然会对她笑,那脸颊上浅浅的梨涡比着杯中的美酒还要醉人,让他久久挪不开眼。 玄门之内以三清为首,一旦三清决裂,自会有百家争鸣之态,正是火榕执掌玄门最佳时机。 大量的热蒸汽从其体内冒出,如此近距离下即使是李灵一碰到的话肯定也会烫伤,所以他在投掷出手里剑的瞬间便飞身后撤,顺便还在空中拉住一个来不及刹车的士兵。 等再临近一些之后,就可以见到了四个宗门的修士,他们眼神冰冷地盯着气势汹汹地龟宝等人,其中对于龟宝等人有“深仇大恨”的修士,却是非常愤怒了。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他几乎可以看到熟悉的山门,还有师父的容貌,那永远在门口发着牢骚的师兄弟,一切一切都那么熟悉,天玄子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在山路中疯狂奔跑,金乌也幻变成双翼,加速向前冲去。 满世界都是重兵器击中人体,还有骨骼断猎的声响,痛楚的声响回荡在天地间。 东方啸一听,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天玄子的情况他听坛中其他人说过,“天玄子被抓进万魔洞中,已经死了。”东方啸将听来的消息告诉宓珠。 投影上的贾维斯变得模糊起来,声音也断断续续。尽管他是智能的,然而也受到硬件的限制。李灵一直接用灵力干扰这几层的电路系统,那贾维斯肯定也是不能正常运行的。 其实来守习在来的时候,也考虑到楚江河会提价,但是这提价,也要在一个可接受的范围内。 “黎叔叔,您……怎么了?”他一早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赶去了冠军侯府,结果却扑了个空,邵明渊一直没有回去。 还是,像手册上说的那样,有些过于强大的灵魂可以轻易隐匿,不会被比它弱的人看到。 虽然六师是汪清海一手创建的,但六师的原班人马,比黄卫军好不了多少。这些人一旦到了黄卫军,得到重用之后,还会记得是六师的人?如果把自己的嫡系送到黄卫军,以后的六师将成为一盘散沙。 “大家先坐下或者休息一会,等八点半之后,大家要参加应聘的,把简历交给四位穿旗袍的同学,我们将从这些简历当中,挑选合适的学生进行面试。”楚江河又道。 “当然!很显然孙大黑和我们两个老家伙出现在选秀大会,是以湖人球员的身份来参加的,这个毫无疑问!”人精佩林卡直接给孙大黑解了围。 “列车通过曲线段的时候,速度还是不够稳。”车务段的负责人开口道。 邵明渊视线落在乔昭的脖颈上,却发现她的衣裳是高领的,把修长的脖颈遮得严严实实。 第四百三十七章 李世民,他站起来了(第三更) 千牛狱在皇宫西南角。 不管是长安,还是洛阳,都是如此。 朝中百官基本不到这一片来。 李承乾也很少来,但他可以肯定,自己以后往里面送人的次数绝对不会少。 常何带着李承乾进入到千牛卫的一间牢房之外,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被绑在架子上。 “这就是徐师谟。”李承乾神色冷漠的看了徐师 还要在说,却被老板娘狠狠地扭了一把,差点我叫出声来,登时间惊醒了,这种话最好还别说,不然会吓坏了别人的,幸好大家也没有仔细听我后面的话,只是朝鬼磨崖张望着。 颜九叶双臂一振,怒吼声中,所有辐射鼹鼠以及鼹鼠尸体被扬上了半空。紧接着一层防护气罩挡在了众人的头顶,鼹鼠章鱼的攻击被暂时阻隔。 贺东弋心情很好,悠哉悠哉的晃进门,一眼就看到满满一茶几零食。 没有任何阻隔的意思就是她的否认她的谎言不攻自破。上见肠巴。 我叹了口气,也不想接胖子的话。这时候,二子大声道:“用我的弥勒佛像试试吧!豁出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我留在这里修仙!”说着他就从怀里掏出了那尊淡淡发光的弥勒佛。 手一翻,就已经将日记本取了出来,随时准备发动封魂阵,不过此时我还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搞鬼,但是我的感觉告诉我,这里已经有恶灵存在了,只是这大白天的,这玩意也能出来吗? “你们几个把他弄回华夏吧,如果让我在欧洲再看到他,你们几个得受到一样的惩罚。”郑旋风冷冷地看着几人,冷酷地说道。 原来,当年那位道士与将军在收了那十大巫师后,临走前,各自留下了一道魂魄在这儿,等待转世归来,将军的那道魂魄一直寄居在这只黄斑猛虎身上,在关键的时刻,它骤然现身,救了我一命。 开玩笑,如果说自己看到了一丝欧阳雯的春光,那绝对是死定了。 “要结束了吗?”所有人目光聚焦在大网之上,面色露出惊骇的神色,谁曾想到,聂天面对两大旷世天骄,却还能让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一个林念儿、一个窦婆婆是林国公府里唯二喜欢挑剔薛明睿的,自然较之徐思远那是好多了。 心急如焚的江城策并没敲门,而是横冲直撞地闯进了院长办公室。 楚相思的心,猛然悸动了下,终于适应地睁开了眼,撞进了一双黑到极致的眼眸。 诸葛亮想着,眸光就柔和下来,柔和的卿悦颜不自觉心跳,柔和的满树桃花灼灼夭夭。 一滴汗,从他白皙的脸旁缓缓滑落,滑到尖尖的下颚,在细白的肌肤上留下一条湿润的痕迹。 白薇闻言,脑子里好像有根弦一下崩断,嗡嗡作响,脸更是火热得好像被燃烧那样。 但一想想,那两个大人都中了迷药,晕倒了,不趁现在教训这兄弟二人,待会让他们跑了,怕是日后都没有几乎了。 狐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就是精魄,可是在我的简介范围内,精魄,就只有一人延伸出来过,那就是一万年前的上古之神。 有些事情,没有实证,林鹏无法同妻儿说起,只好含混着说了一二。 我实在是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原本不过是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想着提醒一下舒迟钧,可是现在看来,舒迟钧自己心中全部明白,根本就不需要我多说什么话儿,所以我也没有这个肚量在他的拒绝之下再一次劝说她什么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李世民:朕的时代结束了(第一更) 封禅,封为“祭天”,禅为“祭地”。 刻石纪号,著己之功绩以自效。 天地所命,功成事遂。 …… 嵩山山顶,祭坛之上。 李承乾站在李世民身后,面前的御案上,摆着玉石,五谷和牺牲。 最重要的,是一封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的诏书。 前方的铜鼎之中,无数的祭品在火焰的燃烧 “就算是你的祖先饕餮都不敢再雷爷面前放肆!要不是宁城用得到你,雷爷早就吞了你!”雷爷瞬间释放出龙威。 我闻言,立即抬起头一看,发现,这阴阳怪气说话的人,竟是以前李剑飞的得力干将,陈礼龙。 可方雅丹不一样,她就低着头听着不吭声,貌似希望那个员工,把有关她的一切秘密都告诉我似的。 千面尊者满脸戏谑地望着凌尘,在他看来,凌尘现在肯定已经是头晕目眩,连方向都找不着了,更别说抵挡他的这般攻势。 这其中,涉及到了惊天大事件,惊天大人物,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染指得了了。 万念俱灰的钱瑛,只能是如期嫁给了校长的儿子。后来孩子出生了,一算日子钱瑛就知道,孩子是村上泓敏的骨肉。不过这事她一直埋在肚子里,谁也没说。 让我妈又爱又恨?我妈不是特别讨厌男人吗?哪个男人还能让她去爱? 看到这里的何飞,立即紧咬牙关,然后强忍着疼痛迅速起身并朝着房门外跑去。 “付叔叔,您好。”慕白知道付国是什么人,不由有些尊敬的说道。 听到叶星璃这样说,洛夏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看了两人一眼,便关上门退了出去。 这些人里有修窗户的纸糊匠、修墙补房子的泥瓦匠、拉着板车装车卸货的搬运工、哭爹喊娘跑丧抬棺凑人数的。 几个雄性纷纷向哈里投去目光,然而哈里却不带一丝犹豫地处理手中的猎物。 沈牧敲了敲石壁,那声音戛然而止。过不多会,声音又再次响起。 弓月满站了起来,也提前询问了一下会议的事情,好有个心理准备。 今天的会议并不是平常的会议,平常的会议都是县令自己自顾自的说,反正就是危难王兰陵这些当下手的官员。 沈牧忽道:“嗨,说到歇息,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那宅院里的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到底是不是咱们大嫂哇。”他故意将“大嫂”二字提起升调,引得坐在近处的陆老三和宗家兄弟登时竖起耳朵。 他四人届时雄霸一方的王爷,此时应对如此局面,竟没有一丝惊慌。 盯着刘浩宇手中的百万银行卡,青璃顿时双眼放光的看向了刘浩宇。 杜锋的话说得粗糙,可还真就是这么回事。既然你们拿他没办法,就老实点听着,或许还能为自己的后辈谋点好处。 经过一阵暴打之后,出现在杨磐面前的这只大号圣甲虫已经被法兰不死队用大剑斩断了所有腿,只剩下无法移动躯壳留在原地,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扁平的不倒翁。 他语气里除了不耐烦外并无其他情绪,更像在惋惜贩卖前早夭的牲口,而不是什么活生生的人。 她本來有夜里关机习惯的。现在也不关了。半夜睡到凌晨一点半。苏若彤的手机忽然轻轻响了一下。她猛地跳起來。眼睛只眯开一条缝的时候。就下意识的打开了短信。 跟白开又探讨了一下,老丘的帽子我仔仔细细的看过了,帽子样式怪是怪,可要说有问题,根本找不出来。材料,制作方法都很普通,又没有夹层。那些人要这么多帽子干什么呢? 也就是在她停下的那一瞬间,青云峰那两名老者凭空而现,就出现在距她不到三丈远的位置。 刑从连说死人这件事时,并没有太凝重的表情,说明那也应该不是可怕的传染病一类的可怕东西。 想到这里,他心头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不着痕迹的看了两人一眼,眼角微眯。 现在虽然整个城市的上空都被黑雾所笼罩,但感觉却好了不少,李歆也没感觉那么冷了。 陶羡吃惊的看着柳洪娇,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嘴巴这么毒呢。 王朝露出一脸老大你简直禽兽的表情,僵硬地转过头,飞速处理着黑白监控上的画面。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原本我以为一条蛇都够我受的了,可没想到不止有一条蛇,刚才那些被丢出去的蛇好像都回来了,它们全部爬到了我身边,缠着我的四肢,有些开始顺着我的裤腿往里面钻,有些钻到了我身子底下。 颜萧萧心中闪过异样的感觉,这样的姜越哥,是变了吗?可是他原本就是温润如玉细致入微的男人。没变吗?那她为什么会觉得稍稍有点不自在? 一切风波平息,两人重新回到各自的轨道,开始不同的人生,或许这是她曾经有过的想法,然在经历了鬼城寻木,神器祭天的种种事情之后,她不否认自己的心产生了些许动摇,连她也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情绪了。 苏如茵离开不久,一直在房外守着的守卫搭电梯到了苏氏赌场顶层,检查了一下楼顶四周,确认无人之后,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第四百三十九章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第二更) 李承乾的目光从禄东赞身上抬头,掠过贺鲁,最后看向整个无比恭顺的一群人。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一旁闪烁着寒光的无数槊刃上。 大唐以兵称雄天下。 强大的兵锋,才是天下人畏惧大唐的根本。 强大的兵锋,才是他征服天下的根本。 李承乾神色冷漠的开口:“诸卿,大唐盛世,四方外藩,只要尊 罗尼的目光扫过雷恩身后,高等精灵达拉玛,半精灵安薇拉,都不比场上的珀拉瑞思差多少。还有半兽人加鲁,虽然只是六级巫师,却是中阶组夺冠呼声最高的参赛者,同样前途无量。 达伦尼的职责就是教导雷恩,在封爵仪式上的流程,而不至于失礼,包括穿着,动作,贵族礼仪等等。 赞颂大帝丰功伟绩和人生传奇的歌谣,传遍艾伦厄斯,经久不衰。 这可能是史上最让人铭记的一届巫师交流赛了,但比赛只是一个注脚,像是背景板,并没有多少人真正关注它。 “光是听介绍就有一股很悲伤的气氛笼罩过来,你真的没问题吗?!”达芬奇惊道。 那一双火红的眸子仿佛来自地狱,吓得那少年面色煞白,差点尿出来。 “有什么就说,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顾谨城好笑的望着她,看她一脸的纠结,主动出声。 他明明已经从幕后指使者手中拿钱,还了债,怎么又有债主追上来?难道是那帮人还不肯放过自己? 这位法赫伦是耐瑟长老,但她在长老团中的资历最浅,几年前刚晋升传奇高阶,如今还是十六级元素使。耐瑟长老团派她前来,最强大的那几位却不现身,意思不言而喻。 金甲蛹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弹簧胡子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躲不过去的话就等着被穿透吧。 “公子,什么是妖兽族,什么是天妖族?”福伯如此精明的老人,也有不懂的事情了好看的:极品太子爷最新章节。 陈红兵和陈庆东都被妈妈诙谐的语言给逗笑了,陈伟民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而在如今商业竞争激烈的大环境下,这些企业的盈利能力本来就很弱,压力非常大,再被这种职能部门这么不定时的一番折腾,有些企业可能就坚持不住了。 结果裴虹不假思索的说道:“你在怀疑我,这个我能理解的。你想让我帮你看看,高总是不是好着,现在又在哪里?你看我说的对不对!”我不得不佩服,她确实看透了我的想法。 江夏要搞粤语专辑,可以说是一时间心血来潮,纯粹是在香江周围到处都是说粤语的,就连工作环境都是粤语的环境,要不是他懂粤语,还真未必能听得懂。环境如此,他就萌生了弄粤语专辑的想法。 让人喜欢的,不仅仅是选手的歌声,还有他们追求音乐道路上的故事。 徐峰的这番话不但很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而且还暗示了他对陈庆东的不看好,认为陈庆东太年轻,担不起新管会的这幅重担。 许艺深这话一出来,顿时笑趴了一大片,江夏和赵永江两个,更是差点在地上打滚。 他也是郁闷,那个经纪公司算是他的一个客户,还想着借着叶青的机会搭上线,现在看来,叶青完全没这心思。 先不说这只镇纸的价值如何,南王府那可是皇室宗亲,向来是讲规矩的,所以便送来此物做为擅留叶芷蔚的赔礼,也算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第四百四十章 授李靖参知政事,可先斩后奏(第三更) “返回逻些?”文成公主刚从宫中回到公主府,还没卸下金冠和礼服,禄东赞和噶尔钦陵便已找了上来。 “臣就是问一问,也好有个准备。”禄东赞神色很诚恳的躬身。 文成公主想了想,说道:“明年三月十五,陪皇帝祭告母后之后,然后从益州,走松州返回逻些……江夏郡王将要调任益州大都督,正好一起走一路。” 如此急行军般的赶路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多时辰,四周的树林逐渐密集了许多,而且时不时发出的兽吼声让李成等人都是心头一震,前进的速度也是逐渐放缓。 “放心,老夫从来不屑欺骗人!”老者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一脸傲然的将火属性测试水晶球收了起来,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的水晶球来。 欧锦墨也不为难她,毕竟没有舞蹈功底的人,腰一直往后仰着会很辛苦。 她说罢,脚下一踢,将两把死人的武器踢倒几人身前,随即便迈步朝卡斯特几人跑去。 夏灵并不想给林砚做解药,林砚长得再好看,那也只是个见过一面的陌生男人,夏灵没多少善良,可面对林砚,本能的把他当做自己的同类,夏灵心中是难得的恻隐。 “吼吼!”身形巨大的土之守卫猛然咆哮起来,声音响彻整个空间,将缓缓爬起的十八只修魂期巨狼又再次震了个七荤八素。 但是现在,霍卡斯竟然说他已经好了,还是精灵们治好的,这怎么可能?那些精灵的情况,可是比矮人族还要差太多呢!她们怎么可能有药物来治疗卡尔? 倘若,她攻略的目标,待她心意为终生不渝,这一树繁花,就会在夏灵意识中盛开。 一点青色的冷光飘了过来,蜉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光点彻底吞噬。 虽然她们还是喜欢赖在各自母亲怀中,但对在场其他人,也不再那般抗拒。 罗翠兰这回真的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没有一点隐瞒,甚至还说她之前也提醒过周云梅的。 于是,许荷这会就开始盘算着,要是有机会,她是不是还可以拿着栓子的钱财和罗志明生活在一起呢。 有干扰虫在,超脑就不得用,光甲再厉害,弹药和能量用完了也就是堆超合金而已。 像有实力的强者手下都会养上几个谋士,这些谋士有些甚至不会武功,他们跟现代社会的智囊团差不多功能,专门出谋划策。 刚刚才复原的左后爪很显然是承受不了琪莎拉的强力一击的,在白光的冲击下直接的断裂了开来,随即消散在了琪莎拉的光束吐息中。 “你……”周云梅气的干瞪眼,她之所以在这里委曲求全了真么久,就是为了这个孙子,不然她早回去了。 他的错,她的错形成一个巨大的网,蒙住了她的心。无处发泄,迁怒于人。 虽然用料简单,但味道却极其不错,而且土豆是淀粉质的东西,也饱肚子。 不知道为什么,康南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王羽,他总感觉王羽能够躲过去,至于这股信任劲,完全是因为王羽先前的表现所致。 她也不想想,现在家里一家子都还是靠大哥的工资养着的呢,要是换了别的大嫂,顶好的就是管着周云梅和罗大山两人,哪里还会管着家里的兄弟姐妹。 钱夹内两人的照片让她微微一愣,眸底升起异样的情绪,还未翻腾便已经被她压了下去,从其中抽出他的身份证一起递过去,然后将他的钱夹还了回去。 慕庭东今天脸色看起来很精神,面前的早餐吃了三分之二,胃口十分不错。 在许哲身边的高翔将一切都告诉了他,告诉他自己等人为什么会这么做的原因。 许是察觉到什么,她的歌声攸的顿住,捏着乐谱抬头,略显无措的看着众人,千流和阿布二人也察觉到了异样,声音渐止。 夏妖妖躺在沙发上,阖上眼,把近来发生的事情全想了一遍,总觉得自己一直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宁迹叫来了她的主治医生询问情况,生命体征稳定,这几天有了苏醒的迹象,但有没有后遗症还要等是苏醒过来之后再看情况。 只,一老一少一黑脸一百脸闹得时间长了,夏妖妖就再也绷不住了,哇的一口吐在旁边的垃圾桶里,抱着肚子直呼尿急。 秋桂前脚刚走,有人后脚就进了店,就这样,本该见着的第二面,就这样错过了。 夜清清虽然没有了记忆,可是对面前这个男人,夜清清一见到他,心中就涌出了不甘和恨。 他聪明得可以,知道如毒蛇般隐忍,默默布局,等毕业后再回来动手,可当年,他才是一个十几岁的高中生,竟然就暗地里操控着一切风云。 “林正峰,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呀。”竞价叫停,东方昆仑立刻站起来冲林正峰说了一句。 赵德胜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他真是悔不当初,当年没有好好的把儿子往正道上引导,结果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干血和烂肉,再加上残缺不全的武器装备组成了这支叫花子大军。 王来答应了一声,拿了一个比较长的椅子腿儿,就向着一帮人追了过去。 这一刻的穆凌虽然看似从光明顶峰冲击而下,但是李云枫却感觉此人是从四面八方而来。 第四百四十一章 让刘仁轨随军前往兰州(第一更) 黄篷马车缓缓停在了朱雀门外。 禁卫将士上前检查车夫,还有车内之人的令牌,甚至打开车帘看了一眼。 随后,禁卫退开。 马车前行。 车帘晃动,脸色铁青的文成公主侧过身,挑开旁边的小帘,看向宫道西侧尽头,千牛狱的方向。 一群人,正在被押送进千牛狱。 文成公主知道,那里面必 “他们,竟然联手了!”灵儿看到这一幕,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秦笑冷笑。既然想杀我,那就别怪我下狠手!他站立不动,猛然一拳轰出。强劲的火焰之拳轰隆隆与剑气相撞。 “本座已脱困!如今这炎黄大世界谁能压制我!”古魔仰天长啸,血色的眸子中透射出两束血光,贯穿长空,将天穹崩开两个巨大的黑洞,威势难以形容。 不过刘安不想搭理她,这会儿啥心情都没了,改天让窦静来内官监找自己吧,反正自己是这里的老大,干啥都不怕。 秦苍雨刀风迅疾。一道霸道威猛的气势呼啸而出,瞬间劈向灰衣人的胸口。 “幽冥杀阵。”叶燕青并不想多做什么无谓的事情,这都是些一阶的魔兽还不足够给他练级。 想到此处,不由看向刘安,细细打量,越看越眼熟,越看越觉得自己马上就能知道刘安名字。 忽然玉阳林的眼眸洞穿苍茫一般的望向远方,深邃的目光变的锐利起来。 上战场这种玩命儿的危险事儿,刘安可是从来没有想过,然而此刻却被将军硬生生的拖了去。 这些全身漆黑的虎山大蝎,正在瓶子里爬来爬去,神态都十分凶悍。 唐宁摸了摸鼻子道:“我家的监军,就连我这一轮都要指着我鼻子骂,说花的不是我的钱,我不心疼。 “玫瑰花?!”一个声音,在场的人再一次将目光看向这从天空中缓缓坠下的光芒。 既然乾坤自在已经展露,陈枫也就不再使用其他秘宝,以阴阳玄剑朝着一个他注意许久的方向刺去。 他对霜雪区黑暗战场,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尤其是霜雪区黑暗战场最顶尖最可怕的凶妖灵,他都是知道的,当然这些情报到现在都意义不大了。 看事物应该辩证的看,你们想想,那场架虽然没有打起来,但游子诗还在,越来越火了,梦想组合呢? 这便是超维之外,对现实影响,这样影响不像踏虚一指那么气势磅礴,也不像是界空一指那么虚无缥缈,它所呈现出来的只是一种发自于物质内心本源,生命的彷徨以及意识混沌。这也就是超维体在四元宇宙映射。 在圣骑士和男法师的推动下,职业者家园紧闭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外面的光线射进,鲜红色的地毯映入眼帘。 真想跟她说,她现在都是一个死人了,还在乎这漂不漂亮的有什么毛用。 “是不是,得一边采蜜一边出动蜂营呢?”苏音提出了大胆的假设。 当风轻轻吹过,一片片粉红近乎莹白色的花瓣,从树梢缓缓的飘落,缓缓的在空中曼妙的飞舞。 正是姬老,不过姬老此时仅仅是一具活尸,没有任何灵智存在。正躲在山谷里一块大石头下面,对于陆羽姬老嗜血的眼珠带着深深的警惕。 “到底怎么回事!”陆羽拉着莫武走到一旁,脸上既带着几分生气又有几分无奈。 “露露!”霏娅朝着飞奔而去的露露喊道,此时,家园可能遭到侵害的情况下,少主的喝令似乎也不管用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皇帝天生的权术本能(第二更) 漆黑的夜空之下,无数骑兵手举火把,从玛积雪山山道而下。 整整三万骑兵。 在雪山的映照下,如同洪流一般。 一道身穿黑色战甲,头戴铁面,骑马在狮象大纛之下的笔挺身影,随着大军而下。 山道尽头,大非川。 大纛轻轻挥动。 一股上万骑兵直接朝着鄯州的方向直扑而去。 一 第二天一大早,燕北寻就不见了,不过留了张纸条,大概意思就是说自己出去找燕北寻支脉传人去了。 等了片刻,纪灵儿却没有回答的意思,纪康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楚天泽略有所悟,之前刚达到天剑合一,现在他直接将境界稳固下来。 取了三十五颗罪犯人头,绑在他自已的龙筋上面,加上原有的三十八颗罪犯人头,一共是八十三颗罪犯人头。 一旦引爆,不敢说将在场所有人全部炸死,至少可以为阎王殿添加一半的孤魂野鬼。 她就没让唐夜进来,当唐夜靠近时,她感受到了,直接一巴掌打出去,表示对唐夜的阻拦。 火神竟然主动凑了上来,凑到了叶晓峰身边,一条胳膊揽在了叶晓峰的胳膊上,亲昵的真的就像情侣一般。 旻天这一战,对于所有观望中的人来说,几乎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毕竟封锁了这么久的洞天,里面必定孕育了各种天材地宝,并且里面传出来的气息明显比之神界的元气还要神异,恐怕单单是里面生长的天材地宝就已经足够神异了,抓紧一步,进到里面去大肆收刮,必定能够赚的钵盆盈满。 “我可没那本事,不过想要过镇考应该问题不大,等镇考结束我和李天一一起去水阳找你。”恒虎有些得意的说道,这两年的努力可是实打实的。 坚如磐石的铂金大门突然发出一声闷响,仿佛在诉说这无尽岁月的漫长和矗立在这荒原上孤寂。 李艳阳话音刚落,两个圣徒猛然转头,因为他们听到了奔跑的声音。 当下时掠兽王毫不迟疑,转身逃跑的同时,直接动用力量向过去的自己借力,一重一重力量不断叠加,让时掠兽王的速度一节一节的往上提升,不断眨眼之间,时掠兽王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闻言,肤色灰黑的少年眼神微眯,目中似有思索之色,随后将头转开,不再言语了起来。 这两个多月里,登陆舱成了沙比们的圣地,因为在这里,他们能感受到能量,李艳阳告诉他们,现在正在加工呢。 再看沙发成色,比家里的新的多,经过林楚一番观察,叶征也觉得这沙发好像不那么简单。 浑身上下除了趴太久有点硌得慌,一点都没有什么伤势,背着的包也好好的压在身上。 “你果然不凡,世人愚昧,竟当你不能修武。”落江南大笑一声,一剑刺破长虹,纵横百步,剑尖有血在滴,而青草大道早已破败不堪,道上青草漫天飞舞,飘落在江东羽的白发之上。 终于七拐八拐的到了秦思成家,李艳阳也跟着上了楼,秦老的老婆睡了,于是也就不用顾及,李艳阳直言不讳把今晚的情况说了出来。 “该如何?你想知道吗?”那雷凌的声音再次的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她容颜清丽,只是在漫天风雪中,却显得那么的独单,水红色衣裙随雪轻舞,宛如一朵迎雪傲放的寒梅,不染风尘,不惧风雪,在漫天寒雪中静立。 第四百四十三章 永惟元年,黑色烽烟(第三更) 正月初一,阳光明澈。 太极殿中,李承乾一身赤黄色衮龙袍,头戴白玉十二冕旒,腰挂黑鞘长剑,一步步的走入大殿。 跟在他身后的,是穿一身凤凰翟衣的皇后苏淑。 在后面,是他们的长子李象。 正旦大朝,皇帝和皇后齐至。 这样的画面,对于殿内殿外的所有百官而言,已经有十几年未曾看到了 正月初一,阳光明澈。 太极殿中,李承乾一身赤黄色衮龙袍,头戴白玉十二冕旒,腰挂黑鞘长剑,一步步的走入大殿。 跟在他身后的,是穿一身凤凰翟衣的皇后苏淑。 在后面,是他们的长子李象。 正旦大朝,皇帝和皇后齐至。 这样的画面,对于殿内殿外的所有百官而言,已经有十几年未曾看到了 萧江沅恍然大悟。若说朝中有谁德才兼备,为人处世可为表率者,除了宋璟,真没有谁更合适的了,只是他这些年总在地方任职,萧江沅便一时没能想起他来。 果然,没过多久,只见振寒的精神力运转渐渐变得缓慢起来,那流水般的精神力变得稀薄起来。 “这个地方看着很眼熟。好像我们一个时辰前经过了。”因为西山有可能会出现未知的问题,霍雨浩的精神探测一直开启着,而且不时切换成单方向远程模式进行扫描。寻找有可能出现的问题。 没错,是啃。我被他亲过很多次,但从没有一次是这样带着愤怒的,也从没有一次让我感觉到害怕。 而在队伍的正前方,有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所有排队的人,都逐一进入敞篷,楚峰隔着老远,能依稀看到帐篷内,有一道靓丽的倩影。 孟霸天笑了笑,没有说出自己拥有杀戮破全这个战技的事情,毕竟底牌越多,保命的东西也就越多,到时候即便面对什么不测,也可以出奇制胜。 从五楼摔落下去的娜塔莎大叫着,在距离地面还有三米的时候,被一个从地上的跃起的人给抱住了。 好在,张浩并不是真的怕他,只是想试试自己的猜想,现在确定了,张浩知道杜冰现在是安全的,没有人敢动她,那自己还等什么呢!下去打喽。 陈律师把这份遗嘱拿出,安家众人被雷得不轻,没想到轮了圈,安家的掌权人居然又回到了安启知身上,这让安家众人傻眼了,安怀林恨到吐血。 就在他刚说完这些,一道粗如水缸的白色光柱瞬间跨越了数千米的距离,落在了谢尔曼上。 “呃!你们这就跑了!随便!”欧阳朗可没指望这两个坑爹的队友来挽回局面。 在昨天的路途上,当芳卿看到一个城市的名字时,不由地便开心了许久。 激情还有继续,但在激情过后,夏末内心深处,会涌起更浓重的空虚感,那空虚如烟似雾,看似很有人间烟火味,其实却是汽车尾气里冒出的,能让人窒息的烟,和萦绕在心口,如何也化解不去的迷雾。 方才纷纷含恨倒地,累得实在是动不了,也气到不行,恨得牙痒痒的看着那个一身青衣相貌清秀的少年人。 基因,这是生物最根本的构成,而幻天体内,身体的基因正有两种编码程序不断的在互相改写引擎。这样一来,所消耗的能量,就相当于幻天在全功率的发动最大攻击,身体急速的衰弱下来。 何叔听到刀疤脸的话后,也冲何遇点了一下头,肯定了刀疤脸的说法。 这是狼见到敌人时的警戒。牢画现在不方便和乌骓交流,但她感觉到了乌骓对江北鹰强烈的敌意。乌骓这幅模样吓到了众人。原本围住了乌骓的人们纷纷后退了数步,对乌骓的品种进行了讨论。 似乎是感受到了蛮牛的窥视,原本一直在沉睡当中的乌云竟然醒了过来,打了个哈欠之后,对着蛮牛一阵叫嚷。 第四百四十四章 截杀吐蕃赞普在通天河(第一更) 两仪殿中,酒宴的痕迹已被彻底清理干净。 李承乾更是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才进入殿中。 房玄龄,长孙无忌,李勣,褚遂良,马周,于志宁,来济,张玄素,唐俭,阎立德,崔敦礼,李道宗等人,全部都站立殿中,肃然拱手道:“参见陛下!” “就不用多礼了。”李承乾摆手,说道:“来人,赐座,上茶!” “怎么,跟大哥睡一起你还不乐意吗,还是说你嫌弃大哥呢?”王昊有些生气的问道。 当剑侠客和鬼谷道士再次进入地狱迷宫的时候,周围的妖魔鬼怪立马感觉到了摄妖香传来危险的感觉,吓的不敢靠近。 “可是我也是个凡人。”齐天寿淡淡一笑,通过接触,齐天寿对龙十三太子倒是并没有太多的反感。 可以说,张伯伦为加强本国战备,已经穷尽了他在体制内所能想到、用到的一切办法。 其实那会儿我真的睡了过去,在我有感觉的时候,我只知道自己的身子变得轻飘飘的。后来不知不觉间,老妈子说,在我当时的四周,一下子起了一阵阴风,而且,那一阵阴风好像就是在那水面之上浮生起来的一样。 笑话,他们对于封林的力量还是很了解的,万一封林参加了比赛,万一他赢的了比赛。 据说因为古时的工匠地位低微,很多无良雇主会对其肆意欺压,克扣工钱,当他们感到深深不忿时便会在施工期间以“厌胜”术进行报复,在屋内埋藏一些称之为“镇物”的物品。 “不商量,滚!”吴刚瞥了他一眼,对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的。 不过,这猴子脸色十分难看,心中十分不解,这师父到底是怎么了,要是换了师父以前,只怕直接一脚踹过去了。 其余人都听着两人说话,胸脯里像塞满了一团脏东西似的恶心和难受。但是他们又克制着,各人的心都被像一条绳捆紧了,又像吹胀了的气球,他们预感着自己的心要炸裂了。 兰子义听着好像也感觉到了章鸣岳的那股无奈和无可奈何,心里本就剩下不多的敌意这下彻底消散了。 你没看到哥们儿我身后的正主,宇智波鼬冰山面孔下的狰狞……和蔼面孔吗? “好了,都别在这里杵着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昭帝对大家说道。 地阶中级武技虽说能提升战斗力,但与提升修为来说,武圣强者无疑更喜欢九星九阶魔兽的魔晶。 古星魂返回武神学院,之前嘈杂的喧哗声,苏远空他们知道古星魂回来了。 杜箬觉得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更何况她满心想着要辞职,所以决定去公司找乔安明再试一次。 不说就不说,莫靖远俯下身躯,专心致志地攻城略地,她说的不说话就是让他专心起来,不是吗。 十月里有桂花香,夜风中夹着几丝清淡幽然,乔安明寻着香味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间药店门口。 坐在前面的宋仿跟徐荣衍,他俩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时不时接个吻拍个照,让坐在后面的我觉得好尴尬,我不知道叶寒声有没有这种感觉? 尸体都清理干净之后,古星魂众人浩浩荡荡离开,一张张脸庞上的笑容无法掩饰。 想着搬出去后,自己和顾衍夫妻二人的单独过,苏云锦就觉得美滋滋的,从新房子那边回来,苏云锦的心情就一直很是不错。 第四百四十五章 松赞在学颉利,渭水之盟(第二更) 正月初二,帝祭天地。 长安南郊圜丘之侧,东北方的铜鼎之中燃烧着无数丝绢,金纸,五谷和牺牲,升起袅袅青烟,直冲天际。 李承乾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头戴白玉冕旒,站在圜丘之顶,手持三支高香,沉沉躬身。 起身,看着青烟缓缓升空,李承乾心中不由得低声默念。 天地庇佑,大战必胜。 正月初二,帝祭天地。 长安南郊圜丘之侧,东北方的铜鼎之中燃烧着无数丝绢,金纸,五谷和牺牲,升起袅袅青烟,直冲天际。 李承乾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头戴白玉冕旒,站在圜丘之顶,手持三支高香,沉沉躬身。 起身,看着青烟缓缓升空,李承乾心中不由得低声默念。 天地庇佑,大战必胜。 “拔树撼山!”龙行大吼一声。随后,一株巨大的大树出现,根须粗壮,枝繁叶茂,迎着阴森浓郁的鬼气招展,沙沙作响。 陛下的病情一日重过一日,眼见就药石无医,就连肃王殿下也坐不住了,不止一次在人前痛骂这些太医无能,说什么陛下今年还未弱冠,正值青春,如何便药石无医了? 莫嵩其实根本没有羡慕的必要,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无限想象。 得到众人信任得林天遥扶着桔梗,雪跟在后面,三人跟随着前面领路的大哥向着村子一点点走了过去。 这一刻,龙行突然发现,自己手上的宝物真的不少!可是,能解此时困局的却根本没有。 只听一声巨响,杨靳的整个身躯轰然落马,金马槊也从杨靳手中甩了出去。 那个南宁军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张圆乎乎的脸庞上透着些许稚气,此刻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那老汉指责更是一张脸涨得通红。 连续两次击打,林天遥再次被轰炸,他的骨头发出声响,嘴里满是鲜血。 “剑主你这是关心则乱,那江静怡被天外天那位尊上作为手中棋子,死去后被我收拢的一缕残魂受创严重犹若风中残烛,就连我与你都束手无策,就算他身蕴天心也无法逆转这一切。 将楚然自储物戒指中取出的一套新衣衫换上,宁夜终于开始询问起现在的状况了,首先便是自己为啥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衣服还被扒光了。 “不能下太多的大米,要是下多了变成米饭的话就惨了。”我向胡鑫磊讲解道。 不爽归不爽,可我还是要乖乖的服从,谁让这个赵志杰是我班长,很早我就听说我的这个班长是全连最严格的班长,也是对自己手底下的兵最狠的班长,是那种对你狠,你到最后还是会非常的敬佩他。 “怎么回事?”雨凌一愣,仅仅一瞬间的工夫,雨凌的全身就形成了一道水膜。 “李明你知道的我一般是不收徒弟的,就算是你有着优秀的天赋我也不打算收你为徒,哎,看在娟子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你了。”魏子空一脸的你占大便宜了的表情,说道。 现在叶天已经没心思多想其他,他隐隐感觉到四股杀气正从左前方向他袭来。 听到彭明杰再次询问,苏游苦笑了一下,然后才又不得不重复了一下开始所说的话。 “怎就假了?”这位太上长老一边拼命地奔逃,一边很不服气地反问道。 他们这边用目光來往怀疑着。交流着。虽说不是故意的。但这种无意也就造成了一个后果。无论是看起來。还是实际说起來。都有那么点眉來和眼去。 “虽然本门一直隐藏在暗处,但这并不代表本门的实力就比宝禅寺或者逍遥派弱。”另一个飘无踪神情倨傲地说道。 王萧依然在一路狂奔,直接从河面上离去,双腿如风,溅起一片波浪,窜入一条树林,向着远处奔去。 第四百四十六章 行军监察刘仁轨,密旨(第三更)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着手里的奏军报,抬头看向殿中群臣,不解的说道:“只有两万多人攻入鄯州,这似乎有点少了?” “陛下!”李勣站了出来,拱手道:“鄯州探明的这两万多人中,其中只有一万是吐蕃精骑,剩下的一万多,是东吐谷浑大臣素和贵所部,不过应当是突然起兵,不然不应该只有这么少。” “朕不关心 回来的路上他可是在詹台雄、不花和尚等人面前对林欢大肆吹捧了许久,要是被他们知道林欢不是逃出来的而是拿那个拳套换来了一条性命,那他可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可以说,这一手是她万万没想到的,这部智能手机的出现,比她出现在地府还要震撼。 陆元赫然从画面中看到,突厥人派遣了两支骑兵,每支接近三万人,分别从隐蔽位置绕出来,准备对其它两个城门发动袭击。 可惜这工程建了一半就废弃了。他们现在又重新秘密启动,继续修筑。 刚才那种满世界风雨飘摇,充满敌视的压力,实在太可怕了。他到现在依然心有余悸。 自从成为十大伪神之一,加入到生命禁区神墓之后,神州大陆已经很少能让他感到危险的家伙了。 所以,刚刚的请神术,依旧还是五行宗的!是属于混沌之力的,所以,他才有这样强大的防御之力。 那几张卡片里有瑞士银行的银行卡,还有一些俱乐部的会员卡,林欢看了一眼后便将其丢进了系统随身背包。 “阿爷,你身上不是有一件类似这种波动的玉佩吗?”阳倾城眨了眨眼睛,道。 那一枚剑丸,明显是一位皇境的强者,用本命精血祭炼的东西,从其中的力量能感应出了,很强大。 收拾整齐后,便是推门出去,今天的月色还不错,接着月光就看得清外面的道路。 她瞧着不紧不缓的,话说的又慢条斯理,莫名就很容易让人相信。 虽说灵兽千奇百怪,但遇见这种触手与猿的结合体,九霄剑帝也感到有些不解。 为首的四十多岁样子,光头,穿着一身长皮衣,背着双手,傲然的看向客厅里。 而要论圈内知名度,边岩先本就是金牌制作人,不需要一个综艺节目来抬咖。 他虽然高高瘦瘦的,但没有哪怕一丝弱不禁风的感觉,反而是给人一种很开朗的感觉。 罪名中还指控秋洛城百姓行事猖狂,不将他人放在眼里,排外且四处作恶。 尊瑾、南灵均、宋扬天、朱雀还有宋荣云,都对外界有一定的影响,她们之间互相帮助,完全可以做到互利互惠。 科迪思索间,护卫中五十人被迪亚奎点名上场。进了斗场中,虽然人数不占优势,但是五十名护卫的气势丝毫不弱对面比自己多几倍人的学员。 mor知道宋阳向来说一不二,而且还也确实很会分析对手,所以只是应了一声,操作着机器人跟着宋阳来到下路。 夜南山提着早餐回来的时候,梧桐也起床了,不过,看起来似乎精神状态不太好,还打着哈欠。 “极有可能!珠珠,如果消息是真的,可能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前往东元,出征乌拉。”萧逸宸满眼愧疚地看着陆心颜。 “那就等你赢了再说。”曾北可不觉得楼汐能赢,虽然刚刚她对付曲幻的时候,一招就制服了曲幻。 “好,很好,没想到师弟还隐藏了实力。”眼角的余光瞅了瞅四周的围观弟子,沈青眼中的怨毒更加浓郁了。他恨不得现在就将殷枫拍翻在地,在猛踩个几千脚,最好把他丹田内的真气团都踩散,这样才好。 第四百四十七章 松赞的杀招,众将眼里的战功(第一更) 大堂之上,张士贵将手中的急报递给杜凤举,然后看向众将说道:“河州有吐蕃大军侵入,是从高原沿黄河水道杀出来的,人数不知,目的不知,但其前锋已经朝着洮州杀了过去。” 河州和洮州都在兰州以南,一旦被吐蕃大军杀出洮州,那么兰州和长安的联系立刻就有被切断的可能。 “黄河河道崎岖难行,中间又有廓州诸 “你这青椒炒鸡蛋,我吃了,可是没有吃哭!所以……按照赌约,你是不是该给我们姐妹俩,诚诚恳恳的道个歉?”蓝若雪抬头,美目冷冷的直视林羽。 这门完全是一个光门,氤氲着白色的光芒,一闪一烁,浮动着白炽之光,上面有一股让叶青都心惊的力量,他很清楚,假若自己要强行通过此门的话,会瞬间被其上的浩荡能量压成齑粉。 叶柏轩双目一寒,当即走到叶兰艳跟前,一巴掌拍在其天灵盖之上。 但凡是对音乐有所了解的,都知道格莱美对于华夏人来说,是多么难以触及的世界级舞台。 而在两部电影的闹剧吸引了全网目光的时候,勋章传媒旗下歌手张贺曾经有抄袭黑历史被开除的事情,并没有引发多大的震动。 之后又发现了猫,看到纥安咬椅子爬树桩四处破坏,觉得猫狗除了体型之外和狗没啥不同。 这边是院子内的大木桶里,一声接一声的哀嚎,火碱除灰不假,直接接触皮肤也是真的烧人,但齐三此时哪还敢挑肥拣瘦,只能硬咬牙洗了一通,换上苏家下人的衣服,味道虽还有,总可以勉强见人。 “姗姗,我们走!”叶诗雅不想跟林羽这混蛋理会,拉起白珊珊的玉手,便准备离去。 笑他果然是从月琉星球回来的,什么都不懂。连他们不敢啃的肉都要啃,怕是之后会反被啃死。 票房不仅能用来撕更多的排片,同时也能当做宣传手段来吸引更多观众。 “有几分意思,看来你的自信也并非盲目。”万俟承允站在天空中赞叹了一句。 转眼间,就恢复了原状,犹如崭新的一般。当初他拿到战甲时,知道这战甲还有自动恢复的功能,也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将来,等李隆基登基了,我的身份,地位,权力,会进一步地登上人生的巅峰,岂是没穿越前一个富豪能比的。 “各位,眠火前辈已经说明桑昆的死和亚伯无关,我想应该可以解开亚伯双腿上的锁链了吧?”希尔顿扫视过密室中的所有人,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郑重的向众人问道。 “我们是幽州“牢房”守卫,正在执行任务,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挡路?”博格质问着他们,同时做了一个手势,后面的守卫们立刻纷纷的抽出了武器。 “不相信,可我愿意为所谓的掘墓拔刀。”威尔逊摇摇头,轻声回答。 热议一结束,其他人就开始大谈特写。显然,我对这个几个月来一直在说些什么的人很不满意。毕竟,很多人来这里喝酒只是为了听听大家的意见。否则,谁会花更多的钱来这里? “太好了,我们总算是出了那鬼地方了!”陆婉妁高兴地和蒋丽手拉着手。 “你这家伙,在看了这一场考核以后居然还有此自信?”青珑冷着脸有些憋不住了,扭过头来直视着常青的面容。 想想彻底摧毁慕容战神的脸,“颜色”顿时苍白起来,汗珠从全身落下。看着他眼中血淋淋的牙齿充满了恐惧和恐惧,他的心跳现在几乎达到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全身的血液感到一种肿胀和疼痛,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爆裂。 杜成功身边的两名队员得了指令再次出马,把口吐白沫的谭一辉拖死狗一般的拖到了一边。 不知为何,它的背后忽然多出了一个空隙。下一瞬间,冯雲便感觉到它逃了出去。 昏暗的路灯照在灰白的雪上,让空寂的马路更显得冷清。黄金跑车受到雪的阻滞,非但提不起车速,车轮还打滑,像蛇一样扭来扭去不打紧,竟然被雪卡住了底盘,无法动弹。 带着复杂的心情,目送他驱车返程,心里竟有一丝不舍,好似不舍得前世的悲凄,又似不舍得现在的别离。 要知道,许家相对于京城的三大顶级家族,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当初能够在京城延续发展下来,主要还是因为背后有着吴家的支持。 “你不用担心,应该是赫连他们提前知道消息带着孩子们躲到其它地方了!”相反,看到这一幕布兹并未惊慌失措,似乎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唯有那名龙族强者阴晴不定的看着他,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天大的诱惑,如果能让龙猿族当自己的手下,那水龙族无疑能真正从一个普通的龙族一跃而升成为诸多龙族的统领者,甚至有可能统帅所有龙迹大6的龙族。 刚刚做完肾脏移植手术的龚新民,回到办公室还没坐热屁股,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听她的吧。”“柳耀溪”对身后的四人撇了撇嘴,给了他们一个眼神。大家都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对于柳梦媱的命令,差不多都是服从。 我看他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想想,其实这样还少了好些烦恼。所以他身体里有蛊虫这件事情,我压了下来,没有立刻告诉他,反正现在说了,也没办法解决。 但也不能有所顾忌了,真的已经到了破罐破摔的地步。我不会陈乐那种撬门的本事,只能在附近捡块石头直接把窗户玻璃给砸开,然后从窗户爬进屋子里。 “那我问你们,刚刚打的爽吗?”这句话钱诚用尽了全力,声音都有一些沙哑了。 等那烟灰缸摆好,盒子里的脑袋就彻底没了。又变得普普通通,仿佛我刚刚看到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我的错觉一样。 所以我及时阻止了灯叶,现在灯叶如果用了那样的力量,我觉得我自己,会难受的想要死掉的。 第四百四十八章 水淹六百里,冰封山道(第二更) 黑暗中,突然“啪”的一声在山下响起。 山顶披着羊毛大衣睡的很沉的段宝玄瞬间惊醒。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手臂上,刘仁轨的声音响起:“不要动,传话下去,两刻钟之后再动。” “是!”段宝玄彻底清醒了过来,随即,转身下去传话。 两刻钟转眼而过,但这中间,一声又一声不停摔倒的 有些外乡人,第一次来这里,她们不知道这里有强盗,走了这条路,结果她们全部被抓上山。 原来天上有巨大的龟状异兽,一共四只,驮住了金碧辉煌的天宫,正往远处飞。 她走的时候把通行玉简都留下了,所以自然进不去,如果强闯,恐怕也要被护山大阵弄伤,所以只能在门口跟守门弟子说,让他们通报。 男子使劲抽出桃木剑,但却纹丝不动,他的眼中闪烁一抹骇然之色,知道自己遇到高手了。 她听到周琛的声音后,自然地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然后和林千亦、顾璟西他们两人一起愣住了。 如今虽只有九品,却也可以缓解一部分,只不过西方二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外借的。 杨枣没说话,不过却往林家大少的怀里靠了靠,比她说任何话都好使。林家大少也没有拒绝,也主动靠了过来。 蓝若琳看着两个黑衣保镖体型有些壮实,心里有些害怕,连忙惊呼了一声。 她试探自己的底线和态度,想在自己心中占据主要的位置,她说不让自己杀人,换个角度想,是不是怕自己杀了姜家人。 这个时候,慧姨推着餐车上来了,在每一个凳子前面都摆了一个盘子。 转眼间,两条魔灵脉和两条矿脉,连带着青冥草、玄冥金刚藤一并收了起来。 看着这数十年未曾见过的面孔,苇名一心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楚灵峰见何消沉默不语,然后继续道:“当初你来我商会闹事,本该杀你,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商会选择了放你一马。 言语上安慰不得,只能死死抱住自己师姐,却又感觉怀里的人是整个都在颤抖,好像遇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 不过,庆幸的是,好在自己没有选择先动手,不然还真就凉凉了。 频道里,算上他有12位玩家,但许墨看不到关于他们的任何信息。 尼古拉斯双手握刀,摆出了一之太刀·天地葬灭的起手式,抬头对着尹姆露出了笑容。 箭射出去后,一行人就没想过隐藏自己,大大咧咧地靠在马车上边歇息边等人找过来。 郭青北也就真把人送到高明娟家里,甚至买了很多东西,高明娟看见跟在姜微微身后的男人,眼睛一亮,还以为她已经找到新的有钱人。 六道极圣连忙一催身前巨幡。顿时骨幡一阵急颤,幡顶上三颗骷髅头一阵怪笑,同时张开大口,喷出大片漆黑如墨的阴气。 正眉飞色舞时,忽地轰然一响,齐恒只觉地动山摇,随后他的躯体狠狠砸在冰冷的地面,恍惚里只看到江韶云的布鞋在他的鼻尖。仿佛从来没有离死神那么近过。 “对了爸,你可有点不厚道,这事有点不公平。”朱筱雅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事情,坐直身子说道。 “这么简单?那师父不是也可以用这种方法重新修炼龙卫?还有师父,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我会在魔域碰到天玄‘门’的人呢。还让我带他们找蛟魂。”郭临说的是林仙儿。 “我们明天去趟那什么鸟城。。先把那血灵根老巢找出來端了再说。”赵大山立即回应着说。 “少帅他真是仗义!真不敢想他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景岩,我郑季青何来这样的魔力?”季青将目光扫在梦竹的脸上,梦竹心一沉,半晌没有说话。 我眯着眼睛环视了一边这所大殿,规模宏大,建筑雄伟,形制似乎是参照唐宋两代的宫殿而有所增益。 这些的线索,在郭临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忽然电光一闪,他好像想抓住了一丝重要的东西,可是再回想起来,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胸怀倒也罢了,她自问原本也没有,只是事到如今,她还何苦去在乎这些,他既然已经不再爱她,那她接爱不接受也不重要了,何苦让自己尊严全无。 李彦他们并没有等待太长的时间,仅仅半天时间过去,随同迪达一起跟踪雷霆佣兵团的一个成员就回来报告了。 中散先所受引,殊不及。与中散誓:不得教人。天明语中散:“相遇虽一遇于今夕,可以远同千载。于此长绝,不能怅然。”公元262年,时年39岁的嵇康因不满司马氏的黑暗统治,被司马氏集团赐死。 “独孤舞,他们同你无冤无仇,你又是为何执意如此?”独孤豪脸色苍白,维持太一天钟术需要消耗庞大的元气,饶是他修行不差,也抵挡不住阿大、阿二的数次攻击。 叶红看向天空中上千道黄影,惊道:“那是什么?”叶净丝脸上大变,道:“不好!是狮鹫!”李知尘向天上看去,只见一匹匹巨兽无不是狮身鹰头,而背后更长了一双巨翼,在天空盘族鸣叫,极为骇人。 能够在命火殿拥有一株命火的龙,要么就是龙族的高层,要么就是龙族的核心成员,像他这样普通的长老,还没资格在命火殿拥有一株命火。 上官云来到床前,轻咳了一声,床上两人仍未醒来,那男子还轻轻打着鼾,上官云又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那男子。 李知尘缓缓闭开双眼,再伸开来时,竟从双眼中射出两道金黄色的光彩,直直射向落于飞。而这本来是催魂术所化的金光,在冲到大厅时却已慢慢变化,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金光化茧而出。 这时,后面天龙寺主等人乍见这一幕惊变,都是脸上大变,身子都是纵开,冲上前来。 冷星月神色微变,身子一纵,长剑刺去,更在上面捅开一个洞囗,一缕阳光登时照射下来。 第四百四十九章 长安报捷,槊杀赞普(第三更) 长安城西,金明门。 一匹快马飞快地冲进城门,沿驰道上向皇宫狂奔,同时大喊道:“捷报,捷报,兰州捷报,禁卫大将军、虢国公张士贵,率麾下众将士兰州大战,一战斩首万五,俘虏两万,大战奏捷,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捷报声瞬间在整个长安城传扬开来,整个城中顿时一片欢腾。 一战斩首万五,俘 李宏宇火急火燎地冲进了房门,见到屋里的情形后眉头微微一皱,然后顾不上许多走到秦月身旁,俯身伸出中指和食指按在了秦月的颈部动脉上。 大多数人都不是感性的主儿,可华夏十几亿的民众们每每在关乎到国家情怀的时候,往往要比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更具那种澎湃的归属感。 “而且深处地下封闭结构的完美电磁屏蔽里的百眼巨人系统不会受到emp的影响。”中情局副局长穆勒,另一位被邀请来的客人,低声的补充道。 说话声中,张老三的一双惨白的双目瞬间变的血红,有血泪从他的眼角滑落,口中也喷出了鲜血,却还在发出那恐怖的笑声。 宁天林知道,自己如今虽然在这九转轮回塔的空间中是神,连宇宙之主都可以抗衡,但到外面了,他只不过是一个星奥七段罢了。 红孩儿幽幽眼眸一动,托塔天王李靖手中的杨戬弹弓便就是微微一层金光闪过。 “没事。”赵前哈着酒气,反正喝了酒,也不知道是脸红还是酒上脸,嘿嘿。 当然了,李宏宇不仅是楚党的一员,同时也是大明的辅臣,天启皇帝信赖的肱骨之臣,自然要避免东林党在朝中独大的局面生,这样的话对大明官场以及百姓都非常不利。 方主任原以为对方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但这个,并不难,只要他不发话开除谁,让谁降级,就是老师们意见再大,都是无用!这种决定,都必须他这个系领导签字。 看到这些人的动作,云笑的脸色也是阴沉了下来,自己不过是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这些家伙竟然还不让自己走了,这霸道都和那煜阳城斗灵商会有得一拼了。 “高队长,你怎么会找到这?”房门刚一关上,冯一凡立刻迫不及待的问道。 她只知道未来的潘多拉宇宙掌控者在无尘神界,却无法确定具体的目标。 摇动着头颅,将面前的这一卷竹简摊开,竹简当中所记录的东西,便是出现在了太攀的面前。 虽然柳寒衣曾经对莫晴说过,她对云笑没有那种心思,但随着后者在潜龙大陆最后几个月的表现,她忽然发现,有些心思生生被动摇了。 方中锦是他请来的,就为了在与朝廷谈破了之后,能襄助武当四子一起冲杀出去。 莫名其妙打了个胜仗的绿皮们还以为老家没事了,只有戈尔牙觉得有点不对,所以他不顾手下怨声载道,拉着疲惫的军队日夜兼程,朝“钢铁岩”赶来。 “你觉得黄祖势力会不会覆灭?”江卓引导着痞子救主去思考,这样他才能完全弄懂其中关窍,在治理江夏郡的过程中开始做一些准备。 无数星光明灭之间,又有无穷的撕碎的光芒构筑成一条恢弘无比的天河。 两人开始嬉闹了几下,高颖看着手表说:“时间来不及了,我得赶紧走,不能让我的学生说我言而无信。”说完整整衣服头,离开房间走了。 那天我去大白桃商店买瓶酒,正碰上林颖也去买东西,我问起林祥义的病好了没有。 肥羊的心中是感慨万千,蝎子何尝不是如此,正所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可如何能把此二人定于为敌人,肥羊是思来想去,下不去手。 陈军龙一挥手,这帮子人如山中恶狼,便乌七八糟的扑向桌子,抄筷子拧瓶盖,高声吵吵闹闹地吃喝起来。 二娘们紧闭嘴唇不张嘴,老村长用手一摁二娘们的鼻子,他憋的透不过气,刚一张嘴二半仙的药就到了。 忽然,肩膀一沉,一股刺鼻的媚香混合着浓浓的酒香从身侧传来。 篱笆墙重新翻修了一下,院内的杂草也都清除了,正屋里的桌椅板凳配备完善,还在那张又冷又硬的木板床上铺了一层薄毯,与外间相连的横梁上也挂了一帘纱幔,看上去像模像样的。 这阵子我忙的厉害,旺财修房子,做家具,我也要过去看看。药材地里也要指导大伙管理,还要养殖场的事,只要敬贤不出面找,我真的腾不出功夫去理他。 不知道要是许辉楠听到这句话会什么感想。什么叫算是啦。本来就是。一直都是好不好。 起码,像唐宇轩,他就未必能够在仓鼠的全力下,撑住二十五秒。 虽然恨不得现在就冲向斯塔克工业,但出于谨慎,因圣特还是决定等到天黑,那里毕竟是军火重地,防范绝不可能会松懈,白天潜入的话,实在是太危险了。 君汐陌看着坐在了他右前方的虞婧瑶,只见她脸上的笑容有些疏离,他见了,心里莫名的感觉有点儿酸。 鱼萱和陆易山几乎是同时吃了一惊,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强大的幻术。 “李卿,你可知今日叫你来是做什么。”稽薪边说着边端起桌上做好的笋子。 一时间,金善来面色很难看。猛地摇了摇头,他相信少主。大师说的,应该是事出有因。 打出这个“有”字,脑中闪过曲艳阳和章晓欣的脸,微微迟疑,他又在这个字前加了个“没”字。 他这个出过家,当过和尚,而又杀人无数,恶事做绝的人才知道。 等梁宇和周剑走了,周安示意林娇娇和曲艳阳去美食街外面的路边等车。 “草,难道真是自己多疑了?”凌晨有些不能接受,折腾了一晚上,就搞这么点没用的破玩意儿回来? 他一个转运使,负责筹备押送粮草,行军打仗都与他无关,要他侦察什么敌情? 虽然是未知的状况,但是凌翼没有丝毫的害怕,他总不能因为未知的状况,他就一直不突破蜕魂境了吧,如果不突破的话,他如何去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事情。 之后,灰白衣年轻人,缓缓的走到风尘的面前,低下了他那高傲的头颅,跪下。 第四百五十章 陛下回了一句:知道了!(第一更) 冷风呼啸,吹起的散雪如同铁一样的冷。 打在人的脸上,一阵阵的生疼。 李君羡站在风雪之中,目光眺望远处的群山之间。 一点黑星出现在无名的山口之间,下一刻,无数的骑兵已经疯狂的冲了出来,然后朝着李君羡的方向直接杀了过来。 但到了他面前又突然停止。 片刻之后,一名面无表情的老 战神殿四人压根就没有坦克类魔使,戴维似乎跟黄凌峰一样,是个披着辅助外皮的近战,沃伦看上去倒是庭抗揍,就是没有奶。 想到陆随风这一身的伤痕都是被高杰生所赐,许娇也决定上门讨个说法。 听说第一天就直接卖了二十枚手工皂,陆随风也有点震惊,显然是未曾料到。 第二日,许家三少许今朝要与云城新的风云人物祁楚楚即将订婚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黄凌峰连呸三口,魔使能力各有所长,领域能力也是花样百出,想不到这平常放在外头都没什么用的迷宫阵,这时候竟然成了好东西。 “咱们回去吧!”见谢逆背对着他们,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顾南枝笑着走上去,主动握住他的手。 去东胜神洲的陶言之还未回来,主要是为了魔龙一事,路无涯将各宗的掌门都叫了过去。 黄凌峰翻个白眼,你认识我?你认识我个屁,老子第一次来霓虹好嘛,你怎么可能认识我? 而此刻,士兵们的心态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和刚才截然不同了。 武直吃完午饭后,就带着武松,兄弟两人一起在军营中巡视,消磨时间的同时,也是在等待某人的主动登门拜访。 在境界和战力上,虽然比不过无生神火,但是无生神火绝对想不到,轮回之主能动用这么多顶级神兵镇压它。 鳄鱼的身上披着灰褐色的大片鳞甲,随着缓慢沉重的爬行,鳞甲在地面上摩擦,出可怖的声响。 即使顾墨尘纳入地心青火入体,实力在短时间内有着大幅的增长,可他体内最初的东西却仍然存在。 一个个狠狠咬牙,恨不得把这家伙打死,本来还关心他怎么样,结果赚了一个亿,天天跑天上人间,真他么日了狗。 金圣哲脑中灵光乍现,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应对远古巨兽袭击城市的好办法。 原风景立刻用九天镜定住张云谣,可是张云谣并没有想要逃离的意思,周身的力量在飞速的运转膨胀。下一刻只见一个身影冲到他面前,正是一直紧盯着他的黄子奇,他一个手刀穿透了张云谣的胸膛。 问话的是当先一个年轻的面孔,这些人穿着和之前死鱼眼那伙人一样的军队铠装,但是以梅杰的经验来看明显能感觉到两拨人气质上的不同,所以应该不是同一路人,但是这不代表他就会向对方轻易开口。 灾难化身惊恐大叫,他看着秦阳向他走来,死亡的恐惧感越来越强烈。 看到这一幕,帝暻、赫连星宇果断出手,趁着那两个家伙出手的瞬间,闪到他们身旁,果断出手。 原来,昨日喝的那些酒残存在他身体中的酒精以及早上的迷茫,竟然让他以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场梦,如今发现既然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便情不自禁的有些开心。 时而琴音高耸如云瑟,音低沉如呢语,时而琴音飘渺如风中丝絮,时而瑟音沉稳如松飒崖,时而瑟音激扬,时而琴音空蒙??????琴声时分时合,合时流畅如江河入大海,分时灵动如浅溪分石。 第四百五十一章 松赞已经死了(第二更) 冬日的通天河,水量并不充沛,甚至表面已经全部结冰。 但是,眼前的河段,是通天河附近最宽的一段。 宽意味着浅。 冰冻的结实。 吐蕃大军就是从这渡过通天河,踏上大唐领土的。 一名穿着紫色藏袍,头戴毡帽,脸虽然洗的很干净,但依旧能看出皮肤很黑的吐蕃官员,在上百名吐蕃骑兵队护送 其实叶俊轩的目光始却终没有偏倚——他,在看着左手无名指那枚黑色的戒指,这是涵涵送给他的。 龙天逸淡淡的走了进去,准备开始领取那株一百五十年份的蛇仙草。 一个年轻的弟子满面惊色的慌张跑进了大厅,由于惊恐过度,脸庞之上已是毫无半点血色,一屁股坐倒在地。 “大威魔刀,魔雷、魔电!”向青山大喝一声,魔刀雷霆中心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几乎一瞬间,轰隆一声开天辟地般巨响,一注如水桶粗细的墨黑闪电降下,直击年兽。 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叶俊轩微微一愣。涂药的动作也顿了一下。 朱碧瑶直接把他的宝马车留给王诚,而她则搭乘一辆的士去到当地的菜市场买一些熬汤的材料。 “这、这怎么可能。”酒剑仙此刻一掌生生的打在少年的胸膛之上,少年竟一点反应都沒有,不闪不避。 他的语气十分轻松,他本来就是闲云野鹤的‘性’子,做完这一票之后,又能有不少丹液,可以逍遥一段日子,至少很长的一段时间是不用愁了。 想起了到时候的条件,那绿袍老者也是沉默了一下,站起来说道。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天阳之火还剩几成!魔刀天下,乾坤巅峰,孽龙出击!”向青山一指点出,身上黑袍无风而动。 林灵边说,边不断给六妹子使眼色,让她们赶紧把热腾腾的早点都摆出来。 那男人刚刚也这么问过,不同的是,他明明知道她脸红的原因,还装作不知道。 丹道大宗师,大部分也是单身,因为在制药师眼里,丹炉,丹方才是自己心爱的东西。 定睛一看,我去!刘必替炸毛了,他手里拿的不是枪,而是一根……香蕉。 不远处的一声呼唤,将程墨从乱糟糟的思绪中拉出,程墨转头看过去,发现竟然是天海城药家家主。 无眠也跟着对方一边说话一做出肢体语言,还时不时指一指身边的伙伴。 这就是为什么这副眼镜,先是出现在通神当铺,然后又被钱三偶然得到的原因。 正微勾着薄唇,可这时,不远处的燕王安风吟,从刚才就在不远处目睹完了一切,如今又听着苏悦诗的嘴里,忽然叫着自己的名字。 关闭之后,刘锋就开始做体能训练,倒挂在一个门框上,仰起来,一个接一个的。 秦牧眼神赤红,隐隐有种疯魔迹象,他也并不理会眼前这暗黑之影有多么强大,兽化的拳头,直接是如同暴雨一般,携带着足以震碎一座山峰的可怕力量,尽数的倾泻而出。 脚步声传出,月乘风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说到,而后头也不回的,就迈步向凉亭外走去。 迷迷糊糊中的秦牧,只感觉天旋地转,浑身无力,这种感觉持续了好一会,直到手臂处有着奇异的温度涌动,再紧接着,那种醉意也是不断的退去。 在后方的爱伦能够更好的保护自己,这是狙击手的必修课——如何保护自己。 第四百五十二章 一步步,算计周密的李承乾(第三更) “松赞需要文成回去,然后借助大唐的力量,来替他吸引吐蕃内部各部族的仇恨,同时帮他镇压地方。”李承乾看向殿内众人,说道:“他想的是不错,但诸卿知道,这也意味着什么吗?” 长孙无忌开口,说道:“这也意味着大唐的力量可以借助公主介入吐蕃,甚至对吐蕃展开全面渗透。” “不错。”李承乾轻轻冷笑,说 “带他们出去,警方还要录口供!其他人搜索整栋大楼,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狼王命令道。 许未决的狙击技术略微逊色王越,这让王越领先,却只是稍微领先,许未决的战略很好,这弥补他狙击技术的逊色。 两个手下狼狈的跳下树,扶着莫少锋连滚带爬的朝着树林外冲去。后面的马峰还在不断的追击,时不时的和几人的肌肤来一个亲密接触,每个接触的地方必定是红肿一大块。 雪儿姐涨红了脸,愤愤出手,一下就揪住杨天的耳朵猛拧起来,疼得杨天呲牙咧嘴。 玉紫没有看他,只是望着车窗外晃动的风景,喃喃说道:“赵出,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来找我。”她的声音低低的,幽幽的,不曾含着讽刺,她只是在向他说出心底的疑惑。 如果杨天此时知道纪老师的想法,肯定要哭了,幸好,他没有窥探他人心思的异能,他此时已经坐在座位上,定下心开始审题。 “哎!对了!我爹那副性格不是古板!是傲娇!”常非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黑老爹的法子。 道道阴风波动,直震得这些巨人一族胆战心惊,无数的灵魂无法控得住直接被魔煞骷髅带走成为了一具具行尸走肉。而风之角这一次不是定风,而是化出了成千上万道强力风刃。 至于那些离开的人,或多或少有一些其他的本事,所以他们愿意回去重新开始,因此他们当场转身回到车队,等待返程了。 片刻后,一个头花白的半大老者来到几人面前,凌空而立,冲几人轻轻颔。 “有什么事!”在这冰天雪地的冰岛之上,男子的声音就如九天神明一般,语言中有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我到底惹了什么祸事了。”吴易闻言,嗤鼻一笑,紧紧地眯起了双眼。 幽离巨阙对他的意义不亚于北望漠,霍新晨一声冷哼,一只手揽着秋忆彤的柔软的腰肢,身后一面倒映着星空的古镜陡然间浮现在了他的身后,他带着秋忆彤借用了这股力量的冲击力,直接没入了古镜之中,消失不见。 虽然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草垫,柔软暖和,但毕竟身处森林,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王晨的话,让高城沙耶气得双目圆瞪,手指抬起指着王晨颤抖不已,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在这个战场阵列线无比狭窄的战场,他们不能把身后的部队展开,就比华夏军少了很多兵力,华夏军通过两个方阵轮换,后退,拼着自己的枪射程比敌人远,争取到了两次的三段射机会,给敌人造成了五百多人的伤害。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给我杀了他,杀了他!”李元杰满脸是血,指着张星星狰狞大叫。 一只蓝色的鲨鱼瞬间从斯默克后方的水面上方跳了起来,朝着斯默克扑了过去。 一路蜿蜒辗转,云龙来到一处贯通的地下空间。这里是迎客居地下的暗室,里面错落有致,互通有无,只是充斥着淡淡的火药味。 第四百五十三章 将关陇门阀这头野兽关进笼子里(第一更) “你是在用李靖来制衡你舅舅吗?” 李世民靠在软靠上,他的膝盖上放着李靖、张士贵和刘仁轨送来的密奏。 听完李承乾所说,他一眼就看透了李承乾的打算。 “算是吧。”李承乾点点头,他靠在床榻边上,抬头看向甘露殿内的一切,轻声道:“卫国公军中大将,做过刑部尚书,兵部尚书,中书令,尚书右仆射, “你应该没有看错,但是能在你得灵眼下做到悄无声息,还真的需要注意防范,但愿不是什么老魔头找到了你,不然,以我们现在的修为,很有可能搭在这里。”钟灵凝重地说道。 老奶奶在看几人狼吞虎咽的时候露出会心的微笑,不时拍拍明菲的后背怕她噎住。 刘东温柔的把顾倾城放在了房间里的沙发上,同时将空调打开。做好了这些之后,他才去拿了一块比较薄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祁睿泽其实料到简老爷子特地把他叫到卧室来,肯定是这件事,。 汇东虽然保住一条命,但是伤势不轻,这么大的年纪也厌倦了明争暗斗是是非非的生活,最主要的是他不想今后在日本人的控制下留个汉奸的千古骂名,汇东成为一代枭雄也是个有胆有识的人物,并非一无是处贪生怕死。 第二天凌晨,飞机落地,薛颜连家都没有回去一趟,就直接去见刘东了。 他现在是要招一批原本就会打的人,然后再用药物给他们淬体。再找一些专门的人来训练他们。 恒彦林可没有想着要给对方多看一下,这个事情怎么发生的,又或者是其余的什么。 我轻轻一叹,心中却是有些沉重,随着记忆的复苏,也是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但是这真相却是让自己的心情更加的沉重了起来。 遗愿之二,如果有缘人发现他的时候,身边有一只擅长幻影分身的遁地兽,那是跟随其多年的护主灵兽,颇通人性,他与其颇有一段渊源,感情深厚,如有缘人看的上,可收其为灵兽,也是一大助力。 “才不要你管!这内庭之中,你一个男儿在此游走,言语还这般无礼,自己不出去还等着家仆将你打出去不成?”阮月继而转身径直跑进了房间,独留少年一人在原地回望。 二区的外国人遍地都是,他们已经完美地融入其中,说起方言来比外地人都流利,虽然口音怪怪的。 橙儿在一旁看的难受,皇后一直对泽恩很好,她即使在大庆殿也是清楚的。 “哈哈,怎么了?”老人有些好奇,一边笑着走了过来一边问道。 道来也怪,这本是平平无奇的原石,却由着什么法子都无法将其凿开,巧因孪生的三四公主二人出生那日,石匠才禀告稍稍有了些起色,开启之后里头就自然长着这玉。 晏时几乎一直都陪在庄昭身边,第二天他高烧退了后以为晏时会和佟莹或卜青兄妹组队出去,没想到她翻出来几个罐子数吞掉丧尸后掉出来的石子,还按颜色分类,一上午过去,除了数石子就是逗猫。 而何甜甜呢,虽然何胜男极力回避,却也要承认,这死丫头已经成了娱乐圈的明星。 就在平阳子要接近到郑俊浩之时,那被郑俊浩以全力挥舞的青玄子之躯,便以平阳子无法反应的速度,重重地砸了上去! 在他看来,任务世界的人都是npc,而他则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君长官,先吃饭。」那人把放在桌上,笑呵呵的跟君墨舒说道。 刘好好跟着庄立军进门,发现庄南生一家人全都“盛装”坐在客厅,尤其是苏素云和庄立红,穿上了的确良连衣裙,外罩着一件毛衣外套,看上去有一种朴素的高贵,朴素的是她们的衣着,高贵的是她们脸上的表情。 整个大林寺中的上千武者几乎是异口同声大声喊道,洪亮的声音刺破了寂静的少室山,传出去老远。 邓婵娟第一时间便判断出了纣王体内浮现而出的气息是什么,毕竟陈浩和苏妲己都告诉过她。 秦守公子固然道行高深,然而此时仓促应对,只是勉强将法力发出,甚至未来得及施展道术。 回到院里,表姐还在等侯,似有期待,只是见得苏庭回来,稍有愕然。 能走到南海子的,不管是什么人,他魏公公都收。走不到的,半路跑了的,恕不远送。 等到顾芯和夏木颖都吃饱了,还看了一集电视剧,顾陌和叶澜还是没有出来。 一直沉默不说话的陌景辰终于开口了,他本来不打算参与这种事情的,但一直保持安静下去也不行,那会让叶澜误以为自己不在乎她,所以才开口。 人们还是不免要问:20世纪经济学界排座次,他们俩到底谁能够坐首席呢? 荷兰队和英格兰采用了同样的防守策略,不在前场过多的纠缠,两队都把防守摆在了相当重要的位置,一边怕反击,一边怕穿透性进攻。 沐长安听了,人也觉得舒服,同时,也想着是不是那日自己对母亲的话,太狠了些? 不管如何,不管对错,关系到大哥的生死,陈扬都做不到那么理智。 “恩,凤尊归来,到时候场面一定会很混乱,虽然不怕他们伤到凤尊,但是为了维护秩序,让末日军团的人全部出动充当守卫。”沈泠清想了想说道。 夜风轻轻的拂过廊下拴着的八角香包,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声,夏蝉这一刻,觉得身子无比的放松。 而何香菱,也不过是因为说动了卢夫人,这才致使自己中毒,好在毒已经被王妃给解了,只是卢夫人,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武媚娘:太上皇他……(第二更) 李世民低头看向手里的密奏,转身看向李承乾问道:“李靖在西昌州支撑不了几年的,甚至可能都支撑不到你灭吐蕃,若他不在了,你打算用谁来接替他?” 李承乾抬头:“儿臣此次以卫国公为西昌州都督,以南昌郡公李君羡为副都督。 如果将来卫国公真的支持不住,那么便让李君羡为西昌州都督,李德謇为西昌州副都督 “这么难得的异能交流会,想想就兴奋,你就珍惜吧!”宋晓冬说道。 锦衣卫是抄家的能手,在张魁山的带领下,几乎掘地三尺,没有抄不出来的,为了防止锦衣卫中饱私囊,朱慈烺让张魁山,纪锋,周曹,三人各带一些应龙军监督着一部分锦衣卫挨个的抄家。 一间宽敞的会议厅内,整个部门最核心的人员都围坐在一起,齐齐抬头看着其中一面墙壁上的3d投影画面。 刚从山洞里冲出的几个二十多级的妖怪也瞬间爆炸成血雾,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那个秘密,仿佛是核武器一般,握在母亲的手里,或者人家已经准备动用了。 夜雨轻狂看到自己发的这条围脖,才几分钟时间,各种数据就在蹭蹭蹭的往上涨,不禁得意洋洋。 公羊鱼可不是周玉龙,他的地位的声望很高,尤其是在老辈之中更是如此。他的扬言加入,让昊天盟的声望急速提升。 柳若梅对张斌很信任,所以,她也没有阻止,仅仅很紧张地跟在张斌后面。 但是,一道刺目的紫色雷霆从张斌的手中爆射而出,在缩放异能的提升下,威力暴涨,眨眼就蔓延了过去,传递到鳄鱼的嘴里。 但孙悟空却仅仅被炸得手掌发麻,可想而知他的肉身有多强,要知道在这里连肉身的强悍程度和力量等等都被压制到最低了。 白眉老僧在一旁急的好一阵抓耳挠腮,他听着林毅的对答,看着菩提师兄脸上的兴奋,他再也耐不住了,伸手推了菩提师兄一把。 “那这样,大侄子你开个价,这价格要是不太离谱,我就做主给答应了。”强忍着心中怒气,杨正业苦笑着继续和他谈买卖。 围观的人就这么一哄而散,而叶飞也就在这个时候从侧面的办公区大门走了出来。 “这件事情,需要慢慢处理,急是急不来的,所以,你们也不必着急,尤其是大壮,千万被冲动,有我们出气的时候,知道吗?”叶龙瞧着大壮说道。 说着就将白灵荷让了进来,还对着李道然挤眉弄眼,好似李道然和白灵荷之间有什么一样。 除了七族之外,其余的魔族都是被强迫的,有些魔人甚至没听说过神主。但在七族的天命帝者威压下,他们在这一天不得不面向神城叩首。 “哈哈哈,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林霸两眼放光望着巨大的黑翼虎王尸体大笑道。 拍拍掌,朝干活的婶子们吼了一句,大家伙一起躲到树荫下面纳凉休息。 只不过。这种心灵上的问题,除了李道风自己,谁也帮不了他,这次挫折,如果能够自己走出,对于他有极大的好处。 慕容澈原本一心一意的找茬,听了云朵朵说了这么多的话,竟然连半分火气都发不出来了。 他这副态度立刻就让孙继良警觉起来,只是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出自己哪个地方出现了破绽。 汤维现在不说涉世未深,但是这种秋名山的山路十八弯直接就把她给瞎蒙了,所以裹了个浴巾就跑了出来,还一个劲的骂周公子流氓。 第四百五十五章 朕还是想杀了他们父子(第三更) 两仪殿中,李承乾将手上的奏本放下,看向户部尚书阎立德,说道:“阎卿,关中挤不出来多少愿意到高原的百姓便不用太挤,卫国公任西昌州大都督,那么这些事情该怎么做最恰当,你让他去想办法。” 阎立德一愣,下意识的问道:“陛下,此事户部不管吗?” 李承乾摇摇头,摊手道:“朕也想让户部去管,但是关中之 “我知道吗?我知道是谁吗?我知道是谁为什么还要问你?”哭老人脸色徒然变幻,凶神恶煞的道。 原本就被挑逗地发红的耳朵敏感的感受着舌头的淡淡的粗糙纹理,咂水声声声入耳,耳尖的粉红慢慢开始蔓延开来,一点一点将脸蛋吞尽。 看他义愤填膺的模样,最后应该还是没有完成任务,买过离开的。 金兵今日突受重创,缩回大营里舔舐伤口,汴京各处守军探子已将探查范围扩出好几里。 欧阳林三言两语,挑明了今天会议的前因后果,把烫手山芋扔给孙不器。这种亲昵态度,也意味着默认了后者提出的合作协议。 那就是一个拥有灵活头脑,即懂团结又有实力,还有高贵品德的人,的确称得上优秀。 虽然他这千里都被十万龙蚁吞噬了不少,但剩下的也足够秦宇用了。 齐龙点了点头,看着秦奋接下来的动作。秦奋把一块布条展开,里面大大的刀具,闪亮的直逼人眼。 不过刘凡又陡然一想,荀攸不可能连这点道理也不明白。一定有其他含义,遂看着他。 snape仿佛被人狠狠拿东西抽了一下,嘴唇抿成了一条缝,然后铁青着脸,狠狠地哼了一声,转头走了。 等到看到凤红尘和欧阳擎的眼中,同时浮现出诧异之色,冷凌云才觉得自己的心里舒坦了一些,朝着两人挑衅式的扬了扬眉。 晨乐郡主养了几日后,伤势总算好了很多,能下地了后,她就开始在教习妈妈的指导下,学起了房中秘术。 但这次尚天也没有回应我,一时间四周静悄悄的,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当中。 “啪啪!”方白在一边鼓起了掌,华生的行动实在是直接有效,令人赞赏。 “这下面就是你们需要做任务的地方!”副院长淡淡的开口说道。 在大盛朝,只有长辈会给晚辈压岁钱,再就是……丈夫会给妻子压岁钱。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这一次的选拔会非常的难,可没有想到报完名之后竟然就被选中了。 这一次,她现在还能安若无事一样的冷静,赌的就是太子爷和褚景琪之间的友谊,还有太子爷的人品。 方白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而事情的发展也证实了这一点,有冰霜巨人闯了进来,托尔王子的登基典礼也因此暂停,而作为客人,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在这里碍事比较好。 “庄,有什么东西要给我看?”莎凯拉进到房间里,就给抱住了庄逸。 对于林天涯的动作,林家众人自然也看见了,不过谁也没有开口过问。 “看来我得提高房租了。”方白自言自语道,给那个水晶盖上了一块布,歌声立即就停了下来。 这时突然刮起一阵强烈的旋风,这阵强风让许多普通战士都睁不开眼,他们一个个以为是沙尘暴,不、这风的力量宛如龙卷风一般霸道、有劲。 看着自己眼前这颗丑陋的“果实”,实在是有些难以下咽,而且它的表面还覆盖着一层肉体薄膜,这层薄膜软趴趴的,恶心至极,而且咬碎后,还感觉到一股难以忍住的恶臭,很刺鼻、很难吃。 显然大家都知道,平白无故地下出现这么大一个空间,里面肯定有东西。 原本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毕竟郭明义是名副其实的神境大成高手,而黄逸尘不过是虚境罢了,两人之间的差距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而这次很是顺利的,流年从言亦的身上爬了起来,爬起来之后,流年迅速的后退了好几步。 “我是安雅的哥哥,我来这里就是想替我妹妹讨个公道的。”张胜天看着庄逸道。 他握着长剑屹立在上官云柔身前,闪烁着寒光的剑声,正在一滴一滴的滴落着鲜血。 看着白慕云关心的眼神,急切的言语,时凌一没有开口,而是转头看向此刻面前的湖泊。 米克应该已经察觉到罗夏在怀疑他,那么米克接下来应该会与洛伊丝见面,一起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但是对于从未接触过这些的安德鲁,以及其他人而言,却新颖又充满神秘,带来的震撼和灵感更加强烈。 听到房里细微动静,沈风立刻推门进来,果然看到风满楼已经醒来坐在床榻上。 其实,这么大的动静,老龙王不可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却并没有上报神族,而是真的用天灾二字将整件事情都掩盖了过去。 许慕磁性的嗓音,慵懒而性感的说出。他朝选手中的张筱雨看去,并且一步步的走向她。 不对不对不对……他没有参与去膳房搞事,就算有弟子认出了那四人,也不至于把他给拖下水。 三人去了酒店的自助餐厅,选了个偏僻的座位,各自点自己想吃的早餐。 杨天心惊,看到了一尊可怕的躯体从血海中闪出,极为庞大,且戾气滔天,强大的令人心惊。 看着那个npc眼中的玩味,龙天的心里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既然比人是在拿自己开刷,那自己还有必要,要给他正经的说吗? 游罗听到这话,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将脚的方向转向澡妖身边的矮个子。矮个子没料到这点,抬头嘴长得老大。游罗的脚就从他的嘴穿到后脑勺,溅了一身的血。 第四百五十六章 挑拨关系,论钦陵父子反目(第一更) 千牛狱。 甬道干燥,灯笼明亮。 李承乾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平静的朝前方走去,身后长孙无忌和常何紧紧跟随。 两侧数十名千牛卫持刀肃立。 李承乾迈步走入千牛狱深处,在一扇牢门之前停了下来。 石墙铁门,牢牢的将里面的犯人囚禁其中。 “吱呀”一声,牢门打开。 被吊在 我知道,我和叶天,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但是我毕竟是曹雪芹十月怀胎的孩子,我应该算得上是叶天的儿子吧。 这倒也正合了蜀军的意,于是几路兵马按照田畴的指令追在淮南军后面进行驱赶。田畴则在大军后方统筹全局,试图将马束和他的部队赶去他希望他们去的地方。 “沈校尉先去后衙更衣,稍后我带大人去校场。”师爷说罢便退了出去。 因为余青时常会关注魏翠儿,跟在余青身边保护余青安危的贺念芹就对魏翠儿是十分的熟悉。 “大哥。”我淌下绝望中适逢希冀的眼泪,对着男子“扑通”一下,跪地,随即我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都把皮磕破,鲜血无情的流了出来,染红了我的双眼,配合左眼的血红色银眼,显得格外的怵人。 眼中煞气一闪而过,元昊催运起一道刀芒将一朵意图靠到他身上来的怪hua给打了回去。足下稍一使劲,就冲出了数朵花“温柔”的包围。 妹妹腰上的骨头,没有一点的伤痕,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这怎么可能?太诡异了,实在是太诡异了。 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适合的字眼,头领问道。那男子挠挠脑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险些跌倒的话。 凤族族长看着凤洵的神色,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准备吧,这一次的妖族序子,只能是我们的凤族。”凤洵笑着点头。 赵芜最爱的便是天下美人,一瞬间把眼都瞧直了,只差没当场流下一滩涎水来。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乐得见牙不见眼。 “这边的森林,除了野猪之外,其他适合老虎捕猎的动物非常少,总不能让老虎去抓兔子黄鼠狼吧?”邝顾通说。 幸好没有发生这种事,到晚上终于又恢复了联络。米大力开了直播,跟米嘉通话。 今天这帮年轻世家子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以往难遇的高手一个又一个的出现。 炎羽走到了侍卫的身旁,耳语了几句,侍卫就和炎羽一起走到凤夕诺的旁边。 “不是,我军训手伤到了,现在没办法核对指纹,还被关在门外呢。”杨锦鲤郁闷道。 电影上映之前宋知樱就没有什么可忙的了。不过宋知樱不忙,不代表陈希不忙,他这几天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带着人出差了。 随后,在甄德庞那目瞪口呆的神色之中,一道道流溢着奇光异彩的奇珍浮现。 “就是!有些时候做不到的事情不要死撑,逞什么能。”宁珂跟在后面批斗道。 “夏夏,夏夏你醒醒,夏夏……”陆柏言埋头在了程半夏的脸边,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嗜血之色,他慢慢的将程半夏放在了地上,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清晨时分,看着朝阳从海平面上升,驱散了重重雾气,凤夕诺拍了拍手起身。 桑枝语气有些冷淡,说完不待门少庭反应又转过身去,只留给门少庭一个后背。 第四百五十七章 李世民:叫天竺法师来(第二更) 甘露殿中,长孙无忌跽坐在御榻之下。 他对着坐在御榻上的李世民拱手道:“圣人,臣以为到时由圣人下诏,免禄东赞和噶尔·钦陵死罪,然后令噶尔家族献一女为皇帝后妃,如此,诸事可解。” “让禄东赞嫁一个女儿给皇帝?”李世民有些惊讶的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点头,说道:“陛下心中对禄东赞恨意极深,加上禄东赞对松赞极为忠诚,所以陛下是不会用他的,哪怕圣人降旨,让陛下留禄东赞一命不死,陛下也会将他永远囚禁,不会放过他的。” 李世民轻轻点头。 “但是,对于噶尔·钦陵,陛下对他就没有那么多深仇,所以愿意用他。”长孙无忌摇摇头,说道:“可若是禄东赞始终为陛下囚禁,噶尔·钦陵如何又愿意全心为大唐效力呢,所以,臣以为婚约之事,是可以两全其美解决此事的唯一方法。” 李世民看向长孙无忌,问道:“你还是想用禄东赞。” 长孙无忌点点头,说道:“禄东赞虽文记浅薄,但性情明毅,讲兵训师,雅有节制,松赞吞并诸羌,雄霸吐蕃,多赖其谋,此人若是能为大唐所用,那么便能够效仿圣人,延续贞观盛世。” 李世民坐在御榻上,轻轻琢磨,最后他看向长孙无忌,认真问道:“皇帝想要的,是禄东赞的忠心,如此种种最后,他能够给皇帝忠心吗?” “能。”长孙无忌很肯定的点头,说道:“陛下英明勇略,灭吐蕃不过是时间而已,吐蕃夷灭,禄东赞没得选,而且他的家人很快也会被送到长安来。” 李世民深深的看了长孙无忌一眼,然后闭上眼睛,最后他轻叹一声,说道:“一个不够,让噶尔·钦陵想办法,多送几个女子给皇帝,妹妹也好,女儿也罢,那么是族人也好,起码要消磨掉皇帝心中的所有恨意。” “臣明白。”长孙无忌拱手,起身之间已经带起来一丝轻松的笑意,然而他却没有听明白。 李世民在所有恨意四个字上,话音重了许多。 …… 李世民微微低头,然后转口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朝堂上的事情,皇帝决断就好,朕已经闲散了,等下个月十五之后,朕就要再去翠微山休养了。” “如今吐谷浑战事已了,臣会让工部和少府抓紧时间将吐谷浑的树木运到长安来。”长孙无忌稍微停顿,然后笑着说道:“西昌州和廓州之间有大片山林,以前碍于吐谷浑不好开采,如今都入大唐领地,正好可以开采下来,运到长安修大明宫。” 这一战,大唐击败了十万吐蕃大军,同时将东吐谷浑的一半纳入了大唐领土。 群臣之间没有多少反对的。 一来是素和贵部实在太恶心了,这么多年和大唐作对,大唐屡次要出手对付他,却都被慕容氏给挡了下来,这一次他们直接攻入鄯州,正好给大唐借口,将他们一举剿灭,整个朝中人心畅快。 二来便是素和贵所在兴海,那是玛吉雪山之下最肥美的一块草场,还有和河州廓州交接之处的大量矿山。 那里紧邻黄河,只要运下来,就能顺着黄河运往兰州。 到了兰州,上岸,过百里抵达定西,然后就可以顺渭水而至长安。 不管是木材,矿产,还是盐,牛羊马匹,都能源源不断的运到长安来。 大战胜利之后,户部,少府,太府的那些人,几乎全都要乐疯了。 连带着整个中枢,整个长安,所有百姓都无比欢喜。 这一切都意味着到了年中秋后,长安百姓的生活成本,将降低一大截。 “等到大明宫修好之后,陛下便不用再在来回奔波了。”长孙无忌看向李世民满脸诚恳。 李世民看着长孙无忌,心中却是不由得暗暗叹息一声,说道:“皇帝初登基,虽说天下稳定,但是今年还是有必要到洛阳去一趟的,你记得提醒一声。” “是!”长孙无忌低头拱手,虽然心中有所不解,但还是习惯性的回去再想。 “对了,舅舅前些天过来,说了四郎的事情。”李世民笑笑,说道:“皇帝登基,东宫不少人都调入朝中,而他却依旧还是太子通事舍人,心中颇为有些烦躁。” “陛下对他另有想法吧。”长孙无忌眨了眨眼睛,说道:“四郎他从太子通事舍人,调任太子舍人,根本没有几年,资历还差的很远,陛下现在让他在东宫留任,也是想多给他几年资历,急着调任做什么。” “年轻人嘛,总是好高骛远。”李世民摇摇头,说道:“过些时日,你找个人,让他去劝劝四郎。” “是!”长孙无忌拱手。 …… 李世民站在甘露殿前,看着长孙无忌的身影消失在甘露门下,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 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武媚娘推着轮车在李世民身后停下,李世民这才顺势坐了下来。 “朕刚才和赵国公的对话你都听见了吧?”李世民侧身看向武媚娘。 武媚娘躬身道:“是!” “你觉得高家四郎的事情,赵国公会找谁去劝?”李世民眼神微微眯了起来。 “要么是秘书监,要么是吏部的人。”武媚娘略微沉吟,说道:“吏部侍郎官位太高,某个吏部员外郎可能最合适。” “那也是吏部侍郎的人啊!”李世民摇摇头,目光看向前方,也不知道想了什么。 突然,李世民转头看向武媚娘,说道:“明日去请玄奘法师和那逻迩娑婆寐法师入宫,朕心中有一些挂碍,想要听一听佛祖的看法。” “喏!”武媚娘低身福身。 …… 两仪殿中,长孙无忌从偏殿而入。 正坐在御榻上,和司农少卿相里玄奖说着什么的李承乾,立刻转身看向长孙无忌,问道:“舅舅,怎样,父皇答应了吗?” “圣人已经答应。”长孙无忌拱手,说道:“三法司定罪之后,圣人会下旨特赦。” 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叹声说道:“难为父皇了,别人构害于他,他还要为了国祚,宽容了他人。” 长孙无忌一愣,随即惊讶的抬头。 两侧殿中,“沙沙”落笔的声音在不停的响起。 今日值殿的是起居郎许敬宗。 “父皇仁德,是朕效仿的榜样。”李承乾笑笑,说道:“舅舅,朕正在和相里爱卿谈今日春种之事,舅舅也一起听听吧。” “喏!”长孙无忌拱手,然后在李承乾的示意下,在一侧跽坐下来。 李承乾看向相里玄奖,继续说道:“相里爱卿,这几年太常寺在天下各地的农种改良虽然已经基本完成,但是几年下来,新的问题应该已经出现了。” “是!”相里玄奖拱手,说道:“启奏陛下,不少地方的确呈送了不少的公文上来。” “医家有言,十步之内必有解药。”李承乾抬手,说道:“农种之事出了问题,解决之法,必然是在常年耕作的百姓手里,所以,派人去地方统计搜选可用的解法,若是有效,朝中可赐予丝绢钱粮,甚至于天下有大用的,可赐予勋爵。” “喏!”相里玄奖肃然拱手。 皇帝因农事赐予百姓勋爵并不罕见,秦时律法便是如此,到了前汉,汉文帝也多有此行。 不过之后随着世家侵田越多,这种事情反而少了很多。 前隋隋文帝和高祖皇帝,还有太上皇都有过类似的举措,不过极少极少。 “先从关中开始吧,毕竟关中农田改良之事做的最早。”李承乾看向一侧的长孙无忌,说道:“舅舅觉得呢?” 长孙无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些走神。 不过李承乾一叫他,他就回过神,看向李承乾道:“臣觉得可以。” “嗯!”李承乾点点头,对着相里玄奖道:“便如此做吧,对了,这样的小奖小励,告诉地方的州县,就不要欺压百姓了。” “喏!”相里玄奖拱手。 “从关中开始,再到河洛,乃至于天下,农种改良的事情,再来一遍。”李承乾目光深深的看向相里玄奖。 相里玄奖心里一震,随即拱手道:“臣明白。” 李承乾淡淡的摆手,相里玄奖立刻拱手道:“臣告退。” 李承乾点头,相里玄奖这才躬身倒退着走出两仪殿。 …… 等到相里玄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李承乾侧身道:“武水县伯。” 左千牛卫大将军常何站出拱手道:“陛下!” “传令下去,让千牛卫盯着一点这些人,若是有人贪夺这里面的功劳,不必动作,记下名字,然后交给吏部,对这些人背后家族的州县官吏,全部加一等考核。”李承乾眼神微眯。 “臣领旨。”常何拱手,然后转身大踏步朝着殿外走去。 李承乾转身看向长孙无忌,平静的问道:“舅舅觉得如何?” 长孙无忌的目光依旧在大踏步的离开的常何的身上。 常何对皇帝命令执行的果断让他心惊。 听到李承乾所问,长孙无忌转身道:“陛下所言无差,有人敢谋夺他人的东西,依仗的还是父祖余荫,如此,他们的父祖便有管教不严之责,于他们父祖身上惩罚回来,正合其理。” “朕还会以为舅舅会说朕行事不大气呢。”李承乾轻轻笑笑。 “陛下初登基,为了天下稳定,行事绵柔一些,也是在所难免的。”长孙无忌轻轻公审。 “那好,此事就劳烦舅舅和吏部多说一声了。”李承乾对着长孙无忌微微颔首。 “喏。”长孙无忌起身道:“如此,臣告退。” “嗯!”李承乾平静的点头。 …… 走出两仪殿,长孙无忌不由得的松了口气。 回过身,他轻轻看了两仪殿方向一眼。 皇帝的行事风格和太上皇很不一样。 说不好听点,是阴损。 说好听点,是绵柔,是润物细无声。 但不管怎样,皇帝有他自己的行政风格,甚至就连长孙无忌他自己,一个不小心,也会跌入到皇帝的算计当中。 当然,李承乾的算计对长孙无忌没什么伤害。 但是,他必须要承认,皇帝对整个朝堂的掌握,也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进行。 而且,长孙无忌忍不住的苦笑。 皇帝很记仇。 下面人行事,得警告他们小心一些。 不然什么时候连自己仕途断了都不知道。 第四百五十八章 真正润物细无声的手段(第三更) 夜色迷离,宫灯明亮。 立政殿中,李承乾从袖子里面取出一卷白纸,递给对面一身绿纱红裙的苏淑。 苏淑将白纸展开,看着洁白如雪的纸张,她惊讶的看向李承乾道:“陛下,这纸是怎么来的?” “朕让杨务廉和阎玄邃一起制作出来的。”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用了有大半年的时间吧,朕登基之后就开始了,原本想着去年底父皇封禅的时候用,但可惜,那个时候成品还不过关。” 大唐虽然立国三十年,纸张也发明出来几百年,但是纸张的质量却很不过关。 即便是现在,在天下间,也有超过一半的公文是在用竹简来记录和转记的。 “这纸怕是耗费不小吧?”苏淑抬头看向李承乾。 “是不小。”李承乾轻轻笑着点头,但是他的眼底却闪过一丝谨慎。 这纸之所以在去年的时候他没有拿出来,就是因为那个时候,这纸的成本高的可怕。 即便是现在,这纸的成本依旧不低。 当然,不低归不低,但已经便宜很多了。 但是,李承乾却没有将他便宜用出去的打算。 天下百姓和世家,有不少是以造纸为生。 如果就这么的将这些纸张全部放入天下,不知道多少人会因此倾家荡产。 甚至因为此事,还会产生无尽的纠纷,甚至死亡。 所以,李承乾的打算是慢慢来,一点点的降低百姓造纸的用价,等到适当的时候,他再将造纸的秘方公诸天下。 这样天下人都能够用便宜的纸张。 不过这个时间可能会很长。 因为纸,涉及到了知识。 那才是天下世家真正在封锁的东西。 贸然而行,恐怕会天下大乱的。 …… 收回心神,李承乾看着苏淑说道:“这些纸张,朕打算用在过些天的科举考试上,再然后就是象儿的封太子大典。” 苏淑下意识的点点头,然后回过神来,问道:“这么好的纸,陛下为什么不直接用在象儿的封太子大典上。” “你啊,还是短视不是。”李承乾点了点苏淑的鼻尖,引得她娇嗔一声,然后才开口说道:“这纸张用在此次科举之上,过些日子,再用它作敕封诏书,期间不作他用,这样,这次科举的进士和象儿就都有联系。” 冥冥灵运一线牵。 这话从李承乾告诉苏淑开始,苏淑就会想办法将话传出去,然后为士子所知。 他们就会信以为真。 他们自己心中就会和李象感觉像是有了某种牵绊。 李承乾笑笑,继续说道:“而且等选出状元之后,朕还会让状元亲笔写就敕封诏书,之后会调任他任太子崇文馆校书,彻底的打上象儿的烙印,这样也算是初步给象儿奠定了根基。” 苏淑看着李承乾,轻轻咬着嘴唇道:“陛下苦心了。” “象儿是你和朕的儿子,说什么呢。”李承乾笑着摇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徐安出现在了内殿门口。 李承乾有些诧异的招手,问道:“有事!” “陛下!”徐安上前,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圣人明日会召玄奘法师和那逻迩娑婆寐法师觐见。” “那个在长安城中四处宣扬自己炼丹有奇效的那逻迩娑婆寐?”李承乾皱了皱眉头,玄奘他不在意,但那个那逻迩娑婆寐是个祸害。 “是!”徐安拱手,说道:“他来到长安的这两年来,也帮人炼了些丹药,而且听说效果不错。” 李承乾皱眉,问道:“父皇怎么又想起见他了?” “今日赵国公见了圣人之后,圣人决定要召见玄奘法师和那逻迩娑婆寐法师。”徐安躬身。 李承乾抬起头,今天,不就是禄东赞的事情吗? 父皇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李承乾沉吟着开口道:“他们要去见父皇,派人警告那逻迩娑婆寐一声,不要胡乱说话。” “喏!”徐安拱手。 “若是他要炼丹,朕这里不出一枚铜钱。”李承乾抬手,然后说道:“同时,让尚药局从开始就盯着,诸般用药,必须依照宫中的规矩来,同时时刻盯着他。” “喏!”徐安拱手,见李承乾再没有其他吩咐,这才躬身转身,退了出去。 苏淑有些担忧的看向李承乾,问道:“陛下,这丹药有什么问题吗?” “天竺的丹药,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李承乾摇摇头,说道:“反正从头到尾都派人盯着,也不会给他什么图谋不轨的机会,而且父皇看到这些,也就会明白朕的态度,诸事也就会不会多做什么了。” “太上皇说不定就是好奇的看一看。”苏淑轻轻地握住了李承乾的手。 “嗯!”李承乾一下子放松下来,然后说道:“再说说孩子们的事情吧。象儿封皇太子,厥儿封雍王,隅儿封代王,永康封公主,苏家的,舅舅家的,还有高家的人,多安排一些到身边。” 苏淑的背后是苏家,还有长孙无忌背后的长孙家和高家,几家亲眷在身边,他们的地位也就稳了。 “加上窦家的人吧。”苏淑想了想,说道:“窦家和皇室的关系不能疏离了。” “嗯!”李承乾轻轻笑笑,说道:“还是皇后想的周到。” “妾身也是和几位公主多接触的。”苏淑笑着摆摆手,皇室有好几位公主都嫁入了窦家。 窦家在长安城的地位,实际上还要在韦杜两家之上,只不过他们对下层的影响很低。 “皇后本身就该母仪天下。”李承乾伸手将苏淑拉起来,看着她说道:“爱妃日后多召诸大长公主,长公主们,还有诸王妃见见。 另外,还有各家府邸的子女婚嫁之事爱妃也要操心,若是有需要的话,还可以皇后赐婚。” 皇后赐婚是一种荣耀。 同样的,它也能无形中拉拢各家对皇室的亲近。 “臣妾明白了。”苏淑用力的点头。 “好!”李承乾起身,一把将苏淑抱起来,然后走向床榻,轻声说道:“你我也正好再生个儿子,好让这天下更稳定。” “最后一个了!” “呵!” …… 夜色深沉,立政殿西殿。 苏旖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之间,感到一道人影出现在她背后。 “是朕!”李承乾轻轻地从背后抱住了苏旖。 “陛下!”苏旖喃喃的应了一声,眼神迷离。 东殿和西殿隔得并不是太远,所以即便是有些声音已经很细微了,但是苏旖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叫阿兄!”李承乾低声在苏旖耳边说了一句。 “阿兄!”苏旖终于忍不住的自己转身过来…… 许久之后,李承乾的手指轻轻地苏旖背上的细汗划过,然后低声说道:“累吗?” “不!”苏旖轻轻地靠在李承乾的怀里。 李承乾笑笑,说道:“三月初一,朕就要封太子了,其他诸子也要封王,等将来,你有了儿子,封辽王如何?” 苏旖下意识的抬头,想了想问道:“是因为阿耶在辽东吗?” “你啊,反应太慢了。”李承乾轻轻捏捏苏旖的鼻尖,然后轻声说道:“大唐要灭高句丽,辽东是根基,所以,岳丈怕是还要在辽东待上几年。” “那臣妾不是好几年都见不到阿耶了吗?”苏旖不由得有些焦虑。 “瞎想什么。”李承乾在她的后背上轻轻地拍拍,然后才说道:“这两年大唐在高句丽会有一场大战,朕虽然不至于御驾亲征,但是还是要到河北看一看的,到时候你跟着朕一起去就是了。” “陛下要去河北?”苏旖有些茫然的抬头。 “嗯!”李承乾神色严肃的点头,说道:“到了河北,朕会将岳丈,还有军前大将都调回河北,到时候爱妃和姑母,就可以都见一见岳丈,而且姑母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去辽东走一走,当然,你就不行了。” “大战结束之后,阿耶会有时间回长安吗?”苏旖下意识的问道。 “当然。”李承乾点头,说道:“这一战重创高句丽之后,局面就会缓和下来,到时候每年年底都让岳丈回来就是了,而且那个时候,也该商量彻底的灭绝高句丽的事情了。” “灭高句丽,陛下会御驾亲征吗?”苏旖忍不住的在李承乾身上爬了起来。 “不会。”李承乾很直接的摇头,说道:“朕不是父皇,朕没有那种冲锋陷阱的爱好,朕更愿意看到,大唐的弩箭能在战场中更多的杀伤敌人。” “嗯!” …… 二月中旬,科举考试没有多久,科考成绩还没有出来。 这段时间,正是科举士子们最放浪形骸的时候。 同样的,科举所用雪纸的事情,也在一时间传遍整个长安。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朝廷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一日,长安西城,在五百名千牛卫的护送下,一支使团悄悄的从最西北的开远门进了城,然后悄然的转向了西北角落里的修真坊。 吐蕃国使吞弥·桑布扎,还有他带着的所有金银珠宝,全部都被送进了一座偏僻的宅子里。 至于他带来的那些吐蕃骑兵。 全部被扣在了兰州。 第四百五十九章 李义府,用出些手段来,让朕高兴高兴(第一更) 两仪殿中,李承乾放下手中细竹金笔,抬头看向站在一侧的段宝玄,道:“所有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是。”段宝玄拱手,说道:“遵陛下旨意,吐蕃国使入京之事极为隐秘,不会有人知晓。”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也由你负责,盯着那边,不要让任何人接触。 同时,若有人试图窥伺,查清楚他们背后的人。” “喏!”段宝玄肃然拱手。 李承乾神色缓和了下来,说道:“此番段卿辛苦了,先回家去一趟吧。 另外,将卿在西北的一切见闻,写成奏折送上来。 不必急,写的详细一些。” “臣领旨。”段宝玄躬身,然后道:“臣告退。” “嗯!”李承乾点头,然后目送段宝玄离开。 …… “陛下!”李义府从一侧走了出来,看着段宝玄离开的背影,拱手道:“吐蕃国使既然已经求和而来,为何不先将这件事情解决掉?” “因为朕不想现在就杀人。”李承乾侧身看向李义府,平静的说道:“眼下最大的事情,就是科考成绩出炉,接下来是卫国公回京献俘虏。 以大捷册封太子,最能让人心敬畏。 之后才是开始三司会审禄东赞。 若是父皇不下宽赦诏书,那么朕便会杀了禄东赞。 那个时候见血,比现在要好。” 李义府轻轻抬头,小心的问道:“圣人会不下宽赦诏书吗?” “谁知道呢。”李承乾淡淡的摇头,说道:“一切按照朝规行事,父皇便是在午时三刻后多一点将诏书送到刑场,人也一样会被砍头。” 李义府嘴角微微抽搐。 那样实际上就等于太上皇从心里就没有要宽赦禄东赞的打算,其他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那样的话,杀死禄东赞的缘由就会落在李承乾的身上,毕竟事前已经说好要宽赦禄东赞父子的。 以李义府对李承乾的了解,皇帝是不会在意这些闲言碎语的,相比于而言,他更愿意杀了禄东赞父子。 “禄东赞父子的事情解决之后,再开始和吐蕃人的谈判。”李承乾微微摇头,说道:“朕不想看到这些事情混杂起来,一件一件延续,才能将效果做到最大。” “臣受教。”李义府很诚恳的拱手。 “到时候和吐蕃人谈判,你也去看一看。”李承乾微微抬头,看向李义府说道:“用出些手段来,让朕高兴高兴。” “陛下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李义府面色严肃的躬身。 “很好。”李承乾将手里的短笺递给窦知节。 窦知节走下丹陛,将短笺递给李义府。 看到李义府在看这份短笺,李承乾这才开口说道:“三月初一,太极殿册封太子,立政殿册封雍王,代王,燕王,相王和寿王。” 李象是太子,李厥是雍王,李隅是代王。 李玖是燕王,李善是相王,李纇是寿王。 李义府看着手里的短笺,他抬头看向李承乾道:“陛下可是放心不下齐鲁和淮南?”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玖儿朕原本想封为冀王的,但郑妃不愿意,就改为了燕王。 五郎是郑国公的外孙,封相王正好。 至于六郎,他母亲出身江南,恰好能将触角伸入淮南,到时候派两个朝中官员过去,依托渗透便好。” 魏妃是郑国公魏征的女儿,魏征出身河北魏氏,和齐鲁往来不少,魏征的外孙封相王,紧邻齐鲁。 齐鲁的人心多少能够有所畏惧。 其余为什么不直接封齐王? 看看先后两任齐王吧,一个被杀,一个被废。 这个王号多少有些不吉。 鲁王也不见得多好。 李义府稍微沉吟,拱手道:“陛下,陛下难道不担心江南张氏和淮南世家勾连吗?” “不担心。”李承乾很平静的抬头,说道:“要勾连,起码张家和淮南世家要深入的接触,彼此利益绑定到极深的地步,才会想着来忤逆朕。 那个时候,朕只需要对张家动手,那么拔出萝卜带出泥,淮南世家的一切也就清晰可见了。” 李义府突然感到身体微微一寒。 江南张氏,寿王的母族,皇帝一念之间就会被彻底罢黜,同时,也将淮南世家彻底毁掉。 所以对于江南张氏而言,要么老老实实按照皇帝的想法去和淮南世家争斗,要么就和淮南世家一起陨落。 他们没有其他选择。 李义府一时间脑海中翻涌起很多思绪,但最终还是将他们全部都压了下去。 李承乾没有在意李义府想什么,他接着说道:“诸王还未敕封,王府诸官也多有空缺,爱卿这边推荐上几个人来了。 高位的,朕给不了,但各王府从八品的典签,却是可以随意一些的,爱卿挑选一些人才上来。” “臣领旨。”李义府低头拱手。 王府典签是从八品的官职,在整个朝中上是很不显眼的,但是比从八品更不显眼的,是众多正九品从九品的官员。 正九品的年轻官员还好说,只要有能力,那么不需要多做什么,就能升到八品。 这个从八品的典签对他们毫无诱惑力。 反而是众多的从九品县丞、县尉、主簿,尤其是出身寒门,能力一般的官员。 这些官员除了无限忠诚能给皇帝以外,其他的也就没有多少了。 剩下的,就是以自己在地方行事的经验,来监察地方。 李义府很通人心,李承乾话说的也很直接,但想要将事情做好,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皇帝交代的事情,哪有容易的。 皇帝给了机会,李义府转身下去挑人。 机会有了,愿不愿意抓住,能不能够抓住,就是个人的事情。 成了,自然是一片坦途。 不成,不是死在世家手里,就是死在皇帝手里。 机会,不一定能够转变为实实在在的好处。 但是,不抓住这个机会,就一点好处也没有。 李义府深深知道,这天下,八九品的底层官吏之间,有太多有野心,又上不来的不甘之人了。 他的手上不缺人。 皇帝的手上也不缺人,缺的是能做事的人。 …… “陛下!”通事舍人张大安站在殿外,对着李承乾沉沉拱手道:“启奏陛下,尚书左仆射,吏部尚书,吏部侍郎,吏部考功司郎中求见。” 李承乾侧身看向李义府,笑着说道:“科举名单出来的,爱卿觉得谁可能本次科举首名。” 李义府神色收敛,但却笑容拱手道:“陛下,科考之间,坊间有赌坊,状元赔率最低的,是太原王公瑾,王公瑾和张昌龄齐名,早年两人齐齐科考,名声甚至为太上皇所知,然而那一年的科考却没有两人名字。” “因何?” “时任考功员外郎王师旦曰:此辈诚有词华,然其体轻薄,文章浮艳,必不成令器,恐后生相仿傚,有变陛下风雅。”李义府拱手,肃然道:“魏晋南北朝时,天下文辞华丽,格式恒一,内容虚浮,又晦涩难懂。” 李承乾点点头,南北朝乱世,文人也只能在文词之中,追究美好了,所以辞藻华丽。 “入本朝以来,房相,魏相,皆以文词简单,直接,行文豪迈著称,而天下取仕也多以此为准。”李义府轻轻躬身。 魏征不仅天下谏臣,宰相,同样还是文学家,诗人。 中原初逐鹿,投笔事戎轩。 纵横计不就,慷慨志犹存。 古木鸣寒鸟,空山啼夜猿。 人生感意气,功名谁复论。 “张昌龄年轻,故而文风改易很快,而王公瑾又多花了两年时间。”李义府笑笑,说道:“最倒霉的,是张昌龄的兄长张昌宗,他年纪较大,名声虽然比其弟更甚,但却最改不过来。” 李承乾笑笑,没有说什么。 李义府虽然是人心透彻,但很多事情,也不是他能够看的明白的。 文风华丽也好,文风朴实也罢,这些从来就不是皇帝选择进士文章的根本原因。 在皇帝眼里,真正在意的,是话语权。 南北朝以来,天下文道都掌握在世家手中,世家对文词专研极深,而文词华丽于彼辈而言轻而易举。 于寒门子弟而言,他们的文词就相对简单的多。 若是在科举上,不将文风偏向于简洁淳朴,那么科举进士恐怕还是要多以世家子弟为主,而寒门子弟将没有一点机会。 削弱世家的权力,这本身就是皇帝的本能。 科举尤其是皇帝打破世家垄断最重要的手段。 如何会让世家把持。 …… 李承乾抬头,说道:“宣!” 张大安立刻转身,看向殿外,高声道:“宣尚书左仆射,吏部尚书,吏部侍郎,吏部考功司郎中觐见。” 片刻之后,长孙无忌,唐俭,柳奭,王师旦四人步入殿中。 四人同时对着李承乾拱手道:“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平身吧。”李承乾抬头,笑着看向长孙无忌道:“朕刚才听李义府讲,本届科举有与张昌龄齐名的王公瑾参考,他的成绩怎样?” 张昌龄是贞观二十一年的科举第一,也就是状元。 王公瑾与其齐名,民间以其为科举第一。 “陛下!”长孙无忌拱手,说道:“王公瑾此刻科举得中,此人的确不负才名,但可惜,有人之才在其上,故其为科举第二。” 李承乾神色诧异,问道:“何人在其上?” “太原郭正一。”长孙无忌将科举名录,还有前十的文章递上。 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相比于王公瑾,郭正一与他而言还是有些耳熟的。 郭正一在王公瑾,就文章而言,的确如此。 李承乾看完郭正一和王公瑾的文章,对着长孙无忌笑着点点头。 长孙无忌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李承乾顺带看了下面的文章一眼,然而仅仅是一眼,他就愣住了。 永惟元年,科举第三名,娄师德。 娄师德,怎么会有娄师德? 他竟然是这一年参加的科考,而且还考到了第三名。 李承乾低头,开始详细的阅读娄师德的文章。 长孙无忌等人有些诧异的看着皇帝。 “滋”的一声,李承乾突然那将娄师德的文章抽出来,递给窦知节。 窦知节立刻走下立刻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有些愕然的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突然笑笑,说道:“舅舅,朕以为这份文章更好一些,你觉得呢?” 第四百六十章 朕想将娄师德提为新科状元,诸卿觉得如何(第二更) “朕闻运海抟扶,必借垂天之羽;乘流击汰,必伫飞云之楫。所以轩辕抚运,遂感大风之祥;伊帝乘时,遽致秋云之兆。 朕虽惭古烈,而情切上皇,未校滋泉之占,犹虚傅野之梦。欲使岁星人仕,风伯来朝,河荐萧张。 垂衣伫化,端拱仰成。 多士溢于周朝,得人过于汉日。 行何政道,可以至斯?” 长孙无忌心中闪过李承乾亲笔写就的策论题目。 求贤。 长孙无忌低头看向娄师德的文章:“臣闻立极膺乾之君,当宁御坤之主,欲臻至道,将隆景化,莫不旁求俊彦,广命英奇。 疑庶绩以安人,绥万邦而抚俗。 是故轩邱膺箓,委四监以垂衣;丹陵握图,举八元而光宅……俯访愚鲁,敢述明扬。 诚愿发德音,下明诏,咨列岳,访群公。 举尔所知,不遗于侧陋;知人不易,无轻于慎择。 下僚必录,上赏频沾,则叶县游龙,自九天而下降,燕郊骏马,赴千金而遥集。 汉未未得,周岂能多? 尽善尽美,于斯焉盛。 谨对。” 长孙无忌的嘴角不由得微微颤动。 “下明诏,咨列岳,访群公。” 娄师德策论的核心就是这九个字。 前后文章最多,但光是这九个字,便已经足见其目光敏锐,秉性宏大。 长孙无忌深吸一口气,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臣有罪,臣失察。” 李承乾笑着摆摆手,说道:“郭正一文章也是上等,也有一点灵性,但囿圄大了些,不过一切可得培养,将来也是宰相之才。” “陛下所言甚是。”长孙无忌认真拱手。 李承乾笑笑,然后看向唐俭,柳奭等人,温和的问道:“朕想将娄师德提为本届科举之首,诸卿觉得如何?“ 柳奭嘴角微微抽搐,但这个时候,唐俭和王师旦已经齐齐拱手:“臣无异议。” 柳奭反应极快,在唐俭和王师旦抬手的瞬间便已经跟着抬手。 只是他开口的时候,声音偏弱,看不出任何异常。 这是锻炼了几十年的官场手段。 李承乾笑笑,说道:“便如此定下吧,娄师德为首,郭正一为次,王公瑾第三,如此放榜,二月二十五日加朝。” “喏!”长孙无忌等人齐齐拱手。 “另外。”李承乾继续开口,说道:“卫国公,二月二十七日回朝,太庙献俘,让娄师德写祭祀诏书,三月初一,封太子,让娄师德誊写敕封诏书,送传天下。” “臣领旨。”长孙无忌微微躬身,这事他之前知道,只是没想到,皇帝最后定了娄师德。 …… 小几上放着精致的餐食,长孙无忌用罢,这才有内侍将餐盘收走,同时一壶热茶也被送到了长孙无忌面前。 这个时候,李承乾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舅舅,你似乎也不喜欢那王公瑾?” 长孙无忌抬头,看向面色好奇的李承乾,点头道:“的确如此。” “为何?” “王公瑾和张昌龄齐名,早先,他因为文体轻薄、辞藻浮艳而不得中举,后来又参加科举,已经是迥然一新,所以,朝中便给了机会,然后中举之后,他的文词就回到了华丽一道,为臣所不喜。”长孙无忌轻轻冷笑,说道:“那王公瑾数年才学的张昌龄半成,日后少不得要旧态复萌。” “郭正一其实也不错,但朕之所以取娄师德,是因为他的文词之中,带着难得的烽烟气息。”李承乾笑着对长孙无忌点头,说道:“朝中多年科举,这样的人物很少见。” 长孙无忌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正值李靖率军回朝,找这么个人物为李靖献俘太庙做祭,正好让军中将军欢喜。 “陛下苦心,臣不及多也。”长孙无忌感慨的拱手。 “卫国公此番定战西北,来回调动之下,西北各州的情形,朕也看出了不少,大体没有问题。”李承乾平静的开口,说道:“这或许和西北多年大战有关,朝中关注太多。” 长孙无忌惊讶的抬头。 借助李靖在西北大战,查看西北各州的粮草军械,甚至是人员的调动,从而查看各州的实情,还有各州刺史在如今这个时候的心态变化。 皇帝的心机幽深,连长孙无忌都想不到。 好在西北多年战事,各方都在积极的配合,没有出什么岔子。 不然,是要死人的。 李靖是从去年皇帝登基之初就以巡查的名义去了西北,诸州刺史怕也是不敢怠慢。 如今他更是以宰相之身定州高原。 从高原俯视西北,很多事情,西北的刺史和世家都不敢做的太过分。 而且,在西北,皇帝自己也有不少亲信。 也就是说,这一战之后,整个西北,还有关中大部的真实情形已经全都落入到皇帝眼中。 他只要轻轻调整,就能将整个西北,彻底掌握手中。 长久布局,水滴石穿,沛然大势。 想要截断这一切,除非你能够察觉到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对了,舅舅。”李承乾抬头,说道:“卫国公回京,朕想让汉王和纪王代替朕去迎接,加上六部尚书和其他文武百官,舅舅觉得如何?” 长孙无忌微微一愣,大战胜战回朝,不是应该朝中文武百官一起都去吗? 随即,长孙无忌就明白了过来。 朝中文武百官自然包括他们这些宰相。 指的是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他们这些人。 皇帝的话,自然是只有六部尚书和其他文武百官一起去,而他们这些宰相不用去。 但真的不用去吗? 长孙无忌笑着抬头,说道:“还是臣等一起陪汉王和纪王一起去吧,卫国公毕竟也是多年同僚的。” “会不会太辛苦舅舅和梁国公了?”李承乾皱了皱眉。 “出城走走,也算是散心。”长孙无忌摇摇头,笑着说道:“房相或许年纪大了,但臣还是身体健壮的。”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那就劳烦舅舅了。” “这是臣该做的。”稍微停顿,长孙无忌正色起来,看向李承乾问道:“陛下,去年陛下登基,免天下赋税,然而西北有战,朝中的负担不少,今年春夏,关中难免有荒,陛下是不是去洛阳巡视一番。” 巡视洛阳,就食洛阳。 李承乾如果去了洛阳,长安的十六卫大军起码要有三万人跟着一起去,加上随行的侍女,还有百官家眷,起码能够减少长安城中五万人的食用压力。 而且,这五万人,还都是在长安城中吃的最多最好的一批人。 他们走了,长安的粮价立刻就能下落。 “是应该去一趟。”李承乾点头,如今他登基已经大半年了,马上就要封太子,到时候以太子监国,他的父皇又在翠微宫看着,长安也算是安定。 “五月吧,五月过了端午过去。”李承乾摇摇头,道:“朕初登基,不能效仿父皇三月就去,还是需要提前多做些准备的。” “是!”长孙无忌点头,皇帝的谨慎不为过。 其实刺驾什么的,基本不会发生,会发生的,是各地世家大族这个时候不安分的做些什么。 比如进献女子入宫,比如筹备阴谋打压对手,这种事情是层出不穷的。 皇帝在这种事情,也不过是他们利用的棋子而已。 李承乾不是李世民,朝中和地方虽然对他有所敬畏,但还远没有到李世民的地步。 这个时候,心中一阵灵光闪过。 长孙无忌下意识的想要追索,李承乾这个时候开口了:“五月去,八月回,今年就待三个月,不过到了洛阳,得多派人去河南道诸州,查查春种,夏浇和秋收之事,不能再出现像去年淮州刺史欺瞒朕的事情了。” 淮州刺史陆善宗虽然被褫夺了一切官职,没收家产,流放振州,但贪官污吏的事情,从来就不是靠杀人都能解决的。 需要皇帝从每个环节都仔细去盯。 河南不比关中。 关中虽然权贵太多,但是百姓家中谁没有几个能通权贵的关系。 甚至还可以直接敲登闻鼓上奏皇帝。 但河南就不一样了。 皇帝在河南,唯一完全能够掌控的只有洛阳。 至于其他各州,虽然各州刺史皇帝熟悉,但是下面的长史司马,各县县令,他直接控制的,甚至不超过十人。 至于更下面的,所谓“皇权不下乡”,这可不是空话。 便是上下几千年,“皇权不下乡”已经难以改变。 但足够关中这样的地步,对皇帝而言便已经足够了。 长孙无忌这一刻清晰的感知到了一条脉络。 皇帝在深度的掌控了关中之后,开始对河洛下手。 以他的手段,全面控制河洛不过是时间问题。 之后的,是荆州,淮南,河北,江南,还有巴蜀。 做完这一切,他就应该能够做到太上皇的地步了。 长孙无忌心中莫名的有些苦涩。 但他也明白,一旦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的年纪应该就到了致仕的时候了。 “那么到时候谁留在长安辅政?”长孙无忌抬头问道。 “当然是舅舅了。”李承乾笑了,他看着长孙无忌说道:“象儿封太子之后,就能够监国了,舅舅长安辅政,父皇在翠微宫安心休养,如此,整个关中稳如泰山。” 李象位居深宫,李世民至翠微宫休养,而长孙无忌在长安城居中调离,天下安定。 “臣谢陛下!”长孙无忌笑着躬身。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象儿封太子之后,苏均任太子家令,宇文仲方任太子率更令,这里面太子仆还空着,朕想不如让二郎任太子仆吧,他在鸿胪丞的位置也有好几年了。” 长孙涣,长孙无忌次子。 听到李承乾这么说,长孙无忌摇摇头,说道:“还是再缓两年吧,他的年纪还在,太扎眼。” 长孙无忌的几个儿子当中,只有长子长孙冲任秘书监,其他几个儿子都在五品,甚至六品的官位上。 这方面,长孙无忌很有节制。 “无妨的,象儿还小,东宫介入朝政起码还需要十年。”李承乾笑着看向长孙无忌,说道:“再有十年,调任地方刺史便是,也差不过。” “这……”长孙无忌还要推拒,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 脚步很急,很匆忙。 第四百六十一章 有个军中参军,上奏弹劾国公谋反(第三更) 甘露殿中,李世民靠坐在床榻上,神色黯淡的看着手里的奏本,低声说道:“她过世了?” “是!”李承乾跽坐其下,点头道:“新罗派大臣金春秋和其子金仁问来长安报信。” “善德王于贞观二十二年十二月病逝,死后葬于狼山,因无嗣子,由堂妹金胜曼继位。”长孙无忌看向皇帝,说道:“另外,也是来请大唐遣使册封。”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金胜曼那个小丫头,朕记得,如今她也是女王了。” 长孙无忌勉强笑笑,然后看向了李承乾。 李承乾这个时候更是已经直接低下头。 有些事情,他是不好说话的。 早在贞观初年,金德曼和金胜曼便随着新罗特使前来长安。 有传言说,当年她们姐妹是被新罗王献到长安为妃的。 但后来新罗王病逝,所以李世民就将她们姐妹全部送回了新罗。 至于她们姐妹和李世民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李承乾不好讲。 今日在收到消息之后,长孙无忌很是迟疑了一阵,不敢来将消息告诉李世民,足够看到真相。 但这些事情,瞒是没有用的。 大唐不仅要遣使前往新罗册封金胜曼,同时,大唐在鸭绿江和高句丽的战事也需要新罗配合。 瞒是瞒不过的,但直接说,就担心太上皇的身体受到影响。 最后李承乾和长孙无忌商量,先让玄奘来宫中讲法,他们两个这才来将事情告诉李世民。 “生死枯轮,命运无常。”玄奘站在一侧的中殿门前,合十道:“人生苦海,解脱了便是极乐。” 李承乾和长孙无忌同时诧异的看向玄奘,这话怎么听着有些不对。 “呵呵!”李世民这个时候却笑了,然后看向李承乾和长孙无忌说道:“你们两个这是在做什么,以为朕会伤心吗?” 李承乾和长孙无忌相互对视一眼,眼神茫然。 李世民摇摇头,说道:“说实话,朕上一次见她们,还是在十八年前,十八年了,发生太多事情了。” 李世民做了二十二年的皇帝,后宫虽然说不上无数吧,但比新罗女王两姐妹姿色更盛的女子多的是。 而且十八年了,便是曾经有些什么,想要再想起也不容易。 不过是一些往事罢了。 …… “对了,善德女王病逝,你们打算怎么做?”李世民神色严肃起来。 “追赠光禄大夫,赐爵东海郡王。”李承乾抬头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直接摆手,说道:“东海郡王就算了,一个光禄大夫就足够了,又没有太大的功劳。” 新罗虽然是在配合大唐在南面牵制高句丽,但实际上他们的作用并不大。 只不过是做威胁和偷袭之用,逼迫高句丽不得不在过境上布置军队。 但是在和大唐激战之后,盖苏文也从中调走了不少的军队,但是新罗的成绩依旧寥寥。 “加个谥号吧。”李承乾略微沉吟,道:“新罗的谥号是善德女王,大唐加上一点,善德仁圣女王,毕竟后来也还需要拉拢。” 李世民轻叹一声,点头道:“便如此吧。” “然后便是派人去新罗册封新王,按规制,册封金胜曼为新罗国王,授上柱国。”李承乾稍微停顿,说道:“加封金紫光禄大夫。”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可以,谁去?” 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让阎玄邃去如何?” 晋阳公主驸马司农丞阎玄邃。 李承乾抬头看向李世民说道:“阎玄邃检校光禄少卿去册封,同时派刘仁轨和韦待价作为副使一起去。” 李世民惊讶的看向李承乾:“皇帝是想派人趁着册封去做些事情?” “是!”李承乾坦率的点头,说道:“这两年,百骑司一直在挑拨百济和新罗的关系,已经有了些成效,趁着册封新罗女王,正好更进一步做些什么,韦待价去是最好的,儿子也想历练历练他。” “韦家在新罗和百济都有走私渠道,足够保证这一趟安然来返。”长孙无忌认真的看向李承乾,点头道:“陛下处置妥当。” “阎卿曾任水军总管,让阎玄邃去一趟,熟悉一下海路也好。”李承乾笑笑,说道:“至于刘仁轨,就当是做个备用也好。” “陛下可真是重视刘仁轨啊!”长孙无忌抬头,有些惊讶的看着李承乾。 “那是个人才,人才就要用。”李世民将话接了过去,说道:“这么去也好,高句丽一旦知道了,恐怕又要紧张起来,今冬在高句丽的战事也能顺利一些。” “是!”李承乾和长孙无忌同时点头。 “另外,阎玄邃是晋阳的驸马,儿子早有心提拔他做司农少卿,但是他的资历欠点,如今去新罗一趟,回来之后,这个光禄少卿,就给他落实了。”李承乾稍微补充了一句。 “陛下是想用人。”长孙无忌神色严肃起来。 阎立德已经是户部尚书,阎立本是工部侍郎,如果阎玄邃再做了光禄少卿,整个阎家就又起来了。 要知道,阎立德还是李泰的岳父。 当年李泰和李承乾争夺太子之位的时候,阎家便已经气势极盛。 现在皇帝竟然没有丝毫芥蒂的将整个阎家又提了起来。 长孙无忌的心底隐约有种感觉,皇帝是在布局,他隐隐有种皇帝是在制衡他的感觉。 但是又有些不确定,毕竟阎立德是李泰的岳父,有这层关系,就注定了阎立德在朝中的影响有限。 李承乾笑笑,说道:“他们这一趟去新罗,去的时候,或许可能容易一些,但回来的时候,消息被高句丽人知晓了,难免会动兵,正好让刘德敏从北边出动水军,狠狠的在高句丽海疆上扫一遍,让阎玄邃也学学。” 长孙无忌和李世民相互对视一眼。 果然,事情没那么简单。 …… 二月二十七,长安西城。 金光门外,旌旗招展,长槊如林。 无数金吾卫手持长槊肃然等候在金光门两侧。 长孙无忌看着站在黄盖下的汉王李元昌和纪王李慎。 这两个,是皇帝最信任的王族。 长孙无忌目光扫过另外一侧,右千牛卫中郎将、梁郡公李孝逸,皇帝最信任的宗室将领。 此番松州之战,李孝逸跟在李道宗的身边也到了军前,表现相当不俗。 长孙无忌侧身看向站在右侧的房玄龄。 房玄龄恰好调头过来,看到长孙无忌的神色,略微有些得意的笑笑。 长孙无忌神色平静下来。 他懂房玄龄。 整个朝堂,谁做这个尚书左仆射都是最不好做的。 最怕的,就是和皇帝的意见相左。 不过还好,皇帝在四品五品官员的事务上着力最多,在三品官员的事情上,多听朝中几位宰相还有六部尚书的话。 长孙无忌明白,皇帝是在布局未来。 现在在他还没有足够的亲信可以任三品官的时候,他不会多做什么的。 至于说将来,长孙无忌并不担心,只要没有小人,以皇帝如今控制事态的手段,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来了。”房玄龄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长孙无忌抬头看向远处。 远处的视线尽头,无数骑兵出现在地面线上。 随着骑兵的数量越来越多,最前方的李靖,还有杜凤举,张士贵等人也出现在长孙无忌的视线里。 不过长孙无忌更在意的,是右卫将军郑仁泰。 他一回长安,恐怕整个长安十六卫他都能够受皇帝之命节制。 还有其他的席君买,段宝玄,刘仁轨等人。 长孙无忌最终的目光落在了刘仁轨身上,他能感受到,不管是李世民还是李承乾,对刘仁轨才是最重视的。 去西北让他去,去东海也让他去。 这个人,将来说不好就是接替他的。 不过长孙无忌心里摇摇头。 以李承乾对刘仁轨的使用情况,他恐怕还要在各方历练很多年。 看到李靖停马在身前,长孙无忌看到李元昌和李慎端着酒杯上前。 …… 西内苑,观德殿。 无数桌案从殿中已经摆放到大殿之中。 甚至大殿两侧也有数百张长几招待从西北军前回来的三千士卒。 是的,只有三千。 再多了,李靖自己也不敢。 李承乾有些醉意的放下酒杯,然后看向文武百官,还有殿外的无数将士,高声道:“兵部和户部已经在计算军功,不日便有封赏,但那是朝中的事情,来人,赐每人三匹丝绢,诸卿,这是朕的心意。” “臣等多谢陛下,陛下武运昌隆,万寿无疆。”所有人齐齐拱手,神色振奋。 李承乾举杯,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这才跟着将酒一起饮尽。 放下酒杯,李承乾说道:“好了,诸卿继续饮宴,汉王,纪王,陪好诸卿。” “喏!”李元昌和李慎起身拱手。 李承乾看向李靖,说道:“卫国公,陪朕一起走走吧,西昌州的治理,你和朕说说。” “喏!”李靖起身拱手,然后跟着李承乾从偏殿离开。 听着身后殿中突然爆发的欢呼声,李靖轻轻笑笑,然后对着李承乾拱手道:“臣以为这一次回朝,还会有人弹劾臣的。” “有的。”李承乾直接点头,说道:“有个军中参军,上奏弹劾国公谋反,但又没有证据,朕以反坐,将人流放振州了。” 李靖一愣,随即对李承乾拱手道:“臣谢陛下。”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爱卿在西昌州的责任很重,既要稳定民生,还有防备吐蕃,同时还要逼东吐谷浑进军西吐谷浑,不容易,朕不会让人在长安乱生事的。” “谢陛下!”李靖感激的拱手,然后他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封地图递给李承乾说道:“这是西昌州最详细的舆图,从沙珠玉河中段,到通天河,还有兴海等地,全部属于大唐,全部属于陛下。” 第四百六十二章 李靖:何不划分南北高句丽(第一更) 清光透彻,琉璃映华。 午后的东宫崇德殿中,斑斓的光束照在地上,照在了李承乾的脚边。 一具木架摆在了李承乾的身前,上面摆放着李靖带回来的西昌州地图。 北至青海南下中段,南至通天河,东至廓州,西至大非川西侧,全部都在舆图之内。 全部都是大唐土地。 李承乾看着这幅地图,手指不自禁的在上面轻轻摩挲,眼神中带出一丝迷离的光彩。 李靖站在李承乾的身后,对于这幅场景他并不觉得诧异,因为当年他灭了东部突厥的时候,太上皇看到他带回来的东部突厥舆图,也是一样的神情。 “前次灭吐谷浑的时候,朝中粮草不足以支撑整个吐谷浑六十多万人口,所以最后朝中被迫放弃吐谷浑,而选择重立吐谷浑,将吐谷浑重新交还给慕容氏,但是慕容氏能力太差,吐谷浑内部纷纷,甚至有人发兵鄯州……”李靖忍不住摇摇头。 李承乾点点头,赞同道:“大唐对吐谷浑容忍的程度很高,他们可以不服慕容氏,但不能不服大唐,可惜慕容氏连这一点都看不透,这一次如果不是提前准备,恐怕伏俟城也会发兵协助吐蕃攻唐。” 李承乾的眼神冷了下来。 薛仁贵之所以会有大非川之败,后面有郭待封扰局势一回事,他没能看清吐谷浑的力量,被人从后面突袭包围,这才是大败的真正原因。 而吐谷浑失控,是慕容氏能力不足的最后结果。 “朕非是要吞并吐谷浑,只是从大非川到鄯州那一块位置太重要了,吐蕃随时可冲下高原杀往鄯州。”李承乾看着地图,轻声道:“尤其一旦慕容氏失去对吐谷浑的控制,那么吐蕃就能威胁整个西北,那样长安也就危险了。” “是!”李靖沉沉拱手。 他们当年,吐蕃还没有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谁能想到,他们刚刚灭了吐谷浑不过两年,吐蕃竟然从更深的高原上杀了下来。 被大唐重新扶植起来的吐谷浑根本不是吐蕃的对手,被裹挟着杀往松州。 其中的一些人更是深刻的认为,想要将吐谷浑从大唐手中重新夺回来,他们能够依靠的只有吐蕃。 所以这些年,吐谷浑的一些人是真的很用心的在帮吐蕃,但可惜,李承乾没有再给他们任何机会。 “这一战之后,西北暂时就能平静了。”李承乾轻轻笑笑,说道:“当然,东西吐谷浑还要打一阵。” “臣在回来之前,已安排东吐谷浑筹兵准备西进西吐谷浑门户德令哈。”稍微停顿,李靖说道:“东吐谷浑一旦拿下德令哈,就可以形成对西吐谷浑的地形优势,日后主动权便完全落在东吐谷浑手里,西吐谷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样正好不是吧。”李承乾笑笑,然后突然神色严肃下来,转身看向李靖道:“爱卿还记得自己是哪里的行军大总管吗?” “西北道!”李靖话刚说完,人就沉默了下来。 “不要只盯着吐蕃和吐谷浑,往西北看看,西域,西突厥,回纥,这几年都要爱卿看着。”李承乾深深的看向李靖。 “陛下!”李靖眼神惊讶。 若是他这个西北道行军大总管做实,那么从安西,到回纥,到东部突厥,军中的事情他都能管。 “朕需要西突厥安定下来,起码这几年是这样的,朕这边要率先解决高句丽的事情。”李承乾的重点在西突厥,李靖立刻明白了过来。 …… 稍微笑笑,李承乾看着李靖,认真说道:“爱卿年纪不小了,即便是在高原,也要学会养身。” 李靖这个时候却是笑了,对着李承乾拱手道:“于臣而言,与大军在一起,便是最好的养生。” 李承乾有些怔怔的看着李靖,随即他点头道:“也好,朕能做的不多,国公的二郎赐个伯爵吧,他现在还是千牛卫备身,国公选个地方,让他任长史吧。” 李靖脸上难得的升起一丝喜意,随即对李承乾拱手道:“多谢陛下,老臣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二郎了。” 稍微沉吟,李靖拱手道:“不知道可否去杭州?” “江南之地?”李承乾惊讶的看着李靖,说道:“国公怎么会让次子去江南?” 李靖的儿子不说是像李靖一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起码也该选个能够好好历练的地方。 江南奢靡之地,一个真正有志于前程的人,是不会去江南的。 那里虽然繁华,但离中枢太远了。 便是扬州也好。 李靖有些苦笑的说道:“臣的二子性情浪荡,在长安城便没什么好名声,好在本性还行,不然……” 李承乾轻轻点头,李靖虽然出身三原李氏,但是和家族往来并不密切。 灭吐谷浑后,李靖上表辞官,但皇帝不允,但最后也是让他回家休养了,但是特进来留着。 那个时候,为了自保,让自己的二儿子浪荡一些。 虽然会有朝臣弹劾,但只要不触犯律法也不会有事。 甚至于这种情况,别人对李靖弹劾越大,李世民就越反感。 李靖都已经闭门自守了,可依旧还有人不放过他,李世民自然反感,出手贬谪了几个人,长安城才安静了下来。 但是,李靖的二儿子李德奖,却染上了一些不好的习惯。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便如此吧,不过杭州是上州,调任不难,但做好也不易。 这样,让二郎先做一阵尚食奉御吧,然后调任杭州长史,就不会有人说什么了。” “谢陛下!”李靖对着李承乾沉沉拱手,他能够看出李承乾的目的。 李承乾还是对李德奖有所期待的,所以才让他做尚食奉御,虽然跟在皇帝身边的时间不长,但却已经是天下人最难得的际遇。 …… “西北的事情,国公自己斟酌便是,关于高句丽之事,国公有什么看法没有。”李承乾深深看了架子上的西昌州地图,然后转身走到了短榻上,同时请李靖坐下。 一侧已经有内侍上茶,李靖低头,然后才看向李承乾,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疑问?” “嗯!”李承乾点头,说道:“朕在高句丽也有种种算计,自问费些时间,灭其国不难,但不知道为何,朕的心中总有一股虚浮感,有些不安。” 李靖深深的看了李承乾一眼,低头道:“陛下的感觉是对的,其实陛下自己应该明白,灭高句丽和灭吐蕃是同样的道理。” 李承乾坐在那里,咀嚼着李靖说的每个字。 “吐蕃偏远,中间又有高原荒野阻隔,所以,需要以吐谷浑为基础,夯实根基,然后并吞西吐谷浑,苏毗和羊同,这是陛下之前和臣定下的方略。”李靖抬头认真的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点头,说道:“剥离苏毗和羊同,然后将吐蕃压在唐古拉山脉以南,然后逼其内乱。” “是这样的。”李靖看向李承乾,说道:“这是兵家正法,可是陛下为什么在高句丽上,心思却乱了呢?” “心思乱了吗,可是东岛三国,是高句丽在前,百济和新罗在后……”李承乾话说到一半,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低声说道:“国公说的是辽东和北高句丽。” 鸭绿江以南,大同江以北,称之为北高句丽。 “陛下英明。”李靖笑着点头,说道:“辽东原本就是汉家天下,夺回来重新治理不难,但问题在于北高句丽,他们数百年都属于高句丽,与大唐并不亲近,所以不管是太上皇,还是陛下,都是在行灭绝之道,以攻灭高句丽为直接手段,但……” “什么?” “陛下也好,太上皇也好,又都想将高句丽的百姓彻底纳入大唐。”李靖摇摇头,说道:“所以,一切才会这么别扭。” 要么彻底毁了高句丽,杀了高句丽所有人,要么就将他们彻底的纳入大唐。 “父皇灭了东*突厥,也没将所有的突厥人都杀光,朕自然也没有那么大的杀性,要将所有的高句丽人都杀光。”李承乾摇摇头。 “所以,臣的建议上,陛下何不将高句丽两分,不是名称上的北高句丽南高句丽,而是彻底的将北高句丽从高句丽分出来。”李靖抬头,看向李承乾,说道:“辽东是大唐领土,安心经营即可,而北高句丽则重立一国,收其民养其地,以攻南高句丽。” 李承乾静静的听着,在李靖的分析之下,一个切实可行的灭高句丽的策略已经出现。 甚至于这和吐谷浑吐蕃是一套策略。 一旦证实可行,那么将来大唐在四方作战,都可以用这种手段。 “而且这种手段对朝中百姓的负担很小。”稍微停顿,李靖看向李承乾说道:“若不如此,便是陛下灭了高句丽,想要让其彻底安定下来,也需要三五十年的时间,其中的投入也绝对不会少,甚至一不小心,就是倾覆之局。” 李承乾沉默了下来。 大唐灭高句丽根基不稳。 或者更准确的讲,是人心没有归附。 高句丽的百姓没有对大唐的认可之心。 前一世李治灭高句丽,花了将近二十年时间,然而高句丽的复国运动此起彼伏。 最后,高句丽和百济被新罗吞灭,而大唐则退出了东岛诸国。 所以,一口气灭高句丽的方法并不可行,那样做的根基太不稳了。 想要让高句丽彻底的融入大唐,分裂南北,自相攻伐,相互仇恨,然后北高句丽主动融入大唐,这样大唐就能彻底的掌控大同江以北,那些高句丽百姓也能为大唐所用。 甚至他们还会交税。 交税。 李承乾的心彻底定了下来,点头道:“北高句丽立国不难,用高宝藏的名义就好,他这边正好有个人在长安。” “陛下这是送高宝藏去死啊!”李靖惊讶的看着李承乾。 “高句丽王对大唐从来就没有好感,不然也会从父皇刚登基,就在辽东修筑长城。”李承乾摇摇头,说道:“具体如何做,让李义府他们去做吧,倒是刘仁轨那里,国公见过他了,觉得如何?” “不错。”李靖想了想,说道:“他有些地方比臣强,人虽然刚毅,但却将自身放的很低,处事之学强臣百倍。” “处事之道上,朝中还是有些人才的。”李承乾笑笑,道:“新科状元娄师德,这方面也极出色,寒门出身的人在这方面……”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打断了李承乾的声音,李承乾下意识的抬头。 …… “陛下!”岑长倩站在殿门前,对着李承乾拱手道:“文成公主求见。” 李承乾眉头一皱,然后看向李靖,叹声道:“国公,麻烦来了。” “公主是为了吐蕃的事情?”李靖不确定的看向李承乾。 “嗯!”李承乾点头,说道:“吐蕃国使来长安,朕已经让人秘密关押着他,就是不想让文成见到他。” “陛下是担心吐蕃人会影响到公主殿下?”李靖很肯定的问道。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松赞希望文成回逻些,借用她和大唐的力量来镇压内部,同时又希望能够将来,他儿子长大,再反杀文成和大唐,朕如何能够让他如愿。” “但陛下担心公主想要回逻些。”李靖很简单的看透了一些。 “文成和松赞毕竟是拜堂的夫妻,所以她很难不受吐蕃影响。”李承乾摇摇头,说道:“算了,还是先拖一拖,让公主去见皇后,朕这里有正事。” “喏!”岑长倩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李靖拦住了岑长倩,开口说道:“陛下,此事终究是要解决的,陛下还是亲自见一见公主吧。” 李承乾转身看向李靖。 李靖轻轻点头。 第四百六十三章 父皇在哪儿,舅舅就在哪儿(第二更) 夜色黄昏,东宫重教殿中。 文成公主跪在地上,对着李承乾沉沉叩首。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着文成公主,有些无奈的说道:“你想怎样?” 文成公主抬头,看向李承乾,虽然迟疑,但还是坚定的问道:“臣妹想问陛下,吐蕃的事情,陛下究竟打算如何处置?” “审罪,先将禄东赞和噶尔·钦陵父子的罪名审定,然后罚罪和战败,要求吐蕃给出交代。”李承乾摇摇头,说道:“吐蕃虽然用禄东赞和噶尔·钦陵做替罪羊,但事情怎么可能就这么敷衍过去。” “陛下还是要动兵吗?”文成公主满脸担忧的看向李承乾。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若是吐蕃不给出足够让朕,让父皇满意的代价,朕就让卫国公发兵苏毗,灭了苏毗,然后西行羊同,灭了羊同,然后驱使两国,杀入吐蕃。” 这些策略并不没有多么难猜,李承乾能想出来,松赞自然也能猜出来。 文成公主抬头问道:“只要吐蕃能够给出足够让陛下满意的代价,陛下就会罢兵吗?” “嗯!”李承乾点头,说道:“是的,朕会。” “臣妹明白了,臣妹这就去信逻些,让赞普准备。”文成公主再度叩首。 “这事你不用管,信朕已经让人送到逻些去了。”李承乾摇摇头,道:“接下来,吐蕃会派使团来长安,签订战败赔偿条约。” 文成公主沉默了下来,皇帝不想让她介入到这些事情当中来,甚至就连吐蕃国使到长安,她都不知道。 “那禄东赞和噶尔·钦陵父子呢?”文成公主还是忍不住的问道。 “审罪!”李承乾摇头,说道:“大唐虽然这一战胜了,但是依旧有无数士卒死伤,而且松赞也将他当成了替罪羊,所以,他们需要付出代价,朕这里起码是这样,不过这些得等到他们的罪名被审定之后。” 文成公主点点头,皇帝起码现在没有杀他们的打算。 终于,文成公主还是抬头问道:“那么臣妹呢,臣妹将来如何?” 李承乾看着文成公主,摇摇头道:“朕不想让你回到逻些,因为朕不想让吐蕃用你大唐公主的名义,在对朕,对大唐行谋算之事,朕不想自己后悔,也不想你后悔。” 大唐终究还是要灭吐蕃的。 文成公主到时候夹在中间,恐怕里外不是人。 “那臣妹和赞普将如何?”文成公主抬头,看向李承乾道:“他毕竟是臣妹的驸马!” “他是你的驸马,但你只有他一个家人吗?”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这一次,朝中已经有人弹劾了,朕压下来罢了,那么下一次呢,再出事,你真正关心的人,死的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文成公主嘴角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她不是太上皇的亲生女儿,虽然说这些年,太上皇待她如亲生女儿一样,皇帝也待她如亲妹妹一样,但是她终究不是皇家真正的公主。 她有自己的亲生父亲,母亲,还有姐姐。 很多事情,皇帝可以不在意,但朝臣行吗? 而且这一次皇帝之所以能压下来,是因为她就在长安。 可如果她不在长安,大唐和吐蕃又再开战,到时候,就算是想不牵连到她父亲身上也难。 李承乾看着文成公主,心中不由得轻叹一声。 上一世,李道宗牵扯到了房遗爱和高阳公主谋反案当中,流放至死。 而在松赞刚死的时候,李治就要派人接她回长安。 那个时候,她只要能够回到长安,立刻便是长公主待遇。 李道宗的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 但是,她没有。 她认为自己留在吐蕃能够更好的让大唐和吐蕃和平安定。 但,所谓的和平安定不过是笑话。 她自己被骗了,大唐也被骗了,吐蕃没过几年,就派兵杀入了吐谷浑,吞并了吐谷浑。 之后更是大非川大败大唐,之后的几百年里,吐蕃都是大唐最大的心腹大患。 她自己的牺牲没有意义,害了自己的家人,害了大唐无数的将士和百姓,最后只感动了自己。 李承乾收回心神,看向文成公主道:“你回去吧,如今的情况局势如此了,将来谁也不知道会是怎样,若是吐蕃不甘心大败,还要反复做手段,说不定还有一场大战。” 文成公主还要说些什么,但…… “臣妹告退!”文成公主轻轻福身,然后起身退出了崇教殿。 …… 等到文成公主退出之后,苏淑从偏殿走了出来。 看着文成公主离开的背影,苏淑看向李承乾问道:“陛下,可是打算令公主改嫁?” 李承乾稍微让开一点位置,苏淑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李承乾目光平静下来,然后轻声道:“她现在是松赞的大妃,松赞没死,让她改嫁,那岂不是逼吐蕃人和大唐开战,所以,先拖着吧,先拖到松赞死了再说。” “那松赞死了呢?”苏淑紧跟着问道。 “随她,她还年轻。”李承乾摇摇头,淡淡的说道:“若是她愿意,能找到新的意中人,朕愿她一生顺遂,若是她不愿意找,那么朕就将松赞的孙子抓到长安他,给她延续香火。” 苏淑从李承乾的话音当中听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好了,她的事情不说了。”李承乾抬头,转口说道:“父皇这些天还好吧?” “还好。”苏淑笑着点点头,说道:“象儿和厥儿,隅儿,还有安康,每日都陪着父皇,其他越王和纪王,还有几位公主驸马,都入宫陪伴,还有诸公主也是一样。” “先看看吧。”李承乾松了口气,说道:“朕最担心的,还是父皇会心情积郁,郁深伤身,实在不行,今年去洛阳东巡的时候,让父皇也跟着一起去。” “那谁留下来辅政呢?” “房相吧。”李承乾耸耸肩,说道:“父皇在长安,象儿监国,那么就是舅舅辅政。 父皇去了洛阳,那么就是象儿见过,房相辅政,而朕和舅舅,一起陪伴父皇在洛阳散心。” 苏淑轻轻抬头,皱眉道:“父皇在哪里,赵国公就在哪里?” 李承乾笑笑,点头道:“这样大家都安心。” 苏淑勉强笑笑。 “很多时候,人心都是敏感的,不管你平日里怎样放心,一旦触及到根本的时候,还是会有所担心,但仅仅是担心而已。”李承乾笑着摇摇头,说道:“虽然是没有必要的,但是能让人安心,就不必多做什么了。” “是!”苏淑点头,但眼底还是有些不解。 李承乾没有解释什么。 洛阳虽然是东都,但实际上,那里的根本势力还是河洛世家。 荥阳郑氏对洛阳的影响极大。 更别说,洛州长史萧钧,还是李承乾做太子时的太子中舍人。 尤其如今他是皇帝,诸卫调动都是他说了算。 “好了,不说这些了,再过几日,就是象儿的封太子大典。”李承乾看向苏淑,说道:“封太子之后,朕想让他和诸兄弟一起在昭德殿的内学堂读书,等他成婚之后,再入东宫。” “好!”苏淑点点头,然后她低声说道:“今夜陛下和妾身一起回宜春殿吧。” “好!”李承乾笑着点头。 烛影闪烁,殿中已经没有了两人的身影。 不知不觉中,夜色已深。 …… 三月初一,太极殿。 李承乾一身明黄色衮龙袍,头戴白玉十二旒,高坐在御榻之上。 苏淑穿一身皇后翟衣,坐在他的身侧。 李世民退位太上皇,但今日已经穿一身淡黄色衮龙服,头戴通天冠,神色平静坐在一侧的平陛之上。 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跪在大殿中央的李象身上。 一身淡黄色的九蟒九章服,双膝跪倒在地上,手持玉笏,肃然躬身。 内外百官全部神色肃然,眼神轻轻地落在了礼部尚书李袭志的身上。 李袭志站在群臣左上,手持圣旨高声道:“惟永惟元年,岁次已酉,三月丙辰,朔初一辛酉日,皇帝若曰: 於戏! 大宝曰位,实在于丕承。 万邦以贞,由建于明两。 朕既宁鸿业,祗严永图,恭惟七鬯之主,岂舍人神之望。 皇长子象,天假聪明,生知仁孝,君亲一致,孝悌三成。 知子者父,允叶于元良。 以长则顺,且符于旧典。 宜膺择嗣之举,俾受升储之命。 可皇太子。 钦此。” 群臣手持笏板,同时叩拜道:“臣领旨,陛下万寿无疆,太子千秋无期。” 李承乾从丹陛之上站起。 李世民也同时站了起来。 两个人同时走下丹陛,来到了李象身侧,然后同时从身后的太常寺卿赵元楷手里的托盘中拿起白玉九旒冕,同时戴在了李象的头上。 李世民率先开口道:“皇太子象,尔日后务必克明峻德,恢纂鸿休,宏三王之教谕,建万国之元良。” “孙儿领旨。”李象轻轻向前躬身。 李承乾最后开口道:“皇太子象,天下之大,济道化措,善理纲举,方有所成,尔日后务必勤精学业,梳理内外,致理平之化,继盛世之业。” “儿臣领旨。”李象终于沉沉的叩首在地。 “礼成。”李袭志转身看向群臣,道:“皇太子升座,群臣叩首。” “太子千秋无期!” 第四百六十四章 李承乾和长孙无忌的根本矛盾(第三更) 李承乾坐在丹陛上。 李世民坐在平陛左侧。 李象坐在丹陛下的短榻上。 宗正寺卿李百药站在李象左侧,面对群臣高声道:“惟永惟元年,岁次已酉,三月丙辰,朔初一辛酉日,皇帝若曰: 於戏! 祗膺诏册,光启储闱,展至性于三朝,承本枝于百代。 宗祏永固,神人以和,四岳仰维嵩之高,百川承少海之润。 册皇次子厥为雍王,册皇三子玖为燕王,册皇四子隅为代王,册皇五子善为相王,册皇六子纇为寿王。 册皇长女永康郡主为永康公主。 光绍前典,惟怀永图,神人允谐,动植咸赖。 钦此!” 李厥,李玖,李钰,李善,李纇五个几岁孩童肃穆如大人一般,齐齐叩拜:“儿臣领旨,父皇万寿无疆。”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着自己的五个小儿,平静的开口道:“尔等日后务必友敬兄长,关爱百姓,勤读诗书,以成博识,夙夜孜孜,致君於道。” “儿臣领旨,谨遵父皇教诲。”五个小儿齐齐叩首。 “平身吧。”李承乾摆摆手,五个儿子这才起身,站在了李象左侧的丹陛之下。 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看向一侧的于志宁。 于志宁拱手站出,看向群臣,手持圣旨,开口道:“惟永惟元年,岁次已酉,三月丙辰,朔初一辛酉日,皇帝若曰: 於戏! 明两之重,实固宗祧;辅导之职,莫先师保。 是以吕望、召奭,胜芳于有周;叔孙、元成,继美于隆汉。 尚书右仆射李勣,可太子少保。 中书令褚遂良,可太子左庶子。 吏部尚书唐俭,可太子中庶子。 太子詹事来恒,可太子右庶子……” 皇帝册封太子,诸王,布设东宫诸官。 宋国公萧瑀为太子太师,韩王李元嘉为太子少傅,纪王李慎为太子少师,尚书右仆射李勣为太子少保。 来恒为太子詹事,宇文仲方为太子少詹事。 苏均为太子家令,独孤大宝为太子率更令,长孙涣为太子仆。 李延寿太子中舍人,赵持满,高真行,封言道为太子舍人。 陆彦远为太子洗马等等。 …… 长孙无忌神色平静的站在一旁,一条又一条人影站出,然后沉沉的叩首在地。 皇帝原本是要将韩王李元嘉升为太子太傅,纪王李慎升为太子太师,以李勣为太子少师,褚遂良为太子少傅,来济为太子少保。 当然,这些都是虚职。 几人不过是给太子偶尔授课而已。 但是,皇帝要让吏部尚书唐俭,检校太子左庶子。 这一条,就有些敏感了。 尤其是对长孙无忌而言。 唐俭年纪大了,过两年就要致仕了。 皇帝如果还要保留唐俭的太子左庶子,那么皇帝就可以通过唐俭对吏部侧面进行影响。 又或者,皇帝如长孙无忌所想,让柳奭为吏部尚书,但是同时让他检校太子左庶子。 那么事情就麻烦了。 柳奭起码会在皇帝和长孙无忌之间中立。 长孙无忌微微低头,吏部尚书本身就应该听皇帝的,这没有问题。 但是,皇帝初登基,对江南士族用的太多了。 甚至还有对河北世族重用的打算。 虽然皇帝已经在极尽的收敛了,但是关中的那些老兄弟们,有太多不满了。 所以,他们才希望能够通过吏部,保证自己人的利益。 皇帝让杜荷检校雍州别驾,每到年底就要清理一遍长安城诸家中的不良子弟,这让很多人隐隐感觉不安。 更别说还有传言,皇帝要开殿试。 等等很多事情,虽然现在都是传言,但是已经很多人不安。 不知道多少人找长孙无忌去闲聊。 看似闲聊,但实际上还是在探问他的态度。 柳奭的吏部尚书,是长孙无忌给出的保证。 他不是要对皇帝做什么,而是要尽量的安抚这些老兄弟。 皇帝手下的亲信们还很年轻,而那些老家伙在各州各卫都有不少的亲眷,真要闹起来,怕是要有不少事。 现在太上皇还在,局面还好些,可太上皇不在了,谁知道这些家伙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会做什么。 皇帝手上最为依赖的,就是千牛卫,但是这些千牛卫都是他们这些老家伙的子弟啊! 所以,长孙无忌才会对皇帝让唐俭检校太子左庶子感到敏感。 朝中虽然有三省六部九寺,但实际上,吏部才是整个朝堂的骨架。 长孙无忌轻轻的瞥了皇帝一眼,新皇登基,必然会有不少人的利益受损。 而整个天下,关中门阀的利益最大。 一受损,必然是他们。 长孙无忌只是想少些血腥和杀戮而已。 太上皇还在还好,若是没了太上皇,皇帝是会举起屠刀的。 …… “启奏陛下!”鸿胪寺卿宇文崇嗣站在两仪殿中,对着李承乾拱手道:“吐蕃已经将禄东赞一族送到了长安,其中在路途折损两人,多数幸存,不过根据比对,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李承乾身体微微前倾,问道:“少了谁?” “噶尔·悉若,禄东赞的长子。”宇文崇嗣拱手,说道:“吐蕃人说,噶尔·悉若在吐蕃的时候,因为反抗被杀了。” 李承乾眉头一挑,看向左侧的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问道:“房相和舅舅怎么看?” 房玄龄皱了皱眉头,站出拱手道:“陛下,吐蕃既然已经将禄东赞的所有家人都送到了长安,似乎没有必要在这里玩什么手段了吧?” “不好说啊!”长孙无忌轻轻摇头,说道:“若我是松赞,起码会将噶尔·悉若留下,这样即便是禄东赞和噶尔·钦陵在长安活下来,他们也能通过噶尔·悉若,来控制禄东赞和噶尔·钦陵不要乱说。” 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说道:“也就是说,禄东赞和噶尔·钦陵,对大唐没有用了。” 大唐留禄东赞和噶尔·钦陵,目的就是希望他们父子俩,能够将他们所知道的关于吐蕃的一切全部说出来。 起码说出大半。 但是,一旦他们有了保留,那么是九成九为真,一成为假,若是相信了,也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甚至那一成是假的,会牵连到所有一切都让李承乾相信不是真的。 “陛下,要不让人去逻些再查查。”房玄龄忍不住的拱手。 李承乾看向宇文崇嗣,说道:“爱卿让鸿胪寺的人,飞马去逻些问问吧,同时,让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对禄东赞和噶尔·钦陵一案进行审查,太子已封,这些事情也该做个了断了。” “喏!”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齐齐拱手,只是房玄龄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 从长安派人去逻些,来回一趟不知道要多久,说不定人还没有回来,这边已经被杀了。 “陛下!”长孙无忌突然站出拱手,说道:“臣请去探视禄东赞父子,或许知道了此事,他们的心态会有变化。” 李承乾看着长孙无忌点点头,笑着说道:“舅舅去吧,朕还是不希望杀人的,若是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够拿出让他们自己活命的东西来的时候,说不定父皇最后会下赦免的。” “是!”长孙无忌拱手领命,面色凝重。 想要让皇帝,想要让大唐上下的朝臣,都相信禄东赞父子彻底的和吐蕃切断关系,禄东赞父子就得拿出压箱底的吐蕃秘密。 李承乾轻轻抬头,噶尔·悉若,这个人应该没死。 毕竟,就如同噶尔·东赞是禄东赞,噶尔·钦陵是论钦陵一样,噶尔·悉若也有自己在历史上的称呼。 赞悉若。 在禄东赞死后,在论钦陵崛起之前,是赞悉若接管了吐蕃政权。 这样的人,别说是松赞了,就是李承乾也不愿意让他死,也不会让他来长安。 那样的话,噶尔家族真的全家投靠了大唐,吐蕃就完了。 松赞还是放不下心底最后一丝猜忌。 …… 千牛狱。 牢房。 长孙无忌平静看向禄东赞和噶尔·钦陵父子,平静的说道:“逻些传来消息,噶尔·悉若反抗被杀,但是陛下不信,本公也不信,所以陛下决定明日,三司会审你父子之罪,如果不出意外,会是全部绞死。” 禄东赞忍不住的抬头,虽然脸色颤抖,但是眼底还是忍不住有些欣喜。 长孙无忌神色冷漠了下来,转身,“砰”的一声,牢门被关闭。 噶尔·钦陵身体颤抖的看向禄东赞,问道:“阿爹,阿兄真的没死吗?” 禄东赞摇头,肯定说道:“不,他死了。” “不,他没死。”噶尔·钦陵突然间怒吼了起来,身体直接冲前,咬牙对着禄东赞说道:“赞普很欣赏他,不会让他死的,最多也是隐姓埋名的假死,但实际上,他还是会辅助赞普……可是阿爹,我们要死了,我们要死了。” “不,你阿兄真的死了。”禄东赞依旧摇头,说道:“这和赞普没有关系,是唐皇太猜疑了,仅仅是一个念头,他就彻底的否定了我们,问题不在赞普身上,在他身上。” 看着禄东赞这样的模样,噶尔·钦陵突然感到自己的心彻底死了。 他的身体缓缓靠后,失望的看着禄东赞,说道:“阿爹,你说赞普抄了我们的家,是想彻底断了我们和吐蕃的联系,让我们有在长安活下去的机会,但是,在他的心底,他更怕我们活下去,所以他留了一手,但皇帝不信。” 皇帝那种人,不需要证据的,一个念头就足够了。 “所以,他留的这一手,我们死了。” …… 两仪殿中,刑部尚书刘德威,大理寺卿尹君,御史大夫孙伏伽齐齐拱手。 “陛下,禄东赞将所有一切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但噶尔·钦陵,却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交代了出来,包括他们是如何和隐太子余孽勾连的,还有,他们在离开逻些之前,是松赞命令他们,尽一切能力,搅乱大唐。”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所以,你们的意见呢?” “禄东赞绞刑,噶尔·钦陵斩首。”刘德威拱手,道:“但若是能用噶尔·钦陵作为筹码,在和吐蕃的谈判中,让吐蕃多给出些好处,臣希望留噶尔·钦陵一命。” “那么禄东赞呢?”李承乾轻轻抬头。 “斩首!”刘德威,尹君,孙伏伽同时拱手。 第四百六十五章 斩首禄东赞,太上皇没有特赦(第一更) 三月十五。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晋昌坊,御乘缓缓从太乙青华观驶出,朝着大慈恩寺而去。 太乙青华观在东城晋昌坊,大慈恩寺在西城敦义坊,一观一寺,以朱雀大街为中线对立。 李承乾原本以为,佛门会继续争取太乙青华观所在的无漏寺遗址,谁知道,他们竟然对西城的敦义坊异常的满意,后来才知道,西城离西天更近。 “听说皇帝已经决定要于三月十九斩首禄东赞了?”李世民靠坐在御乘内,抬头看向李承乾。 “嗯!”李承乾看了坐在对面的李象一眼,点头道:“是的,三司已经有了定论,那么这件事情便早些了结,至于噶尔·钦陵,他现在已经开始写关于吐蕃的所有一切内容。” “他写的东西,可信吗?”李世民神色严肃起来。 “儿子没打算用。”李承乾摇摇头,说道:“等他写完这些东西,儿子就会让人封存起来,直到大兵出击吐蕃的那天,儿子才会打开。” “那个时候,便是那份东西里,有什么迷惑人的东西,你也不用担心会影响军前。”李世民轻轻笑笑。 “是的。”李承乾点头,说道:“儿子会用他来针对高句丽,想来,他在这方面也没办法做手脚。” 噶尔·钦陵对高句丽不熟。 便是想要做些什么,也容易被人看出端倪来。 “那么禄东赞呢,你真的要杀他吗?”李世民直直的看向李承乾,道:“若是禄东赞死了,噶尔·钦陵,或许便不会为大唐效力了。” “舅舅说,处斩那日,他会让人弄一具替身。”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大唐需要斩首吐蕃国相,来令所有人敬畏,但是,却可以用替身来做到这些,而真正的禄东赞,则是会送到北苑囚禁起来,永生永世,不放他离开。” 稍微停顿,李承乾补充道:“若是父皇肯下旨赦免禄东赞一死,那自然更好。” 李世民微微抬头,问道:“那你呢,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儿子无所谓。”李承乾摇摇头,道:“禄东赞和噶尔·钦陵生也好死也罢,对儿子都没多少意义?” “如何说?”李世民有些好奇。 这段时间,虽然民间不知,但在朝中大臣当中,很有一波人在试图推动着李承乾,效仿李世民宽容大度,赦免禄东赞父子。 李承乾也在被人推动着一起往前。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李承乾对于这些事情,是无所谓的。 “禄东赞父子的确是少有的聪明人,但其实,若是刨除掉一些东西,他们也就那样。”李承乾平静的摇头。 “什么东西?” “首先,他们是吐蕃人,对吐蕃内部的了解也是花了几十年的时间的,他们能力用在对吐蕃之上,自然是无往不利,但若是没了这层身份,他们的才智用在大唐内部,或者高句丽,不给那么多的时间,他们成长不起来的。”李承乾轻轻摇头。 这便是很多在一个领域做的很出色的人,到了另外一个领域折戟沉沙的根本原因。 “其二,吐蕃于大唐,之所以有优势,其实更多的是位居高原深处,若是没了高原深处的优势,那么便是禄东赞和噶尔·钦陵全部留在吐蕃,吐蕃也难挡我大唐兵锋。”李承乾轻轻冷笑。 吐蕃无非就是有高原反应作为依仗,大唐真正能够在高原上作战的士卒并不多。 一旦没有了这些优势,一个薛仁贵就能灭了吐蕃。 “我大唐有无数能为者,长一辈的不说,年轻一点的,刘仁轨,戴至德,张文瓘,苏定方,裴行俭,王方翼,这些人谁的才智都不比他们差。”李承乾摇摇头,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神采。 李世民注意到,很多现在李承乾用在身边的人都不在这份名单当中。 或者更准确的讲,他所信任的人,都被他放出去历练了。 而不是留在长安混资历。 …… 李世民的目光扫向车外,御驾已经到了敦义坊。 “所以,为什么你这次不拒绝?”李世民收回目光看向李承乾。 “这一次是舅舅坚持。”李承乾无所谓的摇头,说道:“算是给舅舅一个面子,反正他们想要更往上,还是需要立功的。” 李世民目光闪烁,问道:“此事之后,你打算怎么安置噶尔·钦陵?” 李承乾想了想说道:“给他一个尚乘奉御的虚职吧。” 李世民一愣,然后低声道:“但是现在,两个尚乘奉御的位置已经满了。” “那就调一个出去。”李承乾想了想,说道:“三郎年纪也大了,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 尚乘奉御长孙濬,长孙危无忌三子。 “去潭州吧。”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如今舅舅在主持荆湖的传驿革新,正好让三郎去做潭州长史,好好历练。” 李世民深深的看了李承乾一眼。 他明白了。 禄东赞和噶尔·钦陵是长孙无忌主持留下的,那么他们要留在朝中,那就要占据长孙无忌一系的权位。 李世民看的很清楚,在李承乾的心里,朝堂的各方势力在他心中有着清晰的分界的。 在大唐以关中定天下的大局不变的情况下,维持他自己的权衡。 而且,李承乾在很多事情,都很注意年轻人的培养。 他这里不要废物。 车外,大慈恩寺已至。 李世民收敛神色,在李承乾和李象的搀扶下,走下了御乘。 前方,玄奘和诸长安寺庙高僧已经在等待。 …… 三月十九,天空明亮的让人心情舒畅。 武德门下,李承乾朝着前方的昭德殿走去。 李义府,刘仁轨跟在身后。 张玄素站在李承乾身侧。 “如今太子,雍王,燕王和代王已经入内学堂读书。”张玄素一边走,一边说道:“秦家,程家,尉迟家,长孙家,韦家,杜家,薛家,柳家,裴家,杨家都已经派了最优秀的子弟伴读。” 李承乾点点头,为皇子伴读,是各家亲近皇室的表现,也是皇室拉拢各家的手段。 “张公为宰相,统领天下文教之事,当年教导朕,如今又要教导太子,张公辛苦了。”李承乾很认真的对张玄素躬身。 “陛下过奖了,都是臣该为之事。”张玄素赶紧拱手,同时说道:“陛下已经擢臣为相,臣惶恐至极,只能至死为陛下效力。” 李承乾满意的看着张玄素。 张玄素寒门出身,初仕隋时,不过是一县户曹,却很能体恤百姓。 入唐以来,提出了大量有用的谏言。 朝中虽有无数官员在效仿魏征,但唯独张玄素,被魏征评价本性如此。 笃称至真,振纲持宪。 又没有自己的私心,是李承乾眼中的朝臣典范。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步入了昭德殿。 李象,李厥,李隅,李玖四人,还有一众各家的小辈全部起身道:“参见陛下!” “平身吧。”李承乾站在桌案之后,看了李象一眼,然后看向殿外,招招手。 两名金吾卫抬着一张桌案进入殿中,上方一张不大的四方小屏,屏风上写着一个戒字。 小屏之下,是一把一尺半的戒尺。 桌案被放在大殿一侧角落里。 “戒懒,戒骄,戒躁,戒贪,戒嗔,戒嫉,戒奢,戒暴。”李承乾看向李象,李厥,李隅,李玖四人,说道:“这是朕的读书八戒,若是谁在读书时,犯了这八戒之律,那么任何一个授课学士,都可以用这戒尺责罚你们,便是太子也是如此,明白了吗?” “臣等领旨。”众人齐齐拱手,神色凛然。 李承乾转身看向张玄素,认真说道:“张公,一切就拜托了。” “臣竭力而为。”张玄素肃然拱手。 李承乾点头,然后直接转身离开。 殿中众人立刻拱手道:“恭送陛下!” 走出昭德殿,李承乾刚要转身朝弘文馆而去,对面岑长倩已经疾步而来。 “陛下!”岑长倩拱手,语气急促的说道:“禄东赞已经被押往西市斩首。” “嗯!”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然后继续向前。 …… 千牛狱。 噶尔·钦陵面色苍白的坐在角落里,他的脑海中依旧是早先禄东赞被人押出去的场景。 三司会审。 禄东赞自己承担了一切罪责。 噶尔·钦陵则是将一切都实实在在的说了出来,半点都没有松赞这样的意思。 所以,禄东赞判斩首,而噶尔·钦陵判绞刑,但因坦诚,减一等处置,判流三千里。 当然,这个流三千里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噶尔·钦陵心里清楚,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长安,所以,他活了下来。 他爹便要死了。 皇帝的动作很快,这才几天,他爹便要被押上西市斩首。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噶尔·钦陵缩在角落,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 他阿爹现在只有一个机会活下来,那就是太上皇的特赦,但太上皇会特赦吗? 牢房外的光影,在幽幽之间已然西斜。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清晰缓慢的在牢房外响起。 噶尔·钦陵身不由己的打了个寒颤。 “吱呀”一声,牢门打开。 噶尔·钦陵下意识的抬头。 手里提着一个匣子的长孙无忌,面无表情的看着噶尔·钦陵。 噶尔·钦陵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只匣子。 长孙无忌手一伸,匣子已经朝着噶尔·钦陵扔了过来。 然而就在噶尔·钦陵注视下,匣子在半空直接掉落。 “啪”的一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出现在碎裂的木匣中央。 “阿爹!”噶尔·钦陵顿时不由自主的扑了过去,抱起人头刚要痛哭。 突然,他看到了人头的眼睛,随即他猛然抬头看向长孙无忌:“不,这不是我阿爹。” “这的确不是你阿爹!”长孙无忌淡漠的抬头,说道:“在临出牢狱之前,陛下下旨,将你阿爹转到了北苑囚禁,你阿爹现在在北苑,所以,你应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我会去见国使的。”噶尔·钦陵认真点头,随即咬牙说道:“我会让他们为这次入侵大唐付出代价的。” “嗯!”长孙无忌轻轻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牢房。 …… 离开千牛狱,长孙无忌有些诧异的看向甘露殿的方向。 太上皇竟然真的没有特旨赦免禄东赞。 真奇怪。 第四百六十六章 禄东赞父子之死,冷酷的李世民(第二更) 鸿胪寺外院。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噶尔·钦陵面色苍白的从房中走出,房内传出一阵阵沉重压抑的呼吸声。 一侧廊道尽头的石亭下,长孙无忌平静的喝着茶。 噶尔·钦陵收拾心情,走到了长孙无忌身前,拱手道:“司空,幸不辱命,吐蕃愿以五万两黄金,求得大唐宽恕。” 长孙无忌点点头。 皇帝三司审罪禄东赞和噶尔·钦陵,就是要将吐蕃所有的不轨之行全部都公知天下。 有了这个名义,大唐不论怎样对吐蕃都是合理的。 现在吐蕃,继承人年幼,而松赞身体日渐不行。 一旦他日松赞病逝,大唐在那个时候发兵吐蕃,吐蕃麻烦大了。 错了,输了。 就要认。 当噶尔·钦陵站在对面的时候,吐蕃国使、新任国相吞弥·桑布扎直接懵了。 随后,鸿胪寺大开狮子口,吐蕃只要出一年一万两黄金,只要吐蕃不动兵,大唐便不攻打吐蕃。 同时,要求以五年为起始。 吞弥·桑布扎不得不答应。 有了噶尔·钦陵的协助,大唐对吐蕃的了解将会远超之前,甚至真的有可能彻底灭绝吐蕃。 吞弥·桑布扎不得不咽下这颗苦果。 他答应了赔偿五万两黄金,五年之后,若是吐蕃有需,协议还可以继续。 “吞弥·桑布扎说,松赞请大妃回吐蕃。”噶尔·钦陵察觉不妥,赶紧说道:“是公主,吐蕃愿意另外付一万两黄金,请公主回吐蕃。” “想要借助公主的力量,安定局势。”长孙无忌轻轻摇头,冷声道:“倒是打的好主意,这事陛下不会答应的。” 噶尔·钦陵神色肃然起来,这事不会那么容易完的。 吐蕃设计谋害太上皇,哪怕未成,哪怕吐蕃在吐谷浑已经死伤惨重,但皇帝也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这事关孝道。 只不过是因为现在,大唐还没有做好灭绝吐蕃的准备,所以,才暂时停下来。 吞弥·桑布扎和松赞都明白这一点,但他们也明白,大唐虽然没有做好灭绝吐蕃的准备,但不意味着大唐会停手。 派小股骑兵不停的骚扰苏毗和羊同,毁掉他们的一切生存根基。 派人潜入吐蕃去刺杀松赞和芒松芒赞。 甚至和内部的一些反对派勾结,阴谋算计。 松赞自己倒不担心什么,他活着,自然什么鬼蜮伎俩都落不到孙子的身上。 但他要是死了,芒松芒赞能活下去吗? 所以,他要一个保证。 李承乾保证不会对吐蕃明暗各方面动手。 为此他们愿意付出代价。 而噶尔·钦陵的反目,不过是让这个代价更沉重了一些罢了。 但是有了这笔钱,大唐将能做很多事情。 至于说文成公主,松赞活着,大唐就是派人护送公主回了吐蕃,他也能用种种手段剥离大唐的人手。 但他一死了,吐蕃就不需要公主回去了。 “你做的不错。”长孙无忌起身,说道:“走吧,我带你去见你爹。” “多谢国公!”噶尔·钦陵彻底的松了口气,眼底满是欣喜。 有了今日之事,还有大唐日后还要攻打吐蕃,噶尔·钦陵便能够依靠自己的能力在长安站稳脚跟。 “明日,陛下对你的封赏就会下来。”长孙无忌说着向前走,然而就在他刚走出庭廊,两名红衣金甲的禁卫突然出现挡路。 长孙无忌看着眼前的两人,皱眉问道:“你们做什么?” “回国公,太上皇有令,召噶尔·钦陵现在过去。”一名禁卫肃然拱手。 长孙无忌顿时恍然了过来,转身拍拍噶尔·钦陵的肩膀,说道:“好了,你的运气来了。” “谢国公!”噶尔·钦陵放松了下来。 太上皇的宽仁是天下皆知的,不然也不可能为天下诸国共尊为天可汗。 隐太子李建成那些后来为太上皇效力的臣子,就不做例子说的。 噶尔·钦陵是异族,他对标的是左骁卫大将军、安国公执失思力。 执失思力是颉利的亲信,前锋大将,当年甚至率兵攻打长安,后来颉利归降之后,执失思力也跟着归降大唐。 之后执失思力为天可汗出生入死,天可汗不仅赐予了官职爵位,甚至还将九江公主也嫁给了他。 执失思力,契苾何力,阿史那·忠,这样的例子简直不要太多。 告别长孙无忌之后,噶尔·钦陵被人带着,进入了后宫。 长孙无忌看到这一幕,终于满意的点点头。 …… 夕阳黄昏,晚霞如血。 尚书省内,长孙无忌放下手里的毛笔,忍不住的伸了个懒腰。 大唐和吐蕃相约五年之内互不攻伐的协定达成,以如今高原的态势,大唐五年之后不需要担心任何来自吐蕃的威胁。 可以安心的发展西昌州和丝绸之路。 从而为大唐带来巨大的财物。 转过身,长孙无忌问道:“噶尔·钦陵现在在什么地方?” 一侧的左司员外郎杜元纪拱手道:“司空,噶尔·钦陵现在还在宫里?” 长孙无忌一愣,下意识的问道:“北苑?” “不。”杜元纪拱手,说道:“今日他受太上皇召见,入甘露殿,到现在都没有出来,也无人领他去北苑。” “什么意思?”长孙无忌眨眨眼,问道:“玄武门那边没人见到他吗?” “没有!”杜元纪面色凝重的拱手。 长孙无忌神色严肃起来,看向殿外,抬头道:“宫禁再有一刻钟就要起了,太上皇怎么可能还留他在后宫,是不是他从什么地方到了北苑,你们不知道?” “禁军没有消息传来。”杜元纪拱手。 长孙无忌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是当朝司空,尚书左仆射,是太上皇的小舅子。 在太上皇在位的时候,就授予了他一部分管辖禁卫的权力,甚至可以自由进出北苑。 皇帝登基之后,长孙无忌的这部分权力并没有被收回,他依旧可以进入北苑。 然后从北苑进入玄武门,然后见到太上皇。 当然,这是在太上皇在长安的情况下。 噶尔·钦陵的事情,是长孙无忌一力主推的,李承乾并不反对,而太上皇…… 突然间,长孙无忌忍不住的站了起来,看向杜元纪说道:“去找张大安,本公要见陛下……” “不,先去北苑!”长孙无忌突然转身,大踏步的朝着殿外而去。 杜元纪稍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跟了上去。 片刻之后,杜元纪已经跟着长孙无忌出现在北苑西北的一座偏僻小院中。 内外的禁卫全部不见了人影。 长孙无忌嘴唇微微颤抖,然后大踏步的进入院中,最后来到了内屋之中,屋内空荡荡的,根本不见禄东赞的人影。 长孙无忌让噶尔·钦陵忠心为大唐效力的,一个前提就是禄东赞还活着,他的家人也都在大唐手里。 现在禄东赞失踪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长孙无忌立刻走到屋外。 一名禁卫郎将快步进入了院中,看到长孙无忌,立刻拱手道:“见过司空?” 长孙无忌脸色沉冷,直接问道:“这里的人呢?” “回禀国公,人被提走了。” “谁提走的?”长孙无忌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禁卫郎将。 “是内侍监亲自带着人过来提的。”禁卫郎将沉沉躬身。 “张阿难!”长孙无忌忍不住的抬头看向甘露殿的方向。 太上皇退位,皇帝登基,但是宫中依旧是内侍监张阿难在管。 皇帝并没有动他,只是将内侍少监窦知节带到了身边,同时,将徐安提升为内侍少监。 张阿难手上的权力,实际上是被徐安接管过去了一部分,但是他依旧是内侍监总管。 通过他,太上皇依旧在宫中拥有极大的权力。 “咚咚咚!”一阵阵暮鼓声从长安城的方向传来。 暮鼓声响,距离宵禁已经没有多远了,而宫中百官这个时候,而已开始下值离开皇宫。 等到暮鼓声停止,皇宫也会闭门落锁。 “走,去内侍高官孙无忌直接朝着殿外走去,杜元纪立刻跟上。 从芳林门进入长安城,前方不远处就是安福门,安福门北侧是内侍省,掖廷在内侍省的后面。 禄东赞和噶尔·钦陵的家眷也都在掖廷被囚禁着。 长孙无忌刚刚来爱到安福门下,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马车拉着一具黑棺从安福门下走了出来,四周还有一队千牛卫护送。 长孙无忌挥挥手,杜元纪立刻上前找为首的千牛备身问道:“这是什么?” 年轻不到二十岁的千牛备身看到长孙无忌,有些紧张拱手道:“见过司空,回禀司空,这里面的是今日被斩首的吐蕃国相禄东赞的尸首。” 长孙无忌眉头皱了起来,说道:“禄东赞的尸体,不是刑部的人在收敛,怎么到了你们手上了?” “末将也不知,末将只是奉大将军之令,从掖廷接出尸体,然后拉到北苑埋葬而已。”年轻的千牛备身认真拱手。 长孙无忌看着眼前的这名千牛备身,总觉得他有些面善,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司空,末将王及善,先父王君愕。”王及善认真拱手。 “原来是刑国公。”长孙无忌惊讶的看着王及善,问道:“你今年二十了吧。” “末将虚岁二十!”王及善轻轻躬身。 长孙无忌看向一侧的黑棺,问道:“确认身份了吗?” “确认了。”王及善拱手,神色兴奋的说道:“这是吐蕃国相,前些时日处斩吐蕃国相,长安沸腾,末将也是如此,今日送葬吐蕃国相,末将比对画像对了三遍,确定是吐蕃国相禄东赞。” 看着王及善兴奋的模样,长孙无忌脑海中出现的,却是禄东赞躺在冰冷的黑棺中的模样。 莫名的,长孙无忌抬头看向王及善,问道:“你刚才说长安沸腾?” “是啊!”王及善有些诧异的看了长孙无忌一眼,诚恳的拱手道:“卫国公率大军在西北灭吐蕃十万大军,仅用三个月时间。 如今陛下在长安城处斩吐蕃国相,自然是群情沸腾,人心激荡,皆齐齐称颂陛下威德,圣明万方。” “陛下威德!”长孙无忌嘴里念叨着这几个字,人却忍不住的看向了两仪殿的方向,随即,他抬头看向了甘露殿的方向。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长孙无忌身体微不可查轻轻颤抖。 随即,他调转马匹,直接说道:“去见陛下!” “喏!” 第四百六十七章 皇帝,你犯了一个错误(第三更) 两仪殿中,灯火辉煌。 李承乾看着跪倒在地上的长孙无忌,赶紧起身,抬手道:“舅舅请起,这是怎么了?” 就在刚才,长孙无忌请见之后,便直接跪倒在了大殿中。 “臣有错,请陛下责罚。”长孙无忌沉沉叩首。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看着长孙无忌,缓缓坐了下来,神色严肃起来:“有什么事情,舅舅请直说。” “是禄东赞的事情。”长孙无忌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丹陛,躬身说道:“臣只想着收拢禄东赞和噶尔·钦陵,能够帮朝中打下灭亡吐蕃的根基,但是臣却忽略了太上皇的感受。” 杀禄东赞的,是李世民。 长孙无忌非常清楚这一点。 只是他一直以来,都沉浸在收服吐蕃国相,还有他一家人的兴奋当中,所以才忽略了这件事。 当然,禄东赞也没有被长孙无忌收服,只是他认为,禄东赞被囚禁在北苑,而他的家人又都在大唐的掌控之中,早晚有一天他会软服的。 哪怕是在吐蕃灭国之后也好。 禄东赞这样的聪明人,大唐灭国无数,也是很少见的。 但是,禄东赞毕竟伤害到了李世民。 在大唐和吐蕃谈判的时候,噶尔·钦陵还有用,所以,李世民容忍了噶尔·钦陵。 等到谈判一结束,李世民立刻就将噶尔·钦陵叫到了甘露殿,然后赐死了他。 噶尔·钦陵必然已经死了。 以长孙无忌对李世民的了解,他可以百分之百的确认这一点。 因为他就是在今日处死禄东赞的,所以同时处死了噶尔·钦陵。 至于说李承乾知不知道…… “另外,臣也忽略了这件事情中陛下的感受!”长孙无忌再度叩首。 “朕?”李承乾微微诧异,然后满脸疑惑的看向长孙无忌:“舅舅是不是说错了,朕对这对父子的生死没有那么特别在意,杀了他们,能够让父皇安心,不杀他们,能让朝廷获益。” 五万两黄金啊,李承乾甚至恨不得让人来刺杀他自己一次。 当然,他是不会让人成功的。 但是,若是能够通过刺杀事件之后的抄家灭族,获得五万两黄金的收益…… 荒唐了,荒唐了。 李承乾心底有些好笑,但他人却严肃了起来,说道:“若是这么说起来,朕也是有错的,明明知道父皇有所不满,但朕却没有坚持,都是朕的不对。” “陛下无错,是臣有罪。”长孙无忌叩首,竖起耳朵说道:“斩首禄东赞和噶尔·钦陵,能够极大的增强陛下的威望,臣却忽略了这一点,保了他们下来,最后却让陛下的威信受损。” 李承乾笑了,摇摇头说道:“朕的威信那里受损了,舅舅,禄东赞在数日之前就已经死了,天下人皆知的。” 禄东赞的确“死”了,他们有个死囚,代替禄东赞而死。 按照他们原本预计的,禄东赞将会永远都被囚禁在北苑,偶尔噶尔·钦陵可以探视。 这便意味着禄东赞真的永远“死”了。 长孙无忌摇头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不假,但那最多是骗一骗百姓罢了,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太多了,最后还是让陛下的威信受损,臣有罪!” “舅舅这么说的什么话,朕都没有在意,舅舅怎么反而在意上了。”李承乾轻轻抬手,说道:“舅舅请起吧,此事舅舅和朕一起去见父皇,人死了,父皇心里的气也就该消了,也没事了。” “谢陛下。”长孙无忌起身,神色苦涩的拱手道:“不过臣就不去见太上皇了,以臣对太上皇的了解,现在这个时候,太上皇不会想见任何人的,便是陛下也是一样。” “还是去一趟吧,去和不去,哪怕父皇不见,也是不一样的。”李承乾微微劝道。 “以臣和太上皇的关系,倒也不用如此。”长孙无忌拱手,说道:“太上皇更多的,还是想让臣向陛下认罪。” “认错。”李承乾微微摆手,说道:“若说舅舅这件事情处理的不当,最多也只是有小错吧,不算是罪,舅舅起来吧,我们商量一下这件事情的后续该怎么处置,毕竟噶尔·钦陵我们还是要用的?” “噶尔·钦陵倒是不用在意,他首先用的,便是这一次的谈判,至于以后的,是关于吐蕃的一些秘密,他这些时日已经写了不少,剩下的,想办法从噶尔·钦陵的兄弟身上套就是了。” 禄东赞有五个儿子,除了长子噶尔·悉若在吐蕃,噶尔·钦陵已死以外,其他人都在掖廷。 “倒是朝臣那里,不能让他们知道噶尔·钦陵已死。”长孙无忌拱手,说道:“陛下,噶尔·钦陵原本定好的官职需要调调。” “调右千牛卫吧。”李承乾开口,说道:“这一次阎玄邃他们要去新罗,就在右千牛卫官档记载,右千牛卫郎将噶尔·钦陵密调辽东,相信不会有人查的。” “是!”长孙无忌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禄东赞的其他几个儿子,也还需要进行安置。”稍微停顿,长孙无忌说道:“好在噶尔·钦陵之前见过他们,现在调入太仆,光禄和司农寺便可,过段时间,让他们悄无声息的消失便是了。” “嗯!”李承乾点头,说道:“让千牛卫的人时刻盯着,若是有异样,直接诛杀。” “倒也不用如此。”长孙无忌抬头,说道:“噶尔·钦陵之所以被准许前往掖廷,是因为要在噶尔一族当中,挑选两名年轻貌美的女儿,入宫伺候陛下,人已经选好了,陛下随时可以召入宫中。” 稍微停顿,长孙无忌笑着说道:“有了此事,那么不管是噶尔·家族的人,还是吐蕃人,就都会安静下来了。” 吐蕃,如果不是有吐蕃人在一旁看着,那么就是现在将噶尔一家人全族诛杀也无所谓的。 但是有吐蕃人,还是需要做点什么的。 “便如此吧。”李承乾点点头。 “如此,臣便不打扰陛下休息了。”长孙无忌沉沉拱手,说道:“臣告退,明日,臣再去求见太上皇。” “嗯!”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然后目送长孙无忌走出两仪殿。 他的眼底,却是莫名的深沉。 …… 长孙无忌走出两仪殿,一直到走出很远之后,才忍不住的回头。 宫殿辉煌,禁卫森严。 长孙无忌嘴唇微微颤动。 皇帝对皇宫的掌握还是在太上皇之上。 今日太上皇召噶尔·钦陵入宫,还有诛杀禄东赞,皇帝不可能不知情。 但是,他却装作了不知情。 说明从心底深处,他是希望杀了禄东赞和噶尔·钦陵的。 现在不过是太上皇替他做了罢了。 长孙无忌转过身,朝着宫外走去。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 自己这件事情,是真的做错了。 …… 甘露门下,张阿难对着走来的李承乾躬身道:“陛下,圣人已经休息了,今夜不见任何人。”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朕明日再来。” “陛下!”张阿难躬身,说道:“太上皇说了,请陛下今夜去武德殿看看。” “武德殿?”李承乾有些诧异,侧身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徐安。 徐安躬身,但不开口。 李承乾心中立刻有数了,他抬头看向张阿难道:“朕现在就去。” “恭送陛下!”张阿难轻轻躬身。 李承乾转身大踏步的朝着武德殿而去,过献春门,从万春殿,立政殿和大吉殿而过,李承乾终于来到了武德殿前。 站在武德殿门口,看着里面明亮的灯火,李承乾这才转身看向徐安。 徐安上前,推开武德殿的大门,然后转身对着李承乾道:“陛下,太上皇说,这是陛下的战利品,战利品就该在武德殿品尝,” 李承乾目光微微一挑,然后大踏步走入殿中。 内殿中,两名穿着吐蕃族服饰的娇嫩美人对着李承乾齐齐拱手道:“妾身参见陛下。” 一红一绿,口音略微有些古怪,容貌还算上等,皮肤难得的白皙,五官精致的美人出现在了李承乾眼前。 李承乾顿时就明白,她们是噶尔家族的女子。 刚才在两仪殿的时候,长孙无忌还说,要让他过两天将两个噶尔家族的女子纳入后宫,谁能想到,在今夜,李世民就已经将人送到了武德殿。 战利品。 禄东赞的女儿,噶尔钦陵的妹妹。 李承乾轻轻笑了,父皇说没错,战利品就该在武德殿品尝。 她们仅仅是战利品而已。 李承乾上前朝内殿走去,两个美人立刻上前替李承乾将身上的衣物全部都脱了下来。 武德殿中,烛火一夜未熄。 …… 甘露殿门口,李世民坐在轮车上,看向甘露门方向,低声问道:“你舅舅还在门外求见。” “嗯!”李承乾从后方走上,低声说道:“舅舅说了之前的事情,是他考虑不周。” “不用说了,你告诉他,我这两年不想见他。”李世民摆摆手,然后看向李承乾问道:“皇帝,这件事当中,你犯了一个错误。” “请父皇赐教!”李承乾沉沉拱手,神色肃然。 “威望。”李世民抬头,看向远处长安城的上空,严肃的说道:“对于这种,能够极大的提升你威望的事情,千万不要放过,尤其是在你登基初期,威望越早树立也好,哪怕是杀人,哪怕是于国有损。” “是!”李承乾认真点头。记了下来。 “至于宽仁。”李世民轻轻冷笑,说道:“那些,是在你有了足够强大的武力和足够的威望之后,锦上添花的东西,不是现在你刚登基,就要去追求的,你明白吗?” “儿子记住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太上皇下旨,佛道同进益寿延年丹(第一更) 雨滴轻轻地从天上落了下来。 很轻。 李世民坐在甘露殿门槛之后,神色平静看着远处的甘露门下。 李承乾和长孙无忌在甘露门下说了几句,这才被众多内侍和护卫的簇拥着,朝两仪殿而去。 “媚娘。”李世民轻轻抬头,目光越过甘露门,看向前方的整个长安城,轻声道:“你知道对于一个皇帝来讲,威望有多重要吗?” 武媚娘小心的看着前方的雨水,尽量注意他们不落在李世民身上。 “威望能使人敬服!”武媚娘轻轻躬身。 李世民摇摇头,说道:“不止如此,如今天下,朕虽然退位太上皇,但只要朕在,天下人心安定,可是朕不在了,天下人心就会离散。” 武媚娘想要张口,但却不知道怎么接话。 “威望,第一个字是威,威是杀人杀出来的。”李世民抬头,看向头顶逐渐阴云笼罩的天空,轻声回忆道:“大唐开国之时,朕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然后才令人敬畏,敬畏之后,才是拉拢怀德。” 武媚娘静静的听着,这些都是李世民这个皇帝一生的心得。 “如今天下,皇帝有威吗?”李世民侧身。 “有!”武媚娘躬身,李承乾这个皇帝心机手段绝对非凡。 “那是对你们这些人而言。”李世民摇摇头,说道:“在那些跟朕从隋末战场上杀出来的人眼里,在那些天下最顶级的门阀世家眼里,皇帝有威吗?” 武媚娘很想说有,但是她心里清楚,即便是李承乾杀再多的人,也不可能让那些从战场上杀出来的人那么敬畏。 “所以,如今而言,对他最好的,就是杀一个人而立威。”李世民眼神逐渐的淡漠了起来。 武媚娘下意识的说道:“是禄东赞?” “对,就是禄东赞。”李世民笑着点头,说道:“禄东赞是吐蕃国相,身份贵重,能力手段非凡,便是放在大唐,也等同于一个六部尚书,甚至在宰相,皇帝只要杀了他,就能树立起如同斩杀本朝宰相一样的威望。” 武媚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承乾登基时间还短,关键是朕还在,所以他一时间也看不透这些东西。”李世民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甘露门,轻轻叹息道:“无忌虽然是多年宰相,又受朕亲手培养,但他终究没有做过皇帝,而且他是皇帝的舅舅,他也没有想过这些东西。” 更或者说,长孙无忌做为皇帝的亲舅舅,自以为和皇帝一体。 他在折服禄东赞父子,根本上,是在试图通过增强自己的威望来增强皇帝的威望。 但他不明白,他不是皇帝。 “朕还在,一切还好说,人心安定,就算有人会多想,也不会怎样。”李世民摇摇头,说道:“但朕不在了呢,天下人心就会离散,离散的人心有的消失了,有的则流到了别人的身上。” 长孙无忌,他的身影瞬间在武媚娘的心里跳了出来。 “时间短还好说,时间一长,其他人的威望就会在皇帝之上,而承乾又不是什么软弱的性子,他会推翻一切,重塑自己的威望,而这里面,最简单的手段,无过于杀掉那个最有威望的人。”李世民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武媚娘在一旁听着,则是浑身发寒。 皇帝会杀了司空。 李承乾会杀了长孙无忌。 如果禄东赞现在还活着,他们一家人在大唐甚至还有不错的仕途,那么长孙无忌的威望会大增,而皇帝的威望则会受损。 当群臣畏惧长孙无忌,超过了畏惧皇帝,那么很多不可测的事情就会发生。 武媚娘听的很清楚,长孙无忌没有谋反的心思,但是,当他一步步往前走的时候,很多时候都会身不由己。 而到了那个时候,皇帝就会动手。 武媚娘对李承乾相当的了解,她相信到了那个时候,李承乾一定会杀了长孙无忌的。 …… “媚娘,你说刚才朕说的这些,承乾他自己有没有想到?”李世民突然转身。 武媚娘微微一愣,低声道:“陛下说的是哪些?” “无忌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将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你说承乾他有没有想到?”李世民抬头看向武媚娘。 武媚娘不受控制的一个激灵,随即赶紧福身道:“圣人,妾身不清楚。” 李世民转过身,看向两仪殿,轻声说道:“朕害怕的是他清楚。” 武媚娘“噗通”一声,直接跪倒了下来。 李世民突然笑了,看向武媚娘道:“你这是怎么了,又胡思乱想了不是。” “圣人,妾身?”武媚娘有些迷茫的抬头。 李世民摇摇头,叹声说道:“承乾虽然也颇有手段,但他的本心是好的,你看青雀,你看稚奴,几场斗争下来,虽然都败了,但是他们现在都还好好的,对朕,对无忌,承乾也是一样。” 武媚娘嘴角微微颤抖,皇帝是这样的人吗? “皇宫的事情,有多少能瞒过他的。”李世民转过身,眼前雨滴如幕。 这让他忍不住想起那日在前往大慈恩寺的路上,李承乾说的话。 他说对于禄东赞和噶尔·钦陵的生死他不在乎。 “他或许是真的不在乎。”李世民抬起头,轻声道:“或许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一整套针对无忌的手段,甚至是瓦解无忌手下整个派系的手段,而这些,无忌却丝毫没有察觉。” 武媚娘沉沉低头,心里却莫名的感到一阵放松,因为她眼里的皇帝就是这样的。 “但。”李世民的面色一冷,声音严肃了起来:“天下人天下事,绝对不会按照某个人的意愿去发展的,便是皇帝也是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武媚娘感到身上的寒意,突然间又加深了许多。 李世民的声音在这个突然转轻,甚至有些呢喃的说道:“若是有的选择,谁会愿意杀自己的兄长,杀自己的弟弟,杀自己的侄子,然后逼自己的父皇退位呢。” 武媚娘惊讶的看着李世民。 玄武门事变,自从贞观以来,有几个人敢在太上皇的面前提玄武门。 更别说杀兄杀弟,杀自己的亲侄子。 “朕都如此了,更别说是承乾。”李世民轻轻摇头,说道:“若是今日朕不杀禄东赞父子,那么将来有一日,必定会走到承乾杀无忌的那一日。” 武媚娘下意识的点头,一瞬间,她甚至已经能够看到长孙无忌被诛杀,全族被抄灭的下场。 “所以,朕希望今日的事情,能够警醒无忌。”李世民轻叹一声,抬起头,低声道:“至于承乾,他已经做的够好了。” 武媚娘低着头,嘴角微微抽搐。 她相信,皇帝的出发点或许是好的,但他的手段绝对不软,甚至会在某个时候,异常的酷烈。 或许,他最后不会杀长孙无忌一族,但是依附在长孙无忌身上的那些人,绝对会被他杀的一干二净的。 就像是铁了心支持李治和李泰的那些人,全死了一样。 “朝争之事,最怕人心变化,最怕身不由己。”李世民神色严肃起来,转过身,他看向武媚娘道:“媚娘,明日去叫尹文操真人,还有玄奘法师一起入宫吧,对了,叫上那逻迩娑婆寐法师。” “喏!”武媚娘轻轻福身,她知道,太上皇是想好好养生延命,然后尽可能的多支撑一段时间,好镇压朝中的人心变化。 …… 两仪殿中,鹤烟袅袅。 殿中气氛肃穆,两侧金吾持槊肃立。 司徒房玄龄。 尚书左仆射长孙无忌,尚书右仆射李勣。 中书令褚遂良,中书舍人、参知政事马周。 侍中于志宁,黄门侍郎、参知政事来济。 西北道行军大总管、参知政事李靖。 弘文馆大学士,同中书三品张玄素。 九位宰相,分列左侧上首。 其他六部尚书,九寺寺卿,还有诸卫将军中郎将,御史大夫,监察御史,各持笏站立在班列当中。 李承乾坐在丹陛上,目光平静的看着眼前整整数十位的朝中重臣,开口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长孙无忌站出,对李承乾拱手道:“陛下,吐蕃国使已经派人将契约送回吐蕃,然后吐蕃会将五万两黄金派人送到长安来,不过吐蕃使者提出请见文成公主殿下!” “他们还是不死心,竟然意图用黄金的事情来要挟朕!”李承乾眼神冷笑,直接摆手道:“告诉他,一件事是一件事,吐蕃有半年的时间,如果送到长安的黄金少一两,朕就发兵,将苏毗从吐蕃手下挖下来。” “是!”长孙无忌沉沉拱手。 李承乾眼神幽冷,转身问道:“公主现在每日做什么?” “回陛下!”右千牛卫中郎将丘神勣站了出来,面无表情的拱手道:“公主如今时常在家中读书,偶尔累了,才会出门去走走。” “都去什么地方?” “东城,西城都有,太乙青华观和大慈恩寺也去,不过去的最多的是曲江池。”丘神勣微微拱手。 “能被人利用的机会太多了。”李承乾微微闭眼,然后看向李靖道:“卫国公,早日启程回西昌州吧,你回去了,他们就安分了。” “臣领旨!”李靖站出拱手。 “至于公主,朕总不能将她囚禁在家中吧。”李承乾抬头,看向一侧的窦知节说道:“传鸿胪寺少卿阎玄邃,中书舍人刘仁轨,左千牛卫郎将韦待价朝后见驾!” “喏!”窦知节轻轻躬身。 韦待价的夫人是江夏郡王的长女,韦待价东行之后,正好可以让韦待价的夫人,多去和文成公主聚聚,同时将她拘束再府里。 “好了。”李承乾神色郑重起来,看向群臣道:“大唐五年不对吐蕃做任何动作,而朕又不让公主回去,恐怕松赞临死之前,会在逻些大动屠刀的。 不过这些我们不管,只要拿到那五万两黄金,便开始整修河道,通畅道路。 最重要的,是丝绸之路附近的剿匪和今年天下秋收之事……” 五万两黄金,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 朝会之后,李承乾站在巨大的东岛沙盘前。 身后阎玄邃,刘仁轨和韦待价肃然拱手。 “此番去新罗,要路过百济。”李承乾的目光落在百济之上,平静的说道:“记得顺带在无意之间,将大唐和吐蕃的战事说上一句,尤其是大唐一战杀伤吐蕃十万大军,吐蕃赞普仅以身免,还有之后他们赔偿大唐五万两黄金的事情,都说一说。” “无意”,“说一说”。 皇帝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阎玄邃,刘仁轨和韦待价却都明白,皇帝是要他们将这些事情,在新罗和百济大肆的宣扬开来。 甚至可能还要将消息,传到高句丽。 大唐一战而败吐蕃十万大军。 吐蕃赞普仅以身免。 最关键是,吐蕃赔偿了大唐五万两黄金。 这不仅意味着大唐的对外征战重心将全面的转向高句丽,同时也意味着,大唐将没有任何后顾,甚至将会有更加强大的力量投入对高句丽的战事中。 李承乾转身看向三人,神色严肃起来。 他刚要开口,就看到徐安一脸急切的出现在东偏殿的殿门出。 徐安虽然是内侍少监,但他多数时候,负责的是李承乾后宫的伺候。 前朝的事务,是由出身窦氏的窦知节在管。 李承乾在前朝的时候,徐安一般会跟在苏淑身侧。 除非有大事,一般他是不来前朝的。 “什么事?”李承乾皱着眉头,侧身看向徐安。 徐安立刻快步步入殿中,走到李承乾身前,面色凝重的躬身道:“陛下,太上皇刚才下旨,让道门和佛门同时进献益寿延年丹。” 第四百六十九章 药炼好了,朕先看(第二更) “佛门,炼丹?”李承乾目光疑惑的看向徐安,问道:“道门炼丹这是常有之事,佛门哪里懂得什么炼丹?” “陛下,是那位那逻迩娑婆寐法师,他也是佛门的僧侣。”徐安有些无奈的拱手。 “那逻迩娑婆寐,他不是天竺的术士吗,他怎么成佛门中人了?”李承乾眉头皱了起来,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逻迩娑婆寐虽然是天竺出身,也通一些佛门经典,但他终究不是佛门僧侣。 “他是!”徐安低头,说道:“他说他早年曾经曾经入过佛门,后来一直流浪而已,他还给出了准确的佛寺名字,地方,还有哪里的人,玄奘法师当着太上皇的面问了许多,最后认可了他佛门僧侣的身份。” “等等,你说是佛门道门同时炼益寿延年丹?”李承乾抬头,说道:“不会是佛门想要做些什么吧?” 徐安低头默认了下来。 李承乾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登基以来,一直都没有抽出手来去处理佛门和道门之间的事情。 实际上佛门和道门也没有什么事情,彼此虽然也有斗争,但斗争的烈度很低。 李承乾完全放任不管都行。 但,现在佛门竟然要为太上皇炼丹。 他们的心思连徐安都能看的出来。 “看样子,是朕前两年建大慈恩寺,给了他们过多的想法了啊!”李承乾抬头,微微冷笑。 徐安低头不敢说话。 一侧的阎玄邃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要不强行停下吧,丹药之事从来不是什么好事。” 皇帝炼丹,求长安不老。 这在历史上很常见,但没有多少有好下场。 秦始皇就是一个最明显的例子。 耗费天下无数人力物力,乃至于国库空虚,民不聊生,秦最终二世而亡。 这话一般人不敢说。 阎玄邃是晋阳公主驸马,所以这些话,他有资格说。 …… 李承乾摆摆手道:“那也分是什么人炼的什么丹,孙真人炼的丹药就没有任何问题,而父皇要的,也不过是疗养身体,益寿延年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想了想,李承乾说道:“让尚药局派人全程监督其所用药材,所用丹方,但凡尚药局的人说不妥,那么立刻停药,宫中不许支持,之后若是有成,让尚食局的人,严格按规矩验毒。” 皇帝入口的东西,表面上看上去是由人提前试吃,但实际上如果严格按照规矩来讲,需要做的事情很多。 “另外,此事通知赵国公一声,让他也盯着点。”李承乾微微抬头。 徐安立刻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李承乾前一世在贞观十九年就死了,他对于贞观十九年之后的事情,多数来自于李乾脑海中对于后世历史史料的记忆。 他的父皇李世民的确和天竺术士所服用的丹药有过联系。 但史书记载纷纷,有的人说,李世民在服用丹药的最后,突然停了,所以根本没有服药,但也有人说他在服药之后身体恶化…… “丹药练成之后,朕和赵国公先过目,若是觉得不妥,朕和赵国公会一起前往请求太上皇不要服用的。”李承乾看向阎玄邃,突然轻松了下来,说道:“若是朕和赵国公一起不愿意太上皇服用的东西,太上皇是吃不进嘴里的。” 丹药之事,虽然多有积弊,但是道门炼丹也多有救人之事。 草木丹药就不说了,多是救人之用,而金石丹药即便是有剧毒,但只要用量极少,有的时候反而有救人之用。 这些话别说是葛洪一类的前贤,便是孙思邈,也是赞同的。 甚至他还说,某些金石丹药“防危救急”的疗效十分显著。 更别说,他自己就有一味太一神精丹。 是由丹砂、曾青、雌黄、雄黄、磁石、金牙合炼而成。 并谓“古之仙者,以此救俗,特为至秘”,治病效果非常神验。 他都如此了,时人更是推崇。 这便是如今的风气。 只不过孙思邈更赞同用丹药来治病,并非专门求长生不老。 皇宫之中所的药材,也多以治病救人为主,所以只要用宫中的药材,只要不是瞎炼,那么大体不会有太坏的结果。 …… “可惜孙真人又去天下游历了,不然有他把关,朕也不需要担心什么。”李承乾摇摇头,神色收敛起来,看向三人道:“我们说回头,刚才说到哪里来着,对了,东行新罗。” “是!”阎玄邃,刘仁轨和韦待价三人齐齐拱手。 “阎卿为主使,你主要是去新罗宣诏册封,同时将朝中和吐蕃的战事,若有若无的透露给新罗和百姓。”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同时查看天气水文,还有水军行军,不管将来会不会领军,这些你要慢慢熟悉。” “是!”阎玄邃拱手领命,眼底深处满是激动,皇帝对他的未来抱有很大的期望。 李承乾转身看向韦待价,说道:“阎卿的主要目标是新罗,而韦卿的主要目标是百济。” 韦待价拱手,神色认真。 “韦家在百济有自己的人脉,百骑司在百济也做了不少的事情,你去了之后,就是要告诉百济国内那些倾向于大唐的人物,告诉他们,大唐这一战的目标就是高句丽,不包含百济,甚至最后的高句丽依旧可能是高家人掌权。”李承乾在可能两个字上很用力。 “是!”韦待价点头明白。 “若是有那些铁了心的要和盖苏文走一起的人,该杀的杀。”李承乾眼神微冷,看着沙盘上的百济说道:“朕需要百济从这场战事当中抽身出来,断了高句丽的后援,这样高句丽甚至会调兵防备百济。” “是!”韦待价拱手领命。 “至于刘卿。”李承乾转身看向刘仁轨,说道:“爱卿是副使,除了协助阎卿和韦卿完成诸事以外,还要观察。” “观察?” “是的,观察。”李承乾看向沙盘上的新罗位置,说道:“新罗这些年和大唐关系走近,一方面是因为高句丽的压迫,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国中是女王当政,可偏偏女王无子,所以需要观察他们国内其他人对大唐的真实态度。” 新罗在高句丽的背后,虽然李承乾时常抱怨在大唐和高句丽的战事中,新罗发挥的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力量而已,但实际上,新罗已经牵制住了高句丽和百济大量的兵力。 这个国家其实还是很重要的。 但更重要的,是在战后。 一旦大唐灭了高句丽,立刻就会面对百济和新罗,到时候,他们两国会是什么态度,就很重要了。 在前一世便是这样,大唐好不容易灭了百济和高句丽,最后却被新罗捡了果子。 他们不仅收拢高句丽和百济和遗民和大唐为敌,甚至还最后直接出兵将大唐赶到了大同江以北。 那个时候,大唐刚刚在大非川大败,偏偏这个时候,新罗翻脸,整个局面甚至有飘摇之感。 这里面最根本的,是大唐对新罗太过信任,对他们没有防备。 还有,前后两任的新罗女王都过世了。 这样才让新罗在对大唐翻脸的时候,对大唐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最后,便是尽可能的让新罗和百济的年轻一辈到长安来留学。”李承乾轻轻抬眼。 刘仁轨立刻拱手道:“臣领旨!” 在大唐留学的外国学子,对大唐的崇敬和畏惧要远远的超过留在他们本地的人。 甚至于他们在回到自己的国度之后,很难适应本国那种荒凉落后的局面,最后又跑到了大唐。 这才是李承乾真正要的。 摆摆手,李承乾走到了丹陛之上,然后看向三人道:“等到回程的时候,去辽东军前走走,替朕多慰问军中将士。” “是!”三人齐齐拱手。 李承乾叹息一声,说道:“朕刚才说的,对百济和新罗没有企图,并不是胡言,大唐想要彻底的吞并和消化高句丽,需要的时间太长,而想要将高句丽经营的如同辽东一样,最低也需要三十年的时间。 之后灭国百济和灭国新罗,所需要花费的代价依旧很大,所以朕可以告诉诸卿,只要大唐灭了高句丽之后,百济和新罗不侵犯大唐,那么大唐是不会攻灭百济和新罗的。” “是!”阎玄邃,刘仁轨和韦待价三人一起拱手,但是他们也敏锐的捕捉到了李承乾的关键词。 百济和新罗不率先侵犯大唐,他们三方皆安,但…… 三人沉沉低头。 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太大了。 “好了,便到此吧。”李承乾看着三人,说道:“朕会让纪王为你们送行的,你们到了扬州之后,不要急着出发,先弄清楚海上,还有百济新罗的情况再走。” “臣等领旨。”阎玄邃,刘仁轨和韦待价三人齐齐拱手,躬身道:“臣等告退,陛下万安。” 李承乾挥挥手,三人这才拱手而退。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着三个人的背影彻底消失,他的目光才微微抬起。 刘仁轨。 灭高句丽。 刘仁轨这一次跟着去百济和新罗,李承乾就是让他去熟悉东岛的环境的。 至于海上的风浪,李承乾并不担心。 人总是需要经历一些风浪的,若是连这样的风浪都经受不住,将来的成长也有问题。 李承乾对刘仁轨有信心。 灭高句丽,他有两员大将。 一个李靖,一个刘仁轨。 有这两个人,相互制衡。 什么功高震主,什么功高难赏,他都能够避免。 最重要的是,有这两个人,大唐就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花费最小的代价,灭了高句丽。 这是李承乾最想看到的。 当然,李承乾还有两个杀手锏。 一个薛仁贵,一个梁建方,两个该死的、最喜欢的杀降杀俘的杀才。 李承乾轻轻笑笑,眼底是无限的满意。 第四百七十章 李世民服丹——真·父慈子孝(第三更) 太极殿中。 李义府站在大殿右侧,低头小心的看向殿中。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站在左侧。 殿中监豆卢怀让站在殿中,他的身后两侧站在楼观道的尹文操真人和大慈恩寺的玄奘法师。 至于来自天竺的那逻迩娑婆寐,皇帝向来不喜欢他,从来不单独召见他。 一名小道童,一名小沙弥,各自端着红木托盘,上面各放一只青色的瓷瓶。 李承乾目光从瓷瓶上收回,然后看向豆卢怀让,说道:“豆卢爱卿,内侍监对这种丹药的检测如何?” 皇帝问的很直接,李义府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 检测,检测什么,自然是检测有毒没有。 皇帝几乎是当着尹文操真人和玄奘法师直接问。 对面的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神色平静,他们都是老狐狸了。 豆卢怀让轻轻拱手:“启奏陛下,内侍监用三个月大的公鸡,半年大的兔子,还有渭水中的鱼进行检测,这两种丹药都无毒。” “剩下的,就是用人试药了。”李承乾点头,说道:“每种药炼制了多少?” “都是三枚丹药。”豆卢怀让拱手。 “不错。”李承乾点头,然后看向侧畔道:“李义府,记下,日后宫中服丹,炼制成品的丹药,不得少于三粒,皇帝可不是用来让人试药的。” 有的人,耗费了大量的用材,最后只炼成了一枚丹药。 还说什么假天以成。 实际上什么效果都不知道,本质上还是用皇帝在试药。 听到李承乾毫无顾忌的戳破了炼丹这种事情当中的修饰美化,殿中群臣全部不由得微微低头。 皇帝为人向来不错,但是遇到让他不喜欢的事情,他就会变得很尖酸刻薄。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陛下,还是先送到太上皇那里,先试药吧。”长孙无忌站了出来,认真拱手。 “好吧。”李承乾起身,目光看向尹文操和玄奘,平静的开口道:“朕是相信真人和大师,但希望炼药的人,也能得二位信任,不然的话,这后果,也就不是二位能够承担的。” “陛下仁孝,贫道自当鼎立相助。”尹文操真人神色温和的点头行礼。 道门炼丹这种事情不知道做过多少遍,自然有足够的把握能让太上皇身体安康,而没有影响。 “阿弥陀佛!”玄奘躬身,说道:“陛下,佛门虽然并不擅长丹道,但《弥勒降世经》和那烂陀寺亦有炼丹之术,虽不至于西天成佛,但身体康健,颐养天年还是无碍的。” 玄奘的老师,那烂陀寺的主持戒贤法师,如今已经一百二十岁了。 偶尔也服用一些丹药之物。 玄奘见到那逻迩娑婆寐之后,才知道他竟然也精通此道,两人此前还有一阵探讨。 更甚至于就是白马寺,也有高僧偶尔炼丹。 是的,很难相信,但这是事实。 玄奘也只能无奈的接受,而那逻迩娑婆寐在佛理上的认知,在某些方面,就连玄奘自己都万分佩服,这才有了在长安佛门支持下的那逻迩娑婆寐炼丹之行。 相比于其他人,玄奘看的很清楚,佛门这一次更多的是一次尝试。 如今的大唐,佛门受打压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是,道门天生高佛门一头。 高祖皇帝,太上皇都曾下旨定论。 皇帝虽然没做什么,但是他对佛门的好感是有限的,甚至就连玄奘,他都没有单独召见过几回。 当然,就是道门中人,李承乾见的也不多。 毕竟他刚登基,更多的还是在深入的了解地方政务,尤其是地方刺史之事上。 但皇帝仁孝。 所以佛门希望能够发展出炼丹之术,最好是能够受皇帝青睐。 这样即便是压不过道门,也能够和他们平起平坐。 至于失败了,不过是那逻迩娑婆寐的一条命罢了。 …… 甘露殿中,张阿难亲自找来两名年轻的内侍,然后每人服了一枚丹药。 两人这才退开一边。 李世民扫了两人一眼,然后看向神色紧张的李承乾,问道:“怎么,皇帝很怕这丹药有问题吗?” “是!”李承乾回答的很直接,他微微拱手道:“父皇,儿子相信医道,相信有病治病,甚至相信食疗气补,对于丹药,儿子以为可以是用丹药来平稳体内五气,增强五脏之用,让人健壮,但儿臣不相信有什么成仙成佛之说。” “你相信医道,而不信道门和佛门。”李世民没有给尹文操和玄奘脸面,直接说出了李承乾的想法。 “儿子相信,道法和佛门可以让人心安定宁静,从而达到延年的作用,但丹药这种东西,若是药理上说不清,说不通,最好还是不要轻易服用。”李承乾轻轻躬身。 谁家身体好的人没事去服用丹药求长生啊。 年纪小的人更是想都不想这些事情。 只有年纪大了的人,才会在听到别人说可以益寿一年半载的时候,精神发疯。 “朕的身体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李世民叹息一声,说道:“孙真人离京巡游,便是因为对朕的身体,他手中的医药已经难有大的药效,而如此,朕也才想要试一试这道门丹药和佛门丹药对朕的身体是否有好处。” 李承乾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太上皇的身体状况,是如今宫内宫外的人都在刻意避免提及的一些事情。 但在暗地里,却经常有人在提及。 有人说太上皇能活十年,有人说太上皇能活五年。 这基本是御医张宝藏的说法,太上皇养的好,诸事不出问题,那么五年不成问题,甚至十年也有可能。 但,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没有任何操心,安心静养,服用合适的药物,自然能够益寿延年。 但是,首先合适的药物这一条就被堵死了,不然孙思邈为什么离开长安。 至于说没有任何的操心,安心静养。 看看前段时间禄东赞的事情吧,这怎么可能。 而眼下这些丹药的事情,本身就是在禄东赞的那些事情之后。 …… 李世民抬头看向张宝藏,问道:“张卿,文操真人和玄奘法师送上来的丹方,你都看过了,有什么问题没有?” “没有,都在药理之中。”张宝藏轻轻低头。 李世民看向豆卢怀让,问道:“豆卢爱卿,炼药之事,从一开始到丹成,尚药局的人,是不是一直都在盯着?” “回圣人,是的。”豆卢怀让认真拱手。 “皇帝!”李世民看向李承乾,问道:“诸般试药的过程,你有什么疑问没有?” “没有。”李承乾低头,说道:“这药没毒,不过如何服药是个问题,父皇总不能两种药都服用吧,儿子建议还是先服道门的丹药吧,可让佛门的人看看道门的丹药如何,是不是有问题,然后再看什么时候服用佛门的丹药,才能避免药效冲突。” 佛门和道门同时炼丹,出来的丹药正常而言,服用一种就够了,但是哪种丹药才是有效的,也只有太上皇自己才能说清楚。 先服哪种,后服哪种,怎么服,何时服? 甚至服了一种之后,要不要再去服用第二种,都是只有李世民自己决定的。 李承乾虽然是皇帝,但他也是儿子,只能建议。 “那就听皇帝的。”李世民笑着对李承乾点点头,李承乾的关心和担忧他是看的出来的。 “多谢父皇。”李承乾松了口气,然后说道:“让两家看看丹药吧,内中的事情,你们商量一下,给朕和父皇一个时间。” “喏!”尹文操和玄奘同时行礼,然后低声商量去了,同时也仔细去看对方的丹药。 因为那逻迩娑婆寐不在宫中,实际上玄奘也看不出多少东西来,反而是尹文操,详细的研究了佛门的丹药,甚至连丹方都看了。 玄奘对这一切看的很平静。 的确,佛门对于这些事情上天生有劣势,但有的时候做得多错的多。 如果尹文操做的事说的话出了问题,那么该追究的,就是尹文操这位楼观道掌教的责任了。 “陛下,圣人。”尹文操扣手行礼,说道:“佛门的丹药没有问题,贫道的丹药陛下今天就可以服食,三天之后服食第二丸,应该就能有效果了,如果圣人不满意,可以在六日之后服用佛门丹药,九日之后,再服第二粒。” 李承乾看向玄奘,问道:“大师,你有意见吗?” “没有!”玄奘轻轻合十:“贫僧觉得可以。” 李承乾转身看向御医张宝藏,很直接的问道:“张卿,你觉得如何?” 张宝藏拱手,说道:“陛下,道门和佛门这一次炼丹用的药材的效用都很温和,期间也没有冲突的作用,所以这样的安排没有问题。” 听完张宝藏这么说,李承乾才稍微松了口气,他转身看向了李世民,眼神中依旧满是担忧。 李世民轻轻笑笑,然后看了眼一旁试药的两名内侍,两人没有丝毫不良效用。 李世民抬手,张宝藏这才将楼观道炼制的丹药拿了过来。 李承乾看到这一幕,身体不由得微微有些发寒,看到李世民将丹药倒在了手里,已经要服了。 李承乾终于忍不住的跪了下来,祈求的看着李世民:“父皇,这丹能不用吗?” 第四百七十一章 太上皇他究竟怎么了?(第一更) 一粒龙眼大小的丹药已经倒在手里,李世民看着跪倒在床榻前的李承乾,皱眉道:“皇帝,你怎么又跪下了,起来,若是这丹药有问题你就说问题,别跪着又不说话?” 殿中群臣齐齐看向了李承乾,目光凝重起来。 难道这丹药还真的有他们不知道的问题? 李承乾苦笑着摇头:“父皇,英明如秦皇汉武,亦有服丹之败,儿臣实在担心。” “你起来吧。”李世民看着李承乾,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今日开始服丹,那么明日便会有不停的有服丹之事,将来早晚会有一枚丹药要了朕的命。” 事情不是停滞不前的。 今日或许李世民服用的丹药无毒,但谁知道以后的丹药会怎样。 没人能保证李世民服用的丹药永远无毒。 一旦他日他服用的某一粒丹药将毒素积攒到极限,那他李世民很有可能会直接一命呜呼。 殿中群臣这才有些明白了过来,原来皇帝是这个意思。 李承乾满脸担忧的看着李世民,眼神中满是恳求。 “知道你孝顺。”李世民摇摇头,但神色平静说道:“但朕的身体情况,朕自己心里最清楚,且不说这药你们也都看了,没什么问题,便是有什么丹毒,这丹毒的发作也在许久之后,朕要是能活到那个时候,其实也算是赚了的。” 殿中群臣齐齐抬头,眼神中带着一些惊讶。 他们知道太上皇身体有病,但都没想过会怎样。 一般人都认为,太上皇起码能够像高祖皇帝一样,能够再活个十年。 但是现在看来…… 想到这里,不少人终于想起了这整件事情的诡异。 太上皇何等人物,他岂能不知服食丹药的危害,但是,他现在不仅是道门进丹,还让佛门进丹。 这本身透着一股诡异的事情,已经极大的透露了太上皇的身体情况。 已经离开长安的孙思邈,还有跪在那里的皇帝。 群臣莫名的打了个寒颤,难道太上皇他活不了多久了。 “好了。”李世民一句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带了过去,他有些没好气的说道:“朕都这个年纪了,服食点丹药有什么问题,尉迟还天天服丹了,这几年下来,也没见他有什么问题。” 鄂国公尉迟敬德,因为早年征战,这些年身体疼痛难忍,所以不得已开始服丹。 但是他的情况很好,现在还身体健壮。 “朕不求长命百岁,多活三五年就好。”李世民一句话说完,然后直接将手里的丹药吞进了嘴里。 …… …… 晨光葳蕤,宫灯渐熄。 床榻之上,躺着的李世民,终于缓缓的睁开了一眼。 一夜睡醒。 感受着身体的轻松,他不由得轻轻笑笑。 片刻之后,李世民已经坐在床榻之上。 背靠着软靠,他低声问道:“皇帝还在甘露门外等着吗?” “是!”武媚娘一边帮李世民捏被角,一边点头道:“陛下和赵国公在甘露门外守了一夜,现在还在。” “都不知道他担心什么,明明朕这里有张宝藏,尹文操真人,还有玄奘法师在,就算有什么,也能及时救治,更别说,这丹药本身就没有问题。”李世民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但心里却是一阵阵的欣慰和满意。 服丹从来不是一件好事。 李世民知道这一点。 李承乾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李世民心里清楚,今日李承乾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他从心底慌了。 服丹从来就不是只看眼前的事情。 有些丹药,现在看着没事,但时间一长,药毒累积不说,药效可能还会降低。 那个时候,就要对丹方进行修改。 丹方一改,药效,药毒都要变化。 甚至可能还会引起连锁反应。 乃至于当场致命。 这才是李承乾真正害怕的东西。 他在害怕李世民死。 他虽然如今已经做了皇帝,但江山稳固,有不少的因素是李世民还活着的原因。 一旦李世民死了,天下少不了要动乱。 现在的李承乾,还没有做好面对李世民死后的天下局面的准备。 “圣人!”张宝藏从外殿走了进来,神色肃然的对着李世民道:“臣请诊脉。” “嗯!”李世民点点头,然后伸手任张宝藏过来握住他的脉门,细细的诊查了起来。 片刻之后,张宝藏才松了口气,然后满脸喜意的对着李世民拱手道:“启奏陛下,陛下的脉象沉稳有力,丹药有效。” 李世民笑着点点头,然后看向一侧的尹文操,说道:“真人,要不你也来看看。” “是!”尹文操躬身,然后走过来为李世民诊脉,片刻之后,尹文操神色平静的躬身道:“精气相合,五脏安定,陛下已有长命之象。” “呵呵!”李世民轻轻笑了,目光扫过玄奘,随即他微不可查的摇摇头。 玄奘又不会诊脉,查不出什么好坏的。 李世民转身看向张阿难:“去告诉皇帝,一整夜过去了,朕感觉身体康健,张卿和尹真人已经诊过脉,让他回去休息吧。” “喏!”张阿难躬身,刚要转身离开,李世民的声音响起:“告诉他,不用过来了。” “是!” …… 甘露门外,搭了一夜的帐篷被收走。 李承乾站在门下,抬头看向甘露殿的方向。 宫门虽然已经打开,但李承乾依旧在等着里面传来消息。 他如今虽然是皇帝,但却从不轻易去闯太上皇的宫门。 真要闯了,说不定就是到了真出事的时候了。 长孙无忌在李承乾身后站着,神色虽然平静,但依旧有些手抖。 就在这个时候,张阿难快步从甘露门下走出,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太上皇已醒,张御医和尹真人已经先后诊脉,太上皇让老奴传告陛下,他身体康健,请陛下回去休息,毕竟还有天下朝事需要处置。” 李承乾抬头看了甘露殿一眼,转身看向张阿难:“张监,父皇确认没事?” “殿下仁孝。”张阿难笑着躬身,说道:“昨日圣人服用的丹药绝对没毒,陛下便是不信任他人,也应该信任老奴。” 李承乾一愣,随即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看着张阿难说道:“不错,还有你在,还有你在,好了,朕不操心了,朕回去休息。” “恭送陛下!”张阿难躬身行礼。 “嗯!”李承乾转身,满意的看向长孙无忌,一边走一边说道:“走吧,舅舅,舅舅一夜也没有休息好,回去好好休息,政事堂今日让褚相去值守,诸事都送到他那边去。” “嗯!”长孙无忌神色也平和了下来,跟着李承乾向外走,感慨的说道:“真的是啊,差点都将他这条老狗给忘了,有他在,其他人怎么可能害得了太上皇。” 张阿难是内侍监,多年以来,他是保护李世民的最后一道防线。 对于百骑司,左右千牛卫,还有左右金吾卫,雍州府,长安万年二县,甚至是宫中,张阿难都有相当的掌握。 甚至于在太上皇没有退位之前,他有着绝对的掌握。 如今即便是太上皇已退位,张阿难放弃了大部分的权利,但他依旧是宫中除了李承乾和李世民以外,掌握实际权力最多的人。 窦知节和徐安,甚至张士贵和李安俨,也都比不上他。 有他在,其他人怎么可能轻易在药里做手脚。 长孙无忌的声音清楚的传入了张阿难的耳中。 对于长孙无忌称呼他是太上皇的老狗,张阿难不仅没有丝毫的恼意,甚至还有一丝得意。 因为那样,就等于长孙无忌也承认,他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有他在,没有任何人能够害的了太上皇。 …… 夜色幽静,床榻轻软。 李承乾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昏暗,而整个床榻上只有他一个人。 刚刚入夜吗? 掀开丝被,李承乾从床榻上走了下来。 窗外宫城静谧,但依旧能看到远处宫墙上闪烁的火光。 李承乾走出内殿,中殿虽然有些烛火,但只有零星几根。 殿中侍女看到李承乾,立刻齐齐福身行礼。 李承乾摆摆手,然后朝着殿外走去。 屋檐之下,灯笼明亮。 苏淑穿着淡绿色的轻纱襦裙,在看着一本绯色封皮的奏本。 李承乾在苏淑身侧坐下,目光扫了一眼,低声问道:“在看什么呢?” “是长安各家的适龄女子。”苏淑将奏本递给李承乾,同时说道:“妾身让太常寺注意收拢的,长安城中各世家,十二三岁,还没有许亲,长相和礼仪都不错的适龄女子,好将她们选入宫来伺候陛下。” “现在这么早就开始弄了?”李承乾眨眨眼。 “是啊,再晚点,就该一一许亲了,我们总不能在别人已经订婚之后,让别人毁掉婚约,嫁入宫中吧。”苏淑侧身白了李承乾一眼。 “朕不是这个意思。”李承乾拿过奏本看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女子的名字。 李承乾放下奏本,摇头道:“皇后知道的,朕向来没有寡人之疾,宫中嫔妃有那么几个就够了,其他的最多也就一年进一个便可以了,朕没有那么多精力顾及更多的嫔妃。” “陛下仁德,如今宫中嫔妃不多,陛下能做的雨露均沾,的确极佳,但是……”苏淑抬头看着李承乾,道:“高祖皇帝有诸子二十二人,太上皇有诸子十四人,而陛下,现在宫中只有诸子六人,陛下可以自警自省,但臣妾不可,陛下子嗣繁衍,是国之大事。” 李承乾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不再开口。 他虽然的确有把握,让现在宫中的后妃多有几个子嗣,但在宫中,除了皇后之外,其他的嫔妃最后只有一两个儿子就足够了。 再多,恐怕就要威胁到皇后,还有太子的地位了,那样必起风波。 “今日父皇那边没事吧?”李承乾稍微靠后,转口问道。 “没事,一切安定。”苏淑摇摇头,然后皱着眉头问道:“妾身有些不解,父皇的身体还算安康,而今日他所服用的丹药已经被几番证明无毒,可是陛下为什么还要再三阻止父皇服药,甚至还连夜在甘露门值守。” 李承乾沉默了下来。 苏淑直直的看着李承乾,说道:“妾身对陛下了解极深,若是无事,陛下当不至于如此,所以,陛下,太上皇究竟怎么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父皇快死了(第二更) “都退下!”李承乾轻轻抬起头。 屋檐之下,两侧的宫女,还有内侍,全部轻轻行礼,然后小心的从侧面退了下去。 殿门口,只剩下李承乾和苏淑两个人。 李承乾身体靠后,目光缓缓上挑。 远处长安城灯光照亮了半片太空,而更处的夜空上,星辰璀璨。 “前些日子,武婕妤暗中传话,说父皇偶尔有遗忘之症,甚至手足也常有冰冷失觉之感,身体虚弱无力更是家常便饭。”李承乾侧身看向苏淑,神色担忧的说道:“而且这些日子,父皇的情况,越发的严重了。” 苏淑忍不住的抓住李承乾的胳膊,急促的问道:“此事陛下就没有找人看过?” “哪里需要朕做什么,父皇何等人,他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甚至不用他人提醒,自己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这结果朕虽然不知道,但是单看孙真人突然离开长安,就知道绝不乐观。”李承乾轻叹一声。 “这事总有什么说法吧。”苏淑看向李承乾,问道:“陛下自己也通医术,对于父皇的这种症状,总查过吧。” “嗯!”李承乾点点头,然后说道:“医术上讲,这叫朱雀离飞之症,心神不在,六神不安,不慧,失智,混乱,瘫痪。” “有治吗?”苏淑嘴唇有些颤抖的问道。 李承乾默默的摇摇头,随后他说道:“此症只能静养,然后安待天时。” “若是什么都不做,天时什么时候到?”苏淑紧紧的盯着李承乾。 “若是症状极轻,二三十年也有可能的。”李承乾有些躲闪的侧过头。 “陛下!”苏淑忍不住的叫了李承乾一声,神色着急。 以太上皇的身体状况,怎么可能极轻,而且他身上还有其他的病症,多年旧伤,一起发作下来,恐怕……恐怕…… “一年!”李承乾闭上眼睛,最终还是和苏淑说了实情。 “太上皇只有一年了吗?”苏淑看着李承乾,一脸的难以置信。 李承乾微微闭上眼睛。 一年,一年的时间都在往宽裕了讲。 他很快睁开眼睛,说道:“这也是父皇为什么要开始服丹的原因,他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在丹药的作用下有所改善。” “但是……但是父皇的身体本就有疾,贸然用丹,恐怕会……”苏淑的话有些不敢说下去。 贸然用丹,会导致全身上下病症冲突,然后突然……暴毙。 苏淑抬起头,咬着嘴唇看向李承乾。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李承乾要昨夜一整夜都守在了甘露门外了。 “不过这次的丹药看上去还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李承乾看向苏淑,笑着说道:“过了这一日一夜,父皇依旧还安好,那么这种药,便能长久的服用下去。” “这样便好。”苏淑松了口气,然后说道:“这药应该能让父皇好转一段时间吧,增寿一年或许多些,但半年总有吧?” “有!”李承乾笑着点头,但他的心底却微微不安。 这种丹药,能服用三个月,药效恐怕就要递减了,而且李承乾更加担心的,是李世民在同时还要服用佛门的丹药。 当然,经过了尹文操和张宝藏检验之后,这药的确没有危害,可以服用。 但是,没有危害的丹药,药效又能有多少呢。 李承乾有些担心,这两种药的药效,没有尹文操和玄奘说的那么好,也没有李承乾预估的那么理想。 那样的话,他们就要改良药物了。 李承乾轻叹一声,今日,他已经在竭力的阻止了,但是作用寥寥。 至于以后,恐怕也只有认真的盯着,然后严格审查,才能让李世民服丹。 当然,还有张阿难,李承乾相信,张阿难会比他还要更加小心。 但是,药效这种事情。 好坏不是人能看的通的。 沉默许久之后,苏淑才开口问道:“那么此事,除了陛下,还有谁清楚。” “舅舅应该也知道一些。”李承乾轻轻摇头,说道:“所以舅舅才会在走也和朕一起等在甘露门外,不过这事连朕都无法多做什么,更别说是舅舅了。” 苏淑轻轻点头,然后依偎在李承乾的怀里。 这么多年了,他们已经习惯了有太上皇在的日子。 一旦没有了太上皇,他们夫妻便要独自面对整个天下。 苏淑轻轻的抓住李承乾的袖子,目光却落在了眼前的奏本上。 上面每一个名字的背后,都是当朝有权有势的大世家和功勋大臣,以及军中大将。 …… 细雨连绵,转眼三天过去。 两仪殿中,一身赤黄色衮龙服的李承乾,神色平静的从东殿走入。 等在殿中的长孙无忌、房玄龄和一干朝中宰相,六部尚书,军中大将,全部肃然拱手:“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李承乾在御榻之上坐下,然后才看向众人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群臣齐齐拱手。 李承乾笑着看向众人道:“朕刚去探视父皇,昨夜他已经服下了楼观道上奉的第二颗益寿延年丹,今日他的身体舒服了许多。” “天佑太上皇。”群臣再度拱手,神色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很多人虽然不知道内情,但史书上有太多记载服食丹药之后出事的例子了。 他们跟随李世民一辈子,也不希望他在临老了之后再出事。 “父皇身体安康,那么今年东巡的事情就要提上日程了。”李承乾看向房玄龄,说道:“房相,告诉洛州长史萧钧,朕和父皇要会在五月初十左右抵达洛阳,让他多做准备。” “喏!”房玄龄站出拱手。 “还有便是隐太子余孽的事情,虽然说去年已经清查的很干净了,但是也难保不会有人再兴事,得派个人过去看看。”李承乾看向殿中的诸相诸尚书和诸将,最后开口道:“雁门郡公。” 右金吾卫将军梁建方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神色平静的说道:“你去一趟洛阳,将洛阳地面上好好清理一番,朕不希望有任何不相干的人和事情干扰朕和父皇。” “臣领旨。”梁建方再拱手,然后退回班列之中。 群臣的目光落在梁建方的身上,神色微微凝重。 朝中有那么两员大将,一向不怎么被人喜欢。 一个是丘行恭,一个是梁建方。 他们虽然功勋累累,但是说起来在朝中的地位却并不很高。 就是因为他们两个在战场上杀戮过盛。 太上皇在的时候,虽然没有怎么对付他们,但是到后来,这两个人已经很少出现在战场上。 然而李承乾登基之后,对丘行恭很重视。 不仅丘行恭做了雍州都督,甚至他儿子丘神勣也做了右金吾卫中郎将。 去洛阳查察的事情,原本可以让薛孤吴仁和田仁会做的,但是皇帝却选择了梁建方。 这意味着皇帝在需要的时候,也是不介意举起屠刀的。 “对了。”李承乾转头看向长孙无忌,问道:“舅舅,西昌州的事情怎样了?” 长孙无忌站出拱手,道:“启奏陛下,卫国公已经回到了西昌州,开始筹建州城曲沟,同时加大对西昌州盐湖的开采。另外,东吐谷浑不日将攻入西吐谷浑。”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户部做好粮草调配,工部诸坊和将作监要加大军械的生产……西昌州做的声势越大,吐蕃人就会越早的将那批黄金送到长安来。” “喏!”群臣拱手的同时,脸上忍不住带起一丝笑容。 “英国公。”李承乾看向李勣。 李勣持笏站出,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抬起头,看向殿外迷蒙的细雨说道:“夏日了,不少州县已经步入汛期,不要等那批黄金了,户部和工部要提前将修渠款和修渠计划进行下去,朕可不想听到某日哪个地方,哪里决堤,出现了洪涝,伤及百姓,同时毁掉今年秋收的事情。” “臣领旨。”李勣肃然的拱手。 隋末以来,地方农桑水汛之事废弛。 大唐立国之后,经历了多年的整治,良田丰满,沟渠纵横,天下逐渐繁盛。 但这种事情,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被全部摧毁。 他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 午时,李承乾返回立政殿用膳。 殿门大开,干爽宜人。 等到李承乾用膳完毕,苏淑这才走到他身侧跽坐下来,然后将一本奏本放到了他的身前。 李承乾诧异的看了苏淑一眼,然后挑开奏本。 上面是六个名字。 六个女子的名字,后面还跟着她们的出生年月,全部都是十二三岁未订婚的女子。 而且,韦裴薛柳杨杜六家,一家一个。 “皇后这是做什么?”李承乾诧异的看向苏淑,苏淑之前虽然说要为他填充后宫,但一次六个也有些过分了吧。 “如今的长安城,如今的关中,虽然有长孙家,窦家,王家,独孤家,张家等诸多世家,但实际上,能左右长安城绝大多数百姓的,还是韦裴薛柳杨杜这六家。”苏淑看向李承乾,道:“臣妾知道陛下不想过多的用世家子弟,但是现在是需要防备的时候。” 防备什么,防备太上皇病逝,天下有乱。 不是说李承乾现在就控制不了,而是有了这六家的协助,他就能够省力许多。 甚至有些人哪怕成不了自己,只要能让他们保持足够的中立,那么李承乾的天下就能最大程度的保持稳定。 “皇后也是担心……”李承乾轻轻抬眼。 苏淑默默的点头。 如果说之前,她并不担心什么,但是现在,知道了太上皇的病情严重之后,她也对太上皇的每一次用丹都担心不已。 “好吧。”李承乾还能说什么呢,轻叹一声,低声道:“马上就是五月了,五月开头就是端午。 端午节召诸王,诸郡王,王妃,公主,郡主,诸驸马,还有各家子嗣,一起到宫中陪父皇过节。 顺带,皇后也看一看人。” “臣妾明白,性子太娇蛮好斗的,绝对不纳入宫中。”苏淑轻轻点头,李承乾还是喜欢他的后宫更安定一些。 “辛苦皇后了。”李承乾轻轻地握住了苏淑的柔荑。 苏淑甜甜的笑笑,他们夫妻一体。 他的天下就是她的天下。 …… 五月初一,戊午。 朔日大朝。 第四百七十三章 长孙无忌:谁在设局针对我(第三更)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目光平静的看向殿中。 侍中于志宁站在群臣左上,手持圣旨高声道:“通三立极,正维之业大,是以贞我万国,必在元良,弼予一人,归之上嗣。 五月炎夏,朕及太上皇,统帅诸臣东巡洛阳。 是以太子监国。 司徒房玄龄为长安留守,中书侍郎马周、雍州都督丘行恭为长安副留守,接对百寮,决断庶务。 钦此!” 群臣齐齐跪倒,然后叩首道:“臣等领旨,陛下万寿无疆。” “平身吧。”李承乾微微抬手。 “谢陛下!”群臣这才起身。 李承乾看向群臣,开口道:“此番前往东都,除了监督诸州农耕河渠和刑律诸事外,便是陪同太上皇四下散心,以养天年。 传旨,令嵩山潘师正真人,正月十四日紫薇宫中见驾。” 宗正寺卿李百药站出拱手道:“臣领旨。” 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然后开口道:“诸卿还有何事?” “陛下!”监察御史韦仁约站出拱手,肃然道:“启奏陛下,臣弹劾中书令褚遂良抑买中书译语人地,请陛下查察。” 韦仁约的声音洪亮,尤其在他说出弹劾中书令褚遂良几个字之后,整个大殿瞬间静谧了下来。 弹劾中书令褚遂良。 弹劾宰相。 这在本朝虽然不罕见,但是却是李承乾登基以来的第一回。 群臣的呼吸一瞬间都轻了许多。 褚遂良的脸色更是不由得微微一白。 站在他前面的长孙无忌,脸色直接沉了下来。 …… 李承乾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看在眼里,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 今日韦仁约的弹劾,不是他的安排。 想来也不可能是长孙无忌的安排。 那么就是这件事情,就是韦仁约这个监察御史看到了,然后直言弹劾。 李承乾微微抬手。 窦知节立刻从一侧走下,然后从韦仁约的手里接过奏本,然后转身回来,将奏本放到了李承乾面前的桌案上。 中书译语人,是中书省翻译官。 大唐对外有鸿胪寺接待诸国外使,但很有对外的诏书,也需要中书省有专人起草。 这就是中书译语人的来由。 中书译语人是中书省正六品上的官员。 李承乾打开奏本。 韦仁约在奏本上,详细的记录了这件事情的所有来龙去脉。 中书译语人,是六十七岁的史诃耽。 史诃耽,光这个名字,李承乾就知道他是突厥人。 当然,突厥人现在也是唐人,户册有记录的。 褚遂良买的是他的地。 以明显低于市场价格的金额,褚遂良购买了史诃耽的房子。 长安居大不易。 褚遂良在长安有房子,但却是朝中赐予的官舍。 只要褚遂良还活着,那栋房子就永远归他住。 但他一旦死了,房子就会被朝廷收回。 当然,皇帝要是赐予他的子孙,那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朝廷对于中书令给的俸禄绝对不低,更别说褚遂良还是河南郡公。 有自己的官职爵位,他在长安城,当然能买的起房子,只是买不起特别好地段的私宅。 另外,褚遂良是中书令,史诃耽这个中书译语人等同是他的下属。 这里面如果不是看史诃耽已经六十七岁,李承乾肯定会认为低价买房这里面有权钱交易,但这个年龄,这就是在欺压啊。 果然,韦仁约奏本里面写的很清楚,他之所以知道此事,就是史诃耽的告发。 强买强卖,低价买房。 职场欺凌。 还是在职场欺凌一个六十七岁的老头。 李承乾低下头,看向面色苍白的褚遂良,眼底满是失望。 他抬起头,目光从群臣头顶掠过,看向殿外,平静的开口道:“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孙伏伽站出拱手道:“臣在。” “此案你来查。”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会同刑部,大理寺,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查个清清楚楚,朕要知道所有一切的来龙去脉。” “臣领旨。”孙伏伽拱手低头。 “好了,退朝吧。”李承乾直接起身。 群臣齐齐低头拱手道:“臣等恭送陛下!” 李承乾走下丹陛,脚步稍微一停,随后他深深的看了褚遂良一眼,然后转身大踏步的走出了太极殿。 …… 皇帝走后,群臣起身。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韦仁约和褚遂良两人身上逡巡。 孙伏伽这个时候从前方走下,走到韦仁约身前,平静的点点头道:“你来。” “喏!”韦仁约拱手,然后跟着孙伏伽一起朝殿外走去。 同时,整个御史台的所有官员,都跟在孙伏伽和韦仁约的身后一起朝外走去。 所有人都高昂着头,神色振奋。 弹劾宰相,御史台在皇帝登基之后,终究干了一件实事。 长孙无忌缓慢的转过身,目光直直的盯着褚遂良。 褚遂良面色苦涩的对着长孙无忌拱手。 “哼!”长孙无忌冷哼一声,然后大踏步的朝着殿外而去。 这个时候,群臣这才三三两两的散去。 只留下褚遂良一个人站在大殿之中,面色无奈。 片刻之后,他终于长叹一声,从大殿之中走出。 头顶天空清澈,但耳边似乎有无尽的嘈杂声在响起。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黑。 朱雀门下,一队金吾卫护送着一辆紫篷马车从宫中而出。 长孙无忌正襟危坐在马车之中,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御史台对褚遂良案件的整体调查。 是的,褚遂良是低价购买了史诃耽,但是出面的,却不是褚遂良,而是他的长子褚彦甫。 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讯问,史诃耽就是一口咬定,自己被褚彦甫用褚遂良的权势给欺压了。 后来他在中书省,也有人来警告他不要多说。 但是,这件事情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史诃耽是突厥人,他在长安城的房子,是早年东*突厥的贵族投诚大唐之后,有一大批人带着大量的金银财宝,定居在了长安,同时朝廷也有官职赐下。 褚遂良低价逼买史诃耽的房子,看上去是那么回事,但以长孙无忌对褚遂良的了解,凭借褚遂良的政治手段,这件事情应该处置的更加圆滑一些才是。 你低价买了别人的房子,那么你就要在别的方面给人好处。 史诃耽已经六十七岁了,他能要的,要么是子孙的事情,要么就是自己在致仕之前,能够更进一步。 或得官职,或得爵位。 不管怎样,都能对得起付出。 这样的事情,褚遂良怎么可能不懂。 所以,这件事情要么是褚遂良被人算计了,要么就是这件事情褚遂良一开始不知道,而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如果是前者,那么就是有人在算计褚遂良。 但是谁呢? 首先排除皇帝。 皇帝现在要忙的事情有很多,而且褚遂良现在对皇帝十分的配合,皇帝用他很多。 至于说皇帝的目标是越过褚遂良来针对他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同样觉得不可能。 太上皇身体的真实情况,朝中知道的人太少了,所以,皇帝需要长孙无忌。 万一太上皇山陵崩,长孙无忌是唯一能够帮助李承乾稳定天下的人。 所以,不是皇帝。 那就是来自其他方面的敌人。 满朝上下,谁不知道褚遂良是他的人。 弹劾褚遂良,就是在针对他长孙无忌。 然而,弹劾褚遂良的韦仁约,此人出身京兆韦氏小逍遥公房,早年进士及第,被授予应城县令,后来得到得到中书侍郎高季辅提拔,迁监察御史。 高季辅出身渤海高氏,是高士廉的族侄。 高季辅并没有什么派系,他是谏臣,在贞观年间就以切谏著称,建议皇帝提拔重用正直清廉的官员,减少对百姓的徭役,抑制公侯勋戚的奢靡之风,提高地方官员的薪俸待遇等等。 太上皇曾称赞他的话是药石之言,还特意赏赐一面金背镜,以表彰他的清鉴。 也很合皇帝的治政理念。 这个人没有派系。 若是有派系的话,他是魏征一派的人。 和于志宁,张玄素,马周,孙伏伽,尹君等人有同样的志趣,但不算同党。 所以这件事情左看右看都是褚遂良自己出了问题。 当然不是褚遂良自己。 长孙无忌断言,如果不是有人构陷,那么这件事情,就是褚遂良那个不成器的长子褚彦甫做的好事。 长孙无忌轻轻闭眼。 眼下事情已经这样了,关键是接下来该如何? 虽然今天散朝的时候,皇帝一句话也没有,但是长孙无忌能切实的感受到皇帝发自内心的失望。 皇帝是最擅长布局的人,同样他也最喜欢防微杜渐。 褚遂良的事情,皇帝不可能轻易了之,不然满朝上下学起来,他还怎么延续贞观盛世。 褚遂良。 不管怎样,得要皇帝知道真相,这样,皇帝在处理起来,就会斟酌许多。 最关键是,皇帝在心底不能真正的对褚遂良丧失期盼,那么褚遂良就真的完了。 …… 五月初五,端午。 后苑南海湖,望云亭外。 李世民一身黑底金丝长袍,神满气足的朝着望云亭走去。 李承乾跟在身后,双手随时准备伸出去搀扶李世民。 一直到走到亭中坐下,李世民都一点事也没有。 “放心,佛门的丹药朕已经全部用了,一点事没有,反而神色更好。”李世民拍拍石凳,示意李承乾坐下,然后才说道:“佛门还是有些东西的,说不定朕真的能多活几年。” “儿子自然希望如此。”李承乾轻轻躬身,神色也放松了下来。 李世民抬起头,看向远处,皇后在带着皇帝的后宫嫔妃,和他的后宫嫔妃,还有诸王公贵族的家眷一起在说笑着什么。 李世民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李承乾,神色平静的问道:“所以,褚卿的事情查的怎样了,皇帝你打算怎么处理?” 第四百七十四章 卢照邻,驸马都尉你做吗?(第一更) 望云亭下,暖风微熏。 李承乾抬头看向对面的南海湖,轻声说道:“父皇,此次不得已之下,儿臣可能要下重手。” “哦!”李世民很不在意的应了一声,身体靠后,问道:“你说。” 李承乾微微点头,说道:“此事御史大夫的正式奏报还没呈上来,不过千牛卫已经将具体的详情,全部都查的清清楚楚,这一次褚相的事情,恐怕要牵连不少人。” “你继续说。” “褚相有两个儿子,长子褚彦甫已成婚多年,甚至他的儿子褚祔也已经十二岁了。”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要定亲了。” “所以,这件事情,是褚卿的孙子要定亲,没有房子,所以才引出的一连串荒唐事?”李世民微微抬头。 “是!”李承乾低头,说道:“这件事情,原本就不是一件地买地产案,而是一桩权钱交易。” 李承乾原本最不以为的就是这里面有权钱交易,但实际上查出来的却就是如此。 “史诃耽是正六品上的中书译语人,只需要再进一步,就是从五品下的官职。”李承乾转身看向李世民,道:“唐律,五品及以上官员,可荫其一子。” 荫官入仕也是仕途正路,可相比于科举进士,最低可任从九品下的官职。 史诃耽只需要轻轻往前迈一步,就是五品官。 他的儿子可以任一名从九品下的门下省主事。 从而成功的步入仕途。 “五品官,他盯上的是哪个五品官?”李世民平静的问道。 “太仆丞。”李承乾有些好笑,说道:“他们是真的不怕儿子知道了,最后杀个血流成河。” “吏部通过了?”李世民惊讶的抬头。 “吏部郎中张叡册通过了,然后直接递交到了唐卿的手里。”李承乾微微摇头,说道:“唐卿知晓轻重,给卡了下来,放在一旁不管,儿子不知道褚卿什么时候知道的,但是在他和唐卿打招呼之前,韦仁约上本弹劾了。” “韦仁约。”李世民轻轻低头,念着这个名字。 “韦卿还算正直,但实际上他之所以能知道这件事情,是因为盯着太仆丞这个五品官的,本身就有韦家的人。”李承乾好笑的摇头,说道:“他们怎么会让一个六十七岁的突厥老头抢了位置,一出手便直接弹劾中书令。” 韦家是长安大族。 虽然这几年,在中枢核心没有韦家的人,但是在地方,韦家的刺史却有十几位。 说不定什么时候谁就调回来了。 弹劾了中书令,朝中起码能空出不少的位置来。 “韦家是真的不服你舅舅啊!”李世民抬头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轻轻点头,神色凝重。 韦裴薛柳杨杜,关中门阀。 他们或许在中枢高层没有足够能抗衡长孙无忌的人,但在地方,他们的人手还是不少的。 而且在李世民的后宫中,也有不少这些门阀的嫔妃。 韦妃甚至是李世民的皇贵妃,如今的皇太妃。 便是苏淑也看到了他们的作用,打算从这六家当中选纳女子入后宫,从而让他们可以为李承乾稳定天下。 “所以,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做?”李世民直接问道。 “儿子要下重手。”李承乾微微低头,看着眼前的石桌,低声道:“这件事情,若是褚相的儿子站出来坦诚事实,那么他这个正七品的四门博士,就别做了,而帮他通过此事的吏部郎中张叡册,以权谋私,罢黜官职,流三千里。” “那么褚遂良呢?” “先查!”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此事若是只此一件,褚相他又从头到尾不知情,那么便以教子不严,免去他的金紫光绿大夫,免去他河南郡公爵位,免他俸禄半年,但若不只有此一件,而他又至始至终知情,那么儿臣便只能够免去他的中书令。” 罢相。 一切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李世民轻声问道:“那你舅舅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褚遂良是长孙无忌的人。 长孙无忌如今是尚书左仆射,褚遂良是中书令。 两个人联手,或许在政事堂的权力没那么绝对,但在三省六部之间,两个人如果联手,掌控中书省和尚书省,李承乾这个皇帝甚至都有被架空的可能。 李承乾现在要罢相,长孙无忌的神经立刻就会敏感起来。 “如果褚遂良真的罢相,那么接下来,儿臣会用唐卿任中书令,以安德郡公任吏部尚书,然后用长孙祥做工部尚书。”李承乾神色平静的给出了解决方法。 褚遂良虽然被罢相了,但是继任的唐俭也是关陇门阀的一员,而且他还让长孙祥做了工部尚书。 给了长孙家一个工部尚书。 但,吏部尚书,李承乾拿了回来。 杨师道这些年很低调,加上工部尚书在六部中向来不显眼,几乎所有人都将他忘了。 可他早几年是中书令,检校吏部尚书,他对吏部的掌握比唐俭还要更强。 这样细算起来,关陇门阀没亏,但长孙无忌却是有些亏的。 毕竟唐俭可没有褚遂良那样对他唯命是从。 “你看着办吧。”李世民抬手,张阿难立刻让人茶水糕点送了进来。 …… 绿柳依依,碧湖清澈。 “对了。”李世民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李承乾道:“新城的事情也拖了许久了,是该做决定了。”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卢照邻那里应该也从科考失利缓过来了,儿臣去见见他吧,听听他什么说法,若是有成的话,那么就早点安排他们的婚事。” “嗯!”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新城公主不仅是他最小的女儿,也是他所有儿女当中唯一没有婚配的。 如果现在能解决掉这件事,那么他心中的遗憾能够减少许多。 “卢照邻啊!”李承乾轻轻抬头。 白云悠悠,长空万里。 李世民独自坐在石亭内,看着李承乾远去的背影,侧身说道:“将刚才朕和皇帝的话,告诉赵国公。” “喏!”张阿难轻轻拱手。 …… 两仪殿东,是宜秋门。 宜秋门后,是千秋殿和公主院。 如今的公主院中,只住着新城公主一个人。 当然,新城有自己的公主府,她偶尔也会出去,但在成婚之前,她是不会常住的。 千秋殿取千秋万岁之意。 隔着两仪殿,恰好和东面的万春殿形成对照。 万春殿早年是长孙皇后会见外客的地方,而千秋殿便是后宫诸妃和公主会见外客的地方。 这里的后宫诸妃,是指四妃九嫔,有足够身份的后妃。 才人和美人不在其列。 卢照邻身材高大,面色英挺,一身的青色云纹长袍,腰间挂一块玉珏,束发长簪。 进入殿中,卢照邻认真的对着李承乾拱手:“学生卢照邻参见陛下。” 坐在御榻上的李承乾,放下手里的奏本,看向一身英气的卢照邻,轻轻点头道:“平身吧。” “谢陛下!”卢照邻稍微松了口气。 “这次科举失利,看样子,你是走出来了。”李承乾微微抬头。 “是。”卢照邻微微躬身,道:“学生初次科举,多有失误,明年再来,必然得中。” “明年再来,若是明年还不中呢?”李承乾低头看向卢照邻,皱了皱眉:“若是明年中了,但成绩不如意呢?” 本来年前的时候,李承乾就已经让房玄龄问过卢家了。 卢家的意思,是卢照邻先过本届科举,毕竟前后也就两三个月。 谁想到,卢照邻科举不中,这一拖半年过去了。 卢照邻心里也知道,皇帝问的是公主的婚事。 尤其在前几年,皇帝就有意让他做新城公主驸马,但那个时候他人在江南,自己也没有多少心思,而且最后也没有选他。 现在是新城公主的婚事,是皇帝最后的亲妹妹了。 卢照邻拱手,认真的问道:“敢问陛下,日后,驸马还能为相吗?” “封侯拜相,人之常情。”李承乾笑着点点头,说道:“后人如何朕不知,但朕这里是可以的,你别忘了安德郡公也是驸马。” 卢照邻轻轻低头不说话,杨师道虽是驸马,但他更是开国之臣,而且身后是弘农杨氏,身份贵重,但卢照邻就要差的多了。 而且杨师道也从中书令贬任工部尚书很久了。 这种趋势,朝野之间不知道被议论了多少回。 聪明人都能够看的出来,日后的大唐,驸马做宰相,不,甚至是驸马做六部尚书,都会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朕不瞒你,驸马能做宰相,但是,这里面极为困难。”李承乾坐在御榻上,轻轻敲敲桌案,然后说道:“就以你为例,你现在身上没有官职,但一成婚,就是驸马都尉,甚至很快就会晋升四品,天下不知道多少官员会心生嫉妒,会放大了盯着你看。” 卢照邻沉默了下来。 李承乾继续说道:“所以,极有可能,你会在四品官位上蹉跎很多年,直到积累够了足够的功劳,经验,资历,才会升任三品,想要做宰相,你只有从六部尚书升三省正相这一条路,这条路很难的。” 想要升任三省正相,只有从三省副相和六部尚书这两条路。 三省副相可从三省侍郎,六部侍郎升上来,再早是三省舍人和六部郎中。 这是一条捷径,是可以做宰相。 当然,其实也没有那么容易,这里面的勾心斗角生死算计一点也不少。 但是相比于从六部尚书直升三省正相,就要容易多了。 可是,卢照邻一旦成了驸马,那么他就只剩下一条路。 这条路极难。 殿中一时静谧下来。 卢照邻站在那里,神色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说。 李承乾突然笑了,看着卢照邻说道:“好了,卿回去仔细想想,不必着急。” 听到李承乾这么说,卢照邻放松了下来,对着李承乾拱手道:“多谢陛下。”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去吧。” “学生告退!”卢照邻深深的躬身行礼,这才转身离开。 走出千秋殿,卢照邻不由得松了口气。 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一时间,左边清澈,右边晦暗。 卢照邻丝毫没有察觉,大踏步的朝着宜秋门而去。 …… 殿中,李承乾的眼神一片冰冷。 第四百七十五章 皇帝的愤怒(第二更) 千秋殿中,李承乾面色淡漠的抬头道:“告诉皇后一声,让她顺带问问,今日来宫中的诸家中,谁家有性格温良,还没有订婚的子弟,选一个为新城公主驸马。” “喏!”徐安从一侧走了出来,对着李承乾沉沉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李承乾轻轻摇头,看着卢照邻离开的身影,神色复杂。 给事中、起居郎许敬宗从帷帐之后走了出来,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 “嗯!”李承乾淡淡开口,道:“许卿,是不是朕太好说话了,所以他们很不将朕的青睐当成一回事?” “陛下!”许敬宗拱手,说道:“卢氏大族,娶公主于他们而言,不如自己执掌大权治理天下,崔氏也是如此。” 范阳卢氏,博陵崔氏,河东世家历来如此。 “是啊,他们想要的太多,既要诗书礼仪,又要封侯拜相,还有南北纵横。”李承乾轻轻摇头,说道:“还要科举及第。” 李承乾目光敏锐,一眼就看透了卢照邻真正犹豫所在。 卢照邻想要科举及第,但是他才十六岁,他虽然天才聪颖,但如今是李承乾当政。 他对于实务要求更多,所以吏部取仕都是按照他的习惯来的。 更别说这本身就从贞观以来一直的风向。 长孙无忌更加的会贯彻到底。 卢照邻老老实实的科举,其实中举不难,但是天才嘛,总是要肆意发挥一些。 以他的性格,恐怕要到二十多岁,他才有机会在李承乾手下中举。 若是没有李承乾的青睐,他在二十年来能够做到县令的位置,已经是仕途顺遂了。 四十岁的时候,能够回到长安。 五十岁的时候,能外放做一任刺史。 或许到六七十岁的时候,他有机会做六部尚书,甚至宰相。 但是如今…… 李承乾不会等他的,李世民开口,新城公主的婚事只会在今年,而且很快。 李承乾转过身,朝殿外走去。 许敬宗平静的跟着。 走出宜秋门,李承乾开口道:“许卿,人如果想要做什么事情,三思之后,觉得可做,一定要快,不然,就什么机会都没了。” “喏!”许敬宗沉沉拱手。 起身,他的目光看向宫外,卢照邻的身影依稀可见。 卢照邻根本不知道他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当然,或许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 范阳卢氏啊。 许敬宗抬头看向已经稍微走远的李承乾,脸色不由得迟疑起来。 …… 五月初七,常朝。 两仪殿中,李承乾坐在御榻上,平静的看向群臣。 于志宁站在群臣左上,手持圣旨,高声道:“崇树华姻,事莫先于婚媾。 朝散大夫、婺州长史、江夏县公裴爽之子裴胤,骊颔奇光,凤毛异彩,不俟折笄之训,已当压纽之祥。 妫涔名门,雅称太姬之匹。 张敖显族,宜承元女之姻。 可新城公主驸马,授驸马都尉,尚舍奉御,兼加食邑两百户。 钦此!” 宗正寺卿李百药,秘书少监裴宣机齐齐站出拱手道:“臣等领旨。” 群臣这个时候忍不住的轻轻哗然。 不是说新城公主的驸马将会是范阳卢氏卢照邻吗,甚至于前日,皇帝才召见了卢照邻? 怎么两日之间,驸马的人选就换了? 而是闻喜裴氏的人。 长孙无忌站在房玄龄的身后,目光扫过身形矮胖的裴宣机。 秘书少监裴宣机是裴矩之子,但这件事和皇帝定下的,却是汴州刺史裴律师的夫人临海长公主。 裴律师是裴寂之子。 而刚刚做了新城公主驸马的裴胤,是江夏县公婺州长史裴爽之子,江夏郡公裴蕴之孙。 裴蕴,裴矩,裴寂。 前隋到大唐都搅弄起无数风雨的裴家之人。 裴寂在前隋时任晋阳宫副监,入唐后,任尚书左仆射,司空,高祖皇帝老臣,贞观六年薨。 裴矩在前隋时任尚书右仆射,摧毁诸番,入唐后,任侍中,贞观元年薨。 裴蕴在前隋时任御史大夫,善用“貌阅法”检阅户口,与裴矩、虞世基参掌机密,大业十四年,与杨广同死。 长孙无忌轻轻抬头,看向丹陛之上的皇帝。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到这一幕,轻轻摇头。 裴胤性情敦厚,为人诚笃,加上家室贵重,样貌端正,最后被选为新城公主的驸马。 或许他没有卢照邻那样风流,但若是从夫婿而论,却是最合格的驸马。 当然,李承乾选择裴胤为新城公主的驸马,其实也有重用裴爽的意思。 裴蕴在前隋时,善于检阅户口,而对于最想要知道大唐究竟有多少人口的李承乾而言,他们的家传将是很有用的。 “退下吧。”李承乾微微摆手,新城公主和裴胤那里自有宗正寺的人前往传旨。 “喏!”李百药和裴宣机同时拱手退下。 …… 御榻之上,李承乾的身体微微前倾,面色冷峻的看向群臣:“好了,中书令的案子,是时候议一议了。” 整个大殿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忍不住轻轻低头。 李承乾抬头:“御史大夫。” “臣在!”孙伏伽从班列之中站了出来,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 “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承乾身体稍微靠后,眼神极冷。 “启奏陛下。”孙伏伽拱手,说道:“此案是由中书译语人史诃耽告发,监察御史韦仁约弹劾。” 李承乾轻轻点头。 “韦仁约查察有误,史诃耽当初之所以愿意将宅邸卖于中书令,便是因为中书令答应在其后,将其调任太仆寺丞,只是此事未成,所以史诃耽不忿之下,告于御史,然后弹劾。”孙伏伽拱手,说道:“陛下,此案不是低价强买宅第案,而是买官卖官案。” 殿中群臣一时间呼吸都停滞了下来。 如果仅仅是低价强买宅第案,虽有责罚,但也是小罪,可褚遂良涉及到买官买官案。 一旦事大,这是要杀人的。 长孙无忌神色平静的站在群臣当中。 褚遂良已经被暂时停职了,今日他根本就不在殿中。 李承乾看向孙伏伽,问道:“史诃耽可见过褚相?” “没有!”孙伏伽拱手,说道:“但此事是褚彦甫在从中斡旋,褚彦甫供认,此事他和褚相隐晦的提过,褚相默认了。” 长孙无忌忍不住的低下了头,一阵的咬牙切齿。 褚遂良替他儿子担责了。 但是却毁了大局。 …… “为何要买房?”李承乾看向孙伏伽,问道:“朝中四品以上官员,甚至一部分五品官员,朝中都赐有宅邸,而且褚卿身为中书令,他的宅子应该不小,何至于要买房?” “褚相的长孙褚祔要议亲了。”孙伏伽拱手,平静的说道:“女方要他们有一套自己的宅子。” 殿中群臣目光不由得一挑。 褚遂良是宰相,一般的人家,将女儿嫁给褚遂良的长孙之后,是巴不得他们住在一起的,但是如今有底气要褚遂良单独给长孙弄一套宅子的,这话不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 李承乾没有问女方是谁家,他转口问道:“此事后续是如何的?” “褚彦甫找了吏部郎中张叡册,张叡册拟定了任命,然后上交了上去。”孙伏伽侧身看向一旁的唐俭。 唐俭站出拱手道:“陛下,臣这里没有通过。” “史诃耽等了许久,房子卖了,但太仆丞的位置他没有拿到,最后气愤之下,找御史告状。”孙伏伽拱手,说道:“陛下,这就是此案的经过,褚彦甫找了张叡册,但褚相没有和吏部打招呼,褚相说是他自己忘了。” 李承乾点点头,看向大理寺卿尹君问道:“尹卿,此案应当如何判?” “回陛下,房屋当退给史诃耽,同时史诃耽应当将钱退给褚彦甫。”稍微停顿,尹君继续说道:“至于褚相,纵容儿子所行不法,当罢免其中书令之位,降官一等,以为惩处。” 降官一等,实际上就是从中书令,贬为六部尚书或九寺寺卿。 杨师道就是这么被贬的。 李承乾目光轻轻扫向尹君,这么处置其实是稍微有些轻的。 或许他们当中很多人都已经看出来了,褚遂良在这件事情上根本就不知道,是他儿子在打着他的名义在行事。 当然,褚遂良也是暂时不知情。 这一次,若不是韦仁约上告,那么褚彦甫将来必然会找褚遂良说的。 而看今天,褚遂良替儿子扛下了罪责,那么一旦褚彦甫告诉了褚遂良,不得已之下,褚遂良恐怕也会答应下来。 那就是真的在买官卖官了。 “诸卿。”李承乾轻轻抬头,群臣立刻肃然拱手。 这件事情要有结果了。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其实朕是可以以罚铜二十斤,免去褚卿金紫光禄大夫,免去他河南郡公之职,然后罚他闭门思过三个月,然后将这件事情就这么轻轻揭过的,但,这不是朕。” “啪”的一声,李承乾突然狠狠的拍在了御案上,目光扫过群臣,咬牙切齿的说道:“吏治,天下之本,今日朕要是轻纵了他褚遂良,那么日后上行下效,不知道多少人会不把吏治当成一回事,到时候,贪污腐化,卖官鬻爵,大唐的吏治就会彻底败坏。” 李承乾抬起头,愤怒的眼神逐渐收敛,他缓缓说道:“所以,诸卿,为了大唐,为了能够延续贞观盛世,所以,别怪朕今日下重手。” “臣等不敢。”群臣肃然拱手。 “传旨。”李承乾看向于志宁,冷冷道:“免褚遂良中书令之职,降金紫光禄大夫为银青光禄大夫,贬同州刺史;其子褚彦甫虽然是听父指令,但错行所犯,降官一等,到地方任县令去吧。” “喏!”群臣躬身领命。 “传旨,以吏部尚书唐俭为中书令。”李承乾的目光直接看向了唐俭。 唐俭惊讶的站出拱手:“陛下……臣领旨,谢陛下!” “工部尚书杨师道任吏部尚书。”李承乾的目光转到了杨师道的身上。 杨师道满是惊喜的拱手站出:“臣领旨,谢陛下!” “光禄寺卿长孙祥升任工部尚书。”李承乾最后一句话,群臣的目光迅速的落在了长孙无忌的身上。 长孙无忌平静的躬身,心里却不由得松了口气。 皇帝的做法和太上皇所说无差,这事皇帝不是在针对他的。 “臣领旨,谢陛下!”长孙祥赶紧站出拱手。 “监察御史韦仁约,监察有功,升任殿中侍御史。”李承乾的目光看向了稍后的韦仁约。 韦仁约惊讶的站出,拱手道:“谢陛下。”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你此番虽然弹劾有所偏差,但是弹劾宰相最需要勇气,朕希望你日后能够继续。” “是!”韦仁约沉沉拱手,眼底满是激动。 李承乾看向孙伏伽,说道:“孙卿,御史台日后当以韦卿为典范。” “臣领旨。”孙伏伽拱手,刚要退回,李承乾开口道:“你回去干什么,事情还没完。” 殿中群臣全都惊讶的抬头。 第四百七十六章 皇帝一言而决(第三更) 李承乾的目光轻轻从长孙无忌脸上扫过,然后才又看向孙伏伽,说道:“吏部郎中张叡册,褚彦甫找的人是他吧,之后他过了,然后上递了上去,有这件事情吧?” “是!”孙伏伽拱手,说道:“吏部郎中张叡册以权谋私,按律当以免官。” “免官?”李承乾轻轻冷笑,说道:“以权谋私,败坏吏治的事情,免官就了了吗?” “陛下!”孙伏伽拱手,说道:“唐律如此。” “唐律说的是这一件案子,但是他在吏部这么多年,就做了这么一件事吗?”李承乾冷哼一声,说道:“去查,将张叡册任吏部郎中期间所经手的所有擢升官册,将里面涉及到的所有人全部彻底清查。 朕要知道他所任用的官员,究竟称不称职,这里面究竟有没有收受贿赂,卖官鬻爵的事情发生?” 李承乾说到最后,已经是一脸的冷意。 依照朝制,朝中三省六部九寺的正职,是他和政事堂宰相共同议定的。 有的时候,甚至是他自己乾纲独断。 政事堂诸相如果不满意,也可以站出来反对。 而三省六部九寺的副职,他直接任命的其实是少数,多数是吏部尚书提交人选,然后上交到政事堂。 那些多数是四品官。 至于五品官,多数是吏部侍郎提交人选,吏部尚书可以一言而定。 吏部郎中管的多数是六七品的官员。 当然,这里面很多时候,吏部侍郎协助吏部尚书,吏部郎中协助吏部侍郎。 就比如史诃耽要从正六品上的中书译语人提为从五品上的太仆丞,这件事情可以由张叡册直接提交给唐俭,但是这中间也可以由吏部侍郎提交。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当中,吏部侍郎可能也有介入。 但孙伏伽提交的报告中,一句也没提吏部侍郎。 “将张叡册直接下狱,御史台详细查阅他所有的不法事。”李承乾目光盯向了孙伏伽。 孙伏伽拱手道:“臣领旨。” “有的时候,衣服上出现了一只虫子,咬破了一个洞,那么出问题的,就不只是这只虫子和这个洞,是和这个洞所有相关的线头全部都出了问题。” 李承乾目光从殿中每一个朝臣脸上扫过,抬头冷声道:“朕绝对不许朕的盛世,父皇的盛世,因此而被溃坏。” 百里长堤溃于蚁穴。 “臣等谨遵圣训。”群臣凛然拱手。 “好了,退朝。”李承乾直接起身。 群臣躬身道:“恭送陛下。” …… 皇帝的脚步声已经远去,这个时候,朝臣才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 这里面很多事情和他们无关,所以李承乾在的时候,他们没有太多的难受。 但是现在皇帝走了,回想之前所有发生的一切,所有人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中书令褚遂良。 中书省之首的宰相。 在朝中的位置仅在司徒房玄龄,司空尚书左仆射长孙无忌,尚书右仆射李靖之下的中书令褚遂良。 就这么被罢相了。 甚至在极短的时间里,唐俭上位,杨师道重回吏部,长孙祥做了工部尚书。 朝中大的格局虽然没变,实际上甚至已经让人有了陌生的感觉。 然而,诡异的是大局没变。 很多人的利益都没有受损,这里面甚至还包括长孙无忌。 唐俭也是关中门阀的一员。 长孙无忌的堂侄长孙祥甚至做了工部尚书,这对长孙一族来讲是天大的好事。 这一切,皇帝轻而易举的就做成了。 一时间,群臣心里忍不住的升起一丝寒意,还有无尽的敬畏。 他们朝堂上的这些人,所有人的位置都可以由皇帝一言而决。 长孙无忌站在房玄龄的身后,这个时候,他的呼吸却轻轻地放缓,眼神凝重。 皇帝的做法和宫里之前传出来的消息是一样的,皇帝的确没有刻意针对他的意思。 褚遂良被罢相,只能说是他自己倒霉,但是…… 长孙无忌突然转身,然后大踏步的朝着殿外走去。 路过柳奭身边的时候,长孙无忌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直接走了出去。 柳奭嘴唇微微颤抖。 皇帝是针对他来的。 …… 烛火微暗,一把剪刀伸了进来,将烛芯剪了一段,烛火立刻再度明亮了起来。 这个时候,握着剪刀的长孙无忌才侧身看向来站在书房门口的柳奭。 柳奭赶紧拱手道:“司空!” 长孙无忌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了桌案之后坐下,直接开口问道:“张叡册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下官一点也不知道。”柳奭摇头,拱手道:“司空知道的,他是吏部的老人了,而下官刚刚调来吏部不超过一年,其中有公文往来,但起码从文档中看不出任何问题。” 长孙无忌放下剪刀,抬头道:“史诃耽的事情,你也一点也不知道?” “下官听过一些,不过没有插手。”柳奭神色凝重的拱手。 “但他是你的下官。”长孙无忌看向柳奭,说道:“所以,你最好祈祷,他这一年来提拔,贬谪和罢黜的官员都没有问题,不然的话,陛下收拾你的时候,我是不会为你求情的。” 张叡册是吏部郎中,柳奭是吏部侍郎,甚至张叡册是柳奭的直接下属。 这里面一旦有什么说不清的地方,立刻就会牵扯到他柳奭。 柳奭终于低下了头,然后看向长孙无忌问道:“司空,陛下他究竟想做什么?” “是啊,陛下他究竟想做什么?”长孙无忌轻叹一声,抬头看向柳奭道:“陛下要做什么,你不清楚吗,陛下登基的时候,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要延续贞观盛世,他要创造他的永惟盛世,谁要扯他的后腿,他就会将谁送进地狱。” 柳奭脸颊微微颤动,现在回想,皇帝登基以后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这样。 “司空,下官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扯陛下的后腿啊!”柳奭有些恳求的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轻轻冷笑,摇头道:“你以为皇帝都是些什么人物,他们都是整个天下最无情的人,真要扯了皇帝的后腿,毁了他创造盛世的梦想,别说是你了,就是本公我,也一样要被收拾。” “司空!” 长孙无忌摆手,说道:“本公是皇帝的舅舅,所以,他很信任本公,也会用我,但根本目的在于我……我们能够帮助他稳定天下,创造盛世,但是如果我们做事不考虑皇帝的想法,那么他逮住机会,就会报复回来。” “司空是说下官的吏部侍郎?” 长孙无忌没有回答他,看向眼前的空白奏本,平静的说道:“你要是没有犯错,皇帝也不会对你怎样,甚至如果你做的够好,皇帝就会忘掉之前的事情,但是现在想想你做吏部侍郎的这一年。 你做的虽然不差,但仅仅是不差,若是真的考核的话,你最多是个中上,而不是皇帝期盼的上上。” “司空是说将来的吏部尚书?”柳奭这下子彻底的明白了。 长孙无忌推他任吏部侍郎,原本打算将来唐俭致仕之后,推他做吏部尚书,但皇帝看透了这个打算。 若是柳奭任吏部侍郎的时候,做的极佳,那么李承乾会同意他做吏部尚书的。 但如果他做的不行,却还要窥伺吏部尚书的位置,那就别怪李承乾提前敲打他了。 …… “你自己说,这一次你被牵连的可能有多大?”长孙无忌神色认真了起来,如果事情麻烦的话,他就需要为将来布局了。 柳奭微微低头,然后说道:“这一次御史台审查和之前不同,他们现在查的是过张叡册手都所有官员的任命,这里面耗时很长,人物牵连也很多,难免说有几个人会出事,而在这一年间的,怕也会有。” “张叡册。”长孙无忌看向柳奭,直接问道:“你现在是吏部侍郎,若是让你现在给张叡册进行考核,凭你的印象,你会给他打什么样的考评。” 柳奭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和张叡册接触的许多事情。 从外表上看,张叡册的确没有多少问题,但是褚彦甫直接就找到了他。 柳奭轻叹一声,说道:“中下吧。” 朝中官员考核,下等是贬官,中等是按照官序迁转,只有上等,才能在官序不到的时候,进行提拔。 柳奭给张叡册的评价是中下,也就是说他认为他这个吏部郎中是不合格的。 足够了。 长孙无忌抬头,看着柳奭说道:“你回去吧,回去之后,御史台要怎么查,你全力配合,甚至于将张叡册所有的问题都找出来……记住,是所有,尤其是在你没入吏部之前。” 柳奭立刻就明白了,张叡册的问题如果要追究,那么查的人就多了,落在他身上的责任就少了。 “还有,你做好准备,陛下不想让你留在长安,是因为你不适合做吏部侍郎。”长孙无忌敲敲桌案,说道:“你先调到地方,做两年,有兰妃在宫中,两年足够你调回来了,然后换个地方,看看陛下是怎么想的。” “是!”柳奭拱手听命。 “去吧。”长孙无忌摆摆手,柳奭这才躬身告退。 “吱呀”一声,房门被关闭。 长孙无忌眼中闪过一闪而逝的夜色,整个人无奈的叹息一声。 皇帝啊! 这一个和前面那一个。 都是一样的。 都没有任何差别。 第四百七十七章 诸卿,朕不想沾血杀人啊(第一更) 晨光葳蕤。 宫殿静谧。 只有一个沉重的酣睡声在殿中回荡。 突然,酣睡声一停,沉浸在美梦中的李承乾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柔光入目,一张明媚的脸庞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低着头的王幽兰,正在用黑色的发梢在李承乾的脖颈间轻轻扫动。 让人忍不住的有一种发痒的感觉。 “爱妃。”李承乾轻轻的唤了一声,伸出手。 王幽兰抬头,看到李承乾醒来,这才调皮一笑,收回了指尖的发梢。 李承乾轻轻将王幽兰搂在怀中,手指触摸到她光洁的后背,一阵舒服的感觉从指尖传来,李承乾的精神逐渐的安定了下来。 “说吧,这么早将朕弄醒,你想做什么。”李承乾左手轻轻托住王幽兰的下颚,目光挑衅。 “陛下!”王幽兰咬着嘴唇,眼波流转,然后侧过头。 她虽然经常主动,但实际上她就是个战五渣。 李承乾得意的笑笑,然后将王幽兰搂在了怀里。 “陛下!”王幽兰躺在李承乾的怀里,低声说道:“昨日阿母入宫了,她说舅舅可能要从吏部侍郎位置上调走,这是真的吗?” “朕不知道。”李承乾摇头,说道:“不过御史大夫正在清查吏部,舅舅只要不牵涉其中,那么就不会有事。” “是吗?”王幽兰抬起头,满脸担忧的说道:“可是看阿母的样子,舅舅似乎牵涉了进去。” “那就没有办法了。”李承乾笑笑,然后捏了捏王幽兰的鼻子,好笑的说道:“你啊,你真傻。” “啊!”王幽兰眼神里满是迷茫。 “你阿母说了,你舅舅最多不过是被调走,而不是被直接罢黜,甚至下狱,说明他即便是有什么问题,所牵扯到依旧很少。”李承乾平静的躺下,低声说道:“他才在吏部一年,能有多少事情呢,最多不过是到地方转一圈就回来,而且这样更好。” “更好吗?” “嗯!”李承乾的神色严肃起来,说道:“你舅舅一日没有地方主政的履历,朕就不可能让他做六部主官,与其日后撕破脸,还不如现在他就去地方上好好的历练,只要做出成绩,朕就会将他调回来,那样别人也就不会说什么了。” “嗯!”王幽兰虽然不是太懂,但还是装着听懂,然后很用力的点头道:“陛下说的有理。” “呵呵!”李承乾笑了,将王幽兰搂在怀里,手指在她光洁的玉背上流连,轻声道:“你啊,就是太想着别人了,皇后如今正准备从柳家挑选女子入后宫,说不定哪日,你就能看到你的某个表妹出现在宫里了。” 王幽兰猛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承乾:“陛下说什么,柳家将有女子入宫?” “对啊!”李承乾点头,说道:“皇后说,祖父有诸子二十二人,朕现在只有六个儿子,为了延续宗脉,开枝散叶,所以皇后要为朕广纳后妃,而首先的,就是关中六姓,其中就包括柳家。” “柳家,柳家不行。”王幽兰坚定的摇头,她虽然对世事并不是太懂,但也明白,一旦柳家的女子入了后宫,分走恩宠不说,她背后来自柳家的助力也会少上许多。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李承乾右手轻轻的拂过王幽兰白皙的脖颈,掠过她的脸颊,低声道:“天下稳定是头等大事,改不了的,与其想着柳家,爱妃不如多想想王家,王家的子弟,才是爱妃的根基。” 关中柳奭虽然是大族,但实际上他在关中六姓当中是排最后的。 韦裴薛柳杨杜,哪家在朝中的势力不在柳家之上。 京兆王氏,龙门王氏,太原王氏,琅琊王氏,乌丸王氏,冀州王氏,这些都是一家。 他们真联起手来,关中几大家族恐怕要联手才能抗衡。 相比于李世民更多的需要依赖关陇门阀来镇压四方,如今天下人心已经归附,李承乾可以用更多的其他地方的人才。 加上关陇世家的人才逐渐的跟不上,逐渐的腐坏,关陇世家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必然要降低。 关陇世家的利益受损,必然将会和李承乾产生矛盾…… 当然,这些矛盾可以是关陇世家和其他地方世家的时间的矛盾。 李承乾轻轻笑了。 看着眼前恍然的美人,他低声道:“管他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做什么,爱妃给朕生个皇子,才是你的根本。” 王幽兰一愣,随即她彻底的明白了过来,低下头,眼神迷离的看着李承乾:“陛下!” 李承乾右手向下,轻轻拍拍她的纤腰,低声道:“来,这一次,朕给你一个俯瞰乾坤的机会。” 王幽兰的脸色顿时一红,随即,她掀开锦被,坐了起来。 …… 一个时辰之后,李承乾一身赤黄色衮龙袍,神色清爽从宜月殿而出。 “陛下!”徐安在前方引路。 稍微走的远了些,李承乾脚步停下,转身看向宜月殿。 徐安无声的靠在李承乾身侧。 “去查一查,宜月殿中,有没有人昨日在兰妃见她母亲的时候,也在场的,顺带查一查,她们当中有没有什么人,在往外面传递消息。”李承乾的眼神冰冷。 王幽兰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女子,但是柳氏让她这么做,就是在让她后宫干政。 李承乾的后宫,除了皇后有一定的权力协助他处理朝政外,其他人多伸手,就都属于僭越。 李承乾不会对王幽兰做什么,但是柳奭可就说不定了。 “喏!”徐安认真拱手。 转过身,李承乾朝两仪殿走去,同时说道:“你的手脚慢了,张阿难为内侍监时,在各宫当中都有自己的眼线,盯着各宫的下人,你现在不能等着张阿难将手里的人手交给你,你要学会培植自己的人手。” “是!”徐安有些惶恐的躬身,说道:“是奴才失职。” “加紧去办,朕不想在朕后宫休息的时候,还要担心有人用异样的目光窥伺朕。”李承乾眼神很冷。 “喏!”徐安立刻躬身。 李承乾这才大踏步的向前走去,两侧侍卫手持刀槊紧跟。 徐安这才起身,神色严肃的跟上。 难道说,兰妃的事情,让皇帝有了什么不好的想法吗? …… 太极殿中。 诸相,诸尚书寺卿,诸御史,诸舍人,诸大将军将军,垂首而立。 李承乾神色淡漠的从殿外走入。 众人齐齐拱手道:“参见陛下!” “嗯!”李承乾微微点头,说道:“诸卿平身吧。” “谢陛下!”李承乾目光扫过众人,直接说道:“诸卿,明日就要出发前往洛阳了,诸事可都安排妥当了?” 房玄龄站出,持笏拱手道:“启奏陛下,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嗯!”李承乾点点头,看向另外一侧的御史大夫孙伏伽:“孙卿,吏部的事情暂时先放一放,到了洛阳再说。” “陛下!”孙伏伽站出,沉沉拱手道:“陛下,不必等到洛阳,吏部郎中张叡册以权谋私案已经查实,请陛下处置。” 李承乾刚刚低下头猛然抬起,满脸惊讶的看着孙伏伽。 孙伏伽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本和一本账册,拱手道:“启奏陛下,吏部郎中张叡册于家中藏有账本一册,这些年向他行贿买官的官员名单都在其中,其中近一年涉及的有十三人,一年前涉及有五人。” 李承乾拳头瞬间握紧,眼神冷厉的说道:“爱卿的意思是说,在朕登基之前,他的行事还有所收敛,而朕登基之后,他的行为便越发的张狂起来了吗?” “是!”孙伏伽一句话,殿中群臣身体不由得一寒,其中甚至包括长孙无忌。 “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帝愤怒的笑声如同所有人想象的一样,从上方传来。 殿中每个人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皇帝虽然为政谨慎,体谅上下,但唯独对一些事情要求严苛。 贪污腐化,以权谋私,这种事情,他是最看不过眼的。 之前杨师道的儿子杨豫之行为不端,残害百姓,若不是因为他是公主的儿子,早就被直接斩首了。 可即便是如此,弘农杨氏为了保下杨豫之,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如今张叡册的事情,所涉及的内容并不怎么严重,但是,这性质却严重的可怕。 张叡册的所行,就等于是在说,在太上皇时期,天下吏治稳定,而到了皇帝执政,天下吏治开始腐败。 也就是说,将来皇帝手下的天下,绝对不如太上皇。 “抄家!”李承乾抬头,冷冷的开口道:“丘神勣。” “臣在!”右千牛卫中郎将丘神勣站出拱手。 “将吏部郎中张叡册全家下狱,男子流放辽东,女子贬入掖廷为奴。”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缉骑四出,将名单上所有官员全部抓捕,大理寺、刑部,地方州县全部配合,有迟疑不决者,一起下狱。” “喏!”丘神勣,尹君,刘德威三人齐齐拱手。 “吏部郎中张叡册即刻推出永安门斩首,传首六部。”李承乾声音越发的酷烈起来。 左千牛卫将军李安俨站出拱手:“喏!” “吏部侍郎柳奭,监察不严,御下无能,贬任歙州刺史。”李承乾眼神冷漠。 “臣领旨。”柳奭面色苍白的站了出来,拱手领命。 长孙无忌站在一侧看着,眼神虽然难看,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他把柳奭调任吏部,没想到他竟然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李承乾目光转向唐俭,开口道:“中书令唐俭,监察不严,御下无能,罚俸三月。” “臣领旨。”唐俭站出拱手,心里却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好在他从吏部调走了,若是他还在任,怕是也少不了要被罢官免职。 “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将人抓回来之后,严格查问,牵连出一个来,千牛卫就抓一个。”李承乾看向孙伏伽,说道:“御史大夫负责此案。” “喏!”孙伏伽再度拱手。 李承乾抬头看向群臣,轻声说道:“诸卿,朕不想沾血啊,但是现状却逼的朕不得不沾血。” “陛下息怒!”群臣齐齐拱手。 李承乾摇摇头,看向房玄龄,说道:“房相,长安房价高昂,此案多少有些始因,百官为朕效力,总不能因为此事,让他们陷入被逼不法的境地,想个办法处理此事吧。” “臣领旨。”房玄龄躬身拱手。 “好了,退朝吧……等等!”李承乾抬头,说道:“吏部侍郎空缺,尚书省和吏部给朕提交一个候选名单上来,有能,廉洁,不要选错人了。” “喏!”长孙无忌和杨师道一起站出拱手。 “退朝吧。”李承乾摆手,然后起身。 “恭送陛下!”群臣齐齐拱手。 …… 两仪殿中,皇帝走后,气氛依然很压抑。 长孙无忌从班列中走出,面色冷肃的看向群臣:“太上皇退位,陛下登基,看样子是所有人都懈怠了啊。” “下官不敢。”所有人齐齐拱手。 “都回去自查,有什么问题,自己全部处理掉,不要再闹到陛下面前……”长孙无忌冷哼一声,说道:“到时候,就是陛下不想再杀人,本相也会请陛下多杀几个人的。” “是!”群臣身体一冷,然后齐齐躬身。 长孙无忌大踏步的从殿中走出,从柳奭身侧走过时,他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个时候,房玄龄平静的从班列最前转身,一步步的朝着殿外走去。 群臣再度躬身。 第四百七十八章 宰相必起于州郡,猛将必发于卒伍(第二更) 贞观殿中,李世民靠坐在长榻上,看向李承乾:“怎样,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差不多吧!”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剩下的,就是多杀几个人而已。” “杀人虽然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杀人却是最有效的办法。”李世民点点头,李承乾这个时候杀人是没有问题的,换做他,他也会这么做。 “杀人能够喝阻一些胆小的人不要再行此事,一些做了的人,也会抓紧时间退赃,但也有一些人彻底回不了头,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只会稍微收敛。”李承乾微微摇头,叹息一声。 “那就再杀人呗。”李世民笑了,说道:“每隔一两年,就杀一个贪腐的大臣,然后从他的身上抓住一连串的人,这样就能空出一连串的位置来,这对你治国有利。” “儿子想的,是能不能彻底的杜绝贪腐之事?”李承乾眼神有些祈求的看着李世民。 “不能!”李世民很直接的摇头,说道:“吏部的贪腐实际上并不是最严重的,真正最严重的在户部,太府和少府,还有地方粮仓,银库,这些都是能直接接触到大量钱粮的地方,甚至就是你查,他们都有办法遮掩。” 李承乾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他神色平静的说道:“说到底,还是人心贪婪,若是逼不得已,那还有宽容的余地,但若是欲壑难填,那就只有杀,只有死亡,才能够彻底震慑人心。” “这话是不错,但有的时候,杀戮太多,反而容易让人心动荡。”李世民一句话,让李承乾直接惊愕的抬头。 李世民摇摇头,道:“不是说不要你杀,而是要你杀的安静一些。 很多事情,严苛处置,后患太大,杀一些高官震慑就足够了。 至于地方小官,往滇黔那样的地方流放,越偏远越好。” “儿子明白了。”李承乾点点头,流放到瘴气深重的地方,然后流放至死,这样的事情,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眼下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多管了,让下面的人去处置就行了。”李世民转口,说道:“现在,吏部侍郎的位置空缺了出来,你想要用谁替代没有?” 李承乾摇摇头,说道:“此事让舅舅去处置吧,经过了柳奭的事情之后,舅舅想必能够选一个清廉正直的官员上来。” “嗯!”李世民点头,说道:“你舅舅是你最好的帮手,你清楚这一点就好。” 其实李世民最担心的,就是李承乾要对长孙无忌下手。 因为一旦李世民离世之后,这个世界上,唯一愿意无条件站在李承乾面前,替他来面对这个世界的,只有长孙无忌。 但是长孙无忌也很容易在群臣眼中的威望超过皇帝,那个时候,局面就危险了。 不管是关陇派系的有意无意,还是河东世家的推波助澜,最后局面都会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现在逐步削减长孙无忌的威望,但是又能让他的威望维持在足够高的地步,这对李承乾和长孙无忌都有好处。 这是长久之道。 …… “对了,新城的婚事定在了哪一天?”李世民对着侧边招了招手。 “六月初九,洛阳。”李承乾抬起头,看着张阿难将一只丹盒送了过来,李承乾这才问道:“父皇,这是第二轮了吧?” “道门和佛门在丹方上都做了微小的调整。”李世民打开丹盒,一只黑色的丹丸出现在眼前,他轻声说道:“张御医和他们双方都相互检查过,殿中省也详细勘验,没有什么问题,而且道门的丹药已经服完三日了,这是佛门的丹药。” “嗯!”李承乾点点头,目光紧紧的盯着丹丸,他心底还是想劝,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只能就这么看着李世民将丹药直接放进嘴里,然后温水送服。 李承乾紧紧的盯着李世民,唯恐他服丹之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然而李世民在服丹之后,整个人并没有什么异常。 李承乾侧过身,看向一侧的尹文操和玄奘,还有张宝藏,三个人的神色都很平和。 李承乾稍微放心一些,如果说李世民有事,那么他们三个,都将跟着一起陪葬。 “皇帝要是有事,就自己忙去吧?”李世民对着李承乾轻轻抬头。 “儿子没有其他的事情,诸事舅舅和房相都能够处置妥当。”李承乾平静的摇摇头,说道:“儿子还是在这里多陪陪父皇吧。” “也好。”李世民笑笑,目光看向殿外,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喏!”尹文操和玄奘,还有张宝藏,三个人齐齐拱手。 等到三人下去,李世民这才看向李承乾,问道:“刚才说到了吏部侍郎,你打算将吏部侍郎交给你舅舅去任命,你不会那么老实的,说说吧,有什么想法?” 李承乾稍微苦笑,低头道:“知道什么都瞒不了父皇。” 李世民微微抬头。 李承乾这才说道:“吏部侍郎是朝中最紧要的位置之一,便是舅舅,也不能够轻易忽视。 他如果要找人安排,那么必然是他最能够信任的人才,而且想要说服儿子,就更不容易。 所以,这个人现在他所任的位置,也是极其重要的,儿子要的就是这个位置。” 李世民恍然了过来。 退而求其次,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那么若是你,这一个空缺出来的位置,你会用谁来替代?”李世民盯着李承乾,问道:“李义府,戴至德,李义琰,总不能是刘仁轨吧,他现在已经到了扬州?” “他们这些人,才能的确足够了,但在这个位置还不确定的情况下,儿子还不想动他们。”李承乾摇摇头,道:“而且想要让舅舅也认可,这个人便不能差了。” “谁?” “父皇可还记得,前太子通事舍人,洛阳县令刘应道吗?”李承乾轻轻抬头。 “故吏部尚书、幽州都督、乐平县男刘林甫的儿子,不过刘应道的夫人是闻喜县主吧。”李世民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个人选,你舅舅怕是不会同意的。” 闻喜县主李婉顺,隐太子李建成和隐太子妃郑观音之女。 “父皇弄错了。”李承乾笑笑,说道:“儿臣要调的,是礼部郎中刘祥道,刘祥道在父皇嵩山封禅时便多有建言,于诸礼完善有大功,这个人,舅舅是不会拒绝的。” 上一次天下封禅,还是在后汉时期,前隋杨坚的时候,也不过是东巡祭祀泰山而已,并没有封禅。 诸般礼仪欠缺很重。 所以去年封禅的时候,礼部,还有太常寺,鸿胪寺,忙碌了很长一段时间。 刘祥道这里面做了很多的事情,极大的完善了整个封禅的过程。 所以,以他的这个功劳,长孙无忌怎么都不可能拒绝。 “你将来也是会用刘祥道来做吏部尚书的吧。”李世民直接越过吏部侍郎,盯上了吏部尚书。 “他还差的很远,地方履历不足,能做一两任地方刺史,再说吏部尚书的事情吧。”李世民轻轻点头,说道:“宰相必起于州郡,猛将必发于卒伍。韩非子的这句话,是历来君王执政的典范,能行于此,天下必不大乱。” “是!”李承乾点点头。 “怪不得你不希望柳奭任吏部侍郎,他在地方所任缺失的厉害。”李世民抬头,道:“所以才会被手下的一个吏部郎中所欺。” “是这样的。” “所行有道,你这个太子朕还是没有选错的。”李世民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儿子所行,都是在效仿父皇。”李承乾轻轻躬身。 “哈哈哈……”李世民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片刻之后,他才收敛笑容,说道:“午膳你就在朕这里用罢,午后一起去北苑走走,这一趟去洛阳几个月,回来就秋后了。” “是!”李承乾恭顺的点头。 …… 午后,等到阳光终于温和了一些,李承乾这才陪同李世民一起坐着御辇朝北苑而去。 玄武门上,薛仁贵手持长戟肃立。 两侧城墙之上,还有门上门下无数的禁卫将士,全部垂首躬身。 李世民看向薛仁贵,嘴里却在对着李承乾说道:“薛卿是勇猛的战将,将来你记得要将他用在战场上。” “儿子明白。”李承乾认真的点点头。 薛仁贵的事情,不用其他人交代,李承乾也会好好用的。 毕竟在老一辈的程知节和尉迟敬德老去之后,真正适合在战场厮杀的,只有薛仁贵。 其他人,不管是苏定方,裴行俭,还是王方翼,其实都差一些。 他们都更加的倾向于智将。 薛仁贵,只要不让他做一方主帅,他做的比谁都好。 不知不觉中,御辇已经出了玄武门,进入了西内苑。 远处,可以看见一亩亩交错纵横的麦田出现在视线远方。 微风拂过,一阵清香已经掠过鼻尖。 李世民坐在御榻上,满意的吸了口气,然后才转身看向李承乾,问道:“皇帝,禁卫诸田,一直是你在掌管吧?” “是!”李承乾点头,说道:“这些年,司农寺对于农田改良有什么想法,第一时间就会用在禁军诸田中,虽然偶尔也有不如人意的地方,但总体都是好的,这些年禁军诸田所存的粮食之多,已经足够长安百姓食用一月。” 李世民惊讶的看着李承乾,点头道:“不错。” “北苑诸将士家室富足,加上宫中赏赐,也都安定满足。”李承乾轻轻笑笑。 “嗯!”李世民点点头,说道:“记得多从禁军中,往十六卫调人。” “是!”李承乾神色郑重。 将最忠心于皇帝的北门将士,调入十六卫任中下层的军官,是皇帝控制十六卫最直接的手段。 第四百七十九章 恭送父皇(第三更) 水渠幽幽,轮车转动。 坐在御辇上,李世民目光看向北苑西北角落的偏僻小院,低声问道:“禄东赞的两个女儿,现在怎样了?” “还在武德殿住着。”李承乾轻轻低头,平静的说道:“等到吐蕃将黄金送到长安之后,儿子就会处死她们。” 禄东赞和噶尔·钦陵已死的消息,那两名吐蕃女子并不清楚。 一旦让她们知道禄东赞和噶尔·钦陵已死,她们立刻就会成为李承乾身边的隐患。 对于隐患的处置,李承乾向来谨慎。 他不会给别人留一点机会的。 “其实也不用杀了她们,还有禄东赞的其他三个儿子,其实都是可以用的。”李世民摇摇头,说道:“禄东赞不会有人再见他的,至于噶尔·钦陵,你不是说他去了高句丽吗,让他在那里永远待着就是了。” “父皇还是觉得灭吐蕃有风险?”李承乾一眼就看出了李世民担忧所在。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吐蕃毕竟在高原之上,而大唐的将士,真正能持续在高原上作战的人很少。 一旦开战,只需要一次大败,大唐就会在十年内失去再次杀入高原的机会。” 李承乾点点头,这一点上他是相信李世民的。 李承乾平静的笑笑,说道:“父皇,儿子其实没打算真的只用大唐的将士,等到高句丽平定之后,儿臣会用心经营吐谷浑。” “哦?” “吐谷浑王国依旧会存在,但王国的军权不能再掌握他们自己的手里了。”李承乾神色肃然,说道:“儿子会将他们补入左右骁卫当中,一方面平衡左右骁卫当中的突厥人,一方面成为真正灭绝吐蕃的主力。” “他们能用吗?”李世民有些诧异,吐谷浑人不管是在大唐还是在吐蕃人眼里,都是脆弱的绵羊。 之前不管是大唐灭吐谷浑,还是后来松赞杀入吐谷浑,逼他们进攻大唐,都是一样的看法。 “他们是吐谷浑人,自然不堪一用,不堪一击,但是他们成了大唐的军卒,甚至以后有机会立战功成为唐人,那么儿臣有足够的把握,让他们成为最凶狠的豺狼。”李承乾眼神冷冽。 吐谷浑人,起码他们的身体素质是合格的。 他们的问题根本在于他们的文化底蕴太差,没有足够的凝聚力。 一旦将他们凝聚起来,他们会变得异常凶狠的。 在前世,吐蕃人就做到了。 还有后面的西夏人。 “将吐谷浑人改编之后,西南上高原拿下苏毗和羊同,同化苏毗和羊同的骑兵,那么大唐便能够以一份军力,撬动四份军力,这样即便是偶有大败,也能够很快重整旗鼓。”李承乾目光轻轻抬起,看向吐蕃方向:“最后一步步吞灭吐蕃。” “之后呢?”李世民听到李承乾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下意识的问道。 “当然是吞灭吐蕃。”李承乾想了想,还是说道:“吐蕃虽然是松赞一族在统治,其下又有各个部族鼎力协助,但是他们也有一个最根本的隐患没有解决。” “什么隐患?” “奴隶。”李承乾不再犹豫,直接说道:“吐蕃的奴隶比例太多了,甚至比平民还要更多,只要能够煽动这些奴隶,那么他们就会背叛吐蕃,成为吐蕃王朝的埋葬者。” “牧野之战。”李世民轻轻点头,喃喃的说道:“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剩下的便是治理吐蕃,安定西突厥。”李承乾微微低头,说道:“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儿臣还活着的话,那么儿臣会想办法沟通天竺,然后打通天竺的陆海通道,掠夺天竺的财富,但也只有如此了。” “天竺太远了。”李世民轻轻点头。 “是啊!”李承乾跟着感慨一声,路途遥远将会成为李承乾更进一步的最大阻碍。 他可以灭掉高句丽,灭掉新罗和百济,甚至灭掉倭国,但是对于天竺,他是无能为力的。 甚至实际上对于倭国,百济和新罗,在掠夺尽他们的财富之后,很可能也是一个逐渐退出的过程。 距离太远,加大了沟通的成本。 没事还好,一旦有事,那些地方立刻就会成战争的无底洞。 除非,他能够有办法缩短这些地方和长安的沟通时间。 李承乾心中微微摇头,已经好几年了,他一直都在西北的驿路上进行改革,而长孙无忌,也在试图缩短长安和广州的距离。 但好几年了,依旧没有完成。 就这两个地方已经如此了,将来建设高句丽的驿路,需要的时间更长。 更别说还有闽赣之地。 李承乾这辈子能够将天下的沟通距离缩短三分之一,便已经可以称作一代圣君了。 哪里还有时间去想天竺的事情。 …… 李世民坐在御辇上,缓缓东行。 脑海中却在不停的回想李承乾刚才给他绘制的画面。 东灭高句丽,西灭吐蕃和西突厥,大唐海军纵横海外。 一副盛世光景。 突然,李世民笑笑。 目光看向远处的起伏的麦田。 他知道,李承乾虽然目标长远,但是路却是一步步的走的很稳。 天下的根本是粮食。 而李承乾抓的最多的,就是粮食。 还有无数的北门将士…… 一排宫殿这个时候突然闯入了李世民的视线中,他微微一愣,仔细一看。 原来是来到了大同殿和兴庆殿。 大同殿原本幽禁的李治和他的家人,而兴庆殿幽禁的是李泰和他的家人。 李治如今已经流放到了黔州,而李泰却还在兴庆殿中。 李世民心中一软,转身看向李承乾道:“承乾,去看看青雀,如何?” 李承乾一愣,随即点点头。 他稍微摆手,御辇已经朝着兴庆殿而去。 兴庆殿四周的守卫,看到李世民和李承乾到来,全部都神色惊讶,随即齐齐半跪在地。 李承乾摆摆手,众人这才低头没有开口。 御辇被抬进了兴庆殿中。 两名年老的妇人在殿中收拾,看到李承乾和李世民立刻吓的跪倒。 张阿难上前,止住了两个人的说话。 “子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李泰的声音清晰的从殿后传来。 御辇落下,李世民在李承乾的搀扶下步入了后殿。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殿宇阴影下对着李欣念书的李泰,还有旁边用编织衣裳的阎婉。 不管是李泰,还是阎婉,都是一脸温润平和的神态。 清晰的脚步声,很快惊动了李泰。 李泰下意识的抬头,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步入殿后的李世民和李承乾。 李泰的脸上瞬间满是惊喜,随即,他的鼻子一酸,立刻翻身爬起来,对着李世民和李承乾叩首道:“儿臣参见父皇,父皇福寿安康;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一旁的李欣和阎婉也赶紧跪着跪倒行礼。 李世民认真的打量李泰。 在兴庆殿的这些日子,李泰没有发福,反而瘦了许多,隐约能够看到他小时候的影子。 相反,是阎婉有些发福。 再联想到之前在前殿洗衣的妇人,李世民就知道,在兴庆殿,李泰一家的待遇很好。 这些事情,李世民其实早就知道。 但很多事情,听别人说一万遍,也不如自己亲眼看上一遍来的更加放心。 “平身吧。”李世民微微抬头,然后在张阿难搬来的短榻上坐了下来。 “谢父皇,谢陛下。”李泰松了口气,这才和李欣、阎婉一起站了起来。 “欣儿今年十六了吧。”李世民看向身材挺拔,神色谨慎的李欣,轻轻笑笑,问道:“婚事定了没有?” “还没有!”李泰低头,说道:“儿臣想过,让欣儿娶一个禁军校尉的女儿为妻就好,但是陛下答应让欣儿这两年参加科举,所以就想着等等,若是能够考中进士,得授官职,那么就在外面娶一个寒门之家的女子为妻,更好一些。” 李世民点点头,和禁军有所牵扯,那么是李承乾放心,但也难免会有人用他做伐,反而是找一个寒门女子为妻,那么李欣的一辈子就能够直接看到头,这样,反而他能够得一世安稳。 李世民侧过身,看向李承乾问道:“欣儿若是娶禁军校尉之女为妻,虽然有些不好,但他还有机会入北苑探视,可一旦娶了寒门之家的女子,那么他这辈子可能就回不来了,皇帝你怎么看?” 李承乾很温和的笑笑,说道:“父皇多想了。” 李泰忍不住的抬头,李承乾神色温润的说道:“等到欣儿考中进士,儿臣就赐他一个郡公的爵位,这样每年年底的时候,他都能入宫参加除夕夜宴,然后到北苑来和青雀团圆。” 每年只有一次机会。 离开北苑考中进士,以后每年就只有一次机会能够父子团圆。 李欣还没有想清楚这些,李泰已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上,低喝道:“还不叩谢陛下圣恩!” “谢陛下恩典。”李欣立刻跪下沉沉叩首。 “嗯!”李承乾笑着点点头,他刚才说赐李欣郡公的爵位,就等同同意让李欣重归宗谱。 这才是最重要的。 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看向李泰道:“今日来此见你,见你安好,朕就已经放心了,皇帝,我们走吧。” “喏!”李承乾伸手将李世民搀扶起来,然后搀扶着他朝殿外走去。 李泰看着李世民远去的身影,他的心底莫名的有一种悲伤的情绪在心中涌起。 随即他不由得跪了下来,然后沉沉的叩首:“恭送父皇!” 声音哽咽。 李世民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轻叹一声,朝着前殿走去。 大日西落,黄昏的光芒这个时候落了下来。 温和,清润。 但有带着一丝莫名的悲凉。 第四百八十章 皇帝你去休息吧,朕有些累了(第一更) 御辇从兴庆殿而出,路过大同殿。 早就听到消息的赵氏,抱着不到两岁的儿子李忠从殿中出来,然后跪在了台阶上。 李世民侧身看向赵氏,目光越过她,看向殿中的两名老妇,然后才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转身说道:“刚才朕和父皇在兴庆殿说的话,告诉赵氏一声,同时告诉她,好好教导李忠,将来朕不会亏待他的。” “喏!”张阿难躬身,朝着大同殿快步而去。 赵氏听完张阿难所说,立刻惊喜的泣泪横流,沉沉叩首在地:“谢父皇,谢陛下。” 李世民微微抬手,御辇立刻抬起,然后朝着大明宫的方向而去。 大明宫如今还在修建,但工程进度很快。 “西昌州的百年木料已经运了回来,预计年底就能完工,晾晒三个月,明年四五月份,父皇就不用去翠微宫和洛阳了。”李承乾低声在李世民耳边说道。 李世民摇摇头,躺在御辇上,他的神色没有那么振奋,只是抬头看向李承乾,问道:“承乾,你将来真的会用欣儿和忠儿吗?” “当然。”李承乾有些诧异的看了李世民一眼,然后笑着解释说道:“欣儿是儿臣看着长大的,他的性子怎样,儿臣再了解不过,至于忠儿,日后儿臣也会派人教导,他将来会长成什么样子,都是儿臣塑造,没什么可担心的。” 李世民轻轻的点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况且,父皇,不过是一个监察御史,不会升,也不会降,不可能会有什么威胁的。”稍微停顿,李承乾低声说道:“而且他们两个在外面,其他人如果真的要做什么,必然少不了联系他们,儿臣只需要安排好他们的妻室就可以了。” 李世民猛然抬头,惊讶的看了李承乾一眼,然后缓缓的点头,神色一下子却放松了许多。 …… 夕阳落日,大地归幕。 甘露殿中,李承乾扶着帮李世民躺在床榻上。 武媚娘和张阿难一个拿扇子,一个拿薄绸被,小心伺候。 李世民躺下,神色笑笑,然后有些疲惫的摆摆手说道:“皇帝你去休息吧,朕也有些累了,今日想要早点安歇。” “那父皇先休息会,一会记得用晚膳。”李承乾轻轻拱手,然后转身走出了内殿殿。 甘露殿中,张宝藏,尹文操和玄奘站在殿中,对着李承乾行礼道:“陛下!” “劳烦诸位,照顾好父皇。”李承乾微微颔首。 “臣等领命。”三人齐齐拱手,看到李承乾朝殿外走去,三人同时行礼道:“恭送陛下。” 李承乾大踏步的走出了殿中。 武媚娘半蹲在床榻之侧,她仅仅扇了两下,床榻上已经传来了李世民沉睡的鼾声。 武媚娘惊愕的抬头,看向一侧的张阿难,问道:“张监,圣人这是怎么了?” 张阿难摇摇头,说道:“圣人去探视了魏王一家,还有晋王妃。” 武媚娘瞳孔瞬间放大,难以置信的问道:“就刚才。” “嗯!”张阿难无奈的点点头。 武媚娘一整张脸忍不住的紧皱了起来。 太上皇是什么身体状况,你们让他见魏王和晋王妃,想起当年的那些事,心神冲击之下,出事怎么办? 武媚娘狠狠的瞪了张阿难一眼,然后再度轻轻摇起了扇子。 微风拂面,李世民的鼾声不自禁的小了许多。 …… 万春内殿,烛火昏暗。 床榻上,李承乾闭着眼睛,靠在郑霜儿的怀里。 郑霜儿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用手按压李承乾的太阳穴。 这个时候的李承乾,没有一点说话的欲望。 明明今日这些事情处理的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之后,他整个人都恹恹的,别说是说话了,就连想什么的欲望都没有。 最后他在万春殿郑霜儿这里歇下了。 李承乾的后宫诸妃,苏淑身为皇后是能够替李承乾承担一些压力,共同解决问题。 魏薇是个心思干净纯净的人,在她能让李承乾心神安定下来。 然而现在,李承乾心中有些莫名的难受,他不想去苏淑那里,因为他没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 他也没有去魏薇那里,因为他心头的难受在魏薇释放不出来。 只有在郑霜儿这里,李承乾的一些不好的情绪,她都能默默的承受。 虽然也是一样什么都不说,但李承乾一夜睡醒之后,却能感觉不好的情绪彻底消失。 …… 火烛突然明亮起来。 长孙无忌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重新冒起来的焰火,然后转过头,闭上眼睛,回想今日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 御史大夫孙伏伽在张叡册的家中找到了他所记录的受贿账册。 之后,吏部郎中张叡册被斩首,吏部侍郎柳奭被贬歙州刺史,中书令唐俭被罚俸三个月。 不过柳奭虽然从吏部侍郎的位置上被调走了,但皇帝还是让他来推举下一任的吏部侍郎。 吏部侍郎这个要害,依旧还在长孙无忌的掌中。 长孙无忌深吸一口,目光扫过整个书房,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想了整个事件。 褚遂良被罢相,唐俭替代。 唐俭虽然是关中门阀的人,但和长孙无忌关系并不亲近。 唐俭这个吏部尚书走了,杨师道这个同样和长孙无忌并不是很亲近的人接替了。 柳奭的吏部侍郎没了,但是下一任的吏部侍郎还在长孙无忌的手中。 最后是长孙祥成了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虽然在六部当中位置最后,但也是六部尚书之一。 若是仔细算起来,长孙无忌在褚遂良和柳奭身上的损失也没有多少,甚至找回来了不少。 这一次突然而起的变局,就这么的结束了。 但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 长孙无忌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火烛上。 燃烧的火焰上,闪烁出了李承乾的身影。 若是仅仅是计算权力的话,长孙无忌是没有多大的损失,皇帝看起来也没有多少的收获。 但长孙无忌心里清楚,事情不能够这么算。 尤其是从朝臣的视角来看,更是如此。 这一次的风波当中,皇帝罢免了一个中书令。 然后重新任命了一个中书令。 他将一个吏部尚书升迁,然后又任命了一个新的吏部尚书。 他将一个工部尚书升迁,他任命了一个新的工部尚书。 还有一个吏部侍郎被罢黜。 一个吏部郎中被斩首。 整个三省六部九寺五监都要自查。 长孙无忌的呼吸不由得沉重了起来。 沉重到就是他自己也都能清晰的听到。 许久之后,长孙无忌才轻叹一声,神色有些无奈的同时,也有一丝欣慰。 虽然这次的事件很突然,但毫无疑问,皇帝抓住了机会。 一连串的事情之后,皇帝成功了罢免了一位宰相,然后成功的对中书令,吏部尚书,工部尚书,按照自己的态度进行调整。 至于其他的罢黜吏部侍郎和斩首吏部郎中,不过是顺带的而已。 他成功的在群臣心中留下了自己能够罢黜任命宰相和六部尚书的印象。 这样到了日后,他再罢免宰相和六部尚书,只要给出合适的理由,那么朝臣就都会恭顺的接受。 换而言之,就等于皇帝有了单独罢免任命宰相和六部尚书的能力。 其中就包括他长孙无忌。 皇帝彻底的掌控了中枢,他的意志就更加顺利的被贯彻下去。 这就是皇帝在这一次中枢变局当中的收获。 他的威望更加重了。 长孙无忌轻轻笑笑,借助突然的一场变局,皇帝就做到了这种地步,他的帝王之术已经开始逐渐成型。 低下头,长孙无忌的神色凝重起来。 这一次的变局,真的是突然而来的吗? 怎么他有种被人操弄的感觉? 李世民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长孙无忌的脑海中。 “砰砰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长孙无忌的思路。 长孙无忌神色平静下来,抬头道:“进来。” ……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一身紫色长袍的长孙冲推门走了进来,然后拱手道:“阿耶,人到了。” “带进来。”长孙无忌稍微侧身,让开位置,看向身后。 一名穿着绿色官袍,须发皆白的突厥老者,从外面小心的走了进来。 看到长孙无忌,他有些害怕,但又强行镇静的拱手道:“下官中书译语人史诃耽,参见司空。” “不必多礼。”长孙无忌盯着史诃耽,他皱了皱眉,问道:“为何本公觉得你有些眼熟?” “国公记忆过人。”史诃耽有些谄媚的笑笑,然后说道:“小人是右卫大将军,北平郡王,突利可汗的麾下,当年颉利可汗入朝,圣人大宴群臣,小人曾经也有幸随在殿中。” 突利可汗当年在大唐和颉利相争的时候,选择了大唐。 所以最后颉利被平定之后,突利被封为右卫大将军,北平郡王,顺州都督。 “下官曾经是顺州参军,原本要致仕的,但因为中书省要用人,所以被调为中书译语人。”史诃耽低头,有些苦涩的说道:“只是老了,儿孙不孝,才不得不将圣人赐下的房屋出卖,这才有了这次的事情。” 贞观初年的时候,长安城的人口,还没有现在这么多。 长安城的房屋,在那个时候,空缺的也有很多。 李世民也不吝啬,将不少房舍赐给了很多在长安城定居的突厥人。 史诃耽的房子位置不错,也是这个原因。 长孙无忌轻叹一声,突然间一下子没有了兴致,他摆摆手,说道:“你的房子,朝中很快就会还回去,你的官职是不可能晋入五品了,不过你的儿子愿意从军的话,本公可以推举他到右骁卫做个队副。” 军中一队五十人,五十名精锐骑兵的队副,是从九品下的官职。 “下官愿意,多谢国公。”史诃耽顿时满脸惊喜,随即沉沉拱手。 如今仅仅是队副的话,他花些钱有事能够做到的,但是长孙无忌推举的队副和自己花钱进入到能队副一样吗? “好了,你去吧,之后有人会去找你的。”长孙无忌对着史诃耽微微摆手。 “谢司空!”史诃耽再度拱手,然后才转身离开。 长孙无忌不由得松了口气,就在这个时候,刚走到门口的史诃耽突然停步,然后转身看向长孙无忌,小心的拱手道:“司空,有件事情,下官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第四百八十一章 夜叩宫门:熊熊烈火,焚我残躯(第二更) 火光摇曳,烛台影横。 长孙无忌惊讶的看着转身回来的史诃耽,点头道:“有什么话,你说? “下官听说天竺术士那逻迩娑婆寐在为太上皇炼制不死药,敢问国公,是否有此事?”史诃耽拱手,神色认真的看着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摇摇头,说道:“那逻迩娑婆寐为太上皇炼制的不是不死药,只是调理身心的益寿延年丹而已。” 史诃耽有些迟疑,想了想,他还是拱手道:“司空,那逻迩娑婆寐的药吃不得。” 长孙无忌脸色微微沉了下来,问道:“为何吃不得?” “司空。”史诃耽拱手,认真的说道:“有件事情司空可能不知,下官的内人是粟特人,她信奉祆教,而祆教来自波斯,波斯人还在西市南边的怀远坊建起了神殿。” “萨宝府,专门管理波斯人在大唐诸事的官廨。”长孙无忌摇摇头,道:“从前隋开始就是如此了,但他们很听话,很少惹事。” “是!”史诃耽稍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道:“祆教的确如此,每个月他们甚至还在神殿之中集中祭祀。” 长孙无忌皱皱眉,问道:“有什么话,你直接说。” “是!”史诃耽躬身,然后舔舔嘴唇:“拙荆曾经在去年八月的某一次祭祀中,偶尔见过那位那逻迩娑婆寐法师,他还和萨宝言谈过几句……因为下官是正六品的中书译语人,所以拙荆的位置靠前,她下意识的也关心。” “你的意思是说,那逻迩娑婆寐是祆教信徒?”长孙无忌忍不住的有些疑惑。 “祆教法会虽然只有自己人可参与,但不是,司空。”史诃耽拱手,然后说道:“那逻迩娑婆寐他不是祆教信徒,因为祆教信徒从来不会对外说自己是佛教信徒,他也不是佛教信徒,因为佛教信徒不会出现在他教的神祭当中。” “所以呢?”长孙无忌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是拜火教的人。”史诃耽拱手,说道:“国公,拜火教实际上是祆教的一支,但是后来融合了景教,佛教,还有其他诸多宗教的教义而成的一个教派,相比于祆教,拜火教更加激进,手段也更极端,他们信奉,除了至高神之外,天下再无神明。” 长孙无忌一愣,随即他忍不住的站了起来,盯着史诃耽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他这一次给太上皇献药,是别有所图。” “是!”史诃耽拱手,说道:“下官知道,陛下对于佛道之事向来公平,而天下又有无数神明,所以陛下对拜火教没有任何兴趣,所以他们能够依赖的只有太上皇,所以才会想着向太上皇进行不死药。” “不死药。”长孙无忌喃喃的念着这几个字。 现在佛道为李世民炼的不过是调养身体的益寿延年丹,但若是最后不受控制,肯定会朝着不死药的方向发展。 不死药,听起来是那么回事,但是长孙无忌心里清楚。 这天下哪有什么不死药? 所谓的不死药,都是一些有问题的丹药。 那逻迩娑婆寐,拜火教,唯一神。 他给太上皇进献的药物一定有问题。 长孙无忌顿时忍不住的站了起来,他抬头看向一侧的长孙冲说道:“大郎,你现在去找左千牛卫中郎将张绚,派人密查那逻迩娑婆寐的住所,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 “喏!”长孙冲立刻拱手。 长孙无忌随即看向史诃耽,说道:“你,现在跟我一起进宫,我们先去见陛下,然后和陛下一起去见太上皇。” “是!”史诃耽认真拱手。 长孙无忌轻叹一声,说道:“希望没事吧。” …… 朱雀门下,宫灯彻照。 一队千牛卫,两队金吾卫,护送着长孙无忌来到了朱雀门下。 稍远处,还有更多的金吾卫在护送戒备。 长孙无忌的马车缓缓的停在了朱雀门前,就在这个时候,一匹快马飞快的从长街西侧而来。 快马在长孙无忌车驾之前停下,左千牛卫中郎将张绚快速的翻身下来,然后对着马车内的长孙无忌说道:“启禀司空,末将刚刚派人翻查了那逻迩娑婆寐的住处,从暗中找出了许多的违禁药物,还有几本异教典籍。” 马车之内,史诃耽小心的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扫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光这些东西是没法彻底钉死他的,还需要找出他的同党,审查他的药方,确定他有没有伤害太上皇……如果都没有,那么就很难定他的罪。” 拜火教也好,祆教也罢,在大唐并不犯法。 那逻迩娑婆寐早年是僧侣,后来加入祆教,最后又回归佛门。 这些事情,只要佛门没有意见,那么大唐就没法以此来追究他。 “那怎么办?”史诃耽喃喃的抬头。 “只有诈一诈他了。”长孙无忌起身,然后走下马车。 城楼高耸,士卒林立。 长孙无忌站在城门下,高喊道:“今夜是哪位将军值守?” “末将郑仁泰见过司空。”朱雀门上,一身红衣金甲的郑仁泰从女墙后面探出头来,他目光警惕的看着长孙无忌说道:“请恕末将失礼,敢问国公,深夜来朱雀门可是有事?” “本公要求见陛下。”长孙无忌微微抬头,说道:“有万分紧急之事。” 宵禁之后,宫门闭锁,便是长孙无忌是当朝司空,是皇帝的亲舅舅,他也是没有办法叫开宫门的。 尤其今夜负责宫门值守的还是右卫将军郑仁泰。 郑仁泰是贵妃郑氏的亲爹,是燕王李玖的外祖父。 论及和皇帝的关系上,虽然比长孙无忌是差点,但是也没差多少。 “末将现在就派人去请示陛下。”郑仁泰轻轻躬身。 长孙无忌站在城门下,能够清楚的听到里面有人从城门走下的急切脚步声。 长孙无忌微微点头,看向郑仁泰道:“宿松县公,天竺术士那逻迩娑婆寐现在还在宫中吗?” “是的。”郑仁泰点头,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说道:“那逻迩娑婆寐现在在尚药局,太上皇今日服用了他所炼的丹药,所以,需要他在宫中等候。” “太上皇已经服药了?”长孙无忌的脸色微微一变,抬头看向郑仁泰,说道:“宿松县公,现在麻烦你立刻派人围住尚药局,监控那逻迩娑婆寐。 这个人的身份有问题,他很可能在太上皇的丹药中做了手脚。” “什么?”郑仁泰面色不由得一变。 他也是从玄武门杀出来的秦王府宿将,对李世民的态度自然不一样。 听到长孙无忌这么说,郑仁泰立刻转身说道:“传令左千牛卫郎将段宝玄,即刻拿下那逻迩娑婆寐。” “喏!”一名卫士躬身领命,然后快步的转身去。 宫禁之后,郑仁泰值守朱雀门,薛仁贵值守玄武门。 整个皇宫中,后宫附近,薛仁贵在关键时刻拥有特殊的权力,而在前面的皇城中,郑仁泰同样也拥有紧急事务的处理权力。 这是皇帝授予的。 “宿松县公,只需要监控住就可以,不用着急拿人。”长孙无忌有些诧异,他们现在手上的证据还不足。 “司空。”郑仁泰看向长孙无忌,面色凝重的说道:“今日太上皇在服药之后,巡游北苑,他见了魏王。” “什么?”长孙无忌忍不住的惊叫出声,随即他忍不住焦急的看向郑仁泰:“此事为何不通知我,这么大的事情,要出事的。” “司空放心,太上皇巡游北苑是由陛下陪同的。”郑仁泰赶紧解释,然后说道:“太上皇从北苑回来之后,就休息了,也没其他事情。” 长孙无忌轻轻叹息一声。 好好的,李世民去见李泰做什么。 他难道不知道,今日这样的行为,很有可能会激发皇帝的某种心态吗? 一个不小心,皇帝会下令杀了李泰的。 当然,不是说李承乾就真的会怎么样。 李承乾的为人品行,长孙无忌心里是有数的。 但是,朝争从来不能够简单的从这些方面来看。 朝堂中,最不缺,就是那种不择手段拿他人做伐的小人。 真要再碰上个李承乾心情不好的事情,李泰就是死了,最后也不过是李承乾将来后悔而已。 长孙无忌抬头看了眼城楼。 原本他心中还有的要不要一个人坐篮篓进宫的想法,这刻彻底的消失了。 他是当朝司空,尚书左仆射,又是皇帝的亲舅舅,像现在这样的特殊时刻,他是可以强行入宫的。 哪怕仅仅是他一个人入宫,局面立刻就会不一样。 但是,这样一来,即便是皇帝再大方,心里也难免会留下阴影。 不出事的时候,还好。 一旦有事,这就是罪名。 刚刚经历了之前的褚遂良罢相那些事情,还有李世民去见李泰这件事,长孙无忌心里也开始有些不安。 至于说那逻迩娑婆寐的事情,反正有段宝玄去处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现在真正担心的,是李承乾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 尚药局在皇城西南,靠近内侍省的地方。 那逻迩娑婆寐原本在房中假寐,然而突然响起的脚步声,让他猛然间惊醒了过来,他能清晰的听到房外的脚步声在迅速接近。 那逻迩娑婆寐猛然坐了起来,右手握住了藏在内侧的短刀。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清晰的敲门声响起,随即,声音响起:“法师,太上皇身体不安,内侍监请法师现在赶过去。” “现在吗?”那逻迩娑婆寐有些古怪的声音响起,但是这个时候,他的手却抓向了放在一侧桌案上的酒葫芦。 “砰”的一声,房门被猛然踹开,一道横刀已经直接朝着那逻迩娑婆寐劈了过来。 那逻迩娑婆寐身体朝左侧一窜,人已经扑向了窗户。 “滋啦”两声,两把长槊已经捅破窗户直接刺了进来。 那逻迩娑婆寐立刻向侧面一跳,躲过了长槊。 从破烂的窗户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已经满是手持刀槊的金吾卫。 “那逻迩娑婆寐,你的事发了。”段宝玄身随刀走,朝着那逻迩娑婆寐杀了过来。 那逻迩娑婆寐狼狈的朝着地面一滚,才躲开了段宝玄的刀口。 这个时候,两名手持长槊的金吾卫恰好闯了进来。 长槊直接朝着那逻迩娑婆寐的腋下捅了过来。 与此同时,身后的段宝玄也跟着杀了过来。 前后夹击,内外相攻。 一瞬间,那逻迩娑婆寐似乎已经没有了躲闪的空间。 但就在这个时候,那逻迩娑婆寐手里的青色葫芦瞬间一甩。 一股黑色的液体从葫芦当中直接撒了出来。 段宝玄鼻子一嗅,立刻惊叫:“快退,是石火油。” 两名金吾卫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后退,但还是晚了一步。 石火油已经撒在了他们身上。 然而这个时候,那逻迩娑婆寐却突然后退一步,神色得意,又带着痛恨,后悔的情绪看了众人一眼,下一刻,他已经将青色葫芦当中所有的石火油朝着自己头顶倒了下来。 一只火折子从他的袖子里面掉了下来。 下落的瞬间,火苗已经窜起。 紧跟着,火焰已经汹涌的将那逻迩娑婆寐字节吞灭。 段宝玄满脸惊愕的看着这一幕。 一阵夹杂着痛苦和愉悦的声音从火焰当中传了出来:“焚我残躯,熊熊烈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第四百八十二章 李世民:太子,承乾,你为何会在朕的宫里?(第三更) “焚我残躯,熊熊烈火。”李承乾坐在万春殿前台阶的短榻上,看着面前拱手的众人道:“拜火教,这个名字倒是没有起错。” “陛下。”长孙无忌向前一步,拱手道:“拜火教源自祆教,但又和祆教迥然不同,教义偏激,手段凶狠。臣不过是对其有所怀疑,让人拿下他,谁想到他竟然自焚了。” 想到这里,长孙无忌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他们现在还没有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逻迩娑婆寐却连辩解都不辩解一句,就直接自焚。 这个教派的行事手段,也真的令人心惊。 李承乾点点头,拜火教他虽然不是太清楚,但是“焚我残躯,熊熊烈火”这句话,却并不陌生。 明教。 李乾的脑海中清晰的记着这个名字。 明教,白莲教,拜火教,都是一体的。 激化底层民众和上层之间的矛盾,然后抓住时机,起兵作乱。 而且现在的拜火教还很原始,但一神教,注定了他和世间绝大多数教派为敌。 尤其是祆教,祆教的教义并没有那么激烈。 但是他和拜火教之间的关系是最恶劣的。 如果那逻迩娑婆寐真的出身拜火教,那么他这么偷偷摸摸的在长安行事也就能说的过去。 “话虽然是这样,但大唐不可能去管祆教和拜火教的事情。”李承乾身体微微向前,然后说道:“朕知道那逻迩娑婆寐有问题,不然他也不会自焚而死,但是究竟有什么问题,他究竟做了什么,这是首先要弄清楚的。” “陛下!”长孙无忌继续拱手,说道:“虽然因为那逻迩娑婆寐的突然自焚,差点将一整间屋子都烧毁,但段郎将还是在那逻迩娑婆寐的残躯上找到了东西。” 说着,长孙无忌朝侧面看去。 郑仁泰,段宝玄,还有史诃耽都在。 段宝玄上前一步,从袖子里面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然后向前递出:“陛下,这是臣在那逻迩娑婆寐烧剩下的衣角里面找到的。” 李承乾侧身,徐安立刻走下,接过瓷瓶,然后送到李承乾的手上。 李承乾把玩着瓷瓶,看向段宝玄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根据尚药局的人说,这里面是曼陀罗花研磨而成的粉末。”段宝玄一句话没说完,李承乾已经直接坐了起来。 他眯着眼睛问道:“曼陀罗?” “是!”段宝玄拱手,说道:“曼陀罗有麻痹和致幻的作用。” 李承乾摆手,说道:“朕知道曼陀罗是什么,朕不明白,这要用在父皇的丹药里,是想起什么作用?” “陛下,常年服用曼陀罗,对他将会有极大的依赖性。”长孙无忌拱手,说道:“或许,那逻迩娑婆寐是想要控制太上皇。” “嗯!”李承乾点点头,看着手里的曼陀罗粉,轻声说道:“这东西不是毒,所以内侍省的几次监察,甚至是有人试药,也没有察觉不妥,但这东西比毒还要更加恐怖,一旦让他有了效力,怕是要天下大乱。” “是!”长孙无忌,郑仁泰,段宝玄,还有史诃耽四人齐齐拱手。 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说道:“还好,父皇今日服丹之后,没有什么表象,这种丹毒的作用还没有发挥出来。” “是!”长孙无忌拱手,抬头道:“陛下,不管如何,现在都应该去探视太上皇。” “嗯!”李承乾点点头,然后从短榻上起身。 身后的万春殿中,有人影轻轻晃动。 李承乾侧身道:“爱妃派人将事情告诉皇后一声。” 郑霜儿在殿中微微福身:“喏!” 李承乾抬头,从台阶走下。 头顶的夜空中,弦月清冷,遍照大地。 李承乾率先朝着献春门而去。 其他众人赶紧跟上。 郑仁泰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万春殿一眼,皇帝今日是在万春殿休息的吗? …… 甘露门下,李承乾停下了脚步。 长孙无忌稍微上前,低声道:“陛下,叫门吧。” 李承乾略微犹豫,随后他摇摇头,说道:“舅舅今夜没有叫朱雀门,朕也不能就这么直接叫开甘露门。” 宫内宫外是有区别的。 同样的,李承乾的后宫和李世民的后宫也是有着区别的。 李世民住在甘露殿,李承乾如果闯宫的话,那么多少对于李世民的威严是一种冒犯。 哪怕李世民现在已经退位太上皇了,但李承乾还是要注意这些。 李承乾抬起头,看向甘露门上,喊道:“表兄,今夜是你值守吧?” 柴哲威从城门上探出头,对着李承乾躬身道:“陛下,是臣在,不知陛下……” “派人,叫醒父皇,告诉父皇,那逻迩娑婆寐进献的丹药有毒,立刻让尹真人和张御医为父皇诊脉。”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最后问问父皇,要不要见朕和赵国公?” “喏!”柴哲威立刻躬身,然后快步的走下甘露门,朝着甘露殿而去。 甘露殿门前,张阿难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 台阶上,听完柴哲威所说,张阿难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低声道:“那丹有毒?” “是!”柴哲威点头,说道:“消息应该是赵国公送进来的,之前在朱雀门那边便有一番动静,后来尚药局似乎也出事了。” 张阿难转身,深深的看了殿中一眼,然后朝着两侧摆摆手。 廊柱阴影之下,立刻就十几名黑衣卫士从廊柱后走了出来,然后消失在大殿角落里。 柴哲威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 “吱呀”一声,殿门被轻轻推开。 殿中,尹文操,张阿难,还有玄奘,全部都已经站了起来。 张阿难侧身看向柴哲威,说道:“请玄奘法师到偏殿休息。” “喏!”柴哲威立刻拱手,然后亲自走向了玄奘。 “阿弥陀佛!”玄奘合十行礼,然后转身朝着偏殿而去。 张阿难看向张宝藏,说道:“御医,帮陛下请脉吧。” “喏!”张宝藏拱手,然后跟在张阿难的身后进入了内殿。 内殿之中,一身粉色襦裙的武媚娘站在帷帐之后,有些担忧的看向张阿难。 张阿难没有理会武媚娘,一边带着张宝藏上前为李世民请脉,一边轻声唤道:“圣人,圣人……” 张宝藏听着张阿难在唤太上皇,他自己则是拿起了李世民的手腕。 不知道是他没有用力,还是怎么的,李世民的手腕突兀的就从张阿难的手掌中滑落了下来。 张阿难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但是站在张宝藏身后的武媚娘却是清晰的看到了这一幕,她吓的差一点叫了出来,但好在她及时的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嘴。 “圣人,圣人,圣人……”张阿难连续唤了三十多声,但李世民还是没一点反应,他的语气终究急了起来:“圣人,圣人……” “圣人没事。”张宝藏放下李世民的手腕,然后看向张阿难,说道:“太上皇的身体有些麻痹,但没有大事,要强行唤醒也可以,不过会损害到身体,要不还是先让陛下进来的。” 张阿难脸色有些为难,看了一眼根本唤不醒的李世民,张阿难转身看向武媚娘。 武媚娘顿时就明白了张阿难的意思。 皇帝夜闯甘露门,性质其实是相当敏感的,一旦太上皇醒来之后发火,张阿难一个人可承担不来。 “让陛下来吧。”武媚娘终于还是点头。 张宝藏对着武媚娘轻轻拱手,然后这才快步的走了出来。 武媚娘站在殿中,看向张宝藏问道:“太上皇真的没事吗?” “应该没事的。” …… 李承乾大踏步的走入甘露门。 弦月高悬。 后宫清冷。 李承乾,长孙无忌,郑仁泰,带着一群人进入到了甘露殿。 殿中的众人齐齐行礼道:“参见陛下!” “平身吧。”李承乾看向内殿,说道:“情况张监已经跟朕说过了,今夜所有人都各守位置,不得擅离。” “喏!”众人齐齐躬身。 “张御医,尹真人,找到那逻迩娑婆寐的丹方,在里面加入曼陀罗粉,看看药性会有什么变化。”李承乾看向内殿,轻声说道:“朕要知道父皇现在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 张宝藏和尹文操齐齐拱手:“喏!” 李承乾这才走入内殿,然后跽坐在床榻之下,目光担忧的看着沉睡不醒的李世民。 长孙无忌跟在李承乾身后跽坐下来。 月影西斜,大日初升。 不知不觉一夜已经过去了。 辰时,巳时,一直到巳时末,李世民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李世民的眼底带起一丝难得的威严。 他缓缓侧过身,看向李承乾,眯着眼睛开口道:“太子,承乾,你什么时候,到朕这里的?” 第四百八十三章 请父皇称万岁(第一更) 太子? 听到李世民这么称呼皇帝,殿中所有人都懵了。 李承乾更是如此,他抬起头,看向李世民,嘴唇微微颤抖的说道:“父皇,你别吓儿子。” 李世民眉头皱了起来。 他看向一旁的张阿难,说道:“送太子回东宫。” 一阵寒意立刻笼罩在殿中所有人的身上。 太上皇这是怎么了? 他是糊涂了吗? 看到所有人都不动,李世民忍不住的愤怒起来,怒喝道:“来人,送太子回东宫!” 所有人都直直的盯着李世民,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痛苦的神色,但就是没有人动。 “来人,来人。”李世民越发的愤怒,突然间,他整个人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死死的盯着李承乾:“承乾,你做了什么?” 李承乾的脸色瞬间无比难看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看向徐安,微微摆手。 徐安拱手,然后上前一步,神色复杂的看向李世民道:“回禀圣人,陛下听闻圣人昨夜中毒,所以连夜来探望圣人,一夜衣带不解的侍奉在圣人身侧。” “陛下!”李世民转过身,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李承乾:“太子,你登基了?” 李承乾面色痛苦的抬起头,看着李世民,嘴唇微微颤抖:“父皇,你别吓儿子,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记得了吗,儿子在去年六月已经登基,如今已经快过去一年了,你已经很久没有叫儿子太子了,父皇。”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皇帝?”李世民冷冷的看着李承乾,对于李承乾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请父皇称万岁!”李承乾低头,尽可能的不咬牙切齿。 一句话说出口,曾经已经深深忘却的记忆,出现在李承乾的脑海中。 “请陛下称太子!”前一世,在两仪殿,面对李世民的逼问,李承乾愤怒的嘶吼。 他们父子之间,早就没有多少的亲情,只剩下权力的无限猜忌。 最后,是李承乾被冰冷的流放,病死道旁。 这一世,他竭尽努力的不大开杀戮,虽然用了一些手段登基称帝,但他在很多方面依旧极其的克制。 朝堂内外,宫廷内外,谁不称他一声孝顺。 但今日,李世民一觉醒来,当年那个冰冷无情的皇帝又重新回来了。 现在的他,根本不承认自己已经退位,而李承乾已经是皇帝了。 …… “你休想。”李世民抬头,猛然高喊道:“来人,来人,李五,送太子回东宫,再叫晋王和魏王来!” 一条黑色身影从角落的帷帐后面站了出来,对着李世民拱手道:“圣人。” 李世民瞪了李五一眼,说道:“现在去,马上。” 李五有些迟疑,不由得看向了李承乾。 李承乾神色淡漠的抬头,说道:“去将魏王请过来。” “喏!”李五拱手,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长孙无忌突然冷喝一声,瞪了李五一眼,说道:“你疯了吗?” 李五不由得点头。 长孙无忌向前一步,对着李世民有些焦急的拱手道:“圣人,六年前,魏王率兵攻朱雀门,谋逆被废,如今被囚禁北苑;晋王于前年冬日率兵攻骊山,谋逆被废,如今被流放黔州……圣人,这些你都忘了吗?” 李世民转过身,看向李承乾,开口道:“所以,你赢了,朕被逼退位了?” “圣人退位是吐蕃人做的手脚。”长孙无忌先一步开口,说道:“圣人身体有恙,为天下计,禅让皇帝,然后封禅嵩山。” “身体有恙。”李世民侧过身,看向自己的腿脚。 他要起身,走下床榻,但他的腿脚,这一刻不受任何使唤。 他忍不住的说道:“朕这是怎么了?” “还不快帮太上皇诊治。”长孙无忌猛然瞪向来一侧的张宝藏和尹文操,但是他的眼角余光却忍不住的掠过李承乾。 刚才,李世民让李五去带李治和李五过来,李承乾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长孙无忌心中已经升起了无尽的恐惧。 李世民那一句话,揭露了一个残酷的,被所有人都忽略的事实。 即便是他现在已经退位为太上皇,如果他强行而为,他也依旧有相当的可能,废掉李承乾这个皇帝,然后立李泰为皇帝。 而这话,他几乎是当着李承乾的面,直接说出来的。 长孙无忌现在最害怕的,就是李承乾心底已经升起了杀机。 不仅是对李世民的,还有对李泰和李治的。 …… 张宝藏和尹文操小心的从李承乾身侧走过,然后对着李世民拱手道:“圣人,臣等请脉。” 李世民坐在床榻上,目光直直的盯着李承乾。 李承乾跽坐在床榻之下,低着头。 但四周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小心的注意着李承乾的一举一动。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了李承乾的后颈之上。 李承乾这个时候敏锐的抬头,目光平静的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下意识的侧头,然后将左手伸了出来。 张宝藏率先请脉,然而他刚搭上李世民的脉门,瞬间,他就惊愕的看向李世民:“圣人的脉象跳太快了。” “嗯!”李世民皱眉,低头:“你说什么?” “圣人的肝气太重。”张宝藏低头,说道:“需要开药调理。” 说完,张宝藏也不再探脉,退了开来。 尹文操悄悄瞪了张宝藏一眼,然后上前,伸手按在李世民的脉门上。 他的手指一按下去,剧烈跳动的脉息已经让他一阵心惊。 他的脸色不受控制的一变。 片刻之后,尹文操抬头道:“圣人需要止思,定心,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哦!”李世民淡淡的应了一声。 尹文操立刻转身看向李承乾,说道:“陛下,必须要尽快想办法,不然以圣人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的。” “呵!”李世民一声冷笑,然后直接收回了手。 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他也是通读医术的人。 虽然说他在医道上没有什么天赋,但是从李乾记忆当中学到的一些东西,哪怕一丁半点,也让他在医学上有不俗的眼界。 他现在清楚的时候,李世民现在的情况,就是曼陀罗药粉的作用,加上昨日从玄武门出去,见到李泰,还有涉及到李治的一系列事情之后的特殊反应。 当然,这里面可能也和他昨夜闯宫,让李世民在睡梦之中受到了刺激有关。 或者更直接的说一些,李世民现在的情况,曼陀罗的作用并不大,只是起到了最基础的作用。 最根本的,还是李世民他自己的心病问题。 昨日的北苑之行,才是将他的心病勾起来的根本原因。 “来人,让太子和诸王,还有他们手下的所有侍读,全部去昭德殿读书。”李承乾平静的开口。 “喏!”众人齐齐拱手,一名内侍已经快步的走了出去。 李承乾起身,看向床榻上的李世民郑重的拱手道:“父皇,为了父皇的身体安康着想,儿臣请父皇现在移居武德殿。” “武德殿。”李世民的眼睛眯了起来。 武德殿,文成武德,寓意美好。 但李世民心里也不由得泛起一丝不舒服。 因为武德两个人,让他不由得自主的想了他的父皇。 高祖皇帝,年号武德。 李世民低头,淡淡的说道:“不去。” …… 李承乾站在床榻之侧,看着李世民浑身散发的冷冽气场,他明白,他这位父皇,心里还在盘算。 如今的整座皇宫,皇城不提,宫城之中,李承乾控制着前半座,而李世民控制着后半座。 眼下,李世民的命令之所以传不出这间甘露殿,是因为他的命令实在离谱。 李承乾已经登基一年了,现在,明显是糊涂了的李世民,竟然要废皇帝,离谱不离谱。 但如果李承乾就这么放任不管,那么以李世民的能力,他很快就能掌握整个北门禁军,然后将逼李承乾退位。 这种话听起来是有点离谱,但实际上却有很强的可操作性。 因为他是李世民。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来人,送太上皇入武德殿!” 李世民猛然抬头,一侧的殿门处,李安俨已经率人走了进来。 李承乾对着李世民拱手道:“父皇,甘露殿不利于父皇休养,还是去武德殿吧,那里距离昭德殿很近,太子他们几个兄弟,还有朝中功勋世家的子弟,都在昭德殿读书,而且武德殿距离门下省也很近,儿臣让人将这几年朝中所有奏折送来给父皇阅览。” 张阿难,还有长孙无忌,停下了迈出去的半只脚。 李承乾也不管李世民反对,直接转身道:“将御辇抬进来。” “喏!”李安俨拱手,然后转身朝着外面招招手。 很快,御辇就被抬入殿中。 李承乾这才转身看向李世民,拱手道:“父皇,父皇昨日服侍丹药,冲撞了神气,这才让父皇六魂离散,儿臣让象儿他们几个,就近读书,能够让父皇神气安稳,请父皇移驾,以养身心。” 李世民定定的看着李承乾,虽然李承乾已经极尽的在表现恭顺,但他要强迫自己搬离甘露殿的想法,却依旧清晰可见。 李世民抬头,看向殿中的其他人。 张阿难,长孙无忌,还有李五,谁都没有站出反驳。 甚至他们看向李世民的闪烁眼神中,也带着一丝害怕。 李世民何等人,他怎么可能不明白,是自己刚才那句召李泰和李治的话,吓到了他们。 如果真的如他们所说,李承乾现在已经登基即位,那么现在李世民召李泰和李治,那就有废立新帝之嫌。 可是要知道,皇帝登基已经一年了,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底蕴。 如果李世民真的要废李承乾,那么必然将是一场波及到整个大唐的血雨腥风。 便是长孙无忌,张阿难他们这些李世民的绝对亲信,这个时候也都怕了。 只有李五试图听命,但殿外全部都是李承乾的人。 李世民看到李安俨出现的时候,便已经彻底的明白了局面。 抬起头,李世民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 甘露殿台阶之上,李承乾看着御辇从台阶落下,然后侧身看向李安俨,说道:“从即刻其,彻底封闭甘露殿,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喏!”李安俨肃然领命。 第四百八十四章 软禁太上皇(第二更) 武德殿中,李世民小心的躺在了内殿床榻上。 窗户打开,朗朗的读书声从昭德殿方向传来。 李世民低头,喃喃说道:“难道朕真的糊涂了?” 从甘露殿而来,一路上穿过献春门,立政门,大吉门,武德西门,然后入武德殿。 他看到了甘露门下的柴哲威和郑仁泰,看到了万春殿台阶下的郑氏,立政殿的太子妃苏淑,还有大吉殿的魏薇。 这些原本太子的后宫,已经全部住进了皇宫。 守卫各门的,也全都是太子的亲信。 不,是皇帝的亲信。 李世民终于明白自己哪里错了。 如果自己真的要做什么的话,那么就不应该一开始就几乎将脸撕破。 因为从甘露殿一路到武德殿,全都是皇帝的人。 他根本没有一点机会。 而且,如果一切真的如皇帝所说的那样,他已经登基快一年了。 看长孙无忌,张阿难,还有其他人对李承乾的态度,能看的出来,李承乾这个皇帝做的还是不错的。 既然如此,他还有必要多做些什么吗? 更何况,他的腿如今根本就动不了。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殿中的长孙无忌身上。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自己最大的敌人不只有李承乾,还有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是皇帝的亲舅舅,在李治被流放,李泰被废,而李承乾又登基了一年之后,他根本不会支持自己。 所以,他真的能做什么吗? …… 李承乾站在殿中,看向徐安,说道:“告诉皇后,今日请她去昭德殿,监督诸皇子读书。” “喏!”徐安拱手,然后快步的转身离开。 “希望读书声能够对父皇有用。”李承乾看向张宝藏和尹文操,说道:“父皇应只是一时的精神混乱,只要让他心思彻底安定下来,那么他就能够恢复过来,张医,真人,朕需要你们商议出一个妥善的治疗方案出来,药也好,针也罢,以让父皇恢复为先。” “喏!”张宝藏和尹文操齐齐拱手。 李承乾侧身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关键还是需要让父皇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你我说怕是没用的,让人将这几年发生诸事的奏本,抄写一份,送到武德殿来。” “是!”长孙无忌点头,嘴角微微抽搐。 抄写过来的奏本,之后也不用再拿回去,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消息传递。 “最后,父皇这里还是需要用人伺候的,让皇贵太妃过来吧,他来伺候,朕还是能够放心的。”李承乾轻叹一声。 “喏!”张阿难拱手。 皇贵太妃韦氏,是纪王李慎的母后,而纪王为人谨慎,是皇帝最亲近的诸王之一。 这是一个陷阱。 长孙无忌看的很清楚。 针对谁的陷阱,可以是太上皇,也可以是纪王和韦氏。 “陛下!”长孙无忌轻轻拱手,说道:“此番太上皇身体有恙,前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置。”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麻烦舅舅现在就将诸卿都叫到两仪殿吧,这下子很多事情都要变。” “喏!”长孙无忌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李承乾看了藏在帷帐之后的李五一眼,然后平静的走出了武德殿。 或许他不在的时候,太上皇的康复会好一些。 武德殿外,李安俨手按千牛刀,紧密护卫。 …… 晨光初照,远空明澈。 李承乾坐在御辇上,平静的朝两仪殿去。 过立政殿,徐安已经等在了道旁。 李承乾微微摆手,徐安这才快步走了过来。 李承乾手抬了起来,徐安立刻让两侧内侍远去。 “传旨下去,兴庆殿的守卫增加一倍,内外消息不许流通。”李承乾目光无比的冰冷。 “喏!”徐安神色凛然的躬身。 “派人去黔州,看看晋王是不是还在流放地,若是不在,找出来。”李承乾目光微微抬起。 “喏!”徐安轻轻低头。 晋王怎么可能不在黔州,这是防备有人来找晋王吧。 “还有。”李承乾继续开口,说道:“张阿难这些日子都会在武德殿,轻易不会再出来,从现在开始,你去接手他在后宫各个宫殿的人手,彻底掌握整个后宫。” “喏!”徐安眼神中闪过一丝畏惧。 张阿难在武德殿不会轻易出来,那么太上皇呢。 太上皇到了武德殿,是不是也不会再轻易出来了。 太上皇,他这是被软禁了啊! “不要只知道应诺。”李承乾侧身看了徐安一眼,不悦的说道:“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各个宫殿都有管事内侍,各位太妃也都是尊贵之人,不要打扰到她们,做的隐秘一些。” “是!”徐安立刻认真起来。 后宫的事情从来没有那么容易,一个不小心,是会死人的。 “最后。”李承乾稍微停顿,说道:“在长乐公主身边也安插一些人,拉拢收买威胁,控制一些人手,但什么都别做。” “陛下!”徐安惊讶的抬头。 “皇妹自从嫁入长孙家,就和舅舅住在一座府邸当中。”李承乾目光轻轻地扫过,然后说道:“找机会,在赵国公府一些出外的人身上做些手脚,从马上跌下,或者失足落水都成,不一定要杀人,让他们一时间动弹不了就可,杀人太容易引人注意了。” “奴才明白。”徐安赶紧低下头,皇帝的意思,就是要在赵国公长孙无忌的身边安插人手。 但是,长孙无忌是什么人,他是皇帝的亲舅舅,是太上皇的小舅子,是多年的司空,司徒,尚书左仆射,百骑司,千牛卫,金吾卫,到处都有他的亲信。 在朝堂中,他更加是整个关中门阀的代言人。 如今,皇帝要在他的身边安插人手。 赵国公府不是没有百骑司的人,甚至就连李安俨也安插了一些人手在赵国公府,但皇帝现在似乎担心这些人手难以发挥作用。 “朕算是看出来了,你啊,虽然行事无差,但有些时候,谋略不足。”李承乾侧身看向徐安,说道:“在宫中找上三两个人,培养一下,做你的副手,有些事情,处理起来是需要些智慧和手段的。” “奴才有罪。”徐安轻轻点头,面色凝重。 皇帝对他的能力产生了怀疑,但对他还是信任的。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朕不需要你做到贾诩、郭嘉那样的地步,但是内外清澈还是需要做到的,而且你也需要一些帮手,不然内侍监设置那么多官职是做什么。” “奴才明白了。”徐安躬身听命。 李承乾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轻轻摆手。 徐安立刻稍微后退一步,安静下来。 …… 两仪殿中,李承乾平静的从侧殿走入。 房玄龄,长孙无忌,唐俭,于志宁,马周,来济,杨师道,阎立德等人齐齐拱手道:“参见陛下。” 李承乾走上丹陛,然后在御榻之上坐下。 看着殿中的群臣,他将面前的奏本群稍微往侧面推了推,然后开口道:“父皇身体不安,诸卿都说说吧,接下来该如何?” “陛下!”房玄龄率先站了出来,拱手道:“太上皇圣躬不安,那么前往洛阳的事情?” “是今日去洛阳,对吧?”李承乾摇摇头,说道:“父皇已经病成这样了,如何还能去洛阳,他去不了,朕也得在身边伺候,算了吧,先暂时停下来,以后再说。” “喏!”房玄龄躬身领命。 “不过原本计划去了洛阳之后,要派人巡视地方,这件事情不能落下。”李承乾开口,道:“房相,你弄出一个妥善的计划来,秋收之前,诸相诸尚书,要都到地方去走走。 关中,河洛,河北,并州,齐鲁,荆州,淮南和江南,都要派人去巡视,今年秋收依旧是天下之重。” 粮税是催动整个天下运转的根基,没了这份根基,天下是要出事的。 “臣领旨。”房玄龄拱手,然后退回班列之中。 长孙无忌拱手上前,躬身道:“陛下,拜火教阴谋构害太上皇,臣请彻底禁止其在大唐传教,同时全长安城,清查拜火教徒。” 李承乾缓缓点头,说道:“这是应有之义,那逻迩娑婆寐构害父皇,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他的背后也还有其他人,这些人需要全部抓起来,也好弄清楚,父皇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长孙无忌拱手,然后退回班列。 “陛下,臣以为不妥。”给事中李义府从群臣后侧站了出来。 长孙无忌立刻转过身盯向他,眼睛眯了起来。 李义府拱手,说道:“陛下,拜火教来历不明,行为诡异,可予封禁,但不能对外说他们构害太上皇,太上皇身体有恙,只是暑热所致,和拜火教,和那逻迩娑婆寐进献的长寿延命丹没有关系。” 群臣神色一跳,他们彻底明白了李义府的意思。 太上皇身体不安,但绝对不能是负担所致。 服丹从来不是好事。 尤其还是服用邪教的丹药,这种事情一旦记入史书当中,对太上皇的形象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长孙无忌有些赞赏的看了李义府一眼,然后转身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的确如此。” “是啊,是啊!”殿中群臣齐齐拱手。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李卿说的是对的,不过这样一来,察查拜火教的力度就会小许多,换个人吧,丘神勣!” 右金吾卫将军丘神勣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 “此事你负责去查,动手的时候,利索些。”李承乾淡淡的开口。 “喏!”丘神勣躬身,眼底满是嗜血的渴望。 …… “陛下!”御史大夫孙伏伽站了出来,拱手道:“那逻迩娑婆寐是王玄策从天竺带回来的,臣请追究王玄策的失察之责。” 李承乾惊讶的看向孙伏伽。 他在救人。 孙伏伽看似是在弹劾王玄策,但实际是在救他。 只要李承乾处置了王玄策在这件事情上的责任,那么以后其他人就难以在这件事上对他弹劾了。 毕竟那逻迩娑婆寐是王玄策从天竺带回来的。 如果真的要追查,查的就不是他的失察之责,而是同谋嫌疑。 李承乾微微点头,说道:“传旨,贬王玄策为安西都护府司马,令他即日启程赴任,不得迁延。” 孙伏伽发自内心的笑了,对着李承乾拱手道:“喏!” 第四百八十五章 掌控整座皇宫,审讯武媚娘(第三更) 弦月高挂,玉华遍洒。 徐安手提火把行在最前,李承乾在一众宫人和侍卫的簇拥下,来到了甘露门下。 “陛下!”柴哲威对着李承乾拱手,面色凝重。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表兄,从今日起,你去守武德门吧,离父皇近一些,别让人打扰他。” “喏!”柴哲威不由得松了口气。 “现在就去。”李承乾微微抬头。 柴哲威眼神一变,随即拱手道:“臣领旨。” 李承乾稍微侧身,目送柴哲威一个人朝着武德门而去。 柴哲威为禁卫将军,值守甘露门,这里有着他不少的亲信,但现在李承乾让他一个人去武德门,也就是让他将自己的亲信全部都留在甘露门。 去了武德门,柴哲威将是孤家寡人。 那边本来就是李承乾的地盘,柴哲威到了那边,等于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在李承乾的控制之下。 整座皇帝,从武德殿,到内外所有的一切,一点点的全部落在了李承乾的手中。 李承乾抬起头,看向玄武门的方向。 薛仁贵在镇守玄武门。 挺好,不用动。 …… 甘露殿外,李承乾侧身看向徐安。 徐安转身微微摆手,守卫宫殿的一部分禁卫被换了下来,换成了李承乾的人。 李承乾平静的走上台阶,然后进入甘露殿。 “陛下!”武媚娘一身淡黄色襦裙,带着殿中的所有宫人和侍女,对着李承乾齐齐行礼。 李承乾看了武媚娘一眼,问道:“玄奘法师呢?” “法师在西殿。”武媚娘微微低头,大片的明媚出现在李承乾的视线中。 李承乾冷漠的扫了一眼,然后迈步走进了西殿之中。 四名禁卫站在各处角落中。 玄奘一个人跪在普通上,低头合十,默念经文。 李承乾平静的走到了玄奘身侧,然后跽坐了下来。 玄奘终于停下了经文,侧身看向李承乾,低头道:“陛下!” “大师!”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朕心中有疑。” “陛下请问。” “明明一切都在向好的发展,但为什么突然父皇就变成这样了呢?”李承乾目光依旧看向前方,问道:“抛开那逻迩娑婆寐的事情,佛如何说这件事情?” “苦海无边。”玄奘低头。 “或许也叫命运无常。”李承乾摇摇头,继续说道:“父皇身体不好,朕一直小心注意,希望他能长命百岁,但总是天不从人愿,总是变故横生,总是让人不得不走向痛苦的抉择。” 玄奘无声的叹息。 今日,当太上皇说出叫魏王和晋王来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一切再没有了任何的回头路。 皇帝不会给太上皇任何一丁点废掉自己的机会。 哪怕一丁点也不可能。 不说其他,光是程知节和尉迟敬德两个人,就有足够的力量将一切翻盘。 当年玄武门的时候,他们率八百人就掀翻了一切,如今,他们两个更全部都是十六卫大将军。 其他的还有张士贵、丘行恭等一干老臣。 只要太上皇的命令传出去,立刻就是一场波及整个长安的血腥大劫。 所以,皇帝只能够封锁消息,将太上皇从贞观殿转移到武德殿。 其实,太上皇的处境,程知节、尉迟敬德、张士贵、丘行恭等一干老臣也都知道。 他们同样也知道太上皇是糊涂了,甚至都不认人了。 所以,太上皇说的话,轻易是不能听的。 然而,仅仅是轻易不能听。 一旦太上皇的圣旨落到了他们手中,哪怕仅仅是一片纸,他们也会毫不迟疑的行动的。 哪怕会造成滔天的血腥,他们也一样会去做。 这就是那些老臣。 玄奘侧身扫了皇帝一眼,低声道:“陛下,宿松县公呢?” “岳丈已经持朕的金牌令箭去禁军坐镇去了,同时调动左右千牛卫监控诸军,但有异动,格杀无论。”李承乾起身,说道:“所以,大师请回吧,今日的事情到这里为止。” 玄奘惊愕的抬头,问道:“这就没有贫僧的事情了?” “嗯!”李承乾点头,说道:“大师有什么必要要害父皇吗?” 玄奘轻轻摇头,说道:“太上皇一代圣主,人人敬仰。” “那么大师有什么必要要害朕吗?”李承乾转身看向玄奘。 玄奘拱手,说道:“陛下处政持正,乃是天下之福。” “朕对佛门还是有些好感的,毕竟很多时候,道门做不到的事情,佛门能做。”李承乾稍微让开一步。 “谢陛下。”玄奘这才彻底放心下来,然后起身。 “拜火教的事情。”李承乾看着从面前走过的玄奘,开口道:“那逻迩娑婆寐没有构害父皇,只是他的教义偏颇邪异,请大师传告天下佛门,协助朝堂清理天下的拜火教徒。” 玄奘目光一挑,他这下彻底的明白皇帝的打算。 皇帝虽然拥有天下,但是想要彻底的清除一个教派并不容易。 道门在这方面的助力其实不多,反而是佛门。 佛门根植在天下州县当中,而拜火教这样的外来教派,想要在大唐扎根下来,同样需要在百姓身上着手。 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侵犯了佛门的利益。 只要将事情说清楚,那么便是皇帝不说,他们也会尽力的去清扫拜火教的。 “贫僧明白了。”玄奘微微躬身,说道:“贫僧回去之后,就安排人去做。” “嗯!”李承乾平静的点头。 …… 站在甘露殿的门槛之前,李承乾平静的看着玄奘远去。 今日不收拾玄奘,不仅仅是要借助佛门的力量来清理拜火教,同样是要借助他来稳定人心。 玄奘和那逻迩娑婆寐都是佛门之人,李承乾对玄奘的宽容,意味着他在这件事情上的克制。 同样也是在告诉程知节、尉迟敬德、张士贵、丘行恭这些老臣,太上皇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只需要安心的养老就足够了。 李承乾并不担心程知节和尉迟敬德这些人收不到消息,因为玄奘新收的徒弟窥基,是尉迟敬德的亲侄子。 郑仁泰坐守禁卫,玄奘安抚人心,那么长安城便能够平静下来。 李承乾稍微侧身,看向小心翼翼的站在一侧的武媚娘。 李承乾转身,然后大踏步的朝着武媚娘走去。 武媚娘站在那里,一瞬间,她就连呼吸都停滞了下来。 下一刻,李承乾已经从她的身侧走过,直接步入了内殿。 武媚娘满脸愕然。 这个时候,李承乾的声音突然响起:“武婕妤进来,朕有些事情问你。” “喏!”武媚娘轻轻福身,然后才转身走进了内殿。 殿中的宫人和内侍看着这一幕,目光不由得轻轻闪烁起来。 内殿之中,武媚娘对着李承乾轻轻福身道:“陛下!” “跪下!”李承乾坐在床榻上,目光淡漠的看着武媚娘。 武媚娘神色微微一变,然后有些不安的上前,在李承乾的脚边跪了下来。 李承乾看着武媚娘精致的面容,小心的眼神,开口问道:“朕问你,在昨日之前,有没有什么人,在父皇面前提起过魏王和晋王,又或者是隐太子,巢刺王,玄武门之类的话?” 武媚娘惊愕的抬头,随即摇头道:“陛下,这种事情,没有人敢在太上皇面前提的。” 李承乾伸出手指,轻轻挑起武媚娘的下颚,轻声说道:“武才人,你应该知道,你的婕妤是朕封的,朕现在就可以废掉你的婕妤之位,让你重新做回你的武才人,甚至朕可以废掉你的一切封位,罢为庶人。” “陛下!”武媚娘跪在地上,忍不住的向前走了两步。 李承乾眼神淡漠的看着她,手指用力,武媚娘不得不向上看去。 这样一来,武媚娘雪白笔直的脖颈就彻底的出现在李承乾眼前。 “此事,你是有罪的。”李承乾身体稍微向前,然后贴在武媚娘的耳边,平静的说道:“你是侍奉父皇的,现在父皇出了事,你难辞其咎,朕便是现在就处置掉你,也不会有任何人说一个不字。” “陛下!”武媚娘仰着头,用力的说道:“真的没有什么人在太上皇面前提魏王和晋王,又或者是隐太子,巢刺王,玄武门之类的话。” “玄奘法师,尹文操真人,张阿难,张宝藏,他们都没有吗?” “陛下,没人敢的。”武媚娘满脸苦笑。 李承乾这才放开她,但他的手指却顺着她的脖颈滑了下去,同时说道:“最好是如此,父皇那边如果真的出了问题,朕不介意多找一些人,为父皇殉葬。” “啊!”武媚娘难以置信的抬头。 殉葬? 李承乾终于起身,然后走到了大殿之中,目光看向殿中跪倒的所有人,神色淡漠的说道:“朕刚才说的话,你们应该也都听到了,若是谁知道什么事情,可以直接上禀。” “是!”殿中众人齐齐躬身。 李承乾点点头,最后说道:“父皇身体难安,恐怕日后回贞观殿的机会很少。” 众人的脸色终于彻底的变了。 他们都是常年跟随在太上皇身边的人,皇帝变相的将太上皇软禁,他们也不是看不出来,但这件事情起因是太上皇的错。 尤其太上皇还没有更详细的信息送过来,他们就算是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朕不是狠心的人,不会真的让你们去殉葬,但前提是,你们得听话。”李承乾目光平静的扫过每个人,殿中的所有人最后都一一低头下去。 “你们都是父皇身边的人,朕以后,同样希望将你们留在身边,甚至是重用,所以,都做好准备吧。”李承乾说完,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殿中的一众人忍不住的相互对视。 脸色难看的同时,也只有无奈的低头。 …… 站在甘露殿的台阶上,李承乾一眼就能看到对面的两仪殿,和两仪殿前的太极殿。 太极殿,两仪殿,甘露殿。 这才是整个太极宫,最核心的三大殿。 从这一刻起,它们都是李承乾的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杀人,杀很多的人(第一章) 夜色深沉,武德殿。 内殿之中传来几声淡淡的言语声。 随即,李承乾神色平静的从殿中走出。 转身,李承乾看向早已经等候在外的张宝藏和尹文操:“走吧,我们去外面说。” “是!”张宝藏和尹文操对着李承乾拱手,然后跟着他一起走出了武德殿。 明月之下,李承乾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平静的走下了台阶。 稍微走出一段距离,他才转身开口:“说说吧,父皇的身体,如今究竟怎样?” 张宝藏和尹文操相互对视一眼,张宝藏率先拱手说道:“太上皇的身体,原本就不是太好。 这一次神思过速,更是连续反应,让一切雪上加霜。” “怎么治?”李承乾抬头,直接问。 张宝藏低头,说道:“陛下的方法是对的,想要让太上皇身体好转,首先要让他的神思安定,然后才能够找到机会介入。” 李世民现在的身体,就像是一辆本身已经伤痕累累的马车,还在快马的带动下,飞速的向前奔驰。 一直这样下去,那么这辆马车会被彻底拖垮。 然而想要对其进行修缮和诊治,那么首先就需要让这辆马车停下来。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找到机会介入。 李世民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他整个人太紧张了,浑身上下都脉息跳动的太快了。 想要对他进行治疗,那么就必须要让他的脉息跳动慢下来。 但这种事情,是说慢下来,就能够慢下来的吗? 但他又必须慢下来,若是慢不下来,那么他就会像一辆伤害累累的马车,在飞速的奔驰中直接解体。 “还有多久?”李承乾微微闭上眼睛。 虽然他极不愿意去面对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还是直接冲到了他的面前。 张宝藏和尹文操相互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转头。 “说吧,朕也通医书。”李承乾抬起头,看向远处的武德门,面色哀切。 “若是脉息慢不下来,即便是再乐观,三日时间,血脉破裂。”张宝藏沉沉躬身,他是侍御医,这种话,他必须说。 “有办法吗?”李承乾轻轻抬头。 张宝藏微微低头,咬咬牙道:“臣请让太子就近侍奉太上皇。” “明日吧,朕让太子过来。”李承乾看向尹文操,说道:“麻烦真人多看顾一些。” “臣领旨。”尹文操认真躬身。 李承乾转身大踏步的朝着立政殿走去,这件事情他需要和皇后说。 张宝藏和尹文操站在原地,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然后对视一眼,神色悲哀。 …… 立政殿中,火烛明亮。 听完李承乾所说,苏淑惊讶的看着他:“只剩三日时间了。” “象儿陪伴的话,或许还会好一些。”李承乾摇摇头,说道:“但无论如何,父皇也很难撑过这个月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其他办法了吗?”苏淑忍不住的抓住了李承乾衣袖,眼神有些慌乱。 那是太上皇啊! 那是天可汗! 做了大唐二十二年皇帝的李世民。 “有,让魏王近身伺候。”李承乾目光复杂的抬起。 苏淑抓住李承乾衣袖的手,顿时松了开来。 神色虽然迟疑,但是动作已经给了答案。 李承乾平静的摇摇头,说道:“青雀,稚奴,只需要将他们都叫过来,父皇必然能够安心,但你我怕是就难以安心了。” 李泰和李治,一个被废,一个被流放。 但说到底,他们都是李世民的嫡子。 现在这种情况下,虽然便是李世民也难再有作为,但万一他留下什么遗诏,留下什么话,必然会给李承乾留下极深的隐患。 他毕竟是李世民,便是再怎样,他也是李世民。 他的只言片语都能在天下间引起巨大的风波。 “更别说,还有野心家。”李承乾侧身,看向窗户外的长安城:“父皇在还好,任何人都不会有任何机会,但是没有了父皇,他们对朕,还会像现在这样敬畏吗?” “陛下!”苏淑顿时警觉了起来。 李承乾摇摇头,道:“谋反大概不会,因为朕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但是偷窃府库,培植私党,架空皇权,这就很难说了。” “世家本性。”苏淑缓缓点头,神色凝重。 “甚至于,他们也不介意,借着稚奴和青雀的名义,来给朕弄些乱子。”李承乾看向苏淑,说道:“朕知道这是一个需要长久来做的事情,但朕还是希望能够抓到一只线头,将他们狠狠的打压下去。” “用人便是了。”苏淑握住李承乾的手腕,轻声说道:“陛下一向亲信的李义府,还有戴至德,还有良嗣,都是陛下最大的助力。” “嗯!”李承乾轻轻笑笑,说道:“诸事不能从心而论,需要从以实而论,不能因心动而罚罪,需依唐律而行,朕明白的。” 大唐终究是李姓和关中门阀共治天下,李承乾想要治理天下,根本还是要依靠关中门阀。 他可以从河东世家来制衡关中门阀,但是绝对不能够让河东世家越过关中门阀。 李氏毕竟是关中门阀的一员,相互关系往来错综复杂,而河东世家可和他没有这么深的关系,他们一旦反噬起来,李承乾根本没有多少反应的时间。 这就是迁都洛阳的隐患了。 前一世,李治后来就死在了洛阳。 即便是临终前目望长安,最终也只能遗憾而亡。 所以轻重,李承乾看的很清楚。 在他没有足够的人才支持能取代关中门阀之前,他可以对关中门阀进行整肃清理,但绝对不能够动摇他们的根基地位。 况且相比于河东世族对天下的损害,关中男儿才是最可信任的。 “所以,陛下不希望太上皇离开!”苏淑一语道破了李承乾的复杂心思。 “一切不由朕啊!”李承乾轻轻低头。 李世民活着,若是如同之前那样,那么一切还能接受。 李承乾也能够利用他的影响力,来扩展自己的布局。 但从他喊出要召见李泰和李治的时候,一切已经再难回头了。 “而且朝中不希望父皇离开的人太多了。”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摇头冷肃。 现在对李承乾的皇位构成威胁的,不是其他人,正是李世民本人。 “要不要让阿耶回来。”苏淑抬头看向李承乾。 苏亶现在是杭州刺史,他也是关中门阀的一员,他回到长安,是能够帮助李承乾稳定局面的。 “不!”李承乾摇头,说道:“岳丈要稳住江南,这一点更重要。” “那怎么办?”苏淑满脸担忧。 李承乾捏了捏苏淑小巧的鼻梁,轻声说道:“长安城,无非舅舅而已,稳住了舅舅一切妥当,至于剩下的一些人,杀!” “杀谁?”苏淑惊愕的抬头。 “当然是拜火教的那些人,毕竟他们才是这一次的罪魁祸首。”李承乾抬头,轻声说道:“将长安城所有的拜火教徒全部都找出来,全部斩首,足够震慑所有人了。” 杀人,不需要杀和他们有关的人,只需要杀人,就足够让人小心谨慎的收手的。 “那要杀多少人?”苏淑有些不安的看着李承乾。 “那就要看丘神勣的手段了。”李承乾轻轻摇头,杀人这方面,他不如丘神勣。 苏淑沉默了下来,低声道:“陛下,不如趁着父皇现在身体还好,让关中六家将他们的女儿送进宫吧,以此来稳定朝局。” “等等吧。”李承乾沉吟片刻,说道:“父皇病重,朕纳妃,会被人说朕不孝的。” “臣妾来吧。”苏淑摇头,说道:“臣妾以皇后下旨,别人说什么都不会怪罪到陛下头上的,只是希望陛下少杀些无辜的人。” 李承乾深深的看了苏淑一眼,说道:“好吧,臣会给丘神勣下旨的,除反抗之人,一律诛杀外,其他人一概流放辽东。” “谢陛下!” …… 西市之南,怀远坊。 长安县不良帅张予敬,目光紧紧的盯着对面的坊门。 晨光从东方升起,落在了坊门之上。 第一个瞬间,坊门便已经开启。 十几名等在坊门内的波斯人从里面一涌而出。 但…… 脸上斜着一刀疤痕的张予敬,一声胡哨,瞬间,更多的不良人已经拔刀朝着坊门围了过来。 所有的波斯人一瞬间全部被逼了回来。 “张予敬,你要找死吗?”一名满脸呼吸、身材高大的波斯人,手持节杖冲了出来,直接指向了张小敬。 顿时,坊墙后面伸出了十几张弩弓,对准了外面的张予敬一众人。 张予敬一脸不屑,斜着头,冷笑的看向的对面手持节杖的波斯人:“曼老,你虽然是萨宝府祆正,但节杖不是你能用的,光是这一条,我就能砍了你……再有,就是你们的这些弩箭。” 手里握着弩箭的波斯人,手忍不住的微微向后。 “依唐律,诸私有禁兵器者徒一年半,弩一张加二等,甲一领及弩三张流二千里,甲三领及弩五张绞。”张予敬抬头看向众多波斯人,冷声道:“尔等,是要谋反吗?” “休要胡搅蛮缠。”曼老指着张予敬,说道:“我们的这些东西,都是雍州府允许持有,张予敬,你要找麻烦,回去问问你们的都督同意不同意。” 张予敬依旧冷笑:“你们不过是凭借礼部的关系,走通了天水郡公的门路,你真的以为这些东西闹到了天水郡公面前,他会认吗?” “我不管那些,张予敬,不管你现在要做什么,萨宝府也不是你等碰的。”曼老冷眼瞪着张予敬。 “是啊,萨宝府内,我是管不了,但你们一步踏出,就是长安县。”张予敬眼睛狠狠的盯着曼老。 “张予敬,你打算彻底撕破脸吗?”曼老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微微摆手,后面的众多波斯人已经全部退回了坊内。 “曼老。”张予敬眼神阴冷,手按着刀柄,说道:“这些年,我们冲突过多少次,但你们都凭借礼部那人的关系强行杀了下去,但是今天,礼部那人他自己都自身难保,更别说你们了。” 说到这里,张予敬忍不住的抬头,看向怀远坊最深处。 这些年,他不知道派了多少人进入里面探查消息,但几乎全都死了。 “我还是那句话,有本事你就进来,不然,就回去让你们家都督自己来。”曼老冷哼一声,然后自己退入了怀远坊内。 “会有人来的。”张予敬似笑非笑的看向曼老,突然,他猛然看向长街远处,轻声道:“人来了。” 下一刻,轰然的马蹄声从长街尽头而来。 十几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率领三百名金吾卫,瞬间便已经冲到了坊门处。 为首的,是一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将领。 曼老看看来人喃喃的说道:“左千牛卫中郎将丘神勣。” 丘神勣,雍州都督丘行恭之子。 第四百八十七章 陛下,臣等请当面向太上皇问安!(第二更) “杀!”丘神勣仅仅看了张予敬一眼,下一刻,他就已经率领三百骑兵冲进了萨宝府。 长槊横扫,瞬间溅起无数血花。 张予敬看着冷酷杀戮的丘神勣,一时间神色错愕。 丘神勣一句话也没有问,一句话也没有和曼老说,就杀进了怀远坊。 除了曼老第一时间跪倒以外,其他人全部都诛杀。 马蹄狂冲,杀声震天。 怀远坊四处坊门同时传来了奔跑的马蹄声。 “利索啊!”张予敬赞叹的开口。 这些年,他因为种种事情,和萨宝府起了不知道多少冲突,最后挨骂的都是他自己。 萨巴府有人,而他没有。 关键是这帮波斯人手脚很干净,便是他也从来没有找到过他们的破绽。 往里面派了不少的谍子,但全都被识破死了。 如今,他们这些人,收留了不该收留的人,还试图帮他们从身后的西市逃出长安城去。 可惜,他们遇到了杀神。 张予敬笑了,笑的很痛快。 突然,他又哭了。 哭的很悲伤。 他们这些不良人,有的时候,死的真的很低贱啊! 陛下! 张予敬轻轻看向了皇宫方向。 相比于太上皇这样的四海共主天可汗,他更希望大唐皇帝能够自私一些。 …… 两仪殿中,李承乾惊愕的看向李义府。 “什么,在萨宝府找到了上百个被私掠的大唐子民?”李承乾的呼吸忍不住的重了起来。 “不止。”李义府轻叹一声,说道:“在内应的协助下,丘中郎将还在萨宝府深处找到了一个尸坑,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死尸。” “他们该死。”李承乾拳头紧紧握了起来。 “陛下!”李义府拱手,神色凝重的说道:“萨宝府常年协助管辖来往西域和大唐的商人,其中难免涉及到走私之事。” “为什么不查,为什么查不到?”李承乾眼神冷了下来,咬牙说道:“难道大唐所有关卡守卫都是假的不成?” “陛下,自然是有人帮忙的。”李义府轻轻上前。 “谁?”李承乾声音冷了下来。 “礼部郎中韦纤婉。”李义府眼神直直的看着皇帝。 “韦家的人。”李承乾轻轻呢喃,然后说道:“传旨,下狱,大理寺审讯,将这条线上的所有人都拔出来。” “臣领旨。”李义府拱手,然后问道:“那么那些波斯人呢?” “萨宝府所有官员全部下狱,抄家,严查一切罪行,所有涉及到走私之人,全部斩首,从快处决。”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至于和走私无关之人,查他们是否和拜火教有关,若是有,一律下狱,反抗者杀。” “喏!”李义府肃然拱手,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失望。 皇帝还是收手的,若是这一次真的全部严办,恐怕不知道会牵连出多少人来。 …… 坐在御榻上,李承乾轻轻看向李义府,说道:“百官之间,没有什么特别的话吧?” “陛下放心,群臣没有将太上皇的病情和拜火教联系起来。”李义府拱手,神色重新凛然起来。 “不是没有,是不敢动。”李承乾摇摇头,说道:“他们还没有彻底弄清楚这里面的关系,还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是!”李义府有些明白了过来做,这个时候,杀的人太多了,反而会威胁到他们自己。 相反的,留下更多的人,也会让更多人感受到威胁和紧张。 这种情况下,在没有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前,他们是不会乱动的。 毕竟,血淋淋的尸体就摆在那里。 “军中现在情况如何?”李承乾的眼神瞬间凝重了起来。 “军中一切安定,没有什么消息传来。”李义府拱手,说道:“陛下不必担心,有宿松县公在禁卫镇压,又有千牛卫巡视诸卫,不会有事的。” “你不懂。”李承乾看了李义府一眼,说道:“当年玄武门,父皇也八百人,直接控制了整个长安,那日的事情,虽然只有朝中寥寥几个官员知晓,但是宫中知道的人就多了,谁知道有多少消息传了出去。” 也不怪李承乾紧张。 毕竟现在宫中的情况,李世民虽然是在武德殿休养,但实际上却是被他软禁了。 谁知道外面的那些老将知道了这些,他们心里会怎么想。 那一夜,尚药局诛杀那逻迩娑婆寐,千牛卫中不知道多少人参与,他们可都是朝中官员子弟啊。 还有后宫。 后宫每日都有大量的采买,往返皇宫和东西市之间,谁知道谁什么时候就带消息出去了。 皇宫那么大,即便是抛开后宫,也有超万人。 消息只要知道的人多,传出去是必然的。 唯一能控制的,就是传出去的时间。 在其他人动起来之前,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长安城中,让丘神勣多盯着点。”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今日的事情,让丘神勣写份奏本,该奖赏的奖赏出去。” “喏!”李义府刚刚拱手,就发现通事舍人张大安已经站在了殿门处。 李承乾侧身问道:“有事?” “回陛下!”张大安面色凝重的拱手,道:“鄂国公,卢国公,还有虢国公求见。” “三个人一起来了?”李承乾眼神惊讶,随即他轻叹一声:“终究还是没能瞒住。” 程知节也好,尉迟敬德也罢,还有张士贵,全部都是军中老将。 程知节是左屯卫大将军,尉迟敬德是右金吾卫大将军,张士贵是禁卫大将军。 尤其是张士贵,那一夜他虽然不在公众,但是消息传到他那里,实际上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李承乾在御榻上坐直,抬头道:“宣!” …… “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程知节,尉迟敬德,张士贵三人,站在殿中,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着眼前的三人。 这三个人,在宫中不知道有多少旧部,以他们的能力,事情是瞒不过他们的。 李承乾轻轻抬头,直接开口道:“三位爱卿,是为了宫中的事情来的吧?” 皇帝直接了当的一句话,让三人心里不由得一紧。 程知节率先拱手道:“陛下,臣等听说,太上皇身体不安,特来问安。” “如果朕说父皇身体安好,三位爱卿会就这么回去吗?”李承乾淡淡的回了一句。 程知节咬了咬牙,但还是拱手道:“陛下,臣请当面向太上皇问安。” 李承乾突然笑了,笑的很轻松,说道:“人家都说你程知节外粗内细,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啊!” “陛下,臣等请当面向太上皇问安!”尉迟敬德上前一步,面色郑重。 李承乾看了尉迟敬德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张士贵,问道:“虢国公,你不说点什么?” “陛下!”张士贵拱手,道:“陛下,卢国公和虢国公不知道哪里听说太上皇身体不安,故前来请见,臣也被一起叫了过来。” 张士贵刚说完,程知节和尉迟敬德同时转头瞪了他一眼。 张士贵的意思是在说,他今日是被程知节和尉迟敬德一起强行叫过来的。 但张士贵的情况又有所不同,他是禁卫大将军,宫中的事情他也比其他人知道的要多得多。 对于李世民的情况也是如此。 张士贵刚才那番话,潜藏的意思,就是在说,太上皇的情况他没有对任何人。 程知节和尉迟敬德今天来求见太上皇,也不是他透露了消息。 李承乾轻轻点头,神色平静下来,他看向程知节和尉迟敬德,开口道:“诸卿要见父皇,也是情理之事,不过诸位爱卿要答应朕一件事,朕就带你们去。” “能见到太上皇,不说是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臣等也愿意。”尉迟敬德立刻忍不住的上前拱手。 李承乾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起身道:“走吧,跟朕来。” …… 李承乾率先走下丹陛,然后步入了东偏殿。 程知节,尉迟敬德,张士贵三人赶紧跟上。 然而,他们进入东偏殿没几步,身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三人瞬间转身,目光看向身后的偏殿入口。 赫然就见两名全身重甲的禁卫士卒,手按横刀,站在门口处。 三人同时看向了背对三人的李承乾,右脚已经不自禁微微弯了起来。 “陛下!”徐安的声音从东偏殿另一侧出口响起。 “进来吧。”李承乾背对着三人,抬头看向出口。 随即,徐安神色肃然的步入殿中。 在他的身后,跟着六名身材魁梧的内侍,每个人的手上都捧着一个托盘。 仔细一看,上面有衣袍,还有帽靴。 程知节,尉迟敬德,张士贵三人愕然的同时,也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李承乾感受着身后的动静,淡淡的说道:“诸卿,相信朕,朕都是为了你们,还有你们背后的家族着想,更衣吧,朕就这一个要求,然后朕便带你们去见父皇。” 程知节,尉迟敬德,张士贵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他们能够感受到皇帝的警觉,但这种警觉不是针对他们的。 三人齐齐拱手:“臣等遵旨。”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然后大踏步的朝前方走去。 …… “咦,怎么是蟒袍?”程知节惊讶的看向了殿门出口。 李承乾已经不见了踪影。 徐安站在一侧,躬身道:“卢国公,陛下说了,他这里只有蟒袍,诸位国公就先将就吧。” “是!”程知节满眼疑惑,看向了一侧的尉迟敬德和张士贵,两人同样不解。 “换衣服吧。”程知节顺手拿起了蟒袍,然后才看到了托盘上还有内衣短裤,他愕然抬头。 皇帝是要他们将身上所有的衣服,全部都脱下来换掉吗? 这是在做什么? 第四百八十八章 请太上皇安心养病(第三更) 从头到脚,彻底的换上一身新衣服的程知节,尉迟敬德和张士贵三人,穿过献春门,大吉门,武德西门,一路来到了武德殿外。 他们都是军中宿将,虽然外面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但暗地里的戒备,却清晰可见。 武德殿外,禁卫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张士贵看的更清楚,这些禁卫都很年轻。 他可以肯定,这些禁卫全都是刚刚从禁军当中调过来的,而且全部都是皇帝的亲信。 不要以为禁卫就都是太上皇的亲信。 这些年,皇帝在改良北苑春种一事上花的力气很大,家家年年丰收富裕。 谁不念皇帝的好。 更别说,皇帝已经登基快一年了。 太上皇即便是有权威,在年轻人的心中也已经几乎快消失了。 当太上皇和皇帝发生冲突,尤其还是太上皇的错之后,这些年轻禁卫对皇帝的忠心更加不会动摇。 …… 李承乾平静走上台阶。 禁卫中郎将孙武开从侧畔廊柱之后,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道:“陛下!” “太上皇还好吧?”李承乾侧身问道。 “太上皇午间睡过一会,不过很快就又醒了。”孙武开神色满是担忧。 “嗯!”李承乾点点头,然后迈步走进了武德殿。 程知节,尉迟敬德和张士贵三人跟着从李承乾身后走进殿中。 路过孙武开身边的时候,他们全部用惊讶的眼神看向孙武开。 要知道,孙武开是太上皇身边最有力的护卫,可如今,他也全听皇帝的了。 皇帝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孙武开对着三人勉强笑笑,然后拱手行礼。 等到三人全部进入殿中,他才稍微向后,退了开来。 午后的阳光从孙武开的身上,落入到武德殿内。 程知节,尉迟敬德和张士贵三人一步入殿中,立刻就听到了一阵清晰的读书声。 他们一抬头,就看到了太子李象,跽坐在内殿的床榻之下,手里捧着《论语》,在一句句的朗诵。 太上皇靠坐在软靠上,皇贵太妃韦氏在一旁伺候。 李承乾进入内殿,对着李世民拱手道:“父皇,卢国公、鄂国公,还有虢国公,来探望父皇了。” 李世民一抬头,有些混沌的眼神瞬间明亮了起来,如剑一样的看向了程知节,尉迟敬德和张士贵三人。 三人立刻上前,对着李世民拱手道:“臣等参见圣人,圣人福寿安康。” “平身吧。”李世民神色淡然下来。 李承乾站在一侧拱手道:“儿臣就不打扰父皇和三位国公叙旧了,太子,先跟父皇出来。” “喏!”李象放下论语,起身,先是对着李世民躬身,然后才小大人似的走向了李承乾,然后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武德殿。 韦氏站在一侧,对着李世民福身道:“圣人,臣妾先去准备茶水。” 李世民微微抬头,韦氏这才转身而去。 尉迟敬德立刻忍不住的扑到了床榻前,握住李世民的手,满是担忧的问道:“圣人,你这是怎么了?” “圣人!”程知节和张士贵跟着关心的上前。 李世民抬头看向张士贵,直直的看着他。 张士贵顿时满脸愧疚。 他是禁卫大将军,但出事的那一夜,他偏偏不在宫中。 所以导致即便是李世民出了事,身边也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助力,最后被逼迁移到武德殿软禁起来。 李世民目光落下,看向三个人身上的蟒袍,问道:“你们怎么这么一身?” “回圣人。”程知节拱手,说道:“圣人,臣等先去两仪殿见了陛下,陛下要臣等更衣,这才来探望圣人。” “更衣?”李世民皱了皱眉。 “是!”程知节躬身,说道:“臣等身上所穿的衣服,所带的一切,全部都被留下了下来,只有陛下让人准备的衣物。” 李世民低下头,满眼不悦。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们穿着这么一身进来,等到出去的时候,也一样要换衣服。 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走。 什么也带不进来,什么也带不出去。 怪不得皇帝肯让他们来。 “圣人,一切无碍的。”尉迟敬德跪在地上,关心的看着李世民,说道:“圣人,你还没说你怎么了呢,有什么臣能帮得上忙的吗?” “朕没有怎样,不过是失忆了罢了。”李世民微微摇头,神色淡漠。 “失忆?”程知节和尉迟敬德相互对视一眼,眼神惊骇。 太上皇怎么失忆了。 程知节小心的拱手,问道:“不知道圣人还记得是哪一年?” “贞观十五年。”李世民淡淡的开口,然后说道:“所以,朕说了,要让魏王和晋王来见朕。” 程知节和尉迟敬德,还有张士贵,全部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贞观十五年,那是八年前。 那个时候,正是太子和魏王斗得最厉害的时候,后来晋王也参与了进来。 他们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帝要将太上皇软禁起来了。 贞观十五年,就是因为太上皇有废立太子之心,这才让魏王最后朝储君之位发起冲击,以至于最后直接举兵。 皇帝这个时候,提出要召见魏王,还有晋王,那么岂不是说他的心里又有了废立之心。 这个时候,皇帝岂能够答应。 虽然说太上皇已经退位一年了,但他是李世民。 如果他真的要做什么的话,如果皇帝不阻止,他一定会被废掉的。 程知节和尉迟敬德,还有张士贵三人心中一种无奈的苦笑。 都如此了,皇帝还能这样的对待太上皇,也真的算是很孝顺了。 张士贵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圣人还是没有恢复过来吗?” “没有。”李世民很直接的开口,然后说道:“不过朕现在已经看过了这些年发生的奏本内容,不得不承认,太子着实厉害啊!” 程知节和尉迟敬德,还有张士贵三人齐齐低头,这话他们不敢接。 太子厉害,怎么厉害,自然是逼的魏王和晋王不得不举兵谋反,最后还彻底平定了他们厉害了。 谁都不是瞎子。 当事情过去之后,重新回看,魏王和晋王虽然罪有应得,但太子在很多时候的推波助澜也是隐约能够看到的。 但又能怎样呢,谁让他们当年对储君之位动了心,还对其发起冲击。 太子反击是应有之意。 更别说太子从来没有被人抓住过把柄。 甚至于他现在已经登基超过一年,这些事情,就没有必要再说了。 …… 李世民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他知道,就算是他现在让这三个人做什么,他们恐怕也不会轻易去做。 而且从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来看。 李承乾既然能够让他们换衣服来见他,那么一旦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恐怕这三个人连皇宫都走不出去。 这里别看能看得见的地方只有他们三个,但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必然有不知道多少在暗中盯着。 李世民眼角带出一丝不屑,问道:“现在宫外的情形如何了?” “陛下命人清扫长安城中的拜火教徒,他们死了很多。”程知节轻轻拱手。 “军中情况如何?”李世民转头抬头。 张士贵拱手,说道:“回圣人,郑仁泰如今坐镇禁卫,他是右卫将军,之前做过左金吾卫将军,再早还是左卫中郎将,现在还控制着左右千牛卫,长安城外,千牛卫时刻巡逻,轻易动弹不得。” 李世民轻轻点头,轻易动弹不得,不代表不能动弹,只是能够动弹的人极少而已。 当然他能够以八百人,玄武门翻盘,现在也未尝不可。 李世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微微闭上眼睛,然后问道:“粱建方,丘行恭,阿史那社尔,薛孤吴仁,执失思力,契苾何力,阿史那·忠,他们几个呢?” “梁建方去了洛阳,现在还没有回来;丘行恭现在和他的儿子丘神勣在清查长安地面上的拜火教徒。”稍微停顿,程知节说道:“丘神勣是皇帝的亲信,丘行恭现在被看死了。” “至于阿史那社尔,薛孤吴仁,执失思力,契苾何力,阿史那·忠,他们几个。”张士贵接话,说道:“陛下已经让人去了并州和西北,若臣猜的不错,他们几个一旦有动静,陛下一定会屠了他们的全族。” “圣人。”尉迟敬德终于开口,看向李世民说道:“圣人,好好的养病吧,不用去担心外面的那些事情,这些年,陛下处理政事极是妥当,而且这都是圣人亲口夸赞过的。” 看着尉迟敬德有些担忧的眼神,李世民抬头看向程知节,程知节轻轻低头。 一侧的张士贵这个时候却开口道:“圣人的病,难道就没有恢复的希望了吗?” 李世民冷冷的看了张士贵一眼,张士贵立刻闭嘴。 “好了,看到你们三个,朕也轻松了许多,你们下去吧。”李世民直接摆手。 程知节稍微犹豫了一下,问道:“臣等能为圣人做些什么?” 李世民稍微想了想,摇摇头,说道:“也没有什么了。” “圣人!”尉迟敬德开口,说道:“老臣还是要再说一句,圣人没有必要去想其他的事情,整个天下,陛下治理的很好,军中也都安定,一切都在沿着贞观盛世的前路在走,这也是圣人希望看到的。” “走走走……”李世民不耐烦的直接摆手。 程知节和尉迟敬德,还有张士贵三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们就是浑身难受。 最后,三人拱手道:“臣等告退,圣人保重。” …… 武德殿外,李承乾站在台阶之下,目光平静。 “陛下!”程知节和尉迟敬德,张士贵三人走下台阶,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眼神中带着一丝痛苦。 “都回去吧。”李承乾摆摆手,说道:“父皇的病情,不许对外人谈及一句,三位爱卿都是老臣了,应当知道,这个时候稍微有点什么,立地就是滔天大祸,朕还希望能用三位爱卿帮朕稳定局面的。” “臣的必定尽力而为。”程知节和尉迟敬德,还有张士贵三人沉沉拱手。 李承乾轻轻摆手,三人这才拱手道:“臣告退。” 三个人轻叹一声,然后一起朝着两仪殿走去。 一路上,三个人的心情很沉重。 两仪殿东偏殿,程知节和尉迟敬德,还有张士贵三人同时步入,然而他们却愣了。 眼前只有徐安一个人。 徐安拱手,神色肃然的说道:“陛下说了,不许折辱三位功臣,这三身蟒袍,就请三位国公一起穿回家中吧,如今局势艰难,共抗时艰吧。” 程知节嘴角微微颤动,对着徐安拱手道:“请回禀,老臣谢陛下大恩。” 徐安拱手,然后转身朝着两仪殿外走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程知节,尉迟敬德,张士贵三人相互对视,一时间心绪翻涌,眼神复杂。 第四百八十九章 他终究是朕的父皇啊!(第一更) 武德殿外,李承乾神色平静的站在台阶之上。 内外一切安静。 禁卫持刀槊肃立,阳光如栅栏一样,透过窗户,铺在殿中的地板上。 李承乾能清晰的听到李世民粗重的喘息声。 他的脑海中却在回想之前程知节一行人和李世民的对话。 没有人支持李世民乱来。 哪怕是当年和他一起从玄武门走过来的老伙计也是一样。 是啊,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举兵就要立刻要逃入深山的秦王府将领了。 他们都是享受高官厚禄的国公大将军,谁会这个时候拼命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李承乾身后响起。 李承乾轻轻侧身。 徐安快步的走上台阶,对着李承乾拱手:“启奏陛下,三位大将军已经回去了。” “嗯!”李承乾点头,然后转身,大步走入了武德殿中。 进入内殿,李承乾对着已经躺在床榻上的李世民拱手道:“父皇!” “嗯!”李世民淡淡的应了一声。 “父皇今日晚膳想用些什么吗?”李承乾认真的躬身道:“儿子让人去准备。” 李世民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听说魏征还活着,召他进宫见朕吧。” 这是见程知节他们来探望,李承乾不阻止,这才有的想法。 李承乾迟疑片刻,躬身道:“郑国公身体不好,轻易动弹不得。” 李世民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 “儿臣看,不如明日早时,儿臣布置一下,请父皇出宫,去郑国公府走一走。”稍微停顿,李承乾诚恳的抬头道:“顺带将宋国公,还有舅翁也一起叫上,请他们和父皇一起探望郑国公。” 魏征,萧瑀,高士廉,三位已经致仕的朝中宰相。 李世民定定的看着李承乾,点头:“好!” …… 明月如水,遍撒大地。 立政殿中,一身黑底金丝风袍的苏淑站在殿中,面无表情的看着刚刚步入殿中的李承乾。 李承乾脚步停下,有些诧异的看向苏淑,问道:“这是怎么了?” “听说陛下要让太上皇出宫。”苏淑直直的看着李承乾,说道:“妾身就是想问问,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啊!”李承乾有些失笑的摇摇头,然后走到内殿短榻上坐下,然后才对着苏淑招招手。 苏淑转身,然后走到了李承乾的身前,已经直直的盯着他。 李承乾抓起苏淑的双手,低声说道:“今日卢国公,鄂国公,还有虢国公来见父皇,父皇说了一些话,但卢国公,鄂国公,还有虢国公全都不支持,所以,朕想通了,局面远比你我想的要好。” “那会不会是他们和父皇在演戏?” “不会,他们如今都已经功成名就,甚至有人已经致仕过了,如何还会冒着风险跟父皇如此行事。”李承乾抬头看向苏淑,认真的说道:“再说了,卢国公虽然看起来粗犷,但本性其实圆滑,鄂国公其实是最支持朕的,而虢国公最通晓实情。” 程咬金最圆滑。 他在长孙无忌和李治之间,选择支持李治;他在李治和武媚娘之间,选择支持武媚娘。 所以程家一门鼎盛。 尉迟敬德早年的时候,就已经劝过李世民早些致仕休养,将天下交给李承乾。 这些年他又一直服丹,早就没了当年的勇气。 至于张士贵,他这个人看似稳重,实际上却是谨慎太过,李承乾有多大的实力,他是最清楚的。 动手,他们没有胜算。 “再说了,朕登基快一年了,朕才是天下正统,而父皇如今又神智糊涂,谁也不确定未来怎样。”李承乾看着苏淑明媚的脸颊,轻声道:“说不定明日父皇就会突然清醒过来,他们如果真的乱动,父皇清醒过来,你说究竟是父皇在谋反,还是他们在谋反?” 苏淑整个人有些恍惚:“原来是这样的吗?” 李承乾伸手将苏淑拉进自己怀里,然后低声说道:“除了执失思力和契苾何力,阿史那忠这些不懂权衡利弊的藩族将领,其他人不会乱来的。” 苏淑微微点点头,然后抬头问道:“那么他们呢?” “放心,朕之所以才会来,就是去安排去了。”李承乾笑笑,说道:“明日,宿松县公值守禁卫,安俨陪朕一起去魏府,丘神勣警戒四周。 舅舅,房相,唐相,杨卿,还有丘行恭,执失思力和契苾何力这些人也一起伴驾。” 苏淑猛然抬头:“他们也跟着一起去吗?” “嗯!”李承乾点头,说道:“明日是解决这所有事情最好的时间,内外都是朕的人,朕会限制他们和父皇接触的时间,同时警备所有人,这样只要明日一日过去,那么所有的隐患都会消失。” 只要李世民出现在长安城中,那么什么有病,软禁,服丹这些谣言就都会消散。 “而且,这一切真正的源头在父皇身上。”李承乾轻轻摇头,道:“父皇终究是父皇,只要他能离开皇宫,看到长安城中百姓安乐祥福,他会平静下来的。” 李世民的年纪终究在那儿摆着,尽管一时间有些想不通,但只要看到天下安定,他就会平静下来。 他之所以在宫中会有不安,就是因为不知道李承乾治理天下怎样。 只要他能看到天下如同他想象的那样昌盛,那他就不会再动废李承乾的念头。 这件事情,也可以由此结束。 从根本上结束。 “原来是这样。”苏淑现在这里的懂了。 李承乾是要借着明日的事情,彻底将隐患清除。 “当然,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卢国公他们几个今日出宫之后,宫里的消息会传出去,但他们不会那么快动起来。”李承乾微微眯眼,轻声说道:“正好也看一看,究竟有谁会动起来。” 李世民的事情,必然会有人想要做些什么的。 能看得着的,程知节,尉迟敬德,还有执失思力和契苾何力这些人,李承乾全部都派人盯死了。 但一定还有他看不见的人,在蠢蠢欲动。 苏淑抓住李承乾的手,认真的说道:“关中七家的女儿已经入宫了,现在安置到了东宫,陛下……” “都封为美人。”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暂时低调一些。” “陛下还是要杀人吗?”苏淑微微闪过一丝担忧。 李承乾搂着苏淑,低声说道:“明日,太子守两仪殿,英国公,马周,还有于相,在旁辅佐,皇后在两仪殿东偏殿听政,一旦有事,果断处置。” 这是李承乾最后的杀手锏。 李勣是尚书右仆射,马周是中书侍郎,于志宁是侍中,有他们三人在,那么在关键时候,就能够将圣旨发出来。 “宿松县公那里,一切听皇后命令。”李承乾轻轻握住了苏淑的手。 “好!”苏淑轻轻点头。 李承乾目光看向前方,轻声说道:“朕真的希望明日一切能顺利结束,希望父皇能清醒过来,身体安康……他终究是朕的父皇啊!” 苏淑目光直直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脸上带着一丝悲伤。 苏淑伸手,将李承乾抱进怀中,默默安慰。 …… 御驾从朱雀门出。 前后呼拥。 长安大街上,旌旗招展,无数金吾卫持槊肃立两侧。 更多的百姓跪倒在两侧道旁,对着御驾高声跪拜:“陛下万寿无疆,太上皇福康永寿。” 轰然的声音不停的在整个长安城中回荡。 更多的人是站在远处,根本就无法接近。 李承乾平静的看着这一幕,他转过身,看向对面坐着的李世民。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跽坐在一侧,目光担忧的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的目光流连在车外的长安城中,久久不肯收回。 程知节,尉迟敬德,张士贵,还有执失思力和契苾何力等人,都骑马在两侧护卫。 更远处还有左匡政,田仁会和丘行恭等人。 距离御驾最近的,是李安俨。 御驾两侧,全部都是李安俨最能够信任的亲信。 李世民没有理会这些,甚至于他在见到执失思力和契苾何力之后,也没有叫他们近前。 他整个人的目光全都流连在长安城的繁盛当中。 朱雀大街上,驼铃轻响。 西市之中,胡商的高喊声此起彼落。 有年轻的士子成群结队的站在远处,对着御驾躬身行礼。 也有高大的楼阁,从不远处蔓延至天边。 长街两侧,小巷之中,密密麻麻的长安百姓几乎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就是长安城。 百姓身上的衣着虽然算不上华丽,但已经丰实许多。 各个面色温润,看得出来吃穿都不错。 更远处似乎有一阵阵肉香气从西市传来。 阳光明澈,天下安定。 李世民看向这一切的目光,甚至带着无尽的贪婪。 他贪婪的看着一切,甚至连最后抵达魏征府邸都没有察觉。 …… 御驾从正门进入郑国公府。 魏征,高士廉,还有萧瑀等人,早就已经等候在侧。 看到李世民在李承乾的搀扶下,从马车走下。 看着个已经须发皆白的李世民,所有人都心底一阵复杂,然后齐齐拱手:“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臣等参见太上皇,太上皇万福金安。” 李世民走向马车,目光第一个落在魏征身上,然后轻轻笑笑,说道:“郑国公,皇帝对你的照顾,甚至还在朕这个父皇身上,他宁肯让朕出宫,也不愿意让你劳累,这方面朕还比不上你!” 四周群臣的呼吸瞬间一窒。 魏征笑着拱手,有些得意的说道:“这是自然,老臣毕竟是淑妃的亲父,一个女婿半个儿,陛下对老臣照顾些,这不是正好。” 李世民深深的看了魏征一眼,随即点点头:“也是。” 第四百九十章 李世民和魏征的最后一次见面(第二更) 后院之中,李世民回头看了一眼,李承乾已经停步。 李世民和魏征,高士廉,还有萧瑀等人叙旧,有长孙无忌,房玄龄,程知节等人相伴,便已足够了。 李承乾这个皇帝,很识趣的选择了停步正堂。 李世民转过头,看向前方的后堂,然后又看向两侧院中。 朱漆新梁,青瓦淡泥。 李世民转身看向魏征,诧异的说道:“你这里翻修过了?” “是的,圣人看出来了啊!”魏征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拱手说道:“老臣是用陛下这几年的赏赐,还有淑妃送回来的孝敬,还有一些是从相王的例银当中拿出来的钱,一起翻修了整座宅子。” 李承乾对待魏征相当不错,宫中有什么赏赐,从来就不会少了他的一份。 魏薇同样也很孝顺。 甚至就连李善的一部分例银,都被魏薇送了过来。 李世民看了魏征一眼,一时间有些好笑。 魏征话里的意思他怎么可能听不懂,无非就是在说,他现在已经是淑妃的父亲啦。 他的外孙甚至相王。 说到底,不还是他儿子的嫔妃和儿子吗? 有什么好得意的! 想到这里,李世民神色平静下来,然后大踏步朝后堂走去。 …… 后堂之内,李世民坐在主位上,目光看向魏征。 魏征虽然一样是须发皆白,但神色却精神许多。 李世民忍不住的感慨一声,说道:“看魏卿身体,怕是比朕还好,说不得你比朕能活的更久。” 皇帝虽然人称万寿无疆,但真正能活过五十多皇帝都少见,百岁根本没有。 魏征让人上茶之后,才看向李世民道:“老臣养病这些年,外面的事情基本不管,也只有皇帝偶尔来的时候,才说上两句朝事,多数时候都是自己看书,散心,说起来,这几年过的真快啊!” 李世民轻轻点头。 自己小院独处,可不就是这样吗? “对老臣来讲,这便已经是很好了。”魏征笑笑,说道:“老臣的长女嫁了霍王,次女嫁入宫中为淑妃,长子娶了河东薛氏的女儿,儿孙满堂,家室和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你啊,一个谏臣,怎么老了,反而只管自己家里了。”李世民没好气的看了魏征一眼,然后转口说道:“你也多关心关心外面的事情。” “也没有什么好关心的。”魏征摇摇头,说道:“陛下早些年开始,就多用心农事,这些年百姓丰收,家中的存粮多了许多。 而且陛下改良造纸,勤修河道,开拓驿站,管理内外,可见是心有丘壑之君,加上行事小心谨慎,多筹备再为,如此英明,臣还能说什么。” 李承乾这些年做的事情,很多人其实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做了很多,同样也有很有节制。 就比如科举,他虽然曾经说过要开殿试,但实际上到现在也没有进行。 就是要找一个合适的,天下世家反对声音最小的时候开始。 还有清查田地,整肃吏治,打压纨绔…… 这些老百姓都知道。 但做的动作都不大。 都在等待时机。 “对外呢?”李世民转口问道。 “对外还用多说吗,他连李靖都送到吐谷浑了。”魏征抬眼看向李世民,说道:“如今大唐,李靖的行军之能恐怕只在圣人之下,陛下还是很懂得用人的。” 在场的群臣全都赞同的点头。 李靖大胜而归,有个军中参军弹劾李靖谋反,立刻就被李承乾给流放了。 李承乾的身上,没有那么太多秦王府的人情负担,所以他行事能够更加的公正。 “而且,最重要的。”魏征摇摇头,说道:“臣能看得出来,陛下虽然知人用人,但很少亲领大军,这样能避免很多事。” 李世民白了魏征一眼,然后摇摇头,说道:“军中的事情不能够一味的依赖别人,不然真要出事,就不是省的那点粮草和军费能够比得了的,稍不注意,就是一个无底洞。” “陛下向来对钱粮敏感,陛下放心,这方面很少有人能欺哄得了陛下的。”魏征轻轻笑笑,神色轻松。 “但总会有人想找死的。”李世民平静的摇头。 魏征侧过头,不想再开口,但最后还是说道:“陛下英明,只要这事有人点破,那陛下就能彻底看清的,至于接下来……” 无非就是杀人而已。 李世民轻轻笑笑,话还是说回到了这里。 魏征微微低头,然后说道:“总体而言,陛下行事严谨,又多有进取,天下在陛下手中,必然会更加昌盛,而陛下也必然将是一代英主。” 李世民沉默了下来,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 他之前说要召李治和李泰的事情,恐怕魏征还有这里的其他人也全部都知道了。 所以魏征才会明里暗里的劝他。 李世民侧过身,看向高士廉,问道:“舅舅,你这两年身体如何?” “老臣还好。”高士廉轻轻躬身,笑着说道:“太医院的太医每日都有人过来请脉,宫里的赐的药也从来没有停过,家里还有良医时刻跟着,安心休养,也算是安度晚年。” 李世民点点头,这事李承乾安排的很妥当。 李世民转身看向萧瑀,说道:“宋国公呢,说起来,朕有好久没有见你了。” “臣也还好。”萧瑀看了魏征和高士廉一眼,然后神色温和的说道:“老臣没有那么多病,平日里最多的便是陪阿姐散心,老臣也算是颐养天年了。” 萧皇后还活着。 萧皇后是萧瑀最大的心病,萧瑀也是萧皇后最大的心病。 他们两个,任何一个过的不好,另外一个说不定就会出事。 但好在李承乾让萧瑀早早致仕,不用贬任地方,不用再操心朝政,所以即便是年纪已经不小了,但萧瑀仍旧是三人当中身体最好的。 李世民点点头,然后目光轻轻地扫过三人。 萧瑀是江南派系在朝中最大的根基,不仅他自己是宰相,他的儿子也娶了公主,江南籍的官员在朝中都以他为主。 尤其是在褚遂良被贬任之后,更多的江南籍的官员都在向他靠拢。 别看他已经致仕,但他在朝中的威望反而不降反升。 还有魏征,魏征是河北人,但他却不是天下河北籍官员的领袖,他是天下谏臣的领袖。 于志宁,张玄素,马周等人,都以他为首。 最后是高士廉。 出身渤海高氏的高士廉,这些年他和房玄龄,还有崔氏,卢氏,赵氏,李氏,分担了河北的人望。 又因为高士廉是长孙皇后的亲舅舅,所以,真正有事的时候,还是以他为主的。 如今高士廉即便是致仕了,但以李承乾,李世民,长孙无忌和他的关系,都对他照顾有加。 他真要有事,朝中也是非常重视的。 所以,他在河北籍官员当中也有极大的影响了。 李世民看向稍后一点的地方,长孙无忌,房玄龄,唐俭,杨师道,阎立德等人都在。 数一数,从关中,到河南,到河北,江南,并州,朝中各方派系的首脑其实都在这里。 很多人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是他们支持李承乾做皇帝的想法,却是没有丝毫动摇的。 仔细想想也是,李承乾登基以来,虽然也做了不少的动作,但实际上对他们的利益并没有多少的损害。 更准确的讲,这些年,朝堂大佬之中,唯一被贬谪的,只有一个褚遂良。 褚遂良虽然是中书令,但他在江南籍官员那里并不得心,他虽然是长孙无忌的亲信,但长孙无忌对他也是且用且防。 所以褚遂良被贬任,实际上在长安城中,并没有多少风波。 皇帝已经得到了朝中几乎所有派系的支持。 尤其还有魏征这些谏臣在,便是他真的强行去做些什么,最后的结果,也必然不如人意。 算了。 李世民笑笑,然后看向群臣,说道:“和朕说说这长安城中之事吧……” …… 郑国公府东偏院荷池畔,李承乾坐在石亭下,手持鱼杆,目光平静的看向水面。 魏薇靠在他的身侧,手里不停的将一枚枚莲子喂进他的嘴里。 纤细白嫩的手指偶尔不小心被李承乾咬到,魏薇顿时红了脸颊。 李善被魏家的表兄表弟带去玩了。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李承乾轻轻侧身看向魏薇,他轻轻笑笑。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陛下,丘中郎将求见。”徐安轻轻拱手。 “宣!”李承乾神色平静下来,将手里的鱼杆递给魏薇,然后起身走下了石亭。 丘神勣带着一名脸上有着刀疤的中年汉子进入偏远,两人对着李承乾齐齐拱手道:“参见陛下!” 李承乾轻轻抬手,两人这才起身。 “如今长安城中,有人异动吗?”李承乾神色冷然起来。 “回陛下,暂时还没有。”丘神勣拱手。 “继续盯着,肯定会有人动的。”李承乾轻轻冷笑,说道:“父皇身体不安的消息传出去,会有人来试试朕的深浅的。” “是!”丘神勣凛然拱手。 李承乾目光落在后面的张予敬身上,点头道:“你就是长安不良帅张予敬。” “臣,张予敬,参见陛下!”张予敬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垂首谨慎。 “你的事情朕听丘卿说过了,心善手黑,不错,大唐鼎盛,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李承乾轻轻点头。 “多谢陛下。”张予敬鼻子一酸,眼眶中已经满是感动的眼泪。 李承乾抬头,说道:“丘卿说你愿意到长安去做县尉,其实朕还是希望你入千牛卫的。 不过既然你想去长安做县尉,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你去做长安司法县尉。” “谢陛下!”张予敬顿时感激的拱手。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长安城太大了,人心鬼域,便是朕,也很难看到每一个角落。你是不良帅,最是能触底层百姓,黑暗面比朕见的都多,所以,你手黑一些,对百姓好,对朕好,对大唐也好。” “是,臣必定尽心竭力,为陛下为大唐,清扫一切黑暗。”张予敬赌咒发誓般的拱手。 “心气是好的,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李承乾神色肃然起来,说道:“在被人能够看得见,一定要依照唐律行事。” “是!”张予敬有些不太懂。 “若是人人都不择手段,你觉得你有多少条命,能挡得了别人不顾一切的刺杀。”李承乾摇摇头,说道:“所以,在表面上依照唐律行事,是所有人都默契遵守的规矩。” “那若是有人还不守规矩呢?”张予敬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活下来,然后带千牛卫去杀人。”李承乾看向张予敬,说道:“到时候,就是随便杀了。” “臣领旨。”张予敬明白。 他就是一颗棋子,一颗逼别人不守规矩的棋子,一颗随时会被人杀掉的棋子。 “心善手黑,怎么活下来,你不缺手段。”李承乾看向丘神勣,说道:“让他在百骑司录档,归密卫,在需要时,可以密卫行事。” “臣领旨。”丘神勣认真拱手。 “派几个人保护他,一个长安县尉,如果做的好,长安半城都能安定。”李承乾看向张予敬,眼神略带狠辣的说道:“你活的越长,长安百姓就过的越好,那些你越恨的人,他们就死的越快,死的越多。” “臣明白。”张予敬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然后沉沉的躬身下去,躬的很深。 李承乾轻轻笑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放开对太上皇的限制(第三更) 夜色之下,御驾缓缓朝着朱雀门而去。 宵禁已起,长街上不见一条走动的人影。 只有金吾卫在沿街持槊警戒。 两侧的街坊之中,隐约能听到一阵阵的喧嚣。 太上皇今日出宫,造访郑国公魏征府邸的消息,已经如同涟漪一样的朝着天下四方扩散而去。 之前的那些谣言,也迅速的散去。 御乘之内,李世民坐在御榻上,闭着眼睛微微休憩。 一侧的张宝藏正在替他细细把脉。 李承乾跽坐在短榻之下,眼神低垂。 他依旧在想着张予敬的事情。 心善手黑。 这样的人,其实是最好的臣子人选。 长孙无忌,房玄龄,刘仁轨,甚至是他的父皇,本质上都是这样的人。 李承乾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他渴望大唐能够统领四方。 他渴望大唐能够风调雨顺,四海安定,百姓富足。 但这很难,他有太多的敌人。 内外诸藩,天下世家。 他要用人,又要防人,这里面的尺度拿捏很难。 所以,张予敬这样的人要用,而且将来可能要大用。 除此以外,还有丘神勣。 这个人,李承乾还在摸索当中。 当然,也少不了李义府和许敬宗。 但这些人,谁能跟上他的脚步,谁又会在前进的路上,彻底倒下呢? 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 御乘在武德殿门口停下,李承乾小心的扶李世民下马车,然后坐在御辇上被人抬进殿中。 殿外台阶上,李承乾停下脚步。 张宝藏上前,拱手道:“陛下,太上皇的脉息已经彻底的安稳平缓了下来。” 李承乾轻轻点头,眼底带出一丝轻松。 今日,他做的不多。 剩下的多是魏征,高士廉和萧瑀他们这些人在说服皇帝,让他彻底放下了想做什么的心思。 脉息平缓,就是最大的证明。 日后,李承乾再也不用担心,李世民会突然间召人入宫,再行玄武门之事了。 他彻底放下了这个心思。 李承乾不担心再有任何反复。 因为他是李世民。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说这句话的虽然是魏征,但它能被千古铭记,是因为李世民做到了这一点。 李承乾相信自己今日做的一切,足够让李世民放下所有的心思。 一来因为他是李世民。 二来因为他老了,李世民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处置朝政事务了。 李承乾登基已经快一年了,这个时候胡乱做什么,是会天下大乱的。 “你继续。”李承乾微微抬头。 张宝藏拱手,说道:“但这一次的脉息剧烈冲击,对太上皇的身体五脏恐怕都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臣请陛下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臣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帮太上皇调养和拖延。” 李承乾神色微微一变,然后低下头,眼角带出一丝痛苦。 张宝藏在一旁清晰的看到了这一幕。 从他的角度来看,皇帝为了让太上皇能够痊愈,几乎是竭尽全力。 尤其是在太上皇说了那句话之后,天下还有哪个皇帝敢让太上皇出宫。 光是这一件事,李承乾就值得张宝藏心中无比敬服。 李承乾回过神,侧身道:“卿尽力替父皇治疗,说不定什么时候,父皇就突然好了。” “是!”张宝藏身侧躬身。 李承乾轻叹一声,目光看向前方,然后一步迈入了武德殿中。 …… 张阿难和韦氏小心的照顾李世民在床榻上靠坐起来。 李承乾上前,拱手道:“父皇,不知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可以让儿子做的?” 李世民抬眼看向李承乾,眼神中带出一丝复杂和欣慰的神情。 他看的很清楚,今日一切都是李承乾的刻意安排。 说好听点,这叫心理安慰。 说不好听点,这就是釜底抽薪,杀人诛心。 但,李世民还能怎样呢。 一切已然如此了。 整个长安,除了执失思力和契苾何力这些胡将,谁还会为他不顾一切的出生入死呢。 但是这些胡将,李世民真的敢放任他们搅乱整个长安城吗? 况且,皇帝就真的没有手段应对吗? 李世民感受着自己的身躯,他的下半身已经没有任何知觉。 他失去了控制。 不只是对自己的身体,也是对整个朝野的一切。 他彻底的失去了控制。 或者更直接的说,在大唐这条不停向前狂奔的战车上,他李世民已经到了快被彻底甩下去的时候了。 李世民转过身,目光看向前方,平静的说道:“明日让长乐来吧,朕想她了。” 长乐公主李丽质,李承乾的长妹,长孙无忌的儿媳。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第三个孩子。 李承乾和李泰的妹妹,李治和城阳,晋阳,新城的姐姐。 李承乾躬身,说道:“儿子让皇妹和驸马,带着延儿一起来吧,同时也让舅舅一起照看。” 李世民似笑非笑的看了李承乾一眼,随即点点头,说道:“好了,便如此吧。” 李承乾再度拱手,说道:“父皇,儿臣让城阳和晋阳,还有新城,也都一起来探望父皇,其他的诸位皇弟,还有皇叔,不管是谁也好,父皇想见谁,让张阿难和儿臣说一声,儿臣便安排人进宫探视。” 李世民惊讶的看向李承乾。 这句话,就等于李承乾彻底放开了对李世民一切的管制。 虽然他依旧无法离开武德殿,也依旧会有人盯着看着,但李世民能见任何人,足见李承乾的心胸。 他对着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就按皇帝说的去办吧。” “是!”李承乾认真的拱手,说道:“父皇请早些休息,儿子告退。” 李世民坐在床榻上,就这么看着李承乾离开,他侧过身看向张阿难说道:“皇帝越来越像朕当年了,不,他比朕当年也要做的更好。” 张阿难轻轻躬身,默然不语。 李世民目光看向殿外的黑暗,脑海中不由得闪过两条人影。 李承乾虽然说他能够见任何人,但有两个人,他是绝对不能见的。 甚至就连提都不能提一下。 …… 两仪殿中,清光明澈。 李承乾目光望向殿外,不知不觉中已经好几日过去了。 宫中内外一切安定。 越发安定。 李承乾目光收回,看向李义府,问道:“如今长安城内外一切如何?” “回陛下!”李义府站出拱手,道:“十六卫安定,宿松县公已经回府了,不过鄂国公没有回禁卫履职,但基本无事。” “让安俨继续盯着皇宫内外的一切。”李承乾轻轻抬头。 “喏!”李义府认真拱手。 早先,李安俨守在了武德殿外,但是如今武德殿安静了下来,基本上不用李安俨时时守着,他可以空出精力来监控整个十六卫。 尤其是在如今郑仁泰从禁卫回府,难免会有人松懈下来动手。 那样就真的有意思了。 “长安城中如何了?”李承乾平静的抬头。 “回陛下!”李义府拱手,面色凝重的说道:“长安城中大半安定,只有一处有些问题。” “谁?”李承乾顿时就坐正了起来。 “右监门卫长史韦神赋。”李义府轻轻躬身,说道:“他曾经在夜里出现在申国公家门四周。” “韦家的人?”李承乾抬头,问道:“是哪一房的人?” “是西眷房的。”李义府轻轻摇头,京兆韦氏大体分为东眷房和西眷房,其他还有南皮公房、龙门公房。 而最鼎盛的,实际上是西眷房。 西眷房之下,还有逍遥公房,郧公房,大雍州房,小雍州房,阆公房,彭城公房,郿城公房,驸马房,小逍遥公房等。 皇贵太妃韦氏,还有韦待价他们都是出身西眷房。 “一个七品的军中长史,这是有人往出扔棋子在试探朕啊。”李承乾轻轻一句话,李义府惊愕的抬头。 李承乾笑笑,摆手道:“不用觉得惊讶,想要试探朕和父皇之间的关系,光是想要看清机会,起码就需要四品以上的官职,刺史和三省六部九寺的副职,这些人才有入局的资格,至于其他人都是棋子。” 都是炮灰。 李义府顿时明白了国公,他拱手道:“臣立刻就通知丘中郎将继续查。” 李承乾轻轻扫了李义府一眼,李义府一开始奏禀的时候,可没有提丘神勣的名字。 李承乾微微摆手,说道:“这样的一枚棋子,现在说不定已经切断了和其他上线的所有联系,查他之没有用的,告诉丘神勣,让他盯着韦神赋身边的其他人……既然是棋子,那么必然就有人在盯着,顺藤摸瓜就是。” 李义府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能够敬佩的说道:“陛下英明。” 李承乾轻轻笑笑。 李义府收回心思,然后再度拱手道:“臣其实担心的还是太上皇那里,若是……” “没有什么若是。”李承乾平静的摇摇头,说道:“父皇从宫外回来之后,脉息虽然降了下来,但是这些天对身体的损害依旧很重,这些天他每日睡的很早,醒的很晚,唉!” “是!”李义府身体微微一冷。 “对了,今日是谁入宫探视?”李承乾侧身看向一旁。 窦知节站出拱手,说道:“是吏部尚书、安德郡公杨师道和长广大长公主。” “杨卿啊!”李承乾轻轻抬眼,问道:“他儿子杨豫之现在如何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衣带诏,天下世家(第一更) 武德殿中,李世民看了在中殿和韦妃说些什么的妹妹长广公主一眼,然后看向杨师道:“杨卿,重任吏部尚书,感觉如何?” “不怎样?”杨师道轻轻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那些在前几年从臣身边远去的人,又再度回来了,还是试图走通臣的门路,为他们的子弟牟利,臣又有些拒绝不得,只能不予相见。” “天下世家。”李世民微微抬头,眼神凝重。 杨师道神色略微苦笑,他出身弘农杨氏,有弘农杨氏的找上门,他又不能不见。 李世民低下头,问道:“这事告诉皇帝没有,皇帝是什么态度?” “说了,陛下说一切以考绩为准。”杨师道有些疑惑的看向李世民,说道:“陛下不知道从哪里整来一份表格,某一地五年来所有开拓出的田地,增加的人口赋税,全部都拿出做对比。 一个州县长官究竟做到的如何,有时候甚至都不用吏部说些什么,户部就全弄出来了。” “钱粮,天下之本,把握住这点,吏部官员再要做手脚,就不容易了。”李世民微微摇头。 杨师道点头赞同。 皇帝在户部的用心,谁都能看得到。 户部尚书虽然是阎立德,但户部侍郎张大象,户部侍郎薛仁方,全部都是皇帝的绝对亲信。 即便是阎立德,他虽然是李泰的岳父,但如今李泰还活着,阎婉也活着,李欣也活着。 他们虽然被幽禁在北苑,但知道他们还活着,距离他们也只有一座宫墙,足够阎立德彻底安心下来。 更别说,阎玄邃还是晋阳公主的驸马。 如今奉旨出使新罗。 皇帝对阎家的信重,是所有人都能清楚看到的。 所以,户部早就已经被皇帝彻底掌握了。 以户部来牵制吏部,吏部上下虽然没多少是皇帝的亲信,但足够保证吏部在大局上不失控。 更别说柳奭被贬谪,张勖册被斩首,十数人被牵连,吏部上下早就战战兢兢。。 如今就等着皇帝将自己的亲信派过来,然后好上下安定。 杨师道突然想起,皇帝让长孙无忌推荐吏部侍郎的人选,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好笑。 不是皇帝的亲信,就是来到了吏部,恐怕也收拢不了多少人心。 …… 闲谈片刻,李世民不露痕迹的转口问道:“怎么样,豫之在陕州,有孩子了吗?” “暂时还没有。”杨师道轻轻低头,面色艰难。 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但人太不成器。 如果不是皇帝格外开恩,杨豫之恐怕现在已经被斩首了。 何至于最后被流放到了陕州。 陕州,那里就是杨氏的弘农老家。 皇帝将杨豫之流放到陕州,就等于将他送回了家。 杨豫之仕途已断,人还被流放。 他现在对杨师道而言,唯一的作用,就是生孩子,继承杨师道的香火。 “这也没有多长时间,说不定明日可能就有了。”李世民安慰的笑笑。 “臣希望他能有个儿子。” “必然会有个儿子。”李世民笑笑,说道:“若是有人问,就说是朕说的。” “多谢陛下。”杨师道感激的点头,说道:“等有了孩子,孩子再稍微安稳一些,臣就将人接到长安来养,到时候,臣也恐怕要请致仕了。” “你还年轻,急着致仕做什么。”李世民摇摇头,道:“而且就算是豫之的事情,也没有那么绝对。” “嗯?”杨师道茫然的抬头。 “古有周处除三害,张良拾履悟道。”李世民轻轻摇头,说道:“只要豫之能彻底的改过自新,并且奋发图强,皇帝会给他机会的。” 杨师道喃喃的看着李世民:“会吗?” “至于说你致仕的时候。”李世民侧过身,平静的说道:“朝中的格局你是清楚的,你这个吏部尚书,其实还是有大用的。” 杨师道回过神,轻轻点头。 “甚至说不好,你将来还有再度为相的机会。”李世民轻轻笑笑,说道:“皇帝这个人,朕是最清楚的,只要你能给他带来足够的用处,那么将你仰赖为心腹也是肯定的。” 杨师道直直的看着李世民,不知不觉中轻轻点头。 “等你做了宰相,那时就是你愿意致仕,皇帝也愿意,恐怕也许还有大把的人不愿意。”李世民温和的看着杨师道,说道:“不过以你的性子,那个时候,说不定也是一堆麻烦。” “麻烦有的时候也不是坏事。”杨师道下意识的轻轻点头。 李世民笑笑,抬起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平静的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杨师道顿时回过神来,他赶紧对着李世民拱手道:“陛下,臣告退。” “嗯!”李世民轻轻点头,然后目送杨师道,还有长广公主一起转身离开,慢慢的,李世民的眼神变得淡漠起来。 等到殿中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李世民这才侧身,平静的说道:“明日告诉皇帝,让他多安排些人来见朕。” “喏!”张阿难低身拱手。 李世民转过身,看向殿外逐渐浓重下来的夜色,目光越发的锐利起来。 …… 长广公主府。 夜灯初上,满院清冷。 杨师道将长广公主送到卧房歇息,然后才一个人来到了书房。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关上。 下一刻,杨师道便有些无力的靠着房门,满脸痛苦的瘫坐了下来。 坐在地上,他右手伸进袖中,最后从里面暗藏的口袋里,取出来一条黄色的衣带。 这东西,杨师道在刚出宫的时候,无意间摸不到。 那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太上皇和他说那番莫名其妙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太上皇要用他。 杨师道低着头,看着双手之间的衣带。 不,衣带诏。 杨师道虽然没有打开看过,但也大概能猜到里面的内容。 太上皇被软禁,隔绝了内外。 他不甘心。 试图重获自由。 但是这样一来,和皇帝之间就必然会爆发你死我活的冲突。 自从李世民被放开限制,他的病情,他和皇帝说的那番话,也传入了杨师道的耳朵里。 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今日,他的手上会多了这么一份东西。 他甚至不知道,太上皇究竟是怎么将这件东西放进他的袖子里的。 杨师道轻轻闭上眼睛。 这种事情,他不想参与。 但这里的事情涉及到了杨豫之。 太上皇今日说了那么多,实际上就是一句话。 只要他重新掌权,那么他就会免去杨豫之的罪过,让他重归长安。 凭什么。 立功。 杨师道协助太上皇重新掌权,立下天大的功劳,那么太上皇自然可以以此来免去杨豫之的罪名。 …… 杨师道紧紧的握着手里的衣带。 他的脸上是一阵的痛苦。 他想救自己的儿子,很想很想。 但是帮了太上皇就能行吗? 太上皇如今的身体情况,天下人皆知。 头脑糊涂,身体难行。 如果他杨师道真的做了,那么究竟是太上皇命他行事,还是说是他杨师道在阴谋造反。 不,不是他杨师道,而是他们整个弘农杨氏。 光凭他杨师道一个人,怎么可能将太上皇从戒备森严的皇宫弄出来? 想要做到这一点,需要整个弘农杨氏一起出力。 到时候,就是他们整个弘农杨氏一起造反。 即便是成功了,天下人也不会敬服。 尤其是关陇门阀。 弘农杨氏虽然是关陇门阀的一员,但因为他们和前隋的关系,整个关陇门阀,甚至于整个天下人最戒备的就是他们。 当然,如果他们真的有机会,也不是不行。 但是,他们有机会吗? 虽然前些时日,太上皇去了一趟郑国公府之后,皇帝放松了对太上皇的控制,但是太上皇依旧待在武德殿。 东边是东宫,南边是门下省,西边就是皇帝在立政殿,北边才是太上皇自己的后宫。 可那里是被看守的最严密的。 这意味着他们要解救太上皇,就必然会和皇帝发生最直接的冲突。 不仅如此,如今皇帝虽然放松了戒备,但杨师道相信,现在这个时候,依旧有人在外面盯着他。 更准确的讲,是任何一个刚刚见过太上皇的人都会被人盯着。 虽然没有盯的那么死,但也不会太放松。 而且谁知道这种放松是不是一种假象。 皇帝或许是真的放松了,但是李义府,丘神勣和李安俨那些人,他们会放松吗? …… 杨师道沉沉的叹息一声。 脑海中他闪过儿子杨豫之。 他肯定皇帝是不会让杨豫之回长安的。 杨师道很久之前就接受了这一点,甚至他觉得皇帝做的很对,毕竟死在杨豫之手上的人太多,一旦出事,就该被惩罚。 皇帝最后没有杀杨豫之,也是给了自己给了公主面子。 那样一个废物儿子,真的不如留在陇西永远不出来的好。 何必为了他,将自己,还有整个家族都牵连进去。 这代价太大了。 杨师道起身,缓缓的走到了书房深处,然后将手里的衣带诏藏了起来。 他不会用他。 但是烧了它,杨师道又舍不得。 毕竟它还有用处。 如果那个混小子将来真的改好了,或许他可以将它进献皇帝,用来换他自由。 是的,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件功劳。 只要他交给皇帝。 但…… 杨师道轻轻摇头,这种东西,一个处置不慎,皇帝的猜疑立刻就会落到身上。 甚至最后反而会被杀人灭口。 想起皇帝淡漠的幽禁太上皇的手段。 杨师道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这个东西,想要拿来换功劳,还得以后。 …… 将东西藏好,杨师道起身离开了书房。 夜色之下,整个长广公主府一片清寂。 一条人影熟悉的避开四周的明哨暗线,悄悄的潜入了杨师道的书房。 许久之后,才无声的离开。 第四百九十三章 李五,从今日起,你跟皇帝(第二更) 两仪殿中,一名满脸胡须,穿着绯色官袍的魁梧老者满脸惶恐的站立丹陛之下。 李承乾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苏挺,虽然说这一次萨宝府的事情,没有牵连到你身上,你是萨宝,下面的人出了问题,你难逃干系。” “臣有罪!”萨宝府萨宝苏挺惶恐的躬身。 李承乾淡淡的抬头,说道:“你知道,朕也知道,这些事情里面,有你默许和指使,但其他人没有供出你,朕便以唐律而行,以监察不利,罚没你的所有家产,免去你的萨宝之职,但戴罪行事,日后若再有行差踏错,朕就会用你下面的人,替代了你。” 苏挺身体一顿,心里顿时紧了起来,他认真的拱手道:“臣谨遵圣训。” “去吧。”李承乾摆摆手。 “臣告退。”苏挺拱手,然后面色惶恐的退出了两仪殿。 李承乾侧身看向李义府,说道:“等他重新将萨宝府的架子搭起来之后,就让人举报他个小罪,流放辽东。” “是!”李义府认真躬身。 一个波斯人,流放辽东。 他死定了。 稍微抬头,李义府问道:“陛下,是臣有错,若是当初没有将萨宝府的所有官员全部杀干净,也不至于让这条老狗活下来。” “不关你的事情。”李承乾摆摆手,说道:“朕原本就没打算现在杀他。” 李义府有些不解的抬头。 “他是萨宝,协助大唐安定丝绸之路这条线上胡商敏感的神经。”李承乾摇摇头,说道:“朕是没有想到,萨宝府里面竟然有那么多的污秽,不然朕早就动手清理了。” “现在也不是太晚。”李义府小心的劝解。 “等到新培养的人够用了,就杀了他,反正那些西域胡商就认萨宝这个位置,只要这个位置上有合适的能处理事情的人就足够了。” 李承乾转头,问道:“礼部郎中韦纤婉,和右监门卫长史韦神赋之间查出什么了没有?” 韦纤婉是苏挺的后台,而韦神赋在李世民出宫那天突然异动。 胡商走私人口,必然要和监门卫打交道。 这里面韦纤婉和韦神赋之间难免有什么事情。 “暂时还没有。”李义府拱手,有些疑惑的说道:“丘中郎将奏禀,百骑司监控韦神赋身边所有一切接触的人,所有来往的朋友,甚至是他的夫人,家中的家人都查了不止一遍,但就是没查出他背后的人。” “所以朕才想着从韦纤婉的身上下手,将他送进千牛狱,然后再好好的收拾他。”李承乾微微眯起了眼睛。 韦神基这个人其实并不简单,出身京兆韦氏的他交友十分的广泛。 杨氏,窦氏,杜氏,长孙氏,裴氏,薛氏,柳氏等等,都在他的来往之列。 当然,即便是如此,百骑司已经有办法去查。 毕竟百骑司是秘密机构,更多的时候,他们是以千牛卫的身份在外行动。 而千牛卫的千牛卫备身,多出身于官宦世家,让他们自家人去查自家人,并不难。 当然,还有一方面,是因为被查的这些人多数是各家的边缘子弟。 诸千牛备身则出身自家核心,查他们那些人,只会从清除家族隐患的方向动手,而不会私通。 毕竟背后那人的行事手段,一看就知道是利用各家族的失意之人在动手,所以不用担心泄露消息。 “但现在千牛卫既然查不出问题,那么或许最一开始,问题就不在韦神赋的身上。”李承乾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抬头看向李义府说道:“找个小罪,将韦神赋送进大理寺关一夜,一夜就好。” “臣领命。”李义府诧异的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多解释的兴趣,他轻轻摆手,李义府立刻退到了帷帐之后,将李承乾的命令全部写好传递了出去。 一旁的许敬宗静静的将所有的一切全部记录在案。 …… 东宫,宜秋殿。 李承乾刚刚步入殿中,就听到两道人影站在一起对他行礼。 “臣妾见过陛下。”一身粉色襦裙的苏旖站在王幽兰的身侧跟着行礼。 虽然襦裙颜色不易,但同样的金钗华服,面容娇艳。 福身之间,二妃同样眼带喜色,媚意暗露。 “平身!”李承乾笑笑,然后走到正殿的长榻上坐下,向苏旖道:“表妹今日怎么来兰儿这边了?” 苏旖起身,看了一眼招呼侍女上茶的王幽兰,走到李承乾身侧,低声说道:“今日高阳公主来见太上皇,房相也在,阿姐就带着太子他们过去看着。” “高阳。”李承乾心中轻叹一声,高阳这几年虽然安分的在家,不再出外乱来,但是和房遗爱之间的关系总是处不太好。 在房玄龄面前,或许不会怎样,但在房玄龄看不见的地方,谁知道她会对房遗爱冷淡成什么样子。 不过还好,他们两个有两子一女,儿女俱全,房玄龄也就不太在乎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不过今日他们来见李世民,苏淑就要小心他们不要在李世民面前闹起来。 “兰妹时常要臣妾过来坐坐,今日无事,妾身就正好过来走走,没想到陛下也来了。”苏旖轻轻低头,嘴角之间带着一丝窃喜。 李承乾伸手拉住苏旖的小手,有些感慨的说道:“辛苦你了。” 苏旖有自己的宜夏殿,但她常年待在立政殿帮助苏淑带孩子,自己空闲的时间很少。 “臣妾不辛苦,能够常常见到陛下,是臣妾的幸运。”苏旖笑的很甜。 李承乾拉着她的柔荑,转身看向王幽兰,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低声道:“你啊,后宫的这些姐妹,恐怕都要被你拉到一起。” “陛下喜欢吗?”王幽兰柔美的看了李承乾一眼。 “喜欢!”李承乾不自禁的点点头。 “那么陛下!”王幽兰轻轻抓住李承乾的手腕,目光直直的看着他,人却往内殿而去。 一旁的苏旖看的一脸莫名,但她人却被李承乾直接拉入到了内殿之中。 “陛下!”苏旖一下子有些慌乱,低声叫道:“陛下!” “叫阿兄。”李承乾一把将苏旖拉到身前,然后轻轻转身,转眼他们已经来到了床榻之上。 身后的帷帐在第一时间落下。 罗裙飞起。 春色旖旎。 中殿侍女的脸上不由得满是红晕。 火烛慢慢的暗黯淡了下去,直至彻底熄灭。 殿中一片黑暗。 苏旖背靠在李承乾的身上,人已经沉沉的睡去。 李承乾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左手五指流连之间,依旧能够感到纤细的身躯上长满了硕果。 感受着苏旖细腻的纤背,李承乾抬头看向上方,披着锦被的王幽兰就趴在他的胸口,轻轻地喘着气。 李承乾右手搂住王幽兰,低声问道:“今日这是怎么了?” “妾身听说,关中六家的女儿已经入宫了,陛下怎么不去找她们。”王幽兰轻轻抬起头,黑暗中,眼睛依旧明亮。 “她们年纪都不大,有的甚至才十二岁,朕现在过去做什么。”李承乾没好气的白了王幽兰一眼。 王幽兰幽幽的说道:“妾身十三岁的时候,陛下也没少做啊!” “啪。”李承乾在王幽兰纤腰上轻轻拍了一巴掌,然后凑在她耳边说道:“要不,朕现在去。” “不要。”王幽兰立刻伸手搂住了李承乾的胳膊,同时嘟起了嘴。 李承乾不自禁的在她的嘴唇上啄了一下,然后才低声说道:“爱妃,朕问你个问题。” “陛下请问。” “若是你让一只猎狗看着群羊,但是群羊依旧每天少一只,而狗却什么都没有察觉,你说是怎么回事?”李承乾轻声问道。 “要么是猎狗自己吃了,要么就是他通了外面的野狼。”王幽兰好奇的看向李承乾,问道:“陛下,怎么了?” “朕也想知道啊!”李承乾轻轻眯起了眼睛。 …… 两仪殿中,李安俨大步走入,然后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禁卫的事情,先交给李玄嗣。” “喏!”李安俨神色肃然起来。 “丘神勣盯着韦神赋的事情你知道吧?” 李安俨点头道:“臣知晓。” “暗中调集人手,去查一下丘神勣这一次调用的人手。”李承乾抬头,冷冷的说道:“朕怀疑他们当中有人出了问题。” “是!”李安俨顿时凛然起来。 “这一次的事情,是有人想要利用韦神赋在父皇神智混沌的时候,试探朕的深浅,他用的都是些朝堂上的失意之人,所以朕一直都在盯着韦神赋往来接触的人。”李承乾摇摇头,说道:“但朕却忘了,韦神赋失意,不代表暗中那人也失意。” “世家!”李安俨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李承乾微微摆手,说道:“世家高官,自然子侄在千牛卫者多,去查吧。” “喏!” “对了,别让丘神勣知晓,他这个人为人爱憎分明,容易被人看出不对来。”李承乾抬头,说道:“等查出来之后,朕再亲自告诉他吧。” “喏!”李安俨躬身,然后拱手道:“臣告退。” 李承乾轻轻摆手。 看着李安俨离开,李承乾眼神冷了起来。 这一次,究竟会查到谁的头上。 “陛下!”徐安的声音在侧畔响起。 李承乾诧异的回头:“你怎么来了?” “启奏陛下,太上皇请陛下现在过去。”徐安面色凝重的拱手。 “今日没人见父皇吗?”李承乾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回陛下,诸皇子,公主,在京中的,太上皇已经全部见过一遍了。”徐安小心的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微微一愣,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缓缓的起身道:“好了,朕现在就过去。” …… 李承乾大踏步的朝殿外走去。 身后,起居郎上官仪起身,紧紧的跟在了李承乾身后。 来到武德殿,上官仪小心的进入到殿中,然后在角落里跽坐下来。 铺开纸张,研磨提笔。 李世民看了上官仪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他看向李承乾道:“皇帝,你还记得李五吧。” “是!”李承乾躬身拱手,神色肃然。 “从今日起,就让李五跟着你吧。”李世民神色平静,眼神明亮。 第四百九十四章 皇帝,给朕整修陵寝吧(第三更) 武德殿中,李世民靠坐在软靠上。 他侧身看向后方廊柱之后站出的李五,神色温和的说道:“李五登录在百骑司,他手中执掌密卫,你应该是知道的。” “是!”李承乾点点头。 百骑司是李世民一手建立的秘密机构,刺探情报,杀人灭族,暗中做过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 然而即便是百骑司是由对皇帝最忠诚的人员组成的,但是百骑司建立的时间太长了。 有太多的人知道百骑司的存在了。 哪怕很多事情隐藏的再小心,但也难防有人的提防。 所以这些年,李世民开始秘密在百骑司中组建密卫。 将一部分消息,在百骑司当中隐藏起来。 密卫可以说是建立在百骑司当中的百骑司。 这部分人手掌握在最让李世民信任,也是在朝野之中最被人忽略的李五手上。 …… 李世民抬起头,说道:“朕知道你现在在做些事情,李五能够最大程度的帮助你!” 李承乾定定的看着李世民,片刻之后,他认真的拱手道:“儿臣领旨。” 李世民轻叹一声,说道:“朕想出去走走。” 李承乾猛然抬头,看向一侧的张阿难。 张阿难立刻从侧畔推来轮车,然后推到了李世民的身前。 李承乾亲自上手,将李世民抱到了轮车之上。 轮车轻响。 李承乾亲自推着轮车,将李世民从武德殿中推出来。 辰时的阳光还算不上剧烈,照在人的身上,让人更多的感受到的是温暖。 禁卫中郎将孙武开单膝跪倒在地上,他一句话也没说,但眼中满是哀伤之色。 李承乾推着李世民从武德门下而过,在昭德殿后停了下来。 昭德殿中,清晰传来了年轻稚嫩的读书声。 李承乾的三个儿子,还有其他宗室子弟,以及朝中权贵的子弟,全部都在这里面读书。 李世民拍拍扶手。 李承乾转动轮车,然后推着李世民朝门下省而去。 李世民看着熟悉的一切,开口说道:“你让张玄素为弘文馆大学士,同中书门下三品,以宰相之身,统管宗师和权贵子弟的学业,是个好法子,这样便不用担心将来会有太多不成器的子弟了。” “张公为人严正淳朴,儿臣便是张公一手带出来的,宗室子弟们只要听话,那么就一定能成才的,至于那些不听话的,要么扔到军中,那么就以最基本的俸禄,让他们自生自灭吧。”李承乾平静的看向前方。 门下省的官员已经得到了皇帝和太上皇出现的消息了。 他们很快就从门下省赶了出来,然后恭敬的跪倒道旁, 李世民没有进门下省的意思,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让李承乾推着他继续往前走。 “他们自生自灭无妨,但他们的子嗣,你还是要给留些机会的。”李世民微微抬头。 “儿臣明白,日后只要是宗室子弟,就都有机会到内书堂读书,儿臣会尽量平衡近支和远支之间的关系的。”李承乾轻轻颔首。 “你做事,朕还是放心的。”李世民轻叹一声,不知觉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左延明门。 从左延明门而出,南侧是太极门,对面是右延明门和后面的中书省,北面是太极殿。 李世民抬头看向中书省的方向,李承乾推着他继续前行。 …… “高句丽的事情,朕太急了,太急着想要灭他了,导致你也跟着发急,让整体方略出了问题。”李世民轻叹一声,看了半跪在太极门上的诸将士一眼,然后说道:“好在你重新启用了李靖,他点出了这里面的问题。” 李承乾轻轻点头,说道:“卫国公说的虽然是对的,但耗时太长了。” “现在太长而已。”李世民目光抬起,轻声说道:“当初前隋搅乱突厥,方略极佳。 始终不停的扶持弱国攻灭强国,让草原永远都陷入混乱之中,这样才有了朕一战而灭的机会。” “父皇,为什么不将草原分割成几十个小部落?” “不要小看草原。”李世民摇摇头,侧身说道:“草原和中原一样,有一个特质,那就是时间一长,必然会有一个强大的部落统一草原,以前的匈奴,后来的鲜卑,柔然和现在的突厥都是如此。 甚至有的时候,他们崛起的速度会远远超过你的想象,最后以最快的速度统一草原,所以这种方法行不通。” “就如同我大唐一样。”李承乾下意识的一句话说出。 “不错。”李世民笑了,点点头:“我大唐也是草原霸主,突厥,薛延陀,回纥,铁勒都臣服于大唐脚下,都是如此……只不过是我们用的手法不同而已。” “是!”李承乾推着轮车从右延明门而过,进入了中书省。 前方的道路两旁,已经有数十名官员跪倒下来。 李承乾没有理会这些人,只是推着李世民继续前行。 李世民回过神,继续说道:“分割南北高句丽,然后留一部分遗族,让他们和百济新罗一起内斗,不停的削弱他们,同时一点点的吞并他们,直到他们彻底成为大唐的一份子。” “是!”李承乾躬身,他明白,这才是大唐最习惯最稳妥的灭国之法。 “东*突厥不需要什么,起码短时间内不需要担心。”李世民抬头,看向李承乾问道:“长时间呢,你有想过吗?” “想过,让东突厥的贵族子弟到国子监学习,然后让他们到南方去任职。”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没有了领头之人,突厥人很难齐心的,即便是到时候有,而且将调走的那些人调回来就是了。” “他们见惯了长安洛阳和江南的繁华,不会愿意再留在突厥的。”李世民笑着点点头,然后说道:“这种手段,回纥,西突厥,吐谷浑,吐蕃,天竺,都可以一步步的去做。” “是!”李承乾低头,说道:“儿臣打算让东西吐谷浑保持国祚,但是军权彻底剥夺,剩下的就是他们一点点融入大唐的过程了。” “小心一点,时间上一长,会有人看透你的手段的。”稍微停顿,李世民说道:“记得杀人。” “是!” “朕知道,在西突厥以西,还有波斯,大食,大秦,还有无数国度。”李世民摇摇头,轻声叹道:“可惜了,朕这一辈子都去不了那里了。” “儿臣也去不了,但是大唐总有将士能够抵达得了的。”李承乾很肯定的点头。 “太远了。” “无非就是粮草而已。”李承乾笑笑,说道:“只要能找到适当的人选,剩下的,就是效仿霍去病而已。” “也是!”李世民跟着笑了,对着站在道旁拱手的中书令唐俭点点头,然后说道:“剩下的,便是朝中的事情了。” “是!”李承乾抬头,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在中书省转了一圈。 李承乾转身,推着李世民出了中书省,然后朝太极门而去。 狭窄高耸的甬道对面,是承天门。 今日值守承天门的是右武卫将军李客师。 李客师是李靖的弟弟,然而和李靖不同,李客师在朝中却颇受信任。 因为他的妻子,是长孙皇后的堂姐。 也就是说,李客师是长孙皇后的堂姐夫,也是李承乾的姨夫。 李世民对着李客师点点头,在李承乾推他出承天门的瞬间,开口道:“下一任的尚书左仆射,你需要开始着手培养了。” “是!”李承乾神色凝重的躬身。 …… 出了承天门,眼前是交错纵横的皇城。 中枢的大多数部寺都在这里办公,前后来回的官员很多。 在看到李承乾推着李世民走出承天门的时候,所有人都吓的赶紧跪倒在道旁叩首。 行在道路中央,李世民轻声说道:“朝中诸臣,房玄龄年纪大了,也就是你让他早日卸下了尚书省的政务,不然的话,他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李承乾点头,如今朝中的贞观老臣,年纪都大了。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支撑不了几年了,你心中要有准备。”李世民神色平静。 “是!”李承乾推着李世民往朱雀门而去。 “至于你舅舅,他现在看似康健,但支撑中书省,也不会超过五年。”李世民轻叹一声,说道:“五年后,他的身体也不行了,你记得让他早点休养。” “儿臣明白。”李承乾点头,长孙无忌之所以能够在众多贞观老臣病逝和致仕之后,依旧以令人难以想象的精力来处置尚书省的事务,就是因为早年的时候,李世民让他做了司空,远离具体政务。 繁重的朝政,实际上也是杀人的利器。 “至于其他人,李勣太过摇摆不定,唐俭也要致仕了,马周的身体不好,于志宁是个谏臣,来济太单薄了。” 李世民抬头,看向两侧的三省六部衙门,继续说道:“杨师道最是没用,阎立德性格太直,李袭志也要致仕了,刘德威熬不过你舅舅,崔敦礼还不如李勣,所以,你得想想,在刘仁轨他们那批人成长起来之前,你想用谁做尚书左仆射。” 李承乾轻轻低头,说道:“御史大夫孙伏伽。” “他?”李世民微微抬头,说道:“他的履历不够吧,用他,你为什么不用于志宁?” “孙卿和于相虽然同是谏臣,但孙卿实务偏多,而且他是大唐第一位状元,儿臣打算过两年,就让他以御史大夫,检校雍州都督,做个几年也就差不多了,正好在舅舅之后接替他,先做尚书右仆射。”李承乾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那么李勣呢。”李世民突然轻拍额头,说道:“朕怎么忘了,那个时候,该对高句丽下手了。” “是儿臣会以英国公为特进,安东道行军总管,安东道安抚使,安东都护,同中书门下三品。”李承乾瞟了西昌州方向一眼,然后说道:“就如同卫国公一样。” “李靖的儿子李德謇是你的亲信,李勣的儿子李震是尚辇奉御,倒也是可用。”李世民轻轻点头。 李承乾却是稍微有些苦笑,李震的身体不是很好,他恐怕寿命不永。 李承乾稍微有些担心的是李震的儿子李敬业。 他也不是个令人安心的主。 …… “你心中有主意就好。”朱雀门下,李世民看向站立上方的郑仁泰,说道:“军中诸将朕不担心,朕担心的是地方世家,李五的用处,也在这里。” 第四百九十五章 李承乾对玄武门的态度(第一更) 朱雀门上,李世民平静的坐在轮车上。 他的眼前,是繁华锦盛的长安城。 长安回望绣成堆, 山顶千门次第开。 “这就是朕的长安啊!”李世民轻叹一声,看向视线尽头起伏的终南山,微微闭眼,嗅风沉醉。 李承乾默默的站在李世民的身后,轻轻躬身。 不知道多久,李世民终于长叹一声,随即,他收敛神色,转身看向李承乾道:“关中朕不担心,关中百姓世受皇恩,只要不是皇帝太过昏庸,那么关中百姓会永远都站在皇室身后,但,其他地方不一样。” 李承乾微微点头。 “洛阳别看是东都,但实际上,弘农杨氏在洛阳的影响极大。”李世民嘴角轻轻冷笑,说道:“别看前隋已经亡了三十多年,但实际上,洛阳还是有不少人怀念前隋的,自然也就会对弘农杨氏格外看待。” 就如同大唐优待关中百姓一样,前隋时,不管是杨坚还是杨广,也都对洛阳百姓极为的优待。 甚至就连王世充能稳坐洛阳,其实也和以皇泰主杨侗为帝有关。 后来王世充废杨侗自立,顷刻间洛阳大臣分崩离析,转眼就给了大唐攻灭洛阳的机会。 “弘农杨氏根植洛阳时间太长,尤其是在洛河上游,把持河运,操纵漕粮,虽然手段隐晦,但他们对洛阳的威胁太大了。”李世民侧身看向李承乾,道:“承乾,你要么收服他们,要么毁掉他们。” “儿臣明白。”李承乾认真的拱手,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起了两个名字。 武媚娘和杨玉环。 武媚娘的母亲应山公夫人杨氏,是弘农杨氏的嫡系核心。 上一世,李治以武媚娘为皇后,武媚娘真正的外戚家族,一开始不是武家,而是杨家。 这就是一种拉拢,拉拢到甚至在最后,武媚娘以杨家为根基,登基称帝的地步。 杨玉环,她也是弘农杨氏出身,不过是后来去了巴蜀罢了。 李隆基后来那么的宠信她,对杨氏子弟大加封赏,现在看来,这里面的政治操作绝对不少。 李承乾的后宫,如今也有了一位杨美人。 韦裴薛柳杨杜,六家各进皇帝一位美人。 至于说日后怎么样,还要看杨家的态度,也要看李承乾的手段。 “朕还在的时候,他们虽然不敢大动,但暗地里用小手段进行试探,却早就开始了。” 李世民抬头,说道:“地方州县的田亩和人口,他们已经开始暗中的做手脚,不过是因为眼下不清楚你的底细,所以手脚有限,但若你没有察觉,那么将来,河洛就会再度成为杨家的天下。” 如今天下,唯一能够和长安相争的只有洛阳。 弘农杨氏已经开始做起手脚,那么他们最终的目的,只可能是彻底拿下洛阳。 安禄山似乎是杨玉环的干儿子。 李承乾脑海中莫名的闪过这么一句,随即他面色凝重等到拱手道:“父皇,儿臣一直担心的,就是地方州县的监察不足。长安洛阳还好,但是其他各道,儿臣时时有力不从心之感。” 如果将长安和洛阳比作整个黑暗天幕下最明亮的两根火炬,那么天下其他各州,就都要小上许多。 火炬小,火光昏暗。 州还好,隐约能看见温和的光芒。 但县,尤其是交界之地,就是大片大片的黑暗了。 “监察?”李世民有些明白了过来,抬头道:“所以,你将来想用孙伏伽。” “是!”李承乾重重的点头,说道:“如今整个御史台,侍御史只有四人,殿中侍御史六人,监察御史只有十人。” 侍御史,纠举中央百官,参决司法之事,人虽少,但在皇帝眼下,又有百官相制,人少些也无妨。 殿中侍御史,监察朝廷礼仪,巡查京城秩序,长安不大,六人勉强也够。 但监察御史负责巡查天下,监察地方,十个人,天下十道,每人一道,天下三百州,平均一道三十多州,如何能行。 “你想要加人。”李世民算是彻底的明白了过来。 李承乾是要增加御史台的人手。 “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加强御史台,同样也加强孙卿对天下的了解。” “没有人希望头上监察自己的人变多,御史台增员,孙伏伽就会更多的得罪人。”李世民抬头,沉吟说道:“等到他将御史台改革完成,做几件事,被人弹劾,你再顺势将他贬为雍州都督,积攒地方经验。” “之后再起用侍中,尚书右仆射。”李承乾低身,说道:“舅舅一退,就让孙卿任尚书左仆射,整肃吏治,清理地方。” “然后为下一个人做准备。”李世民抬眼,点点头:“剩下的,就看刘仁轨,戴至德他们这辈的年轻人什么时候能走出来了。” “是!”李承乾微微拱手。 李世民笑笑,他其实很担心李承乾会用李义府走尚书左仆射。 对于这个人,李世民不是很喜欢。 …… “儿臣顺带还想让孙卿推行殿试之事。”李承乾微微躬身,说道:“殿试之事,风声已经传了几年,儿臣没有亲自开口,群臣也不好说什么,但一旦儿臣开口,那么还是会有人出来阻止的。” “你想自己扛下压力,然后让孙伏伽这个本朝第一位状元,来亲自推行殿试之事。”李世民一眼就看透了李承乾的打算。 “正好御史台扩员,让他多做些事情,只是希望他能够坚持下来。”李承乾神色谨慎。 孙伏伽虽然为人坚韧,又做大理寺卿多年,但这种得罪无数人的分割利益的事情,他未必撑的下来。 李世民神色平静了下来,说道:“皇帝,你知道朕这段时间,想的最多的什么吗?” “请父皇示下。” “是法统。”李世民眼神严肃了起来,认真的说道:“大唐承继前隋正统,又勾连北魏……” 李承乾轻轻点头,他的皇后苏淑的身上,就有着北魏宇文氏的血脉。 另外还有李泰的魏王妃阎婉,李治的晋王妃赵氏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点北魏宇文氏的血脉。 “但,杨家终究和前隋勾连太深。”李世民抬头看向李承乾,微微闭眼,说道:“朕有的时候在想,徐师谟能假死十几年,然后轻易的潜入洛阳,骆宾王一个出身地方的人,在天下突然间就有了偌大的名声,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父皇担心,他们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其他的手段。”李承乾目光严肃起来。 “更多假死的人,创造出更多的隐太子和齐王的儿子。”李承乾咬牙冷笑,说道:“不论如何,这些和杨氏都脱不了关系,即便不是他们发起的,也会有人去找他们。” “他们才是对大唐法统传承最大的威胁。”李世民轻轻开口,说道:“尤其是在朕死了之后。” “父皇!”李承乾突然一惊,赶紧低声道:“这种不吉利的还不要说。” 李世民摇摇头,说道:“孙伏伽的事情,朕来下诏,朕会在遗诏上说,让孙伏伽扩员御史台,然后你再让他弄殿试,等到来他被人攻讦之后,你顶不住,就调他去做洛州都督,加河南道安抚使,专门去查弘农杨氏的事情,总有收获的。” “父皇!”李承乾浑身一懵,下一刻,他已经直直的跪倒在城门上。 城墙上所有士卒都手持长槊,看到这一幕,全部都惊讶的单膝跪了下来。 李世民侧身冷喝道:“起来,你要让整个皇宫的所有官员都跪下吗?” “是!”李承乾低头,随即无奈的站了起来。 李世民抬起头,目光看向前方的长安城,说道:“大唐啊,永远是我李家的,任何试图偷窃篡夺的人,都必将死无葬生之地。” “是!”李承乾肃然拱手。 “走吧。”李世民最后看了长安城一眼,然后自己挪动轮车转向。 李承乾上前,推着李世民走下朱雀门,然后朝着承天门而去。 天街的两侧已经跪满了了朝中的官员。 很多话即便是没有说,但是他们也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进入承天门下,高耸而令人心安的甬道中,李世民平静的开口道:“孙伏伽这个人,等他处理完杨家的事,他就能在朝中建立足够的声望,天下人心也会足够的敬畏,最后你想做些什么,让他去做就是了。” “是!”李承乾轻轻点头。 “保护好他。”李世民看向前方的太极门,平静的说道:“解决问题,杀人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一旦孙伏伽成为了别人的问题,那么别人就会杀了他。 “儿臣明白。”李承乾轻轻点头,然后细细思索。 …… 太极殿,天下正殿。 李承乾推着李世民进入了宏伟壮阔的太极殿中。 重檐庑殿,琉璃黑瓦。 丹涂廊柱,龟鹤铜镇。 李世民抬头看向丹陛之上。 屏风香炉,金砖御榻。 百官贺瑞,万邦来朝。 天子南面而治。 皇权天授。 李世民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自己这一生的林林种种,轻声说道:“承乾,好好的看顾朕的兄弟,和你的兄弟们。” “是!”李承乾认真躬身。 “他们当中,若是有不贤不孝,免职圈禁,永不出宫。”李世民侧身坐下交代。 上官仪坐在一侧的隐隐角落里,将李世民说的这一切,全部都记录了下来。 “儿臣领命。”李承乾认真拱手。 李世民摆摆手,李承乾上前,将他从丹陛之下,推向东偏殿,他感慨的说道:“这方面,你比朕做的好,即便是如此,当年的那件事情,依旧在朕心中耿耿于怀。” 李承乾心里清楚,李世民是有对李渊和李建成的愧疚,但更多的,恐怕还是担忧后人会说他得位不正。 “公道自在人心。”李承乾稍微停顿,然后说道:“儿臣始终都认为,当年的那件事情,父皇没错,祖父也没错,甚至就连隐太子错的也不多,真正导致一切走向失控的是,你巢刺王。” “你不喜欢元吉。”李世民听了出来。 “是的。”李承乾点头,说道:“巢刺王为人险恶,又能力不足,建言献策之时,又全然罔顾兄弟之情,内外挑拨。” 李世民能清晰的清楚李承乾嘴上那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不由得轻轻点头,毕竟当年的那件事,李元吉神憎鬼厌是众所皆知的。 “隐太子初时尚好,然而与巢刺王接触太多,越发变得残忍凶狂,终为二凶。其中外交构,猜鸷好兵,居中骄侈,最终为人神不容,才有倾天巨祸。”李承乾一句句说下,上官仪一个字一个字的记录下来。 李世民默然不语。 他明白,李承乾说的这番话,将是他这一朝对整个玄武门之事的定论。 没有人是该死的,当你被逼到最不得已的时候。 悍然举兵,是人之常情。 第四百九十六章 传旨,召诸亲王、驸马回京(第二更) 两仪殿中,中书舍人窦德玄,给事中李义府,站在两侧拱手。 更多的官员则是在帷帐之后轻轻躬身。 李承乾推着李世民进入两仪殿。 殿中所有人都静默无声。 李世民突然微微笑笑,他最熟悉的还是两仪殿。 他这些年,多数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居中帷幄,运筹千里。”话刚说出来,李世民便自己摆摆手,说道:“应该是运筹万里才对。” “是!”李承乾将李世民推到了西殿,他微微摆手。 窦德玄和李义府立刻上前,将挂在西殿中央的蒙布掀开,露出了下面的大唐疆域图。 李世民的目光轻轻扫过整个疆域图,西昌州整个一片彻底的被囊括了进来。 东西五百里,南北一千五百里。 虽然是高原,但广阔的疆域依旧会给大唐提供难以想象的资源。 会极大的缓和关中矛盾。 很多时候甚至都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关陇世家自己就会去做,他们甚至能够从中收益大半。 李世民看向李承乾,问道:“西昌州的奴隶,这半年来,死伤如何?” “不多,几百人。”李承乾神色轻松,说道:“西昌州有十几万人,儿臣用那里缴获的牛羊换取了大量的粮食,足够他们活下去,不过是活的没那么好而已。” 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这话其实也不对,吐谷浑时期,虽然不少人家中养着大量的牛羊,但这些牛羊却根本不是他们的,他们每年都生活艰难,到了冬日,冻死动辄上千人,大唐治理,对更广大的普通人来讲,其实是好事。” “但对于那些贵族而言,就不是好事了吧。”李世民忍不住的笑笑。 “那些人,冬天死的最多的就是他们,高原的真正寒冷,他们没能受住。”李承乾神色平静冷冽。 李世民点点头,看向西昌州的地图,轻声道:“李靖啊!” “这一年,西昌州开始找水草肥美的地方开始种植青稞一类的谷物,量也不少,日后西昌州对朝中粮食的依赖会更少。”李承乾看向茶卡盐湖方向,说道:“反而茶卡出来的盐,能够更多的提供大唐治理茶卡所需要的资金。” “吸取经验吧,等到将来攻灭高句丽正好用。”李世民微微摆手。 “是!”李承乾缓缓推着他离开了这里。 来到殿门前,俯瞰整个长安。 李世民轻声开口道:“照顾好欣儿和忠儿,别让他们出事。” “儿臣明白。”李承乾微微躬身,神色沉重。 他知道,有些事情,他的想法是瞒不过李世民的。 李欣也好,李忠也罢,李承乾虽然对他们有些感情,但不多。 李承乾真正想的,是用他们来做磨刀石。 将来成为李象的磨刀石。 但具体该怎么操作,还要看将来的变化。 李世民明白这一点,他说的不过是要个最后的保险罢了。 说不定李欣和李忠,会和他们的父亲一样,被永远囚禁。 …… “该说的,朕都已经和你说的,剩下的,就是为君者的自我修养了。”李世民抬头,轻声说道:“凡事不要太急,思虑清楚利弊,稳扎稳打,但在关键时刻,也要果断出手,奇正相合。” 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以稳为主,稳固自己的基本盘,但也要有奇策,出人意外之处。 才能够不被别人算计。 “是!”李承乾认真躬身。 “做事,要有宏图伟略,也要一步步脚踏实地的去做,甚至是一件事一件事的去计较。”李世民轻叹一声,说道:“有的时候,当你退一步的时候,别人就会觉得自己有机可乘,然后得寸进尺。” 蹬鼻子上脸。 这种人很多。 “儿臣知道了。” “最后。”李世民神色凝重起来,认真说道:“皇帝者,王霸杂糅,内外皆是如此。”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李承乾沉沉躬身。 “走吧,送朕回武德殿。”李世民拍拍扶手,说道:“甘露殿太吵了。” “是!”李承乾转身推着李世民朝着门外而去。 刚刚出门,李世民轻轻地开口道:“还有最后一件事,皇帝,为朕整修陵寝吧,到了该用的时候来。” “父皇!”李承乾“噗通”一声,颤抖的、控制不住的跪了下来,抬头,他的脸上已经满是哀伤。 “太上皇!”殿中群臣,殿外将领,全部都齐齐跪了下来。 “整修陵寝”这句话一出,李承乾,还有整个大殿中的所有人,都知道,太上皇已经命途将终了。 所有人在哀伤的同时,也不自禁的涌起一股复杂难明的心绪。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李世民轻轻拍拍扶手,一侧的张阿难上前,推着李世民走下台阶,但李世民的声音依旧清晰的传来:“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死离生别,如是而已。” 庄子·外篇·知北游。 庄子·齐物论。 轻松豁达。 上官仪跪倒在一侧,小心的抬头。 今日,他至始至终都跟在皇帝和太上皇的身边,亲耳听完他们的一切对话,并且将这一切全部记录在起居住当中。 太上皇今日交代了皇帝许多,然而到最后,轻松豁达的告别了自己的一生。 他今日,将所有该交给皇帝的,全部都交代给皇帝了。 整个大唐江山,所有的一切,他不会再有丝毫流连。 他轻松豁达的朝着生死的尽头而去。 这就是太上皇。 上官仪小心的看向了皇帝。 …… 李承乾跪在那里,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脸侧悄然的滚落了下来。 一股莫名的哀伤控制不住的涌上心头。 他甚至都差点控制不住的要痛哭出声。 但他控制住了。 最后重重的低下头,额头磕在地面上。 他在无声在痛哭。 悲伤如同潮水一样,从内心深处涌出。 不停的涌出…… 直到许久之后,长孙无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陛下,陛下,起来吧。” “舅舅!”李承乾抬头,看向长孙无忌,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哭了出来:“舅舅…………” “陛下,陛下!”长孙无忌抱住李承乾,拍着他颤抖的肩膀说道:“生死无常,太上皇都不介怀,陛下又何必介怀。” “呃……啊……呃呃呃……”李承乾稍微侧过头,哭泣中,艰难的深吸两口气,这才慢慢的止住了哭泣。 殿中的群臣全部都能够感受到那种悲痛到了极致,但不得不强行收敛的痛苦。 李承乾对着长孙无忌点点头。 长孙无忌这才退开一边。 李承乾慢慢起身,他的目光之中,是雄浑的太极殿,还有更加广阔的长安城。 他轻轻地闭上眼睛。 最后深吸一口气,虽然脸色已经哀伤,但眼神已经坚定了起来。 转身,他看向两仪殿中的丹陛御榻,然后迈步一步步坚定的走了进去。 越过门槛,两侧的群臣全部退至两侧,躬身拱手。 上官仪跽坐在地上,快速的在起居住上写道:“太上临终赠别,帝痛哭不已,一刻而不觉,孝心至诚,众皆感同。” …… 李承乾一步步的走上丹陛,然后坐在了御榻上。 将桌案上的镇纸移到一旁,李承乾平静的抬头,殿中群臣已经分列两边站立。 房玄龄,长孙无忌,李勣,阎立德,程知节,尉迟敬德,张士贵等文武群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赶了过来。 李承乾淡漠的点头,说道:“太常寺。” 太常寺卿赵元楷站出拱手:“陛下!” “昭陵那边筹备动工吧。”李承乾目光看向群臣,从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等人的脸上扫过。 长孙无忌一副几欲开口的模样。 李承乾轻轻摇头,说道:“礼部尚书!” “臣在!”礼部尚书李袭志站了出来,认真拱手。 李承乾看着李袭志,有些话他知道该怎么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出口。 “礼部和鸿胪寺按制准备吧。”房玄龄站出,看向李袭志。 “喏!”李袭志拱手领命。 “陛下!”房玄龄转身看向李承乾,拱手道:“陛下,太上皇终究只是身体不适,脉象未沉,陛下不必太过担忧。” “是!”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然后摇摇头,苦笑,又点头道:“房相说的对!” “陛下!”长孙无忌也平静了下来,站出拱手道:“太上皇身体不安之事,整个长安皆知,朕请陛下下旨,诸道观佛寺,诸道士僧侣,为太上皇诵经祈福,长安百姓愿意去者,诸道观佛寺一律奉迎。” “可!”李承乾抬头,说道:“朕在宫中不便外出,让纪王代朕前往太乙青华观和大慈恩寺为父皇祈福。” “喏!”长孙无忌拱手领命。 李承乾抬起头,说道:“传旨,以卢国公和鄂国公为左右金吾卫大将军,镇压长安十六卫。” “臣等领旨。”程知节和尉迟敬德齐齐站出拱手,神色肃然。 “左千牛卫大将军武水县伯常何,雍州都督天水郡公丘行恭。”李承乾轻轻抬头。 “臣在!”常何和丘行恭同时拱手。 “派人巡查长安和雍州内外。”李承乾稍微低头,说道:“但有异动,即刻诛杀。” “喏!” “传旨,召诸亲王、驸马回京。”李承乾说完,轻轻闭上眼睛。 “是!”房玄龄站出拱手。 “传旨,令卫国公李靖,琅琊郡公牛进达,松州刺史王仁祐,荆州长史许叔牙,并州长史窦孝慎,扬州长史李文暕,洛州长史萧钧,广州都督杜正伦,益州长史卢承庆,即刻起,整军戒备,若有异动,许便宜行事。”李承乾眼神冷了下来。 “臣领旨。”长孙无忌站出认真拱手。 “舅舅,你坐镇政事堂,审查天下政务,但有不法者,从严从重处置。” “臣领旨。” 第四百九十七章 礼,制(第三更) 中书省,上官仪从殿外走入。 坐在殿内的许敬宗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了他夹在左臂之下的记本当中。 今日,太上皇和皇帝独处的时候,说了很多的事情。 之后,太上皇让皇帝准备陵寝诸事。 是谁都明白,今日太上皇和皇帝所说的,是整个大唐最后也是最关键的秘密。 这些秘密,天下间只有上官仪听到了。 许敬宗一时间感到有些惋惜。 若是今日值起居郎的人是他自己就好了。 他就能够知道太上皇和皇帝交代了哪些大唐最后最核心的机密了。 但可惜…… 许敬宗平静的和上官仪点点头,然后就目送他进入了内殿,将起居住开始收拾和锁死。 起居郎所记载的起居住,将会成为后世编修大唐史料的根本,这些东西一旦上锁,除非是有人修史,那么便是他许敬宗同样是起居郎,他也不能够窥伺那些不属于他自己记录的起居住。 这是规矩。 许敬宗抬头,看向殿外。 夕阳西斜。 暮鼓阵阵。 许敬宗起身,然后朝着殿外走去。 下值了。 许敬宗刚刚走出官廨,就看到了给事中李义府从中书令到官廨走出,他目光一闪,上前拱手道:“李舍人。” “许学士!”李义府对着许敬宗认真的拱手还礼。 许敬宗轻轻笑笑,然后说道:“舍人难得出现在中书省啊?” “有封圣旨的用词有所不妥,所以晚辈前来将圣旨送回。”李义府目光越过许敬宗,看向他身后的官廨,问道:“上官学士刚刚回去。” “是啊!”许敬宗点点头,说道:“我们这些起居郎,别看平日里只是跟在陛下身边记些些什么,但是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多。 就比如回来之后,必须将自己写的起居住整理锁好,不能让他人窥伺,更不能让他们修改。” “修改?”李义府猛然抬头。 “擅自修改起居住,是要被斩首的。”许敬宗目光轻轻在李义府身上扫过,然后说道:“便是窥伺起居住,也是不小的罪名。” 李义府看着许敬宗,他突然笑了,然后说道:“不会有人那么傻吧?” “当然不会。”许敬宗指向外面,说道:“李舍人,一起回去。” “好!”李义府笑着点点头,然后和许敬宗一起朝外面走去。 出了中书省,前方就是太极门,四周空旷,前后几乎没有任何行走着的官员。 许敬宗看了武德殿的方向一眼,然后开口说道:“陛下英明睿哲,太上皇这一事之后,陛下将会全面掌握天下,到时候,你我或许能更加的为陛下所重。” 李义府嘴角微微勾起,然后说道:“学士所言不差,你我毕竟都是陛下身边的人。” “是!”许敬宗笑着点点头,然后和李义府一起走向了太极门。 等到两人消失,东侧的门下省内,长孙无忌平静的转了出来。 看着许敬宗和李义府一起离开的背影,眼神微微收缩。 他没有听到他们两个在私谈什么,但是他不觉得是什么好事。 对于这个李义府,长孙无忌从来就不喜欢。 他们待在皇帝身边不是好事啊! 但是偏偏李义府是皇帝东宫时的太子舍人,还有晋王。 长孙无忌转身看向武德殿的方向,轻叹一声,他重新朝政事堂而去。 …… 斜月如钩。 殿中一片漆黑。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 坐在黑暗中的李承乾轻轻抬头,随即,房门被拉开。 灯笼照亮的来人呐。 一身深绿色襦裙的皇后苏淑。 苏淑朝着后面摆摆手,立刻有宫人进来点亮灯烛。 随即,又有人将吃食和酒水摆放在了桌案上。 苏淑这才朝着后面摆摆手。 “吱呀”一声,殿门关闭,宫殿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陛下怎么来崇教殿了?”苏淑亲手提起酒壶,给李承乾倒了一杯酒。 “今日朝后,朕去求见父皇,父皇不见。”李承乾有些心疼的叹一口气。 “妾身听说了,今日太上皇在太极殿令陛下准备陵寝诸事,之后陛下求见太上皇,太上皇不见,所以妾身刚才也去了,但被张阿难和孙武开挡在了殿外,太上皇一概不见。”苏淑看着李承乾,说道:“陛下,妾身觉得,太上皇是想独自走过最后一段。” 李承乾嘴唇微微颤动,然后拿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苏淑重新提起酒杯,帮李承乾倒了一杯。 李承乾没有多说什么,再度一饮而尽。 苏淑这才没有再给他倒,而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两个人就着酒菜,一起依旧。 一直到将一壶酒都喝完。 李承乾起身,然后拉着苏淑的手,来到了内殿之中。 内殿一片黑暗。 李承乾走到床榻上躺下,苏淑也跟着躺了下来,然后靠在李承乾的怀中。 黑暗中,李承乾幽幽的开口道:“皇后还记得吗,当年朕断了腿,就是在这里渡过大半年的。” “记得。”苏淑点头,说道:“那个之后,只有妾身和东宫的几位师傅,一直陪伴陛下。” “一转眼已经过了很多年了。”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说起来,即便是抛开登基的这一年,之前朕监国理政,前后也有好几年。” “从太上皇为东征高句丽做准备开始,陛下便已经大掌朝政了。” “可是,即便是到今天,朕依旧觉得朕并不真正的掌握天下,因为有父皇在。”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之前,朕偶尔也还会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是今日,父皇要离开了,朕觉突然感到有些恐惧。” “陛下恐惧什么?”苏淑下意识的抬头。 “天下太大了,大唐太大了,朕不知道一旦没了父皇,大唐该走向哪里。”李承乾呼吸微微颤抖了起来,他轻声说道:“眼前是一片的黑暗,而在黑暗之外,又有无数的敌人试图扑过来,将朕直接撕碎。” “何至于此?” “你不懂。”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父皇在的时候,便已经有些人心离散,父皇一旦不在了,人心离散的会更快,有的人便会开始蠢蠢欲动,这些人不仅是敌人,还有你我身边的人,他们的心态也会转变,而这些,朕都要面对。” “陛下可以用人的,赵国公,还有阿耶,对了还有良嗣。”苏淑认真的看着李承乾。 她们苏家,官职高低的人都有,但是真正让李承乾重视的,只有一个苏良嗣。 苏良嗣虽然现在只是六品的侍御史,但谁都知道他的前途远大。 “嗯!”李承乾点点头,抱住苏淑说道:“朕明白,不过良嗣还需要锻炼,等父皇的事情之后,朕就让他任给事中,做上几年,就调到洛州去做司马,好好的历练几年,将来御史大夫、大理寺卿说不定就是他的了。” 洛州司马是从四品的官职。再上一步就是从三品的洛州长史。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苏淑微微侧身。 “朕明白,朕身边有无数可用的人才,只要将这些人放在该放的地方,那么天下就能得到最妥善的治理,朕的天下也就会安定下来。”李承乾轻轻点头。 “嗯!”苏淑放松了下来,然后靠在李承乾身上说道:“陛下现在,还有将来,都会有更多的子嗣,将他们安置到地方,也能够起到稳定天下的作用。” “嗯!”李承乾笑笑,说道:“朕不过是一时有些迷茫罢了,皇后也不用多想,睡吧。” “是!”苏淑应了一声,然后细细的听着李承乾的声音。 等到李承乾的鼾声渐起,苏淑这才靠在李承乾的怀里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李承乾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目光轻轻地扫过苏淑,他当然知道苏淑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话赶话赶到了那里而已。 李承乾鼾声依旧,但是他的目光却不由得看向了上方的黑暗中。 苏淑刚才的那番话虽然有些风马牛不相及的味道,但是却也给他在黑暗中指引了方向。 李世民一死,李承乾的眼前一片黑暗混沌,但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不过他们会更加贪心的抓紧眼前能看到的一切事物,但也仅此而已。 对于长久的未来,他们没有清晰的看法。 没有任何人有任何清晰的看法。 整个天下在李世民死后会欠缺站在最前方的舵手,而继承他的人就是李承乾。 如果李承乾不站出来,那么必然会有无数人来争抢这个位置,到时候就会是天下失控。 前世的李治就是这样的。 最后以他杀了长孙无忌,重创整个关中派系为结束。 但李承乾和李治不一样,什么生产力生产关系,他也是能够说上一两句的。 更别说未来的高句丽,西突厥和吐蕃战事。 这些都将是他未来指引天下方向的根本。 是的。 在将来,所有人眼中一片混沌的未来,将会由李承乾来为所有人引导。 这些人将来敬畏,臣服,甚至戒备,敌视的目光也都会放在他的身上。 戴上皇冠,承受其重。 李承乾神色越发的平静。 他需要从明天就开始做事情,如今马上就是五月下旬了,秋收很快就会开始。 他要专心在这件事情上面。 不! 李承乾猛然抬头。 不对。 不对。 他首要做的不应该是这些。 礼。 一个“礼”字,就这么悍然的闯入到了李承乾的脑海之中。 他的神色逐渐的严肃起来。 他错了,现在的他,不应该去做实事,而应该去务虚。 礼,这才皇帝统治天下真正的根本。 …… “众卿,朕打算为太上皇加上尊号,诸卿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第四百九十八章 礼法=天命,天命之人(第一更) 两仪殿中,李承乾目光平静的看向群臣道:“朕欲为太上皇加上尊号,诸卿以为如何?” 群臣目光闪烁,他们在迅速琢磨皇帝的真实意图。 “陛下孝心诚挚,臣以为可矣。”长孙无忌率先站出拱手。 这一幕也让群臣明白,皇帝是要在太上皇临终前,给他加上荣誉。 这倒也没有什么。 “舅舅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李承乾认真的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想了想,拱手道:“陛下,太上皇已有尊号为天圣仁寿天可汗太上皇,臣议可加尊号曰,大上天圣仁寿天可汗太上皇,称大天圣人。” 李承乾缓缓点头,说道:“舅舅说的有理,众卿还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群臣相互之间眼神交流,他们不是没有想法,只是想要超过长孙无忌很难。 “陛下!”李义府站了出来,他先是对着李承乾拱手,然后才又看向长孙无忌道:“臣以为赵国公所言极善。” 长孙无忌平静的看着李义府。 虽然是李义府站出来率先附和他,可是长孙无忌从来不觉得他有这么简单。 果然。 “陛下!”李义府重新看向李承乾,拱手道:“赵国公所上尊号虽然极佳,但臣以为是否可以调换一下次序,称天圣仁寿大上天可汗太上皇,称天圣可汗。” 一句“天圣可汗”,李承乾猛然坐直。 殿中群臣也全都诧异的看向李义府。 若是称“天圣可汗”的话,那么其实不加尊号,也是可以的。 毕竟太上皇之前的尊号,就是天圣仁寿天可汗太上皇,也可以直接叫天圣可汗。 但是,之前从来没有人想到这一点。 所以,这一次用加尊号的方式,来改了称呼。 长孙无忌侧身看向李义府,轻轻点头。 他转身看向李承乾,拱手道:“陛下,天圣可汗,极善。” 群臣齐齐跟着拱手道:“天圣可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承乾看向李义府,点头道:“李卿,呈写奏表,诸卿,你们和朕一起去武德殿,请太上皇受尊号。” “喏!” …… 武德殿外,李承乾跪在地上,低头肃穆。 身后群臣同样跟着跪倒在地,目光却忍不住的看向殿内。 他们之前听说过,太上皇从两仪殿回到武德殿后,就开始不见任何人。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今日甚至皇帝送来加上尊号的奏本,但太上皇依旧不愿意见任何人。 一些人甚至忍不住的想起民间传闻中花甲葬的习俗。 太上皇今日,颇有点那种味道。 皇帝什么也不说,就这么跪在地上。 群臣也只能跟着跪着,跪求太上皇接见。 一些人甚至怀疑,皇帝弄出眼下这件加上尊号的事情,就是希望能在太上皇临终之前陪伴他。 “吱呀”一声,殿门打开,张阿难快步从殿中走出。 他看了群臣一眼,然后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太上皇请赵国公进去。” 李承乾转身看向长孙无忌,眼神哀伤,然后轻轻点头。 长孙无忌心中轻叹一声,然后对着李承乾轻轻拱手,这才起身朝着殿内走去。 他刚跨过门槛,“吱呀”一声,房门在身后瞬间关闭。 长孙无忌心里一惊,他下意识的看向大殿内侧。 李世民平静的躺在床上,他整个人的气息已经十分的微弱,头发已经完全变白。 一侧的桌案上放着一碗稀粥,稀粥还有大半。 贵妃韦氏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长孙无忌心里突然一冷,他脚步沉重的走向了内殿。 床榻上的李世民一动不动,哪怕是长孙无忌已经站在了床榻边上,也没有一点反应。 “太上皇。”长孙无忌缓缓的跪了下来,泪水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哭什么。”李世民轻轻地睁开了眼睛,虽然看起来极为的困倦疲惫,但声音还算清晰。 “太上皇。”长孙无忌低声问道:“太上皇有多久没吃东西了?” “不知道。”李世民不自禁的要合上眼睛。 长孙无忌赶紧说道:“太上皇,吃点什么吧,吃点东西,才有力气说话。” 李世民侧身看了长孙无忌一眼,然后轻轻地点头。 长孙无忌赶紧看向张阿难,张阿难已经将粥碗送了过来。 长孙无忌这才小心的将稀粥喂李世民吃了几口,然而即便是如此,吃了几口,但还有大半又不自禁的吐了出来。 长孙无忌忍不住的又要哭出来。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然后才用力的将稀粥尽可能的吃了半碗。 但也只有半碗。 李世民微微摆手,长孙无忌知道他再也吃不下去,这才将无奈的将粥碗放到了一旁。 李世民轻轻抬头,长孙无忌立刻很熟练的起身上前,帮着李世民在床榻上坐了起来。 张阿难将软靠小心的放在李世民身后,长孙无忌才退了开来。 李世民轻轻抬头,张阿难将奏本放在了李世民的双腿之上。 看了一眼奏本,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的李世民,缓缓开口道:“皇帝……终于也懂了礼法的厉害。” “太上皇。”长孙无忌一时间有些没有明白过来。 李世民脸色苍白的笑笑,叹声说道:“你啊,终究不是皇帝,无法感受到对皇帝最重要的东西,不是权力,不是刀槊,甚至不是人心,而是天命。” “天命!” “皇帝,天之子也。”李世民目光看向殿外,轻声说道:“只要朕还在,这天下的天之子,只有朕一个人,只有朕走了,天之子才会成为承乾。” 天子,天之子,天命之所归。 长孙无忌的嘴唇微微颤抖,他想起了当年大唐立国之前的一些事情。 桃李者,得天下。 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年将二十,必能济世安民矣。 就这一句话,天下不知道多少人愿意尽心竭力的替他李世民效力。 认为他是天命之人。 长孙无忌肯定,这些话,李世民从来没有这么对李承乾说过。 但是皇帝如今却暗中的开始做动作,他也开始为自己的天命造势了吗? “谶言,天下有无数谶言,其实最怕不是那种不成的,怕是那种已经成了的。”李世民稍微停顿,攒了攒力气,他才接着说道:“比如,黑衣作天子,还有,桃李子,洪水绕杨山。” 长孙无忌神色严肃起来。 黑衣作天子,说的是杨坚。 桃李子,洪水绕杨山,说的是李唐。 “杨家。”李世民轻轻抬头,说道:“他们终究是天命之人的血脉,而在天命之上,真正能够对大唐构成威胁的,只有杨家。” 长孙无忌认真的点头,他不会放过杨家的。 “朕其实一直在怀疑,所谓的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而立。”李世民轻轻冷笑,说道:“这个谶言,朕怀疑,他其实是弘农杨氏的人弄出来的。” “他们?”长孙无忌震惊的抬头,他从来没有听李世民说过这种话。 “可惜,袁天罡死的太早了,不然朕真的要好好的问问他,他是不是受了弘农杨氏的重礼。”李世民眼角带着一丝狠辣。 “所以,真的不是李君羡?”长孙无忌下意识的问道。 李世民似笑非笑的看了长孙无忌一眼,然后说道:“不是,谶言从来都有翻天覆地之能,李君羡姓李,如何会是他。” 长孙无忌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不仅如此,它针对的甚至不是关中门阀。”李世民轻轻闭眼,说道:“大唐和关中牵连很深,说一句同生同死并不过分,所以,想要让谶言成真,那么就需要离开长安,那么离开长安,天下有何处可供他人崛起?” “洛阳。”长孙无忌用力的点头。 “那谁对洛阳的影响最深?” “弘农杨氏。”长孙无忌终于将所有这一切彻底的串联的了起来。 “朕也是这几日才逐渐的想通这些事情。”李世民轻轻抬头,说道:“若说天下间,谁有把握在几十年前,就开始做这些手段,恐怕也只有弘农杨氏了。” “武德六年,有人在湖州以杨氏后裔的名义起兵。”长孙无忌抬起头,眼神冷冽。 李世民平静的点点头。 武德六年,吐谷浑搅乱西垂,北边突厥来返,还有南州刺史庞孝恭反,江淮辅公佑反。 刚刚平定王世充的大唐又陷入了战火纷争当中。 都是他们这些人一点点的平定的。 只是当年关于杨氏后裔的事情,被埋藏在了那么多的乱事当中,没人注意而已。 但是现在仔细想起来,这事情的性质相当严重。 “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李世民看向长孙无忌,说到:“不管是谁,打压,甚至毁掉弘农杨氏就能彻底毁掉这个谶言,只可惜,弘农杨氏也不是说毁掉就能毁掉的。” “所以陛下当年免了杨师道的中书令。”长孙无忌缓缓的点头。 “不是他,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李世民摇摇头,说道:“总是会有人的,盯着他看就是了。” “所以陛下让他重任吏部尚书。”长孙无忌有些明白了李承乾的手段 李世民这么不相信弘农杨氏,李承乾就信吗? 李承乾一样不信。 所以,他让杨师道重任吏部尚书,必然有他自己的算计。 …… 李世民没有接长孙无忌的话,他低头看向眼前的奏本,轻声说道:“这个李义府,也是一个人才。” “嗯?”长孙无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李世民轻叹一声,说道:“他给朕上尊号成天圣可汗,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天可汗这个尊号空出来了?” 长孙无忌突然一阵的头皮发麻。 天可汗的尊号空出来了,给谁空出来的,自然是皇帝。 皇帝以后,会接替太上皇,成为天可汗。 好个李义府! 第四百九十九章 汉景帝杀窦婴(第二更) 长孙无忌坐在李世民身侧,脑海中不禁想起当李义府说出天圣可汗这四个字的时候,李承乾的反应。 惊愕之中,还带着一丝惊喜。 皇帝已经在一瞬间想到了这个问题。 天可汗,皇帝将来会成为天可汗,他将来会被人加尊号,曰天可汗。 天可汗李承乾。 长孙无忌现在就已经能感受到李承乾心中的无尽狂喜。 “朕虽然不喜欢这个李义府,但你必须承认,他是个有能力的人。”李世民看向长孙无忌,说道:“无忌,你要小心,皇帝手下有能力的年轻人很多,李义府只不过是最冒头的那个,其他的,都在低头扎实的历练。” 戴至德,张文瓘,刘仁轨,苏良嗣,裴行俭,李德謇,席君买…… 长孙无忌随便一想,就能想出一大堆名字出来。 “臣明白了。”长孙无忌轻轻笑笑,然后并不是很担忧的说道:“陛下喜欢沉静的年轻人,这是好事,这说明他们会在下面历练的很久,而等到他们成长起来的时候,臣也该致仕了。” “你能明白这点就好。”李世民点点头,随即又摇头道:“但是,你还是要小心。 朕在还好,朕一旦不在了,皇帝会将你往前推,用你来替他抵抗压力。” “臣是陛下的舅舅,又是当朝尚书左仆射,这么做是应该的。”长孙无忌轻松笑笑,皇帝对他很信任的,他回报忠诚也是应该。 “你不懂。”李世民深深的看了长孙无忌一眼,说道:“朕一死,这些年被压制的河东世家就会反弹,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将你拉下来。” 长孙无忌的神色严肃起来。 “他们会千方百计的制造你和皇帝之间的矛盾,最后想办法逼皇帝动手杀你。”李世民一句话,长孙无忌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不过这也不用太担心。”李世民突然又笑笑,说道:“承乾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朕还清楚,他最是清楚根本,不会对你怎么样,反而若是当年稚奴成了,朕反而要担心。” “圣人。”长孙无忌有些担忧的抬头。 李世民微微摆手。 长孙无忌这才放松下来,思考李世民说的话。 皇帝不比晋王,他手上有足够的力量,同时他又对天下认知极深,深通天下权谋之道,而且他对长孙无忌是真的信任。 所以并不是需要太担心。 “你真正需要担心,其实不是山东世家,我们这么多年压制他们,他们就算能捣乱一时,但也很难搅动一世。”稍微停顿,李世民看着长孙无忌,说道:“相反的,你真正需要担心的,是你身边的人。” “嗯?”长孙无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真以为,想将你从尚书左仆射位置上拉下来的,只有山东世家的那些人吗?”李世民摇摇头,有些担忧的说道:“其实还有你身边的那些人啊,比如褚遂良,比如柳奭,他们也想将你从尚书左仆射的位置上拉下来,然后他们自己坐到那个位置上去。” “柳奭,褚遂良。”长孙无忌满脸难以置信的抬头。 “你啊,太直了。”李世民轻叹一声,说道:“还记得当年朕让你任尚书右仆射,观音婢死活不愿意的事情吗?” “是!”长孙无忌点点头,就是那件事情,让他做了十几年当朝司空。 “你行事不缺敏锐,不缺手段,但你为人太太直来直去了。”李世民轻叹一声,说道:“那些河东世家,最多不过是在皇帝面前诋毁你几句,而关中门阀,你自己身边的人,他们会把你往上架,甚至彻底架到皇帝的对立面上去。” 长孙无忌脸色微微一变。 他是皇帝的舅舅,皇帝需要他,如果他倾力的辅助皇帝,那么自然是诸事皆无,但一旦他站到皇帝的对立面上,长孙无忌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半点胜算。 皇帝是做了二十二年的太子,和晋王魏王一路搏杀出来的。 他的手下有足够的人手。 尤其,在他登基之后,长孙无忌已经在有意无意间被和军中隔绝了开来。 虽然他在军中依旧有足够的人手,但相比于早先,如今长安十六卫的格局和他印象当中的,已经有了巨大的差别。 皇帝重新进行了规划和制衡。 大量的禁卫精锐被调入到了十六卫。 虽然说如今上面的十六卫将军还是他熟悉的那些人,但下面的都尉校尉,全都已经换掉了。 站在皇帝的对面,长孙无忌没有一点胜算。 “承乾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但褚遂良和柳奭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吗?”李世民看了长孙无忌一眼,摇摇头,说道:“如果不是你在保,柳奭便是被发配到地方做长史,也是罪有应得。” 柳奭是有问题的,或者说做了吏部侍郎的柳奭是有问题的。 李世民的话说的很清楚。 长孙无忌推举柳奭为吏部侍郎,这一点很不妥。 “圣人,臣……”长孙无忌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李世民摇摇头,说道:“无忌,如果说将来有一日,皇帝要升迁或者罢免你的官职,你记住,他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长孙无忌一愣,随即他恍然了过来,立刻点头道:“圣人放心,臣理会得。” 李世民轻轻笑了,看着长孙无忌诚恳的模样,他有些欣慰的点头。 然后从身下取出一份密信递给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有些疑惑的接过,在李世民的目光示意下打了开来。 看了一眼,长孙无忌脸色骤变。 李世民留信,让他在关键时刻,将这份密信交给李承乾,以太上皇遗令,诛杀褚遂良。 是的,诛杀褚遂良。 “圣人!”长孙无忌有些不敢相信的抬头。 “无忌,你放心,这是一封信,不是遗诏。”李世民平静的摇摇头,说道:“朕对你,还不至于用汉景帝对窦婴的手段。” 一句“窦婴”,长孙无忌悚然惊觉。 窦婴之死,就是汉景帝留了一份让他保命的遗诏,然而最后,却因为宫中没有备份,窦婴以伪造遗诏被族诛。 “谢圣人!”长孙无忌赶紧拱手,如果不是太上皇提醒,他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茬。 现在想起来,也是后背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但低下头看向这份遗令,让他给皇帝,诛杀褚遂良。 这也是他从来没想过的。 难道说褚遂良,真的会在将来将自己捧杀到那种地步吗? 李世民看了长孙无忌一眼,轻叹一声,说道:“承乾是聪明之人,看到这封密令,他会知道怎么做的,当然,朕今日提前给你,就是希望你能进行控制,不要让局面走到那一步,最后能够一辈子不拿出它来,顺顺利利的致仕归老。” 听着李世民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多,长孙无忌突然感到鼻子一酸,然后低头道:“谢圣人体恤。” “好了,这便没什么了。”李世民看了眼腿上的奏本,告诉长孙无忌道:“你出去吧,告诉皇帝,天圣可汗的事情朕答应了。” “是!”长孙无忌躬身,然后抬头看向李世民。 一番话说完,李世民的神色又萎靡了下来,精神疲累的厉害。 长孙无忌怎么可能不知道,李世民的大限,也就在这一二日间。 甚至可能…… 他控制着自己的泪水不要流下来,这才缓缓的转身离开。 等到房门再度关闭,李世民微微松了口气,闭上眼睛道:“去把东西烧了吧。” “是!”一侧的张阿难轻轻躬身,然后从袖子里面拿出一封黄色的绸纸,拿到了火烛上,轻轻点燃。 李世民轻叹一声,面色无奈。 虽然他极不愿意去设计长孙无忌,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如果刚才,长孙无忌在李世民说李承乾会免去他官职的时候,有丝毫的迟疑,那么李世民就会用这份遗诏了。 当然,他的手段没有那么简单。 该有的备案一样会有,只不过在备案之后,他会多留一份遗诏。 汉景帝坑杀窦婴的事情,读过书的都知道,长孙无忌也是一样,他自然会进行查证。 但只要查证有,那么他自然会放松下来…… 好在这一手没有用上。 李世民有些疲惫,心中也有一丝感伤。 因为即便是这样,李世民也同样对长孙无忌下手了。 他提高了他对弘农杨氏,还有整个山东世族的戒备,同时要让他对关陇门阀有了戒心。 李世民神色逐渐的平静了下来。 长孙无忌一定会想,关陇门阀会将他捧杀吗? 答案是会的。 李世民心中最清楚。 他在的时候,整个关陇门阀的领头人就是他。 在他死后,这个人本来应该是李承乾,但是,李承乾有他自己的想法,行事有他自己的做法。 他和关陇门阀的相性不和。 准确的讲,是李承乾的利益和关陇门阀的利益不一样。 而且,关陇门阀也不一定会全心的支持李承乾。 在李世民死了之后,他们必然会和李承乾离心离德。 这种情况下,关陇门阀在试图寻找新的代言人,而李承乾也在有意识的将长孙无忌往前推。 关陇门阀和长孙无忌的结合几乎是注定的。 更别说,他本身就是李世民留下的,辅助李承乾的最大的重臣。 关陇门阀和李承乾之间有利益矛盾,这样就意味着,他们将来的矛盾必然会激化。 他们会推着长孙无忌朝着和李承乾对立的方向走。 以李承乾的手段,不,哪怕不是李承乾,是李治,长孙无忌也一定会失败的。 朝中支持皇帝的人,实际上比支持长孙无忌的人要多得多。 尤其是李勣。 所以,他需要提前点破这一点。 而他点破这一点之后,长孙无忌和关陇门阀就会逐渐的走远。 他会成为一个孤臣。 这才是李世民要的。 这也是李承乾要的。 这样,最后长孙无忌才能够活下来。 长孙一族才能够活下来。 外戚啊! …… 光影西斜,李世民稍微睁开一点眼睛,说道:“将其他的东西,发出去吧。” “喏!”张阿难轻轻躬身,然后从一侧的金盒之中取出来五封密信,然后一一递了出去。 黑暗中,一名又一名的黑衣卫士走了出来,接过密信,然后拱手离开。 隐约能够看到密信的信封上,分别写着李勣,牛进达,李道宗几个人的名字。 有两封信上的名字,看不清。 第五百章 大唐江山万年,圣人万年(第三更) 武德殿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了下来。 李世民坐在床榻上,突然轻轻一点头,紧跟着,他稍微睁开了一点眼睛。 “圣人,玄奘法师到了。”孙武开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李世民已经没有再多的力气说些什么了,他微微动了动手指。 张阿难立刻上前打开了房门。 随即,一身紫红罗地蹙金绣袈裟的玄奘神色平静的步入了殿中。 紧跟着,李承乾也跟在玄奘后面强行进入了殿中。 殿门外,已经站满了人。 张阿难满脸为难的看着李承乾。 但李承乾根本不理他,直接走到了床榻前,跪了下来。 李世民闭着眼睛,但却轻轻地笑了起来。 “阿弥陀佛!”玄奘站在一侧,对着李世民合十行礼,然后退开一旁,低声颂念佛经。 李世民抬了抬手。 张阿难立刻朝着外面招了招手,很快,御医张宝藏已经端着一碗参汤,从外面走了进来。 殿外的群臣,再度齐齐的跪了下来,面色悲戚。 张宝藏来到了床榻前,对着李承乾微微躬身。 李承乾看着这碗参汤,眼泪不自禁的掉了下来。 这是吊命用的参汤。 宫中的秘方,以千年人参作为主药,辅以其他各种珍贵药材,精心熬制的一碗参汤。 甚至这里面还有其他一些刺激生命的特殊药物。 “朕来。”李承乾起身,端起药碗,然后拿起汤匙,喂到了李世民的面前,同时低声道:“父皇,喝汤吧。” 李世民用尽全力才张开了嘴巴。 李承乾小心的将参汤喂了进去。 一点点的喂了进去。 然而,这一次,李世民仅仅喝了小半碗,就再也喝不下去了。 泪水再度从李承乾的眼角流下,他不得不将药碗放下。 “父皇!”李承乾头抵在李世民的身上,然后无力的跪了下来。 李世民依旧闭着眼睛,但是,他的眼角也闪过一抹泪光。 终于,一点力气从内心深处升起。 李世民张开嘴,轻缓而又深沉的吸了两口,然后才缓缓的开口道:“法师!” “圣人!”玄奘停止颂念经文,稍微向前两步,然后躬身。 李世民缓缓的睁开眼睛,看了李承乾一眼,然后才看向玄奘说道:“法师,朕听说佛家讲供养,供养是修行吗?” “算的。”玄奘轻轻躬身。 李世民缓缓的开口道:“如果朕死了之后,让朕的嫔妃们都出家,算供养吗?” “算!”玄奘平静的点头。 李承乾跪在一侧,原本哀切的神情,这一刻稍微收敛。 太上皇的后宫嫔妃,全部都出家。 是这样的吗? 不对啊,有皇子的嫔妃不用出家,三品婕妤以上的妃子,也可以不用出家。 武媚娘,难道她终究还是脱不了到宫外出家的命运吗? 李承乾的眼底一瞬间严肃了起来。 武媚娘不能出宫,她涉及到了“唐传三代之后,女主武王代唐自立”的谶言。 李承乾之前用了很多手段,将她推上了正三品的婕妤,就是彻底在名位上钉死她。 让她以后不能再说什么,但即便是如此,李承乾也没有放武媚娘出宫的打算。 武媚娘这样的女人,一旦出了宫,便会如从鱼入大海一样。 万一她消失了,万一她落入了他人手中,最后卷土重来怎么办。 李承乾轻轻低头,如果李世民真的下旨要让后宫的所有嫔妃全部出家,那么李承乾只能够选择在武媚娘出宫之前,直接赐死她。 “皇帝,你听见了吧,这件事情,你来安排。”李世民扫了李承乾一眼。 “儿臣领命。”李承乾低身叩首。 李世民轻叹一声,低声说道:“朕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个了,希望以此供养,佑得大唐江山万年。” 李承乾忍不住的抬头,然后轻轻低头道:“大唐江山万年。” “大唐江山万年。”无数低沉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不知道多少人,这一刻,无声的下了决定。 大唐江山万年。 …… 李世民微微抬头,张阿难伸手,将李世民的手放在了李承乾的肩膀上。 “承乾。”李世民看着李承乾,轻声说道:“朕死之后,大唐江山就全部落在了你的肩上,你记住,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都要撑住。” “儿臣明白。”李承乾咬牙点头。 李世民勉强笑笑,说道:“你舅舅,还有李勣,唐俭他们,都是多年老臣了,你要相信他们,他们会全心的辅助你的。” “儿臣明白。”李承乾不停的点头,他想要劝说李世民少说两句,因为他越多说一句,他的性命就会越快的流逝一分。 殿外,长孙无忌,李勣,还有唐俭三个人早已经无声哭泣的不成样子。 “其他还有一些事情朕已经完全交待给了张阿难,他会告诉你的。”李世民稍微侧身。 张阿难立刻躬身。 “儿臣明白。”李承乾点头,说道:“儿臣会用好张监的。” 李世民从隋末到如今,一辈子经历了太多,他的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秘密。 甚至有不少,就连长孙无忌都没有听说过。 李五也都没有。 另外,还有一些特殊的事情,也需要处置。 就比如前隋炀帝的皇后萧皇后,比如隐太子李建成的太子妃郑观音…… 很多外面的人,连敢提都不敢提的事情,只有张阿难适合处置。 “剩下的,也就没有什么了。”李世民目光看向殿外的群臣,他突然开口道:“朕想看秦王破阵舞了。” “快,来人,来人。”李承乾猛然转身,看向殿外,高声道:“所有的禁卫,都进来,跳秦王破阵舞。” 李承乾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不可能真的所有人都进来跳秦王破阵舞。 孙武开迅速的挑选了十八人,然后进入殿中,坦露左臂,手持千牛刀和圆盾,开始在殿中有节奏的呼和着跳起了秦王破阵舞。 看到这一幕,李世民轻轻的笑了。 满足的笑了。 刀盾交击,刃光明澈。 健壮的禁卫将士,手持长刀圆盾,护卫着大唐江山万年。 李世民侧身看向李承乾。 他知道,他的众多儿子当中,最像他的,其实是李承乾。 当年李承乾为什么会摔断腿,就是因为他是去练习涉猎了。 李泰太过痴肥。 李治又太瘦弱。 只有他这个太子身体健壮。 然而李世民没有想到,一个不注意,竟然就出事了。 之前的林林种种闪过脑海,而让李世民最感到惋惜的,是现在的李承乾,很少去亲自射猎了。 不过也好,不亲自射猎,就不会去率大军亲征,这对国家有好处。 李世民收回思绪,目光看向前方,千牛卫依旧在不停的跳着。 李世民目光看向李承乾,微微抬头。 李承乾立刻会意的凑了过来。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那张和自己极像的面容,他的脑海中莫名的出现了父皇李渊的身影。 还有李建成。 还有李元吉。 “承乾,找个机会,给皇兄延续香火吧。”李世民眼神中带出一丝祈求。 “好!”李承乾用力的点头,然后说道:“等儿臣再长一些,然后找个不受宠的庶子,过继给皇伯,给他延续香火。” 李世民满意的笑笑,他现在也只剩下笑的力气了。 李承乾不是在敷衍他,他很确认这一点。 想要让李建成的香火能够得以过继下去,朝臣的反对是最大的阻力。 所以要找机会。 什么机会。 等到这些跟着他从玄武门一起走来的老臣全部死掉之后,自然就没有人会多说什么了。 他曾经想过,让赵王李福和曹王李明过继给李建成和李元吉,但是被长孙无忌他们给强烈的反对掉了。 李承乾也有他自己的态度,他不喜欢李元吉,但是对李建成却能接受。 如此也就足够了。 很多话,其实李世民都没说。 他真正在想了除了当年玄武门的事情,还有李泰和李治。 只要李承乾在想着李建成香火的事情,他就能够放过李泰和李治。 突然,李世民紧紧的抓住了李承乾的衣袖,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李承乾惊讶的抬头,然后小心的靠近。 “别杀你舅舅。”李世民咬牙将这一句话,在李承乾的耳边说了出来。 李承乾用力的点头,然后低声说道:“父皇放心,儿臣心中所算计,实际上儿臣已经开始布局,分舅舅的权利,这样,就能够保证,一切长久。” 长久,长久。 权力的制衡才是能长久。 李义府虽然是小人,但是他在门下省,帮李承乾盯住朝堂上的所有人。 至于中书省,那是个出主意的。 尚书省才是做事的。 但只有制衡,所有人才能不超越规矩。 李世民看着认真的李承乾松开了手。 好了,该说的,他已经都说了,该做的,他也已经提前做了,剩下的,也就没有什么了。 …… 李世民身体缓缓的靠后,目光从李承乾的身上,转移到了殿中依旧在跳着秦王破阵舞的这些禁卫将士身上。 他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很多, 从薛仁杲、刘武周、窦建德、王世充、刘黑闼,到李建成、李元吉,再到颉利、突利,东部突厥与薛延陀,高昌、龟兹和吐谷浑,高句丽……跃马而上的李世民全部平定。 “大唐,大唐,大唐。”李世民轻轻地念着“大唐”两个人,他的呼吸已经轻到了极点。 “大唐,大唐,大唐,大唐……” 李承乾无比的哀恸,眼泪不停的流了下来,嘴里也不停的跟着念着大唐两个字。 “大唐,大唐,大唐,大唐,大唐……” 张宝藏,张阿难,玄奘,还有殿中的所有人,乃至于殿外的所有人,都跟着念起来大唐两个人。 李世民轻轻地笑了,然后缓缓的闭上一眼。 耳边响着所有人都在念诵的大唐,他的眼前,这一瞬间,也仿佛出现了整个大唐江山的影子。 他整个人高坐在白马之上,骑着他在苍茫的高空之上,不停的奔腾,奔腾。 仿佛永远没有穷尽。 突然,一道在他心底无比想念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观音婢,观音婢,朕来了。”李世民轻轻地笑着,然后对着伸手一拉,将他的观音婢拉上白马,然后带着她朝着天边的尽头而去。 …… 武德殿中,悄然蹲在一侧角落里的上官仪,清晰的听到了太上皇念诵长孙皇后名字的声音。 然后,太上皇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第五百零一章 钟鸣三万,送太上皇宾天(第一更) 李承乾跪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那双苍老而疲惫的手无力滑落下来。 他的耳边仿佛依旧在回响着李世民轻轻的念叨声:“观音婢,观音婢……” 声音戛然而止。 李承乾身体顿住了。 一时间耳边“轰”的一声,就像是无数的声音在响,但又像是彻底寂静了下来一样。 他缓慢的抬头,目光落在靠坐在软靠上,头已经彻底的低了下来,眼睛彻底的闭上的李世民身上。 他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张开口,彻骨痛心的哀恸不知道为什么,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堵在了嘴里,就是发不出来。 他在无声的嘶吼。 痛苦反而被送返回了心底深处。 越发的撕心裂肺。 跪在一侧的张宝藏轻轻起身,来到了李世民的身侧,右手小心的按在了李世民的脖颈上。 他闭上眼睛,轻轻地转身,然后看向眼神中带着一丝希冀的李承乾,缓缓摇头。 泪水更加疯狂的涌现了出来,李承乾体内的哀恸终于彻底的爆发了出来:“父皇……” 就像是被冲垮了的堤坝一样。 一声痛哭之后,就再也控制不住。 “父皇,父皇,父皇……”李承乾狠狠的捶打在了床榻上,痛苦的叫喊道:“父皇啊!” 殿中的所有禁卫,早就已经跪了下来。 还有殿内殿外的所有人,全都忍不住的痛哭起来:“太上皇啊,太上皇……” 满殿的痛哭声在耳边不停的回荡,上官仪坚持着用笔下了几行字: 永惟元年,五月戊午。 二十三日己巳,太上崩于武德殿。 帝号恸将绝。 …… 不知道过了多久。 长孙无忌挣扎着站了起来, 同样悲痛无比的他,满脸的泪水来不及擦干,他抬头看向一侧的张阿难,摆摆手。 同样痛哭的张阿难看了长孙无忌两眼,才反应了过来,他对着长孙无忌拱手一礼,转身出了武德殿。 长孙无忌有些踉跄的上前,来到了床榻之前。 看着坐在那里已经彻底的没有了生命迹象的李世民,长孙无忌差点忍不住的再度痛哭出声。 抽泣了几声,长孙无忌才勉强收拾住了情绪,转身看向李承乾。 跪在地上的李承乾一下一下用力的捶击着眼前的床榻,不停的在叫喊着:“父皇……父皇……” 长孙无忌颤颤巍巍的低下身,然后轻轻的搂住了李承乾:“陛下!” 李承乾顿时抱住长孙无忌,嚎啕大哭:“舅舅,父皇,父皇他走了,舅舅,父皇他只留下了外甥一个人啊,舅舅,父皇他……他怎么那么狠心啊……” 长孙无忌轻轻地拍着李承乾的肩膀,轻声说道:“寿途有终,天命有归,太上皇的天命已经尽了,所以上天才将他召回了九天之上。 这是天命,谁也没法逆转。” 李承乾痛哭一声,终于,他的抽泣声断断续续的减弱了下来。 长孙无忌继续劝道:“陛下,太上皇已经将天下彻底的交给了陛下,那么陛下就不应该让太上皇失望,应当鼎立起社稷和宗庙,支撑起整个天下。” 李承乾轻轻地抽泣了两下,对着长孙无忌缓缓点头,悲痛终于被他稍微压了下来。 稍微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李承乾对着长孙无忌说道:“舅舅,按礼制处理吧。” “臣领旨。”长孙无忌沉沉的躬身,他等的,实际上也就是皇帝的这句话。 从这一刻起,长孙无忌便是太上皇,不,是先帝,先帝葬礼的治丧大臣。 松开李承乾,长孙无忌神色沉重的走到了武德殿的门口。 面对群臣,长孙无忌轻轻点头,然后才抬头高声道:“太上皇宾天,敲景云钟!” 长孙无忌话音刚刚落下,远处承天门东侧的钟楼上,钟声紧跟着响起。 “咚,咚,咚……” 一下一下,钟声连响四十五下。 钟鸣九五,皇帝驾崩。 “太上皇啊,先帝啊!”房玄龄跪在地上,忍不住的嚎啕大哭了起来:“先帝啊,你怎么就走了呢,你怎么就先臣走了啊,先帝啊!” “先帝啊!”武德殿内外的群臣,这一刻终于不用再压抑,全部嚎啕大哭了起来。 长孙无忌轻轻抬头。 景云钟的钟声在皇宫不停的回荡。 钟响四十五下之后,天地骤然间肃静了下来。 这一刻,宫内宫外,长安城内外,整个雍州,整个关中,乃至于整个天下,都已经明白,天圣可汗,太上皇李世民,驾崩了。 下一刻,无数的钟声在整个长安城中响起。 皇帝驾崩,钟响三万。 长安城中所有的道观寺庙,在同一时间敲响钟声。 每间寺庙,每间道观,都有准确的数字要求。 所有的道观寺庙敲响的钟声加起来,要达到三万下。 三万钟声,送太上皇宾天。 长孙无忌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忍不住的低声哭泣起来。 好在,哭泣几声之后,长孙无忌终于回过神来。 收敛心情,长孙无忌看向在嚎啕大哭的群臣,神色肃穆的开口:“传令,令襄邑郡王李神符,莘国公窦诞即刻入宫。” “喏!”一侧的李安俨立刻拱手,然后转身安排千牛卫快速的前往传令。 殿内殿外,群臣的声音下意识的轻了下来。 襄邑郡王李神符是高祖皇帝的亲堂弟,是他们那一辈在世的,身份最贵重,年纪最长的宗室,前宗正寺卿。 莘国公窦诞,高祖皇帝次女襄阳公主的驸马,高祖皇帝太穆皇后的堂侄,先帝发小,秦王府旧将,前宗正寺卿。 虽然两个人都已经年纪不小,儿臣沉疴缠身,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个必须入宫。 皇帝虽然默许了长孙无忌为治丧大臣,但他不可能一个人做所有的事情,还需要有人辅助。 李神符和窦诞都是长孙无忌请来坐镇的。 李神符是宗室之长,有他坐镇,宗室诸王谁都不敢乱来。 窦诞是诸驸马之长,有他坐镇,足够让诸驸马和他们背后的家族,在现在这个时候,为天下稳定效力。 长孙无忌侧身,看向群臣当中,开口道:“礼部尚书,宗正寺卿,太常寺卿。” 李袭志,李百药和赵元楷,三人齐齐站出拱手。 “商量丧仪吧。”长孙无忌一句话说到最后,几乎悲痛到窒息的地步。 “喏!”李袭志,李百药和赵元楷三人齐齐领命。 长孙无忌看向一侧,说道:“宿松县公。” “臣在!”郑仁泰从一侧站出拱手。 长孙无忌侧身看向了殿中的皇帝。 李承乾面色哀戚的转身,轻轻点头。 长孙无忌重新看向郑仁泰,说道:“你即刻起前往兵部,协助卢国公,鄂国公,还有虢国公,一起稳定长安十六卫。” “臣领旨。”郑仁泰立刻拱手,然后转身大踏步而去。 群臣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相比于李安俨,群臣更加能够接受郑仁泰这个战场宿将,秦王府旧将。 长孙无忌神色平静下来,继续说道:“左千牛卫将军李安俨,雍州都督丘行恭。” “臣在。”李安俨和丘行恭同时站了出来,躬身拱手。 “令你二人即刻监视整个长安,维持治安。”稍微停顿,长孙无忌说道:“如今时刻,凡有动乱,即刻镇压。” “臣领旨。”李安俨和丘行恭立刻拱手,然后快速的转身离开。 长孙无忌侧身看向殿外的皇帝。 李承乾没有回头,他虽然没有在哭泣,但目光依旧紧紧的落在床榻上的李世民身上。 久久不移。 …… 两刻钟之后,长孙无忌才带着李神符,窦诞,李袭志,李百药和赵元楷五人进入殿中。 长孙无忌率先拱手道:“陛下,臣等要为先帝招魂复魄,沐浴更衣,同时,也请陛下更衣。” 李承乾缓缓抬头,看向一身赤黄色衮龙便服的李世民,泪水不由得流了两行。 侧过身,他缓缓点头。 张阿难和窦知节立刻从两侧走上,然后小心的将李承乾搀扶了起来。 现在谁都能看得出,先帝病逝,皇帝悲痛万分。 如果不是长孙无忌劝谏,他恐怕早就继续的嚎啕大哭了。 然而即便如此,他心中的悲痛,也让他没有多少说话的力气。 张阿难和窦知节搀扶着李承乾进入西偏殿去更换衣服,而长孙无忌则是稍微后退一步。 五名内侍捧着先帝曾经穿过的衮冕服,走到了李神符,窦诞,李袭志,李百药和赵元楷五个人的身侧。 五人各自接过衮服,站在床榻之侧,面色哀戚的站立。 长孙无忌站在五人身后,高声道:“魂路引归,亲声渡引,复!” “二郎,二郎,二郎!”李神符脸上满是泪水。 “二郎,二郎,二郎!”窦诞喊完,声音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 “太上皇,太上皇,太上皇。”李袭志,李百药和赵元楷相继高声呼喊。 三声之后,他们将手里的衮冕服向下一扔。 五名内侍瞬间从后方走上,衮冕服落在李世民的遗体上的一瞬间,接住了衮冕服。 李神符,窦诞,李袭志,李百药和赵元楷五人稍微松了口气,然后在哀戚的退到一旁。 长孙无忌上前一步,深深的看了李世民一眼,然后有些舍不得侧过身。 四名内侍已经抬着巨大的木桶走了进来,里面是滚烫的米汤。 李世民侧身看向一侧,两名内侍上前,开始帮李世民脱去身上的衣服,拿起浸泡过米汤的丝绢,开始帮他进行全身擦拭。 这一刻,长孙无忌,李神符,窦诞等人,目光紧紧的盯着李世民的遗体,身体一瞬间严肃起来。 一直到确认李世民的身体没有异样之后,众人才放松下来,脸色哀戚。 随后,众人安静了下来,看着内侍继续给李世民洗头,擦拭身体和整理面容,最后换上衮冕服。 …… 西殿之中,李承乾已经换上了一身的生麻丧服。 从头到脚,冠服裤靴都是如此。 丧仪:入殓停灵,谥号庙号,百官哭祭,送行安葬……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李承乾微微闭上眼睛,平静呼吸,最后他睁开眼,抬头开口道:“传旨,百骑司出巡天下各折冲府,令各折冲都尉遴选子弟送入左右千牛卫受训,护卫宫廷。” 张阿难立刻肃然拱手道:“喏!” 第五百零二章 太上皇遗诏,警惕诸王(第二更) 武德殿西侧,一支长木高高的立在地上。 是为悬重招魂。 百官跪在地上轻声哭泣,半个时辰,便是再悲痛的人,也已经哭的没有力气了。 武德殿中,李承乾站在中殿的御床之前。 看着已经换好了衣服,袭含齐备的李世民,李承乾忍着无比的悲痛,将手里的方巾盖在了李世民的脸上。 然后他才悲痛的退了开来,躬身深深一礼。 一瞬间,他再度无声的痛哭了起来。 久久之后,他才收敛悲痛,起身站立。 “陛下节哀!”长孙无忌、李神符和窦诞等人,对着李承乾沉沉拱手。 “朕无事。”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摆摆手道:“平身吧。” “喏!”众人这才起身。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接下来该如何?” “回陛下!”长孙无忌拱手,说道:“该宣读先帝遗诏。” 李承乾点点头,目光看向一侧。 张阿难手里捧着黑色的金盒走了过来,在李承乾身后站定。 …… 李承乾侧身,看了众人一眼,最后看向李袭志,说道:“始安郡公,你来吧,父皇的遗诏当中,说不定有关于众人的安排。” 长孙无忌轻轻抬头,随即面色哀戚的低头。 “喏!”李袭志上前,从张阿难的手里接过金盒,当众打了开来。 李承乾的目光跟着落在了李袭志手上,金盒当中的遗诏,他也不知道具体的内容。 李袭志打开了圣旨。 李承乾率先在御床侧畔跪了下来。 殿中其他群臣,也全部都跪了下来。 殿外的所有朝臣,这一刻,也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太上皇遗诏。”李袭志看向群臣,然后高声道:“夫天命之重,绿错奉其图书,天子之尊,赤县先其司牧。而功兼造化,桥山之树已阴;业致升平,苍梧之驾方远。 至于平寇乱,安黎元,洒洪灾,攘大患,黄帝之五十三战,商汤之二十七征,以此申威,曾何足算。 昔者乱阶斯永,祸钟隋季,罄宇凝氛,曀昏辰象,绵区作梗,摇荡江河。 朕拂衣于舞象之年,抽剑于斩蛇之地,虽复妖千王莽,戮首軘车;凶百蚩尤,衅尸军鼓……” 李承乾跪在一旁,神色沉痛。 随着李袭志的一句句落下,从隋末乱世开始,李世民从太原挥剑而起,最后攻入长安。 之后平灭各路反王,彻底的抵定天下。 自玄武门之后,贞观朝启。 治理江山,吸纳谏言。 平灭东部突厥,薛延陀,高昌、龟兹和吐谷浑。 高句丽一战而胜…… 一幕幕的出现在李承乾眼前。 虽然最后退兵,但在如今的战场上,依旧处于绝对的优势,更别说未来灭高句丽的计划已经定下了。 李世民这一辈子,是任何人都难以企及的。 跃马疆场,治理天下。 一个英雄的盛世。 这是一个英雄的盛世。 李承乾感慨之间,也在扪心自问,自己未来,能够超越他吗? 能吧? 起码李治做到过。 高句丽,百济和新罗。 西突厥。 吐蕃。 李承乾轻轻抬头,起码自己要比李治强。 …… “朕于天下士大夫,可谓无负矣;朕于天下苍生,可谓安养矣。 皇帝承乾,大孝通神,自天生德,熟达机务,凡厥百僚,群公卿士,送往事居,无违正意。 宗社托付,朕心安然。” 内外群臣听到这里,不由得轻轻躬身。 皇帝登基一年,高原一战而败十万吐蕃大军,划吐谷浑一半为西昌州,吞吐蕃十万黄金。 又令李靖坐镇西昌州。 至今,吐蕃,东西吐谷浑,西突厥,回纥,安西四镇诸国,都不敢轻举妄动。 还有高句丽,去年以太上皇退位,引诱高句丽五万大军出击,最后兵损三万而退。 如今又趁着新罗女王新丧,派人去新罗百济挑拨人心,只要有所变化,对于将来开战必有好处。 于内,研制造价更低的纸张,不停的研究能够让粮食高产的办法,任用贤能,诚听谏言…… 大唐鼎盛之时,一眼可见。 他为人至孝,太上皇退位之后,还替太上皇筹备完成嵩山封禅之事。 为人至真至诚,群臣信赖。 太上皇培育太子,天下敬佩。 “……所以,属纩之后,七日便殡,军国大事,不可停阙,寻常闲务,任之有司。 文武官人,三品已上,并三日朝晡哭临。 十五举音,事毕便出。 四品已下,临于朝堂,其殿中当临者,非朝夕临,无得擅哭。 诸王为都督刺史任者,并来奔丧。 防于变故,可加监察。 其方镇岳牧,在任官人,各于任所,举哀三日。 其服纪轻重,宜依汉制,以日易月。 园陵制度,务从俭约。 昔者霸陵不掘,则朕意焉。 太原元从人见在者,各赐勋官一级。诸营作土木之功,并宜停断。” 李承乾虽然跪在地上,但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 诸王为都督刺史任者,并来奔丧。 防于变故,可加监察。 孙伏伽将是李承乾将来所用的重臣,而增强御史台的实力,是最重要的步骤之一。 李承乾原本还有些担心,李世民会怎么安排,没想到一句防于诸王,就让所有人都接受了。 诸王回京,地方变故。 防的实际上是诸王,这一点,最能够接受的就是长孙无忌。 事情便能够轻易而成。 李承乾心中安定了下来,他之所以用孙伏伽,就是因为这个人有能力,有资历,只是缺乏足够的背景,甚至于有些让人忽视。 忽视好啊,忽视了才好做事。 …… 听到李袭志念完,李承乾率先对着御床上的李世民遗体叩首道:“儿臣领旨,父皇冥寿无疆。” 依照制度,李承乾应该服丧三年,或者准确的讲,是二十七个月。 一般的官员,服丧三年,就得去朝三年。 李承乾身为皇帝,虽然不必如此,但他的行为举止依旧会受到极大的约束。 甚至会影响他对天下的掌握。 尤其是李世民死后,天下世家,无数官员,必然会有离心离德之象,如果这个时候不紧盯一点。 依照汉制,以日易月。 二十七个月,缩减为二十七日,绝对不影响他对天下的掌握。 “臣等领旨,先帝冥寿无疆。”群臣齐齐拱手。 他们当中有不少人都是太原元从,太上皇仙逝,他们的勋官增加一级。 另外,以日易月,对他们也是一种减负。 太上皇仙逝,天下服丧。 长安城中,一切闲杂诸事皆停。 各种享乐之事就不提了,有的人家甚至已经订了婚事,如果时间长的话,都是影响。 更别说如今已经五月下旬了,马上就是秋收,太上皇仙逝,难保不会对秋收造成影响,那就麻烦了。 “众卿平身吧。”李承乾起身,看向群臣道:“父皇已经定了丧仪大略,接下来便是细务了。” “喏!”群臣起身,齐齐拱手。 李承乾看向群臣,说道:“朕服丧身重,诸事不便,所以,以赵国公长孙无忌为治丧大使,襄邑郡王李神符、莘国公窦诞为治丧副使,礼部尚书李袭志,宗正寺卿李百药,太常寺卿赵元楷等为治丧诸使。” “臣等领旨!”长孙无忌,李神符、窦诞,李袭志,李百药,赵元楷等人齐齐拱手。 “户部,工部,少府,太府,将作监,光禄寺等所涉诸司,当全力配合。”李承乾看向殿外。 所有群臣齐齐拱手道:“臣等领旨。” 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继续说道:“传旨,令卫国公李靖,琅琊郡公牛进达,松州刺史王仁祐,荆州长史许叔牙,并州长史窦孝慎,扬州长史李文暕,洛州长史萧钧,广州都督杜正伦,益州长史卢承庆,依照前旨,整军戒备,若有异动,许便宜行事。” 四方诸夷,内外世家这个时候,都会蠢蠢欲动。 “臣领旨。”中书令唐俭站出拱手。 李承乾点点头,继续说道:“御史大夫。” 孙伏伽神色肃穆的站了出来。 “父皇遗诏,为防大丧期间,诸方刺史不安,需加大监察之力,御史台诸御史,要分遣地方,监察各州道府县。”李承乾轻轻地抬头。 “臣领旨。”孙伏伽认真拱手。 “长安需慎重,洛阳也当效仿,另外江南道过大,岭南又偏远,辽东苦寒,安西复杂。”李承乾想了想,说道:“朕许你临时加六员检校监察御史,加三员检校殿中侍御史,加两员检校侍御史,所用人员,你上奏门下省,侍中审核。” “臣领旨。”孙伏伽虽然意外,但还是拱手领命,毕竟不过是检校而已。 长孙无忌和殿中群臣也没有反对。 检校御史不过是多了履历罢了。 当然,对于一些困于本身官职而无法升迁的官员来讲,这是一个好机会。 查的严一些,只要能查出事,就是政绩。 这样反而能够震慑人心。 李承乾看了群臣一眼,平静的开口:“诸亲王公主回京之后,不归各王府,俱入公主院、百福殿,承庆殿居住,至丧仪结束,方归各家。” “喏!”群臣齐齐拱手。 一瞬间,所有人都神色凛然起来。 皇帝的意思,终于清晰的表露了出来。 现在这个时候,最有可能出乱子的,就是诸王。 太上皇在的时候,诸王安分的跟鹌鹑一样。 太上皇不在了,谁知道诸王会怎么想。 内外人心蠢动,一个不注意,就是滔天巨祸。 …… 长孙无忌站在那里,脑海中不由得闪过了李恪的身影。 他是先帝之子,也是杨广的外孙。 从大唐体制而言,李恪不可能从内获得任何机会。 但是从外呢,他身上有隋唐两代皇帝的血脉。 太上皇在的时候,人们都在皇帝和晋王、魏王的身上,直到皇帝登基,晋王和魏王失利。 但是,太上皇病逝,不知道多少有心人会将目光放到李恪的身上。 现在的李恪依旧没有多少机会,但以后呢? 皇帝的诸子还小,一旦皇帝出事,那么李恪身为先帝除皇帝外,在世的最长子,他的机会也很大。 很大,很大。 太上皇一死,局面立刻就不同了。 或许一时半会不会,但就怕别人做长久经营。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总会有机会的。 所以,要盯死李恪。 尤其还有弘农杨氏,和“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而立”的谶言。 长孙无忌虽然不知道,这个谶言究竟将来会怎么和李恪勾连起来,但事在人为,办法总是会有的。 …… 收敛神色,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说说丧仪的具体安排吧。” “喏!”长孙无忌拱手,然后对着李承乾说道:“明日小敛,后日大敛,同时移棺太极殿,停灵七日,之后移棺千秋殿,然后便是下葬之时。” 礼部尚书李袭志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按制,天子病逝,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 “七个月,那不是到了明年了?”李承乾抬头,摇头道:“不妥。” 第五百零三章 萧皇后祭拜先帝(第三更) 现在已经是五月了,七个月后,就是明年正月。 让太上皇停灵七个月,到明年正月春节。 影响太大了。 但《礼记》有载:故天子七月而葬,同轨毕至;诸侯五月而葬,同会毕至;大夫三月而葬,同朝毕至;士庶人二月而葬,外姻毕至也。 这是礼。 李承乾抬头,说道:“《礼记》所载,天子七月而葬,其实多是为了修缮陵寝之故,同时令天下刺史前来奔丧,如今父皇有旨,除诸王驸马以外,天下刺史无需奔丧,至于陵寝之事……表兄,昭陵那边什么时候可以完工?” 工部尚书长孙祥站出拱手道:“启奏陛下,七月中,昭陵便可完工。” 李承乾点点头,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朕看,就八月让父皇归葬昭陵吧……父皇临终的时候,嘴里在念叨着母后的名字,早日让他们团圆……对父皇,对母后,都好。” 说着,李承乾眼中已经再度含起热泪,他忍不住的侧过头。 “陛下所言极是。”长孙无忌心里沉痛的点点头,说道:“便依陛下圣旨,先帝八月归葬昭陵。” “嗯!”李承乾轻叹一声,然后说道:“剩下的,就是为父皇拟定庙号和谥号了。 此事,礼部,太常寺,还有弘文馆诸学士,你们一起议一议,好好的议一议。” 李袭志,赵元楷,还有张玄素全部齐齐拱手。 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目光看向御榻之上的李世民,神色再度哀戚起来。 父皇走了,天下日后将由他一个人来担负。 大唐,大唐。 大唐万年。 李承乾轻轻闭上眼睛。 大唐万年,他能做到吗? …… “哗啦”的大雨,从阴沉的天空中轰然降落。 整个皇宫之中一片迷蒙,但依旧人影如梭。 今日是太上皇大敛,移棺太极殿的日子。 长安城中九品以上的官员,致仕耆老,内外诸藩都要来。 甚至就连以往正旦大朝都不出现的人物,今日也会来。 武德殿外,搭起的竹棚远远的拉了出去。 …… 一张黄纸飘然落在了火盆当中。 李承乾跪在一旁,看着腾起的火焰,火焰中跳跃而起的,依旧是李世民的面容。 没有了李世民,整个天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等着他,带领整个大唐,继续往前。 延续整个盛世。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一直来到了李承乾的身侧。 “陛下!”徐安面色严肃的拱手。 “有事?”李承乾平静的抬头,沉重的目光让徐安下意识的躬身。 “启奏陛下!”徐安拱手,低声道:“纪王让人回报,萧后和宋国公,还有尚衣奉御杨政道来了。” 李承乾还没有说话,一旁跪着的吏部尚书杨师道已经惊愕的抬头。 萧后,就是杨广的皇后萧氏,宋国公萧瑀是萧皇后的亲弟弟,还有尚衣奉御杨政道,那是杨广的亲孙子。 杨师道眼中带过一丝紧张,他们今日怎么来了? 不过杨师道轻轻点头,面色无奈。 今日是太上皇移灵之日,从今日开始,太上皇就要在太极殿停灵七日。 不管如何,他们今日必须来。 李承乾淡淡的点头,说道:“让杜荷护送入武德殿。” “喏!”徐安立刻快步的走了下来。 一侧的人群中,陪伴在城阳公主身侧的杜荷立刻起身,然后朝着外面而去。 整个武德殿内。 李承乾跪在御床之前的左侧,苏淑跪在右侧。 李承乾的身后是他的儿女和后宫诸妃。 苏淑的身后,是太上皇的后宫诸妃,还有他们的儿女。 高祖李渊的儿子女儿则是跪在两侧。 苏淑碰了碰李承乾的手,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 萧皇后是杨广的皇后,杨政道更是杨广亲孙,前隋最后的血脉。 今日前来祭奠先帝,难免会让人心动荡。 李承乾看向苏淑,然后平静的轻轻摇头。 看到李承乾的模样,苏淑顿时就放心下来。 很快,殿外就传入来一阵脚步声。 萧瑀和杨师道,搀扶着一名八十多岁,神态贵气,面容却只有六十多模样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来到御床之前,萧后在杨政道和萧瑀的搀扶下,跪倒在地。 对着床榻上的先帝,沉沉叩首。 随后痛哭十五声。 之后,萧后才对着李承乾躬身道:“陛下节哀。” 李承乾没有看萧后,他的目光依旧在眼前的火盆中,只是声音淡淡的说道:“有劳萧太夫人今日前来,父皇丧仪深重,太夫人年长,今日之后,平常便不必到宫中祭拜了,七日之后,还有父皇下葬之日,太夫人来便可以了。” “多谢陛下恩典,陛下万寿,先帝冥福无疆。”萧后对着李承乾再度叩首。 萧瑀和杨师道跟着叩首,痛哭,随后二人才对李承乾躬身道:“陛下节哀。”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宋国公身体欠佳,尚衣奉御身体敏感,也是一样,七日之后和父皇下葬之日,前来祭拜便可。” “多谢陛下恩典,陛下万寿,先帝冥福无疆。”萧瑀和杨师道同时对着李承乾叩首。 李承乾这才平静的转身,对着三人微微三点头。 三人这才起身拱手,然后缓缓的退了出去。 …… 从承天门而出,杨政道搀扶萧后和萧瑀坐在了马车上, 萧后坐在马车里,缓缓的朝着宫外而行。 一直到出了朱雀门,萧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的目光看向车外,两侧是紧紧护卫队两队金吾卫,而在更远处,随时有人在不停戒备。 萧后看向对面的萧瑀,轻声道:“七郎,如今的这位皇帝,虽不如先帝,但也是有能力有手段的人。” “阿姐不必担心。”萧瑀微微低身,说道:“陛下为人仁孝醇厚,登基之前又与吾家多有关联,之前皇后为陛下纳关中七家女儿的时候,便有人问过萧氏,族中已经议定,等到陛下丧期过去,就将家中的一个女儿送入宫中为妃。” 萧皇后想了想,微微点头。 萧氏终究和杨氏不同。 她侧身看向另外一侧的杨政道,目光中闪过一丝担忧。 萧瑀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腕,神色温和的微微摇头,说道:“陛下心中明澈,只要我们足够安分,他就什么都不会做的。” “希望如此吧。”萧后不由得轻叹一声。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车外响起。 萧后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看向了车外。 狂奔的马蹄声,这一刻也放缓了下来。 随即,大雨之中,一名身穿白麻丧服、风尘仆仆的青年男子从马车旁而过。 他的目光恰好和看出外面的萧后碰撞在了一起。 随即,在萧后平静的目光中,那人脸色大变,但随即就被奔马,带向了承天门方向。 萧后有些诧异的回头。 “是吴王。”杨政道第一次开口,神色复杂的看向了萧后。 萧后嘴唇微微颤动。 吴王李恪,他的母亲是杨广的女儿。 当然,那不是萧后的女儿。 是另外一名普通妃嫔的女儿。 甚至在杨广死前,她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公主封号。 不像萧后的女儿,一生下来,便已经是有封号当公主了 但不管如何,李恪的母亲,见到萧后,也必须称一声母亲。 萧后是杨妃的嫡母,也算是李恪的外祖母。 杨政道是杨广的孙子,是齐王杨暕的儿子,是李恪的亲表兄。 萧皇后对着杨政道摇摇头,眼神逐渐冷厉下来。 杨政道沉沉低头,随即他平静的点点头。 他不会和李恪有任何的往来交集。 萧后面色依旧凝重,她转身看向了萧瑀,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 萧瑀面色凝重,目光看向了车外。 大道广阔。 怎么可能恰好这么相遇。 难道是有人算计不成? …… 武德殿中,李恪脚步沉重的迈入殿中。 他的脸上满是悲戚,泪水不自禁的留了下来。 纪王李慎站在一侧,对着李恪低声说道:“皇兄,先拜祭父皇,然后参拜陛下。” 李恪这才回过神,对着李慎感激的点点头,然后才走到了御床之前,直接跪了下来,然后沉沉的叩拜。 痛声哭泣。 片刻之后,李恪才抹了抹眼泪,转身看向李承乾,对着他躬身叩首道:“臣弟吴王恪,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起来吧。”李承乾长叹一声,看向李恪说道:“三郎,朕就是在等你了,你来了,父皇便可以移灵了。” “臣弟有罪,耽搁时间至此。”李恪再度沉沉的叩首,泪水再度流了下来。 他本来应该提前到的,但是偏偏赶上山洪冲垮道路,将他给耽搁了。 “无妨,你终究是到了。”李承乾看向右侧后方的杨妃和蜀王,说道:“先归位吧,稍后你我兄弟再聊。” “臣领旨。”李恪再度对着李承乾拱手,然后退到了自己母妃身侧。 看到自己的母妃,李恪面色安慰的同时,脑海中也忍不住的闪过之前见过的萧后的身影。 他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从他的身侧走过。 李恪抬头,一眼就认出来长孙无忌。 他的心里顿时一惊,难道说这一切都是长孙无忌在设计? 还是说是皇帝在设计? 难道,皇帝要杀兄弟吗? 第五百零四章 皇帝,独掌生杀大权(第一更) 雨下的很大。 声似裂帛。 李承乾一身生麻丧服,静静的站在两仪殿的门槛内。 眼前的雨幕一层层不停落下,浓重的几乎遮住了所有的视线。 李承乾的目光落在前方大雨中隐约的太极殿上。 先帝的棺椁已经被移到了太极殿,会在那里停灵七日。 七日之后,移送到千秋殿。 等到八月二十三,归葬昭陵。 大雨倾盆,不少人都被得淋湿,所以在诸人行礼之后,便各去两侧偏殿更衣擦拭。 李承乾这才带着诸王和诸臣来到了两仪殿,商议事务。 李恪被李承乾留在了太极殿守灵。 先帝的灵前,总得留个年纪大点的儿子不是。 “这雨这么大,若持续下去,难免会对今年秋收造成影响。”李承乾轻轻侧身,看向身后的长孙无忌道:“舅舅,需下令关中诸州加挖沟渠,加快排水,同时,也要下令黄河下游诸州,即刻开始加固堤坝,避免洪水冲垮堤坝。” “臣领旨。”长孙无忌肃然拱手。 黄河泛滥是每年夏天都让人心惊肉跳的一件事。 李承乾侧过身,看向殿中群臣。 房玄龄,长孙无忌,唐俭,于志宁,李勣,马周,来济,杨师道等人都在。 站在另外一侧,除了程知节和尉迟敬德诸多武将之外,还有荆王李元景,汉王李元昌,韩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轨诸王。 李神符和窦诞被送回府休息去了。 他们两个年纪大,身体又不好。 李承乾可不想他们两个出什么事情。 至于李慎和李恪这些先帝之子,接下来商议诸事,与他们无关。 李承乾转身,群臣退到两侧站立。 李承乾走到了丹陛之上,然后在御榻上坐下。 目光抬起,看向群臣。 群臣齐齐郑重的行礼道:“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李承乾目光扫过所有人。 他们对李承乾的郑重,还要超过之前。 先帝不在了,李承乾独自一人掌握生杀大权。 他如果起了杀心,再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缓,不由得他们不小心。 “众卿平身吧。”李承乾肃然抬头,道:“尚书,中书,门下三省,再次行文诸州县,今日秋收不得延误,有违者重惩。” “臣等领旨。”群臣凛然。 “另外,吐蕃的黄金,从今日开始,就不用催的,告诉卫国公,派人前往苏毗,寻找当年苏毗女王的后人,声势做的大一些。”李承乾轻声冷笑。 群臣各自有些恍惚。 稍微一想,他们才想起来。 吐蕃的黄金,到现在还没有送到长安来。 如今太上皇病逝,说不得他们会因此而观望起来。 正常情况下,皇帝应该下旨让李靖开始动作,甚至频频调兵,以震慑吐蕃人。 但这样的动作,很难瞒过有心人。 可是一旦他们开始寻找苏毗女王的后人,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大唐开始将吞并苏毗,苏毗从吐蕃身上撕下来,列为下一步的战略方向,正式开启行动。 苏毗和羊同,虽然都是吐蕃的属国,但因为有唐古拉山脉的阻隔,他们和吐蕃之间的联系受限极大。 苏毗早年是女儿国,女王当家,后来身为宰相的丈夫谋反,勾连吐蕃,最后使得苏毗成了吐蕃属国。 一旦大唐找到了当年女王的后人,再加上凌厉的兵锋,吐蕃在苏毗的统治立刻就会动摇起来。 甚至都不需要多说什么,只要相关的消息清晰的传到逻些,吐蕃立刻就能明白皇帝的愤怒。 这样,黄金,他们才不敢迟疑的送到长安来。 “臣等领旨。”群臣凛然拱手,皇帝的手段天马行空,但总直指要害,令人敬畏。 “传令郭孝恪,让他西出巡边,西域这几年,务必给朕安静下来。”李承乾轻轻抬头,说道:“大唐这几年军中用兵的主要方向,要在高句丽,那里的事情不能永远拖着,粮草不停消耗,影响太大。” “喏!”群臣再度拱手。 李承乾叹了口气,看向群臣道:“诸卿,父皇临终之时,嘴里念叨最多的就是大唐。 大唐鼎盛,大唐万年!” 群臣齐齐拱手,眼中都闪过一丝泪光。 先帝病逝的时候,他们都在跟前。 先帝临终前留下的每一句话,他们都听的很清晰。 “朕的永惟年间,要延续贞观盛世,一个重要的目标,便是人口。”李承乾看了一侧的长孙无忌一眼,道:“朕当年和父皇说过,想要封禅泰山,天下人口需超过六千万,如此才能以人心撼动天意,让上苍同意封禅,而不至降下种种灾难阻隔。” 长孙无忌下意识的点头。 这件事情,他听先帝说过。 皇帝当年的确是以这个理由劝阻先帝封禅泰山的,同时也建议先帝先封禅嵩山,最后先帝也的确封禅了嵩山。 殿中群臣多数都参与过当年之事,甚至很多人都上奏过劝先帝封禅泰山的奏本。 仔细深入想想,当年先帝要封禅泰山,随后立刻便是旱灾,瘟疫,蝗灾,还有战事,甚至有在温泉宫箭射先帝寝宫。 先帝是何等人,三代以来,英明神武无过先帝。 之所以会有种种阻碍,怕也的确是上苍不许。 群臣当中,不少人下意识的拱手。 李承乾点点头,然后认真说道:“从今日起,诸州府县要以人口增加为执政之首,吏部考核官员政绩,也要以此为主。若是能有惊人突破,有超常非凡的谏言,朕不吝啬超擢封赏。” “臣等领命。”群臣齐齐拱手,脑海中已经开始在想增加人口的方略了。 人口六千万,这可不是个简单的数字。 “另外,六千万人口,想要养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诸州县要以增加粮食产量为重要目标……”李承乾稍微停顿,随即,他自己笑了:“朕这些年做的不就是这些事情吗,寻找改良种植之法,寻找海外高产作物。” “陛下英明仁孝。”长孙无忌站出认真拱手,他现在终于看出了李承乾之前那些做法的雄心所在。 李承乾对着长孙无忌微微颔首,然后才又看向唐俭说道:“唐卿,中书省起草诏书,将父皇的遗诏,还有朕的诏书,全部发布天下,同时发求贤令,寻增加人家,改良种植和海外高产作物,若有所得,公侯可赐。” “臣领旨。”唐俭肃然拱手。 李承乾轻轻抬头,目光扫视殿下群臣,开口道:“人口六千万,仓廪充足,那么自然兵锋锐利,横扫四方。 诸卿,与朕一起奋力,共铸煌煌大唐盛世。” “愿与陛下一起奋力,共铸煌煌大唐盛世!”群臣全部抬手躬身,神色激昂振奋。 先帝病逝,天下混沌。 如今,皇帝一句话,在整个混沌的迷雾中直接劈开了一条前路。 大唐整艘庞然巨舰,立刻就会沿着李承乾划下的这条路,劈荆斩浪,勇猛前行。 李承乾,就是站在大唐这艘庞然军舰的船头,引领方向的那个人。 …… 坐在丹陛之上,李承乾能够感受到,整个大殿之中的气氛,一下子清澈了许多。 即便外面依旧是磅礴大雨,但之前的那种迷茫,彻底消失不见了。 稍微收拾心绪,李承乾继续说道:“再有便是高句丽的事情了,父皇离世,有了去年的教训,泉盖苏文应该也不敢乱动什么了,军中也不便大动。 所以朕打算在鸭绿江和大同江之间,设置高句丽江北都护府。” 高句丽江北都护府? 群臣不由得微微诧异。 “立高宝藏的使者金上泉为江北都护,尊高宝藏为高丽王。”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金上泉掌江北政事,大唐掌江北军事,每年由金上泉提供驻军所用的粮草补给。” “陛下是觉得,鸭绿江和大同江那么一大片良田,荒废的可惜了?”房玄龄有些恍然的站出拱手。 “鸭绿江每年大量驻军,撤兵不可能,要说全力支持,一两年内,朕看也难。”李承乾神色肃穆,说道:“让金上泉整合地方,提供补给,同时迷惑高句丽的一部分人,还有新罗百济,让他们以为大唐的目的真的仅仅是要帮高宝藏复位。” 大唐的目的是要吞并整个高句丽。 但若是这样,能够瓦解高句丽的反抗力量,绝对是划算的。 “只是这样一来,高宝藏就容易死了?”长孙无忌沉吟着抬头。 “这样不正好吗,找个高宝藏的私生子,立为新的高句丽王。”李承乾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长孙无忌。 “陛下英明。”长孙无忌顿时恍然,这样高句丽的一切就都落入了大唐之手。 长孙无忌有些明白李承乾的手法了,他在吐谷浑也是类似的手段,架空吐谷浑和高句丽王族,实际掌握军权,又不用担负后勤。 太划算了。 “舅舅,找个时间和金上泉聊聊,他不是代表高宝藏来的,到时候,找高宝藏儿子的事情,还需要他帮忙。” “喏!”长孙无忌拱手,将来江北都护府就靠金上泉来治理地方征缴粮草,同时认定高宝藏儿子的身份了。 “最后一件事情。”李承乾看着群臣,轻叹一声,说道:“父皇病逝,他的庙号和谥号,也该定下来,礼部怎么说?” 李袭志站了出来,认真拱手道:“启奏陛下,臣等议定先帝庙号为太宗。” 唐太宗李世民。 礼部,太常寺,弘文馆都没有异议。 “陛下,臣以为不妥!”尉迟敬德突然站了出来,瞪了李袭志一眼,然后拱手道:“臣以为,先帝庙号可定为太祖。” 唐太祖李世民。 李承乾满脸好笑的看着尉迟敬德,说道:“鄂国公,平日里多读些书,大唐已经有太祖皇帝,祖父当年曾经追封高祖父为太祖景皇帝,这个庙号,如何能再用到父皇身上。” 唐高祖李渊,唐世祖李昞,唐太祖李虎,唐懿祖李天锡,唐献祖李熙 “不是太祖,也可以是别的祖。”尉迟敬德有些倔强的拱手,说道:“比如烈祖皇帝,始祖皇帝,这是史有明载的。” 魏烈祖明皇帝曹叡。 吴始祖武烈皇帝孙坚。 这是汉魏,而类似的用法,在五胡十六国的时候,并不少见。 更别说,还有隋高祖文皇帝杨坚,隋世祖炀皇帝杨广。 这些距离如今可都不远。 尉迟敬德死死的抓住一个祖字,就是不放。 第五百零五章 说到底,还是当年玄武门的事情(第二更) “鄂国公。”长孙无忌神色严肃的看向尉迟敬德,认真说道:“唐依汉制,以开国皇帝为祖,是为高祖太武皇帝,先帝为大唐第二位皇帝,是以称宗,是为太宗皇帝。” “汉世祖光武皇帝刘秀,魏烈祖明皇帝曹叡,隋世祖炀皇帝杨广。”程知节跟着站了出来,躬身拱手,都不是开国皇帝。 李承乾微微一愣,目光轻轻地在尉迟敬德和程知节的身上扫过,他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汉光武皇帝刘秀之所以是世祖,是因为前汉被王莽所篡,而刘秀是后汉的开国皇帝。”长孙无忌咬牙看着程知节,说道:“难道卢国公是想要说,先帝是后唐的开国皇帝不成吗?” 程知节也不看他,直接抬头看向李承乾。 长孙无忌顿时心口一股怒火不停升腾,但他还是强压着愤怒说道:“魏明帝曹叡,他是在活着的时候,自己给自己定的庙号,为后世数百年耻笑;还有杨广,他是亡国之君,卢国公,你是要大唐也亡国吗?” “这是两回事,我等只要先帝称一个祖就可以了,其他什么祖,烈祖,显祖,成祖都行,我们不管。”尉迟敬德一脸的蛮横。 程知节拉了拉尉迟敬德,然后对御榻上的李承乾拱手道:“陛下,大唐开国,虽有诸人奋力,但这天下,泰半都是先帝打下来了,为什么先帝不能称一声祖?” 一旁的长孙无忌,还有殿中群臣全都愣住了。 原来,他们这些武将,还是在为先帝的军功在争。 以先帝的军功,称一声祖,过分吗? 群臣全部忍不住的抬头看向御榻上的皇帝。 “唉!”李承乾看着程知节和尉迟敬德,轻轻摇头道:“说到底,还是当年玄武门的事情。” 殿中群臣脸色不由得一变。 玄武门事变,涉及到了先帝登基的正统行。 先帝在的时候,没人敢说半句,但先帝离世,这些玄武门的旧事,难免会沉渣泛起。 程知节和尉迟敬德并不是在否定玄武门,但是,他们今日说这番话,还是有当年玄武门的影响。 “当年大唐灭隋,父皇的确功劳卓著,但祖父的功劳便能够抹杀吗?”李承乾抬头,看向礼部尚书李袭志:“始安郡公!” “臣在!”李袭志站出,拱手。 “禁卫中郎将李玄嗣!”李承乾再度点名。 “臣在!”一身红衣金甲的李玄嗣站了出来。 “当年岭南六十余州郡归顺大唐,尽是你父子的功劳,你们说说吧,当年是谁主导的这件事情?”李承乾淡淡抬头。 李袭志拱手道:“是高祖皇帝,臣接到了高祖皇帝的亲笔手信。” 李玄嗣跟着拱手:“回陛下,是臣奉高祖皇帝圣旨,将手信送到了岭南,交到了父亲手里。” “隋末乱世,父子相隔。”李承乾点点头,问道:“李玄嗣你为何出现在高祖皇帝身边,始安郡公,你又为何会接受高祖皇帝诏命。” “臣父子出身陇西李氏,虽不是宗室,但也是高祖皇帝族人。”李袭志认真拱手。 “卢国公,鄂国公。”李承乾看着尉迟敬德和程知节,问道:“朕问你们,高祖皇帝攻克洛阳,招抚四方,整个武德年间何人不认,更别说,大唐本就是高祖皇帝建立,他称一声高祖,过分吗?” 尉迟敬德和程知节嘴角微微颤动,但话,他们说不出来。 因为高祖这个庙号,是先帝定的。 而当年,大唐之所以能够立国,高祖皇帝以陇西李氏的身份,招揽关中世家,他是凭自己一个人的威望,定下来关中根基的。 那个时候,先帝还没有真正为人注意。 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 “唐依汉制,祖父为高祖,父皇自然不能再称祖。”李承乾彻底定下基调,看着忍不住要说什么的尉迟敬德和程知节二人,他摆摆手道:“至于当年的玄武门,二位爱卿忘了吗,朕也算半个当事人的。” 尉迟敬德和程知节微微一愣,随即齐齐低头。 当年玄武门的时候,李承乾已经七岁了。 他能记事了。 李承乾看着两个人,说道:“当年事情,在你们眼里是一个角度,但在朕眼里,是另外一个角度。” “请陛下教诲!”长孙无忌转身,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 殿中群臣都是一样的态度,他们大多数都是当年玄武门的一员,李承乾这个新皇帝对玄武门的态度关系到他对他们的认可。 “朕时常在想,若是父皇当年玄武门失败,隐太子成功,那么手握重兵的他,在拿下了父皇之后,他会做什么?”李承乾看向群臣,轻声问道:“他会将父皇交给祖父,然后散去手中的兵权吗?” 殿中群臣猛然抬头,满脸愕然。 不少人的眼底忍不住的带起一丝惊喜。 “不会。”李承乾摇摇头,神色淡淡的说道:“隐太子会冲进玄武门,然后直接逼迫祖父退位,甚至是弑君杀父,所以,父皇凌厉果断的行玄武门之事,实际上,是在救驾,是在救国。” 功莫大于救驾。 不少人诧异欣喜的同时,也有一丝茫然,事情还能这么解释吗? “虽然有人会心存疑虑,但事实上就是如此。”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当年玄武门后,父皇成为了太子,并没有更进一步,后来之所以登基,也是祖父主动禅位,众卿都是当年事情的亲历者,朕说的应该没错。” 是没错,但是…… 但高祖皇帝那个时候,还有其他别的选择吗? 程知节和尉迟敬德默默的不说话。 “既然父皇的皇位,来自于祖父的主动禅让,那么以祖父为高祖,父皇为太宗,又有何不可。”李承乾转身看向了程知节和尉迟敬德,开口道:“朕有些话不想说的很难听,但如今也不得不说,父皇今日庙号为祖,那么朕,他日朕百年之后,是不是也可称祖?” 程知节和尉迟敬德猛然抬头,随即赶紧拱手道:“臣等有错。” 李世民因为当年的功勋而称祖,强行灭了高祖皇帝在大唐建国过程中的功勋,那么他日,李承乾一旦称祖,李世民的功勋也会因此而被抹杀。 这个头一旦开了,那么将会永无休止。 一旦所有人都称祖,祖也就会没有意义了。 “遍观史册,太宗是仅次于开国皇祖的名号,朕觉得很好。”稍微停顿,李承乾轻声叹道:“朕将来百年之后,希望也能够稍微比拟父皇,也称一声宗。” “陛下仁孝圣德,睿武英挺,实乃万民福祉,国家基石,必将以明君之诚,筑千秋伟业,无上盛世。”群臣齐齐拱手,神色诚挚。 李承乾轻轻笑笑,目光淡淡的落在了长孙无忌的身上。 他刚才所说,将玄武门的事情,从事变说成是救驾,实际上很勉强的,说辞也很简陋。 毕竟自从玄武门之后,高祖皇帝就被软禁了。 李世民虽然还是太子,但他以太子坐镇东宫,执掌天下,已经逼的所有人不得不反过来去劝高祖禅位。 这才是历史的真相。 如今的大殿之中,除了那些武将,文臣当中,即便是有人暂时被迷惑,但时间一长,立刻就能反应过来。 但,李承乾既然已经给了方向,那么文臣当中,自然会有人去顺着他的方向,将玄武门事变,尽可能的去美化。 黑锅,也会被实实在在的扣在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身上。 “好了,众卿平身吧。”李承乾淡淡的抬手,然后说道:“父皇的庙号,便定为太宗,无需再议,那么他的谥号呢?” 众臣刚刚站立,长孙无忌立刻站了出来:“陛下,臣等以为,太上皇谥号可以为文,为仁,为孝。” 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慈惠爱民曰文;忠信接礼曰文。 蓄义丰功曰仁;慈民爱物曰仁;克己复礼曰仁;贵贤亲亲曰仁。 五宗安之曰孝;慈惠爱亲曰孝;协时肇享曰孝;秉德不回曰孝。 “仁!”李承乾嘴里细细的琢磨着这个字。 给太宗皇帝定谥号曰“孝”,多少有些不合适。 孝虽然是美谥,但是放在太宗皇帝身上是不合适的。 朱雀门前孝皇帝,玄武殿里弑父声。 听起来,反讽的意味太重了。 而文皇帝,是太宗皇帝原本的谥号,自然是最好的。 但这个“仁”字,李承乾突然有些心动。 李承乾抬头,看向长孙无忌,问道:“舅舅以为如何?” “‘孝’字虽然极佳,但前汉惠帝刘盈的谥号,便是孝,臣以为略有不妥。”长孙无忌拱手,说道:“‘文’字也是极佳,但先帝文武俱全,一个文字,难以概括先帝生平,所以,臣认为,还是‘仁’字最好。” 唐太宗仁皇帝。 殿中群臣许多都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先帝当年东征西战,为大唐建国立下了无数功勋。 立国之后,灭东*突厥,薛延陀,吐谷浑,高昌,大败高句丽,武功之盛,千古以来无人能及。 如果不是武这个谥号,被高祖皇帝拿了,那么太宗皇帝用武这个谥号,最是恰当不过了。 虽然说,他在世期间,文治方面也极为的出色,但是相比于武功,还是差了太多。 一个“仁”字,最能恰如其缝的说明李世民的一生。 李承乾突然笑了,看向长孙无忌,神色感慨的点点头,说道:“舅舅说的没错,‘仁’字的确最能够昭示父皇生平,但朕问一句,诸般谥号当中,哪个字是最好的?” 长孙无忌略微迟疑,但还是拱手道:“陛下,是‘文’字。” 谥号,是文人那一套。 自然‘文’字最佳,通常仅用于开国或划时代君主,象征其文治开创性,譬如隋文帝。 “经纬天地曰文。”李承乾轻轻抬头,眼中略带泪花的说道:“朕以为,这一句,最适合父皇,父皇经纬天地,天下无出其右,所以,朕以为,父皇的谥号,应当为文,是为太宗文皇帝。” 唐太宗文皇帝。 …… 唐太宗文皇帝。 李承乾的声音并不高,但殿中群臣却都感觉一股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 不是因为皇帝的声音,而是因为“太宗文皇帝”,这六个字。 仅仅是六个人,他们就感到先帝的形象,瞬间在脑海中扑面而来。 所有人下意识的齐齐拱手道:“太宗文皇帝,千古。” 第五百零六章 希望朕能做个仁君,不要杀戮过重(第三更) 两仪殿外,华盖高耸。 倾盆大雨被全部挡在面前。 李承乾平静的朝着太极殿而去。 长孙无忌跟在身侧。 到了这个时候,长孙无忌依旧在不停的低声念着“太宗文皇帝”五个字。 李世民的身影,悄然的出现在了长孙无忌的心里。 身后是更多跟在后面的群臣,很多人如同长孙无忌一样,失神落魄的。 “太宗文皇帝”五个字一出,所有人心中,李世民的身影便彻底的立了起来。 无需再议。 不知不觉中,众人已经来到了太极殿外。 李承乾走上金阶,等到群臣都走了上来,他才转身看向群臣道:“诸卿,父皇的庙号和谥号之事,张榜公诸天下。” “臣等领旨。”群臣齐齐拱手。 李承乾笑笑,然后说道:“此番商议父皇谥号,‘文’字归了父皇,剩下‘孝’和‘仁’字。” 群臣齐齐抬头看向皇帝。 李承乾神色黯淡下来,叹息一声,说道:“子欲养而亲不在,父皇过世,母后更是过世极早,朕虽然有无尽的孝心,但也是无处施展,所以这‘孝’字谥号,大概是落不到朕的身上了。” “陛下节哀!”长孙无忌拱手,要说些什么。 李承乾淡淡的摆摆手,说道:“朕所求不多,一个‘仁’字,希望朕百年之后,这个‘仁’字能够落在朕的身上,而朕这一朝,能够切实的履行‘仁’政。” 群臣心里不由得一动,‘仁’政,是好事啊! “蓄义丰功曰仁;慈民爱物曰仁;克己复礼曰仁;贵贤亲亲曰仁。”李承乾看向群臣,眼神冷了下来道:“大唐要走向盛世,以仁政治民乃是必然,但治官却未必如此,贪腐,不孝,失仪,无能,懒政,年迈种种诸行,都会被罢官免职,甚至三司议罪。” 群臣惊愕的抬头。 “朕希望朕能够做个仁君,就是不希望遇到此类之事时,杀戮过重。”李承乾一句话说完,直接转身走入了太极殿。 长孙无忌站在一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个时候,张阿难从殿中走出,对着众人轻轻点头,然后说道:“陛下口谕:让他们现在回各部办事去吧,大雨倾盆,真出了事就不好了。至于祭拜之事,遵先帝遗诏,七日内,五品之上官员每日早晚哭拜,七日后,每日晨起,哭拜一次。” “臣等领命。”群臣齐齐拱手。 等到他们抬头的时候,张阿难已经不见了踪影。 众人忍不住的看向长孙无忌。 皇帝那一句话,已经足够说明他不是个好说话的皇帝。 长孙无忌转身,平静的看向群臣,说道:“陛下说了,大唐要走向盛世,这条路上,谁要是不称职,甚至贪腐犯法,那么都要被从这条路上甩下来。剩下的就是能陪同陛下走上盛世的贤能,所谓亲贤臣远小人,陛下宏图远大,诸卿自勉吧。” “喏!”群臣齐齐拱手。 长孙无忌率先朝着尚书省而去,他最能听明白李承乾话里的意思。 整肃吏治。 之前让孙伏伽加强御史台,也是为了这个。 只是,长孙无忌心里不由得微微苦笑。 他自己,又能陪皇帝走多远呢。 另外…… 长孙无忌的神色严肃起来。 程知节和尉迟敬德怎么突然在先帝的谥号上出声了,太宗也没问题啊! 他们的背后? 难道有人在指使? 谁呢? …… 太极殿中,李承乾神色平静的步入大殿。 皇后,还有吴王,纪王,滕王,江夏王等几十位亲王郡王,王妃,公主驸马以及后宫嫔妃,全部对着李承乾躬身道:“陛下!” “免礼吧。”李承乾微微颔首,走到了棺椁之前,点燃三支高香,送入香炉中,然后走到一侧跪下,和苏淑面对面。 迎着苏淑关心的目光,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然后拿起一旁的纸钱,放入火盆中点燃。 看着跳跃的火苗,李承乾轻叹一声,然后转身看向左侧。 殿中所有亲王,公主还有其他人,全部都看向了李承乾。 李承乾点点头,看向诸人道:“父皇的事情,已经商议妥当了,父皇的庙号是太宗,谥号曰文,是为太宗文皇帝。” 太宗文皇帝。 听到这五个字,所有人忍不住的轻轻低头。 随着太宗皇帝的身影出现在他们心思,所有人齐齐对着棺椁叩首道:“太宗文皇帝冥寿无疆。” 包括李承乾也是一样。 他终究还是没有改了李世民的谥号。 太宗文皇帝名传千古,经受了数千年历史考验,而越发的在历史长河中璀璨夺目。 他没有必要去改。 因为他是李世民的儿子,他是太宗文皇帝的儿子。 这个谥号一旦为天下所有人认同,在无声无息之间,也在加强稳固他的皇权。 太宗文皇帝这个五个字定下,那么起码,李承乾的长一辈,荆王汉王他们那一辈的人,便在无声中被剥夺了人心。 便是他自己这一辈,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落在他的身上。 而其他人,甚至包括李恪,都会在他的熠熠光辉下,显得黯淡无光。 这就是这个谥号的作用。 另外,他也很喜欢“仁”字这个谥号,他现在留下来了,那么这个谥号,将来就很有可能会落在他的身上。 李承乾知道自己性格不是太好,偶尔说话的时候,更是会显得刻薄。 一旦遇到事情,杀人是绝对少不了的。 他希望自己的心底能够记下这个“仁”字,然后尽可能的少杀些人。 仁啊! …… 李承乾起身,看向众人道:“诸位王叔,姑母,还有王弟,皇妹,父皇停灵期间,所有女眷,早出晚归,不必在太极殿久待,至于其他男丁,每日夜间,朕留宿太极东殿,然后王叔留一人,王弟留一人,诸郡王留一人,便足够了。” “臣等领命。”殿中诸人齐齐躬身。 “今日朕看,荆王叔,吴王,还有江夏郡王,陪朕一起值守太极殿,陪伴父皇吧。”李承乾目光扫过众人。 荆王李元景,是他那一辈中,年纪最长的亲王。 吴王李恪,是他们这辈中,除了李承乾这个皇帝以外,年纪最长的。 江夏郡王李道宗,是诸郡王当中,在朝中官位最高的。 他们今日一起陪同李承乾值守太极殿,便是宗室最强的力量在支持皇帝。 “臣等领命。”众人齐齐叩首。 李承乾点点头,看向殿外,说道:“时间不早了,张阿难,传膳吧。” 张阿难拱手道:“喏!” 转过身,张阿难快速的安排去了。 一侧的李恪扫了低下头开始烧纸的李承乾一眼,然后又看向张阿难。 张阿难,内侍监。 先帝身边最得力的人。 掌握着先帝手中最多秘密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没有任何隔阂的为李承乾所用了。 李恪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底闪过一丝失望。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李恪迅速收敛神色,然后微微侧身,一眼就看到了他自己的弟弟蜀王李愔。 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李愔见到李恪看过来,目光朝着另外一侧的母妃看了过去。 李恪一开始还有些愣神,但很快,他的脸色就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他之前在想着街上和萧后的相遇,是不是被人算计的。 因为进入皇宫之后,不少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异样的警惕。 尤其是长孙无忌。 所以他很怀疑,自己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被人给算计了。 但是被谁给算计了,他还看不明白。 他有些怀疑皇帝,但又有些不像。 因为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所以他忽略了另外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他的母妃。 …… 大雨倾盆落下。 李恪和李愔目送母妃进入后宫,然后两兄弟在朝太极殿走去。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避开了人。 倾盆大雨,雨雾迷蒙,遮住了视线。 雨雾深处,李愔突然一把抓住李恪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道:“不管,我不管,母妃一定要跟我们出宫,一定要。” 李恪平静的看着李愔,神色平静的说道:“父皇临终前下旨,让后宫嫔妃出家,但宫中早有惯例,有子嗣的嫔妃随子女出宫,最多不过是在府中,随便找个地方盖座寺庙,让母妃在府中出家便是。”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李愔恨恨的放开李恪,满是痛恨的说道:“以母妃的身份,他们怎么可能会放她自由。” 李愔和李恪的母妃,是隋炀帝杨广的女儿。 杨广的女儿,前隋的公主。 这种身份,他们怎么可能会放她出宫。 李恪沉默了下来,随即他摇摇头,说道:“此事还得去求陛下,母妃虽然是外祖父的女儿,但是不过是个庶女而已,朝中若是要警惕,应该警惕的,也是杨政道。” 杨政道更准确的讲,是杨妃的侄子,是李恪和李愔的表兄。 更别说,还有萧皇后在。 李愔直直的看着李恪,他说的是这个吗,他说是李恪啊! 你才是最需要被人警惕的那个人! …… 夜色迷蒙,两仪殿中已经点亮了无数的白烛。 李恪看着香炉中的高香快要燃尽,赶紧起身,又点了三支高香,放入香炉之中。 他对着荆王李元景和江夏郡王李道宗点点头,然后转身走向了东偏殿。 东偏殿中,火光明澈。 李承乾坐在短榻之后,认真的处理着每一本奏折。 他是登基已经一年的皇帝,处理政事娴熟。 先帝在临终之前,已经是太上皇,已经没有资格,也的确没有给他安排什么辅政大臣。 当然,嘱咐长孙无忌和唐俭他们全力辅佐李承乾也是有的。 所以,即便是在先帝丧期,李承乾依旧每日需要处理大量的政事。 他不可能时刻都守在先帝灵前。 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李承乾一抬头,就看到了张阿难领着李恪站在了门口。 “进来吧!”李承乾微微抬头。 李恪这才步入殿中,走到距离李承乾三步的地方。 “噗通”一声,李恪直直的跪了下来。 第五百零七章 李恪,他将来会不会清君侧(第一更) “陛下!”李恪跪倒,然后沉沉叩首在地。 他的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然后一言不发。 李承乾坐在桌案之后,目光淡漠的看着李恪。 如果说早先,别人突然跪倒,或许会令他有所诧异惊动,但如今,他见过太多人在他的面前跪下了。 李承乾已经很适应自己皇帝的身份。 他的目光落在李恪身上,没有立刻开口说什么,只是抬眼看向殿外。 殿外风雨依旧,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 片刻之后,李承乾才幽幽说道:“父皇如今就躺在那里,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朕也不藏着掖着,有什么事也尽可能直接的跟你说,三郎,朕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的。” “是!”李恪稍微松了口气,然后起身拱手道:“臣弟是为了母妃的事来的,臣弟知道父皇临终前,曾下过圣旨,让后宫嫔妃全部出家,臣弟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李承乾轻叹一声,道:“朕虽然没有细想,但也知道,不可能让所有的后妃都去出家,毕竟人伦大道在那里摆着,所以,按照后宫的规矩,诸王太妃可以随诸王前往封地,但……” 李恪轻轻的低头,神色哀戚。 “吴国太妃的身份是不同的。”李承乾摇摇头,道:“便是朕愿意让她出京,其他人也会竭尽全力的阻止的。” 李恪知道李承乾说的其他人是谁。 长孙无忌,程知节,尉迟敬德,还有房玄龄他们那些人,甚至还有他们的后人,都不会同意让他的母妃离京的。 “便是朕最后强行下诏,让太妃离京。”李承乾的目光落在李恪身上,摇摇头道:“你信不信,不等太妃出京,弹劾你谋反的奏本,就会堆满朕的案头。 这恐怕也不是太妃愿意看到的。” 李恪无奈的轻轻点头。 让他的母妃离京,恐怕整个天下都会炸起来。 前隋虽然亡了,但忠心于前隋的人并不是都死光了。 只不过他们那些人多数逃入了深山老林,或者说伪装投入了大唐,如果有机会,他们还是会掀起风浪的。 当然,这些人的主要注意力都在杨政道的身上。 不是他李恪。 李恪姓李,不姓杨,他是太宗皇帝的儿子。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存在可以信重的人。 比如来家。 来恒和来济兄弟的父亲来护儿,在扬州为隋炀帝奋战到了最后一刻,整个家族最后也只有他们兄弟两人活下来。 如今,他们两个,一个是太子詹事,一个是黄门侍郎、参知政事的宰相。 权势在整个关陇门阀,也属于顶级上层。 当然,他们和前隋的关系,在来护儿一家死的时候,就彻底的断干净了。 他们如今是大唐的臣子,是当今皇帝亲手提拔最值得信任的重臣。 正常情况下,他们甚至都不会和李恪有任何接触。 但,这是在正常情况。 正常情况,来家兄弟根本不会支持李恪半点。 绝对不会。 但一旦局势有变…… 譬如皇帝死了。 皇帝突然死了,那么继承皇位的必然是太子。 但太子年幼,很容易发生权臣窜权的时候。 到时候,李恪这个皇帝最长的弟弟一句“清君侧”,就能举起无数大军。 一旦他成功的杀到长安城下,来氏兄弟的心必然会动摇。 尤其如果他们在被人猜忌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李恪很聪明,他明白这一点。 群臣对他忌惮,皇帝一样对他忌惮。 李承乾也明白这一点,他是皇帝,天下疑心最重的人,他怎么可能去信任李恪。 …… 李承乾看着李恪,轻声说道:“所以,朕最大能做的,要么是将太妃送到兴道坊,在那里安排一座寺庙,让她去和萧后住在一起,彼此照顾,而且萧后的年龄大了,恐怕也没有几年了……她毕竟是太妃的嫡母。” 李恪嘴唇颤动。 萧皇后。 他在回来的路上,恰好碰到萧皇后,本来就已经格外的引人注意了,现在如果将他的母妃安排到兴道坊,那岂不是在他的身上贴上更多的前隋标签。 李恪沉沉的叩首,满脸悲苦的说道:“请陛下宽容,不要让母妃安排到兴道坊。” “为何?”李承乾的眼神微微冷了起来。 “陛下!”李恪叩首,苦涩的说道:“母妃陪伴父皇已经三十多年,这三十年来,根本没有见过萧后,骤然相见,只会彼此无言,相处尴尬。 萧后年纪颇大,骤然相见,恐怕于身体不利,再有,母妃的生母另有他人,便是当年,他们相见也极少。” 李恪贴着地面,感受着地面的冰冷,此刻的他,能拿出来的唯一理由便是这个。 萧后的确是他母亲的嫡母,但是杨妃在前隋时,不过是一个普通妃子生的女儿,甚至就连个封号都没有。 她根本就到不了萧后的面前。 哪有什么感情。 当然,若仅仅是如此,那么其实也无所谓,但偏偏还有另外一个人在。 杨政道。 杨妃是杨政道的亲姑姑。 杨妃和萧后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两个人,待在一起就待在一起了。 但是,杨妃如果和杨政道待在一起,恐怕整个长安的目光都会看过去。 到时候,事情必然会牵连到李恪。 李承乾面无表情的点头,说道:“既然你如此说,朕也不好强人所难,那么朕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在颁政坊立一座寺庙,让杨妃在那里出家,你看可好。” 李恪惊喜的抬头。 李承乾的神色已经温和了下来。 “臣弟谢陛下大恩。”李恪再度沉沉的叩首。 颁政坊,李恪的吴王府,李愔的蜀王府,都在颁政坊。 让杨妃在颁政坊出家,就等于是在李恪和李愔的家里出家。 李承乾笑笑,说道:“平日里,可以让吴王妃和蜀王妃,带着孩子们多去看看……” 李恪听到了李承乾的停顿,下意识的抬头。 李承乾神色平静的摇摇头,说道:“朕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太妃即便是跟你离了长安,实际上是去苏州,最多不过是跟你在梁州住上一阵,然后还是要去苏州,而吴王妃,还有你的二郎都在长安,在苏州怕是没几个家人吧。” “是!”李恪茫然的抬头,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 他这才想到,他现在是梁州刺史,每年都要在梁州上任,他的母妃便是离京之后,要去的也是他的封地苏州。 他在苏州只有一个侧妃,还有两个小儿子。 他们和他母妃根本不熟。 而他呢,每年到了年底还要回长安参加大朝,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苏州。 反而是他的母妃,如果想他,还需要来回颠簸。 这就是他这个儿子的不孝了。 反而是在长安,他们母子能够相聚的时间更长。 “臣错了,多谢陛下提醒。”李恪赶紧叩首谢恩。 李承乾淡淡的摆摆手,说道:“朕也是突然想到的,你放心,太妃的事情,朕会尽可能安置妥当的。你要做的,就是给朕好好的治理地方,八月返回梁州,秋收快结束了,但也要加紧将税粮送入长安来。” “臣弟领旨,请陛下放心。”李恪认真的拱手。 “去吧。”李承乾平静的摆摆手。 “臣弟告退。”李恪深吸一口气,然后拱手退了出去。 离开东偏殿,重新跪在先帝灵前,李恪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事情虽然没有如同他最期待的那样,但终究算是有了结果。 母妃在离开皇宫之后,能够由他们两兄弟的王妃伺候照顾,已经很好了,而他们兄弟两人,也都还要到地方任职。 这已经很好了。 李恪放心了下来。 突然,李恪一愣。 他们让母妃离开长安去封地,不是为了让她去地方享福,而是单纯的为了让她离开长安。 人在长安,便意味着有无数的风雨。 离开长安不是为了享福,而是为了安心。 皇帝他,知道这个道理吗? …… 李承乾的目光望向大殿之内,脑海中依旧闪过李恪坚持不愿让杨妃去兴道坊坚定拒绝的神色。 他轻轻地冷笑。 萧后说到底,还是杨妃的嫡母。 一旦萧后有事,杨妃是需要披麻戴孝的。 李承乾让杨妃到萧后身边,一方面是为了让杨妃尽孝,另一方面,也是将别人将注意力引到李恪身上。 杨政道算什么,冢中枯骨而已。 只有李恪,只有李恪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引起别人的警惕,甚至是仇视和怨恨。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他们的目光放在了李恪身上,那么放在李承乾身上的就会少上很多。 这样,李承乾就能更推行他的新政。 至于李恪,即便是他遭受到无数的弹劾又如何,只要他被谋反,李承乾就会尽可能的护住他。 一辈子的让他站在他人的对立面上。 一辈子的做个孤臣。 做一辈子,活一辈子,从而避免掉他被人弹劾谋反斩首的结局。 李恪他自己的身份敏感,只有这样,李承乾才能护下他来。 但是如今,李承乾算是看清楚了。 李恪是孝顺他的母妃,但也仅仅是孝顺而已。 一旦事情牵扯到他的身上,李恪立刻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退缩。 这就是李恪。 当然,对于李恪,李承乾还是会用他的,清查田地,人口,推行科教,但走到最后,李承乾不会太保他的。 他自己能够期望的,就是他自己不要犯太大的错误。 一旦被人抓住把柄,那就只有按律治罪了。 李承乾抬头,轻声道:“来人!” “陛下!”张阿难快步从殿外走入。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诸地方折冲府回文如何?” “启奏陛下,诸折冲校尉有的已经开始从子弟前往长安,有的离的远,刚收到诏命,应该也已经开始挑选了。”张阿难拱手,说道:“六百折冲校尉子嗣,分左右千牛卫安置。” 李承乾淡淡的点头。 大唐有六百五十折冲府,每府一千士卒上下,掌控了这些人,李承乾就不用担心任何人谋反。 “记一下。”李承乾抬头,说道:“等他们到了,明年秋收之前给他们放一个月假期,远的假期再长一些,让他们回乡好好看看,朕要知道,这一年,地方事务究竟如何?” “喏!”张阿难拱手,然后小心的退了出来。 李承乾低头,看向桌案一侧,密密麻麻的奏本,他再度仔细的看了起来。 各州刺史,长史,司马,六曹参军,还有地方世家。 各县县令,县丞,县尉,主簿,六司参军,以及地方宗族。 掌握了这些,那么李承乾就能够掌握一县,乃至于一州,一道的具体命脉。 当然,大唐三百六十州。 这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 他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阅读记忆。 同样还是分类甄别。 因为便是这些奏本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关键数据被人篡改了。 然而即便是如此,通过这样,他也能更加全面的掌握整个大唐。 整个天下。 第五百零八章 你要去做陛下最忠诚的狗(第二更) 一日一夜过去,李恪终于疲惫的从太极殿离开。 今夜是由蒋王李恽,汉王李元昌和河间郡王李孝友,一起陪伴皇帝守灵。 皇帝夜里宿在太极殿东偏殿。 他除了去两仪殿上朝,平常时间都在太极殿。 其他人轮流陪伴。 但一日一夜,也很累。 李恪刚刚回到百福殿,就忍不住的躺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蜀王李愔直接闯了进来,快步走到床榻前,低身蹲下,满脸焦急的看向李恪,问道:“阿兄,母妃的事情,和陛下说的怎么样了?” “尚可。”李恪微微摆手,然后说道:“具体的,明日再跟你说,为兄前夜雨中跑了一夜,如今又熬了两日一夜,得休息了。” “阿兄!”李愔还想要说什么,但这个时候,李恪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李愔只能够无奈的转身离开。 等到了第二日,李恪幽幽转醒,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床榻前的李愔。 李恪顿时一惊,皱眉看向李愔道:“六郎,你在做什么?” “阿兄,起床该用早膳了,再过一会就该去太极殿为父皇守灵了。”李愔有些好笑的看着李恪,说道:“阿兄,你是真的能睡,从昨夜到现在,你睡了五个时辰了。” “这么久吗?”李恪顿时坐了起来,然后赶紧洗漱更衣。 李愔站在一旁,低声问道:“阿兄,母妃的事情,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陛下倒是愿意让母妃离京,但陛下担心母妃一离京,便会有无数人弹劾你我兄弟谋反。”李恪叹息一声,看向李愔道:“这样一来,母妃反而要为我们担心,与其这样,不如让母妃继续留在长安。” “该死的!”李愔恨恨的骂了一句。 “闭嘴。”李恪瞪了李愔一眼,然后看了殿外一眼,这才对着年轻的李愔说道:“以你的性子,母妃还是留在长安的好,免得真的出了事。” 李愔有些不忿,但也知道无奈的点头。 他知道,朝野上下盯着他们兄弟的人很多。 不仅是长孙无忌那些推翻前隋的大唐功勋,便是京兆门阀,也未尝不是带着警惕的目光看着他们。 更别说还有宗正寺,那是皇帝用来盯他们的。 “所以为兄和陛下商议之后,定下母妃日后居住在颁政坊,在那里起一座寺庙,让目的在那里带发出家,修行为父皇祈福。”李恪笑笑,说道:“你我兄弟府邸都在颁政坊,正好可以让王妃和弟妹时时照料母妃,免得母妃去了苏州,你几年也见不到。” 听到李恪最后一句,李愔才猛然抬头。 李恪是梁州刺史,而李愔是黄州刺史。 李恪的封地在苏州,而李愔的封地在蜀州。 李恪比李愔年长,他们的母妃,是吴国太妃。 要去只能去苏州。 这就意味着,一旦母妃去了苏州,那么李愔将会有更长的时间见不到他们的母妃。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李恪说的,其实是最有理。 在长安,每年回京,他们兄弟都能见到,平日里,还有自己的王妃贴身照料,还有儿孙绕膝。 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嘛。 李愔嘴巴张了张,他知道自己的皇兄说的没错,可是李愔总觉得哪里不对。 突然,他眼一睁,抓住李恪的胳膊,咬牙说道:“阿兄,弟还是想让母妃离京。” 李恪愣住了,然后直直的看着李愔。 李愔愤恨的看着李恪,说道:“阿兄,你别欺六郎不懂,他们就是要用母妃留在长安来牵制我们……” “啪”的一声,李恪一巴掌直接甩在了李愔的脸上,看着一脸愕然的他,直接拽住他的衣领,拽到了自己眼前。 李恪用自己最低的声音,咬牙说道:“陛下是父皇的嫡长子,做了太子二十二年,中间又斗掉魏王和晋王,甚至在去年就已经登基称帝,他的帝位极其稳固,是天下间最不需要忌惮我等的人,所以,你将这番话给我咽回去。” 李愔有些恐惧的看了李恪一眼,然后下意识的点点头。 李恪这才慢慢的放开李愔,闭上眼睛,他叹息一声,说道:“当年,陛下和魏王晋王相争时,其实我最害怕的,就是魏王和晋王得胜,魏王骄横,晋王阴毒,都不是好货色,他们若是即位,哪里有你我兄弟的后路……只有陛下!” 李愔嘴唇微微颤抖,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恪。 “李治和李泰,他们都不是长子,相比我们也好不了多少。”李恪摇摇头,缓缓说道:“只有陛下,他只是顾及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他们那些人。 一旦母妃离京,他们会在你我身边安插无数眼线,找我们的破绽,最后设法杀了我们,所以,你要安分,六郎。” 李愔不是个安分的皇子。 当年先帝还在世时,他就因为游猎无度、殴打官员而被弹劾,先帝屡教不改,斥其人如禽兽,削去他一半封邑及国官。 “如今父皇不在了。”李恪看着李愔,神色中带着浓重的担忧和恐惧,轻声说道:“六郎,为兄只有你和母妃,你千万要安分,别听一些人的胡言乱语,他们不是在帮我们兄弟,他们是想踩着我们兄弟的尸骨往上爬。” “阿兄,你怎么?”李愔眼底满是惊恐。 “你太年轻,掩饰不了什么,为兄能看出来,陛下一样能看出来,更别说长孙无忌和房玄龄那种老狐狸。”李恪摇摇头,认真的说道:“所以,母妃留在长安,对母妃好,对我们也好,你如果真的想照顾母后,那就想尽一切办法调回长安来。” “调回长安,我们能调回长安吗?”李愔惊讶的难以置信。 “为兄是不行的,但是你,你年纪小,不引人注意,只要你改过自新,然后好好的处理地方,对于陛下交代下来的事情,不折不扣的执行,最好对陛下献上所有的忠诚。”李恪轻轻靠前,凑在李愔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不说别的,宗正寺卿便能做。” “宗正寺卿?”李愔嘴里喃喃的念着这几个字。 “你要去做陛下最忠诚的狗,陛下让你咬谁你就咬谁,这是你做宗正寺卿唯一的机会。”李恪轻轻放开李愔,目光直直的看着他。 李愔瞬间明白,李恪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皇帝让他去咬李恪,他也得去咬。 “只有这样,在为兄人在外地的时候,你才能陪伴在母妃身边,替为兄尽孝。”李恪深吸一口气,认真说道:“而且,若是真的有事,有人诬告为兄,你不必帮为兄说什么,只要彻查真相,就是在帮为兄。” 李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李恪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大踏步的朝殿外走去。 李愔立刻反应过来,转身朝着李恪追去,他低着头,有些慌张,又有些紧张的的问道:“那该怎么做?” “不需要多做什么,等陛下的圣旨,陛下圣旨让别人做什么,你只需要依照陛下的圣旨,做的比其他任何人都出色,便足够了。”李恪脚步稍微停下,看向李愔。 李愔用力的点头道:“六郎记住了。” “至于为兄,你不用担心。”李恪轻松的笑笑,然后说道:“为兄虽然令人猜忌,但皇帝还有其他需要防备的人……你别忘了,那句谶言,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而立,这句话针对的对象,到现在,可还没有找出来呢。” 李愔茫然又欣喜的点头。 李恪轻轻笑笑,然后迈步向前,然而刚走了两步,他就停了下来,目光望向前方。 李愔赶紧停步,目光同样看向前方。 对面的走廊里,房遗爱和荆王李元景一起走了过来。 李愔神色严肃起来,他们刚才还提到了房玄龄。 现在就碰到了房玄龄的次子房遗爱,还有房玄龄三子房遗则的岳父荆王李元景。 是的。 房遗爱娶了先帝的爱女高阳公主。 房遗则娶了荆王李元景的独女夷陵县主。 房遗则今日之所以没有在这里,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够。 李恪很快笑了起来,走向李元景,率先拱手道:“王叔醒了。” “嗯!”李元景的目光从李恪落到李愔身上,似有深意的笑笑,说道:“走吧,一起用早膳。” “喏!”李恪拱手,然后和李元景,房遗爱一起朝殿外走去。 李愔紧紧的在后面跟着,原本就有难看的脸色,逐渐的缓和了下来。 大殿之外,数十名手持槊刃的禁卫士卒,面无表情的站立。 …… 转眼五日过去。 太上皇停灵太极殿已到七日。 按照丧仪,太上皇移灵千秋殿。 连续下了五日的大雨,今日也突然停了。 一身生麻丧服的李承乾,手里捧着神主,神色哀戚的走向千牛殿。 他的身后是皇后和太子,更后面是诸王公主,王妃驸马,诸相诸尚书,诸卫大将军,将军,长安城所有九品以上官员今日都在紧随在李承乾的身后。 如同一条长龙一样,前方千牛殿。 哀乐奏响,但依旧遮掩不住皇宫外面,传来的无尽哭泣声。 先帝御极二十二年,鼎立无数功勋,虽然于百官而言,武更适合他,但于百姓而言,仁才是先帝的底色。 魏征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先帝是真的听进去了。 贞观二十二年,不知道对天下百姓多少次减免赋税。 夏冬之间,更是多有体恤。 如今先帝辞世,百姓尽皆到朱雀门外,叩拜俯首,投祭花圈,哀哭祭祀。 声音清晰的传入到了皇宫之中。 李承乾走在最前,神色哀恸到了极点。 眼眶中满是泪水,强忍着,才没有流下来。 第五百零九章 女主武王=安州刺史吴王李恪(第三更) 过宜秋门,入千秋殿。 看着黑色棺椁稳稳的放在大殿中央,李承乾终于忍不住,直接跪了下来,然后沉痛的喊道:“父皇啊!” “先帝啊!”殿内外所有人全部都跟着跪了下来,全部都低声痛哭。 哭泣十五声后,内外众人才逐渐的收声,擦抹泪痕。 李承乾虽然神色依旧颤抖,但还是起身,对着神主上了三炷香之后,才转身看向群臣,开口道:“从今日,百官以及诸夫人,每日早起哭祭一次即可。” “臣等领旨。”内外所有人,齐齐叩首。 “从今日起,诸王妃,诸公主,驸马,每日夜间不必再留宫中,白日祭拜即可。”李承乾目光看向了众多女眷,还有公主。 “臣等领旨。”诸王妃,诸公主,驸马齐齐拱手。 “剩下的,还是之前的规制,诸王每日留三人陪朕守灵,其他人夜间各自休息。”李承乾稍微停顿,然后说道:“另外,父皇仙逝,长安百姓孝心至诚,传朕旨意,免长安百姓一年赋税。” “臣等领旨,陛下仁孝千古。”所有人齐齐拱手。 李承乾有些苦涩的笑笑,他刚要开口,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侧畔传来:“呕……呕……呕……” 李承乾猛然转身,目光落在了一侧的苏旖身上。 就见她捂着胸口,不停的干呕。 李承乾有些愣了。 苏淑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开口道:“御医,还不赶紧过来帮苏妃诊脉!” “喏!”张宝藏从后方走出,拱手后,快步上前。 来到苏旖身前,他小心的将右手搭在苏旖的脉搏上,听了一会,张宝藏惊喜的转身,对着李承乾拱手道:“启奏陛下,苏妃有孕,有孕一月有余。” “一个月?”李承乾下意识的问道。 苏淑站在一侧,低声道:“陛下,是在先帝病重之前。” “父皇病重之前怀上了。”李承乾侧身看向苏旖,轻轻笑了:“这是喜事啊!” 皇帝的声音虽低,但殿中群臣全部都清晰的听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全部紧跟着叩首道:“臣等恭贺陛下大喜,陛下万寿无疆。” “这是父皇在天有灵,庇佑于朕啊!”李承乾站在抬头,眼中满是泪光。 群臣全都感动的叩首道:“先帝有令,庇佑陛下,庇佑大唐,先帝冥寿无疆,大唐江山万年,臣等为陛下贺,为大唐贺。” 这是喜事。 这是祥瑞。 立政殿中,李承乾和苏淑,将苏旖安置在了西偏殿。 侍女在一旁送上安胎药。 李象,李厥,李隅,还有安康公主,全部都站在殿外好奇的张望。 李承乾看着四个孩子,微微有些挠头。 苏旖这些年,一直在帮苏淑看孩子,如今她有了身孕,这四个家伙,别闹的她出事吧。 李承乾低声嘱咐了两句,然后走出西偏殿,对着苏淑说道:“旖儿暂时还好,时间长了,不能留在立政殿。” “要搬,也得等后宫腾出来,那是父皇下葬之后的事情了。”苏淑眉头微微皱皱,问道:“父皇的嫔妃,谁出宫随诸王赴封国,谁出宫在宫外出家,谁别有安置,陛下之前忙碌,臣妾整理了一份初步名单,陛下看看,什么时候定下吧。” “嗯!”李承乾点点头,看向几个孩子,说道:“旖儿如今有了身孕,现在父皇丧仪,一切还好,将来父皇下葬之后,还需要有人帮皇后照顾他们几个,尤其是万一皇后再有了子嗣。” 苏淑没好气的白了李承乾一眼,然后问道:“陛下嘱意谁?” 李承乾摇摇头,说道:“朕还没决定……这种事情,不能太快决定,不然容易出事,一切能父皇归葬之后,朕再宣布。” 苏淑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现在太早宣布,那么有的人为了留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先等一等,先看一看再说。 “好了,皇后先照顾旖儿,朕去千秋殿。”李承乾难得欣喜的笑笑,说道:“父皇移灵,旖儿有孕,这便是父皇在庇佑大唐,庇佑朕,这是喜事。” “是!”苏淑点头,福身道:“恭送陛下!” “嗯!”李承乾笑笑,然后转身离开了立政殿。 走出献春门,看着前方的两仪殿,李承乾再度忍不住的笑了。 苏旖今日有孕,时机恰恰正好。 这让因为先帝病逝,整个长安,原本有些抑郁哀伤的氛围中,多出一抹鲜亮的色彩。 并且这一切会随着先帝的归葬,而逐渐的鲜亮。 …… 甘露门下,李承乾平静的走向了甘露殿。 张阿难在身侧紧紧跟随,手里把着一只灯笼,照亮了前路。 李承乾迈步步入甘露殿,一身白麻丧服、素面朝天的武媚娘,还有殿中的诸多侍女,齐齐对着李承乾行礼道:“参见陛下。” “嗯!”李承乾看了武媚娘一眼,然后径直从她身前走过。 只是不经意间,李承乾下意识的摸了自己的左袖一下,在那里还着一份名单。 离宫出家的名单。 其中没有武媚娘,因为她是三品婕妤。 她可以留在宫中。 但是如何留在宫中,如何安置,选择权完全在李承乾手中。 他可以选择让武媚娘暂时以照顾诸位皇子公主为由留下来,也可以强行让她在后宫太清宫里出家。 看着径直朝着后殿走去的李承乾,神色忐忑的武媚娘稍微松了口气。 但是,她的眼中也就有些不安。 她虽然如今已经是婕妤了,但是这不能够完全保证,她就一定不会被送出宫,然后被逼出家。 …… 甘露殿后殿,东侧有一间书房。 李承乾迈步走入书房,下意识的看向四周,皱眉问道:“这里其他人没来过?” “没有。”张阿难拱手,说道:“便是武婕妤,也不会被允许进入这件书房,她若是冒犯了,那么便只有死路一条,老奴早年告诫过她。” 李承乾轻轻点头,武媚娘现在已经是婕妤了,没有必要现在冒风险去做什么。 最关键的是,武媚娘现在是需要讨好他们的,而不是胡乱做些什么,然后自讨死路。 也没有人将她逼上死路。 李承乾走入书房,看着两侧书架上摆放的密密麻麻的书籍,开口问道:“这里面有什么秘密?” “这里藏着的,都是先帝独自掌握的一些秘密。”张阿难拱手,指向左侧的书架,说道:“这上面的,是朝中所有致仕官员,回到地方之后,给先帝送来的奏本,这里面有很多关于地方的情况……” “朕明白了。”李承乾点点头,然后感慨的说道:“父皇在侧面借助致仕官员的目光,盯着地方的治理情况。” “是!”张阿难拱手,说道:“不过现在先帝病逝,这些东西……” “一会儿朕来写回信,这条线必须死死的抓住。”李承乾眼神冷峻,他不害怕任何和他当面作对的敌人,他怕的是那些在私底下窃取地方钱粮,变相窃取他权力的那些鼹鼠。 “另外这些是百骑司和密卫之外的一些隐蔽人员。”稍微停顿,张阿难拱手道:“这些年,百骑司被人渗透了一些,即便是怎样清洗都难以清洗干净,所以先帝整备出了密卫,同时在密卫之外,还有一部分人手。” “连密卫都不知道的人手。”李承乾缓缓点头,这些人手在关键时刻,能发挥近乎翻盘的作用来。 …… 李承乾走到桌案之后坐下,看着放在面前的一封信,他抬头看向了张阿难。 张阿难拱手,说道:“这是先帝专门留给陛下的,老奴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李承乾轻轻点头,张阿难拱手,然后退出了书房。 李承乾这才低头打开了信封。 刚打开信封看了一眼,李承乾瞬间脸色大变…… 许久之后,李承乾才缓缓的放下了手里的密信。 这里面有很多是李世民交代给他的。 但是有两件事情最为重要。 其中一件,是在李承乾的脚下,有一只隐秘的箱子。 箱子里面数十本密册当中,记录了李世民对于朝中四品以上的所有官员,所有的尚书侍郎,寺卿少卿,地方刺史都督,还有大将军将军的看法评价和性格分析,甚至偶尔还记录了其中一些人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犯的过错。 当然,大错,该处置的早就已经处置了。 一些小错,但是人品瑕疵的地方,也全部都记录了下来。 最后是一些怀疑,对方做的很隐蔽,一点手尾也没有留下的事情。 但这点怀疑,足够皇帝彻底改变对他前途的任用。 这里面还有几个是李承乾很信任的人。 一些连李承乾都不知道的隐秘事情。 这些东西,足够李承乾在未来任免官员的时候,尽可能的少犯错。 别走弯路。 第二件事,便是李世民关于“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而立”的谶言的调查。 除了百骑司,密卫,还有各地方眼线的调查。 全部都被总汇了起来。 甚至有一些人,现在这个时候,依旧还在继续调查当中。 因为到现在,这个谶言对应的人,还没有被找出来。 李承乾低下身,依照密信所写,打开暗格,然后从里面取出密箱。 打开,里面是一本一本的密册。 李承乾拿起一本,然后一页一页细细的看了起来。 …… 张阿难听到皇帝的叫声,立刻快步转身进入书房。 黑色的箱子放在一侧。 张阿难看都没看一眼,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放下手里的密册,然后看向张阿难,说道:“朕实在没有想到,‘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而立’这件事,父皇竟然还查过吴王?” 张阿难拱手,说道:“先帝说,可能是袁天罡那个混蛋没说清,他说的,可能是吴王……唐传三代,有女主吴王代唐而立,而女主并不一定是女人,也可能是某个带女字的地方州县。” “十年前的安州都督,似乎正是吴王李恪。”李承乾轻声呓语。 第五百一十章 唐传三代,朕是第三代啊!(第一更) 书房之内,李承乾收回心神,摇摇头道:“虽然女主武王和安州吴王看起来有些联系,但朕不信这个谶言对应的是吴王。” 张阿难拱手道:“太上皇后来也得出了如此结论,因为如果是吴王的话,那他就不应该是代唐而立。” 李承乾点点头,李恪也是姓李,他也是先帝之子,就算是他最后篡位,也一样是大唐。 所以,代唐是说不过去的。 所以是别人,一定还有别人。 “这么说来,李君羡同时是被人张冠李戴了。”李承乾看向张阿难,轻叹一声道:“朕实在想不通,袁天罡为何要留这么一个谶言? 毕竟谶言这种东西,从它一开始被别人所知,其目的就是要让世事朝着这方面发展的。” 桃李子绕杨山。 这则谶言里面,就不知道有多少是陇西李氏和赵郡李氏的推手。 女武代唐。 同样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一定的。 “先帝也这么怀疑过,但袁天罡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张阿难忍不住的摇摇头。 先帝临终的时候,都还在不停的大骂袁天罡。 就是对此有了怀疑。 “死了?他真的就一定死了吗?”李承乾突然眯起了眼睛。 张阿难顿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承乾道:“陛下的意思是说袁天罡是假死的?” “这些年,假死的人还少吗?”李承乾轻轻冷笑一声,说道:“徐师谟不一样是假死的,最后还是吐蕃人先将他找出来的。” “是!”张阿难面色难看的拱手。 大唐的密卫体系,最后是掌握在张阿难手里的。 徐师谟假死他没有发现,袁天罡的假死也存在相当的可能。 李承乾微微眯眼,说道:“若朕记得没错,袁天罡是贞观八年被父皇召入长安的,第二年四月,他就死了。” “是!”张阿难躬身,喃喃的说道:“当年,我们都以为,他是因泄露天机而死,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假死。” “你刚才说,父皇怀疑过袁天罡,那么你们查过他的生平吗?”李承乾认真问道:“有问题吗?” “没有!”张阿难摇摇头,说道:“袁天罡曾祖父曾仕南梁任江黄二州刺史,后入北周任天水怀仁二郡郡守。 袁天罡祖父曾任北周浦阳、蒲江二郡郡守,车骑将军。 其父袁玑为北周梁州司仓。” “袁天罡本人在前隋任资官县令,在大唐任火井令。”李承乾轻轻抬头,轻声说道:“整个袁家的家世在逐渐的往下。” “其子如今任廪牺县令。”张阿难拱手,说道:“臣等查过袁天罡先祖,但却从来没有认真查过其子袁客师。” “开始着手查吧。”稍微停顿,李承乾认真说道:“袁天罡精通相面之术,其子想来也必有几分真传,局布的长些,明年,朕会调他任武功县公,先后布置妥当,长久些,只看不查,我们来看看究竟谁会在袁客师放松的情况下去找他,局面就会逐渐清晰了。” “喏!”张阿难拱手领命,然后又小心的说道:“陛下,他们应该不会那么直接去找人的。” “朕知道。”李承乾点点头,然后说道:“之前朕让人查右监门卫长史韦神赋,他身边几乎所有有接触的人都查了一遍,但没有结果,朕有些怀疑是百骑司里出了问题,现在盯着袁客师查,就是想看一看,百骑司内部会有什么动静。” “是!”张阿难神色严肃起来。 “百骑司查袁客师,密卫查百骑司。”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这种事情,涉及百骑司,必须要找出真凭实据,甚至要借此找出上下所有人,不能被别人借机构陷,栽赃,也不能被人壁虎断尾,断了线索,要查就全部查出来,耐心些。” “是!”张阿难认真拱手。 百骑司有问题是先帝时期便已经察觉的,只是一直没有很好的手段进行清查。 如今正好借着这些事情,逼那些人动起来。 然后彻底清查清楚。 “小心些,若真的袁天罡还活着,说不定,他会对密卫下手。”李承乾眼神凝重起来。 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自立。 如果这个谶言,从一开始就是有人炮制出来的,那袁天罡这个当年亲口说出来的人,必然在这个阴谋当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暗中策划的阴谋的人,可能是弘农杨氏,可能是在前隋灭亡过程中,受到了利益巨损,而对大唐无比怨恨的人。 “陛下!”张阿难拱手,说道:“臣记得袁天罡的坟墓埋在了蜀中。” “你想派人去挖坟,看他究竟是不是还活着?”李承乾抬头看了张阿难一眼,沉吟道:“若他真的假死,那坟茔当中或是空的,或是一具假尸,但不论是哪样,他都会暗中派人盯着自己坟茔,以确保是否有人怀疑到了他,甚至百骑司、密卫都被他渗透……” 张阿难的脸色越发难看,百骑司被渗透,这基本已经是确认的。 但密卫有没有被渗透,这还远没有证实。 可这样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若是密卫被渗透,哪怕是一人,后果也极其严重。 “还是要派人去蜀中。”李承乾抬头,看向张阿难道:“不要用密卫和百骑司的人,用禁卫的人,让他们拿着千牛卫的令牌,去益州都督府和松州传信,在路过袁天罡老家的时候,找到他的坟茔,在雷雨天气之前,在他的坟茔上,插一根一丈长的铁棍,然后离开。” 雷雨天气,坟茔,铁棍。 张阿难有些不明白李承乾要做什么? “最后派人在四方要道暗中监视,看看有没有人去查看。”李承乾面色严肃起来,然后说道:“若是有,暗中顺藤摸瓜,找到他们背后的人。” “陛下,密卫和百骑司当中,也有从禁卫转过去对陛下绝对忠诚的人。”张阿难小心的拱手。 “不一样。”李承乾摆摆手,说道:“已经进入密卫和百骑司的人,必然会有人盯着,他们一旦离开,必然会有人注意,若是蜀中的消息再传过来,必然会有人联合对照,就再难瞒了。” 张阿难轻轻点头。 李承乾理顺了思路继续说道:“朕要让袁天罡知晓,是有人怀疑到了他的头上,但朕不希望他知道这个怀疑他的人是朕,一旦他不怀疑朕,那么他就会调动他手下的人手进行调查,这里面就包括密卫、百骑司、袁客师,甚至杨家,李恪身边的人。” “老奴明白了。”张阿难拱手,他要将袁天罡可能存在的所有手段,全部都找出来,然后一举铲除。 “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自立。”李承乾眼神冷笑,轻声道:“大唐,大唐,我李家三代努力经营的盛世大唐,怎么可能会被一个什么人,用一句谶言就代替,这怎么可能?” “是!”张阿难肃然拱手。 “魏王在禁苑,朕不担心,但晋王在黔州,朕不想他被人所用。”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加强暗中保护他的人,但是,若是有人将他挟持出了黔州,为了大唐江山,救人的时候,就不必顾及了。” “是!”张阿难面色虽然有些难看,但是相比于大唐江山,一个李治真的算不上什么。 李承乾叹了口气,身体靠后,脑海中回想前世他所知道的关于女武代唐的一切信息。 武媚娘是先做了皇后,给李治生下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然后趁着李治身体不好的时候,插手朝政。 最后在李治死后,七年垂帘,最后才登基称帝。 也就是这七年,什么袁天罡早年去她家中为她相面,什么武曌,什么女主代唐的传言都出来了。 李承乾不信什么天命,他信事在人为。 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自立。 这则谶言,不过是有心人为了毁掉大唐,结合前汉历史规律,精心炮制出来的。 袁天罡不过是个工具罢了。 其他李恪也好,李君羡也罢,都不过是用来引发大唐动乱,削弱大唐国力的手段罢了。 至于武媚娘,现在她落入了李承乾的手中,李承乾会尽力保证她不掀起任何的风浪,但如果这真的是个阴谋,别人就会去选其他人。 …… 李承乾轻轻抬头,看向张阿难,问道:“那么武婕妤呢,假如抛开一切不可能的可能,那所谓的女主武王,不就是姓武的女王代唐自立,而且武婕妤又在宫中,是最可能实现的,父皇就没有怀疑过她吗,起码朕是怀疑的?” “陛下,先帝是怀疑过,但武婕妤为人温驯,又是女子……”张阿难轻轻低头。 “温驯,不见得吧。”李承乾轻轻冷笑,他可没忘了武媚娘在骊山温泉宫,脱光了藏在温泉中勾引他的模样,他神色淡漠下来,轻声说道:“当年徐慧究竟是怎么被废的,朕还是听说过的。” “后宫……”张阿难说了两个字,低头拱手道:“陛下,此事是先帝的意思。” “朕明白。”李承乾点点头,徐慧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 最后被武媚娘捡了便宜。 李承乾收拾心思,继续说道:“苏妃现在有了身孕,皇后那里四个儿女照顾不来,朕想要将婕妤留在宫中,帮助皇后照料子女,你觉得怎样?” “陛下可是想要借机将武婕妤留在宫中,就近监视?”张阿难瞬间明白了李承乾的想法。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父皇下旨的时候,没有特意提及武婕妤,所以,朕将她留在宫中是说的过去,毕竟她也是婕妤之位。” “陛下?” “但,朕对她不放心啊。”李承乾抬起头,轻叹一声,平静的说道:“唐传三代,朕是第三代啊!” 第五百一十一章 女主代唐,谶言真相(第二更) 李承乾敲着桌案,“砰砰砰”一声声的,让人心里发急。 张阿难神色严肃起来。 唐传三代。 从高祖皇帝,到太宗皇帝,到李承乾。 他就是第三代啊。 这则谶言,别人要取代的,是李承乾的皇位。 李承乾神色收敛,缓缓的开口道:“徐妃之事,说明她心机不小,若她留在皇后身边,朕担心诸皇子公主出事,而让她出宫,朕又担心会纵虎归山,你有什么办法,能解朕心中不安?” 唐传三代,女武代唐。 若是这个谶言,真的落在武媚娘身上,那她就是对大唐最大的隐患。 “陛下,要不……”张阿难伸手,轻轻一斩。 李承乾摇摇头,说道:“一来她是父皇的婕妤,父皇尸骨未寒,朕就动手杀人,有些不吉;二来,若她真的只是一枚棋子,杀了她,天命移转,反而不知道会是谁,留着她说不定能从她的身上顺藤摸瓜下来,蜀中的事情,不一定能够成功。” “袁天罡。”张阿难缓缓低头。 如果袁天罡真的是在背后策划这一切的人,那么他绝对没那么好对付。 “是天命。”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说道:“天命难测,所以,朕不会将她放出宫。” “是!”张阿难点点头,沉吟片刻后,他开口说道:“苏妃如今刚有孕,距离生产还有很久,现在照顾皇后诸子的,还是她,毕竟现在还在先帝孝期,武婕妤即便是做什么也很难。” 李承乾微微颔首。 “先用这个借口将她留下来,等到先帝孝期过后,或是在宫中起一座寺庙,囚禁她;或者便真的让她替皇后看顾诸位皇子公主又如何。”张阿难躬身,认真说道:“老奴可以保证,她的身边全是陛下的眼线,她哪怕最微弱的一点动作,也会被人时刻监视。” “便如此吧。”李承乾满意的点头,有人时刻监视武媚娘,监视一辈子,她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喏!”张阿难轻轻躬身。 …… 书房之中,李承乾一点点的将所有密册归位放入密箱当中。 然后藏进了暗格。 重新锁好。 这只密箱当中,有一小半是对“唐传三代,有武代唐”这件事情的调查。 武媚娘,李恪都是其中之一。 李君羡也是其一。 李世民很早就知道,不太可能是李君羡。 他之所以对李君羡下手,就是想要看看,在李君羡的事件中,有没有什么额外的人跳出来,。 但可惜,结果是没有。 那些人比他想的还要有耐心。 当然,这里面调查的嫌疑对象还有很多。 多数人都是无辜之人,直接放过了,但也有一些恶人,便顺手杀了。 其他剩下的一大半,是李世民对太宗一朝,所有高级官员的个人评价,还有他们的一些错处。 错处虽然不大,但在需要的时候,李承乾只需要令他们暂时的闭门思过,他就足够赢得主动了。 闭门思过可不是什么轻罚。 若是有人不守规矩,在闭门思过时还见外客,那便能以藐视皇权,心怀险恶为由,直接贬官,甚至罢免。 将东西收拾好,李承乾才缓缓起身。 书房两侧有两排书架。 一排是地方致仕官员写回来的奏本,他们对于李世民掌控地方的事情,而不至于被地方官员和胥吏作假欺骗,有极大的作用。 一排是李世民在密卫之外安排的人手,这些人有的是各王府的中级佐官,有的是地方录事参军,还有在一些小国国君国相。 不知不觉中,李承乾已经走到了书架最后一排。 他轻轻一愣,就见书架最后一排,空荡荡的。 仔细一看,从微不可查的尘土痕迹能够看出,这上面也曾经有一排书本,但是现在,这些书本都不见了。 看着尘土的痕迹,没了的时间有新也有旧。 旧差不多有几年时间,新也,其实也不是现在,但也不是太久的过去。 这是李世民在什么地方安插了人手,然后他自己又给清除了吗? 既然已经安插了人手,那就没有必要清…… 李承乾怔住了。 …… 他缓缓的转身,走到了桌案之上坐下,然后抬起头,闭上眼,神色痛苦。 值得让李世民安插人手,最后又被他自己清除的目标,还能有谁。 李泰,李治,李承乾。 李泰和李治在争储之事中彻底落败,他们身边的人手也没有安插的必要。 至于李承乾,他已经登基称帝,他身边的人手,其实也没有再留着的必要。 在李承乾登基后,这些人已经完全忠诚于他。 李承乾的意识,告诉他,应该弄清楚这些人的身份,然后进行追究,但是他的心底却没有一丁半点要追究的欲望。 他们这些人,之前虽然是李世民安插在他身边的,但实际上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做多少损害自己的事情。 而且最重要的,是李承乾大概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就比如秦怀道。 他虽然是李承乾的太子千牛卫率,但实际上他并不是李承乾核心圈子当中的人。 对于李承乾的核心机密知道的并不多。 他现在任常州刺史。 行政认真,处事干练,是一名非常合格的地方刺史。 对于李承乾而言,只要秦怀道日后好好的做他的地方大员就足够了。 最多李承乾不将他调回长安就是了。 睁开眼睛,李承乾看着桌案上的密信,对于这件事情,李世民一句话也没提。 或许是他相信他能够处理好这些事情。 李承乾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痛苦。 他这些年做了很多事情,虽然他做的很小心,但是他相信依旧有不少的事情落入到了李世民的眼里。 但是,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对他做什么。 身为皇帝,身为父亲,对李承乾而言,李世民已经做到了极致。 低下头,李承乾开始写第一封回信。 给的是前秘书少监萧德言。 萧德言曾经是李泰编修《括地志》重要成员之一,但在《括地志》编修完成之后,萧德言便和苏勖一样,和李泰断了关系。 之后,李泰谋反,他也没有参与。 后来审查,萧德言在苏勖的担保下,没有被牵连治罪。 去年的时候致仕,然后返回了江南。 李承乾虽然有苏亶在江南,但能多一双眼睛看着地方总是好的。 天下亦是如此。 …… 明烛之下,宫室明亮。 李承乾从甘露殿书房走出,张阿难立刻拱手:“陛下!”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里面有朕刚写的五封信,派人送出去,另外,还是按之前的规矩,除朕与你外,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警告两次或者强行闯入者,直斩。” “喏!”张阿难肃然拱手。 李承乾迈步朝着前殿走去,张阿难进书房去进行处置。 走到前殿,早等在一旁的武媚娘立刻对着李承乾福身道:“陛下!” “嗯!”李承乾淡淡的点头,目光看向殿外的夜色,然后说道:“你心中担忧的事情,朕清楚。” 武媚娘立刻关心的抬头。 “苏妃有孕,皇后那里三子一女,还要处理后宫,有些顾不过来。”李承乾看了武媚娘一眼,说道:“等到父皇归葬之后,你就搬到三清殿居住,平日里,就去皇后那里帮忙。” “多谢陛下!”武媚娘立刻跪了下来,惊喜的叩首。 留在宫中虽然依旧要守种种规矩,而且在三清殿一样清冷,但实际上因为帮助皇后照顾皇子和公主的原因,武媚娘在皇宫中的地位依旧很高。 尤其她还是先帝婕妤,相比在宫外青冷灯古佛的渡过美好韶华的一生,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毕竟她武媚娘的情况和他人不同。 武媚娘没有顶级的家世,她的父亲虽然是应国公武士彟,但实际上,武媚娘和她的兄长应国公武元庆之间的关系很差。 这就是这几年,武媚娘做了先帝后妃,甚至是三品婕妤,所以武元庆对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才好些。 一旦她被发配离宫出家,她相信,她的兄长不仅不会接济她,甚至还会对她,她的母亲百般打压。 想到那样的未来,武媚娘忍不住的轻轻颤抖。 同样的,她也为自己能够留在宫中,更加的欣喜,还有感激……感激皇帝。 李承乾将武媚娘的神情原本看在眼里,这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完全不择手段,就像是她当初在骊山温泉脱光了色诱自己一样。 将她留在后宫,日后少不了热闹。 但是,没有了宫外感业寺的经历,武媚娘不至于走的那么极端。 加上宫中张阿难紧盯着,武媚娘很难逃出李承乾的掌心。 “你现在继续住在甘露殿,稳定一下人心,等到父皇归葬之后,圣旨就会颁下。”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然后迈步走出了甘露殿。 武媚娘在身后沉沉叩首:“谢陛下!” 叩首在地,武媚娘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她的未来算是有了保证。 然而,低头之间,武媚娘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她终究是没有自己的儿子。 …… 李承乾站在甘露殿台阶之上,目光越过甘露门,两仪殿,太极殿,望向整个长安城。 先帝丧期,天下禁婚嫁、享乐。 长安城难得的平静。 “女主武王代唐”这则谶言,表面上是说武媚娘,但根基实际上却是弘农杨氏。 武媚娘在前世,虽然是李治的皇后,但,没有弘农杨氏在后面支持,她就算是强行登基,也坐不稳江山。 在武媚娘称帝的这段时间里,天下获益最大的,不是武氏,而是弘农杨氏。 到了最后,被真正清算的,也只有武氏。 弘农杨氏,才是这则谶言最大的获益者。 所以,不管这则谶言究竟是不是弘农杨氏编造出来的,李承乾只需要照着弘农杨氏打压就是了。 武媚娘现在虽然被李承乾控制住了,但他们还有李恪。 李承乾甚至怀疑,“女主武王代唐”这则谶言,根本上是弘农杨氏为李恪炮制出来的。 因为不仅李恪的母妃是弘农杨氏的人,甚至他的王妃也是弘农杨氏的女子。 不止如此,如果李恪抢了李承乾的皇位,那么他也算是第三代,而真正的女主武王,实际上是李恪的王妃。 一旦李恪的王妃成了皇后,弘农杨氏说不定就会效仿当年杨坚抢夺北周宇文氏的皇位一样,夺了李唐的江山。 李承乾轻轻笑了。 所有的一切终于理通了。 李承乾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针对弘农杨氏和李恪…… 不,甚至都不需要他做什么,长孙无忌会比他做的更好。 他只需要躲在长孙无忌的身后做个裁决者就好了。 李承乾真正需要做的,是稳定整个天下。 增加赋税,增加人口,平定四方,成就大唐盛世。 将那些因为李世民离世而离散的人心,全部收拢回来。 那么便是有一万个谶言,也没有意义。 金刀谶不就是这样吧。 传了一万遍,也没用。 第五百一十二章 徐惠去感业寺,李承乾新的布局(第三更) 流水幽幽,转眼已经是七月下旬。 初秋空气已经凉爽下来。 距离先帝归葬昭陵,没有几天了。 两仪殿中,整座九嵕山已经出现在殿西的沙盘上。 李承乾站在沙盘之前,两侧是长孙无忌,房玄龄,李勣,唐建,于志宁等数十名朝中重臣。 “陛下,九嵕山昭陵已经完工。”长孙祥指着整个九嵕山,认真说道:“九嵕山地处泾河之阴、渭河之阳,南隔关中平原,与太白、终南诸峰遥相对峙,主峰周围分布九道山梁,成九五之态,拱举昭陵。” 李承乾平静的点头。 昭陵他去了也不止一次,那里他熟悉。 “整个昭陵仿长安城建制,长安由宫城、皇城和外廓城组成,昭陵也是一样,先帝陵寝居于陵园的最北部,相当于长安宫城。 昭陵有垣墙围绕,墙四面正中各开一门,南朱雀门,北玄武门,东青龙门,西白虎门。” 长孙祥指着整个昭陵,继续说道:“其他诸陪葬墓以陵山主峰为轴心,呈扇面分布在陵山两侧和正面,犹如群星拱卫北辰一样,拱卫着昭陵,拱卫着先帝,恰似先帝居长安城,大内,皇城,朝臣贵戚的府邸。” 李承乾没有说什么,但是四周的长孙无忌,房玄龄,唐俭等人,却都满意的点头。 因为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这些人死后,都会陪葬在昭陵。 那里也是他们的墓穴所在。 礼部尚书李袭志上前一步,认真说道:“陛下,八月二十三,陛下捧先帝神主位,从太极殿出发,经朱雀大街至昭陵,沿途设帷帐供百姓路祭。灵车由六十四挽郎抬棺,禁军开道,至昭陵南献殿,安置灵位,归葬先帝,最后将文德皇后从石窟请下,和先帝合葬。” “母后!”李承乾听到皇后的封号,突然一股控制不住的哀伤涌上心头,泪水无声的充满眼眶。 当年,他的母后先一步辞世。 那个时候,昭陵还没有开建,只能够让他的母后临时安厝在九嵕山新凿的石窟当中。 如今,太宗皇帝归葬,他的母后自然要从石窟当中移出来,然后和太宗皇帝合葬。 虽然这是礼制,但是为人子,李承乾莫名的感到自己有些不孝。 竟然让母后的棺椁在死后被打扰。 …… “陛下节哀!”长孙无忌轻轻抓住李承乾的胳膊,低声说道:“先帝和文德皇后合葬,这是喜事。” “嗯!”李承乾用力的点头,但话却说不出来。 长孙无忌看向李袭志。 李袭志空隙说道:“先帝和文德皇后合葬之后,陛下引神主位至太庙,供奉先帝于太庙,诸礼结束。” 说完,李袭志小心的向后退开一步。 李承乾闭着眼睛长叹一声,随后他看向整个九嵕山昭陵所在,轻声说道:“舅舅,你说朕百年之后,能不能也葬在昭陵,陪伴父皇母后身侧……” 说着,李承乾再度忍不住悲恸,几欲痛哭,但好在最后强行忍了下来。 “陛下,陪葬先帝和文德皇后的事情,是臣和其他众人的事情,陛下将来百年之后,该有自己的陵寝。” 长孙无忌抬头,目光看向两侧的帷帐之后,笑着摇摇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臣等这些老家伙,能服侍陛下十年,便已经是苍天有幸,十年之后,陪伴陛下的,就是刘仁轨和李义府他们那些人了,到最后,是他们要在陛下百年之后,陪伴陛下。” “朕还要舅舅陪伴着几十年,十年哪里得够。”李承乾眼角含泪,神色真挚的看着长孙无忌。 “陛下放过臣吧,臣也是要致仕安享晚年的。”长孙无忌好笑的摆摆手,但他的心底满是欣慰,抬起头,长孙无忌说道:“至于陛下的陵寝,等先帝归葬之后,也就需要开始选址了。” “选址可以选址,但开建再说。”李承乾忍不住的摇头,他还活着,他自己的陵寝就要开建,这算什么事。 “陛下,这是朝制。”长孙无忌低声劝道。 “慢慢来。”李承乾还是拒绝,说道:“朕的陵寝若要开建,也需要等到整个大唐的赋税已经充实到不会因为朕修陵寝而有任何影响的时候再说。” 提及自己的陵寝,李承乾感到一阵的身体发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喏!”群臣齐齐拱手,李承乾虽然没有怎么在意,但是无意间表露出的进取,依旧惊人敬服。 “诸司准备去吧。”李承乾刚要散会,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从殿外传来,群臣同时皱眉转身。 徐安面色急切的从殿外走入,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出事了,被废入掖廷的徐贤妃上吊自缢,但好在被宫人发现,这才救了下来。” “徐慧?”李承乾忍不住的皱眉,问道:“她要做什么?” 徐安小心的拱手道:“她说她要为先帝殉葬。” “胡闹!”李承乾直接拂袖,满脸恼火的说道:“大唐如今已经渐入盛世,殉葬这种陋习,本身就该彻底废除,徐慧这是要做什么,要给父皇脸上抹黑吗?” “陛下!”长孙无忌上前,低声说道:“会不会是因为她被废入掖廷,无法祭拜先帝,所以才心生绝望,以自缢就殉葬?” 李承乾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看向徐安道:“传旨,复徐慧才人位,允她在诸妃日祭结束之后,每日前往千秋殿祭祀半个时辰后离开。” “陛下?”长孙无忌有些没有听懂李承乾的操作。 “徐慧被废,是父皇的事情,朕没有权力重新将她复为父皇的嫔妃。”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还有其他群臣,说道:“朕能做到,就是表面上恢复她才人的待遇,但在诸司册定上,她还是废妃,等到父皇归葬之后,就让她离宫出家,为父皇祈福去吧。” 在先帝归葬之后,将她赶出宫出家,至于是生是死,反正皇帝是不管了。 先应付过这段再说。 群臣听明白了李承乾的意思,先保证这段时间都安定,但安抚住徐慧。 只要徐慧这段时间不死,就不是什么大事。 “喏!”群臣齐齐拱手。 “去安排吧,让她沐浴更衣,准备一点吃食,然后让她等到诸王和诸妃离去之后,一个人去祭祀父皇。”李承乾摆摆手,看着徐安拱手离开,他才看向其他人,说道:“还是说昭陵的事情。” “喏!” “玄宫地下机关布舍如何,朕可不想将来有一日,有人做下不敬之事。”李承乾的神色严肃起来,说道:“两汉帝陵的事情,不能发生在大唐身上。” “陛下放心,已经做了万全布置。”长孙祥神色严肃的拱手。 “陛下,当年建昭陵的时候,虞世南便谏言,帝陵应因山而建,简朴修建,同时在陵前立碑标记内无金玉,如此可杜绝盗陵之事。”长孙无忌拱手,说道:“其实只要大唐万年,诸事都可避免。” 大唐万年,自然不会有人敢动大唐帝陵。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 大唐万年。 可能吗? 历史规律,土地兼并是难以避免发生的。 一旦土地兼并到了极致,便是改朝换代的时候。 想要避免土地兼并,改变赋税征缴方式,将百姓从土地上解放出来,这才是根本。 “政治清明,百姓安定,四夷宾服,如此自然大唐万年。”李承乾看向诸臣,说道:“诸卿,回去吧,好好履职,查察不当,以令天下太平,百姓安居,这才是长治之本。” “臣等谨遵陛下教诲。”群臣肃然拱手。 李承乾平静的低头。 …… 千秋殿中。 李承乾脚步匆匆的从偏殿走入,看着被几名宫人控制住的徐慧,他的脸上满是愤怒。 一身白麻丧服的徐慧,额头破开,鲜血淋漓。 前方的黑色棺椁上,一点血花已经在棺角炸开。 徐慧她竟然在叩拜先帝的时候,企图磕死在先帝灵前。 李承乾最是忌讳在李世民下葬之前,有人弄出这些乱七八糟的生死之事,将好好的一场葬礼,弄的乱七八糟。 李承乾走到了徐慧身前,徐慧已经彻底的昏了过去。 “包扎,弄醒。”李承乾闭上眼睛,朝着一侧摆摆手。 徐安立刻小心的上前,带着内侍,帮徐慧擦干净额头上的血渍,然后一点点的将她弄醒。 “陛下,陛下!”徐慧人还没有彻底的醒过来,便已经叫上了先帝的名字。 “陛下啊,陛下,你怎么先臣妾去了。”徐慧人醒过来,下意识的就朝着棺椁爬了过去,然后在从李承乾身前爬过的同时,她突然顿住了,然后稍微侧身抬头卡了一眼,紧跟着她就直接抓住李承乾的龙袍下摆,大声哭了起来:“陛下啊,陛下,你怎么就先臣妾去了。” 李承乾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失神了吗? 徐慧这是将她当做了先帝了吗? 四周几位内侍,要上前拉开徐慧。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让她哭个痛快吧。” “喏!”几名内侍立刻退开。 徐安站在一侧,突然对着几名内侍摆摆手。 几名内侍立刻退出了大殿。 紧跟着,殿中的所有禁卫,也全部退了出去。 徐安看了李承乾一眼,躬身之后,他退入了西偏殿。 不知不觉中,殿中已经只剩下了李承乾和徐慧。 “徐妃,朕问你一些事情。”李承乾淡淡的看着徐慧。 “陛下,臣妾没错啊,陛下,臣妾没错啊!”徐慧直接抱住了李承乾的腿,大声的哭泣起来。 李承乾站在那里,从上往下看,徐慧正好抬头,仿佛依旧没有认出李承乾,喃喃的叫道:“陛下!” 李承乾目光看了一侧的棺椁,然后看着下面的徐慧,他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转过身,李承乾看向东偏殿,低声道:“徐妃,你跟着朕来,朕有些事情你要问你。” 徐慧缓缓的放开了李承乾,然后才怯生生的起身。 跟着李承乾进入到了东偏殿…… 第五百一十三章 大唐后世诸君,皆不得行人殉之事(第一更) 八月十五。 天气已经开始有些冷了。 李恪从床上睁开眼睛,窗外晨光初露。 稍微闭上眼睛,醒了一会,李恪才起床洗漱。 就在这个时候,李愔满脸兴奋的从外面走入,来到李恪身边,激动的说道:“阿兄,有消息了,陛下已经让人拟好了圣旨,等到父皇归葬之后,母妃就跟我们去颁政坊,圣旨也会在那个时候宣读。” 李恪轻轻一愣,身体有些微微颤抖,他侧身看向李愔,问道:“是谁和你说的这话,确认吗?” “是纪王。”李愔冷静下来,低声说道:“纪王,还有赵王,他们和陛下之间的关系向来是在诸王之中最好,纪王那日见到了陛下让人草拟圣旨。 不过虽然还没有盖印,但圣旨已经拟定了。” “没有盖印就有变数。”李恪侧身看向李愔,咬牙说道:“这几日多盯着点,距离父皇归葬不过八日,千万不要让人搅和了。” 李愔突然感到身体一寒,随即向李恪拱手道:“六郎明白。” 李恪擦了擦手,然后转身朝殿外而去,同时说道:“走吧,今日哭祭父皇之后,还有大朝。” 自从先帝移棺千秋殿之后,皇帝便将大朝恢复了。 在每月初一和十五,祭拜完先帝之后,便开始了正式朔望大朝。 不过也并没有多处理多少事情。 毕竟现在诸事都是先帝丧礼为主。 只是先帝故去,皇帝开始越发的威严起来。 用过早膳,李恪刚走出百福门,就看到一群突厥朝臣,朝着千牛殿而去。 其中一人还是西突厥可汗,阿史那·贺鲁。 阿史那·贺鲁也察觉到了李恪的目光,转过身,勉强笑着对李恪拱手行礼。 …… “砰”的一声,黑色镇纸从贺鲁的身前飞过,然后重重的砸在地板上。 镇纸顿时裂成两段。 碎裂的碎片直接飞溅到了贺鲁的身上,他瞬间被吓的一动也不敢动。 暴怒的皇帝从来不好惹。 贺鲁可不想成为皇帝发泄怒气的对象。 “都疯了吧,一个个都不要活了,都要殉葬是吧。”李承乾猛地一拍桌案,恶狠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吼道:“凉国公,毕国公,你们说,朕对你们有哪点不好,让你们要抛下妻儿抛下族人,要去殉葬去?” 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神色苦涩的叩首,道:“陛下,先帝待臣如父如天,如今天父薨逝,臣心丧近死,已难以苟活,请陛下成全,允臣殉葬,侍卫陵寝。” 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跪在一侧,跟着叩首道:“陛下,臣已经年近五旬,体虚力弱,难以再持刀为陛下效力,请陛下允臣今日尽最后一忠,为先帝殉葬。” “殉葬?”李承乾神色慢慢的平静下来,看向契苾何力,认真说道:“临洮王妹三月查出有孕,怎么,你连妻子都不管了吗? 朕告诉你,凉国公,你要敢乱来,朕就让临洮王妹将生下的儿子改姓李,让你……你休要怪朕不客气。” 临洮县主是契苾何力的妻子,如今恰好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一旦契苾何力敢殉葬,李承乾让她生的儿子改姓李,契苾何力虽然不至于绝嗣,但祭祀肯定要受影响。 契苾何力直接愣住了。 “还有你,毕国公。”李承乾看着阿史那·社尔,用力的砸了两下桌案,然后说道:“衡阳姑母虽然不幸病逝,但道真还在,他如今才不过十岁,你真的就舍得放下他,一个人独自去了吗,莫非,你真的不怕朕将他也改姓吗?” 阿史那·社尔原本是西突厥可汗,后来他被薛延陀击败,率部投奔唐朝,拜左骁卫大将军,迎娶衡阳公主,授驸马都尉。 多年来,灭高昌,征讨高句丽,薛延陀,屡立军功,击败龟兹,迫使于阗国王臣服,是大唐的藩臣重将。 衡阳大长公主数年前离世,留有独子阿史那·道真。 听到李承乾所说,阿史那·社尔轻轻抬头,看向御榻之上的皇帝,然后哽咽的大礼叩拜道:“陛下体恤下臣,不忍臣就此殒命,臣心知肚明,但先帝离世,臣心丧若死,已经再难苟活,请陛下允臣自裁以殉先帝,陛下若是不允,臣只有现在撞死大殿之上……” 说完,阿史那·社尔猛然抬头,然后狠狠的朝着左侧的廊柱撞了过去。 站在那里的少府少监房遗爱,看着阿史那·社尔就这么扑了过来,下意识的伸手抱向了他。 “砰”的一声,全力冲撞之下的阿史那·社尔,狠狠的撞在了廊柱上,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用力的将阿史那·社尔抱在半空的房遗爱,看着血色的廊柱,脸色面色异常难看。 一侧的少府监李德懋赶紧上手,将阿史那·社尔接过放下。 殿中群臣看到这一幕全部惊呆了。 御榻之上,李承乾已经惊讶的站了起来,问道:“如何了?” “陛下,无事。”房遗爱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然后又看向了阿史那·社尔,脸上虽然在控制,但眼底却是异常愤怒的难看。 别看阿史那·社尔,现在一脸血,但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受多大的伤。 他自己对一切的力道拿捏,控制的极为精准。 别问房遗爱是怎么知道的。 他最初也是武将啊,而且是出了名的力大无穷,所以当阿史那·社尔冲到他身上的瞬间,房遗爱就察觉到阿史那·社尔并没有用全力,但是,在房遗爱下意识的接住他的一瞬间,阿史那·社尔却猛然爆发了力量。 房遗爱被迫也紧跟着爆发了力量,这才抱住离开阿史那·社尔。 最后阿史那·社尔虽然撞在了廊柱上,但实际上他受的伤很轻。 这个混蛋,就是在演。 房遗爱心中恨恨的骂了阿史那·社尔一句。 他的眼角扫过阿史那·社尔原本的位置。 果然,阿史那·社尔和廊柱,还有他房遗爱,并不在一条直线上,他是专门找自己的。 这个混蛋。 “陛下!”阿史那·社尔虚弱的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满脸哀恸的看向御榻上的皇帝。 李承乾站在御榻上,稍微松了口气,然后狠狠的骂道:“毕国公,你是真的要陷朕于不义不成?” “臣不敢!”阿史那·社尔挣扎起身叩首。 李承乾痛苦的叹息一声,摆摆手道:“你的心情朕能理解,但人殉之事,自从秦汉以来,就逐渐的被禁止,隋唐,高祖,父皇都是如此。” 夏商周虽然人殉,但逐渐的在减轻,到了秦朝,更是开始大规模的用陶俑来代替人殉。 “父皇病逝,朕出于自私,以文字为天下第一谥,有经天纬地,济世安民之意,故将父皇谥号,称为太宗文皇帝,但群臣,实际上更愿讳称父皇为太宗仁皇帝。” 李承乾抬头,目光从阿史那·社尔身上,移到契苾何力,“砰”的一声再拍桌案,怒喝道:“但是你们,毕国公,凉国公,你们今日如此,放诸史书,又算什么,你们简直是在给父皇这个‘仁’字抹黑。” “臣有罪!”阿史那·社尔和契苾何力赶紧吓得齐齐叩首。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看着两个人,认真的说道:“人殉之事,父皇临终之间没有提及,便是不许此事,所以,朕以父皇遗令,不许你二人殉葬,你二人愿遵旨吗?” “臣等愿意遵旨。”阿史那·社尔和契苾何力赶紧用力的叩首。 李承乾松了口气,目光柔和下来,看着两人说道:“传令,毕国公阿史那·社尔和凉国公契苾何力忠勇竭诚,授阿史那·社尔右卫大将军,授契苾何力左骁卫大将军,赐绢三千匹,以彰忠节。” “臣等叩谢陛下大恩,陛下万寿无疆。”阿史那·社尔和契苾何力同时叩首谢恩,声音之中带着无尽的哽咽和感动。 房遗爱站在一侧,看着这一幕,感到一阵阵的荒唐。 他的目光落在一侧的廊柱上。 看着上面的血渍,心中忍不住的去想。 要不要他自己也来一次? ……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神色平静下来,他转身看向一侧的长孙无忌,开口道:“舅舅,人殉的事情,从秦汉到今日,逐渐的控制,已经到了需要坐下定论的时候了。” “是!”长孙无忌有些难以置信的站了出来,认真拱手。 “传旨!”李承乾平静的抬头。 长孙无忌忍不住的跪了下来。 房玄龄,李勣,还有唐俭、于志宁等殿中所有的文臣,全部都跟着跪了下来。 他们已经意识到今日即将发生什么了。 不少的武将也跟着跪了下来。 一直到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包括站在后面的阿史那·贺鲁。 “从今日起,大唐天下,禁废殉葬,诸有人殉者,一律以杀人论罪,诸官有人殉之事,除律法严惩以外,子孙三代不得为官。”李承乾看向群臣,认真说道:“诸人殉之事,残忍太过,父皇不允,朕不允,大唐后世诸君,皆不得行之。” “臣等领命,陛下仁德千古,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齐齐叩首,神色真挚。 人殉之事,从春秋以来,逐渐的被天下人厌弃。 虽然曾经亦有反复,但是到了今日,一切终于彻底有了定论。 …… 房遗爱跪在地上,他能够感受到,这一条圣旨颁发之后,天下将引起的剧烈动荡。 但这并不是他所关心的。 他真正在意的,还是皇帝的反应之快,惊人乍舌。 阿史那·社尔和契苾何力明显是有意在做戏,但是皇帝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也是令人无比敬畏的。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第五百一十四章 以死试探,胡将的生存智慧(第二更) 午膳之后,房遗爱走出千秋殿。 他的目光望向整个皇宫之外,神色严肃。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平静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 房遗爱轻轻侧身,穿着一身白麻丧服的李元景,身材笔直的从侧后走了上来,走到了房遗爱的身侧。 “还在想着今日毕国公和凉国公的事情吗?”李元景目光看向前方,淡淡的问道。 “王叔也看出其中的不对了吗?”房遗爱轻轻拱手,抬头,渴望的请教。 “不过是胡将的生存智慧罢了。”李元景摇摇头,说道:“先帝不在了,当年对先帝竭尽忠诚的他们,自然会担忧陛下日后对他们,还有对他们的部族的看法,所以才会今日以死试探。” “试探。”房遗爱嘴里轻轻地咀嚼着这两个字。 “或者更准确的讲,这叫相互需求。”李元景轻轻笑笑,然后说道:“藩将,还有他们身后的部族,需要了解陛下对他们的态度,而陛下也需要了解藩将对他的态度,今日求死不得,凉国公和毕国公算是领了陛下的大恩,有恩义在,彼此都不用担心反复。” 房遗爱点点头,惊叹的说道:“的确如此。” “不止如此。”李元景转过身,看向两仪殿的方向,轻声道:“你看今日陛下果断干脆的甩出了禁止人殉诏,但你却不明白,陛下准备这份诏书,其实已经很久了。” “今日陛下也是在演戏?”房遗爱惊讶的开口。 “这倒不大清楚。”李元景摇摇头,说道:“但是这禁止人殉诏却是陛下早就思量过的。” “请王叔赐教。”房遗爱认真的对李元景拱手。 李元景轻轻笑笑,然后说道:“早些年,因安德郡公之子杨豫之事,陛下曾下召,重处肆意虐杀奴婢之人,还记得吗?” “记得。”房遗爱点点头,那些荒唐事,他年少时也做过一点,不过后来入了魏王府,就不做了。 李元景神色平静下来,略微严肃的问道“那那次事情,受益的是什么人?” “各家中的奴隶婢女。”房遗爱给出来答案。 “此次陛下下召禁止人殉葬。”李元景神色淡淡的看向房遗爱,问道:“你觉得这一次,受益的人是哪类人?” “宫人、奴婢。”房遗爱用力的点头。 能进行人殉的,又岂止是一般人。 王公贵族,甚至皇帝。 大唐皇帝当然除外,不管是高祖皇帝,还是先帝,又或者是陛下,对此种事都极其反感。 先帝在世的时候,便曾经下诏:诸以奴婢殉葬者,徒三年。 甚至还写入了贞观律。 但是,这种事情防不住,无非就是找十几个奴婢殉葬,然后再找十几个奴婢顶罪而已。 权贵世家,这种手段不稀奇。 到那时如今,皇帝下旨,诸以奴婢殉葬者,以杀人论处。 这虽然增加了权贵世家的殉葬成品,但是无视的也不是没有。 真正凶狠的,是一旦被查实,子孙三代不得为官。 这才是权贵之家最害怕的地方。 谁没有三五个敌人。 一旦没有了官职,没有了自保之力,光是他们下面的那些奴婢都能撕了他们。 所以,皇帝今日下的诏书,才能够彻底禁止这些事情。 同样,也才能够让更多的奴婢活下来。 “大唐起码有上百万的奴婢,这些人都会像感恩父母一样感恩陛下的。”稍微停顿,李元景摇摇头道:“但还远不止如此。” “请王叔解惑。”房遗爱再度拱手。 “虐杀奴婢,殉葬奴婢,都会使奴婢减少,而少了奴婢,自然就会去市面上找。”李元景斜眼看向房遗爱,问道:“权贵世家掠夺奴婢的手段,还用我说吗?” “嗯!”房遗爱点点头,借贷,高利,损害,让人还了一辈子都还不上,权贵有一连串的手段让人为奴为狗。 “现在是,有了律法制约,权贵不能随意打杀奴婢,让奴婢殉葬,顶罪,他们对外需要的奴婢数量就少了,百姓就能好过很多。”李元景叹息一声,说道:“而且便是百姓不得已之下自愿让子女为奴,也不用担心他们下场会很惨,这些都是陛下之德。” 房遗爱轻轻地点头,他明白,这些律法一旦组合的施行起来,百姓的日子将会好上许多。 不要将百姓当成什么都不明的愚顽,他们自身能感受到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还有,陛下在先帝刚开始停灵的时候下诏,免去长安百姓一年的赋税。”李元景轻轻苦笑,说道:“如今的长安城百姓,几乎要将陛下当成是万家生佛,不信,你细细听!” 房遗爱抬起头,看向远处的长安城中。 隐约之间,似乎能够听到一阵阵的欢呼声从长安城中传来。 “从今日起,这长安城中,陛下稳如泰山。”李元景神色平静,说道:“而且,就今日定论人殉之事,陛下在史书上的评价绝对低不了,这便等于陛下在文人士子,还有在贤能朝臣的眼中,是一等一的仁君。” 房遗爱嘴角微微抽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实在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件事情,皇帝竟然从其中收获了几乎没有止境的好处。 “难道就没有人反对吗?”房遗爱小心的看向李元景。 李元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有,肯定有,但是,谁能反对的了,这事虽然是陛下定的,但实际上却是为了先帝的葬礼,此事先帝也要增加贤名,赵国公,梁国公,还有满朝重臣,都会极尽拥护,但凡有人反对,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多谢王叔指点,二郎明白了。”房遗爱轻叹一声,很认真的点头。 …… 李元景看着房遗爱,轻轻笑道:“不管是谁,想要更进一步,从今往后,都要更加的摸准陛下的态度。” “更进一步。”房遗爱低头苦笑,摇摇头道:“二郎恐怕很难再更进一步。” “少府少监。”李元景摇头,说道:“少府少监想要更进一步,要么是九寺寺卿,要么是六部侍郎,要么就是外放地方做刺史,少府是陛下的钱袋子,不知道多少刺史恨不得放下刺史之位去做少府少监。 你啊,想要的太多了。” “二郎只盼望将来能外放个好地方做刺史,便已经足够了。”房遗爱抬起头,看向两仪殿的方向,轻声道:“二郎和魏王的事情,陛下虽然没有追究,但肯定,朝中依旧没有了二郎的位置。” 李元景直直的看着房遗爱,房遗爱被李元景看得毛骨悚然,下意识的问道:“怎么了,王叔?” “什么事情,也不要想不可能。”李元景转身,说道:“如今朝堂之上,唐相,安德郡公,始安郡公等等,六部尚书当中起码有三个三五年内就要退,宰相们最多留下一半,你怎么会觉得自己没机会?” “这些,都是陛下留给自己的亲信的,二郎再有两年,这少府少监就做到头了,只希望陛下不要随便找个地方将我踢出去任下州刺史,就足够了。”房遗爱不由得轻叹一声。 “有梁国公在,陛下不会亏待你的。”李元景停顿下来,看向房遗爱,说道:“便是梁国公不在了,你只要抓住陛下最想要的东西,哪怕你有天大的过错,他也会不计前嫌的用你。” “最想要的东西?”房遗爱有些不解的看向李元景。 “虐杀奴婢,殉葬奴婢,免长安百姓一年赋税,陛下的目的,无非就是人口罢了,他自己很早就说的很清楚了。”李元景拍拍房遗爱的肩膀,轻声说道:“如何增加人口,你只要有良策,便是户部尚书,陛下都会放给你做。” “办法?”房遗爱眼神逐渐的热切起来。 “这事你得问梁国公,他绝对有办法的。”李元景笑笑,然后转身进入了千秋殿中。 …… 两仪殿中,李承乾坐在御榻上,对着写好的诏书,盖下了自己的印玺。 张阿难从一旁接过,然后走下丹陛,递给长孙无忌。 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稍微松了口气,然后说道:“要不是千牛卫这一次提前有所察知,不然被毕国公和凉国公他们两个突然来这么一下,朕恐怕还真的不好招架。” “陛下过虑了。”长孙无忌摇摇头,说道:“他们两个本身就是提前对方放出消息,让陛下知晓,免得真的弄出差错。” 李承乾笑笑,点头道:“舅舅说的对。” “有了今日之事,他们两个,还有朝中的所有藩将,以及他们背后的部族,都会竭尽全力的为陛下效力。”长孙无忌笑着拱手,道:“臣还没有恭喜陛下。” 执失思力,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阿史那忠,薛孤吴仁等等,朝中光是将军大将军一类的藩将,起码就有将近十人。 更别说,还有左右骁卫,左右领军卫,左右武卫,近十万藩族士卒,以及近百万族民。 安定任用,今日一次朝会,彻底的解决了。 “这里面也有舅舅的功劳。”李承乾对着长孙无忌感激的点头。 “还是陛下英明,臣便忘了要额外加赐丝绢。”长孙无忌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 “钱财罢了,用六千匹丝绢,换百万人的安定,臣不知道要赚多少。”李承乾摆摆手,说道:“今日之事,恐怕很多人很快也都能看明白,不过,想来他们更多的是畏惧。” “陛下说的是阿史那·贺鲁。”长孙无忌神色严肃起来。 “我们这位西突厥可汗,名义上可控弦之士达到了三十万,麾下百姓两百万,不可小觑啊!”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舅舅,是时候准备人来代替他了。” “臣领旨。”长孙无忌肃然拱手。 “还有禁止人殉诏。”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认真的说道:“舅舅,必须要严格的履行到位。” “是!”长孙无忌拱手领命。 李承乾抬起头,轻叹一声:“这虽然不是父皇留给天下的最后遗产,但却是必然会被史书铭记的重大功绩,只有保证它得到最严格的执行,父皇的仁圣之名,才会远传千古。” “陛下放心,臣一定不会让任何人玷污了先帝的仁圣之名。”长孙无忌用力的点头。 “该是如此。”李承乾松了口气,然后笑笑,他知道,这种事情,只要说到这里,长孙无忌比他还要更上心。 “好了,该去千秋殿了。”李承乾刚要起身,长孙无忌立刻拱手道:“陛下,臣还有一事。” “嗯?”李承乾诧异的看向长孙无忌。 “臣听说陛下已经决定,要让杨妃离宫,在敦化坊出家修行?”长孙无忌看着李承乾,神色已经完全凝重起来。 “这有什么不对吗?”李承乾神色愕然。 “陛下,杨妃不能出宫。”长孙无忌对着李承乾沉沉拱手,神色严肃,一句话斩钉截铁。 第五百一十五章 徐妃去感业寺后,就让她叫明空吧!(第三更) 两仪殿中,李承乾一身白麻丧服,坐在御榻上,他的眉头已经紧皱了起来。 看着长孙无忌,李承乾忍不住的问道:“舅舅,这是为什么,杨妃为什么不能离宫出家?” “陛下!”长孙无忌面色凝重的拱手,说道:“杨妃毕竟是隋炀帝杨广之女。” “杨广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李承乾看着长孙无忌,摇头道:“便是有些什么人,在朕和舅舅的监督下,难道还真的能有人勾连吴王,诱他谋逆吗?” “自然不是如此。”长孙无忌眼睛闪了闪,然后拱手道:“陛下,吴王成功谋逆可能不大,但是,前隋毕竟还有人留下,难免有人会以构陷他们谋逆而以图幸进。” 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他的脑海中忍不住的闪过了李义府的身影。 长孙无忌继续说道:“陛下,即便是吴王谋逆能查清楚,但其中必然要牵涉陛下处理天下大事的时间。” 李承乾的脸色沉了下来。 长孙无忌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说道:“而且,最怕的是这种事情查不清楚,吴王一个人倒也罢了,但是还有蜀王,还有他们的子嗣,好几个先帝的子孙啊,而且这万一还要牵连到其他诸王的身上,怎么办?” 李承乾闭上眼,沉沉的叹息一声。 “所以,陛下,杨妃留在宫中最好,对吴王好,对蜀王好,对宗室诸王好,也对陛下好。”长孙无忌沉沉的叩首在地,然后轻轻抬头道:“这对先帝也好。” 李承乾身体微微一顿,随即缓缓的点头道:“舅舅说的有理。” “多谢陛下!”长孙无忌拱手,说道:“陛下初登基,安稳是头等大事。” “嗯!”李承乾身体轻轻靠后,说道:“其他倒没有什么,只是让杨妃出宫的事情,朕已经和吴王说过了,这下子又要和他解释。” “陛下,臣去吧。”长孙无忌拱手,认真说道:“臣会和吴王解释清楚的。” 李承乾摆手,笑着说道:“怎么能让舅舅去,这件事情,还是朕想想办法吧,吴王也还是通情达理的。” “是!”长孙无忌拱手,说道:“那么臣便先告退了。” “嗯!”李承乾平静的点头。 …… 坐在御榻上,看着长孙无忌离开了背影,李承乾看向侧面道:“将诏书修改一下吧。” 李义府从侧畔的帷帐后站出,拱手领命。 李承乾起身,从丹陛走下,然后走入两仪殿东偏殿。 徐安跟着走了进来,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情,舅舅还没有准备妥当?” “啊?”徐安一脸的茫然,不知道李承乾在说什么。 李承乾笑笑,目光看向殿外。 长孙无忌当然没有准备妥当,“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自立”的谶言,明显和弘农杨氏有关,只是现在还在先帝的丧期,长孙无忌还没有来得及算计。 李承乾让杨妃出宫,一旦有人趁机对李恪下手,最后查清楚了,长孙无忌再想要借助李恪来针对弘农杨氏就不容易了。 而且,长孙无忌说的没错,先帝丧期未久,如果因为李恪的事情弄出大的动静,就真的不好了。 李恪,弘农杨氏。 李承乾有些怀疑长孙无忌其实也是看到了李承乾开始布局的打算。 毕竟李恪的王妃就是来自弘农杨氏,再加上杨妃,萧皇后,还有杨政道,杨师道他们这些人,事情很容易和弘农杨氏勾连起来。 不过,李承乾贸然动手的话,不仅达不到效果,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李承乾轻轻笑笑,对于弘农杨氏和李恪,他的确有自己的手段和布局,但却没有长孙无忌想的那么浅薄。 如果他真的有那么浅薄,长孙无忌,还有李恪,就都不会收到消息了。 …… 千秋殿东偏殿。 李承乾站在殿门口,扫了内殿一眼。 内殿之中,诸王已经退去。 只有内侍,还有禁卫站立两侧。 一身白麻丧服的徐慧跪在地上,沉沉痛哭起来。 不知觉间,已经半天过去。 徐慧这才收敛哀容,目光下意识的朝着东偏殿瞥了过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殿门口盯着她的李承乾,随即就像是被惊到的兔子一样,赶紧转过头,然后对着先帝的棺椁痛哭起来。 十五声之后,徐安从偏殿走出,走到徐慧身侧,躬身道:“才人,时间到了。” 徐慧嘴角微微抽搐,对着先帝棺椁沉沉叩首,这才起身。 转过身,徐慧对着李承乾沉沉福身行礼,然后才从殿中退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李承乾嘴角微翘,脸色轻笑。 徐安很快重新返回,然后对着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淡漠下来的李承乾拱手道:“陛下!” “药她都吃了吧?”李承乾轻轻抬头, “已经吃过了。”徐安拱手,说道:“陛下放心,不会出事的。” “嗯!”李承乾点点头,问道:“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样了?” “徐妃的父亲,前忻州刺史徐孝德,在徐妃被废后,因行不法而被贬。”稍微停顿,徐安说道:“不过奴才查到另外一件事。” “说!” “徐妃还有个妹妹,年方十一,还没有定亲。”徐安小心的拱手, “还有个妹妹。”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也好,你去办吧。” “是!”徐安躬身,整个人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对了,父皇归葬之后,记得送徐妃到感业寺。”李承乾说着,朝着殿中走去。 徐安愣了,赶紧跟上前,低声问道:“陛下,不能暂时的留在宫中吗?” 李承乾转身淡淡看了徐安一眼,仅仅一眼,徐安就被看的头皮发麻。 李承乾回身,继续向前,走到了棺椁神主之前。 拿起三根高香,李承乾点燃,放入香炉中,然后淡淡的说道:“朕如果记得没错,新人入感业寺,排名应该是明字辈。” “是!”徐安不知道皇帝问这个干什么。 “徐妃去感业寺后,就让她叫明空吧!”李承乾合十,对着牌位沉沉躬身。 “奴才明白。”徐安神色终于严肃起来,他知道,皇帝在徐妃的身上,还有别的盘算。 “小心的派人,远一些的盯着她,看看有没有什么人会去找她。”李承乾说完,目光抬起,落在灵位上。 前一世,武媚娘去了感业寺,称明空,后来她登基之后,自己造字,改名曰曌,武曌。 日月明空, 反而和谶言对了起来。 李承乾现在这么安排徐慧,除了有毁掉武媚娘根基的打算之外,他也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在盯着感业寺。 这个人,在宫中有没有眼线。 “是!”徐安肃然拱手。 李承乾回过神,说道:“去叫吴王进来吧,他的事情,朕需要和他说清楚。” “喏!” …… 李恪低着头走上千秋殿的台阶,他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远处身影消失的徐慧一眼。 神色沉吟,然后迈步走入千秋殿中。 李恪一眼就看了站在先帝棺椁之前的皇帝,目光落在了棺椁之上。 心中松了口气。 今次没有发生那一次,徐慧试图撞棺自尽的事情。 那一也进来之后,看到棺椁角落上的血渍,李恪真的是吓了一跳。 “三郎。”李承乾转身看向李恪。 “陛下!”李恪对着李承乾沉沉拱手。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三郎,朕恐怕要对你食言了。” “陛下?”李恪抬头,骤然间,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攥住一样。 “是的,如同你想的一样,太妃出宫的事情出了波折。”李承乾无奈的摇摇头。 李恪身体微微颤抖,他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拱手道:“敢问陛下,是谁?” “是舅舅!”李承乾说的很直接,他没有遮掩的说道:“舅舅说,他担心一旦太妃出宫,那么便会有小人会试图构陷于你,便是查清楚了,也会消耗朝廷和朕的精力,若是查不清楚,恐怕后果更严重。” “小人。”李恪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拱手道:“赵国公所言有理。” 李承乾走过来,拍拍李恪肩膀,说道:“事情的确是这样,朕也没法反驳,所以,只能如此,不过朕也想了一个变通的办法。” “嗯?”李恪猛然抬头,惊讶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笑了,然后说道:“你回去之后,在府中起座小寺。” “陛下!”李恪不敢相信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摆摆手,道:“圣旨以杨妃自愿留宫下达,等父皇归葬之后,朕会让杨妃暂时随你出宫,在王府住上十五日,供你尽孝,然后你就该去地方了。 之后,杨妃入宫,不过,每天晚上宵禁之后,她可以出宫,回王府夜歇,但第二日宵禁前,她得入宫。” “也就是说,母妃每日入宫,然后夜晚回府。”李恪喃喃的看着李承乾。 “颁政坊距离芳林门并不远,太妃可以从芳林门出宫,这样宵禁之后,也不会有人注意。”稍微停顿,李承乾神色冷然的说道:“若是如此都还有人注意,那就有窥伺宫禁之嫌了。” 长孙无忌,李恪明白,皇帝防备的,其实是长孙无忌。 “陛下!”李恪忍不住的在李承乾身前跪了下来,泪水忍不住的涌上眼眶。 李承乾轻轻看了李恪一眼,将他搀扶起来,同时说道:“这件事情,朕这里自然不会有人多说什么,你那边也要告诫家里人注意,不要将消息传出去,不然到时候有人再闹到朕这里来,朕就没办法回圜了。” “臣明白!“李恪哽咽的点头,这一刻,他清晰的感到了皇帝的醇厚和敦敦的兄父之情,泪水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第五百一十六章 皇帝太会收拢人心了(第一更) 两仪殿,太宗皇帝棺椁之前。 纸钱被李承乾和李恪放入铁盆中,开始快速的燃烧起来。 李承乾抬头看向李恪,认真的说道:“三郎,朕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陛下请吩咐。”李恪立刻跪了下来。 “是青雀的事情。”李承乾闭上眼睛感慨一声,然后说道:“父皇葬礼,朕想要让青雀,还有婉儿,带着欣儿和徽儿一起去,还有晋王妃和忠儿。” “陛下!”李恪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青雀毕竟是父皇的嫡子,父皇归葬,朕还是想让他带着家人,还有晋王妃,一起去昭陵去送行祭拜的,同时也可以让父皇和母后都看看他们,尤其是母后,她已经十几年没见青雀了。” 看着低头哽咽的李承乾,李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让李泰去昭陵,足够见得皇帝孝悌至诚。 尤其是对文德皇后的孝心,更是几乎快要溢出来。 但那是李泰啊! 李恪轻轻感慨一声,说道:“陛下仁孝,臣弟感受至深,但让青雀去昭陵,臣建议陛下还是要认真考虑。” “嗯?”李承乾抬头,问道:“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魏王毕竟曾经谋逆。”李恪摇摇头,面色为难的说道:“陛下让他们出现在昭陵,虽然足见陛下仁孝,但是难免会让人心存侥幸,日后恐怕类似事情迭出。” “只是,朕……”李承乾的话有些说不出来。 李恪看着李承乾,打断他,说道:“陛下若是真的想要让母后见到魏王,那么等到母后葬礼之后,随便找个时间让魏王去昭陵便好。 至于陛下担忧的祭祀之事,臣觉得,魏王也不必去昭陵,只需要到千秋殿来略做祭祀便可。” 稍微停顿,李恪说道:“臣弟说句冒犯的话,母后归葬,魏王是在的,所以这一次去不去昭陵,其实没有区别,这一次不过就是父皇祭祀的事情,到时候,让他来千秋殿祭祀,既全了陛下的兄弟之情,也让朝臣感到陛下的谨慎之意。” 李承乾让李恪来千秋殿祭祀,必然是瞒不住人的。 诸王,诸王妃,诸公主驸马,都会将消息传出去。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可以将李承乾的仁德传遍朝中。 朝中便已经足够了。 去昭陵,无非就是让百姓多看一看。 而在朝野之事上,百姓的意见和态度反而是不重要的。 这样也能避免一些祸端。 还能让人警惕。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三郎考虑周全,便按三郎说的做吧。” “谢陛下!”李恪稍微松了口气。 李承乾低着头,看着眼前的燃烧的火焰,神色逐渐的平静下来。 …… 白色的火烛在黑色的棺椁四周燃烧。 一身白麻丧服的李泰,神色悲哀的步入了千秋殿。 抬眼,他就看到了位于最中央的黑色棺椁。 鼻子一酸,李泰的眼泪差点忍不住的掉落下来。 上一次他见父皇,还是在兴庆殿,这才几个月,父皇,你怎么就没了呢? 李泰低头,稍微收敛情绪,他这才抬头,看向整个大殿之中。 站在黑色棺椁之前的是一身白麻丧服的皇帝。 在他的左侧的,是妹妹长乐公主,新城公主,晋阳公主和新城公主,还有文成公主。 在他右侧的,是荆王、汉王、吴王、蜀王、江夏王等一众亲王郡王。 除了先帝的嫡系血脉之外,剩下的便是最近一脉的宗室男丁。 李泰对着侧身看向他的李承乾轻轻点头,然后一步步向前走去。 在李泰的身后,跟着魏王妃阎婉,他们的儿子李欣和李徽,同样还有晋王妃赵氏,和李治的儿子李忠。 六个人全部一身的白麻丧服,然后面色哀戚的上前。 一直到棺椁之前,李泰终于忍不住的跪了下来,无比痛苦的大哭道:“父皇啊,父皇,父皇啊……” 阎婉,李欣,李徽,还有赵氏,李忠全部都跟着哭了起来。 殿中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哀戚。 今日在殿中的,只有最亲近的皇室血脉。 尤其,李承乾是李泰的亲兄长,长乐公主,新城公主,晋阳公主和新城公主都是李泰的亲妹妹。 文成公主虽然是文德皇后名义上的女儿,但却是江夏郡王李道宗的亲生女儿。 这一刻,曾经所有的恩怨全部都被放下。 只有彼此血脉之中的亲情。 …… 李承乾站在一侧,等到李泰的哭声逐渐的收敛,他才苦涩的说道:“起身吧,青雀,为父皇上香。” “是!”李泰嘴唇微微颤抖,然后有些艰难的起身,然后才从一侧李道宗的手里接过点燃的高香,插入到香炉之中。 “看看父皇吧。”李承乾拍了拍李泰的肩膀,然后从侧面退开。 李泰无意识的点头,然后踉跄的迈步上前,走到了棺椁之前,看向了躺在棺椁之中的太宗皇帝李世民。 一时间,曾经那个英姿勃发,但又亲切关爱的父皇身影,再度从李泰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一时间,李泰已经是不受控制的泣不成声,到最后,彻底的嚎啕大哭起来。 殿中所有人一时间都感同身受,不少人都忍不住的低声哭泣。 李承乾轻轻走到了李泰的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等过些日子,局势安定了下来,朕就安排你带着王妃和孩子们一起到昭陵祭祀父皇和母后。” 听到母后两个字,李泰心中的酸楚再度升了起来,但他还是很认真的对着李承乾点头道:“谢过皇兄。” “嗯!”李承乾长叹一声,说道:“朕想过了,明年,就让欣儿出宫参加科举。” “陛下!”李泰顿时惊讶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微微摆手,说道:“欣儿这些年,虽然是你亲手教导,但诸于实务,他终究还是欠缺许多,明年先参加科考,体验一下,然后在雍州和洛州转一转,熟悉一下地方,到了后年,他科考应该就有把握了。” “是!”李泰嘴唇微微颤动,虽然心中万般不舍,但他还是点头下来。 李承乾笑笑,说道:“你放心,欣儿的一切,朕都会安排妥当,至于说其他的,他虽然进不了宫,见不了朕,但诸王,还有几位皇妹,他都是能见到的。” 诸王都是李姓宗嗣,对于李欣这个自家血脉,还是很照顾的。 长乐公主,新城公主,晋阳公主和新城公主,也都是李欣的亲姑姑,同样会照顾很多。 最关键的,是李承乾对李欣很照顾。 这很重要。 今日皇帝如此对待李泰和李欣,他日,便是他们不小心犯了错,也不用担心会太过牵连到自己的血脉。 至于谋反什么的,没人想。 他们又不是皇帝同父同母的血脉兄弟。 “谢皇兄!”李泰抽泣着,不停的点头,脸上满是感动。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欣儿出了宫,他就方便来往昭陵,日后,每逢年节,他就可以替你去昭陵祭祀。” 李泰愣住了,看了儿子李欣一眼,随即再也忍不住的大哭起来。 …… “吱呀”一声,千秋殿的殿门打开。 阎婉搀扶着依旧抽泣不已的李泰从殿中走出,刚走下台阶,一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在侧畔的黑暗中响起:“婉儿!” 阎婉猛然抬头,然后就看到阎立德,阎立本,阎立行三个人一起从黑暗中走出。 “阿耶!”阎婉看着自己的父亲,还有自己的两位亲叔父,惊讶的同时,泪水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阎立德,阎立本,阎立行三兄弟同样也是如此,眼眶中满是热泪。 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这辈子竟然还能再看到阎婉。 …… 远处的百福门阴影中,房遗爱看到抱头痛哭的阎家人,还有李泰,李欣等人,脸上满是冷笑。 可怜的家伙,你们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冷风吹来,房遗爱脸上已满是痛恨。 咬牙切齿的痛恨。 第五百一十七章 松赞,是不是也快死了?(第二更) 太极殿中,李承乾放下手中的细竹金笔,看向站在殿中的长孙无忌:“舅舅已经知道青雀的事情了?” “是!”长孙无忌站在殿中,轻叹一声,拱手道:“公主回府之后说的,想来陛下应该没有特别交代公主保密,所以才会被臣所知。”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朕其实不仅是想要让舅舅知道,也是有意让群臣知道,明年朕会让欣儿出宫,变相的告诫他们不要针对欣儿。” “是!”长孙无忌点头,感慨的说道:“陛下心胸宽广,遍观诸史,少有人及。” “朕也没舅舅说的那么好。”李承乾摆摆手,说道:“朕其实想的,就是父皇和母后在天之灵,能够看到青雀和稚奴都有后人能通行天下,然后每年都能去昭陵祭祀,如此家族圆满,他们也就不会怪朕了。” “陛下仁孝。”长孙无忌拱手,心中轻叹一声。 他其实知道,眼下的这件事情,远没有看上去听上去的那么简单。 皇帝宽容对李泰,还有他和李治的后人,极大的凝聚了人心。 这里面的人心,尤其是指诸王之心。 大唐三百六十州。 诸王,诸郡王,驸马,还有他们的母族妻族,加上皇帝自己的妻族,起码能占三分之一的州刺史之数。 仅仅是这件事情,诸王就会全心全意的为皇帝效力,这样反过来会加强皇帝对朝政的掌控。 另外,还有阎立德,阎立本,阎立行三兄弟。 因为再度见到了阎婉,他们和皇帝中间似有似无的隔阂会彻底消失,他们会全力的为皇帝效力。 阎立德是户部尚书,皇帝通过了他掌握了整个户部,地方的事情光是户部,就能看透太多。 根本就瞒不过皇帝。 皇帝对于天下的掌控,在通过这一件件事情,逐渐的加深,其他人对皇帝的影响和控制,也在迅速减弱。 用不了多久,皇帝就会成为太宗一样,真正掌握天下的一代帝王。 …… “说起欣儿!”李承乾感慨一声,看着眼前的御案,轻声道:“欣儿从小是朕一直看着长大的,他看起来孝直沉稳,但心思实际上很敏感,很多事情也明知是非,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是!”长孙无忌躬身,点头道:“陛下说的对。” “所以!”李承乾笑笑,说道:“欣儿明年出宫参加科考,朕虽然会安排好一切,但也难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胡乱做些什么,舅舅多看顾一些,别出事。” 听到李承乾的声音慢慢的变冷了下来,长孙无忌神色一凛,拱手道:“臣明白。” 李承乾的神色再度温和起来,感慨的说道:“说起来,自从朕登基以后,对于诸子的关注就不够了,象儿和厥儿还好,其他的几个孩子,虽然也有相处,但相处时间短,朕对他们品行的了解,却是差了许多。” “陛下为国,难免会顾及不到,不过有张玄素在内学堂看着,诸皇子的品行不会差的。”长孙无忌轻松的笑笑。 “是啊!”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张公品行难得,延儿现在也在内学堂是吧。” “是!”长孙无忌笑着点头。 长孙延是他的嫡长孙,是皇帝的亲外甥,性情温润,为人诚孝,是长孙无忌最得意的心肝宝贝。 “延儿马上要十一岁了,过两年也该看顾着定亲了,舅舅多让皇妹到宫里和皇后走动走动,到时候一起商量商量。”李承乾稍微停顿,摇摇头道:“可惜福昌儿才六岁,差的太远,不然朕就和皇妹做个亲家了。” “陛下子嗣绵延,也不差这一回。”长孙无忌笑着拱手,心里也放松了下来。 “说的也是。”李承乾微微抬手,说道:“皇后平日里事情多,宗室女眷的一些事情,也让皇妹帮着皇后管管。” “是!”长孙无忌认真点头,等到先帝的丧期过去,长乐公主她们这一辈的公主,就该加封长公主了。 自汉以来,一直都有长公主帮助皇后掌管宗室女眷的传统。 高祖皇帝那一辈,同安公主嫁人的时候,大唐还没有建立,她多在太原,对朝政影响极小。 先帝那一辈,平阳昭公主武德年间就过世了,后来是襄阳公主协助文德皇后处理宗室女眷之事。 襄阳公主的夫婿,也就是前宗正寺卿窦诞。 皇帝今日说让长乐公主帮助皇后处理宗室女眷之事,也就是说,他的心里有让长孙冲任宗正寺卿的想法。 长孙无忌心里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长孙冲是他的长子,虽然很早就已经担任秘书监之职,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让他这么多年来依旧是秘书监。 秘书监是从三品的官职,想要更进一步,做六部尚书,基本不可能。 长孙无忌自己就已经是司空、检校尚书左仆射,朝中权力最高的人,加上他的堂侄长孙祥做了工部尚书,朝中维持这样的局面已经很难了。 如果他真的再让儿子做六部尚书,恐怕就是皇帝同意,满殿的朝臣也不会同意的。 哪怕是唐俭和阎立德这些人也不会同意。 长孙无忌自己甚至已经做好了过两年,就让长孙冲调任地方去做一州刺史的准备。 将来等到自己致仕之后,再让他调回朝中任职。 但是如今,皇帝却给出了让长孙延任宗正寺卿的机会。 长公主的驸马任宗正寺卿,这是宗室内部的事情,又有先例,和长孙无忌无关。 做宗正寺卿,可比在外面做地方刺史要容易多了。 地方刺史,太容易淹死人了。 …… “说说其他事情吧。”李承乾神色平静下来,从桌案上抽出一本奏本,递给长孙无忌,说道:“西昌州有消息传来,吐蕃知悉父皇病逝,派人来奔丧,带了金琲十五种,马百匹,还有三千奴隶,以祭昭陵,同时将两万两先期黄金送了过来。” 长孙无忌的眉头皱了起来,从张阿难的手里接过奏本,同时说道:“三千奴隶?”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我中华从春秋以来,便已经逐渐摈弃殉葬陋习,但吐蕃依旧是蛮夷风俗,人殉乃是主流,所以,才让人送奴隶过来。” “可是陛下刚刚下旨禁绝人殉,难道要用吐蕃人?”长孙无忌说到这里,自己皱住了眉头。 “我大唐帝王的葬礼,自己人都不用,又怎么会让那些吐蕃人到地下去伺候父皇。”李承乾冷笑着摆摆手,说道:“到时候,让人接手这批奴隶,让他们每个人手捏一匹泥陶人像,小点的就行,到时候,在昭陵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就是了。” “喏!”长孙无忌点点头,这样的事情的确能说的过去。 “另外,这三千人能从吐蕃高原来到大唐,他们的身体必然不错。”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悄悄的送到肃州,让卫国公调教去吧,这些人被送到大唐来送死,除了少数一些被洗脑的家伙,其他人应该都很恨吐蕃的。” 肃州在祁连山北,吐蕃即便是再有眼线,也看不过去。 这些被吐蕃送到大唐送死的人,足够成为将来大唐攻破吐蕃的杀手锏。 “陛下英明。”长孙无忌点点头,略微沉吟,说道:“吐蕃这一次派人来,又是送祭品,又是从恐怕也有试探陛下的意思。” 太宗皇帝病逝,李承乾彻底掌权。 他是如何掌权的? 朝中大臣信赖如何? 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他是否依旧能够维持大唐的统治? 这些都是吐蕃人想要用清楚。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这倒无妨,随他们来,朕真正关心的,是松赞的身体如何,他,是不是也快死了?” “陛下!”长孙无忌拱手,说道:“自从吐谷浑一战之后,我们就再没有逻些道消息了,说不定松赞身体好转也说不定。” “没可能的,若是他的身体真的有机会好转,他又如何会让其他人装作他统帅十万大军,那种情况,只能有一个可能。”李承乾抬头看向长孙无忌,神色严肃。 “他的身体已经严重到了不得不用替身来代替的地步。”长孙无忌认真的点点头,并且很肯定得说道:“他快死了,尤其是先帝病逝,他怕也要放下最后一口气,没多久了。” “他们会秘不发丧的。”李承乾略微沉吟,说道:“吐蕃既然派人来了,朕也要回赐,赐松赞一个王爵,同时将他的石像刻在昭陵北面诸酋长石刻当中。” 长孙无忌眉头一跳。 昭陵石刻在昭陵以北的北司马门外,除了雕刻昭陵六骏以外,还有颉利,突利,阿史那·思摩,高昌、焉耆、于阗诸王,薛延陀、吐谷浑的首领,新罗王善德女王,林邑王范头黎,婆罗门帝那优帝阿那顺等人的雕像石刻。 这里面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身故,即便是没死的,也是大唐的阶下囚。 这些都是先帝的功勋。 如今,李承乾要在里面加上松赞的石像,哪怕不是在嘲讽,多少也有些诅咒的味道。 诅咒他快死。 “先试试看。”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抬头道:“一方面,多派人力,让人连夜雕刻石像,另一方面,派人试探一下吐蕃国使的态度,若是他的态度没有那么强硬,也就是说……” “松赞真的要死了,甚至已经死了。”长孙无忌得出了恐怖的结论。 李承乾轻轻点头,他要的就是试探松赞真实的身体情况如何。 若是松赞没死,也不清楚他知道了李承乾雕刻石像的真实目的,会不会真的气死。 想到这一幕,李承乾不由得发自心底的笑了起来。 第五百一十八章 要求文成公主殉葬(第三更) 长孙无忌看到李承乾平静下来,低声问道:“陛下,若是松赞真的要死了,或者已经死了,大唐要如何?” 李承乾目光看向殿外。 那里秋光温和。 李承乾淡淡的说道:“谈和,减少西昌州的军械支持,让吐蕃人放松,同时要求重开商路,让商旅们重新行走在唐蕃商道上。” “这些商旅是用真的商旅,还是……”长孙无忌小心的探问李承乾的目的。 “用真的。”李承乾回神,看向长孙无忌说道:“大唐现在还没有做好灭吐蕃的准备,那么就要将手脚全部收回来,全心东调,不能有丝毫的三心二意。” 向东,灭高句丽。 “有卫国公在吐谷浑,西突厥和回纥什么的都不需要太过担心什么。”李承乾稍微停顿,继续说道:“至于吐蕃,让商旅去逻些,我们不需要影响逻些的大局,只需要有选择性的和一些对大唐友善的贵族多进行交易就可以了。” “陛下是想通过如此,来挑拨吐蕃人之间的内乱?”长孙无忌顿时明白了李承乾的打算。 “这些手段,吐蕃人也不是看不出来,这样其实他们会更加的放心。”李承乾点点头,然后说道:“但是,我们真正的手段,要悄无声息的落在苏毗身上,苏毗和逻些之间最关键的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路。” “找到这里的关键要害,在大军攻上高原的关键时刻,断了他。”李承乾想着高原的地图,神色淡漠的说道:“苏毗力弱,拿下他,既能从东面威胁吐蕃,也能够给大唐一个稳定的立足点。” “李君羡现在还在通天河。”长孙无忌的眼神亮了起来。 “让他操练那些党项人吧。”李承乾摆摆手,说道:“那些党项人,如果没有人在后面拿根鞭子抽着他们,说不定他们真的会叛唐投向吐蕃。” “是!”长孙无忌拱手,不过他很快抬头,认真的看向李承乾道:“陛下,还有件事,若是松赞亡故,要求公主回去奔丧。” 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说道:“让他们见面吧,皇妹若是坚持要回去,就让她回去吧,不过要带三百金吾卫回去,免得他们胡乱要求皇妹殉葬。” “殉葬?”长孙无忌猛然抬头,惊讶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轻叹一声,有些苦涩的说道:“朕为什么不愿意让皇妹回逻些去,不就是担心松赞死了,没有大唐在背后支持,吐蕃人会强行要求他殉葬吗?” 殉葬的习俗在大唐也不过是才刚刚被李承乾废除,但是在吐蕃,却正是大行其道的时候。 让文成公主这个没有子嗣的大妃给松赞干布陪葬,这种事情,吐蕃人是能够做出来的。 长孙无忌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他躬身道:“如今有李君羡在通天河,如果吐蕃真的要做什么,就让李君羡直接杀到逻些去。” “对!”李承乾点头,深吸一口气,说道:“吐蕃的事情便这样吧,舅舅安排干练人员和吐蕃使者接触。” “喏!”长孙无忌肃然拱手。 …… “还有另一封急报。”李承乾从桌案上拿起另一份军报,递给张阿难。 张阿难接过,然后走下丹陛递给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打开一看,然后喃喃的自语道:“原来泉盖苏文也派人来了。” “父皇病逝,天下震动。”李承乾轻轻点头,说道:“如今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消息传到四方,阿史那贺鲁都已经赶了过来,吐蕃的使者也到了,高句丽来人并不奇怪。” “他们也一样是来试探大唐的深浅来的。”长孙无忌微微点头。 “高句丽人最多是父皇归葬的前一天抵达长安,之前不会有太多事。”李承乾摇摇头,说道:“朕担心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高宝藏使者金上泉,如今朕要用他做高句丽江北都护,但若是他是泉盖苏文的人,就难免要多用些手段。” “陛下想要用高句丽使者,来试探金上泉的真实身份。”长孙无忌点头,他的脑中已经有了好几套的手段。 “舅舅安排人做吧。”李承乾定了下来。 “是!”长孙无忌认真拱手。 李承乾松了口气,说道:“他们都来试探朕的深浅,无非就是看朕能不能指挥的动十六卫大军,看大唐天下诸州刺史,是否对朕忠诚,赋税是否又能送到长安来。” 李承乾抬起头,自信的笑笑,说道:“舅舅,和中书省去商量吧,父皇归葬那日,给他们一个好好的惊喜。” “喏!”长孙无忌肃然拱手。 …… 细雨迷蒙,李承乾站在两仪殿的台阶上。 目光抬起,他的眼前是整个长安城。 永惟元年,八月二十二日。 明日便是他的父皇,太宗文皇帝李世民的归葬之日。 今日,莫名的天空一片昏暗,细雨淅淅沥沥的落在整个长安城中。 雨下不了多久。 明日就会天晴。 但整个长安城中,却弥漫着一片沉重的哀悲。 如今距离先帝崩逝马上就要三个月了。 之前,因为时间逐渐的过去,百姓已经逐渐的从沉痛中走了出来,但当到了先帝归葬的时候,整个哀恸的气氛,再度迷茫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陛下!”李安俨站在一侧,对着李承乾拱手道:“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李承乾点点头,轻叹一声,道:“明日派人小心的盯着点吐蕃国使,高句丽国使,还有阿史那·贺鲁。” “是!”李安俨肃然拱手,如今对大唐威胁最大的,就是吐蕃,西突厥和高句丽。 西突厥和吐蕃因为有李靖坐镇,所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高句丽就不好说了。 先帝辞世,李承乾这个皇帝掌控天下,虽然说有吐谷浑大胜,但谁都知道,那是有先帝在后面托底。 如今先帝不在了,只有他一个人。 一旦再有战,他究竟会将整个天下带往何方,这是所有的外族使者,都在紧紧盯着的。 “你去忙吧。”李承乾侧身摆摆手。 “喏!”李安俨拱手,然后快速的转身离开。 如今整个长安城中,李承乾最直接的眼线就是李安俨。 诸方的消息都会汇聚到李安俨的手里,小事他会自己处理,大事,他会立刻禀奏到李承乾那里。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张阿难低身拱手道:“陛下,长乐门下回报,隐太子妃奏请,是否可送先帝最后一程?” 李承乾的神色冷了下来,低喝道:“她想死不成?” 张阿难拱手,说道:“陛下,老奴估计,她就是循惯例问上一句,并不打算真的前来。”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逐渐的平静下来。 隐太子妃郑氏,息隐王李建成的遗孀,先帝的长嫂,李承乾的伯母。 她如果这个时候,出现在众人眼中,难免会将当年玄武门的事情给带出来。 然而,不管别人怎么想,她的出现都会破坏李承乾和满朝群臣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先帝圣明无双的印象。 在先帝给世人留下的最后印象上抹黑。 “传旨下去,明日稍微改善一下她的伙食,告知她葬礼的一切细节,许她在长乐门自己祭祀,但不许任何人去看她,不许她出现在任何人的视线当中。”李承乾冷眼看向张阿难。 “喏!”张阿难神色平静的拱手,然后小步退身离开。 李承乾这个时候,才深吸一口气,神色平静下来,然后慨叹一声。 当年的那些旧事啊! 李承乾目光抬起,看向整个太极宫。 前面的整个皇城,三省六部九寺五监。 就在眼前的太极殿,脚下的两仪殿,还有后方的甘露殿,以及无数宫殿。 今夜,是他的父皇李世民,在这座皇宫中的最后一夜。 明日,虽然李世民的棺椁离宫,归葬昭陵,整座皇宫当中,他的痕迹会一点点的消散。 一直到整个皇宫,全部都属于李承乾。 那将是一个新的时代了。 李承乾一挥衣袖,然后转身朝着千秋殿走去。 巨大的黄盖顶着李承乾的头顶,禁卫中郎将李玄嗣带着数十名身手极高的禁卫护送。 还有数十名内侍和宫人相随。 李义府,窦德玄,上官仪等人,无声的跟在后面。 李承乾迈步走入到了千秋殿中。 长安城中所有的亲王,郡王,公主,郡主,王妃,驸马,今夜都在此处。 看到一身生麻丧服的李承乾步入殿中,所有人齐齐叩首。 但仅仅是叩首。 李承乾神色平静的走到了棺椁之前,然后双膝跪了下来。 “今夜,所有人一起待到子时正,过后,各去休息,明日卯时正,开始起身准备,明日的礼仪极重,都准备好,不要出事。”李承乾微微侧身,所有人齐齐拱手道:“喏!” 李承乾转过身,目光看向眼前的棺椁。 棺椁中躺着他的父皇。 先帝。 太宗皇帝。 李世民。 李承乾嘴唇轻轻张合,想说什么,但却又说不出来。 有他的父皇在皇宫,哪怕仅仅是棺椁,李承乾心中都极稳。 他不知道到了明日,李世民的棺椁离京,他的心中,是否还会像今日一样安稳。 第五百一十九章 先帝出殡,百万臣民,震慑四方(第四更) 永惟元年,八月二十三。 初阳东上,一片红紫。 长安城中,处处缟素。 皇宫之中,哀乐已经响了起来。 今日是先帝太宗文皇帝出殡之日。 宫中每一名士卒的身上都披上了白麻丧服,手中的长槊上,也绑上了白色的束带。 千秋殿东偏殿。 一身生麻丧服、头戴高冠的李承乾,半蹲在地上,将一对护膝亲手绑在李象的膝盖上,然后抬起头,神色难得温和的说道:“今日手脚小心一些,尽量避开小石子什么的,别磕着碰着,知道吗?” “儿臣知道。”李象神色有些茫然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微微苦笑,说道:“这种事情,你经历过一回之后,就知道其中的感受了。” “陛下就不要故弄玄虚了。”苏淑从一旁抬头,她已经帮李厥和李隅绑好了护膝,没好气的看了李承乾一眼,然后才对李象说道:“象儿,按丧仪,先帝灵柩每过城门和桥梁,都要停下来叩首祭拜,从长安到昭陵一百四十里,如果不做准备,膝盖会很疼的。” “哦!”李象抬头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点点头,笑着说道:“父皇当年送你皇祖母去昭陵的时候,就是因为没有注意,所以才疼了好几天才好的。” 李象没有说什么,只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李承乾拍了拍他的额头,然后才又看向一侧的苏旖,说道:“旖娘你今日和孩子们坐在马车上,不必步行,今日你可是比朕还重要的人。” “陛下说的哪里话。”苏旖忍不住的咬了咬嘴唇。 李承乾笑笑,但眼神中依旧满是关心。 今日是他父皇的葬礼,苏旖恰好在这段时间被诊出有孕。 在一些特殊的人的眼里,苏旖肚子中的孩子多少沾了一些先帝的特别气运。 她今日随同一起去昭陵,若是不出事,那么自然没什么人关注,可是她一旦出事,立刻就会被天下人认为不吉。 这种事情,多少会影响一些人心。 所以,李承乾很注意。 李承乾抬头,整个东偏殿中,都是他的妃嫔和孩子们。 “皇后。”李承乾看向苏淑,说道:“今日内外人多,回来的时候,记得将人都收拢好,张阿难会帮你的。” “陛下放心。”苏淑认真的点头,今日苏均和苏良嗣都在,她不缺人用。 李承乾神色平静下来,然后点点头道:“我们走吧。” “喏!”殿中众人齐齐行礼。 李承乾转身,从东偏殿中走出。 偏殿之中,依旧满满当当是诸王,公主,驸马,王妃,还有他们的子嗣。 百官站在稍后一些的地方。 只有房玄龄,长孙无忌,窦诞,李神符和李袭志站在棺椁一侧。 看到李承乾,所有人齐齐躬身道:“陛下。” 李承乾点点头,目光看向殿外。 整个长安所有九品以上官员,还有魏征,萧瑀,高士廉一众致仕老臣,以及诸外番使者,甚至还有为数众多的外命妇,密密麻麻的人影蔓延出去几乎都看不到。 “人都到齐了吗?”李承乾看向对面的长孙无忌。 “都到齐了。”长孙无忌点头,然后看向李承乾道:“陛下,可以开始了。” 李承乾对着长孙无忌点点头,长孙无忌立刻侧身。 不远处的太常寺卿赵元楷,重重的敲击在钟謦上。 连续九下,清脆的钟謦声立刻传出皇宫之外。 太宗皇帝葬礼,正式开始。 …… 哀乐鸣响,清香袅袅。 一身金红色僧袍的玄奘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然后将三本经文递给李承乾,合十道:“陛下,这是贫僧亲手翻译的《瑜伽师地论》,陪伴先帝,护佑幽冥。” 《瑜伽师地论》,大乘佛教瑜伽行唯识学派及法相宗的根本论书,是玄奘西行所取的重要经典。 甚至民间有人在说,此书是弥勒菩萨口述,相传下来的经文。 “多谢大师!”李承乾郑重接过《瑜伽师地论》,然后转身放进了一旁的棺椁之中。 一身紫色道袍的尹文操真人上前,将一本手写的《道德经》递给李承乾,然后躬身退下。 李承乾温和的对着尹文操点头。 相比于玄奘,尹文操真人做此事也不是一回了。 《道德经》是楼观道的根本经典。 李承乾转身亲手将《道德经》放入到棺椁之中,然后缓缓起身。 站在李承乾身后的长孙无忌,将一卷画轴递给李承乾,低声说道:“陛下,这是先帝最喜爱的《兰亭集序》。” 李承乾转身看向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微微抬头,眼神询问。 李承乾平静的点头,然后转身毫不留恋的将《兰亭集序》放进了棺椁之中。 他对于这些字画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 相比于用《兰亭集序》来收买三五文人的心,还不如将它放入先帝的棺椁中,当做陪葬品,送入地下彰显孝心,对他治理天下更有好处。 李承乾闭上眼睛,然后后退三步,嘴唇轻轻地颤抖起来。 长孙无忌立刻开口高喊道:“合棺!” “吱呀”一声,先帝的棺椁被缓缓的合上。 李承乾闭着眼睛,听着耳边棺椁被彻底钉死的声音,脸上的泪水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先帝啊!”轰然的痛哭声在身后响起,哭声响彻整个皇宫内外。 …… 程知节,尉迟敬德,张士贵,常何,执失思力,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钱九陇和樊兴等十六卫大将军全部身穿黑衣黑甲,骑黑色高头大马,头绑白色束带,手按千牛刀,行在最前。 身后是郑仁泰,李安俨,柴哲威,李客师,李孝同,李孟尝,杜君绰,公孙武达,左匡政,粱建方,薛孤吴仁,田仁会等一众十六卫将军,同样骑黑色高头大马,头绑白色束带,手持长槊,长槊上绑着白色的缎带。 紧跟着是由孙武开,薛仁贵,李玄嗣,丘神勣,殷元,辛獠儿等数十位十六卫中郎将,手持长槊,步行在后。 在他们的身后,是三十六名挽郎,拉着太宗皇帝的灵车,缓缓的走出了朱雀门。 李承乾一身生麻丧服,跟在灵车之后,手里捧着太宗文皇帝的神主灵位,一步步的缓缓步行。 在更后面是苏淑,太子李象,还有诸王,公主,王妃,驸马,全部步行跟随。 行走之间,全都低头痛哭。 先帝的灵柩将出朱雀门,然后从朱雀门走朱雀大街,出明德门,至一百四十里外的昭陵。 从朱雀门到明德门,在整条朱雀大街上,李承乾,还有诸王公主,甚至满朝大臣,几乎全部都要步行。 只有苏旖,魏征,高士廉,萧瑀,还有那些两三岁年龄小的宗室子弟,才会被允许坐在马车上前往。 出了朱雀门,轰然的哭泣声从朱雀大街两侧顿时传来。 仿佛一瞬间,整个长安城近百万人都在哭泣。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天地同悲。 阿史那·贺鲁从朱雀门下走入,走过朱雀桥,进入朱雀大街,看着长街两侧密密麻麻的人影,他甚至感到一股头皮发麻的感觉。 仅仅是一座长安城,人口就已经达到了整个西突厥的一半。 更别说类似长安这样的宏伟巨城,大唐还有一座洛阳。 整个天下的人口有两三千万之巨。 然而即便是如此,大唐皇帝依旧嫌弃天下人口不足,他要达到隋初的天下六千万人口。 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阿史那·贺鲁的目光落在远处哭泣着步行的李承乾身上。 他实在有些难以想象,如今庞大的帝国,皇帝竟然能够一手掌握,实在惊人。 贺鲁在长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整个长安城,从官员到百姓,对皇帝都异常敬服。 贺鲁知道,这里面有不少都是皇帝已经登基一年的结果。 而且这一年间,还有先帝在后宫坐镇。 如今虽然先帝崩逝了,但皇帝依旧牢牢的掌控着天下。 贺鲁的目光落在更前方的十六卫大将军,将军,中郎将的身上,这些人每一个都是厮杀战场的宿将。 更别说,还有李勣,李道宗这些真正的名将是站在诸王和群臣的队列中。 便是那位尚书左仆射,司空长孙无忌,也曾经随先帝征伐多年。 还有李靖,郭孝恪,李君羡,牛进达,苏定方等诸多悍将镇守天下四方。 大唐的年轻一辈也是人才济济。 贺鲁真的是怀疑,他之前的那些西突厥可汗,都是昏了头了吗? 面对这样一个强悍的大唐,他们竟敢反叛,而且还是在天可汗活着的时候,真的是疯了。 贺鲁轻轻低头,他的呼吸沉重了下来,一切没有那么容易。 但一切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皇帝不过是初登基,借助于先帝的威望,天下四方才能安稳。 他想要真正的坐稳皇位,还要看遇事。 遇事处理妥当,那么自然是天下人心归附,可若是遇事处理不当,那么就是天下散乱,烽烟四起。 前隋杨广就是例子。 另外,程知节,尉迟敬德,张士贵,李靖,李勣,长孙无忌这些人都老了,等这些人都死光了,皇帝能借助的力量会急剧下降。 不急,不急。 贺鲁有足够的耐心。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的吐蕃使者身上,心里忍不住的摇头。 吐蕃赞普的身体不好,虽然因为消息断绝传不到大唐来,不意味着他们传不到西突厥。 所以,吐蕃人,很长一段时间都用不上。 倒是身后的高句丽使者,希望他们能够在东北严寒的天气中,给大唐带来狠狠的战事失利。 只有大唐无敌天下的光环被彻底的碾碎,天下四方才会联起手来,毁灭大唐。 一定的。 阿史那·贺鲁紧紧的咬着牙。 …… 明德门外,看着从明德门向东延伸出去的无数铁甲骑兵,阿史那·贺鲁整个人都懵了。 出了明德门,先帝灵柩东行。 明德门外,每隔三丈,就有两名黑甲骑兵骑在马上,手持长槊,垂首护送。 从明德门,过渭水,一直到一百四十里外的昭陵,同样的,每隔三丈,就有两名黑甲骑兵骑在马上,持槊护送。 贺鲁站在九嵕山脚下,回头南望。 一条清晰可见的黑线,从九嵕山延伸到整个长安城中。 一百四十里 这一幕看的贺鲁头皮发麻。 不仅是他,吐蕃国使,高句丽国使,还有来自天下四方的诸国使节,甚至还有东*突厥,吐谷浑,党项头人等等,全部看的头皮发麻,全身发寒,臣服地上,一阵阵的瑟瑟发抖,不敢有丝毫异心。 大唐,大唐。 永远是天下最强盛最无敌的大唐。 第五百二十章 皇帝,孤家寡人也(第一更) 九嵕巍峨,昭陵沉肃。 巨大的铜鼎立在山腰东侧的角落里。 无数的纸钱,牺牲,玉帛,丝绢,被不停的扔进铜鼎上,化作无数青烟,直冲天际。 这样的青烟柱,在整个九嵕山还有四处。 以九成五,直冲上苍。 李承乾站在青色玉案之后,眼中含泪,嘴唇颤抖。 玉案上摆放着先帝太宗皇帝的神位。 上面摆满了五谷五畜五果各样祭品。 两侧是无数身穿黑衣黑甲,手持长槊的士卒。 身后是伏地跪倒的皇后,太子,雍王,安康,代王,长乐,城阳,晋阳和新城九个人。 其他便是长孙无忌也要往后。 其他的皇子,亲王,郡王,公主,王妃,驸马,还有更多的朝中大臣,全部都从山腰向下排。 密密麻麻的,一直延续到山脚上。 所有人全部哀声痛哭。 甚至于有的人还从腰间拔出短刀,割发,切耳,划面,满脸血腥的痛哭赌咒,誓必一生一世效力大唐。 更多的人,是不停的拍打着地面,痛哭流涕。 “先帝啊,先帝啊!” 无尽的哀嚎声传入李承乾的耳中,他在竭尽的保持泪水不要从脸上滑落下来。 在他的前方,三十六名挽郎抬着黑色的棺椁进入到了陵寝地宫之中。 他们会将先帝的棺椁放入地宫,然后再行出来。 这三十六人,全部都是长孙无忌和李承乾精心挑选的各大世族年轻一辈的优秀子弟。 这些人在葬礼结束之后,他们的履历立刻就会调入吏部,然后开始授官。 挽郎历来都是优秀年轻人才出仕的最佳选择。 这个选择之佳,甚至还要在科举进士之上。 实际上,他们这些人的父亲,本就是朝中六品以上的高官,而这些人全部都是一时秀彦。 哪怕不做挽郎,也能够凭借自身封荫入官。 只不过挽郎之所以不同,是因为他们曾经进入过先帝陵寝,和皇帝有了某种冥冥中的联系。 这种联系,使得皇帝可以以最大程度的信任他们。 李承乾为他父皇太宗皇帝选的挽郎,多数出自关陇门阀,其他还有不少的河东世族。 其中最年轻的一个,甚至只有十三岁。 他们这些年,将会成为李承乾将来治理地方最大的帮手,他们对李承乾的忠诚也要超过他人。 甚至是长孙无忌。 李承乾看着前方深邃的地宫,微微闭上眼睛。 他的父皇,太宗皇帝李世民,就这么一步步的被送入深沉的地下,永远彻底的安眠。 曾经的一幕幕,都出现在李承乾的脑海中。 平定薛仁杲、刘武周、窦建德、王世充、刘黑闼等人,为大唐的鼎立建立不世,拜天策上将,封秦王。 李承乾哀伤的脸上轻轻带出微薄的感慨。 秦王,天策上将。 正是有了这些,才有了之后的玄武门之变。 他的父皇在登基之后,听劝纳谏。 对内文治天下,厉行节约,劝课农桑,休养生息、国泰民安,创贞观盛世。 对外开疆拓土,攻灭东突厥与薛延陀,征服高昌、龟兹和吐谷浑,重创高句丽,被上尊号曰天可汗。 这就是他的父皇。 对于自己,安排李纲,陆德明,孔颖达,于志宁,杜正伦,魏征,张玄素,李百药等人的谆谆教诲。 可惜前世的他太不成器,太没有耐心了。 李承乾低下头,沉重苦涩。 他当初的处境是艰难,但是再艰难,也比不上他父皇在武德年间的境遇。 他的父皇也是在被逼的无路可退的时候,才不得不谋反的。 但是李承乾,前世的他,抗压能力太差了。 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所幸天命眷顾,他重来一次,败李泰,李治,监国理政达数年之久,甚至逼到他的父皇也不得不退位。 是的,逼的。 李承乾沉叹一声,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为了走到今天做了多少的手段。 然而,他在逼他的父皇,但何尝又不是他的父皇在逼他。 他的父皇用了无数的手段,将他磨砺锻造成一颗真正的宝玉。 在无尽的苍穹下熠熠发光。 …… 李承乾轻轻睁开眼睛。 他父皇的棺椁已经被彻底安置妥当。 前方,另外一座稍小些的棺椁,正在被移下。 李承乾看到这一幕,整个人瞬间如同被电击一样。 “母后。”李承乾轻轻地念了一句,他甚至忍不住的要伸出手,但是,汹涌的哀恸却在这一刻完全不受控制的淹没了他。 “母后啊,母后!”李承乾张着嘴巴,一声声的叫喊声,声音不高,断断续续的,泣不成声。 甚至只有他身后离他不远的人才能听见,但几乎每个人都能够感受到他发自内心深处的悲恸。 长乐,城阳,晋阳和新城四人,更是一样,哀戚的痛哭起来。 那也是她们的母后啊! 长孙无忌站在稍后些的地方,这一刻,同样哭泣的不成样子。 那是他的亲妹妹啊! 只有在做了十几年的司空之后,他才更加清楚,他妹妹当年不让他做尚书右仆射的正确。 看看这些年,一个个因为身体而倒下的众人,依旧康健的长孙无忌,才是那个走到最后的人。 今日,文德皇后和太宗皇帝合葬一处。 不知道多少人,因为这一幕而越发的痛哭出来。 当年受到文德皇后大恩的人,可绝对不在少数。 李承乾无疑是那个最悲恸的人,但是,随着时间的一点点过去,他逐渐的将悲恸压在了心里。 对于他的母后,李承乾无愧。 他已经做到了最好,起码李治和李泰现在都还活着,他们的儿子将来都能够通行天下。 李承乾无愧于心。 日影西斜。 一名名挽郎从地宫当中走出。 留在最后的阎立本和阎立德两兄弟,一步步的倒退出来,同时将地宫的所有机关彻底的启动。 随着断龙石的落下,整个地宫彻底的被封闭了起来。 无数的泥土被人洒在地宫门口,将最后一点痕迹彻底的这样。 这一刻,整个昭陵,所有人都放声的大哭了起来。 …… 李承乾站在玉桌之后,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但他整个人却死死的闭着眼睛。 从地宫门口彻底封闭的一瞬间开始,他就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地宫封闭了。 那一刻,李承乾感觉自己的心也彻底的封闭了。 他的父皇进入了地下,和阳世间彻底的断绝。 不管李承乾承认与否,太宗皇帝在的时候,他哪怕是一动都不动,也会和他分享皇权。 甚至于李承乾登基的这一年时间里,他其实大半都是在依靠太宗皇帝,才能让天下安定。 但是,今日,太宗皇帝彻底埋入地下。 和他分享皇权的人没了。 整个天地之间,掌控皇权的,只有他一个人。 只有他一个人。 其他人,哪怕是皇后,哪怕是太子,哪怕是长孙无忌,这个亲舅舅,也不会也不能来和他分享权力。 莫名的,李承乾感到一阵阵的孤寂。 就仿佛整个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一句话,莫名其妙的从李承乾心里升了起来。 皇帝,孤家寡人也。 李承乾默默的放开心防,然后彻底的拥抱了这句话。 孤家寡人。 他,李承乾,就是一个孤家寡人。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一个孤家寡人。 一个掌控着天下最高权力、决断无数人生死的孤家寡人。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让大唐走向更加雄伟的盛世。 谁也不能阻拦。 他要比他的父皇做的更好,他要比李治做的很好,他要比古今往来任何人都要做的更好。 他要让大唐更加的强大。 他能够感受到身后无数人或明或暗的窥伺。 长孙无忌,李恪,李元景,房遗爱,阿史那·贺鲁,吐蕃国使,高句丽国使,还有无数的世家野心者。 但这些人,都会成为他为大唐奠定盛世基石的阶梯。 这个世上,唯有大唐强盛,才是他最大的追求。 大唐,大唐! 大唐! 第五百二十一章 左手日,右手月,日月同在,江山紧握(第二更) 新月如钩,沁人心脾。 明月之下,一点火光骤然闪起,随后在极短的时间内蔓延开来,很快就熊熊燃烧起来。 苍茫的夜色之下,原本静谧的玄武门,突然陷入了血与火的厮杀呐喊之中。 玄武门,玄武门。 烈火在玄武门内外突然汹汹燃烧开来。 无尽的厮杀声此起彼伏。 刀槊撞击,弓弩裂空。 厮杀声从整个玄武门蔓延开来,向东蔓延到了玄德门,蔓延到了整个东宫,甚至从东宫继续向东蔓延。 延喜门,永昌坊。 齐王府。 齐王府在极短的时间里,也陷入了浓重的血色火焰的厮杀中。 不,是屠杀。 屠杀整整持续了一夜。 东方发白,大日初升,但斜月依旧。 日月同辉。 下一刻,天空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日月同时从高空中坠落下来,直坠太极宫,直坠玄武门方向。 直坠距离玄武门不远的承香殿中。 最后同时落在了站在殿中,一个穿着蟒袍的十岁男孩的手中。 左手日,右手月。 日月同在,江山紧握。 …… “呼……”的一声,李元景长长的出一口气,缓缓的睁开眼睛。 殿中静谧,殿外一片黑暗。 李元景死死的攥紧了拳头,目光抬起,死死的看向上方。 那一夜,那一夜,他就在宫中啊。 承香殿距离玄武门没有多远。 那一夜的厮杀声从玄武门传来的时候,李元景一个人躲在宫殿之中瑟瑟发抖。 那一夜之后,东宫和齐王府被血洗,最后活下来的没有多少人。 至于究竟死了多少人,谁知道。 李元景死死的咬住了牙。 承香殿距离玄武门近,但距离临湖殿也不远。 当年的事情,很多人都只知道秦王是在玄武门杀了隐太子和巢刺王的,但他们错了。 隐太子和巢刺王是在从玄武门进了后宫,然后到了临湖殿才被杀的。 之后,是太子和齐王的旧部,听说他们二人出事,这才率兵来救,然后攻打玄武门,一直到入夜。 直到后来,是尉迟敬德提着隐太子和巢刺王的人头给东宫和齐王府旧部看,他们才失去战心,四面溃散。 提着隐太子和巢刺王的人头。 这就意味着,秦王不仅杀了隐太子和巢刺王的人头,还将他们的人头剁了下来。 然而,一场贞观盛世,却让所有人都将这一幕给忘却了。 也包括他李元景。 但是,昨日太宗皇帝葬入昭陵,在昭陵地宫轰然关闭的一瞬间,当年的事情,却像是不受控制的从李元景心底深处翻涌了出来。 如今,更是又出现在了他的梦里。 李元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那夜的厮杀声再度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为了夺取皇位,兄弟相残,血流成河。 李元景轻叹一声。 史书浩如烟海,然而说到最后,也不过就是四个字。 争当皇帝。 他们都当的,他李元景为什么不行。 无非就是杀人而已。 他承认,太宗皇帝的确是一代贤君,最后甚至有无数人在为他的弑兄杀弟、逼父退位而诡辩,但他终究死了。 他活着的时候,天下濡慕,敬仰归心。 但他终究死了。 …… 李元景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冰冷的看向内外。 殿中一片清冷,殿外黑暗依旧。 李元景稍微松了口气。 他现在真的很担心,昨夜自己睡着之后,有什么梦话被人听到。 不过还好。 昨日先帝归葬昭陵,他们从昭陵回来的时候,天色依旧已黑。 不少人都回到家中休息去了,但也有一部分人选择留在皇宫。 比如吴王,蜀王。 今日,他们的母亲,就要从宫中出来了,他们要等。 至于李元景,他之所以不想回家,虽说是找了个帮皇帝看顾的借口,但其实他心里清楚,他就是不想离开皇宫。 皇帝,谁不想做呢。 李元景昨日看的很清楚,当地宫关闭的一瞬间,皇帝整个人的神色都变了。 从今往后,整个天下都在他的手里。 先帝没了,天下之重,只能靠他一个人去扛。 他扛的住吗? 李元景轻轻冷笑。 天下事,究竟有多重,别看皇帝登基已经超过一年了,但李元景敢肯定,他连天下的权力能延伸到什么程度都不知道。 且不说皇权不下乡,天下四野根本管不住以外,便是在县城州城之间,也有无数的利益纠葛。 户曹收税的时候动手脚,法曹吃了原告吃被告,仓曹自己倒卖库粮,兵曹吃空饷,士曹管工程桥梁,功曹管监察。 长史司马,哪一个不贪。 更别说是统掌一切大权的刺史了。 地方州县,有的是无数撬朝廷的墙角了。 天下三百六十州,每州三到十个县,皇帝就算是满身手脚,又能管住几个地方了。 李元景转身看向立政殿的方向。 他必须承认,皇帝是个很有野心,很有能力的人,但,他有一个最大的问题,他把自己当成是了先帝。 太宗皇帝自然有无数手段管住群臣,但皇帝他自己有吗。 先帝已死,离心离德。 尤其是在眼前看到先帝归入昭陵之后,人心浮动是肉眼可见的。 他李元景都是如此了,更何况别人。 先帝死了,压在他们心头的一块巨石没有了。 所有人的心头一下子就轻松了,皇帝想要收复人心,早着呢。 他如果什么时候,一步迈大了,立刻就是前隋杨广的结局。 天下烽烟四起,最后诸侯各掌权力。 汉末,隋末,不都是如此吗? 李元景相信,这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尤其是朝中还有长孙无忌这种人。 长孙无忌。 在前隋的时候,有一个人和长孙无忌很像,杨素。 前隋权臣杨素,协助杨广登基,并且平定杨谅叛乱,升为尚书令,加拜为太子太师,司徒。 但从那一刻起,杨广对他极为的猜忌。 甚至用他的封地来挡丧运,杨素也因此而死。 杨素死后,杨玄感继承了他的爵位,然而仅仅在七年之后,杨玄感谋反,杨素一家几乎被灭绝。 可想而知,这其中的矛盾有多深沉。 他李元景能做的,就是在这里面火上浇油,让这场冲突更快更激烈的爆发。 到时候,两败俱伤,两者皆死,然后他登基称帝…… 不,不,不。 李元景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是皇帝的叔叔,在皇帝有儿子有兄弟的情况下,正当即位是轮不到他的。 便是他强行登基,也会天下不满。 李恪。 李恪的身影突然从李元景的脑海中跳了出来。 皇帝死了,太子登基,他促使李恪杀绝皇帝子嗣,然后让李恪登基。 李恪抢了自己侄子的皇位。 自己在拨乱反正,杀了李恪,抢他李恪的皇位。 以叔夺侄。 这样就名正言顺了。 而且,李恪的背后是整个弘农杨氏,有弘农杨氏的支持,借助弘农杨氏的力量,这样一下子就容易许多了。 李元景突然笑了。 这个梦啊,做到了白天了。 但左手日,右手月,江山在手。 这难道不是上苍在告诉他,这天下该他李元景坐吗? 都是高祖皇帝的儿子,凭什么这皇位他李世民坐得,他李元景就坐不得。 …… 李元景神色平静的站在甘露门下。 吴王李恪,蜀王李愔,蒋王李恽,越王李贞,纪王李慎,赵王李福,曹王李明七位亲王,还有襄城公主,南平公主,遂安公主等一众母妃还在世的公主。 诸亲王母亲随亲王离长安去封地,而诸公主母亲,则接母亲出宫回自己的公主府。 诸公主的公主府全部都在长安。 诸人见到李元景,齐齐拱手道:“见过王叔。” 李元景平静的点头,说道:“陛下刚刚去了太庙,一会儿由内侍监宣读诏书。” “喏!”众人再度拱手。 “吱呀”一声,甘露门大开,随即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宫中走出。 身上带丧的诸妃从宫中走了出来,他们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儿女身上。 基本上有儿女的,自己的晚年都能有妥善的昭陵。 而没有儿女的,基本上也就只能够去宫外出家。 先帝嫔妃,才人以上者有十一者,才人以下者,有三十七人。 张阿难神色肃穆的从甘露门中走出,对着李元景轻轻躬身,然后才当众打开诏书。 四周诸王公主,还有诸嫔妃,全部都跪了下来。 “惟永惟元年,八月二十四日,皇帝若曰: 於戏! 子承家嗣,作藩辅之臣。 母受尊奉,盖《春秋》之义。 先帝临终诏命后宫诸妃皆出家为尼,朕不敢违之,又有诸王公主孝悌,难以拒之,左右思澈,唯有一法。 诸太妃有子女者,随同子女就藩或留诸宫中,家中出家为先帝祈求冥福。 无子女者,离宫感业寺出家,为先帝祈求冥福。 纪国太妃韦氏,灵源秘远,崇基峻极。重锡宠章,更崇徽号,许出国备享天伦,他日朕思,亦许来朝节贺……” 纪王李慎,还有纪国太妃韦氏,顿时满脸惊喜,然后抽泣的叩首道:“领旨,谢陛下天恩!” “赵国太妃杨氏,许出国备享天伦,他日朕思,亦许来朝节贺!” 赵王李福,还有赵国太妃杨氏,同样又喜又泣的叩首道:“领旨,谢陛下天恩!” 韦氏是先帝在世的贵妃,杨氏是先帝在时的淑妃,她们的待遇无需质疑。 然而即便如此,想想感业寺青灯古佛的日子,谁都觉得可怕。 接下来是越王李贞的母亲燕德妃,一样被许出宫。 在家中出家为先帝祈求冥福。 “吴国太妃杨氏,旁求淑女,式敷阴教,并建内职,以丽外朝,今留宫中,佛光寺出家,协助皇后掌理诸王妃女眷。” 蜀王李愔,还有杨氏,全部都懵了。 之前他们可都听到消息,说皇帝让他们出宫的,怎么现在要留在宫中。 “不……”李愔忍不住的要起身质问,但这个时候,一旁的立刻去直接动手捂住了他的嘴,同时叩首道:“臣谢陛下天恩!” 杨妃也跟着叩首:“谢恩。” 李愔侧着头,死死的盯着李恪。 李恪紧紧的盯着立刻,同时轻轻摇头,面色哀求。 许久之后,直到李愔身上再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他才放开了他。 李元景看着李愔趴在地上,久久不肯起来的模样,他知道,李愔的心底已经恨到了极点。 一侧,张阿难在继续宣读诏书。 蒋王李恽的母亲,才人王氏,被许出宫,离宫就藩。 这个时候,李元景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曹王李明的身上。 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第五百二十二章 先帝临终前究竟留了多少秘密(第三更) 甘露门外,气氛已经一点点的沉了下来。 尤其是曹王李明,小的时候,很多事情他都不明白,多有肆意乱为,和太子也不亲近。 到了今日,一切的反噬终于要来了。 之前他们虽然告慰自己,皇帝不会拿他们怎样的,但看到吴国太妃的下场,他们也不由得战战兢兢起来。 吴国太妃杨妃是前隋杨广的女儿,自然身份尴尬,牵涉到宫外太多不安分的势力。 同样的,曹王李明的母亲杨氏,也好不到哪里去。 杨氏曾经是巢刺王李元吉的王妃。 这些年,隐太子乱党多有所为,而巢刺王李元吉的余党同样不少。 杨氏出宫,恐怕也有不少余波。 “曹国太妃杨氏,颁政坊弥光寺出家,为先帝祈求冥福!”张阿难一句话说出,所有人都愣了。 不是都去感业寺吗? 感业寺是在城东南晋昌坊,怎么成了颁政坊弥光寺? 颁政坊哪里有什么弥光寺? 不过李明和杨氏都没有想太多,赶紧叩首谢恩:“谢陛下天恩。” 对于他们这种有子有母的人来说,只要能出宫,哪怕是去感业寺也比留在宫里好。 因为留在宫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无声无息的死掉。 只要出宫,哪怕是去感业寺,也比留在宫里好。 更别说是颁政坊,要知道曹王李明的王府,就在颁政坊,那里是一步之遥,和在家中没有区别。 这仅仅次于离宫去藩了。 李明和杨氏想明白之后,心中无比感激。 站在一侧的李元景,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当年,他可是亲眼看着杨妃被先帝强行纳入宫中的。 隐太子和巢刺王余党这些年可是掀起了不少的风波。 照他想,皇帝应该像囚禁杨妃一样,将她也囚禁在宫中。 可是今天,怎么皇帝突然下旨,让曹国太妃出宫了。 虽然是依旧留在长安,但终究是出宫了,难道皇帝是在布局? …… 不管如何,曹国太妃杨氏出宫,让甘露门下,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逐渐的放松了下来。 尤其是其他所有有子有女的宫中嫔妃,全部离宫的时候,所有人心中都微微松了口气。 先帝后宫,只有两个人是例外,一个是吴国太妃杨氏,明显是将留在宫中,半囚禁,一个是曹国太妃杨氏,是去颁政坊弥光寺出家,相比于去感业寺,或者被囚禁宫中,不知道好了多少。 然而,等到所有有子女的宫中嫔妃的去向全部都宣布之后,甘露门下,气氛再度凝重起来。 “皇贤太妃郑氏,无子,感业寺出家。”张阿难目光平静的看向郑妃。 一句话,甘露门下剩下的所有嫔妃心中顿时一沉。 一侧的武媚娘也是忍不住的轻轻颤抖。 没有子女,便是之前的贤妃,也一样要被送到感业寺出家。 相比于瑟瑟发抖的众人,郑妃神色平静的叩首道:“臣妾,谢陛下天恩。” “皇太婕妤武氏!”张阿难转头看向武媚娘。 武媚娘立刻叩首道:“喏!” “皇太婕妤武氏,居太清殿,留宫中,协助皇后照料后宫诸皇子公主。”张阿难一句话说出,武媚娘立刻惊喜的涕泪横流,随即紧紧叩首道:“臣妾谢陛下大恩。” 站在一侧的李元景,目光立刻看了过去。 他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协助皇后照料诸皇子公主? 这是在效仿薛婕妤? 可是不对啊,薛婕妤当年留在宫中,是因为皇后故去,晋王和晋阳公主,还有新城公主还年幼。 可是如今皇后还在啊,更别说皇后还有苏妃这么个…… 李元景顿时恍然了过来,苏妃有孕了,所以皇后需要有个人帮助自己来照料诸子。 毕竟后宫诸妃她信不过,长一辈的武婕妤反而没有多少利益纠葛。 但是,事情真的那么简单吗? 李元景略微沉吟,要知道,当年虽然薛婕妤以照顾晋王和晋阳公主的理由留在了宫中,但依旧引起了一些不好的谣言。 太宗皇帝和薛婕妤之间有什么不好的关系。 毕竟薛婕妤足够年轻,而且无子。 只是后来薛婕妤涉及到了晋王谋逆案中,后来才一点点的悄无声息。 现在看来应该是已经死了。 只是现在,皇帝和这个武婕妤,难道也有事情? 李元景心中好笑,不由得摇摇头,武婕妤虽然娇媚,但是有皇后在,皇帝还不至于。 而且,皇帝到如今宫中后妃人数依旧不多,不是什么好色之辈。 他将武婕妤留在宫中,难道是因为武婕妤是先帝最后几年,一直跟在身边的人? 难道是因为武婕妤知道太多关于先帝的秘密,所以皇帝必须要将她留在身边才能安心? 李元景神色平静下来,如果真的是这个原因,反倒能够说的过去。 不过这件事情,若是从这方面着手,反而不好办。 但是,若是从流言的方面着手,让皇后将武婕妤逐出宫去,这样反而能够让李元景知道更多关于先帝临终前的秘密。 李元景目光轻轻一闪。 先帝临终之前,因为吃了那逻迩娑婆寐进献的药物,而至于神智失常。 就连那个时候是哪一年他都不记得了。 甚至喊出了要将魏王和晋王叫到身边的话。 之后,就是皇帝软禁先帝到武德殿的事情了。 不过这些事情,朝中重臣都知道。 也没人怪皇帝。 只是,这件事情就这么简单吗,难道这里面没有其他更多可以利用的地方了吗? 李元景的目光落在李恪的身上。 先帝死因不明,这能不能成为吴王将来谋逆的原因呢? 李元景再度看向了武媚娘,心中琢磨。 无论如何,武婕妤都要出宫。 这样才好进行接下来的操作。 …… 甘露门下,张阿难依旧还在宣召。 美人杨氏,美人韦氏,才人崔氏,才人萧氏,还有更多的宝林,御女,采女全部因为无子,被命离宫感业寺出家。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诏命要结束的时候。 张阿难最后开口道:“废妃徐氏,无子,感业寺出家。” 所有人忍不住的轻轻抬头,神色愕然。 废妃徐氏,徐慧?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将她忘掉了,没想到,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又冒出来了。 不过绝大多数人都不在意。 一个废妃罢了,也不过是离宫出家而已,根本无足轻重。 便是李元景,也没有怎么在意。 徐慧每夜有半个时辰祭祀先帝,他是知道的。 甚至诸王都知道。 皇帝不过是为了避免有人在先帝丧期自缢殉葬,所以才给了她一个祭拜先帝的机会。 同时,也让诸王能够有半个时辰稍微放松一下。 所以,他也没有在意。 但是,武媚娘这个时候,却死死的盯着张阿难。 眉头紧皱了起来。 徐慧? 她怎么冒出来了? 她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为什么,她还能够出宫,去感业寺出家? 明明徐慧离宫出家,在感业寺青灯古佛的过一辈子,已经再难对武媚娘构成威胁,但是武媚娘依旧感到一阵阵的不安。 虽然当年徐慧被废,是她构陷的,一切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还能有什么,但是武媚娘有种来自冥冥中的威胁。 这种感觉,让武媚娘很不好受。 …… 诏书宣读完毕,众人起身。 李元景想了想,还是朝着李恪和李愔走了过去。 “王叔!”李恪神色平静的拱手,然而是李愔面色依旧难看。 李元景轻轻笑笑,然后安慰的说道:“你母妃的事情,不用担心,王叔去和陛下说说,看看还有没有回圜的余地。” 李恪愣住了。 一旁的李愔反而反应了过来,立刻惊喜的拱手道:“多谢王叔。” 李元景淡淡的点头,他刚要开口,这个时候,甘露门下,张阿难开口道:“传陛下口谕,诸妃三日之后各去所处,三日内诸妃可以出宫与家人团聚,诸太妃加十日。” 李元景愣住了,转身看向张阿难。 皇帝口谕是说,诸妃三日之后,各去自己的去处,那个时候,该去感业寺的去感业寺,该去弥兴寺的去弥兴寺,而诸国太妃可加十日与家人团圆之时。 比如蒋王李恽,他虽然可以接蒋国太妃去封地,但是,他去没法送蒋国太妃去封地。 因为他还是安州都督。 先帝病逝,加上来回路程,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政务,尤其如今正是秋收的关键时刻,他需要加紧时间回安州处置政务。 所以,他要么将太妃留在长安,等到新年之后,在额外向皇帝请假,送太妃回封地,要么就派家人将太妃送回到封地。 不论那样,他都可以在长安和太妃在一次相处十日。 放在李恪和李愔的身上,吴国太妃就可以先去长安吴王府,和他们兄弟一起待十日,然后回宫出家。 当然,离得近的,也可以在十日之内,将太妃送到封地,然后再去封地。 但可惜,对他们这些人来讲,十日时间根本不过他们将他们的母妃送回到封地去,并且安排好出家之事。 但十日团圆,依旧足够让人满意了。 尤其是李恪。 李恪轻轻笑笑,然后对着李元景躬身道:“王叔,事情侄儿就不麻烦王叔了,王叔先帮母妃收拾东西,然后回家。” “好!”李元景转过身,勉强笑笑,但嘴角依旧在抽搐 …… 太庙,皇城东南角。 内殿之中,白烛闪烁。 一身黑色衮龙袍,臂上绑着白色束带的李承乾跪在蒲团上,面前摆着密密麻麻的牌位。 献祖皇帝李熙,懿祖皇帝李天锡,太祖皇帝李虎,世祖皇帝李昞,高祖皇帝李渊,太宗皇帝李世民。 高香袅袅。 一张张的纸钱被放入火盆,然后汹汹的燃烧起来。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李承乾身后响起,李承乾没有回头,直接开口:“说!” “是。”张阿难拱手,说道:“启奏陛下,诸事已经安排妥当,吴王没有提前将事情告诉蜀王,而荆王似乎有挑拨吴王和蜀王不忿之意,还有武婕妤,她对陛下让徐妃去感业寺出家有些不满,反而是曹王,对陛下让曹国太妃出宫,无比感恩。” “嗯!”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 今日发生在甘露门下的一切,他即便是没有亲眼见到,但也能猜个八九分。 “荆王啊!” 第五百二十三章 遗诏,祸乱之源(第四更) 火盆当中的火焰,在眼前轻轻跳跃。 李承乾的脑海出现了荆王李元景的身影。 那日葬礼之后,李百药带着李元景过来,安排第二日宣布诸妃出家的事情,由荆王来见证,李承乾就觉得奇怪起来。 莫妃在武德元年十一月就因病去世了。 李元景在虽然自小也是在宫中长大,但对宫中应该没什么留恋才对。 怎么突然就动了心思。 现在看他往李恪身边凑,不管是打算做什么,都说明这个家伙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父皇离世,就连皇族也开始人心不安了。”李承乾抬起头,看向眼前太宗皇帝的牌位,轻声说道:“父皇,难道儿子稳定天下,就真的要沾一沾皇族的血不成。” 张阿难站在李承乾的身后躬身,默然。 李承乾低头,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上,轻声道:“安排吧,在荆王身边小心的安插人手,容易自然最好,若是不容易,也能说明问题。 若是容易,李元景的一切自然尽数在李承乾的掌握中。 若是不容易,那么就说明李元景是真的有野心。 “喏!”张阿难认真拱手。 “还有吴王。”李承乾神色温和下来,轻声说道:“吴王还是听话的,朕让他暂时不要将事情传出去,他果然没说,只是可惜,钓出了不该钓的人。” 李元景的母族莫氏,算不得什么大家族,但他的妻族裴氏却是不可小视。 荆王妃是司空裴寂的女儿,而裴寂的儿子裴律师,娶了高祖皇帝十四女临海大长公主。 更别说,还有裴行俭,裴行方这样的军中悍将。 裴蕴的孙子裴胤,更是在不久之前,娶了新城公主。 当然,裴家不会轻易去支持李元景。 但是,如果李元景谋逆成功,裴家也绝对不会和他作对。 另外,李元景的女儿嫁给了房玄龄的儿子房遗则, 这一次先帝丧仪之中,李元景和房遗爱走的很近。 房遗爱的身后还有一个高阳公主。 “吴王身边的人手,安插的隐秘一些,相反,在蜀王身边多安插些人手。”李承乾轻轻抬头,说道:“吴王是个谨慎的人,想要让他动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相反的,蜀王就太容易被别人下手了。” “喏!”张阿难肃然拱手。 “感业寺那边,多盯着点,毕竟都是先帝的嫔妃。”李承乾稍微叮嘱了一句。 若是先帝的嫔妃,在出家的时候,在感业寺和什么男人有了关系,先帝的头上难免会绿上一些。 “是!”张阿难微微躬身。 “最后便是武婕妤,时刻盯住她的每一个动作。”李承乾稍微停顿,说道:“武婕妤和武元庆之间的关系并不太好,两人之间勉强的保持往来已经不容易了,想要让武元庆帮武婕妤做些什么事情并不容易,所以,要注意和武婕妤见面的杨家人。” “喏!”张阿难神色凛然起来。 武媚娘的母亲便是吏部尚书杨师道的亲堂妹,杨家的人和武媚娘的关系很近的。 “告诉皇后,准备规划一下诸妃离宫之后,后宫的安排情况吧,现在不能让人再在东宫住着了。”李承乾微微抬头。 自从他登基以来,除了他和皇后,还有郑霜儿,魏薇是住在皇宫这边的,李承乾的其他嫔妃依旧住在东宫。 现在,太宗皇帝已经离开皇宫了,他的后宫三日之后,也会彻底的离开。 而太宗皇帝留在宫中最重的痕迹,恐怕也只有眼前的这座牌位了。 皇宫是新的,他只属于新皇。 “喏!”张阿难平静的拱手。 “去吧。”李承乾摆摆手。 张阿难立刻拱手而退。 …… “想要做改革,想要拉拢能过的人,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利益拿出来。”李承乾看向供桌上高祖皇帝李渊的牌位,轻轻叩首道:“祖父,孙儿不孝,恐怕只能对荆王下手了,而且这一次,孙儿怕是真的要见血了。” 和以前的李泰李治不同,那个时候有太宗皇帝在,李承乾会尽可能的克制自己,不要将事情逼到绝路上。 但是,李元景不同。 他虽然是李承乾的王叔,但和他的关系又远了一层。 李元景的母亲是莫嫔,而李承乾的祖母是太穆皇后窦氏。 所以,对于这个在太宗皇帝刚刚归葬,就升起野心的王叔,李承乾会用最狠手段。 “祖父放心,孙儿一切按照朝制走,不会冤枉他一丝一毫,但也不会纵容他一丝一毫。”李承乾神色平静的开口,说道:“最多,孙儿保他最后留一条血脉。” 李承乾不会那么快对李元景下手的。 虽然说李元景一旦垮台,必然会露出巨大的利益,但是,在保证这些利益完全的落入自己手中之前,李承乾不会轻易动他的。 朝中有那么多的派系,光是他的舅舅长孙无忌,就是最大的一头饿虎。 一旦李元景出事,那么他的鄜州刺史,他的封地,和他相关的所有人,这里面空出来的巨大利益都会被长孙无忌和他身后的关陇门阀盯上。 但是,李元景出事以后,恐怕来的巨大利益,李承乾要全部留给他自己的人。 至于说长孙无忌他们想要做什么,去和弘农杨氏抢吧。 李承乾目光转向,看向一侧太宗皇帝李世民的牌位,神色哀戚,低声说道:“父皇,儿子不想对三郎动手,但是他若是听话,愿意太妃去和萧后作伴,儿臣最多以他为饵,将前隋余孽和弘农杨氏的人调出来,然后让他做个孤臣。” 做了孤臣虽然局面不是很好,但起码能够好好的活下来,甚至不会影响到子孙,但是,李恪让李承乾失望了。 李恪敏锐的察觉到了这里面可能存在的凶险,所以他果断的拒绝了。 他不信李承乾。 或者更准确的讲,他还是希望能够保留下弘农杨氏的根基。 保留下自己培植起来的力量。 但可惜,这样李承乾就不愿意了。 所以,李承乾会动用后手,挑动李恪和长孙无忌的矛盾,他现在做的,就都是这些事情。 至于说,李恪能不能在长孙无忌的手段下幸存下来,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不过李承乾估计很难。 李元景盯上了李恪,李恪的背后有弘农杨氏,而李元景的背后就河东裴氏,还有房家。 房玄龄在的时候,还好,一旦房玄龄不在了,房遗爱和高阳究竟会做出怎么样的事情,谁也不清楚。 …… 李承乾拿起纸钱,然后一张张的放进火盆里,然后轻声说道:“荆王,房遗爱,还有高阳,他们三个恐怕是要真的做出一番事情来,儿臣只希望自己能够控制得住,免得……” 李承乾的话停顿了下来。 有些话,即便是在他父皇的灵位之前,他都不愿意开口说出来。 免得什么,免得像前世李治时,牵连过大,李恪,李愔,薛万彻,李道宗,还有房玄龄的其他儿子,以及军中的不少将领,都被长孙无忌借机给清理干净了。 但这不是李承乾需要的。 他需要的,是他们打掉弘农杨氏,然后李承乾来做到分配弘农杨氏。 但是可惜,长孙无忌即便是打掉了李恪,最后依旧没有对弘农杨氏下手,错过了解决“唐传三代,女武代唐”谶言的最佳时机。 或者说,长孙无忌对弘农杨氏,可能会选择在解决掉所有直接的麻烦之后,对他松手。 毕竟弘农杨氏毕竟是老牌的关陇世家,内外姻亲往来集中,甚至就连李承乾的后妃中,也有一个在先帝病重期间纳进来的杨妃。 但李承乾需要彻底的肢解掉弘农杨氏,这样他才能够用弘农杨氏空出来的利益,拉拢百官。 “希望舅舅到时候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吧。”李承乾轻叹一声,然后对着诸灵位沉沉叩首,然后起身。 转身,来到了太庙门口。 两道身影这个时候,等在了那里。 李承乾脚步停下,看着出现在这里的宗正寺卿李百药和太庙令勃海王李奉慈,问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陛下,有高祖皇帝和太宗皇帝遗训。”李百药和李奉慈同时拱手。 “嗯?”李承乾眉头立刻皱起,说道:“什么事?” “请陛下进太庙正殿。” …… “什么,留遗诏?”李承乾惊愕的看着李百药,随即他看向李奉慈,问道:“此事是皇祖父安排的。” “是!”李奉慈躬身,说道:“臣兄在武德年间任太庙令,高祖皇帝便有所安排。” 陇西郡王李博乂,勃海郡王李奉慈的亲兄长。 高祖用李博乂为太庙令,太宗皇帝用李奉慈为太庙令,原来是一脉相传的秘密。 “所以,祖父在玄武门之前,就留了遗诏,而父皇在登基之后,也留了遗诏?”李承乾轻轻侧身。 “是!”李奉慈躬身,说道:“高祖皇帝的遗诏是很早就留的,至于先帝,先帝是在高祖皇帝死后,才留的遗诏。” “所以,你们也是到了今日才告诉朕。”李承乾有些明白了过来,他随即问道:“那么皇祖父当年遗诏上写的传位是谁?” 是太子,还是秦王。 “臣不知道。”李奉慈摇头,说道:“那份遗诏,被先帝给烧了。” “那么父皇的遗诏上……”李承乾一笑,说道:“看朕问的,父皇的遗诏上当然写的是朕的名字……祖父死后,贞观十年后。” 贞观十年后,李世民突然莫名其妙的宠幸李泰,贞观十年后,宗正寺卿窦诞莫名其妙的开始受到猜忌。 “太子!”李承乾有些明白了过来,当皇帝明确的写下遗诏,以太子继位的时候,太子就已经成为了他皇位最大的威胁之人。 所以,也才有了当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而如今,轮到李承乾,写遗诏,传位李象了。 他的呼吸顿时重了起来。 第五百二十四章 遗诏,真正的玄武门诅咒(第一更) 太庙之中,李承乾提笔书写遗诏:“朕受先帝嘱托,荷承大统,尝惧菲凉,不足承祖宗鸿烈。 兵休民靖,底于丕平,何德以堪之。 唯天之大变,以有大渐,遂隐留遗诏于太庙。 后世子孙,亦当效仿,以备万一。 皇太子象,天性仁爱,聪知明睿,可承嗣之托矣。 但有万一,可柩前即皇帝位。 皇后以坤仪之尊,左右朕躬,慈仁端顺,闻于天下,可尊皇后为皇太后。 若皇帝年不及十七,皇后可垂帘听政。 丧服以日易月,山陵制度,务从俭约。 於戏。 死生之事,惟圣为能达其归。 矧宝天命,不坠大唐。 钦此。” 李承乾收笔,看着遗诏上的字迹逐渐的阴干凝固,他的脸上带出一丝清晰的苦涩。 自己这才登基一年,先帝才不过刚病逝。 自己就要亲自给自己撰写遗诏。 真的是很讽刺。 收敛笑容,李承乾神色严肃的看向李奉慈:“渤海郡王,你最好确认,祖父和父皇留下的遗令无差。” “是!”李奉慈拱手,说道:“此事有历代宗正寺卿见证,虽有明诏,但宗正寺密档亦有记载,陛下可随时前往观之。” 去宗正寺看着让自己留下遗诏的祖先遗训。 李承乾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陛下!”李百药拱手,说道:“高祖皇帝,还有先帝,不过是为了避免当朝皇帝因种种原因,突然驾崩,而没有留下任何遗诏,以至于皇位空虚,纷争骤起,最后血流成河,甚至天下大乱,才不得不提前做此准备……”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朕心中明白,其实朕听了你们的理由,便是朕自己,也会提前留下遗诏的。” 皇帝突然死亡。 或者是心脏猝死,或者是落马摔死。 又或者是被人刺杀而死…… 这一切都是存在可能的。 只不过当这些没有摆在李承乾眼前的时候,他自己并不在意,可当一切摆到他面前的时候,那么那些存在百分之一概率的事情,他就必须要有所防备。 不然,他夜里连觉都睡不好。 唯恐一觉睡着,就再也睡不醒了。 李承乾突然抬头,看向李百药,问道:“李卿,朕想知道,此事究竟有多少人知道?” “据臣所知,应该是只有臣二人知晓,不过……”稍微停顿,李百药说道:“或许先帝当年,在一些隐秘的地方留了消息,或者说告诉了贵妃,或者张监……” “好了。”李承乾白了李百药一眼,说道:“李卿,你这么做宗正寺卿,很容易死的。” 李百药脸色微微一变,拱手道:“臣有罪。” “朕不算你有罪。”李承乾摆摆手,说道:“窦卿既然将这件事情告知于你,而你有他的前车之鉴,依旧愿意来告诉朕,朕能感受你的忠贞,所以,你在朕这里,永远无罪。” “多谢陛下!”李百药低头拱手,眼眶在无声无息已经完全湿润,这里面的艰难,他自己最是清楚。 …… 李承乾低头,看着自己亲笔撰写的诏书,然后不由得轻叹一声。 他现在才刚刚登基一年,便已经写下了遗诏,便等于,不管任何人,知道了这份遗诏的存在,只要能够拿到这份遗诏,然后杀了他李承乾,便能够依靠这份遗诏,扶持太子登基。 这样一个可能,同样会让李承乾心中不安。 除了在太庙加派禁卫守卫以外,他也会在悄悄的盯着太子。 甚至是警惕太子。 就如同他父皇当年对他的那样。 突然间格外宠爱李泰。 不是因为他真的就有什么要传位李泰的想法,而是因为他已经将江山留给了李承乾,那么就只能将自己爱子之情留给李泰。 李承乾的双手忍不住的轻轻颤抖。 换做他,也会是这样的吧。 有了这份遗诏,他平日里,哪怕是下意识的,也会多带着李厥。 所以,父皇…… 李承乾轻轻闭上眼睛,在无尽难受的同时,他也忍不住的在想,祖父,他是故意的吗? 不是。 恐怕不是。 因为遗诏之事,他是在武德初年就留下的。 那个时候,正是天下最动乱的时候,便是李渊是皇帝,遭遇的刺杀也绝对不在少数。 所以,他留下了这份遗诏,以备万一。 后来,这份遗诏被他的父皇看到了,所以到了祖父病逝之后,他的父皇便开始立了遗诏。 然后,他父皇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这才有了之后的一切。 现在,李承乾也看了立了遗诏,虽然他心里知道,这是必须,但他就是浑身上下难受。 甚至经历过一次的人,他已经能预想到,如果自己真的按照父皇当年做的去做,后果会是怎样的。 这件东西,这件东西,不,它这件事东西,才是真正的玄武门诅咒。 附着在大唐祖训上的玄武门诅咒。 …… 李承乾的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 这样的玄武门诅咒,只能他自己来背负,除了眼前必须知道的两个人,其他任何人他都不敢告诉。 李承乾敢肯定,当年,这件事情,他的父皇没有告诉过张阿难,没有告诉过韦贵妃。 只有历任太庙正和宗正寺卿才知道。 太庙正,也就是李博乂和李奉慈两兄弟。 至于宗正寺卿,老宗正寺卿襄邑郡王李神符,河间郡王李孝恭,然后便是莘国公窦诞。 也就是老叔祖李神符过的好些,其他如李孝恭在贞观年间宽纵享乐,避免皇帝猜忌,但最后依旧暴毙而亡;窦诞更是常年称病,但依旧紧居宗正寺卿。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身上都会背负诅咒。 李奉慈如此,李百药也是如此。 李承乾忍不住的想起了长孙冲。 如果他让长孙冲做了宗正寺卿,这件事情必然会被他所知,最后诅咒背负到他的身上,甚至蔓延到长孙无忌身上。 李承乾轻轻闭上眼。 他的舅舅现在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 将来一旦知道这件事情,他的下场也难料,便如前世那样。 李承乾是了解自己的。 他知道,一旦让长孙冲做了宗正寺卿,那么不管长孙冲会不会告诉长孙无忌,李承乾一定会对长孙无忌动手的。 所以,让长孙冲做宗正寺卿的事情,得往后推,起码得等到长孙无忌快致仕的时候。 或者是李承乾完全掌握局势的时候。 李承乾无奈的笑笑,长孙无忌如此,张阿难,还有皇后,他同样也不敢告诉。 最多只是在甘露殿内书房留下一点线索。 李承乾有些苦涩的笑了,原本在甘露殿内书房被撤掉的还有这些。 “此事你我三人知就可以了,不要再告诉其他任何人。”李承乾说完,将干了的圣旨递给李奉慈:“将这份遗诏藏在太祖皇帝的牌位之后。” “喏!”李奉慈拱手,然后非常熟练的将遗诏放在了太祖皇帝李虎的牌位之后。 李承乾看到这一幕,有些无奈。 原来,他的父皇,还有他的祖父,全部都是一样的做法。 …… 太庙大门突然打开。 李承乾平静的从殿中出去,李奉慈和李百药在他的身后恭敬站立。 李义府,上官仪,窦德玄三人,还有张阿难,徐安,还有无数禁卫。 众人齐齐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昨日先帝归葬之后,李承乾下旨朝中百官休假三日。 除了一些必须要跟着皇帝的人,其他人都回家休息了。 李承乾抬头,说道:“传旨,大赦天下!” 所有人一愣,随即立刻拱手道:“臣等领旨,陛下仁德。” “朕感念父皇多年教导之恩,而朕多年以来,行事多有任性,累及父皇伤身,心中愧疚,以大赦天下,为父皇祈福。”稍微停顿,李承乾看向上官仪,说道:“上官爱卿,你来起草诏书吧。” “喏!”上官仪神色谨慎的拱手。 李承乾继续开口,说道:“另外,长安九品以上官员,各赐绢三匹,七品以上五匹,五品以上十品,三品以上三十匹,天下百姓,免永惟二年田租一年。” “陛下仁德。”群臣惊喜的齐齐拱手。 李承乾点点头,然后大踏步的朝着内宫走去。 大唐分租庸调,免了田租,只是免了赋税的一部分,不算什么。 …… 走到了承天门下,李承乾停步,然后看向李义府,说道:“李卿,你去趟刑部和大理寺,让他们行文各州府县,此番虽然大赦天下,诸囚出狱,但是诸囚再有罪犯,则加一等惩罚。” 有的人犯了杀淫辱掠诸罪,大赦天下将他们放出来,难免会对家族不公,所以加一层镣铐在他们的精神上,让他们不敢再犯罪。 “父皇的仁德,是让人改善,而不是为了让人脱罪用了,不能体会父皇的仁德,自然要加重处置。”李承乾稍微抬头,然后说道:“此事让诸州府县当面告知那些罪囚,至于那些受害者家属,就不必提了。” “喏!”李义府立刻拱手。 李承乾轻叹一声,一甩袖,大踏步的朝着宫内走去。 大赦天下,其实真正受益的是天下最底层的百姓。 在李承乾看不见的地方,他们是被地方世家和宗族苛待最严重的人。 有的时候,不得不被逼铤而走险。 大赦天下,就是为了让底层百姓能够多一条活路。 相比于这个,其他的让那些真正的罪犯逃过刑罚,便是微不足道的代价了。 这点代价,李承乾也愿意承受。 当然,如果真的是那种惯常作恶的凶犯,那么他们下一次也难免再犯。 到时候,加一等,不是流放,就是死罪。 仁德,自然要用在真正的百姓身上。 走到了太极门下,李承乾看到不少的先帝嫔妃被她们的家人接出宫,去团聚前的惊喜。 他有些欣慰的笑了。 这个皇帝,他起码认为自己是合格的。 慢慢的,李承乾的脸上冷了下来。 手黑心善。 这才是一个皇帝应该拥有的本质啊! 第五百二十五章 朕和大唐都没有灭国高句丽的想法,你要信朕(第二更) 窗外,天色昏暗。 殿内,美人酣睡。 李承乾躺在床榻上,身侧是笑的很甜,披在黑色丝被,睡的很沉的苏旖。 自从有孕之后,每日,她睡觉的也越发的多了。 李承乾的目光抬起,看向殿外。 虽然一片黑暗,但秋风已经清晰的传入耳中。 李承乾低头看向苏旖,伸手轻轻地摩挲她的小腹。 虽然先帝已经归葬,但李承乾在之后的一年时间里,行房事还是要注意一些。 同寝没关系,但行房事最好还是不要。 万一被某个头铁的御史逮住了弹劾,就好了。 所以,他最近一年,大多数时间,都会陪着苏旖在一起。 因为她有孕了。 而且还是在先帝刚刚移灵太极殿的时候查出有孕,所以满朝上下都会宽容一些。 李承乾和她在一起,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便是御史,也会宽容许多。 看着苏旖那张和她阿姐无比相似的面容,李承乾心中轻轻哀叹一声。 苏淑是皇后,长子李象是太子。 将来不出意外,李象会继承李承乾的皇位。 而苏旖呢,她刚入宫的时候,就要时常帮着自己的阿姐带孩子,折腾好几年,这才有了自己的孩子。 将来等李承乾自己死了,苏旖可能会要被逼着搬出自己住了一辈子的皇宫。 就如同如今先帝的后宫诸妃一样。 令人感到可怜。 甚至是有些轻轻痛心。 “陛下!”苏旖喃喃的念了一句,然后在迷蒙之中轻轻地睁开了眼睛。 李承乾微微笑笑,看着苏旖迷人的眼眸,神色温和起来:“爱妃怎么不多睡会儿。” “妾身这些天总是困的很厉害,睡的也多,现在反而不困了。”苏旖眨着眼睛看,问道:“陛下,陛下最近心情好些了吗?” 李承乾轻轻搂住苏旖,然后轻叹一声。 先帝病逝,一件件事情的冒出来,李承乾才是那个最难受的人。 但他的是皇帝,他必须要坐镇朝堂,统帅一切。 他可以为孝而哭,但不能因为软弱而哭。 苏淑是最了解李承乾的,她知道,李承乾自己会调解过来,而只有苏旖,才会在他的面前问出来。 然后让李承乾的心中的难受稍微表露出一些来。 “朕还好。”李承乾松了口气,然后说道:“等到年底了,就让岳丈从辽东回来,好好的在长安休息几个月,如果算起来的话,你的产期应该是在明年三月,所以,等让岳丈看了他的外孙再离开。” “阿耶年底能回来了?”苏旖忍不住惊喜的看向李承乾,稍微翻身,趴在了李承乾胸前。 苏勖如今是沈州刺史,检校辽东副都护,他已经有四年没有回长安了。 早两年是辽东局面初定,他需要常年镇守,后来是李承乾登基,他要坐守辽东,盯住四方将领和高句丽。 现在先帝崩逝,他更加动不了。 尤其是薛万彻护送高句丽特使回来之后。 薛万彻是丹阳公主驸马,丹阳公主是高祖皇帝第十五女。 苏勖是南昌公主驸马,南昌公主是高祖皇帝第五女。 薛万彻和丹阳公主成婚之后,就去了辽东,中间虽然回来过一次,但至今没有子嗣。 所以,苏勖就将这一次回来的机会让给了他。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朝中在高句丽有所布局,朕打算派个宰相过去看看,同时让岳丈回来歇一歇,陪陪姑母,然后也让爱妃尽尽孝道。” “多谢陛下!”苏旖笑了,笑的很甜。 李承乾捏了捏她的鼻梁,低声道:“叫阿兄!” “阿兄!” “……” “啊!” …… 清晨,用过早膳之后,李承乾站在立政殿中,双臂展开,任由苏淑和苏旖帮他整理龙袍。 等到一切整理好,苏淑才说道:“陛下,昨日,先帝嫔妃都已经送往了各处寺院,今日就会剃度出家,宫里要派人去看看吧。” “宫中,弥光寺,还有诸王公主府,有诸王和诸公主看着,爱妃稍微安排人去看看就是了,但是感业寺,让郑妃代表皇后和朕去一趟吧。”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皇贤太妃诚心愿意出家替父皇祈福,宫里还是要有心的。” 皇贤太妃郑氏,实际上是李承乾的贵妃郑霜儿的族姑。 本来先帝离世之后,郑霜儿便已经请求让郑妃留在宫里,李承乾也答应了,可是和郑妃说了之后,郑妃却自愿去感业寺出家。 诚心的为先帝祈福。 这和其他畏惧前往感业寺的嫔妃相比,强的太多。 “妾身明白了。”苏淑认真的点点头。 “另外,告诉感业寺主持,郑妃在感业寺内外行走不受限制,诸般食用都要用最好的。”李承乾叹息一声,说道:“当然对于其他嫔妃也不能太苛刻,告诉她们,只要年满五十,也一样内外行走不受限制。” 五十,五十已经人老珠黄了。 李承乾说道:“总要让她们有些盼头,不然满腔怨气,也不好为父皇祈福。” “陛下仁德明敏,”稍微笑笑,苏淑说道:“这下子,不知道多少人要后悔了。” 郑妃是皇贵太妃,她在感业寺能得到这样的善待,怕是不知道多少人要羡慕。 然而,这又哪有什么好的。 郑妃是诚心为先帝祈福,以她的性子,便是许了她可以随意出入,恐怕她也不会真的当回事,反而会依旧如常的在感业寺诵经祈福,其他的根本不会管。 这样的人,才是能让李承乾看成是自己人的先帝嫔妃。 哪怕是她没有子嗣,她也就是皇家自己人。 “平日无事的话,小物件三两样多赐一些,偶尔宫里有什么诵经的事情,也将贵妃请入宫中。”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诚心为善的人,是会得到天家的回报的。” “妾身明白。”苏淑轻轻点头。 “后宫的事情,皇后看着安排吧。”李承乾看着苏淑,感慨的说道:“皇后是最懂朕的。” “是!”苏淑抬起头,没好气的看了李承乾一眼,说道:“会按陛下的意思处置好的。” 李承乾笑笑,然后大踏步的朝着殿外走去。 …… 两仪殿中,群臣肃立。 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的李承乾,神色肃穆的从偏殿而入,然后走上丹陛,在御榻上坐了下来。 殿中文武群臣齐齐持笏拱手道:“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平身吧。”李承乾平静的抬头,目光看向两侧。 房玄龄,长孙无忌,李勣,唐俭,于志宁,还有六部尚书,程知节,尉迟敬德,李恪,李元景,李道宗等分列两边站立。 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高句丽国使到了大唐,传召觐见吧。” “喏!”张阿难拱手,然后上前两步,走到丹陛边缘,抬头高喊道:“宣高句丽国使觐见。” 片刻之后,一身绯色长袍,头戴三梁冠,面色凝重的高句丽国使迈步进入殿中。 走到大殿中央,高句丽国使沉沉跪下,对着李承乾叩首道:“外臣高句丽使者乙支弘毅,参见大唐皇帝陛下,陛下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承乾平静的抬手道:“平身吧。” “谢陛下!”乙支弘毅叩首,然后起身道:“陛下,外臣奉我王之令,前来出使上国,一来是祭祀天可汗皇帝陛下,二来也是为了两国战事,两国征战多年,彼此虚耗沉重,故叩请皇帝陛下退兵休养,高句丽感激至深,愿献美人百名,金银无数,以求永安。” 李承乾看着乙支弘毅,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 整个大殿之中,一时间陷入了异常的肃静之中。 乙支弘毅站在那里,一开始还好,时间一长,莫名的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甚至额头也开始出现汗水。 一直到最后他心里承受不住,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看着乙支弘毅,缓缓的开口道:“卿恐怕不是奉了宝藏王的命令,而是奉了泉盖苏文的命令来的吧。” “陛下!”乙支弘毅顿时心里一紧。 李承乾眼神微微冷了下来,继续道:“大唐之所以出兵高句丽,是因为泉盖苏文先有谋杀高句丽先王之罪,又有软禁即位的宝藏王,之后更是断绝了新罗和百济对大唐的朝贡,所以大唐才不得已发兵,朕这话有错吗?” 乙支弘毅嘴角微微抽搐,但还是勉强拱手道:“陛下,我王登基不久,对国事不熟,所以才将政事转交大对卢,等到我王对国事熟悉之后,大对卢自然会将政事交还我王。 至于前事,先帝在世时,便已经不追究了。 最后截断新罗和百济对大唐朝贡之事,高句丽愿意赔偿。” “呵呵呵……”李承乾突然那忍不住的笑了,许久之后,他才看向乙支弘毅说道:“恐怕朕等来的,不会是泉盖苏文将政权交给高宝藏,而是会等来,他篡位弑君的消息吧。” “陛下!”乙支弘毅忍不住的跪了下来,然后叩首道:“陛下,必不至于如此,大对卢没有任何不臣野心。” “大唐对高句丽征战,从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高句丽是大唐属国。”李承乾身体前倾,冷声道:“高句丽历代先王对大唐敬奉有加,从不怠慢,大唐对高句丽也向来多有照顾,所以,想要大唐退兵,可以,泉盖苏文将政事交还宝藏王,除此以外,大唐别无所求。” 乙支弘毅满脸惊愕的抬头。 李承乾轻轻冷笑道:“怎么,宝藏王即位已经快八年了吧,他也是快四十多的人了,还没有学会执政吗,还是说,泉盖苏文根本就一点朝政都不给,甚至就是等着将来要弑君篡位吗?” “陛下,大对卢从来没有此意!”乙支弘毅赶紧用力的叩首。 李承乾抬起头,平静的说道:“卿可以回去告诉泉盖苏文,还有高句丽的大小臣民,大唐从来没有灭高句丽的打算,只要泉盖苏文将政权还给高宝藏,大唐可以立刻退兵,然后我们划江而治。” 大唐从来没有灭高句丽的打算? 乙支弘毅惊愕的抬头。 李承乾继续说道:“至于泉盖苏文,你可以告诉他,只要他将政权还给高宝藏,他若是觉得高句丽待不下去,那么他可以到大唐来。 朕这里,起码能够给他一个鸿胪寺卿,甚至是一州刺史的官职,他的能力朕觉得还是可以的。” “陛下!”乙支弘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让泉盖苏文到大唐来做官? “但是!”李承乾盯着乙支弘毅,冷冷说道:“但是,若泉盖苏文仍旧执迷不悟,依旧要把持高句丽政权,甚至窥伺王位,那么朕便只有派兵打过大同江,打的身死族灭,最后被天下耻笑,卿可懂得。” 乙支弘毅脸色一阵难看,心脏也一下下快速的跳动,呼吸沉重起来。 李承乾突然一笑,说道:“卿放心,朕针对的只是泉盖苏文一族,泉盖苏文一族灭绝,归政高宝藏,高句丽还是需要贤臣辅政的。” 乙支弘毅难以置信的愕然抬头。 李承乾神色突然平静下来,看着乙支弘毅说道:“卿可以回去了,将朕的话,带给高句丽上下臣民,只要高句丽政权能够重归高家,大唐立刻退兵和谈。” “是!”乙支弘毅迟疑片刻之后,最终叩首道:“外臣告退,陛下万寿无疆。” …… 看着乙支弘毅退出大殿的身影。 李承乾轻轻地笑了。 殿中群臣也跟着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第五百二十六章 大唐手段,去母留子(第三更) 两仪殿中,内侍少监窦知节从侧畔站出,肃然道:“肃静。” 原本轻笑的群臣立刻收敛,肃然拱手。 李承乾看着群臣,开口道:“许敬宗!” “臣在!”给事中、起居郎许敬宗站了出来,拱手领命。 “刚才朕和高句丽国使的对话,全部整理出来,送往辽东军前,然后让人用纸张,竹片,树皮,甚至是石碑,制作成信文,传送到高句丽国内,尽可能的传的远些,然后等高句丽国使回高句丽。”李承乾神色肃然。 “喏!”许敬宗认真拱手。 李承乾看了许敬宗一眼,微微摆手,许敬宗立刻退回到桌几之后。 群臣看向许敬宗的眼神,闪过一丝凝重。 起居郎,给事中。 下一步就该是黄门侍郎,还有宰相了吧。 许敬宗的文采自然斐然,但是也极为擅长挑拨离间,这也是皇帝用他的原因。 李义府站在一侧,神色平静,甚至没有多看许敬宗一眼。 他清楚,他和许敬宗并不是一条线上的竞争者。 皇帝用许敬宗,是因为许敬宗有能力,而皇帝用他,是因为他才是皇帝的心腹。 许敬宗的竞争对手是上官仪,而不是他李义府。 李义府并不认为朝中有谁是自己的对手。 因为论及对皇帝称心,没有谁超过他李义府。 …… 御榻之上,李承乾平静的扫过群臣,轻声道:“诸卿,你们说,朕说的,大唐不以灭高句丽为目的,他们会信吗?” 群臣齐齐拱手,没人开口。 “你们不信,但朕是信的。”李承乾叹息一声,说道:“朕是真的没有灭高句丽的打算,天子一言九鼎,岂能随意反悔!” 群臣有些疑惑的抬头。 “呵呵呵……”李承乾突然笑了,摆摆手说道:“朕是没有灭高句丽的打算,大唐也没有,但他的国祚多大,却是朕说了算了,万一他年,他因为国弱,而被新罗和百济所灭,就不关朕的事情了。” 群臣目光一挑,随即拱手道:“陛下英明。” 李承乾侧头,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去见一下金上泉吧,让他跟在高句丽国使的身后返回江北。” “喏!”长孙无忌站出拱手。 皇帝一声令下,大唐对于高句丽的灭国大略,正式步入了执行的截断。 “英国公!”李承乾看向李勣。 李勣立刻站出拱手:“陛下!” “你跟着跑一趟吧,去将江北都护府建立起来。”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江北都护府,从上到下,都必须要用亲大唐的高句丽贵族,同时每一级都设置监察,从辽东都护府调人,以当年在高句丽生活过的人为主。” “喏!”李勣拱手。 “江北都护府设大唐国使馆,你来推荐个合适的人,任大唐驻高句丽国使。”李承乾轻轻敲敲御案。 殿中群臣立刻明白,日后这大唐诸高句丽国使,才是真正决定江北都护府内外一切的人。 “臣领命。”李勣躬身。 “最后便是军中的事情了。”李承乾看着李勣,说道:“从辽东军前,抽调军官,掌握江北都护府的军卒,确定一切尽在掌握之后,辽东大军,推进到大同江北侧。” “是!” “江北都护府的军大,要在大唐手中,而整理百姓,还是收税的事情,让金上泉去做。”李承乾抬头,说道:“江北都护府所收到赋税,每年上贡一半,作为辽东道的军费。” “是!”李勣拱手领命,然后退回班列之中。 群臣神色肃然,他们都知道,一旦江北都护府建立起来,高句丽的人心必然动摇不说,大唐在辽东的消耗也能极具的减少,然后为大唐灭高句丽,奠定坚实的基础。 李承乾平静下来,开口道:“吐蕃国使也来了,那么顺便将吐蕃的事情定一下,好集中精力在高句丽方面。” “喏!” …… 大殿之中,一名身高七尺,穿一身赭红色氆氇长袍,肩胛宽阔的高原汉子,沉沉的叩首在地:“吐蕃国使韦·达玛仁增,叩见大唐皇帝陛下,陛下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承乾看着韦·达玛仁增,轻轻点头道:“平身吧。” “喏!”韦·达玛仁增平静的站了起来,高耸的眉骨瞬间映入李承乾的眼帘。 李承乾目光轻轻向下,扫过他的咽喉,皮肤轻软。 “松赞如今身体还好吧?”李承乾抬头,凌厉的眼神,直接看向韦·达玛仁增。 “赞普身体已经转好,谢陛下关心。”韦·达玛仁增拱手,神色严肃的说道:“陛下,外臣此番奉赞普之令来长安,一来是彻底了结大唐和吐蕃战事,二来是为天可汗奔丧,毕竟赞普也是天可汗的女婿,三来是来请大妃回吐蕃。”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东西送到了,大唐和吐蕃之间的战事自然了结。” “多谢陛下!”韦·达玛仁增松了口气。 吐谷浑一战大败,吐蕃在高原上立刻处于劣势。 如果说大唐继续进攻,国破危机之下,吐蕃自然能够凝聚足够的力量,然后利用高原的地形,抵抗大唐。 甚至击败大唐。 这样一来,高原的局势就又回到了吐蕃的掌握之中。 但可惜,大唐清醒的很。 李君羡驻兵通天河北岸,时刻威胁吐蕃局势,轻易又不进兵,稍有不顺,便开始打苏毗的主意,让人异常难受。 好在如今国内一切终于有了定论。 黄金送到了大唐,大唐自然将视线东移。 …… “松赞为大唐驸马,奔丧至诚。”李承乾抬手,说道:“礼部,拟旨,进封吐蕃赞普、西海郡王、驸马都尉松赞干布为賨王,诸勋如制。” “喏!”李袭志站了出来,拱手领命。 “朕让人雕刻了松赞的石像在昭陵北侧,替代真人护卫昭陵。”李承乾看向韦·达玛仁增,问道:“卿觉得如何,可像吗?” “陛下仁德,已经极像了。”韦·达玛仁增认真拱手,然后轻轻低头。 看到他这幅样子,长孙无忌猛然抬头,看向看向丹陛之上的李承乾。 李承乾轻轻摇头。 韦·达玛仁增去过昭陵,也去过北玄武门内,见过了松赞干布的遗像,但是他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松赞快死了。 “陛下!”韦·达玛仁增突然抬头,盯看向李承乾道:“陛下,自从去年四月,大妃抵达长安,参加大唐立国三十年庆,到后来陛下登基,还有如今的先帝病逝,已经有一年有余,不知大唐可否允许大妃回吐蕃。” 韦·达玛仁增眼窝深陷,琥珀色的瞳孔异常凝重的看向李承乾,目光坚定。 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说道:“如今大唐和吐蕃的纷争已经结束,按道理,皇妹是应该回逻些了,不过父皇刚刚归葬,按照礼仪,皇妹应该服大功九个月,如今已经过了三个月,便还剩下六个月,六个月之后,皇妹若是愿意回吐蕃,朕不阻拦,但……” “多谢陛下。”韦·达玛仁增躬身叩首,将李承乾剩下的话堵回进嘴里。 李承乾看了韦·达玛仁增一眼,他这一手,对那些重面子的君王来讲,或许有用,但李承乾! “朕听说,如今的逻些,驸马只剩下一个继承人!”李承乾突然转口。 韦·达玛仁增面色凝重下来,拱手道:“是!” “按大唐礼仪,皇妹应该算是他的嫡祖母,对吗?”李承乾微微抬起。 韦·达玛仁增一愣,随即拱手道:“喏!”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父皇的葬礼已经结束,卿回逻些吧,等到了六个月以后,卿再来长安接人,到时候,皇妹若是愿意回去,朕不阻拦,但皇妹若是不愿意回去,那么驸马便做好和离的准备吧。” “陛下!”韦·达玛仁增惊愕对抬头。 “鸿胪寺卿,送他出去。”李承乾看向鸿胪寺卿李义表。 “喏!”李义表站出拱手,然后转身走到了韦·达玛仁增的身侧,点头道:“走吧。” 韦·达玛仁增抬头,茫然的看着李义表。 李义表轻轻抬头示意,韦·达玛仁增顿时反应过来,对着李承乾叩首道:“外臣告退。” “嗯!”李承乾微微抬手,韦·达玛仁增立刻拱手,然后倒退着走出宫殿。 …… 李承乾轻轻地敲敲桌案,殿中群臣同时肃然起来。 皇帝刚才的话,说的有些隐晦。 一般人还真的听不懂。 以现在大唐和吐蕃的局势,吐蕃想要让大唐公主回吐蕃,目的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要借大唐的力量来平定国内的反对力量,同时又要以公主为人质,逼大唐不敢动手。 这里面他们能够依仗的,就是松赞和文成公主是合法拜过天地的夫妻,文成还是松赞的大妃。 这一点,便是李承乾也必须承认。 但是,想要让文成公主回吐蕃,李承乾也提了一个要求。 松赞必须杀了他的亲孙子芒松芒赞的亲祖母。 去母留子。 不,是去母留孙。 只有如此,文成公主才能以芒松芒赞嫡祖母的身份,在逻些占据一席之地。 这样,李承乾才不用担心,她被人杀死殉葬。 第五百二十七章 盛世就要有盛世该有的样子(第一更) 御榻之上,李承乾平静开口道:“吐蕃的事暂时便告一段落,告诉卫国公和李君羡,继续紧盯,但外紧内松,诸事要逐渐转移到政事上,西昌州将来要成为大唐攻灭吐蕃的桥头堡,其他不说,粮草最差也要自给。” “喏!”长孙无忌站出拱手。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至于文成的事情,说实话,朕是不希望她回到吐蕃的,因为松赞应该没有多少时日了,朕不希望松赞借助殉葬的事情进行算计。” 松赞是吐蕃赞普,是一手将吐蕃带到如今地步的人,他不缺政治手腕。 一个殉葬的事情,李承乾都能玩出花来,更别说是他了。 他甚至都不需要自己说法,他自己保持反对殉葬,或者说不需要文成公主殉葬,可是一旦回到逻些,只要有人说要逼文成公主殉葬,那么他就可以以此为要挟,来要挟大唐。 李承乾抬头,看向李道宗:“江夏郡王。” “臣在!”李道宗神色凝重的站了出来。 “你是宗室之长,去见见皇妹,不要告诉她松赞快死的事情,殉葬的事情也别提,只是提一下朕要灭孙留母的事情,若是这样,她还坚持回去,那么到了明年三月份,朕会让她回去的。”李承乾轻轻摆手。 “是!”李道宗认真躬身,面色沉重。 他才是文成公主的亲生父亲,他才是最不希望看到文成公主生活艰难的人。 留在长安,皇帝待她如亲妹。 去了吐蕃,一切艰难。 然而,皇帝最多算是兄长,李道宗也最多算是父亲,而松赞是她拜过天地的夫君,她如何在这其中抉择,只能她自己决定。 其他人只能劝。 “好了,吐蕃的事情不说了。”李承乾神色肃然起来,然后说道:“从今日起,大唐的视线要全部转到高句丽,全部转向为灭国高句丽做准备。” “喏!”群臣顿时肃然起来。 高句丽之战,是先帝掀起的。 他们这些人没道理放弃。 况且,皇帝也没有放弃的打算。 …… 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道:“舅舅,吏部侍郎的空缺,必须要解决了,如今吏部和政事堂有什么人选?” 长孙无忌站出拱手,说道:“启奏陛下,如今有三个人选,兵部侍郎韩媛,雍州长史张行成,还有洛州长史萧钧。” 李承乾抬头:“细说!” “韩媛操行出众,博学多才,且通晓吏治,多年累迁至兵部侍郎,任官期间,兵部选官无一错差。”长孙无忌侧身,看向后方。 兵部侍郎韩媛拱手站出。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继续。” “喏!”长孙无忌拱手,说道:“雍州长史张行成,多年来,从县尉,主簿,殿中侍御史,给事中,刑部侍郎,尚书左丞,而任雍州长史,后来又因晋王谋乱罢官,如今虽然起复,但因天水郡公任雍州都督,所以以从四品上,任雍州长史。” 雍州长史本来应该是从三品,但有了雍州都督实任,雍州长史就要降一级。 但是,只要雍州都督调走,雍州长史立刻就会成为从三品的高官。 就比如洛州长史萧钧,他之前不过是正五品的太子中舍人,短短数年便从从四品上的洛州长史,升为从三品的洛州长史,自然是幸运至极。 不过他在洛州长史这个位置上,要多熬几年。 相反的,张形成正因为雍州长史从四品,现在反而可以转任正四品上的吏部侍郎。 雍州长史张形成从队列后方站了出来,持笏拱手。 李承乾微微点头:“继续!” “洛州长史萧钧,他任洛州长史多有幸进,故而降一等任吏部侍郎,也算重归正规。”长孙无忌拱手。 洛州长史虽然是从三品,但是萧钧的根基不稳,恐怕很长时间,都会被钉死在洛州长史这个位置上,甚至会影响到他未来的仕途升迁。 相反,吏部侍郎虽然是从四品上,但是这个位置的实权很重,甚至稍微一转,立刻就是中书门下侍郎,参知政事,成为宰相。 不管是对萧钧,还是对张形成,这个位置都是难得的好位置。 李承乾转身看向韩媛,说道:“韩卿就算了,朕十一月打算检校诸军,兵部不宜大动。” “喏!”韩媛肃然拱手,立刻就将任吏部侍郎的事情给忘到一边。 皇帝校阅十六卫大军是大事。 是天大的事情。 是天大的正事。 不说做好了,立刻就是一等功劳。 便是不提功劳,通过这次校阅,深入的了解十六卫大军的结构,那么将来不管是协助皇帝掌管十六卫,还是说为自己建立更深的根基,这些都是绝对划算的。 坐到六部侍郎的位置,谁不想着更往上走一步。 若是做好了,兵部尚书他都有机会,何必去争一个吏部侍郎。 李承乾转身看向萧钧,轻轻摇头道:“萧卿根基太浅,洛阳的事情都还没有弄明白,调去吏部容易出事,还是算了吧。” 萧钧脸色微不可查的一变,随即肃然拱手,然后退回了班列之中。 “如此,就定下张卿吧,从雍州长史调任吏部侍郎。”李承乾的目光看向张形成。 张形成端笏垂绅,拱手道:“臣领旨,谢陛下。”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吏部诸事繁杂,识人最重,也最是出不得差错,稍有不对,立刻就是一州一县的败坏,切记慎之。” “臣谨遵陛下教诲!”张形成拱手,然后谨慎的退了回去。 李承乾抬头,看向长孙无忌道:“如今雍州长史的位置空出来了,吏部需要重新考量,朕这里推荐一个人选,加上吏部推荐的人选,政事堂讨论后,给朕结果。” 长孙无忌有些诧异的拱手:“不知陛下说的是谁?” “刘应道,礼部郎中刘应道,早先还是皇祖母挽郎,父皇封禅嵩山的时候礼制方面他出力甚多,之前做过玄武县令,梓州司马,河南县令,吏部考核一下,然后和其他人选一起讨论,给朕结果。”李承乾微微抬头。 “刘应道。”长孙无忌嘴里琢磨着这个名字。 前太子通事舍人…… 长孙无忌心中流过了刘应道所有的履历,突然,一个疑惑出现在了长孙无忌的心底。 七品的前太子通事舍人怎么做了七品的玄武县令? 长孙无忌眉头微皱。 对了,刘应道娶了隐太子第二女闻喜县主为妻。 皇帝怎么突然要重用闻喜县主驸马了? 长孙无忌轻轻抬头看向李承乾,李承乾平静的点头。 要用人,就要清除他身上的一切隐患。 现在不过是雍州长史,还能控制,如果将来到了更高的位置,这些隐患再爆发出来,会有大问题的。 当然,如果他无法通过考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臣领旨。”长孙无忌拱手,然后认真的退了下去。 …… 李承乾抬头,看向群臣道:“如今已经八月底了,秋收末尾,虽然说现在监察秋税征收已经晚了,但明年要免天下田赋,为了避免诸卿明年俸禄不能及时拿到,朕想还是要派人去看看的。” “喏!”群臣齐齐拱手,眼中忍不住的带出一丝笑意。 李承乾神色肃然起来,看向一侧道:“英国公!” “臣在。”李勣神色认真的站了出来。 “你任安东道安抚使,安东道行军大总管,加河北道巡查使。”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今年去辽东的时候,还有明年回来的时候,多在河北看看。” “臣领旨。”李勣郑重的拱手。 皇帝的话他听了出来,将来大唐灭高句丽,将会以他为领军大帅。 既然如此,那么同样的,担负着安东道后勤诸事的河北道诸州的运输和筹措情况,都要他自己弄清楚。 不适合的,提前调走。 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你去一趟河南道,任河南道巡查使,巡查河南道诸州。” “臣领旨!”长孙无忌已经彻底摸准了皇帝心里真正的想法。 李承乾点头,然后看向他身后的唐俭:“莒国公,你去一趟巴蜀,任剑南道巡查使。” “臣领旨。”唐俭站出认真拱手。 李承乾侧身看向于志宁:“于师,你巡查关内道,任关内道巡查使,至于西北,交给卫国公。” “臣领旨!”于志宁肃然拱手。 李承乾看向杨师道,说道:“安德郡公,你去山南道吧,许卿在山南道做的不错,你去查缺补漏,顺带调养一下子身体。” “多谢陛下!”杨师道有些感激的拱手。 站在群臣最首的长孙无忌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轻轻抬头。 皇帝让杨师道调养一下身体? 长孙无忌敏锐的捕捉到了一点特别的讯息。 杨师道的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难道还能在吏部尚书这个天下最关键的位置上久待吗? 现在虽然还没有看出什么来。 可是将来一旦出事,杨师道这个吏部尚书恐怕立刻就保不住了。 也就是说吏部尚书将来可能会换人。 吏部尚书? 长孙无忌目光轻轻地扫过了张行成。 …… “阎卿。”李承乾看向阎立德,道:“你去回太原吧,任河东道巡查使,看一下东*突厥方面。” “臣领旨。”阎立德认真拱手,他虽然是出生长安的秦王府老臣,但实际上却是出身河南阎氏,但在更早却是太原世家,甚至是北边的云中人。 李承乾侧身看向刘德威,说道:“彭城郡公,朕刚大赦天下,刑部应该不忙,你去淮南道吧,任淮南道巡查使。” “喏!”刘德威认真拱手,他老家在徐州,去淮南刚好路过。 李承乾最后看向长孙祥,说道:“表兄,你最年轻,去趟江南吧,任江南道巡查使,整个江南道都跑一跑。” “喏!”长孙祥神色苦涩起来,整个江南道可就不小了,从江东到江西,再到湘湖,来回可有的跑了。 “至于岭南道,就交给杜卿自己查吧,让他这个广州都督检校岭南道巡查使。”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诸卿,此番天下巡查,秋收已经收尾,重点除了看各州县的粮仓,还有看各上中下县,普通百姓家中的存粮够不够一年之数。” 群臣轻轻抬头,查看百姓家中的存粮,百姓家中的余粮有什么好看的。 “明年,朕免得天下百姓的田赋,朕想看看,会不会有人借机用手段,逼的百姓无法支持到明年秋收,然后用高额借贷的方式,侵占别人明年的秋收,甚至土地,甚至,是朕和父皇的恩典。”李承乾说到最后,已经咬牙切齿起来。 “喏!”群臣齐齐拱手,他们明白,若是真的有人敢在这件事情上动手脚。 皇帝是真的会下手杀人的。 “大唐盛世,盛世就要有盛世该有的样子。”李承乾抬头,看向殿外,轻声道:“朕要求不多,天下百姓,人人家中能够有一年余量储备。 大唐便已经到了盛世之事,若是连这都做不了,诸卿也就别提自己是治世能臣了。” 群臣凛然:“臣等谨遵陛下教诲!” 第五百二十八章 没去感业寺的武媚娘(第二更) 立政殿中,李承乾半坐在床榻上,身体靠在苏淑怀里。 他的目光望向中殿,一身粉色襦裙的武媚娘,正在带着安康公主一起玩闹。 偶尔看向内殿,眼神中带着陌生的谨慎。 李承乾收回目光,看向身后的苏淑,轻声呓语:“朕眼里的盛世,自然是万国来朝,旌旗蔽空,驼铃响彻,商船满载,但也需百姓家中,家家都有三秋余粮,四季无忧……能得灶台炊烟暖茅庐,方有冕旒之下见星槎。” “陛下仁德,恐怕古往今来也没有多少圣君能比得上了。”苏淑双手按在李承乾的两侧太阳穴,轻声回应。 “也还是有的。”李承乾笑笑,说道:“光朕数,就能数三个人来,汉文帝,汉明帝,还有父皇。” 没有汉武帝,也没有隋文帝。 “汉文帝仁德爱民,垂拱天下,称民之父母,毫不过分。”稍微停顿,李承乾抬头道:“至于汉明帝,他虽为政严苛,但多针对外戚豪族,又救济贫农,兴修水利,吏治清明,百姓安定,国家强大,所谓赫赫盛汉,万国震惧。” “陛下其实最希望效仿汉明帝?”苏淑听出了李承乾话里的意思。 “很难,朕能有三分效仿汉明帝便足够了。”李承乾轻声叹息,然后摇摇头道:“朕最是了解自己。 朕渴望天下安定,吏治清明,所以不介意做一些别人看起来冰冷无情,甚至是腹黑阴狠的手段,朕说话有时候也没有那么好听,常会刺的人下不来台……” “陛下还年轻,自然没有那么成熟。”苏淑轻轻抱住李承乾,说道:“或许过两年,就好多了。” “呵呵!”李承乾笑笑,说道:“父皇留下来的朝臣,多数都是贤能的,朕真正看不惯的,是那些中下层的官吏,勾结地方世家、欺压百姓的事情,而且有的人做的异常粗糙恶心,被人抓住了,还有脸来求情。” “这种人,还有替他们求情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苏淑抬头,赞同的点头。 “皇后说的对。”李承乾满意的笑笑,转口说道:“说说后宫的事吧,后宫如今安排收拾的怎样了?” “陛下的甘露殿已经收拾了出来,其他延嘉殿是贵妃居所,淑景殿是淑妃居所,不过陛下习惯贵妃住在万春殿,淑妃住在大吉殿,所以,她们便住在这里,但延嘉殿和淑景殿也得为她们留着。” “皇后大气啊!”李承乾抬起头,欣慰的看向苏淑,然后摇摇头道:“朕虽然习惯在万春殿和大吉殿住,但实际上是想让太子和他的兄弟们关系都能处的好些,这才让他们住的近些。” “妾身也是这么想。”苏淑赞同的点头,兄弟之间能够和睦,能够少几分争执,这对天下都好。 “但是,朕仔细想想,还是有些不妥的。”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将来真正能够和象儿相争的,实际上只有一个。” “厥儿!”苏淑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白。 李象和李厥的年纪,相比其他诸子,都要稍微大一些,他们将来培植势力,也比其他人要早的多。 所以,真正唯一能够和李象相争的只有李厥。 然而,李象是嫡子,李厥也是嫡子,都是李承乾和苏淑的儿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他们两个相争,就是苏淑也会为难。 “他们和其他诸子走的惯了,自己兄弟疏远不说,也会因此拉帮结派,所以,朕想,还是让霜儿和薇儿各去延嘉殿和淑景殿吧,日后玖儿和善儿都要离宫,和太子保持正常距离就好。” “是!”苏淑赶紧点头,说道:“陛下说的对。” 李承乾笑笑,握住苏淑的手,说道:“万春殿本来就是皇后接待宾客的地方,以前因为父皇在,所以才让霜儿住在万春殿,现在万春殿空出来了,还是让它恢复本来的作用吧。” “陛下偶尔累了,难道直接回甘露殿吗?”苏淑略微沉吟,摇头道:“妾身看,万春殿还是得有人住,就让旖娘坐在里面吧。” 李承乾诧异的抬头。 苏淑说道:“妾身能接见的外客,无非就是家中的一些人,还有便是诸家王妃和公主,而旖娘除了是妾身的堂妹,还是南昌姑母的女儿,也是公主之女,不管是和诸家王妃还是公主,都能说到一起去。” “那么其他功臣家里的命妇呢?” “不是还有大吉殿吗?”苏淑笑笑,说道:“大吉殿便空着吧,正好将来有人来宫里,可以住在大吉殿。” “嗯!”李承乾重新放松下来。 苏淑继续说道:“景德殿,亲贤殿,临湖殿都先空着,等到将来有人来在,” 李承乾的后宫,德妃,贤妃,还有九嫔之首的昭仪都是空着的。 “张妃是昭容住在咸池殿,旖儿是昭媛住在万春殿,兰儿是修仪住在观云殿,鸾儿是修容住在凝云殿。”苏淑低头看向李承乾,说道:“韦裴薛柳杨杜六家的女子,陛下还没有宠信,都住在山池院,嘉寿殿,鹤羽殿,相思院,凝阴殿和景福殿,剩下还有几座大的宫殿空闲,等陛下将来有了新人再说。” 皇帝的后宫,大点的殿院,一共二十多座。 比如先帝,最后四妃,九嫔,加上婕妤,美人,才人,一共也就这么多,剩下宝林、御女、采女都是住在小一点的楼阁之中。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皇后安排,朕很放心。” “对了,还有一个天竺公主。”苏淑突然抬头,说道:“本来以为那位天竺公主是被父皇纳入了后宫,没想到父皇根本连见都没见一面,甚至一点册封都没有,一直在神龙殿养着,陛下看怎么处置?” “天竺?”李承乾突然走了起来,神色严肃的说道:“朕差点将天竺的事情给忘了。” 天竺自从被王玄策大闹一场之后,就在积极的寻求大唐的支持,但这一年间,朝中的事情着实不少。 先是李世民让位,之后是李承乾登基,然后又在忙嵩山封禅,到了后来,李世民服丹,再有便是他的失忆,最后便是他的病逝和葬礼,来回忙碌了很久。 天竺的事情,李承乾是真的来不及处置。 “很麻烦吗?”苏淑担忧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摇摇头,然后重新躺下,说道:“无妨,王玄策调任安西都护府司马,天竺的事他会料理妥当的,朕想的是在灭吐蕃一战中,天竺能发挥怎样的作用?” “天竺有用吗?” “有!”李承乾点头,说道:“天竺能牵扯吐蕃的精力,让他们在朕东征的时候,将注意力放在天竺,不敢对大唐做些什么。至于将来,天竺无非就是几头大象而已,吐蕃人运到吐蕃,作为防备大唐进攻的利器。” 李承乾低头,说道:“不过无妨,大象有天生的弱点,王玄策有办法克制……也好,让吐蕃有些虚假的希望也好。” 苏淑没有听懂李承乾在说什么,她只是恍然的说道:“如此说来,这天竺公主,还得陛下纳入后宫,要不妾身下旨。” “不用。”李承乾握住苏淑的柔荑,然后说道:“这件事等明年再说,而且这件事说到底也是朝中大事,和舅舅他们说一声,应该都不会反对,也就不用让皇后替朕担责了。” “妾身替陛下担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苏淑轻轻地白了李承乾一眼。 李承乾笑笑,说道:“那位天竺公主,让她在宫中多学些礼仪吧,天竺人的那种在脸上贴挂玉饰的风俗,看一看还行,看多了,朕真的是不喜欢。” “是!”苏淑笑着点点头,异族风俗本就是看个新鲜。 李承乾的神色严肃下来,目光扫了中殿的武媚娘一眼,然后说道:“平日里多提防她一些。” “三代以后,有武代唐的谶言,真的有可能是她吗?”苏淑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可能吧,但不论如何,这位武婕妤都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朕不大想她真的留在立政殿,万一伤到了皇后,还有象儿他们几个,就麻烦了。” “陛下放心。”苏淑低头,说道:“妾身身边时刻有人,而象儿他们几个每日要去昭德殿读书,他们回来了,妾身就会让武婕妤回去,她最多和福昌儿多待一阵,将来福昌儿有个头痛脑热,妾身就会让她半个月不来立政殿,至于更多的,妾身不相信她想死。” 李承乾抬起头,看着苏淑变得凛然的神色,轻轻点头。 自从父皇病逝之后,苏淑也开始逐渐的变得越来越有皇后的架势。 皇后统领后宫。 一个先帝的嫔妃,她是能够轻易收拾的。 她在利用武媚娘积攒经验。 “小心些,平日里进食多让下人试食,用的香囊,银器也要注意。”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去问问张阿难,父皇在世时,后宫出现过的那些手段,你都要防备一下。” “妾身明白,不过妾身觉得,她很长时间都不会敢做什么,她终究是先帝嫔妃,想要在宫中安稳的待着,需要一个靠山,妾身就是那个靠山。”苏淑看着李承乾,说道:“陛下的后宫诸妃,都是温顺的性子,她们闹不起来,她就闹不起来。” 李承乾轻轻笑笑,心中却轻叹一声。 如果不是他提前做手段,让武媚娘成了先帝的后宫婕妤,并且将她留在宫中,坐实了她先帝嫔妃的身份,不然的话,一旦她入宫去了感业寺出家,按照佛家的说法,前尘往事都断了,那么将来她真的有可能以他的嫔妃身份入后宫。 那个时候的武媚娘,才是令人可怕,大杀四方的武媚娘。 “若不是担心将她放出去,有放虎归山的隐患,杀了她又担心谶言转移到他人身上,朕说不得便是对不起父皇也会动手。”李承乾轻叹一声。 “若是杀了她,陛下觉得,谶言会转移到谁的身上?”苏淑有些好奇的问道。 “应该是吴王,但也可能是别人。”李承乾轻轻摇头,有些茫然的说道:“其他的,朕便已经不清楚了。” 天命虽言不足畏,但天命终究让人忌。 第五百二十九章 衣冠冢,袁天罡假死(第三更) 清晨,大明宫内。 秋霜在草地上逐渐的消散。 天气也逐渐的冷了下来。 先帝遗诏,诸宫观停修,所以原本应该在今年年底竣工的大明宫再度停了下来。 李承乾一身黑底金丝蟒袍,平静的走在大明宫内。 头顶黄盖罩顶,身前身后都有十几名内侍和宫人跟随,不远处还有大量的禁卫士卒。 阎立本和杨务廉跟在李承乾的身后。 李承乾轻叹一声,看着眼前建了一大半的大明宫,问道:“阎卿,这里要再建起来,需要花费多长时间能够修缮完毕。” “差不多半年。”阎立本拱手,说道:“如果提前准备,也是能够缩短时间的。” “明年六月开始修缮吧,年底修成,后年,朕便不用去翠微宫避暑,耽误政事了。”李承乾轻轻摇头,他的父皇喜欢在夏天去翠微宫避暑,但李承乾不喜欢,他初登基,离开长安,会让他有种一切失控的感觉。 “喏!”阎立本认真拱手。 “明年底大明宫修缮完成之后,将人调去洛阳吧,洛阳紫微宫也要开始修缮了。”李承乾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明年父皇去世不满周年,朕要留在长安,但是后年,朕就该去洛阳走走的。” 皇帝东巡,目的是巡查河东诸州,同时洛阳就食,减轻长安压力。 所以,这是必须的。 同时,大唐也要准备对高句丽的战事,皇帝在洛阳就近盯着,诸事也能方便一些。 “喏!”阎立本认真拱手。 他兄长如今是户部尚书,而旁边的杨务廉更多的精力花在了军械上,所以修大明宫和紫微宫的事情,都是阎立本要做的事情。 “走吧。”李承乾继续往前走,同时看向杨务廉,说道:“十一月初,朕要校兵,弩弓之事要抓紧。” “喏!”杨务廉神色肃然起来,皇帝登基之后第一次大校诸军,是要拿出些东西来的。 李承乾看向整座大明宫。 一旦这里修缮完成之后,《考工志》正在进行的诸多秘密实验都会从东宫转移到大明宫来。 “说起来,也真是有意思,魏王的《括地志》编修完善已经七年了,但朕的《考工志》,到现在还在进行,甚至将来还会延续很长一段时间。”李承乾感慨之间,不由得感到一些好笑。 “那边每年都能推出一些新的东西,保留下来的确好处多多。”阎立本跟着李承乾身后,低声说道:“或许陛下,《考工志》应该找机会正式扩编成考工司,放在将作监,一切按朝规走,更妥当一些。” “卿说的有理。”李承乾点点头,说道:“过些日子……” 李承乾的话没说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已经从玄武门的方向,轰然而来。 李承乾抬头,就看到大明宫宫门处,三名风尘仆仆的千牛卫已经从马上跳了下来。 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看向一侧的张阿难,说道:“带他们去紫宸殿。” “喏!”张阿难肃然拱手。 李承乾转身看向阎立本和杨务廉,点点头道:“卿等都先去忙吧,朕这里有事。” “臣等告退。”阎立本和杨务廉立刻拱手,然后转身朝大明宫外而去。 他们都知道,皇帝有秘密的事务要处理。 …… 紫宸殿是大明宫三大殿之一。 前面的含元殿和宣政殿还没有完全完工。 紫宸殿身后就是蓬莱殿,反而是最先完工的。 当然,还有蓬莱池,那是在高祖在世时,就已经修缮完成了。 三名千牛卫快步走进后殿,看到皇帝正站在扶栏前看着前方的蓬莱池,其中一名千牛卫肃然上前,拱手道:“臣千牛卫率周苍参见陛下。”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李承乾没有回头,淡淡的问道。 “臣等等了一个夏天,才在上个月一个雷雨天气,由雷电劈开了袁天罡的坟墓。”周苍拱手,说道:“袁天罡的坟墓当中只有一件有些腐坏的紫色道袍,一道金冠,还有一本《九天玄女六壬课》,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衣冠冢。”李承乾轻叹一声,看着面前的蓬莱池,轻声说道:“果然如朕所想,他就是假死。” “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自立”的谶言,本来就是袁天罡一手炮制出来的。 如果单单从字面意义上来讲,她指的是武媚娘和李恪,但是如果深入去研究,袁天罡的《推背图》实际上就是根据两汉的历史发展,从而总结出来的。 其他的就是道门的一贯手段,从模糊的用词来糊弄人。 汉传三代,汉高后吕雉几乎篡了汉家江山, 汉惠帝刘盈死后,虽然也有子嗣传承,但最后却还是刘盈的弟弟汉文帝刘恒得了皇位。 刘恒虽然是刘邦的第四子,但在史书上,他却是汉代的第五个皇帝。 汉传三代,有女主,五王代唐自立。 这便是刘家的谶言, 而落到了大唐,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而立,实际上是唐传三代,有安州吴王,代唐自立。 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猫腻。 李恪即便是夺了李承乾的皇位,也谈不上带字,所以,袁天罡本心指的还是别人。 李恪弄到最后,也不过是为王先驱罢了。 这个人必然是李恪有着紧密关系的外姓人。 李恪的王妃姓杨,杨坚的杨。 李承乾收回目光,侧身问道:“后面呢?” “臣等看了一眼,然后便扫除痕迹离开了。”稍微停顿,周苍说道:“那夜是大雨,所有的痕迹,甚至袁天罡坟墓当中的衣物和书籍也全部都被浇湿了。” “越是自然越好。”李承乾摇摇头,说道:“朕对于袁天罡放在自己坟墓当中用来钓鱼的东西不感兴趣。” “喏!”周苍拱手,继续说道:“是到了第三日,村民偶尔路过,才发现了袁天罡坟墓被雷劈之事,之后,他们就告诉了村正,是村正找人将坟墓修缮的,之后,他又派人将消息传往了廪牺县。” “袁客师?”李承乾挑了挑眉,袁天罡的坟墓被雷劈了,将消息传给袁客师,也是能够说的过去的。 “臣等也是将主要精力放在了袁客师的身上,不过还是放了两个人在村子里,而也就是在半个月后,村正悄悄地派人将消息传了出去。”周苍的脸色凝重起来。 “传到了哪里?”李承乾突然转身,盯住了周苍。 “长安!”周苍拱手,说道:“更准确的说是楼观道,但终南山内外楼观道盯的很紧,臣不便上去,盯了几天,等传信那人返回巴蜀之后,便一边派人跟着回巴蜀,一边派人回长安……” “即刻传令,盯着传信那人的人手,立刻越过那人,提前一步前往松州刺史府,察查吐蕃动向。”李承乾直接打断了周苍。 周苍立刻拱手道:“臣马上安排。” 周苍迅速的意识到了,如果袁天罡没死,那么他就会怀疑是有人在察查他究竟有没有死的事情。 而最方便的,就是盯着从巴蜀来传信的人,看看有没有人在盯着他。 好在终南山离长安极近,现在不过是过了半日而已,阻拦还是能来得及的。 李承乾重新转身,看向眼前的蓬莱池,眼神微微眯了起来。 袁天罡果然没死。 一切得到了印证。 袁天罡本身和弘农杨氏有着极为紧密的关系。 或者更准确的讲,是和杨坚杨广一家,有着紧密的关系。 抛开一切的表象,直接追究实质。 袁天罡真正要的,是要推翻大唐的统治。 而通过一侧谶言,是最简单,花费最小,又最容易实现的谶言…… 长孙无忌。 莫名的,长孙无忌的身影跳入到了李承乾的脑海中。 若是说武媚娘是自己强行附会这“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的谶言,那么想要让李恪登基,那么他就要去除皇帝身边最有力的帮手,而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长孙无忌。 “来人!”李承乾侧身。 “奴在。”张阿难拱手上前。 “从今日开始,盯住崇仁坊,盯住每一个出现在崇仁坊的道士。”李承乾眼神冷了下来。 “是!”张阿难没有问什么,直接拱手。 李承乾看了他一眼,说道:“袁天罡是道士,而道士有一个不是毛病的毛病,那就是他们在换装的时候,用的要么是落魄道士,要么就是游方郎中道士,乱七八糟,但总是不脱道士身份。” “陛下有理。”张阿难立刻点头。 李承乾松了一口气,说道:“若是这一次袁天罡察觉有人在盯着他,那么他就会来长安,然后到赵国公府邸外面观察,然后想办法接近赵国公……道门接近人的手段多的是。” “是!”张阿难脸色凝重起来。 “所以,我们要派人盯着赵国公府邸外。”李承乾抬头,说道:“不要跟踪盯,直接派人定点盯,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够避开袁天罡这种老人。” “是。”张阿难躬身,然后问道:“陛下,若是袁天罡不现身呢?” “他和弘农杨氏关系紧密,或许安德郡公的吏部尚书,该罢免了。”李承乾看向终南山方向,轻声道:“总是能够将袁天罡逼的现身的。” 第五百三十章 逼袁天罡出来(第一更) 雪后初晴。 大雪铺盖在整个长安城中,银装素裹。 转眼已经十月底。 诸相离京,巡查天下。 两月时间,天下祥和,百姓安定。 长安城中,虽然只有皇帝,还有房玄龄,中书侍郎马周,黄门侍郎来济,弘文馆大学士张玄素四位宰相,以及礼部尚书李袭志,兵部尚书崔敦礼两位六部尚书。 极少的朝廷重臣,但整个天下却莫名有种圣君在朝,垂拱而治的感觉。 最先完成巡查地方赶回来的是于志宁。 关内道实际上就在眼前。 于志宁回来的很安静。 回来之后要没有多发出什么声音,就像是人没有回来一样,一切依旧安宁。 昨夜刚刚赶回来的,是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五十五岁,虽然比先帝还长五岁,但因为前些年任司空,不多涉政务,所以身体康健。 整个河南道,从豫西到鲁东,整整三千里,两个月时间他全部跑完,然后返回长安。 可称雷厉风行。 …… 两仪殿中,长孙无忌跽坐在矮几之后,看着眼前的奏本,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李承乾,声音微微颤抖的问道:“陛下,袁天罡竟然是假死?”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着满脸风霜的长孙无忌,点头道:“朕一开始也只是怀疑袁天罡的动机,所以让人在袁天罡的坟茔上做了点手脚,之后便是天雷劈开坟茔,谁想里面竟然真是一座空墓。” “这么说来,他是真的假死了。”长孙无忌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满脸痛恨。 “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自立”的谶言,一开始就是从袁天罡口中说出来。 谁能想到,这个最后让先帝即便是临终也依旧无比在意的谶言,竟然是袁天罡凭空编造出来的。 “所谓谶言,不过是引导人心的手段罢了,金刀谶传了多年,死了那么多人,可不是依旧还是没有成效吗?”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手里的奏本,轻轻冷笑道:“舅舅,你觉得袁天罡的谶言和金刀谶对撞,哪个更可能有效。” 长孙无忌低着头,沉默不语。 都没用。 “当然,假死是真的,是若说袁天罡现在还活着,或许也不一定。”李承乾一句话说完,长孙无忌猛然抬头,满脸茫然的看着李承乾。 “道门便很擅长假死遁世,这是道门子弟很熟练的手段,所以,若是袁天罡是当年假死,但之后,便一直隐遁山林,潜心修行,甚至可能如今他已经死了,那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但这个可能性极小。”李承乾摇摇头。 长孙无忌点点头:“所以需要将他给逼出来。” 不管怎样的猜测,最后都是需要落到人的身上。 找不到袁天罡,怎样的猜测都是假的。 “慢慢来吧。”李承乾摇摇头,说道:“袁天罡和杨氏有关,这是必然的,而安德郡公为人淳朴,这一次重任吏部尚书,杨氏子弟的请托他一概拒绝,暂时是没有问题的,但朕怀疑他总有一天会松手……” “臣会盯着吏部的。”稍微停顿,长孙无忌问道:“陛下,不知道安德郡公的身体具体如何?” “他在工部尚书任上好好的修养了两年,所以暂时不是问题,但是他身体底子不够,短时间看不出问题,但时间一长就不好说了,尤其是明年还有科举。”李承乾摇摇头,道:“科举最是累人啊!” “臣知道了。”长孙无忌轻轻点头,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另外,舅舅进出小心些,不要多和道士接触。”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消息最后是从巴蜀送到了终南山,但朕派人小心的查了两个月,还是一无所获,所以要么是袁天罡已经死了,要么是他这人为人太谨慎,藏的也很深,而且他本就是道士。” “陛下的意思,是他们会对臣下手?”长孙无忌的神色严肃起来。 “朕是很少出宫的。”李承乾点头,说道:“反倒是舅舅,位高权重不说,家中还有几位表弟,若是动手,从几位表弟介入最好,剩下的,就是悄然的接近舅舅了。” “那几个混小子。”长孙无忌忍不住的微微咬牙,他虽然只有三个嫡子,但庶子也不少。 “道门最擅长的,便是旁敲侧击,察言观色,无声接近,一旦他们有所决心,对舅舅下手,外甥便是在十步之内,也难赶三步杀机。”李承乾看着长孙无忌,眼中满是担忧。 “臣心中有数,陛下不必担心。”长孙无忌深吸一口气,道:“既然袁天罡在终南山,那么楼观道恐怕已经被渗透了,陛下也要担心啊!” 楼观道掌教真人尹文操,经常陪王伴驾。 不管是李世民,还是李承乾,遇到事情,也都会和尹文操进行商量。 毕竟道门和大唐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而道门在整个大唐的体系当中,也不仅仅是一个宗教符号那么简单,它涉及到了大唐军政的方方面面。 “朕明白。”李承乾点头,说道:“宫中日后会控制楼观道进宫的人数,而且有尹真人挡在前面,他若是无事,那么说明袁天罡在楼观道能力不深,但若是尹真人出事了,恐怕朕就需要做好清洗整个楼观道的准备了。” “是!” …… 李承乾微微抬手,一名内侍将一杯热茶倒进长孙无忌身前的茶杯中,然后放下茶壶,轻轻退下。 大殿两侧,燃烧的火炉带出火红的光芒。 李承乾看到长孙无忌放下茶杯,这才继说道:“袁天罡若真的和弘农杨氏勾连深沉,那么和他勾连的这个人,必然不是安德郡公。” 长孙无忌点点头,说道:“杨师道为人淳朴,多年都是如此,高祖皇帝,先帝,还有臣多年观察,他的确如此。” “也就是说,在弘农杨氏当中,有一个身份不低于的安德郡公,甚至可能要还在他之上的人,在和袁天罡联系,在统率着以那条谶言而展开的一切计划和行动。”李承乾身体微微前倾,说道:“安德郡公明年下去之前,舅舅,将光禄寺卿杨纂调任吧。” “陛下是要彻底清除杨家在中枢的力量。”长孙无忌面色凝重下来。 “这一次诸相巡查地方,对于杨家的人,处置的时候,稍微重上三分。”李承乾摇头,说道:“朕想的是引蛇出洞,巴蜀的事情,虽然托名天灾,但袁天罡必然会有疑心,加上朝中似有似无的对弘农杨氏的打压……” “陛下是想让臣来做这些事情,然后让袁天罡和弘农杨氏的目光落到臣的身上。”长孙无忌彻底明白了李承乾的打算。 “舅舅将几位表弟约束好,朕会安排人,在舅舅四周看着,同时整个长安都布下天罗地网。”李承乾抬头,说道:“到时候,只需要确认那个人是谁,便可以,安德郡公免吏部尚书后,封特进,检校散骑常侍,如此便能打消杨氏疑心。” “让他们蹦一蹦,抓住线头一路追查下去,然后找机会一网打尽。”长孙无忌还是有些小看了李承乾,李承乾比他想的有耐心。 “嗯!”李承乾看着长孙无忌,说道:“弘农杨氏毕竟是当朝大族,便是他们中有人有光复前隋之心,但也只是极少数,其他的更多人,实际上对大唐都无比臣服。 若是真的将整个弘农杨氏全部连根拔起,恐怕最后会人人自危的。” 关陇门阀彼此往来联姻,不知道超过了多少代,真要将弘农杨氏彻底清算,谁家也少不了牵连。 “陛下稳重。”长孙无忌点点头,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不说皇帝和先帝,便是长孙无忌家中,也有一位弘农杨氏出身的妾室。 而且,虽然都是弘农杨氏,但便是弘农杨氏内部,也分为越公房,观王房和杨震房,还有杨惠嘏—杨坚系多支。 不少人其实都是无辜的。 ……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目光轻轻的从长孙无忌身上扫过,然后低头。 冬日光影斑驳。 李承乾抬起头,神色平静的说道:“但决心光复前隋之人,不管涉及到谁,一律按律处置,该杀的杀,该贬的贬。” “这是应该的。”长孙无忌郑重的抬头,道:“关陇六姓,韦裴薛柳杨杜,杨家扛不住其他五家的合攻,更别说,还有朝廷。” “先查吧。”李承乾突然感到有些好笑,说道:“舅舅,你说,前隋都灭亡那么久了,前隋宗室,杨坚一脉,除了一个杨师道,其他人活下来的根本没有,谁会这么的惦记前隋啊。” “总是有的。”长孙无忌摇摇头,叹声说道:“陛下,他们或许为的不是前隋,而是自己。” “也是。”李承乾收回目光,说道:“好了,不说杨家的事情了,说正事。” 一本奏本从桌案之下,被李承乾取出,递给张阿难。 张阿难走下丹陛,然后快速的递到了长孙无忌的手里。 李承乾神色认真起来:“这是英国公从安东道军前发回的消息,上个月中旬,水师刘德敏部突然率军南下,击溃高句丽和百济好不容易新建的水师,击毁大小传旨上百艘,同时接刘仁轨,阎玄邃和韦待价回朝。” “他们几个终于回来了。”长孙无忌打开奏本,一边看一边说道:“也不知道百济的情形如何?” “还行。”李承乾笑笑,说道:“百济国内本就在高句丽屡屡战败之后,心存不满,朕又公开说不以灭国高句丽为目的,高句丽只要还存在,大唐就不会被百济构成威胁,所以更多的人开始动摇了,韦待价恰好在这个时候动手了。” 长孙无忌抬头,看向李承乾,说道:“韦待价率人刺杀了十四名百济贵族,都是坚定和高句丽站在一起的。” “嗯!”李承乾有些笑笑,欣慰的说道:“说明朕没有看错人,韦待价这个左千牛卫郎将,做的还是不错的。” “若是真的有成,高句丽日后恐怕会独木难支。”长孙无忌惊讶的看着李承乾。 一旦剔除掉百济的支持,高句丽不仅少了近乎三分之一的战力,甚至还要调兵前往百济边境进行防守,他的战力一下子就要虚弱许多。 将来再度开战,大唐灭高句丽,就不再是一个设想了。 李承乾轻轻抬头,看向殿外,轻声道:“从两汉到前隋,隋文帝,隋炀帝,还有皇祖父,父皇,无一不想将高句丽那块土地收回中原之手,如今,这一切将会在朕的手里实现。” “恭喜陛下!”长孙无忌诚恳的拱手。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是父皇奠定了基础,朕不过是在上面向前踏了一步而已,距离真正的灭高句丽还有很远。” “是!”长孙无忌冷静了下来。 “河北道和辽东道,要用两年的时间储备粮草,同时加强驿站建设。”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河北平原居多,快马从六百里,加到八百里并不难。” “臣明白。”长孙无忌点头,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他在做。 “最后便是攻克平穰城的事情,大同江广阔,平穰城深厚,这两年必须要对这些进行针对性的部署。”李承乾神色认真起来,说道:“舅舅也是亲自陪父皇到过平穰城的,那座城有多难打,舅舅应该清楚。” 长孙无忌点点头,说道:“大同江,平壤城,后面还有广阔的平原和无尽的兵力支持,很难。” “所以需要想办法。”李承乾笑笑,说道:“内克人心,外攻城池,内外夹攻,便是再坚固的城池,也一样会被攻克。” “是!”长孙无忌轻轻躬身,这是兵法正道。 “五日之后,北苑校军,舅舅也一起来,朕也正好见识一下,大唐十六卫,真正的军威。”李承乾微微抬头,神色凛然起来。 “是!”长孙无忌肃然拱手,对于北苑校军的细节,他知道的还不多。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随即,一本密奏送到了李承乾的手里。 长孙无忌有些好奇的抬头。 李承乾平静的说道:“杨豫之在弘农给安德郡公生了个孙子,安稳几个月之后,安德郡公就会将孩子接到长安来。 舅舅,父皇后来之所以出事,是杨豫之将那谶言的事情告诉了禄东赞,这才让父皇担忧之下开始服丹。 朕之前担心安德郡公绝后,所以留了他一命,如今安德郡公有了后人,那么杨豫之,他该死了。” “是!”长孙无忌点点头,轻声道:“明年吧,科举后,正好用他的人头来祭奠先帝。” “好!” 第五百三十一章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第二更) 十一月初五,皇帝大校诸军。 冬日森寒,太庙墙角残雪依旧。 长孙无忌,房玄龄,于志宁,崔敦礼,李袭志,韩媛,尉迟敬德,程知节和郑仁泰等人,等候在太庙门外。 校军之前,皇帝祭祀太庙。 殿外无数金吾肃立,手持长槊躬身垂首。 长孙无忌一众人也是同样肃穆,甚至还有一丝哀伤。 尤其是长孙无忌。 先帝的灵位就在殿中。 长孙无忌自从八月底先帝下葬之后,很快就东巡河南道去了。 虽然说在河南,抑郁的心情有些稍减,然而再度来到先帝灵前,长孙无忌依旧忍不住一阵阵感伤。 低头之间,长孙无忌也必须承认。 皇帝这个继承人,先帝培养的极为出色。 诸般事务安排的井井有条。 明暗各方都有针对。 已经逐渐的成为一名合格的皇帝继承人。 突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殿内传来,群臣齐齐拱手。 一身黑衣黑甲的李承乾,手按黑鞘长剑,面色庄重的率先从殿中走出。 他的身后跟着太子李象,汉王李元昌和宗正寺卿李百药。 殿中隐约传来一阵高香燃烧的气味。 群臣齐齐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今日检校诸军,朕已经祭告父皇和皇祖父,二圣有灵,必将在苍穹之上俯视诸卿,今日大校,还请诸卿尽力。” 群臣立刻凛然,拱手道:“臣等愿为陛下效死!” 礼部尚书李袭志立刻上前,高声道:“行!” 群臣沉沉躬身。 李承乾大踏步的从群臣中间走过,然后朝着大踏步向前走去。 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被薛仁贵从侧边牵出,然后来到了李承乾的身侧。 李承乾直接翻身上马。 太子李象,群臣,还有无数将士全部肃然的跟在身后,然后西行,从安福门出皇宫。 …… 北行至芳林门,进入北苑。 李承乾手按长剑,目光前往。 远处的大地上,残雪依旧。 零星的宫殿之上,一片雪白。 整个北苑之中,从西到东,密密麻麻的是无数军中悍卒,起码有上万余众。 全部都是崔敦礼等人从军中挑选的百战精锐。 六千骑兵,四千步卒。 各自依照队列站立。 李承乾稍微催马,然后缓缓的从众人身前而过。 每过一列,军中将士立刻站立垂首道:“陛下!” “陛下!” “陛下!” 轰然的声音一直持续到李承乾从西到东,彻底巡视一遍才停止。 长孙无忌一直跟在李承乾的身侧,他敏锐的察觉到,在稍微前方一些的士卒,在看到皇帝的时候,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立刻沉沉的垂首,不敢抬头。 长孙无忌有些诧异,下意识的从侧面看向李承乾。 稍微看了两眼,长孙无忌这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现在的李承乾,一身黑衣黑甲,手按长剑,身材笔直,神色肃穆。 从侧面看上去,几乎和先帝一模一样。 长孙无忌立刻红了眼眶。 稍微过了片刻之后,他才忍不住的抬头,再度看向李承乾。 他这个时候,才发现,李承乾身上的黑色甲胄,和先帝在世时,穿的几乎是同一套。 一时间,长孙无忌的眼前,有种先帝再度出巡在眼前的错觉。 长孙无忌嘴唇微微颤抖。 但他知道,李承乾并不是刻意的。 如今的李承乾,人还在孝期,穿黑色乃是必然。 另外,当年先帝身上的铠甲,也是李承乾打造出来赠送先帝的。 所以,李承乾现在身上穿这一套,也是正常。 加上皇帝是先帝的嫡长子,自然和先帝有几分相似。 所以便有种先帝重现眼前,骑马巡视统率诸军的错觉。 长孙无忌微微侧身,轻轻一瞥。 身后的不少将士,也都是同样感伤的心情。 长孙无忌转身,看向李承乾,默然感慨,然后微微躬身。 皇帝和先帝极似,他心中皇帝能够继承先帝的事业,能够将大唐盛世推到更高的层面上。 …… 李承乾神色平静的骑马而行,他始终高昂着头。 一路在无数人的注视下,来到了观德殿前,然后大踏步的走上台阶。 长孙无忌,房玄龄,尉迟敬德,程知节,郑仁泰,崔敦礼,薛仁贵等人齐齐跟着走上台阶。 平原上寒风凛冽,旌旗招展。 上万军中精锐在大殿之前,分三列排开。 步卒在前,骑兵在后。 一时间声势凌厉。 “陛下!”禁卫大将军张士贵站在大殿台阶之上,对着李承乾肃然拱手。 “虢国公!”李承乾点头,转身看向眼前的大军。 皇帝转身,一时间,整个北苑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李承乾的目光从东看到西。 左千牛卫大将军常何,左监门卫大将军樊兴,右监门卫大将军钱九陇,右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右领军卫大将军执失思力,左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右武卫大将军阿史那·忠。 加上李承乾身侧的左金吾卫大将军程知节,右金吾卫大将军尉迟敬德,禁卫大将军张士贵。 如今在长安的十六卫大将军已经尽皆在此。 另外还有左卫将军杜荷,右卫将军薛万彻,左金吾卫将军左匡政,右金吾卫将军粱建方,右金吾卫将军田仁会,左千牛卫将军李安俨,右千牛卫将军薛孤吴仁,右武卫将军李客师,左武卫将军麹智胜,左监门卫将军李孟尝,左监门中郎将杜君绰等等。 还有薛仁贵,丘神勣,李玄嗣,辛獠儿,公孙武开,殷元,裴行俭,段宝玄等一众郎将中郎将,全部率军而立。 李承乾看着密密麻麻的无数军将,目光在薛仁贵和裴行俭,还有段宝玄三人的身上掠过。 可惜李靖,李勣,李道宗,牛进达,苏定方,李德謇,席君买,郭孝恪,王方翼等人不在长安。 不然,大唐纵横过去的悍将,驰骋未来的名将,全部都汇聚在他的麾下。 大唐这艘天下最强大的战舰,在他的手上必将纵横驰骋,永不没落。 “呛啷”一声,长剑出鞘。 凌厉的长剑斜指上天,李承乾厉声喝道:“大军演武,开始!” “喏!”整个平原上所有人,全部轰然应诺。 禁卫大将军张士贵上前一步,手里黑色三角旗高举,左右挥动。 顿时无数骑兵开始逐渐的朝着两侧散开。 大殿之间的广场上,立刻空了开来。 张士贵手中旗帜再度挥舞,下一刻,一左一右,两千步卒已经从左右两侧朝着空地中央相对冲了过去。 几乎是呼吸之间,两千步卒已经冲击在一起。 不,是汇集。 两队人马交错而过,刀盾旗槊排列之间,一座紧密的八门金锁阵已经出现在李承乾的眼中。 …… 旌旗招展,遮蔽无数目光。 长槊捅刺,带出凌厉寒光。 无数的士卒手持刀盾旗槊,不停的来回走动。 不时间,还有一股股的弩箭从中飞起,恰好落在空出的一片空地上。 八门金锁,来回旋转,迷惑人心,失却空间,任何进入其中的敌人,都会被彻底锁死,然后杀死。 张士贵手里旗帜再度挥舞,一千骑兵从两侧冲刺而来,然后以极高的速度,极为巧妙的融入到了八门金锁阵之中。 骑兵汇入,整个八门金锁阵的威力,再度提升。 同时,张士贵也在不停的通过手里的令旗调动整个大军。 不知不觉中,整个八门金锁阵已经来到了尾声。 李承乾满意的轻轻点头,然后侧身看向一侧的李象,低声道:“太子!” “父皇。”李象肃然拱手。 “朕问你,你觉得这种军阵之术,于战场有用吗?”李承乾微微侧身,他的声音并不高,只有李象和长孙无忌听的最清楚。 “有用。”李象拱手,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军阵之术,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千古传承,必然有用。” 李承乾笑笑,说道:“这话对了一半,军阵之术,其实更多的讲究地形配合,比如这八门金锁阵,实际上是偏向于守势的,舅舅,你怎么看?” “差不多如此。”长孙无忌看向李承乾,有些赞赏的点头道:“依据城池,山河,摆布八门金锁阵,或防守,或拖延,或是最后的困敌绞杀,但无论如何,时间在我。” “这是其一。”李承乾侧身看向李象,说道:“其二,要成这八门金锁阵,那么平日里自然少不得要多加演练,而演练便是一个过程,一个让军中将士,听从令旗指挥的过程。” 李象听的迷迷糊糊,但另外一侧的长孙无忌,却整个人一下子肃然起来。 李承乾这句话说的不错,八门金锁阵,以大唐如今的局势,基本上是用不着。 而今日,之所以摆布这八门金锁阵,实际上就是要军中将士习惯令旗的指挥,习惯皇帝的指挥。 皇帝如今就站在众将士眼前,张士贵手里的令旗,实际上就是皇帝的命令。 这些军中将士今日,便是直接听从皇帝的命令。 …… 李承乾看了长孙无忌一眼,然后平静的抬头。 眼前的上万士卒,全部都是军中精锐,甚至多数军中将官都在这里。 李承乾虽然安插了不少的禁军精锐,但依旧难以说全面掌握整个长安十六卫。 但他是皇帝,规矩在他手上。 规矩就是他最大的帮手。 军中将士习惯了今日的令旗,那么他日,皇帝的令旨一到,自然内外通畅。 今日一场演武,将整个长安城十六卫,全部掌握了在李承乾的手中。 长安内外,对李承乾而言,将如同铁桶一样的严密。 这样到了眼里,他才能够安然的睡着。 而不用有丝毫的担心。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皇帝,该有水准。 第五百三十二章 服从,服从,服从(第三更) 两千步卒,一千骑兵,缓缓的朝着两侧散去。 八门金锁阵已经散开。 就在这个时候,轰然的马蹄声从东面而来。 从观德殿前快速的冲过,冲向了观德殿西侧的屯兵大营。 八月底开始,李承乾便已下旨兵部准备军中演武之事。 很快,一座屯兵大营……不,更准确的讲,是一座小型的坞堡已经出现在禁苑之中。 一千骑兵从观德殿冲过,直接冲向了西侧的坞堡。 这个时候,三百名骑兵从坞堡中冲了出来。 观德殿上的众人,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不过是绑在战马上的竖立的草人罢了。 双方迅速的接近,就在这个时候,一千骑兵瞬间抬起了马侧的臂张弩,对着对面扣动了扳机。 “嗡”的一声突然响起,三千支弩箭从一千骑兵群中,平射而出,然后狠狠的射入草人骑兵当中。 瞬间,三百战马,还有草人骑兵被射杀大半。 下一刻,弩弓已经放下,一千支长槊在极短的时间里,被抬了起来。 长槊横扫,残余不多的草人骑兵被彻底的扫散。 最后骑兵轰然而过。 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 大唐骑兵的威力自然不用多说,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些骑兵手里的弩弓,他们抬起更加的方便,射击也更加的精准,能够让骑兵有更多的时间来举起长槊,然后顺着弩弓撕开的裂口,直接杀进去。 这在战场上,能够取得相当的先手。 这一点,在场的军中老将都能看的出来。 …… 李承乾转身看向东侧,轰然的马蹄声再度响起。 三千骑兵从东侧狂奔而来,最后在观德殿前的广场上骤然停下。 下一刻,三千骑兵以极快的速度从马上下来,与此同时,一张张蹶张弩迅速的被从马上拿了上来。 蹶张弩被放在地上,三千士卒迅速坐下,然后脚放入弩弓之中,紧跟着使双手钩住弩弦,最后身体往后一倒。 弩弓上弦。 “嗡”的一声,三千支蹶张弩箭迅速升空,直接跨过五百步的空间,最后狠狠的落在了坞堡之中。 密密麻麻的箭雨在半空,轰然落下。 看的人头皮发麻,又神色兴奋。 “嗡!” “嗡!” 又是两轮弩箭射空。 近万支弩箭,直接从半空中打了下来,在坞堡中密密麻麻的打了一地。 甚至有的深深的扎进了石墙当中。 李承乾平静的侧身,一侧的李象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拳头,甚至脚尖踮起,想要看的更清楚。 李承乾轻轻笑笑,目光看向另外一侧。 长孙无忌的神色已经凝重起来。 他是军中将领出身,自然看的出来,这一次新的蹶张弩,射程比之前要提升了五十步。 别小看这五十步,这等于在战场上能够瞬间击杀上千敌人。 尤其是在攻城的时候,他们能够容忍的安全距离会多少许多。 若是有六万支弩弓,然后二十万支弩箭同时射出,城墙上又没有防备的布满了士卒。 那么三轮下去,这座城完了。 长孙无忌的脑海中,不由得闪过了平壤城的身影。 他现在终于知道,在他不在的这两个月时间里,皇帝究竟做了什么。 长孙无忌目光看向前方,所有的骑兵在射完三轮弩箭之后,将蹶张弩重新放好在马背上,然后迅速骑马离去。 “吱呀”一声,三架沉重的投石车从后方被推了过来,最后在观德殿前停下。 紧随其后的,是三匹战马拉着的巨大马车。 三辆这样的马车。 每辆马车上放一只巨大的铁球。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铁球上,都长着无数一尺长的铁刺,密密麻麻看的渗人。 “都是石球,然后在外面包上铁皮。”李承乾稍微侧身,对着长孙无忌,还有众人解释一句。 众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如果真的实心铁球,那得耗多少铁啊。 李承乾目光看向前方,这个时候,三个铁球已经被吊在了投石车上。 随着令旗挥下,下一刻,投石车轰然响起。 铁球,还有勾住铁球的钩子和铁链同时飞了出去。 转眼间已经越过了五百步的距离,狠狠的砸在了坞堡之上。 “砰”的一声,坞堡的一角被铁球已经砸碎,同时铁链,还有钩子也全部砸进了坞堡之中,在地上打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铁球迅速的翻滚,城墙上,还有坞堡当中的里面上,都被扎出了一个个深洞。 这一幕,便是长孙无忌这种战场老手,也看的头皮发麻。 杀人利器啊,杀人利器。 长孙无忌这才发现,今日十六卫演武,真正的重点不是十六卫士卒,而是将作监和工部拿出来的这些经过革新的军械。 长孙无忌侧身看向李承乾。 他知道,皇帝的《考工志》一直没有完结,这些年,他们那边不停的有好东西拿出来。 甚至不客气的讲,如果不是那些东西有用,当年他们攻打高句丽,也没有那么顺利能够打到平穰城下。 如今,那边依旧没停。 谁知道什么时候,又能够拿出什么好东西。 莫名的,长孙无忌的心里带着一丝期待,同样又带着一丝莫名的畏惧。 “陛下这可是为了针对平穰城的城门给专门设计的?”另外一侧的张士贵突然开口,好奇的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轻轻点头,说道:“平穰城的城池高耸深厚,这也意味着他的城门也必然很高,到时候,这样一只铁球,直接扎在城门上,瞬间就能够将城门扎烂,之后,从城门杀进去,就容易了。” “陛下英明。”张士贵敬佩的拱手,说道:“这样的东西,恐怕只有大唐能够拿的出来。” “不一定。”李承乾摆摆手,说道:“若是里面是实心的石球自然如此,但如果里面是碎裂的石块,或者是填充的毒药的草球,那么不但能够射的远,而且威力一样惊人,这样反而容易仿制。” “陛下神思天马行空,天下恐怕也没多少人能想到这一点。”张士贵惊叹的沉沉拱手。 李承乾平静的笑笑,说道:“朕所为的,不过是在战场上,少死伤些大唐士卒而已。” “必然如此。”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齐齐拱手。 就在这个时候,观德殿前,轰然的马蹄声再度响起。 剩下的三千骑兵步兵,凶狠的朝着残破的坞堡冲杀了进去,并且在很短时间里,就杀了出去。 这反而倒是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李承乾轻轻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卢国公!” “臣在。”一身红衣金甲的程知节拱手站出。 “令你即刻清点一千五百骑兵,从北苑出发,直冲潼关,然后得潼关守将的手令返回长安。”李承乾神色郑重的看向程知节。 “末将领命。”程知节肃然拱手,然后转身大踏步而去。 “鄂国公。”李承乾抬眼。 尉迟敬德立刻站了出来,肃然拱手:“陛下!” “令你率一千五百骑兵,即刻前往大散关,然后得大散关守将手令,返回长安。”李承乾神色凝重。 “臣领旨。”尉迟敬德立刻拱手,然后快步走下观德殿。 李承乾转身,看向郑仁泰:“宿松县公。” “陛下!”郑仁泰认真拱手。 “命你即刻率一千五百骑兵,前往北面夏州,得夏州都督李德謇手令,然后返回长安。”李承乾关切的看着郑仁泰。 “喏!”郑仁泰拱手,然后快速的走下观德殿。 四周群臣神色凛然。 从潼关到大散关,再到夏州,几乎是整个关内道东西北三处边界。 尤其是夏州,到了夏州再往北,就出长城了。 李承乾目光在群臣当中扫过,最后落在崔敦礼的身上,淡淡的说道:“崔卿,你是兵部尚书,领一千五百骑兵,去一趟子午关吧,得子午关守将将领而回。” “臣领旨。”崔敦礼站出拱手,然后快速的持令而出。 子午关是所有关卡当中,距离长安最近的。 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返回。 然而,子午关的重要性不可小视。 子午关往南便是茫茫的终南山,连绵起伏的秦岭,还有夹在中间的子午谷。 剩下的群臣全部都明白。 这下子,整个关内道,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这一次的演武,长安的骑兵精锐都要跑一遍。 …… 李承乾一身黑衣黑甲,手按黑鞘长剑。 他平静的抬头。 前方是玄武门,还有整个太极宫,整个长安城,还有连绵起伏的秦岭。 大唐以关中制天下。 从今日开始,整个关中已经彻底掌握在他的手中。 第五百三十三章 绢金养士,酒刀杀人(元宵节第一更) 夕阳西下。 北风渐起。 冬日的森寒落在整个北苑,没有人敢轻易动弹。 火焰从一只石头堆砌的火炉中升起,火光隐约已经可以和大日的余光争辉。 更多的火炉被点燃。 观德殿前的寒冷被迅速的驱散。 李承乾站在台阶之上,他依旧是一身黑衣黑甲。 李象披着一身黑色的披风站在一侧。 小脸上神色肃穆。 李承乾轻轻笑笑,之前,他已经说过要将李象送回去,但李象就是不肯回去,这才让人加了一件披风。 崔敦礼是率先回来的。 子午关最近。 他们刚刚回来,就闻到了一股弥漫的牛羊肉味。 同时,还能看到一只只的酒坛被摆放在地上。 皇帝要大宴将士。 所有人立刻兴奋起来。 崔敦礼快步走上台阶,将子午关守将的手令交给李承乾,同时拱手道:“陛下,臣不辱使命。”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你歇会吧,若是想忙,就将赵国公和梁国公替下来,让他们歇歇。” “喏!”崔敦礼拱手,然后转身离开,他自然明白这个时候,该做什么。 ……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很快就来到了李承乾身侧,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 “嗯!”李承乾点点头,然后朝着侧面招手。 很快,一张矮几和四个蒲团便已经放在了李承乾的身侧。 李承乾率先跽坐了下来,然后招手让其他人也坐下。 张阿难亲手倒了四杯热茶,然后退到了李承乾身后。 李承乾稍微拿起喝了一口气,暖了暖肠胃,然后才看向下面的四处点燃的火堆,说道:“朕之所以选择在冬日进行演武,实际上就是要看一看将士们的耐寒能力。” “陛下可是在想着辽东征战的事情?”长孙无忌看了李承乾一眼,然后摇摇头道:“陛下,辽东的苦寒可比长安要厉害太多了,从长安看不出什么好坏的。” “朕知道。”李承乾淡淡的点头,说道:“辽东苦寒,所以战事不宜拖到十月,所以,要么在十月前拿下平穰城,要么就果断撤兵,不要拖拖拉拉。” “这些是李勣的事情了。”房玄龄将杯中茶喝完,然后看向李承乾道:“陛下可是确定真的要用李勣做为辽东征战的主帅了吗?” “嗯!”李承乾点点头,目光看向了长孙无忌,说道:“舅舅是亲自在辽东跑过的人,当然那一战,除了岑文本和阿史那·思摩以外,也还有很多人,因为苦寒而死在了辽东,便是父皇,他的病根本不还是辽东那一战引起的吗?” 长孙无忌微微点头,轻叹一声。 的确如此。 辽东的寒冷,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不是去过辽东的人,是根本没有办法体会的。 李承乾回身看向房玄龄,说道:“房相,你说除了英国公,朝中真正能够做将近十万大军主帅的,还有谁?” 房玄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很多人的名字,最后都无奈的摇头自否。 实际上,在他想来,内外众人当中,最适合辽东主帅的人是李道宗。 他是宗室,得皇帝信任,而且能力在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然而,几个月前相见,李道宗的身体实际上也不是太好。 而在如今的朝中大将当中,身体比李勣好的,还真没有几个。 房玄龄低声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那是十万大军啊!” 很多事情虽然没有摆到明面上去说,但很多人都明白,大唐想要灭绝高句丽,起码需要调动十万大军,还有更多数量的民夫。 只是李勣终究是瓦岗降将,这么多年在朝中又心思飘忽,所以不是那么令人放心。 “无妨。”李承乾摇摇头,说道:“刘仁轨,韦待价和阎玄邃都去过新罗,百济,回来这一趟也会在军前稍作停留,将来让他们三个重新回去就是了。” “是!”房玄龄顿时明白,李承乾在这件事情上有他自己的布置。 “其实说起来,英国公的性情是最谨慎的,所以以他为大军主帅,反而不会有事。”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再说了,南阳大长公主驸马苏勖马上就要回朝了,他还会在沈州多待几年,英国公的后路全在他手里。” 这一句话,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心里最后的担忧也放了下来。 苏勖是皇帝昭媛苏旖的父亲,是南阳公主驸马,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关陇门阀的核心人员之一。 甚至还是皇后的亲大伯。 他在辽东已经好几年了,有他在什么都不需担心。 “反而是琅琊郡公,明年需要让他回长安歇一歇了。”李承乾面色微微凝重,他抬头看向房玄龄,说道:“房相初冬的时候,便生了一场病,要注意啊!” “多谢陛下关心,老臣会注意的。”房玄龄微微拱手,神色凛然。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琅琊郡公在辽东多年,明年十月,便让他回京修养吧。” “陛下是打算后年对高句丽开战吗?”长孙无忌敏锐的把握住了李承乾话里的一点味道。 “这个再说,看兵部怎么安排。”李承乾笑笑,将事情稍微遮掩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北边传来。 李承乾肃穆的站了起来,开口道:“卢国公回来了。”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同时站了起来。 …… “陛下!”程知节一身红衣金甲,对着李承乾肃然拱手。 看着身体依旧健壮的程知节,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卢国公坐吧,现在开始开席。” “多谢陛下!”程知节拱手,然后好奇的问道:“不等鄂国公了吗?” “不等了,他从岐州回来得后半夜了。”李承乾摆摆手,说道:“先食用,到了后半夜,正好换上一批。” “喏!”程知节笑着拱手。 李承乾拍拍手,瞬间,无数的宫人侍女从殿中走了出来,手中的托盘里放着各色小菜,放到了每一张矮几之上。 牛羊肉这个时候已经烤的滴油。 李承乾看向侧畔。 张士贵上前一步,高声道:“陛下有旨,冬日校军,诸将士奋力,各赐丝绢三匹,许假三日,同时本月每人薪饷翻倍。” “多谢陛下,陛下万寿无疆。”所有将士都惊喜的跪了下来,对着李承乾沉沉叩首。 李承乾平静笑笑,这点奖赏对于朝中大员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普通士卒而言,这些足够让他们效死力了。 所谓的忠臣,所谓的死士,本身就是花大价钱养出来的。 “来,诸卿,举杯。”李承乾站了起来,看向众人道:“诸卿,以杯中酒,贺大唐万年;以手中刀,护大唐万年!” 所有人齐齐起身,一手举杯,一手握刀,同时高喊:“大唐万年,陛下万年;大唐万年,陛下万年;大唐万年,陛下万年……” 无尽的欢呼声中,李承乾举起酒杯,然后深深的灌入喉咙之中。 冰冷的酒,让他心中的火热越发的热切。 大唐,大唐。 …… 放下酒杯,李承乾隐约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不多,只有三匹。 他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芳林门下,三名风尘仆仆的千牛卫已经朝着观德殿急促的奔了过来。 三人来到了观德殿前,单膝跪倒,高举奏本,开口道:“启禀陛下,黔州都督府奏报:琰州獠叛,东窥黔州,北盗西川,请陛下处置。” 李承乾站在台阶上,神色平静的看向在场将士,淡淡的开口道:“诸卿,先帝归葬两个月了,终于有人被揣唆着来试探朕的深浅,来试探大唐的深浅来了,你们说,该怎么办?” 诸将士立刻神情激昂的高举酒杯和长刀,高声道:“杀!杀!杀!” “右金吾卫将军梁建方,左千牛卫中郎将丘神勣!”李承乾平静抬头。 “臣在!”一身红衣金甲的梁建方和丘神勣同时站了出来。 “你二人知道,朕向来喜欢叫你二人杀才。”李承乾目光越过两人,看向深沉的终南山,轻声道:“如今,便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二人为何是杀才吧。” “喏!”梁建方和丘神勣立刻重重的拱手,神色间杀意狰狞。 第五百三十四章 先剿后抚,打断脊梁(元宵节第二更) 夜色深沉,但整个太极殿,依旧灯火通明。 梁建方和丘神勣站立殿中。 李承乾坐在御榻之上,俯瞰这个殿中。 房玄龄,长孙无忌,于志宁,马周,来济,崔敦礼,韩媛,李袭志,程知节,还有刚刚赶回的尉迟敬德,全部都坐在大殿两侧,神色肃然。 “琰州在黔西北,高山深谷,地形险峻,又有密林瘴气,昼夜温差极大,山道狭窄,加上水路阻隔,粮草运送艰难,若要平叛,极不容易。”房玄龄微微抬头,看向御榻之上的皇帝,神色凝重。 李承乾平静的点头,喊打喊杀容易,但真要战场杀伐,所面对的困难比任何人想的都要多。 “房相的话,你二人都听到了?”李承乾的目光落在了梁建方和丘神勣的身上。 “喏!”梁建方和丘神勣神色平静的拱手,仿佛对于什么地形艰难,瘴气阻碍,丝毫不当成回事。 李承乾笑了。 他很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所谓伐山破庙,这四个字,是很直接的,朕不要你们杀入深山中去剿匪,堵住一切关键要道,然后建立堡垒,封锁内外,如果担心有人会趁夜杀入,那么就将视线当中的树木全部砍掉。” “喏!”梁建方和丘神勣顿时肃然起来。 “还有,朕听说,瘴气多因草木而生,也就是说,火是瘴气的天敌,到了黔州,你们要学会灵活使用。”李承乾一句话,殿中群臣全部略带惊讶的看向他。 “陛下,黔地雨雾偏多,便是到了冬日也是一样。”房玄龄忍不住的劝道。 李承乾平静的摇头:“那就先砍伐树木,等树木干了,再用木头引燃树木,山里的瘴气就能清理干净了。” “陛下!”长孙无忌抬头,说道:“房相的意思是说,若是大规模的焚烧山林,恐怕会引起当地人的全面反感,最后得不偿失。” 李承乾转身,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此次琰州兵变,朕收到了黔州都督,梓州都督和兖州都督的奏报,但就是没有琰州刺史的奏报,你说的当地人……” 长孙无忌神色一顿,随即低头轻叹一声。 李承乾看向梁建方和丘神勣说道:“当然,也不用太明目张胆,砍伐树木修建营寨,然后取柴取暖,不要被当地人看见,同时也少用点当地人,难不成你们还会任由他人窥伺军机不成。” “臣领旨。”梁建方和丘神勣同时拱手,神色平静。 殿中群臣看着这两个人,面色全都凝重了起来。 梁建方本就是一个杀痞,加上皇帝刻意朝这方面培养的丘神勣,他们两个一起去黔州,本身就是杀人去得。 “伐山破庙,这是道门的看家本事。”李承乾侧身看向一侧,开口道:“尹真人。” “臣在。”楼观道掌教尹文操从一侧走了出来。 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道门在西南丛林,有什么伐山破庙的好手吗?” “有。”尹文操一甩浮沉,躬身道:“青羊观和青城山都有几名擅长伐山破庙的好手,另外,龙虎山对黔州一带也有一定的熟悉。” “调青羊观,青城山和龙虎山的真人一起随军参赞。”李承乾直接点头,说道:“若是大军得胜而归,朕这里也不吝啬赏赐。” “喏!”尹文操肃然拱手。 楼观道是天下道门之首,皇帝有需,自然是楼观道内外调遣各家道门相助。 李承乾重新看向梁建方和丘神勣,说道:“道门真人对伐山破庙相当的熟悉,如何稳定当地人心,同时又能尽力的避免瘴气和一些阴损手段,你二人务必恭敬些。” “喏!”梁建方和丘神勣神色凛然。 李承乾重新看向房玄龄,说道:“房相说说琰州,兖州和梓州的事情吧。” “是!”房玄龄拱手,说道:“此三地,其实旧名夜郎,两汉置郡,贞观初年归唐,置琰州,梓州和兖州,琰州刺史谢汕是西谢蛮的首领,梓州都督谢万岁、兖州都督谢法兴分别为东谢蛮和中谢蛮的首领。” “原来是熟蛮。”李承乾轻轻点头。 “是的,此番杀入琰州的僚人,实际上是深山中的生蛮,和三谢蛮并不雷同。”房玄龄稍微解释,然后说道:“三州以三谢蛮为都督刺史,同时派朝中官员任长史,司马,监督地方。” “但是琰州生变,琰州刺史和长史事前事后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让朕不得不怀疑,是琰州刺史杀了长史司马,然后生熟一起反叛。”李承乾微微冷笑。 “陛下,生蛮和熟蛮之间区别很大,甚至很多时候,都相互是死敌。”长孙无忌面色凝重的抬头,说道:“陛下,不能够一概而论。” “舅舅是怕朕将生蛮熟蛮一起杀。”李承乾抬头,说道:“朕明白舅舅的意思,只是朕想知道的是,这次琰州僚变,究竟是经年积怨叛乱,还是说有人在背后唆使,恰好在父皇病逝半年之后生乱?” 长孙无忌眉头一挑,然后低声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说,琰州刺史鼓动的叛乱,而他自己带着手下的熟蛮,全部都返回山中,成了生蛮?” “按照朝中一贯的方略,应该是剿扶并用,所以,他们应该是要乱上一阵,然后在获得足够的好处之后,再投降归臣,朕说的没错吧。”李承乾目光看向群臣。 “是!”群臣齐齐拱手,包括长孙无忌。 “所以,他们终究是要出来的,所以朕不急。”李承乾重新看向梁建方和丘神勣,道:“你们也不用急,到了琰州,稳扎稳打,将所有内外出入山口全部封死,同时禁绝所有人的窥伺,反正是羁縻州,朕也不在乎秋收什么的。” “喏!”梁建方和丘神勣齐齐拱手。 “当然,梓州和兖州两州的熟蛮,应该是偏向大唐的居多,但也需小心。”李承乾轻轻冷笑,说道:“有人忠诚大唐,有人背叛大唐,自然就有人首鼠两端,两方得利,尤其是在如今这一切明显是有人在算计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喏!”梁建方和丘神勣同时拱手。 “朕倒要看看,他们这些以叛乱为手段,最后却要要挟朝廷给予好处的家伙,能够支撑多少时间。”李承乾重重的敲了两下御案,群臣齐齐拱手。 “说说吧,若是黔州的事情,背后是有人在算计,你们觉得可能会是什么人?”李承乾目光看向群臣。 “陛下!”李袭志站了出来,认真说道:“陛下,琰州虽然在黔西北,但实际上和滇地的五诏,还有岭南的俚僚,实际上都有联系。” “岭南冯家。”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 五诏虽然后来成为大唐边患,但不过是偶尔杀入川南罢了,相反的,若是岭南冯家出事,那么整个广州,交趾都会乱的。 “若是黔州的事背后真的有人在算计,臣敢保证,岭南冯氏必定提前收获了消息,只不过自从冼夫人之孙冯盎贞观十八年病逝之后,就缺了来往通道,所以,就算有消息,他们也传不到长安来。”李袭志微微拱手,说道:“不过若是冯家说话,黔州平定不难。” 李承乾轻轻一笑,然后转身看向梁建方,说道:“雁门郡公,你看看,你能有助力也不少。” “是!”梁建方神色肃然起来。 冯家虽然距离黔州不近,不是元凶,但实际上也是黔州乱事想要捞取好处的幕后黑手一只。 “陛下,既然有五诏,那么难免吐蕃也牵涉其中。”长孙无忌开口,神色认真起来,拱手道:“所以,黔州叛僚能支持的时间,比陛下估计的时间要长的多,一旦战事弥漫,可能会有大乱。” “舅舅是说,吐蕃,五诏,黔州叛僚,还有岭南冯家联手吗?”李承乾一句话,将整个大唐西南之地全部连了起来。 “是有可能,西南若是全面乱起来,恐怕将会影响天下稳定,尤其是陛下征伐高句丽的事情。”长孙无忌站了起来,担忧的拱手道:“请陛下慎重。” 李承乾沉默了下来,身体微微靠后,开始认真思索起来,长孙无忌实际上担忧的不是吐蕃,而是另有他人。 …… “首先,吐蕃,五诏,黔州,还有岭南,相互之间便已是山脉阻隔,消息断绝,更别说是越过一个去联系另外一个。”李承乾抬头,说道:“所以,派人在黔州和岭南散播消息,就说吐蕃赞普突然病逝……” 李承乾突然停顿了下来,群臣诧异的抬头。 “不,在五诏,黔州,还有岭南,同时散播消息,说吐蕃赞普已经病逝,这样,五诏和岭南都不敢动,而黔州也会小心起来。”李承乾身体前倾,继续说道:“松赞的身体状况成谜,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死了,只不过是吐蕃人秘不发丧而已。” 群臣顿时恍然,若说吐蕃人在算计什么,但只要告诉其他各方,吐蕃赞普死了,任何人都会犹豫起来。 “没有了吐蕃,西南的乱局便不会太大。”李承乾笑笑,说道:“至于岭南冯家,从刘宋开始,就已经思慕中原,这是他们的大策,所以,他们或许会从中捞取些利益,但动兵不会。” 长孙无忌点头:“剩下的,也就是黔州和五诏了。” “黔州是最好收拾的,三谢蛮有两谢站在大唐一面,哪怕有首鼠之心,但只要大唐不大败,他们便不会做什么。”李承乾轻轻敲敲御案,道:“所以,还是那句话,要稳,断绝内外交通和一切联系,然后一步步向内逼,逼到他们不得不从山中杀出来,然后一举攻灭他们。” “喏!”梁建方和丘神勣同时拱手。 “摸清楚反叛真正的核心骨干,最后大战的时候,将西谢蛮的脊梁打断,剩下便是招抚了。”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之后,派人去教书,编收户册,同时建立大城,以大城吸引山中僚蛮出山,不管是务工也好,进攻也罢,局势尽在我手。” “是!”长孙无忌思索着缓缓点头,说道:“先剿后抚,陛下的方略是对的。” “黔州叛乱说到底,他们距离黔州很近,这些年,大唐对他们足够了解,相反是五诏。”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说道:“他们的根基之地,距离蜀中太远,可以说封住了进出通道,他们便对大唐难以威胁,但相反的,大唐想要平灭他们也不容易。” “臣会安排人加大和五诏的商贸往来,渗透分化他们的。”长孙无忌起身拱手。 “西南的局面算是暂时理顺了。”李承乾转身看向丘神勣,说道:“说到底,我等在长安也不过是胡乱猜测罢了,真正想要弄清楚一切,还需要你到了黔州之后去细查。” “朕领旨。”丘神勣是右千牛卫中郎将,查这些东西是他的本职。 “去了黔州之后,好好的和雁门郡公学学。”李承乾神色温和下来,说道:“雁门郡公早年也跟你一样,有些急躁,但现在,他已经学会了沉稳,你要将雁门郡公的沉稳学下来,朕日后才能好好用你。” “臣领旨。”丘神勣郑重的拱手,皇帝一句话,他的心底莫名闪过一丝感动,眼眶有些发红。 李承乾笑笑,看向梁建方,说道:“雁门郡公,此战,以你为黔中道行军总管,黔中道安抚使,丘神勣为前军总管,此战一切以你为主,朕许你便宜行事,四品以上可暂时免职,四品以下,可先斩后奏。” 梁建方猛然抬头,随即沉沉拱手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嗯!” 第五百三十五章 水面之下,最激烈的暗涌(元宵节第三更) 金光门外,寒风凛冽。 旌旗招展,长槊如林。 战马轻嘶,三匹高头大马从金光门下缓缓而入,身后跟着上百亲卫。 一身红衣金甲的梁建方骑马走在前方。。 稍后的是雍州都督丘行恭和他的儿子丘神勣。 “家中的老卒,这一次都给你带上了,去了军前,你务必要多听他们的。”丘行恭看着儿子,低声说道:“马谡战死街亭的教训,你要时刻牢记。” 丘神勣眉头一挑,随即拱手道:“儿子记住了。” 丘行恭看了前方的梁建方一眼,然后低声说道:“陛下让你跟梁建方那个杀痞学,你就好好学,大唐年轻一辈,虽然人才辈出,但说实话,真正能下狠手,不顾一切杀人的只有两个,一个你,一个薛仁贵。” “薛仁贵,白马银枪薛仁贵,他也是如此?”丘神勣惊讶的看着父亲。 “嗯!”丘行恭点点头,说道:“大唐军中,每一代都需要有这么两个人,上一辈,是为父和梁建方这个混蛋,这一辈,就是你和薛仁贵。 不过相比于你,薛仁贵披了一层河东世家的外衣,但本质和你相同,或许将来,就是因此,他会不如你!” 丘神勣顿时就明白了,薛仁贵说到底受了一些儒家文化的影响,虽然本质上足够冷酷,但实际上还是比较注意个人形象的,不然也不至于有白马银枪这样的外号。 相比于他,丘神勣觉得,还是自家老父更受皇帝信任。 毕竟当年,自己老爹可是吃了刘兰的心肝的。 这种事情,丘神勣觉得自己怎么都做不出来。 “你们父子俩在说什么呢?”梁建方突然掉头,丘神勣下意识的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城门外停着的五千轻骑。 “这个老混蛋。”丘行恭暗自骂了一句,然后催马上前,对着梁建方拱手道:“雁门郡公,犬子此番前往军前,劳烦多照顾了。” “好说。”梁建方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向丘神勣,说道:“那日朝堂上的事情,不要想太多,陛下让我二人去黔州,就是去杀人的,打断三谢蛮对抗大唐的脊梁,剩下的就是地方刺史的事情了。” “是,谨遵大帅教诲。”丘神勣认真拱手。 梁建方摆摆手,丘神勣立刻归入队列之中。 丘行恭自动的来到了梁建方身侧。 梁建方低声说道:“我走了,长安城你替陛下多看着点,陛下身边的人,每一个都牵涉太多,顾忌太多。”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丘行恭点点头,说道:“陛下这一次,将你们两个一起调出去,怕也是心中有所盘算,黔州的事情,若真的仅仅是在黔州,那么便倒也不算什么,最怕黔州的事情,根本是在长安。” “事情没有那么凑巧的。”梁建方调转马匹,说道:“你儿子我会看好的。” “长安和益州方面的药材,我会尽量调集过去。”稍微停顿,丘行恭认真的看向梁建方:“你自己也要小心。” “我明白。”梁建方回头,说道:“所以陛下说了,要没有顾忌的杀人。” …… 终南幽幽。 远处的长安城,还有渭水,尽收眼底。 一名身穿紫色道袍,身形轻逸的白发道人,站在木亭之下,目光挑向金光门下。 许久没有动静。 突然,一点极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然后瞬间停下。 白发道人没有回头,淡淡的开口道:“黔州的事情,是你们弄的。” 木亭之外,一名穿着麻衣长袍,面色极度普通的中年人,拱手道:“家里在黔州有些生意,一旦琰州那边重新定下来,家里能获得的好处更多。” “小心被当了出头鸟。”白发道人平静的转头,看向太极宫的方向,轻声道:“一旦让梁建方和丘神勣找到你们参与的线索,他们会直接杀过去的。” “真人放心,家里的人已经全部都黔州撤走了,除非他们能抓住已经逃入深山的谢汕,否则,他们什么也得不到。”麻衣中年人很自信。 “搅乱黔州,让皇帝不得不将精力从黔州分走,然后你们可以在辽东做手脚。”白发道人淡淡的开口,说道:“怎么,你们还想要再做一次杨玄感的事情?” 麻衣中年人愣住了。 “这一次别看皇帝说要稳重,但实际上从他派出梁建方这个不择手段的家伙去黔州,就知道,他已经看出了一些问题。”白发道人轻轻抬头,说道:“皇帝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黔州的事情,你们的谋划失败了,最好现在收手。” 麻衣中年人有些苦涩的拱手:“真人是如何……” 白发道人轻轻摆手,说道:“好了,该和你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其他的是和别人说的,你走吧。” 麻衣中年人嘴唇微微颤抖,满脸茫然,白发道人突然说了一声,就让他走。 “有些事情,不是和你说,你不用知道。”白发道人淡淡的抬头,说道:“告诉你的主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办法让家里的女儿,或者外孙女,成为太子妃;或者,你们能让她成为皇后也好。” 麻衣中年人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外孙女或许可以想想办法,但家中的女儿不可能成为太子妃的……不会有任何一个大唐皇帝会让家中的女儿成为皇后的,长安的那些人都不会答应的。” 白发道人淡淡的开口,说道:“怎样,觉得在晋王身上失算了,以后就不敢再轻易尝试了吗?” “家中有自己的计划。”麻衣中年人拱手,说道:“在下告退!” 白发道人没有开口拦他,任由他就这么离开。 …… 冷风劲吹,山顶上,只剩下白发道人一人。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向长安方向,轻声道:“皇帝登基一年了,对长孙无忌且用且防,但根本还是在护着长孙无忌,有长孙无忌在,便是真的想要做什么,都很难。” 李世民退位太上皇,李承乾登基。 李承乾在李世民活着的时候,便已经做了一年的皇帝,这让很多原本打算看热闹的人感到意外。 一般而言,一个强盛的皇帝之后,他的继承人,必然很难如他一样贤名,必然会有重重问题。 强如汉高祖汉惠帝,文景,汉武帝和汉昭帝,便是汉光武帝和汉明帝,也有宦官之祸和乱法刑狱之事。 最直接的例子,是隋文帝和隋炀帝,更是直接灭国。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李世民死后,李承乾的虚弱,但是谁也没想到,李世民竟然没有斗得过李承乾。 被他逼的退位。 是的,在很多朝堂上的人看来,李世民的退位是贤明之道,但在很多在野的人看来,李世民就是被逼退位的。 李世民那样的人物都被逼的退位,他们这位新皇,在手段上,恐怕还有出色之处。 李世民活着的时候,李承乾的手段还有些看不出来,但如今李世民下葬了,李承乾独自面对天下,他的手段也能看出一二。 借着一次校军,彻底掌握十六卫。 白发道人轻叹一声。 大唐以关中而治天下,这层手段,他倒是看的很明白。 加上李世民下葬之后,诸相巡查天下,导致很多想要动手脚的人,都不得不收手。 …… 木亭之下,白发道人面色凝重下来。 从如今种种现象看来,李承乾这个新皇,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他虽然登基才一年,但对天下的掌握速度之快,却远超人们的想象。 甚至于,白发有些怀疑,他已经怀疑到了麻衣男子背后,还有他自己的身上。 还有这一次将梁建方和丘神勣调往黔州,很可能是一个陷阱,引诱麻衣男子背后的人动手。 白发道人有些担心,他们很有可能会动手的。 微微闭上眼睛,白发道人重新看向皇宫方向。 那边失手便失手吧,关键的问题还是在皇帝身上。 他还是固有的看法,他们应该在皇后或者太子妃的身上想办法。 这是这些年他们一直在做的。 只是如今皇帝贤明的程度要超过他们的想象,其他手段恐怕很难得手,所以…… 得针对皇帝本人手段。 刺杀,下毒,都是得逞的手段。 “得想办法让他得病,得大病,人就会猜疑起来,尤其是对长孙无忌。”白发道人微微眯着眼睛,脑海中想过一种又一种手段,最后都被他自己否决。 突然,白发道人看向了洛阳方向。 洛阳紫微宫,乾阳殿,过几年就要修了。 冷风从木亭上方扫过,木亭中已经不见了白发道人的身影。 …… 两仪殿前,李承乾站在殿外的台阶上,目光抬起,紧紧的盯着终南山方向。 就在刚才,他有种冥冥中被人窥伺的感觉,所以走出来观察。 但很快,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 果然,黔州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还有,右金吾卫将军梁建方和左千牛卫中郎将丘神勣,两个在方方面面都关键的人物离开了长安,必然会留下破绽。 有心人说不定已经看到了。 袁天罡。 李承乾微微眯起眼睛,他总觉得,袁天罡和弘农杨氏之间的关系没有想象的那么近。 不过不管怎样,只要有人落入陷阱,他就能进行布置。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前方的太极殿侧旁传来,就见岑长倩快步的走到了两仪殿下,手里捧着奏本对李承乾道:“陛下,耿国公、故左骁卫大将军冯盎少子、高州司马冯智玳,奉高州刺史冯智戣之令,进京朝贡,如今已到潭州。” “看到了吧,冯家真正的目的,还是在长安。”李承乾侧过身,看了一旁的李义府一眼。 李义府拱手道:“陛下明烛万里,臣等不及。” “来吧,来了长安就好说了。”李承乾轻轻抬头。 昏暗的天空上,雪花轻轻地落了下来。 第五百三十六章 岭南冯氏,愿为陛下效死(元宵节第四更) 腊月时节,北风如刀。 辰时正,李承乾从立政殿走出。 鹅毛大的雪花,从半空中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披着黑色披风的李承乾,抬头望向高空中,然后侧身问道:“这是入冬以来的第几场大雪了?” 张阿难面色浓重的拱手上前:“陛下,是第九场了。” “看这样子,这雪今年冬天还有的下。”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传旨司农寺和左右屯卫,派兵入终南山砍伐柴木,以助长安百姓度过冬日。” “是!”张阿难肃然拱手。 “另外,还是司农寺,告诉他们,明年清明,朕要为父皇和母后祈福,准备在山间栽种一万颗树苗,让他们做好准备。”李承乾微微摆手,然后大踏步的朝前而去。 砍伐树木之后,再种植树木。 这样的道理,李承乾还是懂得的。 “喏!”张阿难拱手领命。 …… 两仪殿中,李承乾在御榻上坐下,群臣刚要行礼,李承乾直接摆手道:“免礼吧,今日大雪,早些议事,诸卿早去休息,还有,明后两日,常朝延后一个时辰。” “多谢陛下!”群臣齐齐拱手,稍微松了口气。 “雍州都督!”李承乾看向丘行恭。 “臣在。”丘行恭站了出来,认真拱手。 “如今大雪,雪灾之后的百姓安置要加强,各处道观寺庙都要接受灾民。”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宫中会拨出一部分粮食,雍州府也出一些,周济灾民,度过这个冬天。” “臣领旨。”丘行恭拱手,然后退回班列当中。 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然后看向左右群臣,唐俭,杨师道,刘德威,阎立德,长孙祥等人,全部在列。 “如今,诸卿都已经从地方返回。”李承乾侧身,看向御史大夫孙伏伽,问道:“孙卿,此次诸卿巡视地方,有多少官员被弹劾?” “启奏陛下!”孙伏伽拱手,说道:“有莱州刺史郑仁恺,复州刺史薛千寿,遂州刺史韦元祚,唐丹州刺史杨思讷等五位刺史,八位长史,还有十五位县令因罪被弹劾,其他还有诸种情况需要察查,但因时间不够,还未能查清。” “明年继续查吧。”李承乾眼神微微一眯。 郑仁恺,一听就知道是郑仁泰的族弟。 薛千寿,那是薛万彻的族人。 韦元祚,是京兆韦氏的人。 杨思讷,是弘农杨氏的人。 “都是朝中大族的子弟啊!”李承乾轻轻冷笑,说道:“诸卿,你们都是朝中大员,家风能不能好些?” “臣等有罪!”群臣赶紧躬身认错,他们的心猛然一下子提了起来。 皇帝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说话了。 满殿群臣都明白,一旦皇帝用这么刻薄的语气说话,那就是他已经生气到了极点。 一开口,就牵扯到了诸家的家风,真要传出去,族中子弟将来授官婚姻都要受到影响。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孙伏伽,说道:“所有人,三司审查,按律之罪,御史台主审。” “喏!”孙伏伽拱手,然后退回到了班列之中。 李承乾转头,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抓紧时间,和吏部一起,将缺额补充到位。” “臣领旨。”长孙无忌和杨师道同时站了出来。 李承乾深深的看了杨师道一眼。 杨师道立刻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因为杨思讷,是他的亲侄子。 李承乾摆摆手,长孙无忌和杨师道立刻退回班列之中,他再度开口道:“现在已经腊月了,吏部明年科举的登录如何了?” 李承乾一开口,杨师道再度站了出来,拱手道:“启奏陛下,明年科举已经有六十八人登录,到腊月十五,当有上百人登名。” “时间放宽到腊月二十吧。”李承乾目光望向殿外,说道:“如今大雪,说不定谁就被牵绊在了路上,要多给些机会。” “是!”杨师道拱手,然后退回了班列之中。 “年底了,诸卿一年辛苦,宫中到时候会有赏赐赐下。”李承乾抬头,说道:“另外,长安九品以上官员,这个月的薪俸翻倍。” 群臣全部欣喜,拱手道:“多谢陛下恩典。” 李承乾微微抬手,笑着说道:“这也是多亏了吐蕃人送来的两万两黄金,朕能做许多事情。” 群臣忍不住会心动笑笑。 李承乾神色突然一冷,说道:“朕待诸卿不薄,希望诸卿也能以诚正清廉回报于朕。” “臣等谨遵陛下教诲。”群臣的心再度紧了起来,皇帝的这种说话风格,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 “好了。”李承乾摆摆手,说道:“还有何事?” “启奏陛下!”房玄龄从群臣当中站了出来,然后拱手道:“启奏陛下,高州司马冯智玳已经入京,请求陛见!” “准!”李承乾点头,说道:“朕要看看,琰州的事情,岭南冯家是怎么说的。” “喏!” …… 宽阔的大殿之中,李义府和许敬宗站在右侧。 许敬宗拱手道:“岭南冯家豪富,当年耿国公长孙冯子游入京,曾有一船金银相随,来到长安之后,诸方打点,便是臣当年亦曾收过三颗金豆,不过此事先帝并不以为许,所以,便厚颜留了下来,如今冯智玳入京,随身携带十辆马车,其中怕也有不少财富。” “是个聪明人。”李义府跟着拱手,认真说道:“如此大张旗鼓,反而要安全很多。” “是啊,朕都已经知道此事了,真要出事,恐怕千牛卫得全力查察。”李承乾坐在御榻上,抬头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宣冯智玳觐见。” “喏!”张阿难上前一步,高声道:“宣高州司马冯智玳觐见。” 声音从两仪殿传到了承天门下,早就等待在那里的冯智玳,立刻迈步走入承天门下,然后快速的朝着两仪殿走来。 走上台阶,步入两仪殿。 身形修长的冯智玳,直接在殿中叩首道:“臣高州司马冯智玳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平身吧。”李承乾轻轻点头。 “谢陛下!”冯智玳稍微松了口气,然后起身拱手。 “冯卿。”李承乾看向冯智玳,问道:“朕听说你此番入京,带了不少金银。” “是!”冯智玳拱手,神色认真的说道:“陛下,臣如今虽任高州司马,但年不过二十,还未成婚,所以携带重金,前来长安求娶长安贵女。” 李承乾轻轻笑笑,倒是会说话。 长安居大不易,长安城中少不了会有官员,因为金银将女儿嫁给冯智玳的。 这样一来,冯智玳和长安之间的关系会更加紧密。 因为琰州僚叛,朝中产生的对岭南冯氏的怀疑,悄无声息间已经消失了。 “朕便祝你好运了。”稍微停顿,李承乾严肃起来,问道:“臣前阵子查阅诸书,这才知道,耿国公在前隋时,曾经跟随杨广,一起征伐过高句丽。” “是的。”冯智玳认真拱手,说道:“回陛下,我冯家实际上是北燕大兴帝后人,先祖冯弘因不能忍受投降北魏,故而率万人逃往了高句丽,然后却被高句丽王杀的只剩三百人,最后这三百人渡海归晋,最后在番禺扎根下来,一直到今日。” “万人杀到三百人。”李承乾看着冯智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这么说,你冯家和高句丽有不同戴天之仇了。” “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冯智玳拱手,咬牙说道:“所以臣父才会在前隋跟随炀帝一起东征高句丽,后来因为战功,被封为左武卫大将军。” “左武卫大将军,不容易啊!”李承乾点点头,然后看向冯智玳,说道:“冯卿,若是朕将你留在长安,任左千牛卫郎将,将来用你攻伐高句丽,你觉得如何?” 冯智玳瞳孔瞬间放大,随即,他直直的跪了下来,咬牙叩首道:“愿为陛下效死。” “好了。”李承乾笑笑,然后摆手道:“便如此吧,你的金银也不用去找什么良妻,在长安买栋宅子,将来有所立功,朕会在宗室中,择一宗室女子,嫁你为妻。” “多谢陛下!”冯智玳再度沉沉叩首,抬起头的时候,眼中已经彻底的湿润了起来。 “段卿。”李承乾看向一侧,段宝玄立刻站了出来:“陛下!” “带他去办手续,同时也带他熟悉一下长安城。”李承乾微微抬手。 “喏!”段宝玄拱手,然后看向冯智玳。 冯智玳立刻对着李承乾叩首道:“谢陛下大恩,臣告退。” “嗯!”李承乾轻轻点头。 冯智玳起身,对着李承乾沉沉拱手,然后才转身离开了大殿之中。 李义府,还有许敬宗,同时对着李承乾拱手道:“恭贺陛下,彻底收复岭南冯氏。” 李承乾轻轻点头,说道:“岭南冯家,要的不是钱财,也不是安全,他们要的,是再度跻身进入大唐世族当中,而不是彻底沦为岭南土酋,看透了这一点,岭南局势不难掌握,如今黔州安定也就快了。” “陛下英明。”李义府,还有许敬宗,同时叹服拱手。 第五百三十七章 一个才人,算什么妃子(第一更) 夜色迷蒙,大地一片雪白。 承天门下,许敬宗手持竹伞,侧身回望,轻声道:“门第啊!” 李义府本来已经走出两步,听到这话,他停下脚步,回身道:“你老兄出身杭州许氏,令尊老大人又是前隋时的礼部侍郎,门第相当不弱了,何出此言啊!” “门第真正不弱的,是安陆许氏,谯国公一族。”许敬宗摇摇头,说道:“其实杭州许氏和安陆许氏是一家,都是河北高阳世族,永嘉南渡之后,在江南的门第都普通,然而,谯国公少年时,曾和高祖皇帝是同学,后来又举夷陵而降,从安陆郡公,进封谯国公,门第大涨。” “那又如何,自从谯国公病逝以后,整个安陆许氏和朝中关系已经没有那么亲近了,反而是你老兄。”李义府看着许敬宗,咬着牙摇头道:“你老兄资历太足了,下一步就是黄门侍郎,说不得立刻就会参知政事成为宰相。” 对于许敬宗的一切,李义府简直羡慕到眼红。 他做给事中、起居郎,再有二年就满十年了。 十年一满,必然是正四品上的黄门侍郎。 前一个走这条路的,还是褚遂良。 做了黄门侍郎的褚遂良,恰好赶上先帝东征高句丽,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宰相了。 “宰相又怎样,你觉得窦家,韦家,裴家这些关中门阀会看得起我们吗?”许敬宗轻轻抬头,眼神无奈。 “那是因为人家家中也出了好几代的宰相,岂是一代能相比……咦!”李义府突然轻咦一声,看向许敬宗道:“听说你老兄有一小女,年芳十三,还没有定亲,前些天有些消息说,你老兄的家人在冯氏进奏院外出现,不会你老兄……” 许敬宗脸色冷了下来,抬眼看向李义府,问道:“这话谁说的。” “还能是谁说的。”李义府目光轻轻抬起,看向许敬宗身后。 许敬宗身后是哪里,是承天门,是皇宫。 “陛下知道了?”许敬宗的脸色不由得一白。 “当然,不然今日为何陛下说要寻一宗室女,将来嫁入岭南冯氏?”李义府突然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许敬宗一愣,随即赶紧跟上,同时低声说道:“请贤弟指点,愚兄如今脑中一片混沌。” 李义府脚步放缓,一边走,一边说道:“陛下嫁宗室女入岭南冯氏,为的是能更好的安定南疆,为的是全局,而你老兄算计着将女儿嫁入冯家,怕是一方面为了陛下的欢心,一方面也是为了冯氏的资财吧。” 许敬宗轻叹一声,说道:“小女的婚事,愚兄曾经好好的探问过,但即便是以愚兄如今在官场的位置,还有陛下的青睐,也依旧难以被豪门大族放在眼里,所以索性,得不到门第,还得不到实际吗?” 李义府默默的点头。 这种事情,他何尝不是深有体会。 “贤兄想的不错,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真的将女儿嫁入岭南冯氏土酋之家,若是有人弹劾你,乱了朝中门第规矩,你老兄怕是要被从长安赶出去。”李义府看着许敬宗,不由得轻轻摇头。 “这他们也管?”许敬宗眉头紧皱了起来。 “呵,你老兄不会真以为如今朝中群臣和谐吧?”李义府有些好笑的看着许敬宗。 “他们在针对陛下!”许敬宗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 许敬宗原本的打算是帮皇帝稳定南疆,同时自己捞一把,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在这方面动手。 “你老兄的女儿十三岁,为何不考虑为太子妃候选?”李义府突然将话题扯了回来。 许敬宗停下脚步,诧异的看着李义府:“贤弟在开什么玩笑,愚兄的女儿什么出身,怎么可能为太子妃,而且愚兄的女儿比太子还要大上两岁。” 太子妃,皇帝选的,绝对是关中门阀的佼佼者,更别说她的年纪还要更大一些。 “小弟也就是说一说,指个方向而已。”李义府突然笑笑,说道:“还有什么,比嫁入皇家能更提升门第的。” “皇家,你说陛下!”许敬宗终于彻底的明白了李义府的意思。 李义府平静的看着许敬宗:“你觉得呢。” 嫁进皇帝的后宫。 “我的女儿,以我们的家世,入了后宫,最多不过是一个婕妤,再往上九嫔和四妃根本不可能。”许敬宗抬头,对着李义府不停的摇头。 四妃,九嫔,实际上都有着严格的家世要求。 许敬宗出身的杭州许氏虽然门第不低,但便是同样出身江南的张妃,即便是她现在已经有子,即便是江南张氏的门第还要在许氏之上,张妃也不过是九嫔之一而已。 这还是占着皇帝这些年后宫没多少妃子的便宜,加上张氏跟皇帝比较早,经历了很多事情,才有如今的地位。 “皇子。”李义府看了许敬宗一眼,然后转身朝宫外走:“皇子,多生几个皇子,加点祥瑞,多熬几年,九嫔不成问题。到时候,皇帝的九嫔的家族,那些门阀世家还敢看不起你吗,还敢不与你家通婚吗,真要是那样,他们就是瞧不起陛下,该诛!” 许敬宗一瞬间,从李义府的言辞当中,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李义府察觉到了许敬宗的目光,不屑的冷笑一声:“若不是我也姓李,老兄你觉得这样的机会,我会给你吗?” 许敬宗一愣,随即默然了下来。 片刻之后,许敬宗才继续开口道:“话虽然如此,但贤弟你也知道,朝中惯例,皇帝的岳丈是不能做宰相的,宰相的女儿是不能嫁给皇帝为妃的,杨坚的例子在前方摆着。” “一个才人,算什么妃子。”李义府直接一声冷哼。 “啊!”许敬宗猛然抬头。 李义府有些无奈的看了许敬宗一眼,摇头道:“你老兄想的太多,你的女儿就算是入宫,一开始最多不过是个才人,而且这还是极佳的情况下,不然最多是宝林、御女、采女一类,你算哪门子的皇帝岳丈,皇帝的岳丈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后的父亲。” 许敬宗手脚微微一颤,有些失望的说道:“只能如此吗?” “不然呢,而且还必须小心运作,令千金才有可能入宫成为陛下的才人。”李义府目光看向前方,行走间淡淡的说道:“你老兄现在还是给事中,这个时候,自然不行,想要操作,得你老兄一两年间,做了宰相再说。” “先做宰相?”许敬宗突然想起李义府最初说的话,他说他一两年内就能做宰相。 “陛下这一年还在孝期,什么都别想,但不出意外,一年后,你老兄就会有机会更进一步。”李义府稍微靠近许敬宗,低声说道:“等你老兄做了宰相,就不会有人说你卖女求荣了。” 许敬宗忍不住的回想起自己派人在冯氏外面查看的事情。 他随即甩甩头,说道:“做了宰相,如何还能嫁女入宫?” “谁让你嫁女了。”李义府白了许敬宗一眼,说道:“你要嫁的,是谯国公的孙女,只不过是你的孙女陪伴入宫罢了,但最后,却是你的孙女阴差阳错的留在了宫里,这样,谁也说不出问题了。” 许敬宗目光抬起,看向李义府,嘴唇微微颤动。 李义府刚才说的那一番话,问题极大。 凭什么他能保证,他许敬宗能够在一两年内就做宰相。 凭什么他能保证,他和女儿陪同谯国公的孙女一起入宫,最后留下来的一定是他的女儿。 还有其他很多许敬宗感觉到存在问题的方面。 一个问题,早就在许敬宗的心底升了起来。 这件事情,这番话。 是不是皇帝让他说的? 这一切,是不是皇帝的意思? 但许敬宗一直没有敢问出口。 他有些害怕,他害怕自己一旦问出口,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泡沫。 …… 不知道不觉中,许敬宗已经和李义府已经走出了承天门。 李义府停下脚步,目光看向停在一侧的自家马匹。 五品以下官员的马匹和车驾不得入宫。 李义府抬头看向前方深沉夜色下的朱雀大街,还有两侧无数灯火如昼的王公贵族宅邸,轻轻叹息一声:“门第啊!” 说完,李义府拱手,告辞一声,然后大踏步朝着自己的马匹走去。 转眼间,李义府已经消失的不见声影。 许敬宗看着李义府的背影,心里感到一阵同样的难受。 他许敬宗还好,起码出身杭州大族。 先祖许询是和王羲之齐名的人物,他祖父许亨是南梁太中大夫,卫尉寺卿,他父亲许善心是前隋礼部侍郎。 他许敬宗如今已经是给事中、起居郎,资序马上足够,下一步能够成为黄门侍郎,甚至宰相。 便是如此,他许敬宗在长安城已经处处憋屈。 可李义府呢。 李义府虽然自称来自辽东李氏,而辽东李氏又是赵郡李氏的一支,可是赵郡李氏根本就不认。 这让李义府根本没法对外说他自己是出身赵郡李氏的。 加上他的父亲不过是个盐亭县令,他的祖父,也不过是射洪县丞罢了。 他所受的歧视可比许敬宗要深的多。 赵郡李氏连认都不肯认。 毕竟李义府如今虽然算是皇帝的亲信,但是他现在距离成为宰相,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正常而言,李义府的仕途至少比许敬宗要慢五年。 但若是换成同等官职的高门第的人,已经宰相有望了。 就比如李义琰,出身陇西李氏的李义琰。 门第啊! 许敬宗轻叹一声,然后转身看向朱雀门。 顺着朱雀门,他的目光一直落到了承天门,甚至是太极殿和两仪殿之上。 就在这个时候,“吱呀”一声,朱雀门开始缓缓关闭。 彻底的隔绝了许敬宗的视线。 …… 雪花飘落,李承乾神色平静的站在两仪殿外。 他的目光越过承天门朱雀门,望向远处的整个长安城。 神色平静,但眼神淡漠。 他从来没有教过李义府去说任何话,但是却总是在有意无意间给出暗示。 笑里藏刀李义府。 李承乾不知道李义府这把刀能用多久,但他希望许敬宗能够支撑的久一些。 毕竟许敬宗是江南派系的一员,他的身后有着整个江南派系的支持。 而李义府在河北派系当中的支持寥寥。 至于说许敬宗做宰相,若是他真的能够办成一些事情,也未尝不可。 李承乾轻轻笑了。 眼神冰冷。 门第啊! 横在大唐人心当中,最大的成见。 第五百三十八章 贞观一过,老臣凋零(第二更) 大雪漫天。 两仪殿中火炉旺盛。 值起居郎的许敬宗坐在矮几之后,目光看向前方。 皇帝坐在御榻之上,低头处理手里的公文。 殿中寂静。 皇帝没有开口,许敬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的他,更多的想的是李义府说过的那番话,究竟是不是皇帝让他说的? 如果说是皇帝让他说的,也就是说,他许敬宗不仅能够做宰相,将来他的女儿还能嫁入皇帝的后宫。 万一有个一儿半女…… 许敬宗可没忘了,高祖诸子,还有先帝诸子,不知道多少,是娶了他们母族的女子为王妃。 甚至还有家中的女儿,嫁给皇子的。 加上许敬宗还是宰相,那么他家的门第将会迅速的抬升。 说句不客气的,他长孙家不就是这样起来的……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打断了许敬宗游移的神思。 随即,殿门口的青衣内侍拱手道:“陛下,沈州刺史,南阳长公主驸马苏勖求见。” 许敬宗转身。 御榻之上,皇帝已经抬头,开口道:“宣。” ……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着满身风雪,脸色发白,身形瘦削坚定的苏勖,轻声道:“岳丈瘦了许多,这几年辛苦了。” “这是臣职责所在。”苏勖站在殿中,对着皇帝沉沉拱手道:“还未恭贺陛下登基,陛下万寿无疆。” “不必多礼。”李承乾面色温和的摆摆手,看向一侧道:“来人,赐座。” “谢陛下!”苏勖躬身,然后走到了一侧的矮几后跽坐下来。 言语简练,动作干脆。 “辽东的天气看来是真的很冷啊!”李承乾轻轻感慨一声。 “还好,习惯了,多穿点,便没有什么了。”苏勖看了眼被内侍放下的清茶,然后抬头道:“如今在辽东,相比于当年先帝东征之时,人口多了近二十多万,都是些早年不愿意服从高句丽统治,遁入深山的前隋百姓。” 李承乾轻轻点头。 所谓皇权不下乡,这不是一句空话。 很多不愿意服从高句丽统治的人,能选择遁入深山,而高句丽毫无办法,同样的,那些不愿意服从大唐统治的人们,也一样选择了遁入深山,而大唐也没有任何办法。 但是,一旦他们离开深山,没有相关的过所路引,连城门都进不去。 “听说大唐夺回了辽东,不少人都从深山里出来。”苏勖摇摇头,说道:“可惜先帝一次征伐后,就再没去过辽东,不然真的可以让先帝看一看如今辽东的盛景。”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父皇虽没有再去辽东,但也从奏本里看到了辽东的景象,也算是足够满意。” 苏勖略微迟疑,但还是开口问道:“如今英国公在军前,统率诸军组建高句丽江北都护府,进展很快,不少活不下去的高句丽百姓和贵族,知道是宝藏王的人建立了大唐承认的高句丽地方政权,很多都从山里出来,开始归乡,准备种田。” “大唐只是要让泉盖苏文将政权还给高氏,而不以灭高句丽为目标的消息,已经传过江了吧?”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 “是!”苏勖点点头,说道:“虽然泉盖苏文竭力压制,但很多消息都是从高句丽东部群山传过去的,根本压不住,将来大唐真的打过江,困难会小的多,只是……” 苏勖犹豫许久,但还是说道:“只是陛下,灭国高句丽这种事,真的要让李勣做吗,陛下就没有考虑过御驾亲征,毕竟这是陛下登基以后,第一个灭的国度,而这些是先帝和隋炀帝都没有做到了。” “这话也就是岳丈在说,若是换做他人,说不得朕会以为是要夺李勣的军权。”李承乾轻轻笑笑,目光紧盯苏勖。 苏勖立刻吓了一跳,拱手道:“臣无此意。” “朕知道,岳丈又不通行军之术,如何会有统率大军灭国的想法。”李承乾微微摆手。 “是的!”苏勖点头,然后担忧的看着李承乾,说道:“陛下登基以来,虽然四方平定,但想要让人心彻底的没有野望,最好的办法,还是以军功征服天下,天下四方没有能动摇陛下统治的外部力量,那么人心自然会安定许多。” 从来都是内贼勾连外敌,才能让一个政权迅速的垮台。 没有了外部的威胁,内部也会安定许多。 李承乾必须承认,苏勖的眼光很好。 “算了吧,朕不是行军大战的料。”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其实根本上,还是朕压不住一旦离京之后,天下会引起的人心不安,前隋炀帝最终倒下,不还是杨玄感给了他重重一击的吗?” 苏勖缓缓的点头,说道:“陛下所言有理。” “再来。”李承乾笑笑,说道:“在辽东统率诸军的英国公,他比其他人更令朕放心。” 苏勖微微一愣,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 李勣说到底,还是瓦岗降将。 他并不属于关陇世家的一员,所以即便是他在军前统率十万大军,李承乾也不担心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因为这十万大军的骨干,是关中子弟。 只要李承乾反手,他就能轻易的将这支大军从李勣手上夺回来。 所以,李勣是军中主帅最好的人选。 …… “好了,不说这些了。”李承乾抬头,看向苏勖,说道:“辽东这几年诸事进展顺利,岳丈功劳极大。” 苏勖微微摇头,感慨一声:“辽东这几年的确发展不错,但依旧还有很大的问题,尤其是粮食,虽然臣不停的向外开拓土地,变泽为地,但整个辽东,每年的粮食缺口已经在两成以上,全靠陛下和朝中支援,才支持下来。” “不要把你的功劳说成是朕的功劳。”李承乾不由得笑了起来,他终于听出来苏勖话里的意思,摆摆手道:“辽东这些年,正是朝中支持的时候,可是一旦将来和高句丽大战爆发,辽东需要承担的压力最大的。” “臣明白。”苏勖神色肃然起来,然后说道:“除了粮食以外,辽东最大的麻烦还在于北边的黑水靺鞨族,他们经常南下劫掠,很是麻烦。” “黑水靺鞨族!”李承乾点点头,看向一侧问道:“故右卫将军、蓍国公突地稽,若朕记得没错的话,他就是粟末靺鞨族人吧,他的后人当中,有出色人物吗?” “陛下!”左千牛卫郎将段宝玄站了出来,拱手道:“其子左屯卫郎将、五原县男李谨行,伟貌,武力绝人。” 李承乾诧异的看着段宝玄,说道:“能让段卿说出其人武力绝人,看样子着实不凡,传旨,升五原县男李谨行为明威将军、左骁卫中郎将,归入安东都护府麾下,受安东副都护苏勖节制,明年后,护送苏勖回辽东。” “臣领旨。”段宝玄拱手,然后快步转身,朝着殿外而去,他要去兵部传旨。 李承乾转身看向苏勖,道:“岳丈这几个月调养身体的同时,也多去六部走走,辽东具体需要多少东西,朕知道的不多,还需要你去和户部、兵部和工部谈。” “臣明白。”苏勖立刻站了起来。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如今的辽东,是英国公在处理内外事务,但将来平定高句丽之后,岳丈就要接替英国公处置内外诸事,平日里有什么想法,也可以直接来找朕。” 苏勖拱手,有些谨慎的说道:“臣恐能力不足。” “无妨。”李承乾摆摆手,说道:“能力不足,威望来凑,将来能够旖娘有子之后,朕就封他做辽王,岳丈帮忙看着辽东和高句丽,大不了朕到时候,再让岳丈领中书门下三品。” 苏勖,还有坐在一侧的许敬宗同时抬头。 “陛下,臣是昭媛之父,如何能领中书门下三品?”苏勖神色严肃起来,拱手道:“请陛下勿做如此想。” “岳丈误会了,不过是在辽东任都护,顺带检校中书门下三品,这官位就在辽东有用,回到朝中,朕就会给你卸掉的。”李承乾摆摆手,说道:“卫国公如今在西昌州,不也是如此吗?” 李靖在西昌州任都督,加参知政事,只要他不回朝,他就是实打实的宰相,统领整个甘凉沙肃和安西,可是他一旦从西边卸任,回到长安任职,那么立刻就会受到满朝上下的弹劾。 苏勖稍微松了口气,说道:“陛下可以授臣节钺,但同中书门下三品的事情,还请陛下不要再做如此想。” “不着急,此事还早的很。”李承乾摇摇头,说道:“朕如此想,也是为了安定高句丽着想,毕竟高句丽不同于突厥和吐谷浑,那里的形势完全不同,谁知道将来高句丽灭国后会是如此,将来统领安东的大都护,领中书门下三品是最合适的。” “若真是这样,那么臣恐怕只有到时请辞了。”苏勖依旧不肯松口。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再说,高句丽平定说不定就是五六年后的事情了,谁知道将来局势如何……好了不说了,岳丈一会去看下旖娘吧,她想你好几年了,另外,皇后和姑母也在。” 苏勖还是皇后的大伯父。 “是!”苏勖只能拱手。 许敬宗坐在一侧,手笔平稳的将皇帝和苏勖刚才的对话记录了下来。 他看着自己写出的一行行字,神色已经认真起来。 从来没有注意到,李承乾轻轻的瞥了他一眼。 …… “驾驾!”一匹快马径直冲入了朱雀门,马上骑士手举令牌,急促的高声喊道:“司空急奏陛下,所有人让开。” 沿途的所有人惊愕的抬头,看到马上之人面目的时候,更是眼神惊恐。 长乐公主驸马,司空、尚书左仆射长孙无忌长子,秘书监长孙冲。 长孙冲没有理会这些人,起码直接冲进了承天门,甚至直奔两仪殿而去。 李承乾已经听到了声音,从两仪殿内走了出来。 长孙冲这个时候,已经冲到了大殿之前,他直接从马上跳下来,然后跪倒道:“陛下,舅翁……他不行了。” 一句话,李承乾脑中“嗡”的一声,瞬间就是眼前一黑。 他转身看向侧畔,急促的说道:“备马,朕现在去申国公府,告诉皇后一声,朕就不过了。” “喏!”徐安立刻拱手。 第五百三十九章 世家贪婪,科举开始,风暴来袭(第三更) 一队千牛卫在长安城中央驰道上狂奔。 长安百姓就这么看着他们的皇帝一路从皇宫,狂奔到了申国公府,满脸愕然。 李承乾不管不顾,直接冲到了国公府后院。 来到了后院,李承乾刚要进屋,高士廉有些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陛下年纪大了,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主见,有的时候,你不要和陛下硬顶,无忌,陛下他终究是皇帝,要不最后吃亏的还是你。”高士廉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舅舅,无忌知道了。”长孙无忌抓住高士廉的手,说道:“陛下和外甥什么事情都能说的开,舅舅不用担心。” 站在门外,李承乾轻叹一声。 脑海中闪过往昔高士廉在他最艰难时对他坚定维护。 而如今,不过是一场冬寒,一夜功夫,高士廉便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或者更准确的说,他瑞纳七十五岁,已经到了享尽天年的地步。 他的寿命已经走到了自然的尾声。 如果不是人参吊着,高士廉都不一定能撑到李承乾来。 “咳咳……”高士廉的咳嗽声传来,李承乾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去。 内屋中的高士廉一眼就看到了李承乾,他强行要撑起身体:“陛下!” 长孙无忌回头,看到李承乾快步走到了床榻前跪倒,抓住高士廉的手,嘴唇颤抖的说道:“舅翁。” “陛下!”高士廉轻轻笑了,然后放松的躺了下来,他看李承乾说道:“老臣还以为临终前见不到陛下了。” “舅翁!”李承乾看着神色豁达的高士廉,心里越发的难受起来。 “见到陛下,老臣这辈子便圆满了。”高士廉一句话说完,嘴唇已经完全的发白了,但他依旧看着李承乾,喘息了许久,才缓缓的说道:“老臣的几个不孝子,虽然都不是什么成才之辈,但好在也没有什么悖乱之人,老臣不用担心后事。” “舅翁。”李承乾嘴唇轻轻颤抖,现在这个时候,他不想说什么假话。 高士廉宽慰的笑笑,说道:“老臣看的出来,陛下用人,重地方实务,地方做的不好,陛下就算是用人也不会常用,真行便是如此。” 李承乾轻轻点头,高真行多年前便是他的太子通事舍人,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也不过是李象的太子舍人。 李象还没有入住东宫,东宫诸官,不过是个虚职。 原因就在于高真行没有地方实务经验。 “所以,陛下,看顾点他们就行了。”高士廉喘息着,然后坦然的说道:“要用人,就用渤海高氏的人,高季辅,高侃,都是人才,陛下好好用,这样渤海高氏保住了,臣的几个不孝子也就不会有事。” “嗯!”李承乾用力的点头,泪水不由得滑落了下来:“朕会给表舅他们机会的,便是有什么时候,朕也会保他们的。” 高士廉满意的笑了,他的呼吸这一刻,彻底的变得极轻极缓, 他的目光看向上方,喃喃的说道:“老臣……老臣如今便是见到皇后,也无愧了。” 李承乾,还有长孙无忌,同时一愣,随即忍不住的轻轻哭了起来。 高士廉目光稍微侧向,看向李承乾:“陛下……你和观音婢真的很像……” 高士廉直直的盯着李承乾,他的手,这一刻,彻底无力的滑落了下来。 “舅翁!” “舅舅!” 长孙无忌和李承乾同时心里一痛,两个人叩首在地,然后大声的痛哭起来。 整个申国公府,顿时陷入了一片哀恸的哭声当中。 片刻之后,长孙无忌和李承乾被人搀扶出了后院。 李承乾还好,长孙无忌已经有些瘫软的站不起来了。 高士廉对他而言,已经是如今这个世上最后一个长辈了。 如今,也走了。 一直到前院,长孙无忌才缓了过来。 “陛下,陛下回宫吧,这里有臣看着,不会有什么事情的。”长孙无忌拱手,说道:“长安城,满朝官员都在盯着,陛下需要回皇宫安定人心。” 李承乾目光看了眼后院,的确,这里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容易让人分心。 “好吧,这里就交给舅舅了,朕明日再过来。”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不过回宫之前,朕得先去趟郑国公府和宋国公府,他们两个的身体也不是太好。” “是!”长孙无忌拱手,然后看着李承乾大踏步的从院中离开。 看着李承乾离去的背影,长孙无忌不由得轻叹一声。 魏征,萧瑀。 要么身体有病,要么年纪真的偏大。 谁知道谁哪天就熬不住直接走了。 他们这一辈人,从前隋,武德,还有贞观,一路走来的老人是越来越少了。 而且将来还会更少。 …… 郑国公魏征府邸。 李承乾翻身下马,然后大踏步的朝着院中走去。 这个时候,魏叔玉从府里慌忙的迎了出来,赶紧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怎么来了?” 李承乾脚步突然一停,诧异的看向魏叔玉:“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魏叔玉满脸茫然。 李承乾彻底的停了下来,然后直直的看着魏叔玉。 魏叔玉被李承乾看了一阵发毛:“陛下,怎么了?” “没事!”李承乾赶紧摇头,说道:“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就什么也不用知道了,从现在开始,将后院封起来,外面的消息,一点也别传到后院。” 一旁的徐安立刻拱手,然后开始找人安排了起来。 “陛下,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魏叔玉忍不住的问道。 “申国公就在刚才过世了。”李承乾看着无比震惊的魏叔玉,轻轻摇头道:“朕担心岳丈受到刺激,所以赶紧过来看看,不过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也好,干脆就什么也别知道的好,这样免得伤感累身。” “臣明白了。”魏叔玉赶紧拱手,李承乾的处置是最妥当了。 “另外,朕会派人多送些人参过来,府里不要节省,该用的用。”李承乾转身朝外走,同时说道:“宋国公府里,大概也是一样还什么都不知道,朕需要去做安排。” “喏!”魏叔玉拱手,说道:“恭送陛下!” 李承乾大踏步的朝着院外而去。 长安城原本有些小了的风雪,这一刻,竟然有再大的迹象。 …… 风雪从年底吹到了年初。 转眼已经是永惟二年了。 申国公高士廉病逝,享年七十五岁,追赠司徒、并州都督,谥号文献,陪葬于昭陵,灵位配享太庙。 其长子东阳长公主驸马高履行袭爵申国公,守孝三年。 整个皇宫内外一派静肃之色。 皇帝自从高士廉病逝之后,神色就一直恹恹的。 便是正旦大朝,他的神色都没有好过多少来。 满朝群臣看在眼里,忧在心里。 便是先帝病逝,皇帝已经稳稳的把握天下,但申国公高士廉一去,皇帝反倒像是受了心伤一样。 不过好在过了正月十五,正月十六,皇帝的气息终于好了起来。 两仪殿,常朝。 李承乾一身黑底金丝龙袍,坐在御榻上,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记得提醒朕,到了明年,起复高真行,以太子舍人,检校咸阳县令。” “臣领旨。”长孙无忌站出,认真拱手。 高士廉临终的时候说过,他不对自己的儿孙有多大期待。 但这话他可以说,但李承乾不能不当回事。 他不仅要用高家人,而且是要用,他自己真正培养人才的方式去用。 这样培养出来的人才,将来不管放在朝中哪个位置上,都会合格。 相比于那些只知道跳出来抢位置,却又做不出事情,随时都能被弹劾免掉的世家子弟。 这样的人,才是本朝的核心。 “高履行,高至行,高纯行,高审行,高慎行都已经丁忧守孝。”李承乾看向杨师道,道:“吏部要在三月之前,将人全部选出来,报送政事堂审核,最后送到朕这里来。” “臣领旨。”杨师道神色肃然的站出拱手。 李承乾点点头,继续说道:“如今已经是正月十六了,下一个初八开始,就要科举了。吏部准备的如何?” “一切已经妥当,就差陛下指定主考人选了。”杨师道认真拱手。 李承乾目光扫过殿中群臣,想了想,他开口道:“莒国公,这一次便由你来当担任主考吧,朕现在也没有什么兴趣出题,这次的科举,就以孝为主题定策论,详细的题目,你来出。” “臣领旨。”中书令唐俭站了出来,拱手领命。 李承乾松了口气,说道:“这一点,大唐里外都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但一切终要过去,持孝心,行孝行,如此,才能不愧对先帝,不愧对申国公等一众老臣。” “臣等谨遵陛下教诲。”群臣齐齐拱手。 李承乾最后看向杨师道,说道:“安德郡公,此番科举一定要安排妥当,人数不必太多,正常取便是,之后,前十名的考卷送到朕这里来。” “臣领旨。”杨师道沉沉拱手。 唐俭虽然是主考官,但实际上真正在负责里外一切的是吏部,尤其是他杨师道。 …… 李承乾站在太极殿扶栏前,目光看向整个长安城,平静的开口道:“舅舅,你觉得弘农杨氏,会放过这次机会吗?” 长孙无忌从李承乾身后走出,他微微摇头,说道:“世家贪婪,这种影响未来几十年的事情,他们不会放过的。” “杨卿是个好官,但弘农杨氏太拖他后腿了。”李承乾抬头,说道:“多盯着一些,看看他们会在什么地方下手,朕也好好的学一学,大唐科举的舞弊手段。” “臣领旨。”长孙无忌拱手,道:“臣告退。” 看着长孙无忌远去的身影,李承乾轻叹一声:“这一个多雪的冬天总算是要过去了,去年山下为了过冬,砍了多少树?” “司农寺看了差不多有五千多颗,百姓和官宦人家,看了差不多是同样的数目。”李安俨从一侧的廊柱之后站了出来。 “让司农寺派人,寻找上万株树苗的种植之地,记住刚刚砍伐过的不要种,找那些山中一片空白的地方去种。”李承乾抬起头,轻声道:“让司农寺的人多找找,三月份的时候,朕会多带些人,去山里种的。” “臣领旨!”李安俨认真拱手,神色肃然。 李承乾目光看向前方,轻声道:“科举就要开始了,风暴也快来了。” 第五百四十章 科举弊案,必然血流成河(第一更) 亲仁坊在长安东市西南角,往北隔宜阳坊便是平康坊,平康坊西便是务本坊。 务本坊便是国子监的所在。 从亲仁坊西面能偶尔从国子监溜出来的士子。 “吱呀”一声,一身灰色长袍的卢照邻从一座小院里走了出来,关上了院门。 院子并不大,位于亲仁坊东南角落里。 这里能够看到东市,看到平康坊,到了街西面,又能够看到国子监。 位置足够好,但又足够冷清。 居住在这里的,多是长安本地人,还有一些到东市经商的客商,以及稍微有些家资的国子监学子。 …… 卢照邻抬头看了眼天色,已经是酉时末了,天色已经昏暗,距离宵禁还有两刻钟。 卢照邻快步的朝着街尾的一家饭肆走去,神色有些匆忙。 他一个人住在亲仁坊,虽然合心意,但没有家人照顾,不会做饭的他,里外着实有些为难。 但没有办法,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卢照邻的心才能安静下来。 接连错过大唐两位公主,虽然人们看着他家世的面上没有多说什么,但抬眼之间,却已经满是对他的议论。 卢照邻神色苦涩,皇帝明明很看好他,但他却因为迟疑,而断绝了自己的前途,不然…… 卢照邻摇摇头,步行之间,他已经来到了饭肆之外。 里面坐着的,多是一些来自外地的举子。 卢照邻虽然名声不小,但说实话,见过他本人的人并不多。 只要他不是去往那些王公贵族的宴席,见到那些王公贵族的子弟,被人认出来的机会并不大。 即便是偶尔有人看他脸熟,但也绝对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的卢照邻,竟然落魄成这个样子。 卢照邻缩在角落里,一碗粥,一只囊,一碟小菜,一壶酒。 满脸胡须的他,已经习惯了如今的生活。 他之所以还留在长安,便是为了下个月的科举。 这一年来,他潜心读书,为的就是科举。 虽然有着公主之事,但他卢照邻好歹出身范阳卢氏,只要他考到了进士的水准,那么谁也罢黜不了他。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桌案上,两个喝着劣酒醉醺醺的士子的声音传入到了卢照邻耳中。 “祁兄,你这是怎么了,晋阳豪富之家,怎么还来这种地方?” “还能怎样,钱都快花光了。” “花光了?你老兄莫不是赎了哪家的花魁娘子,然后将家里给的钱全部都花光了不成?” “哪里有什么花魁,不过倒真的是见了一位大人物,花了五百贯,这下子科举有名了。” 卢照邻平静的从两人身侧而过,这种被人欺哄的最后倾家荡产的事情,每年科举都会发生。 就在卢照邻走过的一瞬间,声音再度传来。 “什么大人物啊,五百贯,你老兄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没有,是安德郡公!” 卢照邻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认识安德郡公,你老兄确定没有认错?” “没有,我家叔父当年参加过晋王大婚,我那时就在身侧,所以远远的见过安德郡公。”那人突然侧身看了卢照邻一眼,卢照邻这个时候,已经大踏步的向外面走去。 “来,喝酒喝酒!” “喝酒!” …… 走出店外,卢照邻不知不觉中,已经浑身冰寒。 今年的科举,他是志在必得的。 以他的水准,中举不难。 问题是因为公主的事情,他的名次不会太高,甚至可能是在尾巴上几名。 然而,如果科举舞弊…… 是的,科举舞弊。 卢照邻真的难以想象,一旦科举舞弊,有那么一些人挤到了他的前面。 那么他卢照邻,必然会被这些人挤掉。 想到这一点,卢照邻只感觉一阵的毛骨悚然。 科举是他这一辈唯一的出路了,如果这条路今年被人堵死,那么明年呢? 他本身就不被皇帝所喜,仕途坎坷,若是再耽搁几年,一辈子就都毁了。 但是…… 这件事情太严重了。 因为他涉及了吏部尚书杨师道。 卢照邻虽然刚刚只听了几个字,但当那人说出安德郡公的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安德郡公上一次被从吏部尚书罢免,就是因为他耳根子太软,听了家人的话,导致朝中吏治出了问题。 如今,又是他家人的事情。 卢照邻抬起头。 耳边暮鼓之声停歇,远处坊门已闭。 他要弄清楚,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 “安德郡公,科举舞弊?”监察御史卢谞站在自己书房,满脸惊愕对看着卢照邻:“九郎,你确定?” “花了五百贯,见了安德郡公一面。”卢照邻点点头,说道:“兄长,以如今的科举制,已经足够保证中举了。” “这下麻烦了。”卢谞忍不住的站了起来,在房中来回踱步道:“先帝去年病逝,今年天地革新,科举对陛下意义极大,若真出了问题,是要死人的。” 卢照邻轻轻点头。 卢谞停下脚步,看向卢照邻:“九郎,你怎么想,若是你只想保证自己的进士之位,为兄可以去找安德郡公为你说话。” 卢照邻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陛下当年之所以愿意让九郎为公主驸马,虽然九郎错过了,但终究根本,是我卢家忠贞所致,若是如今蝇营狗苟,我卢家子弟,忠贞之名还在吗?” “唉!”卢谞轻叹一声,然后又不由得苦笑起来:“若真是如此,你就不应该还找为兄啊,你应该去找五叔,他现在是尚书右丞,这种事情,应该由他上奏陛下的,” 卢照邻看着卢谞,轻声道:“兄长,只有九郎道听途说的一句话,找五叔真的合适吗?” 卢谞是卢承庆的独子,但卢承庆还有七个弟弟,其中老五卢承业,便是尚书右丞。 听到卢照邻这么说,卢谞沉默了下来。 片刻之后,卢谞抬头看向卢照邻道:“很好,你没有昏了头,若是此事找了五叔,便是最后弄到了真凭实据,五叔也只能走正途上奏陛下,那么此事便会成为我范阳卢氏和弘农杨氏的全面开战。” 卢照邻点点头,叹声道:“九郎明白,此事若是真的宣扬天下,恐怕对陛下也不利。” 先帝病逝还没有一年,皇帝主持的科举就出了大篓子,便是皇帝自己,脸上也不会好看。 “此事需要谨慎处理啊!”卢谞抬头,说道:“此事便是为兄处理,想要让陛下知晓,还是一样需要通报御史中丞和御史大夫,职责所需,也需要上奏通报陛下,事情一样小不了。” 卢谞其实并不担心证据的问题。 事情都被卢照邻听见了,说明这件事情不小,牵涉的人足够多,只要查就都能查出来。 至于说杨师道为什么做这种事情,范阳卢氏也是世家大族,弘农杨氏心底在想什么,他们清楚的很。 那五百贯实际上不是什么买通名额的钱,不过是一个投名状罢了。 能够出现在李治婚礼上的人,又哪里是什么一般的人家。 当然,杨师道可能不知道这种事情,而那样的人家,能够获得荫封的,也不过是寥寥一两人而已,更多的人,还是要靠科举走上仕途。 毕竟从先帝到皇帝,对科举的重视越来越高。 “所以,这件事情需要悄无声息的结束。”卢谞抬头直直的看向卢照邻,道:“所以此事需通过隐私渠道告诉陛下。” 看到卢谞看自己的目光,卢照邻皱眉头道:“怎么了?” “九郎,你直接叩阙去吧。”卢谞看到卢照邻愕然,赶紧解释道:“虽然你自觉陛下对你没有什么好感,但实际上并非如此,陛下对你依旧欣赏,正是因为陛下的默许,所以,你才能有机会参加这次科举。 所以,九郎,你直接叩阙谢恩,然后将此事私下告知陛下。” “兄长,若你不是自己人,九郎真的以为你要害九郎。”卢照邻看了卢谞一眼,摇头道:“不过兄长的好意,九郎心领了,陛下如今只是默认,九郎还是不要蹬鼻子上脸的好。” “那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卢谞整个人严肃起来。 “告诉陛下,让陛下能在外界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处理一切。”卢照邻抬头,道:“阿兄,这是你刚才的话。” “好吧!”卢谞沉吟下来,说道:“这件事情,想要通过隐私渠道告诉陛下,而中间知道的人又不能因为自身职责的原因,上书弹劾,将事情公开化,这样的人,满朝上下,也只有几个。” “谁?”卢照邻有些好奇的问道。 “工部尚书长孙祥,左千牛卫将军李安俨,右千牛卫中郎将丘神勣,给事中李义府和给事中许敬宗。”卢谞摇头,说道:“其他如戴至德,窦玄德,刘仁轨这些人,虽然一样能轻松接触陛下,但事关科举,他们不会不做声的。” “工部尚书接触不到,左千牛卫将军也是一样,丘神勣去了黔州,那么就剩下李义府和许敬宗了。”卢照邻抬头,说道:“这两人的名声都不怎么好啊!” “只有不爱惜自己名声的,才会更加全心的对待陛下,因为他们只有陛下。”卢谞淡淡的摇头,说道:“许敬宗出身杭州,和江南世族勾连太深,而李义府出身瀛洲,是河北自己人,就找李义府吧。” “好。”卢照邻点头,说道:“愚弟自己去吧,去年的时候,愚弟和李义府见过几面,陛下的心思,他最清楚。” “小心些。”卢谞点点头。 “告辞,兄长!” …… 站在窗户前,外面雨打芭蕉。 卢谞轻叹一声:“这件事情,九郎真的是无意碰到的吗,是谁在做局?” 第五百四十一章 他们究竟是效忠于朕,还是效忠于弘农杨氏(第二更) 时入二月,春雨朦胧。 李承乾站在坐在两仪殿外台阶之上,眼前的桌几上摆着密密麻麻的奏本。 无数禁卫手持刀槊站在了廊柱之侧,目光平视前方,神色肃重。 “朕喜欢这种在风雨中处理政事的感觉,它能让朕时刻以天下的角度来看待奏本中的问题。”李承乾抬起头,看向雨幕中的整个长安城,轻叹一声,然后才又看向李义府道:“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义府跪倒在地上,小心的抬头道:“是卢照邻找到臣,说有人科举舞弊,操纵春闱,臣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一名来自太原祁家的望族子弟,被人引荐,在宴会上见到了安德郡公,之后便掏了五百贯给了弘农杨氏的人,杨氏保证他科举得中。” 李承乾放下手里的细竹金笔,稍微琢磨问道:“这件事是你查的,还是范阳卢氏查的?” “都有!”李义府叩首,然后一五一十的说道:“卢照邻发现的问题,范阳卢氏进行核查,臣也查了一遍,事情的确是如此……他们做的很谨慎,选择的,都是地方大族的有能力的子弟,有一定的学识,即便是没有弘农杨氏,也有可能中举。” 李承乾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身体靠后,说道:“你继续。” “是!”李义府拱手,说道:“他们花费了大半个冬天,挑选了五个人,然后在科举的十天前将他们聚集在一起,说有办法保证他们一定能够中举,但要求他们出五百贯。” “这笔钱不是买题的钱,而是买背景和买名声的钱。”李承乾轻轻点头。 大唐科举,如今并不糊名。 考官在录取的时候,不仅要看科考的试卷,也要看这个人的家世背景和个人的名声。 不在考题上做文章,也能在个人家世背景和个人的名声上做文章。 只需要有人打着杨师道的名字,和弘农杨氏的名头,自然能够抬升这些人的背景和名声。 “而且便是有人事后胡乱说些什么呢,被买通的人也可以说他们的答卷本身就有中举的资格,从而避免被牵连到自己身上。”李承乾轻轻冷笑,说道:“反过来,能这些人做了官,弘农杨氏反而能够以科举舞弊来要挟这些人和他们背后的家族。” “是!”李义府躬身叩首,这里面的玄机已经被皇帝说透了。 李承乾淡淡的问道:“弘农杨氏,是谁负责出面的。” “是安德郡公四兄杨縯的幼子杨思敬。”李义府抬头,说道:“杨縯多年来一直没有出仕,而是在家中照料祖产,但也是因为如此,便是牵连到杨縯的身上,因为他没有任官,所以便是处置,也很难真正的伤害到弘农杨氏。” “无妨。”李承乾摆摆手,说道:“弘农杨氏的子弟科举舞弊,安德郡公又是吏部尚书,这里面没有牵连,谁信。” “是!”李义府叩首。 皇帝认定你有问题,这样哪怕是你说话的语气重了一点,也是罪。 尤其如果满朝上下都认为你有问题,那么皇帝便是折腾死你,也不会有人为你说半句话。 “但终究还是要找出证据的。”李承乾抬头,看向一侧道:“殷元。” 左千牛卫中郎将殷元从稍远的廊柱后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 “刚才想的那些事情你听清楚了吧?”李承乾平静的问道。 “听清楚了。”殷元认真拱手,殷元是故陈国公殷开山嗣子,秦王府的核心二代子弟。 “派人去查吧。”李承乾轻轻敲敲桌案,说道:“这里面肯定有一份名单在,找到这份名单,在科举那日,让见过这份名单的人无法出现在科考考场。” “喏!”殷元肃然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卢照邻有句话说的对,这是父皇过世之后,朕所准备的第一场科举,不能被科举舞弊案毁掉。”李承乾拿起细竹金笔,淡淡的说道:“只能先含糊过去。” “陛下,那么杨思敬呢?”李义府小心的抬头。 李承乾摇摇头,说道:“你啊,什么都想问。” “臣有罪!”李义府立刻叩首。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安德郡公做吏部尚书,也不是今日这一次,之前也有过,这里面说不定还是杨思敬操作的,留着吧,等到事情过后,找人出举杨思敬数年前操纵科举便是。” “是!”李义府顿时凛然,皇帝要追查的不仅仅是杨师道,而是整个弘农杨氏。 “操作科举,李卿,你说大唐开科举这么多年,弘农杨氏安插掌握了多少私人,这些人又有多少在地方任刺史,县令。”李承乾轻轻抬头,眼神极度淡漠的说道:“若是有事,他们究竟是效忠于朕,效忠于大唐,还是效忠于弘农杨氏呢?” 不臣,不臣之心。 以阴险之心要挟他们,最终的目的也必然是阴险之事。 说不好就是谋反。 “臣明白了。”李义府沉沉叩首。 “这件事情,你既然参与了,那么就接着做下去,将来弹劾杨卿,也是你来做。”稍微停顿,李承乾有些担忧的说道:“另外,小心一些,弘农杨氏这样的世家大族背后的隐私面暴露出来,他们是会不择手段的,朕调一队千牛卫暗中保护你。” “谢陛下!”李义府顿时神色凛然。 皇帝的心思,一旦让弘农杨氏的人察觉了,他们的反噬恐怕是异常凶狠的,这里面最危险的很有可能就是李义府他自己。 李承乾扫了李义府一眼,暗暗的点点头。 弘农杨氏不缺光明正大的人,也不缺杨縯、杨思敬这种做隐私小事的人物,同样,他们也绝不缺一些不择手段的阴狠之辈。 李义府在李承乾面前,如今还算恭顺,但是在私底下,类似手段也绝对不缺。 李承乾要收拾弘农杨氏的人,李义府是最佳人选。 “说说卢照邻吧。”李承乾看向李义府,问道:“你觉得这一次之后,应该怎么对待他?” 李义府心里快速的琢磨着皇帝说的每个字,然后拱手道:“陛下,这件事情终究是卢照邻发现,虽然不能因此而赏,但他的功劳还是应该被记得的。”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那就看他这次科举的文章做的怎样了吧。” “是!”李义府拱手,然后悄然退下。 李承乾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奏本,翻了两页之后,稍微抬头道:“来人,宣都水少监黄仁素!” 徐安站在一侧,拱手道:“喏!” …… 一身深绿色官袍,身形瘦削,面色坚韧的黄仁素,站在廊檐下,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去年冬季多雪,今年开春以来便已经有连场春雨,朕有些担心今夏会有大雨倾盆,而陕州位于黄河要害,又地形低矮,每年洪水之时,陕州又多有灾害,卿三日之后,出发前往陕州,与陕州刺史一道准备应对大雨之事。” “喏!”黄仁素肃然拱手。 “陕州境内,一切军民必要时都可以调动。”稍微停顿,李承乾抬头道:“也包括弘农杨氏。” 一侧的李义府猛然抬头,随即,他赶紧沉沉的低下头。 李承乾微微摆手,黄仁素立刻拱手道:“臣告退。” 李承乾神色平静下来,开始低头处置手里的奏本。 很快,一本又一本的奏本便已经被处置完毕。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黑。 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看着空荡荡的桌几,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众卿都回去吧。” “喏!”李义府,许敬宗,窦玄德等人,齐齐从两边的廊柱后站了起来,然后拱手告退。 李承乾伸了个懒腰,然后起身。 在两仪殿外来回走了几步,看着远处的长安城中灯火渐起,他才放松下来。 转过身,李承乾朝着两仪殿下走去。 华盖无声无息已经重新在他的头顶。 李承乾没有去万春殿和立政殿,而是转身去了甘露殿。 甘露殿,两仪殿,还有太极殿,才是整个皇宫三大殿的核心。 禁卫将军李玄嗣值守甘露门。 站在甘露门上,李玄嗣对着李承乾躬身行礼。 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然后步入甘露门。 一入甘露门,李承乾的感觉骤然不同。 仿佛一下子所有沉重政事全部都被挡在了甘露门外。 甘露门外,宵禁已起。 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到明日再处理。 长安城,就是天下的心脏。 长安城安定,那么天下也就不会出任何问题。 李承乾迈上甘露殿台阶,一名身穿浅蓝色襦裙的年轻女官,率领殿中众宫人侍女行礼道:“陛下!” “明月啊!”李承乾点点头,看了卢明月一眼,问道:“在这里还习惯吗?” 卢明月谨慎的说道:“奴婢上手还算顺利。” 李承乾抬手,说道:“搬张短榻,还有一张长案到殿外,朕想坐在这里看看雨。” “喏!”卢明月福身,然后转身安排人将短榻和长案摆在了甘露殿门口的台阶上。 李承乾在短榻上坐下,目光抬起。 春雨之下的长安城,带着朦胧的雾气,出现在李承乾的眼中。 他很得意这种诗情画意的感觉。 夜色之下,灯火万千。 卢明月站在一侧,有些好奇的看着皇帝。 她随她母亲郑楚入宫的时候,年纪还小,但一转眼已经快十年过去了,她也已经到要成家的年龄了,但是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成家的。 成家就意味着要出宫。 出宫让她莫名的有些恐惧。 …… “最近卢家的人有没有让你再出宫?”李承乾察觉到了卢明月的目光,平静的问道。 “没有。”卢明月低头,说道:“族里说了,让奴婢好好的在宫中伺候陛下,毕竟奴婢现在已经是正八品的宫中掌记,便是族里,八品以上的官员也没有多少的。” “范阳卢氏八品以上的官员起码有几十个。”李承乾微微摆手,笑着看向卢明月,说道:“你重要的,是在朕身边,看管甘露殿,有什么事情,卢家可以通过你传话的。” “是!”卢明月点头,然后她又抬头道:“宫外的事情,奴婢不管的。” “哈哈!”李承乾伸手,轻轻挑了挑卢明月的下颚,说道:“你母亲教你教的很好,不过卢家真的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说,朕会让人去查的。” “是!”卢明月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李承乾轻叹一声,转过身,看向整个长安城无数的灯火,轻声道:“大唐繁华,白日里人来人往都能看得见,而到了夜里,便只能看长安灯火,而光是每天保证无数的灯油供应就是一个大事情,更别说整个天下。” 卢明月轻轻眨了眨眼睛。 李承乾神色平静下来,淡淡的说道:“朕需要天下每个地方都有眼睛,这样才能保证天下运转不出问题,整个大唐的盛世,才能长久的持续下去。 大唐啊,大唐。” 卢明月听着,看着李承乾的侧脸,莫名的痴了。 第五百四十二章 安德郡公,你累了,歇几日吧(第三更)(第三更) 二月初八,科考之日。 礼部南院。 卢照邻经过了门口禁卫的检查,然后顺利的进入考场之内。 他下意识的看向整个考场之中,整个考场内,密密麻麻的有上千人。 目光一闪,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卢照邻的视线当中,但瞬间就又消失了。 考场很大,一个考院只能安排两百人。 卢照邻不知道刚才那人会到哪个考场,但他肯定,刚才那人,一定就是他之前查过的。 科举舞弊的五个人之一。 卢照邻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难道说皇帝没有打算处置这次的科考舞弊之事? 不对! 以卢照邻对皇帝的了解,他相信皇帝绝对不会放任这种事情的。 皇帝一定会处置的。 卢照邻很快按着号牌找到了自己的号房。 就在他等着发卷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在整个考院内响起。 出事了? 卢照邻忍不住的看向外面。 很快,消息就传了过来。 有三名考官昨夜喝的酩酊大醉,今日起不来了。 卢照邻轻轻笑了。 皇帝果然是皇帝啊。 …… “杨卿给朕带的好吏部啊!”李承乾坐在御榻上,气急的看着杨师道,咬牙道:“科举诸官在五日之前,就进入了礼部南院考场,不再外出,可偏偏还有人能在科考的前一夜找到酒,还能喝的酩酊大醉,你说,这科考之事,朕还能信你吗?” “陛下,臣有罪!”杨师道立刻跪了下来,不停的叩首道:“请陛下治罪。” 李承乾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一侧的长孙无忌,道:“舅舅,朕看以后科举考试就交给礼部来管吧,反正每次科考用的都是礼部的地方,而礼部涉及文教,管这些地方,也不算失了规矩。” “陛下!”长孙无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将科举从吏部交到礼部的手里,朝野反应不说,反正吏部的那些人非恨死杨师道不可。 “陛下!”唐俭跟着拱手,说道:“此次科举出事,臣亦有罪,但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现在的关键,是要让科举继续顺利的举办下去,现在还来得及,真要错过时辰就麻烦了。” “哼!”李承乾冷哼一声,看了杨师道一眼,然后眯了眯眼睛,说道:“传旨,沈州刺史苏勖,国子司业张幽,户部员外郎魏玄同即刻进入考场,参与科考,今日,无事发生。” “喏!”殿中众人齐齐拱手,心底不由得松了口气。 皇帝总算是不追究了。 不过众人的心里,也忍不住的开始琢磨起了皇帝所用的人选。 苏勖是苏妃的父亲。 张幽是张妃的父亲。 魏玄同早年是科举状元,和他同一期的岑长倩已经是七品的通事舍人,而他则更进一步,是六品的户部员外郎。 户部,那可是皇帝实际掌握的地方,难道…… “还愣着做什么,去发卷,难道还等着朕管饭不成。”李承乾阴损的冷嘲一声。 “臣等不敢。”唐俭和杨师道两人立刻拱手,然后快步的转身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李承乾神色平静了下来。 “陛下!”长孙无忌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有些好奇的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抬头:“无关人等退下吧。” “喏!”殿中十几名官员起身,然后退了出去。 李承乾侧身问道:“殷元,人是你弄的?” “是!”左千牛卫中郎将殷元站了出来,拱手道:“臣将陛下当年弄出的蒸馏酒弄了一些进去。” 李承乾忍不住的笑了,蒸馏酒不掺水就是酒精,谁喝都得醉。 李承乾平静了下来,说道:“现在带人,将三个人从考场接出来,然后下狱。” “喏!”殷元拱手。 “舅舅,调令吧,将这三个人贬去西北做县丞。”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 “是!”长孙无忌肃然拱手,他如何不明白,皇帝对弘农杨氏的手段已经开始了。 “这几日间,杨思敬肯定会收到科举舞弊失利的消息。”李承乾看向殷元,说道:“盯住他,盯住这三天和他接触的每一个人,然后将名单给赵国公……舅舅,好好的查查这些人。” “臣领旨!”长孙无忌面色严肃。 “三日之后,科举结束半个时辰后,密捕杨思敬。”李承乾看向殷元,说道:“朕不管你将人关在什么地方,朕不想再看到他,但朕要知道他所知道的一切事情。” “臣领旨。”殷元认真拱手。 李承乾再度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这几日间,吏部出事的消息,肯定会在暗中传的沸沸扬扬,你要压制住这些声音,告诉他们,朕没有更换吏部尚书的打算。” “是!”长孙无忌拱手,但心底无比惊讶。 李承乾怎么可能没有更换杨师道的打算,他要的,是将朝中的反对声浪先压下来,然后一放手。 这股反对的力量,立刻就会汹涌的爆发了出来,杨师道的局面立刻就会危急起来。 “最后一点,盯着点潼关,看看这段时间,弘农杨氏,究竟会有什么人入关?”李承乾眼神眯了起来。 “喏!”长孙无忌面色凝重起来。 …… 夜色之下,李承乾从两仪殿走出。 他看了一眼礼部南院的方向,如今的科举考试依旧在继续。 李承乾轻轻点头。 该清洗的人已经清洗了,该安插的人也安插进去了。 这一次的科举,他能够保证最公平的进行。 苏勖,张幽,加上魏玄同。 这一年的科举总算是能安定的结束了。 李承乾轻轻的眯了眼睛。 其实在科举当中做手脚,可以说是世家惯例。 皇帝看的紧,他们做的手脚就小些,皇帝看的松,他们做的手脚就大些。 李承乾在本届科举总共也就打算录取不到三十人。 而弘农杨氏在暗地里就要掌控五人,加上他们自己的人手,几乎达到了三分之一的地步。 他敢肯定,这样的消息只要传出去,那么各大世家,都会对弘农杨氏口诛笔伐。 哪怕就会给到他们,他们也会一样去做。 只是弘农杨氏这一次的胃口实在太大。 所以,当皇帝的愤怒发出来的时候,他们会和李承乾一样,朝着弘农杨氏一起下手,然后从杨氏身上狠狠的啃下一块肉来。 而这,在李承乾的计划当中,不过是才仅仅是开始而已。 李承乾抬头,他已经来到了万春殿外。 迈步走进殿中,一阵轻微的鼾声从内殿传来。 李承乾不由得轻轻笑笑,怀孕到了九个月,便是以往从不打鼾的美人,也开始打起了鼾。 下一个月,计划的第一阶段就会结束。 这个孩子,便当成是他对自己最大的奖励吧。 …… 三日之后,科考结束。 卢照邻走出科考考场的时候,忍不住的稍微松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几道人影谈笑着从卢照邻的身侧走过。 卢照邻看着那几个人,目光不由得一挑,眼神里满是古怪。 那几个人,难道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科举舞弊事已经曝光,他们这辈子都中不了进士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九郎。” 卢照邻立刻转身,看到卢谞,拱手道:“阿兄!” 卢谞点点头,说道:“走吧。” “是!”卢照邻立刻拱手,然后跟着卢谞一起走出了皇宫。 坐在马车里,卢照邻看了一眼落在身后的皇宫,然后看向卢谞问道:“阿兄,事情怎么样了?” “陛下安插了几个自己的人进考场,这样能够保证科考最大程度的公平。”卢谞看着卢照邻,似笑非笑的说道:“九郎,你要走运了,以你的学识,状元可能都是你的。” 卢照邻一愣,随即轻轻苦笑,说道:“能得前三甲便已经是运气极佳,状元,愚弟是不敢想的……对了,杨思敬如何了?” “他,这几天跟疯了似的在找人,但是,那三个他勾连的吏部官员,到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人死不知,人影不知,而且整个朝中也没人敢问。”卢谞目光看向皇宫方向,轻声道:“再怎么下去,杨思敬自己都要折进去。” “科考之后,会有半个月判卷,也就是说,半个月内,礼部南院封闭,安德郡公怕是也出不多。”卢照邻声音低了下来。 “嘿嘿!”卢谞轻轻笑了。 做了手脚,被抓住了,就不要喊疼。 车帘晃动,时光流逝。 转眼间已经是二月二十五日。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着手里的十份试卷,还有上面的名录,自言自语道:“吏部科举试第一名,博陵崔氏崔文远;第二名,范阳卢氏卢照邻,第三名襄阳张氏张柬之。” 整个大殿之中,房玄龄,长孙无忌,唐俭,马周,于志宁,来济,张玄素,杨师道,阎立德,刘德威,长孙祥,李袭志,崔敦礼,孙伏伽,苏勖等人,站立在大殿两侧。 李承乾抬头,看向唐俭,杨师道和苏勖,问道:“这份名单,三位爱卿有异议吗?” “没有!”三人齐齐拱手,道:“陛下,这是我等一致意见。”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即是如此,没什么大问题,朕详细看过之后,会按照这个名次在三日之后昭告天下……不过卢照邻往后降一位吧,他做探花,张柬之做榜眼。” “喏!”群臣齐齐拱手,卢照邻的事情,群臣都知道,皇帝降一名,已经算是格外宽容了。 李承乾抬头,又问道:“张柬之是谁选的?” “陛下,是臣!”苏勖站了出来,拱手道:“臣看他行文多有地方实务,而又多有亮眼之处,所以取了。” “张柬之,吏部铨试后,调任沈州沈阳县做县尉吧。”李承乾看向苏勖,说道:“岳丈既然看得上他,就好好的培养。” “臣领旨。”苏勖有些诧异的拱手。 “好了,这次科举大体如此,诸卿都回去休息吧。”李承乾看向杨师道,关心的说道:“安德郡公累坏了吧,回去好好的歇一歇,之后还有一大堆事情在等着你处理呢。” “臣领旨。”杨师道认真拱手。 李承乾轻轻笑笑,目光看向殿中诸臣。 这个时候,不少人看向杨师道的目光中,都带着一丝怪异,而他自己却浑然没有察觉。 第五百四十三章 五天都等不及吗?(第一更) 甘露殿中,卢明月将一杯清茶放在了李承乾身侧,然后悄悄躬身退了出去。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着眼前的名单,有些满意的笑笑。 崔文远,出身博陵崔氏,先父在贞观初年,曾任礼部侍郎,其母出身范阳卢氏,祖上历代高官。 卢照邻,范阳卢氏。 张柬之,襄阳张氏,然而襄阳张氏的先祖是西晋司空张华,张华出身范阳张氏,是张良的十六世孙。 这一次科举所取的前三名,全来自河北世族。 李承乾一手按在名单上,稍微松了口气。 卢照邻是特例,他的才学在那里摆着,又是少年神童,两次差点成为大唐驸马,这一次李承乾又特别关照,他成为探花,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至于说张柬之,这也是个运气的家伙。 张柬之后来真正成名是在武媚娘登基之前,但在此之前,好不容易中了进士的他,做了许王李素节的仓曹参军,被武则天所厌恶,六十五岁才做了监察御史,仕途起步,直至名相。 虽然他是后来历经磨难,才有了足够的学识和根基,但他的根子在那里摆着,不会太差。 这一次成为榜眼,是苏勖提携,之后又要任职辽东,满朝百官能接受。 麻烦的崔文远,他的文章有一定的文采,但不超过卢照邻,有一定的地方实务,但不超过张柬之。 好在一篇《论孝道疏》写的妙笔生花。 从其他试题能看的出来,崔文远博览群书,尤其精通《五经正义》,雄气十足。 或者更准确的讲,这本身就是博陵崔氏的根本。 …… 李承乾平静的抬头。 他是故意让唐俭做科举主考的。 唐俭的女婿崔行功,如今是雍王侍读,这让唐俭在有意无意间偏向了博陵崔氏。 也或者说,唐俭知道该怎么揣摩皇帝的心思。 也就是李承乾的心思。 大唐接下来一段时间,除了要在朝廷和地方积蓄力量之外,也需要河北方面全力的配合。 博陵崔氏,范阳卢氏,加上是皇帝贵妃家族的荥阳郑氏,和同出李姓的赵郡李氏。 河北世家,大体都在掌握之中。 这一次,从状元,探花,到榜眼,全部都是河北人,足够让河北的百姓期盼朝中会放松对河北的控制,这样一来,在将来大唐征伐高句丽的时候,河北百姓和世家,才会竭力的配合。 李承乾轻叹一声。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最不能允许,杨家的人,在这次的科举当中捣乱。 希望杨师道能看到这一点吧。 …… “啪!”的一声,杨师道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管家的脸上,低声怒吼道:“你们是疯了吗,这次科举对陛下的关系之重,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驸马!”管家杨忠无奈的拱手,说道:“这件事情,十二郎也是得了家里的命令,才开始着手的,而且做的很隐蔽,他们只是在宴席上露了一面。” 杨师道一拍额头,满脸懊悔。 他以为那些人不过是侄子的狐朋狗友,没想到,他们竟然背着他做那样的事情。 “十二郎是知道科考里面请托的三个考官出了事,才察觉到不对的,但查了许久,也没查出怎么回事,后来科考结束,那五家的人要找十二郎,十二郎就不见了踪影,奴以为十二郎自己躲了起来,可是如今半个月都过去了,他还不回来。”杨忠有些着急。 “你以为我从宫里出来,就能有解决的办法吗?”杨师道看了杨忠一眼,轻声冷笑:“这一次科举,虽然是天下取士,但实际上也有陛下为将来征伐高句丽做准备的意图。” “啊?”杨忠满脸茫然。 杨师道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说道:“崔文远和卢照邻,一个博陵崔氏,一个范阳卢氏,还有一个张柬之,是范阳张氏的支系,可以说三个都是河北人。 你们在这里面做手脚,得罪的不仅是陛下,还有博陵崔氏,范阳卢氏和范阳张氏,一旦陛下要对我弘农杨氏动手,这几家是都会一起帮忙的。” 说到最后,杨师道忍不住的咬牙起来。 他也是在科举名单全出来之后,才看出这里面的玄机的。 没想到竟然有人愚蠢到这个时候,却触皇帝的霉头,而且还是他的亲侄子。 “啊!”杨忠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他赶紧说道:“驸马,也不是没办法,陛下如此重要河东世族,那么关中门阀必然不满……” 杨师道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杨忠,见他停下话,才开口道:“高句丽大战,主力依旧是关中子弟,河北人不过是给他们提供粮草和后勤补给点,送一两个状元算什么,到时候让河北人效力才是重点。” “那么十二郎?”杨忠有些不敢想。 “要么,他是被那五家的人抓去了。”杨师道摇摇头,说道:“这可能不大,那五家的人,还不敢动弘农杨氏的嫡子,所以,要么是关中门阀,要么就是陛下,前者还好说,若是他落在了陛下手里,你最好祈祷他能闭紧嘴一句话也不说,不然……” “驸马,得救十二郎啊!”杨忠忍不住的跪了下来,低声道:“这些年,家里在长安的事情,很多都是十二郎在做。” 杨师道为人纯粹,这些事情向来不管,但杨家的很多事情都需要人来做,而杨思敬做的,就是眼下这些事情。 杨师道虽然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多少的蝇营狗苟,但这里面必然会牵连到他。 “让家里派人吧。”杨师道微微摇头,苦涩的说道:“若是不出意料,现在公主府四周,应该早就全部都是陛下的眼线了,我们做不了什么的,只能让家里派人来长安,而且不和我们联系,自己找人,找到了救出来最好,救不出来,就让他自己闭嘴吧。” “驸马?”杨忠难以置信的看着杨师道。 “家族重要,还是个人重要?”杨师道微微闭上眼睛,喃喃道:“这件事情,便是四哥知道了,怕也是同样的态度。” “驸马!”杨忠一时间眼神有些惊恐。 “只要十二郎闭嘴,陛下是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追究的。”杨师道摇摇头,说道:“这毕竟是先帝辞世之后,陛下的第一次科举,不会让他染上丝毫污点,所以陛下的愤怒就算是要爆发,也会从其他事上来……十二郎背着我做的事情,会导致怎样的结果,我是不清楚,但家里清楚,家里不会希望这些事情,落在陛下眼里的。” 杨忠终于有些缓过来,拱手道:“是!” “我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应该还能多待一阵,抓紧时间找人吧。”杨师道摆摆手。 杨忠拱手道:“喏!” 看着杨忠离开,杨师道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杨忠虽然是他的管家,但实际上却是最听家里的话,当然,这也和杨师道不管有关。 他只希望,杨思敬在一些事情上不会做的太过分,不然,皇帝真要收拾起弘农杨氏来,弘农杨氏十年,都别想轻易从陛下的不满中走出来。 杨师道在短榻上坐下,现在他管不了别人,他需要注意的是他自己,眼神担忧。 皇帝会忍他这个吏部尚书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 …… 五天后。 三月初一,朔朝。 在整个长安城,所有九品以上文武朝臣的注视下,崔文远,张柬之和卢照邻三个新科状元,榜眼和探花,在被皇帝接见后,拱手从太极殿中退出。 从这一刻起,大唐永惟二年的科举,彻底落下了帷幕。 剩下的吏部铨试部分,就不属于科举的范畴了。 杨师道稍微松了口气,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侧后传来:“陛下,臣殿中侍御史皇甫德参,弹劾吏部尚书杨师道,意图科考舞弊。” 杨师道猛然转身。 五天都等不及吗? 第五百四十四章 皇帝动手,杖毙(第二更) 太极殿中,突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李承乾坐在丹陛上,侧身看向皇甫德参,眉头皱了起来。 皇甫德参不是他的人。 李承乾抬头,眯着眼睛:“皇甫爱卿说什么,再说一遍。” “陛下!”皇甫德参拱手,说道:“臣弹劾吏部尚书杨师道,意图科考舞弊。” “意图?”李承乾侧身看向杨师道,随即,他平静的摇头道:“意图两个字太唯心,参与科举之人哪个没有想过作弊以求科举顺利,但想归想,没有做就是没有做,人不能以意图两个字治罪的。 皇甫爱卿,你手上有实证吗?” 皇甫德参拱手道:“陛下,如今长安城中,有五名士子,言说他们买通了吏部尚书的家人,保证他们能中举,臣以为应该彻查。” “来人!”李承乾突然抬头,看向殿门前,说道:“派人去吏部,将本届科举的所有试卷全部都拿过来,让皇甫爱卿将那五个人的试卷找出来,朕要看他们的卷子。” “喏!”大殿之外,有禁卫轰然应诺。 李承乾抬起头,看向皇甫德参,问道:“皇甫爱卿,还是那句话,你有那五个士子和安德郡公相互之间往来的证据吗?” “有!”皇甫德参拱手,说道:“臣是听说了有人科举试图舞弊,但是未成之后,才查的,最后找了两名人证,证明那五名士子当中,有两人曾经和别人说过,他们在某个宴席上见过安德郡公,而且就在科举前十日。” 自从科举任命主考开始,杨师道作为吏部尚书,就不应该再和任何士子有接触。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偶尔遇到了也难说什么。 “两名人证。”李承乾坐在御榻上,身体微微前倾:“朕听你的意思,那五名士子,不是你的人证?” “是。”皇甫德参拱手,说道:“但是那五人,在科举之后,派人满长安寻找安德郡公的侄子杨思敬,逢人便说杨思敬坑了他们,陛下只需要将那五人找来一问就知道了。” 李承乾沉默了下来。 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的看向杨师道。 有怜悯,有同情,有冷漠,有淡然,有嘲讽,也有虎视眈眈的凶狠。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三只大木箱被抬进了殿中。 李承乾抬头看向皇甫德参:“皇甫爱卿,将你说的那五个人的考卷找出来,朕要看。” “喏!”皇甫德参隐隐猜到了皇帝要做什么,所以非常配合的将在上千份考卷当中将那五个人的考卷一份份的找了出去。 ……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着皇甫德参一点都不嫌麻烦的模样,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皇甫德参不是他的人,那么他背后的他究竟是谁? 是谁盯上了吏部尚书这个位置? 其实在科考结束之后,相关的谣言就已经传的满天飞。 各方都派人进行了调查。 如果不是那五个人还有点背景,加上李承乾让长孙无忌刻意压着,那五个人说不定早就人给抓起来逼问了。 吏部的科考考卷,除了最前面的二十多份,是这一次科考中举的进士考卷外,其他的没考中的,都是按照名字顺序排列的。 所以全部找出来并不难。 很快,五份考卷便已经全部摆在了李承乾的眼前。 李承乾神色肃穆起来,然后打开五份考卷一份份的看了起来。 殿中一时肃清。 片刻之后,李承乾抬头,挥袖道:“将这五份考卷给安德郡公看看。” “喏!”张阿难拱手,从李承乾的身前取过考卷,然后走下丹陛,递给杨师道。 杨师道平静的接过,然后细细的看了起来。 等到杨师道看完,李承乾才开口说道:“杨卿,你也是文坛大家,这几份考卷,在一开始答题的时候,笔迹混乱,到了后面,似乎才收拾住了心绪,但即便如此,注意力已经不够,不少不该错的地方都错了,你能告诉朕这是什么原因吗?” 杨师道沉默的低头。 殿中群臣神色肃然。 他们现在总算是彻底弄清楚皇帝在做什么了。 皇帝在分析那五个人在科考时的心态。 这五个人,明显是因为一开始事情和预期不符,所以有些慌乱,但是他们的底子终究在那里,后来总算是收拾了心绪,开始认真答题。 然而即便是如此,他们依旧还是受到了影响,没法全心的去答题。 这种细节的分析,除了文案老手和刑狱老手,一般人根本就分析不出来。 朝中的百官也没有想到,他们的皇帝竟然还有这份手段。 其实也并不难想。 如今天下间,论及处理文档和奏本的数量之多,便是长孙无忌未必都能够比得过李承乾。 毕竟他是皇帝,从字里行间挑问题,是本能。 李承乾轻轻叹息一声,看向杨师道:“安德郡公,你是重臣,皇甫爱卿刚才说的那些话,证据依旧不足,朕问你,需要朕将人叫到殿上来吗?” 杨师道面色凝重,拱手道:“陛下,臣对皇甫御史所言一无所知,请陛下将人叫上堂来,臣愿与其对峙。” 杨师道的声音洪亮清晰,甚至带着一点斩钉截铁的味道。 李承乾看着他,笑笑,说道:“好,便依旧杨卿所言,来人,将他五人锁拿入殿!” 丹陛左侧,一身红衣金甲的左千牛卫中郎将殷元站了出来,拱手道:“喏!” …… 五名身穿青色长袍的士子,面色苍白的被带入了太极殿。 眼前大殿两侧,全部都是朝中重臣。 其中甚至还有和他们有一定关系的长辈。 他们几个,若是家中嫡长,或许不用科举,也能站立于满朝公卿之中,但可惜,他们不是。 “学生拜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五个人齐齐的叩首在地。 李承乾平静的抬头,问道:“谁是祁凌?” 一名身材瘦削,但个子高挑的士子站了出来,有些颤抖的叩首道:“学生就是祁凌。” “你曾经在酒后和人说过自己花了五百贯钱,见过安德郡公,同时有人保证你科举榜上有名?”李承乾声音冷淡。 “学生,学生是在酒后和人说过自己花了五百贯钱,见过安德郡公,但却没说自己榜上有名,而是说自己花钱买了榜上有名之人的赌注。”祁凌叩首,说道:“但科举结束之后,打听到自己买的那人考的很不理想,这才想找中间介绍的人算账。” 殿中群臣目光轻轻地看向了杨师道。 果然是老臣啊,几日时间,竟然暗中已经进行了布置。 “你中间找的那人是谁?”李承乾问的很直接。 “是杨思敬,安德郡公的侄子,他说自己有把握压中首名是谁,我们在宴席上远远的见了安德郡公一眼,就信了他。”祁凌叩首,咬牙说道:“谁想到最后砸了,所以才报复找人,谁想到那人竟然躲起来,说了两句气话,没想到被传成谣言。” 人才啊! 殿中群臣忍不住的看了祁凌一眼,这种鬼话,竟然能够情真意切的讲出来。 “科考人选,还有名次,这种文教盛事,竟然还能够被人用来赌博。”丹陛之上,皇帝轻轻喃语的一句话,殿中群臣竟然突然感到一阵的毛骨悚然,齐齐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坐在丹陛上,目光看向祁凌,说道:“你也是士子,也是学《五经正义》,难道就是这样对待大唐一年仅有一次的文教盛事的吗?” “学生有罪!”祁凌只感到一阵的头皮发麻,但话说到这里,他只能叩首认罪。 “来人,剥夺掉他们五人所有士子名状,终生不得参加科举,同时杖责五十,以惩对科举文教的亵渎。”李承乾目光眯了起来,看向左右群臣道:“诸卿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殿中人齐齐拱手道:“臣等不敢,陛下圣明。” 李承乾转身,冷哼道:“还不拖出去。” “喏!”十名禁卫士卒,将祁凌等五人直接从太极殿拖了出去。 李承乾抬头,冷声道:“天水郡公!” “臣在!”丘行恭站了出来,肃然拱手。 “从高祖皇帝,到父皇,还有朕,都以推崇科举,振兴文教为念,如今有人在长安城中开设赌坊,肆意对科举进行赌博,不仅亵渎文教,同时也有操控科举之嫌。”李承乾眼神一眯,道:“现在令你率五百金吾卫,查封长安城所有涉及科举的赌坊。” “臣领旨。”丘行恭认真拱手。 “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全部介入,所有涉及此事之人,严查查察,情节重者,以不敬,大不敬治罪。”李承乾眼神极冷。 刘德威,尹君,孙伏伽齐齐拱手道:“喏!” 敢在科举当中做手脚的,背后都有足够的世家支持。 这一次,这些世家大族怕是要有大麻烦。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禁卫进入拱手道:“启奏陛下,祁凌等五人,承受不住杖责,已被杖毙。” 杖毙。 群臣惊骇的转身,这是将人给直接打死了? …… “死便死了,这种人活着也没什么用。”李承乾抬头,说道:“这五个人的事情,到他们身上为止,不追究他们家人之责。” “喏!”群臣全部凛然拱手。 “还有杨思敬,他是主犯,找出来,杖一百。”李承乾侧身。 左千牛卫中郎将殷元拱手道:“喏!” 殿中群臣嘴角微微颤抖,杖五十都已经将人打死了,杖一百岂不是根本就没想让人活。 李承乾看向皇甫德参,问道:“皇甫爱卿,现在看来,朕这次科举似乎没有任何问题,安德郡公也没有参与到什么科举舞弊当中,就连意图,都没有。” 李承乾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彻底重了起来。 皇甫德参能说什么,能证明的参与者全部都被皇帝杖杀了,他能说什么。 尤其皇帝点出了这件事情的根本。 这是他的科举。 永惟二年,皇帝的科举,不许出任何问题。 而且就科举内容而言,的确没有出任何问题。 “陛下所言极是!”皇甫德参认真拱手。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不过爱卿所言也是有理,传旨,从今往后,每一届科举进士的考卷,全部誊抄一遍,张贴在国子监的门墙两侧,接受士人监察,若有不妥,可上奏于朕。” “喏!”群臣拱手,道:“陛下贤明。” “传旨,殿中侍御史皇甫德参进言有理,着赐绢三十匹,以示奖赏。”李承乾微微抬头。 “多谢陛下!”皇甫德参沉沉拱手,但低头之间,他整个人并没有多少兴奋,这次弹劾杨师道,他并没有达到自己的原本目的。 李承乾看了皇甫德参一眼,然后看向杨师道,笑着说道:“安德郡公,听说你新近得了长孙。” “是!”杨师道不由得笑了起来,拱手行礼。 “朕宫中,苏妃这个月也要生产了,不容易啊!”李承乾叹息一声,看向杨师道道:“杨卿,最近你辛苦了,朕给你半月假期,在家中好好歇歇,到了三月十五,再陪朕一起到太乙青华观和大慈恩寺祭祀。” “是!”杨师道下意识的拱手,然而下一刻,他忍不住难以置信的抬头。 皇帝是要他再休息半个月吗?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 退回班列中的皇甫德参,这个时候,目光死死的盯着杨师道。 永惟二年,皇帝的科举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之前,贞观年间的科举,他就不关皇帝的事情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要挟,是很容易变成怨恨的(第三更) 夜雨迷蒙,冷透人心。 杨师道有些麻木的回到了公主府。 进入到书房,刚刚坐下,管家便已经听到消息赶了过来:“驸马!” “十二郎人找到了没有?”杨师道轻轻抬头,眼神疲惫。 “没有!”管家面色凝重的拱手,说道:“方方面面都没十二郎的消息,十二郎有可能已经落入到什么人手里,被囚禁了起来,如今的长安城,敢这么做的人不多。” “不多。”杨师道轻哼一声,说道:“不少吧!” “驸马!”管家小心的看向杨师道,问道:“驸马可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杨师道摆摆手,说道:“没有什么消息,不过是别人盯上了我的这个吏部尚书的位置而已,你最好期待十二郎能管住自己的嘴巴,不然我这个吏部尚书的位置没了,他的命也就没了。” “驸马?”管家心里一惊。 “家里怎么说?”杨师道神色认真起来。 “家里可能有人要入京,但不知道是谁,只是现在在协调。”管家认真躬身。 弘农杨氏真正的头面人物也就那么几个,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官职,想要私自离开职地并不容易。 尤其是还要进京。 一个不小心被人抓住,立刻就是阴谋不轨之罪,所以需要协调一个合适的理由入京。 “来人就好,这样我也能将身上的这副担子卸下来了。”杨师道稍微松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你早就应该将这副担子卸下来了。” 管家立刻后退一步,转身对着门口躬身道:“公主。” 一身墨绿色襦裙的长广公主从书房门外走了进来,看了管家一眼,淡淡的说道:“你下去吧。” “是!”管家躬身,目光小心的看了杨师道一眼,见杨师道没有任何反应,只能拱手离开。 …… “这只老狗越来越放肆了。”长广公主站在窗口,看着远去的管家,然后看向杨师道:“十二郎留在长安城,想要做什么,别以为没人看出来,驸马,如今我们有了自己的孙子,杨家的事情不用再管了。” 杨师道叹息一声,开口道:“今日朝中的事情,公主已经都知道了?” “嗯!”长广公主走到杨师道的身侧坐下,抬头看向杨师道:“十二郎肆意妄为,恐怕早就被人盯上,最后捅到了陛下那里,然后才有贡院之事,也就是陛下顾忌名声,所以才将事情遮掩下来。 但是,杨氏操纵科举,控制未来官员,已经触了陛下逆鳞,现在不过是陛下在看杨家还有什么人会跳出来而已。” 杨师道一时间愣住了,几度欲言又止。 片刻之后,他才长叹一声,说道:“为夫对于这些事情,竟然还没有公主看的透彻。” “驸马不过是当局者迷而已。”长广公主轻轻摇头。 “如今局势实际上已经危险到了极致。”杨师道点点头,道:“陛下虽然不追究科举之事,但十二郎只要露面,就是必死。另外,陛下虽在堂上放过了为夫,但明里暗里表示不让为夫再管吏部之事,这不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吏部尚书要换人了吗?” 吏部尚书,天官。 宰相之下的第一人。 甚至一些朝中的副相,在权力上,也不如杨师道这个吏部尚书。 所以,当皇帝表现出不愿意再看到杨师道留在吏部尚书位置上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动起来。 韦裴薛柳杜,加上窦氏,还有很多朝中的老臣,诸上州刺史,都会动心。 皇帝没有给理由,但那些人,会疯狂的寻找杨师道身上的问题。 尽一切可能都将他从吏部尚书的位置上拽下来。 长广公主握住杨师道的手,低声说道:“这些年,驸马虽然很少管杨氏的事情,但杨氏的罪孽,驸马少不了要承担责任,既然如此,这个吏部尚书不做便不做了吧,驸马安心的退下来,安心的做妾身的驸马,以妾身的面子,陛下不会太过追究的。” “退下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呀。”杨师道不由得长叹一声。 他现在是吏部尚书,是弘农杨氏在朝中官位最高的人,有他在朝中待着,弘农杨氏在天下方方面面都会顺利许多。 不说是整个天下,光是整个长安,杨师道虽然很少参与弘农杨氏的细节操作,然而,便是他所参与的那么一小部分,却是整个弘农杨氏在长安一切操作,最重要核心的部分。 韦裴薛柳杨杜,崔卢郑王。 各大世家门阀,最头面人物之间的交流,全部都是杨师道出面的。 他要是从吏部尚书的位置上退下来,弘农杨氏在长安,乃至于天下,都将有大量的利益受损。 长广公主不知道杨师道心里的这些想法,她看着他,说道:“其实驸马有些东西并没有看清楚,这一次,陛下两次让驸马在家中休息,其实便是已经在告诉驸马该要主动请辞了。” “嗯?”杨师道有些愕然的抬头。 长广公主笑笑,说道:“这其实是先帝的手段,先帝在世时便经常这么做,只要老臣主动请辞,陛下自然会给予照顾和体面,不会再追究。 至于驸马担心的杨氏诸事,说句不好听的,驸马,弘农杨氏从两汉到如今数百年,哪是一点小风雨就能吹倒的。” 杨师道一愣,随即他忍不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是这个道理。 他杨师道之前也不是没有从吏部尚书的位置上被赶下来过,整个弘农杨氏虽然受到了一些挫折,但也仅仅是一些挫折而已。 至于如今,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压力,说到底,还是因为家族当中有一部分,因为他得到了大的利益,现在他要下去,这些人的利益自然要受损,他所受到压力实际上就来自这些人。 只要他不在意这些人的态度,那么一切自然就能轻松下来。 杨师道看向长广公主,温柔的说道:“好在有公主在。” “嗯!”长广公主笑笑,然后起身道:“妾身现在去看孩子了,驸马写奏本吧。” “好!”杨师道看着长广公主走出书房,然后从一旁拿出一张纸。 不过许久,他也没有动笔。 杨师道轻轻抬头。 在他上奏致仕之前,家里的一些隐患,需要处置妥当。 …… 三月初九,夜。 “啊,啊,啊……”一阵阵痛叫声从万春殿中传出。 李承乾面色凝重的站在殿外。 苏勖站在一旁,低声说道:“陛下不用担心,皇后和公主已经在里面了,不会有事的。” 李承乾抬头看了苏勖一眼,然后轻轻苦笑道:“朕虽然已经有了六子一女,但遇到这种事情,还是忍不住的紧张。” “宫中之事,生产之时其实并不是最凶险的,真正凶险的,还是在两岁左右的时候。”稍微停顿,苏勖看向李承乾说道:“两岁的孩童最是好动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染病,太容易出事了。” 李承乾缓缓点头,两岁正是儿童免疫系统正式成型的时候。 而所谓的免疫,实际上就是身体承受外界病毒攻击的过程。 撑不过去,就容易出事。 “朕记住了。”李承乾对着苏勖认真的点点头,这件事情需要有经验的人在一旁带着,而宫中出事的嫔妃,多是家中没什么人能够及时来照顾的。 “陛下。”苏勖转口,说道:“安德郡公的事情,他现在还没有上致仕奏本吗?” 当局者迷。 李承乾对杨师道的照顾,实际上很多人都能看的出来。 长孙无忌,房玄龄他们,之所以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说话,就是因为看出了李承乾给杨师道留的最后的体面时间。 “暂时还没有。”李承乾平静的摇摇头,说道:“不过朕不担心,父皇曾经说,安德郡公为人纯粹,所以,他会想通的。” “这样便好。”苏勖稍微松了口气,毕竟他和杨师道也有二十多年的同僚之情,也不愿看他真的出事。 “安德郡公的事情不用担心,朕担心的是弘农杨氏,有些人不会那么容易在这件事情上松手的。”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 沉没成本这个东西,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看清楚,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选择壮士断腕的。 “若是连这一点都看不清的人,也就不适合留在朝堂上。”苏勖摇摇头,说道:“臣其实更担心那些被弘农杨氏牵连的官员。” “不用担心他们。”李承乾抬头,说道:“朕会根据他们的政绩,进行相应的贬官,若是政绩不错,最多贬官一级,只有那些政绩极差的人,才会被直接罢免,甚至下狱。” “陛下宽仁。”苏勖神色欣喜的拱手。 李承乾摇摇头,说道:“有了这一次的贬官,他们被弘农杨氏挟持的事情,就没有了,相反的,他们会对朕感激,对弘农杨氏怨恨,过些年,这批人,朕会送到陕州,让他们帮朕看着弘农杨氏。” 苏勖愣住了,看着李承乾淡漠的侧脸发呆。 就在这个时候,“哇”的一声,万春殿中,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李承乾轻轻笑笑。 第五百四十六章 袁天罡:杀了皇帝,如何?(第四更) 三月十四,春雨淅淅。 一辆黑篷马车缓缓的从延兴门进入长安城。 路过一处路口的时候,一名身穿蓝袍的白发道士,突然间闪进了马车里。 白发道士在马车中坐稳,看着对面国字脸,面相沉稳的中年人问道:“三郎,你怎么亲自来长安了?” 杨三郎,杨思讷。 观王杨雄长子观国公杨恭仁三子。 凤州刺史杨思讷。 “二位兄长实在不宜动作,所以只能是侄儿来了。”杨思讷对着对面的白发道人,躬身行礼道:“见过叔父。” “不必叫我叔父,我姓袁。”袁天罡轻轻抬头,他的眼神平静如千年古井一般,但又有无尽的锐利隐藏,让人在无形中心生敬畏。 杨思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袁天罡的真实身份,在整个弘农杨氏一族当中,实际上他们三兄弟知晓。 他们三兄弟的父亲,观国公杨恭仁,是他们祖父杨雄的长子,而杨师道,已经是老七了。 …… 车轮在外面轻轻响起,袁天罡平静的开口道:“这次长安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现在才有反应,晚了太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今年春天的雨水多。”杨思讷叹息一声,说道:“朝中派人整修整个黄河两岸各州河渠,防备今年夏汛,而陕州地势偏低,所以正是防备重点,杨氏几个月的时间都花在此处。” 袁天罡突然抬头,说道:“不会是皇帝刻意算计吧。” “嗯?”杨思讷一愣,随即轻轻摇头道:“不大可能,此事早在科举之前,十二郎甚至都没有在长安动作,皇帝还没有这种能耐吧,而且整修河道是正事,便是皇帝不提,我们也是要做的。” 袁天罡轻轻点头。 杨思讷低声问道:“叔父就在关中,如今长安的情形如何了,家里往来书信说的不是很清楚。” “几日之前,给事中李义府上奏弹劾七郎有选人不当事。”稍微停顿,袁天罡说道:“在此之前,关中诸家已经动员力量,将三十几本弹劾七郎的奏本送进了宫里,而李义府的弹劾,为这件事下了定论。” 杨思讷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他才开口问道:“十二郎有消息了吗?” “没有。”袁天罡摇摇头,可惜的说道:“那五个一直在找他的士子被皇帝杖毙之后,十二郎就彻底的没法找了。” “便如叔父说的,这件事情,有没有可能真的是皇帝在布局算计?”杨思讷面色凝重的抬头。 “虽然说如今已经查出来,这件事情真正引开的,是范阳卢氏的卢照邻,但是的,有可能是皇帝在布局算计。”袁天罡下意识的稍微侧身,说道:“就在去年秋末,我留在蜀中的坟茔,被雷火劈开了。” “陛下知道叔父未死了?”杨思讷一惊,然后赶紧问道:“蜀中没有派人及时噤声吗?” “嘴是全堵住了,不过我怀疑我的那座坟之所以会被劈开,实际上就是皇帝做的手脚。”袁天罡抬头,说道:“今日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从去年冬日开始,皇帝便派人砍伐树木。” “去年大雪的事情?”杨思讷对这件事情有些印象。 袁天罡点点头,叹声说道:“我一开始也觉得,皇帝是为了照顾百姓,派人到山中砍伐树木以供冬日柴木,所以躲入到了群山深处,然而到了今年春天,皇帝又以派人要种树为由,开始在山中搜寻开来。 不得已之下,我只能躲入长安城,但这个时候,我开始怀疑,皇帝是不是为了找我才做的这一切。” “叔父的意思,是说陛下在去年夏天,就察觉到叔父假死的事情,然后派人到蜀中开坟察查,得到结果之后,然后又确定叔父潜藏在终南山,开始想办法在终南山搜寻,从而将叔父逼下终南山。”杨思讷抬头,说道:“同时,陛下对七叔下手了。” 袁天罡轻轻点头。 杨思讷面色极为的凝重,他看向袁天罡问道:“这里面只有一个问题,陛下一开始究竟是怎么知道叔父没死的,他是怎么好好的怀疑到了叔父的头上……叔父的事情,便是李淳风也不知道吧?” “去年夏天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袁天罡轻轻抬头。 “先帝病逝。”杨思讷有些喃喃的说道。 “先帝死了,皇帝开始怀疑我了。”袁天罡眯着眼睛,说道:“先帝临死之前,恐怕最难忘的,就是那则谶言的事情。” 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而立。 “叔父的意思,是先帝临终之前,突然怀疑起了叔父,所以嘱托陛下察查。”杨思讷嘴唇微微颤抖,说道:“而陛下查到了空坟,然后又查到了终南山,然后又从叔父的身上,怀疑到了杨氏,陛下怀疑那则谶言是杨氏做的?” “虽然说这些年,弘农杨氏很低调,但在隋末和前隋,弘农杨氏是最擅长制造和利用谶言的,加上陕州地处东西要害,交通要道,稍微一查,这些东西不难查的出来。”袁天罡对着杨思讷点点头。 杨思讷深吸一口气,目光盯着袁天罡说道:“所以,陛下是要将弘农杨氏彻底的连根拔起了……我说呢,怎么好好的,整个长安,除了七叔以外,其他连个能用的人都找不到,原来都被陛下调走了。” 从去年开始,弘农杨氏在长安任职的子弟,被用各种理由调出了长安城。 这才让杨师道,在今日出事之后,地位越发的重要,越发的脱离不得。 “如果从最坏的角度来看,从各方面的反馈来看,的确是这样的。”袁天罡平静的点头。 他一直站在局外,所以当一切推断出来的时候,一个可怕的结论,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皇帝要将整个弘农杨氏彻底的连根拔起。 “这个结论一开始也吓了我一跳,但细细想过之后,才觉得这是唯一的答案。”袁天罡抬头,说道:“你要知道,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的谶言里的第三代,就是他李承乾。” 杨思讷忍不住的有些颤抖。 许久之后,杨思讷压低声音,问道:“叔父,叔父的推断虽然精准,但这里面也有两个问题需要解释清楚:先帝究竟是怎么怀疑到叔父头上,还有,陛下并不知道叔父和弘农杨氏的关系,何以对弘农杨氏下手?” 袁天罡沉默了下来。 这两个问题,他一时之间也解释不清楚。 “你所说没错,我也有这样的疑惑,所以我才停下了手里的计划。”袁天罡轻叹一声。 “计划,叔父有什么计划?”杨思讷有些好奇的问。 “杀了皇帝。”袁天罡淡淡的开口。 对面,杨思讷已经惊骇的瞳孔放到放大。 袁天罡突然笑了,他摇摇头,说道:“其实我觉得自己有些过激了,弘农杨氏是何等的庞然大物,又岂是皇帝他一个登基不超过两年的小家伙能够轻易撼动的,他实际上更多的,还是借助各方的力量,巧妙下手,只需要杨氏齐心……” “杨氏齐不了心。”杨思讷有些无奈地打断了袁天罡,苦笑道:“各房都有自己的想法,还有越王和赵王的影响,而且三叔家里的小妹,去年已经进宫当了皇帝的美人……叔父,如今皇帝的后宫人很少,而且贤妃和德妃还空着。” “所以,皇帝不会对弘农杨氏全面下手,他需要找出我和杨氏的真实关系,找出杨氏当中和我联系的人是谁,然后精准下手。”袁天罡抬头,直直的看着杨思讷。 杨思讷嘴唇微微颤动,袁天罡说的那个人就是他们这一房。 杨思讷闭上眼睛,思索如今的处境,抬眼,他看向袁天罡,说道:“陛下的目光,不能够再放在弘农杨氏的身上了。” “没错,所以,刺杀皇帝的计划还要继续。”袁天罡眼神淡漠,说道:“我原本想了三个计划,如今只有一个勉强能用。” “请叔父细讲。” “找人假扮从黔州回来传军报的千牛卫,在皇帝明日祭拜大慈恩寺的时候,直接来到大慈恩寺面见皇帝,然后当面刺杀。”袁天罡盯着杨思讷。 杨思讷皱眉,说道:“不容易吧,便是军报,也未必能够近的皇帝的身前,更别说皇帝身边还有护卫。” “第二个办法,派人提前潜伏在大慈恩寺,等到皇帝祭祀的时候,一弩箭射死他。”袁天罡眼神依旧冷漠。 “三日前,金吾卫和禁卫,还有千牛卫就已经封闭了大慈恩寺吧,便是叔父真的找到了那种不吃不喝不拉不撒的好手,在三卫的详细排查下,也难以隐藏吧,更别说还有百骑司。”杨思讷轻轻抬头。 “你说的不错,这些的确是难题。”袁天罡摇摇头,说道:“不过我放弃这个计划,真正的原因不在这里。” “那是?” “玄奘。”袁天罡轻叹一声,说道:“想要在他面前动手,和在尹文操面前动手一样难。” 袁天罡为什么不提太乙青华观,因为在太乙青华观,楼观道掌教尹文操会时刻跟在皇帝身边。 玄奘也是一样。 “那第三种方法吗?”杨思讷有些无奈。 “想办法找七郎,弄到那种大型伏远弩,甚至是床弩。”袁天罡看着杨思讷,说道:“这东西的图纸,杨氏那边有吗?” 杨师道曾经做过工部尚书,谁知道他在工部究竟做了多少手脚。 “没有,陛下查的很严,而且涉及生产,杨务廉总在一旁盯着。”杨思讷不由得轻叹一声,杨务廉出身扬州杨氏和他们弘农杨氏并不是很亲近,相反的,他是皇帝的亲信。 “所以,只能用第一种方法。”袁天罡看着杨思讷,说道:“我们可以用死士,我手上有三名拜火教的死士,正好用他们来刺杀皇帝,成了最好,不成将皇帝的注意,转移到拜火教,也好。” “叔父,若是我们错了呢?” “刺杀的目的,是要天下人,都察觉皇帝实际上没那么完全的掌握天下。”袁天罡看向杨思讷,说道:“刺杀案查不到我们头上,所以对错无关。 至于其他,另一件需要做的,是给我建座真坟,让皇帝以为我真的死了,然后断了对杨氏的怀疑。 这样,你们才有时间将原本的计划推进。” “吴王!” 第五百四十七章 一点手段,分裂杨氏和袁天罡(第一更) 夜雨凄冷。 夹带着倒春寒,扑在整个长安城中。 平康坊。 凤州进奏院后院。 黑篷马车缓缓的停下,杨思讷掀开帘布,从马车当中走了出来。 昏暗的灯光下,杨思讷刚刚向前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了前方。 杨思讷愣住了,低声道:“七叔,你怎么在这里?” “自然是来找你的。”杨师道抬头,看向杨思讷道:“你今日一早上就入城了,跑了一天了吧?” “是!”杨思讷深吸一口气,拱手道:“侄儿今日去见了韦裴薛柳杜窦六家的家主,约定了一些将来的事情。” “是我辞任吏部尚书的事情吗?”杨师道看着杨思讷,叹息一声,说道:“可能要让你难做了,三郎,五日之前,知道你要来长安,我就将致仕奏本递上去了,而今日,陛下也批了下来,允我致仕,进特进,留长安城,常备咨询。” 杨思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杨师道虽然是长辈,虽然是吏部尚书,但他不是弘农杨氏的家主。 按规矩,涉及吏部尚书这种关系到整个家族利益的关键位置,杨师道如果辞任,是必须要提前和家族说一声的,但是他根本没说,就辞了,而且是致仕。 这让和其他家族做了一天交易的杨思讷,心底顿时升起来一丝愤怒。 杨师道主动辞任吏部尚书,这本来应该是他们手上最大的筹码之一。 杨师道在主动辞任的同时,向皇帝推荐下一任的继任人选,不管他说的成不成功,但只要他开口了,就有和其他人交易的价值。 但是,杨师道现在将一切都毁了。 “叔父,你是长辈,吏部尚书是你的。”杨思讷抬头,盯着杨师道:“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师道轻轻摇头,说道:“吏部尚书是陛下的,陛下让李义府上书弹劾就是最后的通牒了,若是我不识趣,恐怕以后就连见到皇帝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李义府弹劾杨师道。 杨思讷顿时想起了袁天罡说过的话,他这才察觉到,自己似乎错过了许多关键的消息。 杨师道看着杨思讷,轻叹一声道:“三郎,有些事情,家里做的太过了,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做,但眼下这件事情,很难不让陛下想起杨玄感。” 杨思讷猛然抬头,瞳孔放大。 谁? 杨玄感? 皇帝怎么会突然想到了杨玄感? 东征高句丽。 杨思讷瞬间明白了过来,皇帝之所以要对弘农杨氏动手,不是因为他们和谶言有关,也并不知道他们和袁天罡的关系。 毕竟弘农杨氏和袁天罡的关系,全天下知道的,也就他们三兄弟和袁天罡自己。 所以,皇帝是在对弘农杨氏动手,皇帝是在怀疑袁天罡没死,但是,这两件事情没有关系。 因为杨师道顺利的退了下来。 他虽然致仕了,但还是特进,是驸马都尉,留长安常备咨询,地位并不差。 当年李靖,也一样是特进,不理事,但现在还不是做了宰相镇守西垂。 还有魏征,同样致仕了,但皇帝一样有事没事就会去郑国公府。 没人敢小看李靖,没人敢小看魏征。 杨思讷立刻对着杨师道沉沉拱手:“叔父,三郎知错了。” 杨师道看着杨思讷,轻叹一声,缓缓说道:“有些事情,不是一句认错,就能让人放心的……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杨师道摇摇头,然后朝着小巷外走了出去。 一辆马车停在了小巷出口。 杨师道脚步停下,回头看向杨思讷,说道:“三郎,弘农杨氏传家八百年,别毁了。” 杨思讷愣住了,随即,他的神色无比严肃起来。 这个时候,杨师道已经上了马车,然后迅速的离开了。 杨思讷稍微松了口气,突然,他的脸色一变,然后低声道:“去平康坊霄云阁传消息,快!” 黑暗中,一道人影快速的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杨思讷轻叹一声,说道:“希望还能来得及。” …… 夜色深沉,杨思讷坐在圆凳上。 突然,“吱呀”一声,窗户突然被打开,然后又迅速的关闭。 杨思讷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人影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 袁天罡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你这么急派人传信,有什么急事吗?” “七叔五四日前,在李义府弹劾之后,就已经递交了致仕奏本。”杨思讷看着袁天罡,面色凝重的说道:“就在今日,陛下已经批准了七叔的致仕奏本,进封他为特进,让他留在长安,就第询问。” “李义府!”袁天罡没有在意杨师道的事情,他在意的是李义府的名字。 “那个小人上奏奏本,是皇帝的意思?”袁天罡轻轻地眯起了眼睛。 “叔父!”杨思讷稍微靠近,然后对着袁天罡道:“陛下,会不会有亲征高句丽的想法?” 袁天罡猛然看向杨思讷,低声道:“亲征高句丽,他想做下一个杨广……不!” 袁天罡迅速的明白了杨思讷话里的意思,低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担心弘农杨氏做第二个杨玄感,所以提前下手。” “是!”杨思讷点头,说道:“当年先帝征高句丽,也是做了对应的手段的,现在皇帝也是一样的做法。” 袁天罡认真起来,缓缓点头,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皇帝应该还没有察觉到谶言和弘扬杨氏之间的关系。” “是!”杨思讷松了口气,然后说道:“叔父的事情,应该是先帝留的手段,而如今杨氏的事情,是皇帝自己的担忧,甚至这里面还有长孙无忌的布置,他们对杨氏,应该只是打压和控制,七叔致仕授特进,就是一个例子。” 袁天罡直直的看着杨思讷,轻声道:“若是你错了呢?” 杨思讷深吸一口气,说道:“先试探。” “怎么试探?” “三郎这一次之所以来长安,实际上就是因为七叔一旦被免吏部尚书,家中在长安三省六部九寺五监之中,已经没有了自己人,所以需要有个人顶替七叔站立朝堂。”杨思讷神色严肃了起来。 “所以你们选来选去,这个人是你。”袁天罡点点头,明白了过来。 “是,只要三郎这次能够在朝中站稳位置,杨家的根本利益不损,皇帝是不是要彻底的铲除弘农杨氏,一看而知。”杨思讷神色认真起来。 他为什么会赞同袁天罡的刺杀皇帝计划。 就是因为一旦让皇帝知道了袁天罡和弘农杨氏之间的关系,知晓了是他们编造“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而立”的谶言之后,恐怕会动手直接毁了整个弘农杨氏。 因为这个谶言,本身就是在谋反。 看看李君羡,要不是李承乾替他说情,他早就变成刀下冤魂。 所以,杨思讷才会有些惊恐。 尤其皇帝他就是谶言当中的第三代。 但是现在,杨思讷发现,皇帝有极大的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那个谶言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他原本有些过激的情绪,迅速的平缓了下来,这才发现,这里面可操作性极大,没必要真的走到极端的地步。 毕竟弘农杨氏八百年,多少王朝过去,而弘农杨氏犹在。 至于和袁天罡的计划,他们也不过是在图万一之念而已,不然也不至于袁天罡隐遁山野数十年。 他们图的是未来,一旦机会出现,然后再如同火山爆发一样,直接席卷。 若是没有这个机会,他们也会稳稳发展自家势力。 一个数百年的大世家,自然有自己的生存之法和生存惯性。 如果不是真的到了生死之刻,他们是不会孤注一掷的。 “若是皇帝不允呢?”袁天罡轻轻抬头,看向杨思讷,说道:“若是皇帝真的要对杨氏下杀手呢?” “弘农杨氏不是待宰羔羊。”杨思讷很自信的笑了,然后说道:“多年来,杨氏和各家联姻广泛,皇帝要对杨氏动手,杨氏有足够的能力反噬,哪怕是刺杀皇帝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再做,而且能做的更加周密。” “说到底,你是希望我停止明日在大慈恩寺的动作。”袁天罡轻轻点头。 “是!”杨思讷神色认真的说道:“叔父,那两个问题,始终没有答案:先帝究竟是怎么怀疑到叔父头上,还有,陛下何以将叔父和弘农杨氏的关系联系起来?” 袁天罡轻轻点头,杨思讷的问题,他其实也在想。 皇帝虽然毁了他的坟茔,甚至试图在终南山找他,但终究没有找到他,这也给了他再度制造假坟,再度欺瞒皇帝的机会。 他没有暴露在皇帝眼前,弘农杨氏就更没有理由了。 之前,他们不过是想不通皇帝为什么现在要对弘农杨氏动手,所以才会用偏激的手段试探,如今一切有了理由自然要收敛。 “你的事情,你自己来做。”袁天罡平静的抬头,说道:“我的事情,我进行调整,去掉一些小细节,将皇帝的目光引向别的地方,但是,刺杀还要继续。” “还要继续?”杨思讷惊愕的看着袁天罡。 “整个刺杀的本质,实际上不过是在试探皇帝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而已。”袁天罡拿起放在桌案上的拂尘,平静的开口道:“有的人自小在荣华富贵当中长大,看起来拥有一切颐指气使,但一遇到生死之事,立刻本性暴露,惊恐的跟只小鸡崽一样。” 杨思讷微微挑眉,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袁天罡看了杨思讷一眼,继续说道:“皇帝这么多年,虽然在宫斗中阴谋手段层出,并且逐渐的掌控天下,但是在生死之前,尤其是突然的生死之前,他的表现不会很好的。” 一个畏惧生死的皇帝,会让天下世家离心离德的。 “一旦他应对不好,那么从贞观以来,他一直在凝聚的人心,就会直接散掉。”袁天罡轻轻冷笑,说道:“这样他们会更加的依靠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就会越发的嚣张跋扈,最后,他们两个就会爆发矛盾,不管谁死,吴王的机会就来了。” 这才是弘农杨氏一直在暗中推动的计划。 “若是皇帝应对的好呢?” “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人,在这种事情面前,怎么可能应对的好。”袁天罡走到了窗台前,轻声道:“若真是如此,他们我们就只能从下一辈身上着手的。” “或者,真的杀了他。” 第五百四十八章 朕是皇帝,长安城是朕的(第二更) 三月十五,辰时初。 东方微白。 “吱呀”一声,甘露殿殿门打开。 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的李承乾走出甘露殿,平静的抬头看向前方的长安城。 云日隐层阙。 风烟出绮疏。 李承乾轻轻笑笑,眼神不过一扫,整个长安百年已经尽收眼底。 张阿难早就等在一侧,躬身道:“陛下!” 李承乾稍微侧身:“袁天罡的事情,怎样了?” “他的行踪太飘忽,一会在平康坊,一会又出现在了开化坊,途中蹲守的人,根本没有察觉到他什么时候出现又消失的。”张阿难拱手,说道:“若不是杨思讷现身,恐怕还真的不敢相信,他还活着。” 是的,如果不是杨思讷入长安城,恐怕没人能想到,袁天罡在悄无声息间出现,见了杨思讷,然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当然,恐怕即便是袁天罡也想不到,李承乾之所以这一次针对杨师道,本身就是为了杨思讷。 袁天罡说到底,不过是个假死的道士罢了。 他便是有通天的能耐,也只有借助世家的力量,才能够发挥出来。 而弘农杨氏,就是他能借助的最大的力量。 所以从一开始,李承乾就已经捆绑住了弘农杨氏大多数的手脚,而能和袁天罡接触的,只有弘农杨氏极少数的一部分的人。 甚至知道袁天罡还活着的,也只有弘农杨氏最核心的一部分人当中的一小部分。 杨思讷的出现给李承乾解答了这个问题。 知道袁天罡活着的,只有观王杨雄长子观国公杨恭仁一脉的几个嫡子。 和袁天罡联系的,也只有他们。 只要盯死了他们,那李承乾就等于变相的盯死了袁天罡。 …… “昨日陛下下旨之后,赵国公特意去见了安德郡公,之后安德郡公悄悄地见了杨思讷,而袁天罡又在夜里出现了。”张阿难低声补充,道:“但可惜,袁天罡后来又消失了,也不知道他最后究竟躲在了哪里?” 李承乾转身走回甘露殿中,在内殿短榻上坐下,轻声说道:“这里虽然是长安,但袁天罡毕竟多年苦心,谁知道他究竟有多少布置,不过现在已经抓住他的一点规律,剩下的就是慢慢琢磨的事情了。” 李承乾神色很平静。 这里是长安城,如果说谁有能力在整个长安城做最大的手脚,那么除了李承乾这个皇帝敢说第一外,谁也不敢和他比肩。 尤其是宵禁之后,只有金吾卫和手持金牌的士卒,才能在长安城中自由行走。 这意味着,李承乾有整个夜晚来进行布置。 至于白天,监控就好了。 整个长安城,每个街坊,每个角落,都有人固定的在监视。 他们不需要多做什么,只需要盯着就好了。 袁天罡那种人,真要有人在他后面跟着,说不定他立刻就能察觉。 李承乾昨日下旨允许杨师道致仕,并且授他特进,同时让长孙无忌隐晦的将杨玄感的担忧说给杨师道。 杨师道见了杨思讷,而果然,袁天罡再度出现,然后离开。 两次,密卫的那些人已经开始分析袁天罡行走之间露出的痕迹。 早晚能够将袁天罡的所有秘密全部都找出来。 这个人,最终不过是一具冢中枯骨而已。 真正的要害是弘农杨氏。 这一次,他将杨思讷三兄弟给钓了出来。 将他们抓起来,然后又按了回去。 人都有侥幸之心。 之前,李承乾几乎将他们逼到了极限,但现在他的手一松,弘农杨氏立刻就会生出侥幸之心。 不会立刻和李承乾翻脸,然后一点点的拉扯。 不过杨思讷的想法也不算错,李承乾的确没有打算现在就对弘农杨氏动手。 弘农杨氏,八百年大族,天下联姻,势力触及到大唐的各个角落。 贸然动手的话,整个大唐的根基都要受创。 李承乾的心中有一整套的计划,对于弘农杨氏,他需要一点点的将他们架起来,让他们站到天下所有人的对立面上,然后将他们彻底的分化瓦解。 这需要很长时间的布局。 不过在这个时候,他完全可以和袁天罡先慢慢的过过招,玩弄两手。 李承乾侧身,问道:“今日太乙青华观和大慈恩寺都已经安置妥当了吗?” “启奏陛下,百骑司已经带着千牛卫和金吾卫察查了不止一遍,内外都有布置,不会出事的。”张阿难认真拱手。 “小心些,袁天罡好不容易露一面,他不会甘心就这么消失的。”李承乾稍微抬手。 “喏!”张阿难肃然拱手,然后又低声道:“陛下,袁客师已经调到了武功县,任武功县令,要不要用他来找袁天罡?” 袁客师,袁天罡之子。 李承乾侧头看向张阿难,好笑说道:“用袁客师来找袁天罡,用儿子找老子,你也是真的敢想。” 张阿难平静的拱手。 去年的时候,皇帝就定下了将袁客师调来长安的事情,目的不就是用袁客师来找袁天罡吗? 李承乾平静下来,摆摆手道:“不必,让袁客师先在武功县待着,现在还不用是用的时候……现在也还不是抓袁天罡的时候。” 张阿难有些诧异:“陛下,既然袁天罡已经露面了,为什么不干脆解决掉他,彻底消除隐患?” 李承乾轻轻抬头,轻声道:“朕登基虽然已近两年,但实际上威望依旧难以和父皇相比,岳丈曾经说过,若朕有能力完全灭国高句丽,那就想办法御驾亲征,然后以灭国之功鼎立威望,震慑人心,但归根到底,是人心对朕依旧不服。” 李世民死了,那些骄兵悍将,贞观老臣,哪怕是他们不经意间,对李承乾的态度,也绝对没有李世民在的时候那么恭顺。 更别说,还有诸王,诸世家。 他们有的是办法在暗中侵蚀李承乾的权力。 人心离散是必然。 “相比而言,朕宁可面对一个集结了所有对朕不满的野心家,甚至是准备谋反的对手,也不愿意面对无数在暗地里做手脚,以至于天下危机四伏的处境。”李承乾看了张阿难一眼。 崇祯就是这么死的,大明也是这么亡的。 “袁天罡不过是一个山野妖道罢了。”李承乾身体稍微靠后,轻声说道:“只要将他放逐山野,他就没有任何威胁,甚至于他的那个谶言,实际上也不过是空壳罢了,但是当世家开始传播它的时候,它就会变得异常凶险。” 皇帝的敌人,永远是天下世家。 袁天罡就是李承乾用来将所有的敌人全部都钓出来的一个工具而已。 “而且。”李承乾神色肃然起来,开口道:“不信我们试一次,想要杀了他,远比我们想的要困难,所以要动手,就要在最有把握的时候动手。 最好是能够留他一口气,朕要亲口问一问他,那个谶言,真的有天命吗?” 张阿难沉沉的躬身。 畏惧天命的,不仅仅是皇帝,先帝他何尝不是如此呢? “最后。”李承乾侧身看向张阿难,说道:“而且,你不觉得,有这么一个袁天罡在外面动作,威胁朝堂,朝中的诸卿才会齐心合力的支持朕,合力对外吗?” 张阿难眨眨眼。 如今这个朝堂,知道袁天罡还活着的,实际上只有皇帝和赵国公长孙无忌两伙人。 袁天罡在外,赵国公长孙无忌就会有一部分精力在袁天罡的身上,同时对李承乾,也会全力的支持,这也才是李承乾真正想要的。 张阿难惊服的拱手道:“陛下英明!” 李承乾摆摆手,道:“让密卫全力缉捕袁天罡,当然,若是能杀了他也算,若是不能,就留着袁客师,还有我们在长安各处的布置,不要让他察觉,朕要看看,袁天罡的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 “喏!”张阿难肃然拱手。 李承乾稍微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卢明月,知道是膳食送到了,他对着卢明月招招手,然后对着张阿难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派人去立政殿,看看皇后和太子如何了,还有苏妃和七郎,今日她们一起和朕去太乙青华观与大慈恩寺的。” “喏!”张阿难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 太乙青华观中。 李承乾从太乙青华帝君殿敬香出来,走到了后观的钟楼旁。 苏淑,苏旖,李象,还有抱在苏旖怀里的七郎李邈,以及苏勖,长孙无忌等人朝中的文武群臣,一起来到了后院。 李承乾侧过身,看了苏淑和苏旖一眼,然后从李象和李邈身上扫过,最后一步步走上钟楼。 看着眼前这座由他母后给他还有他的父皇,在宫中留的旧衣捐献后,打造的铜钟,李承乾总是有一种直接面对他母后的感觉。 “母后,承乾今年又给你多了一个孙儿,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够庇佑他健康成长。”李承乾说完,然后拿起了撞锤,对着铜钟重重的撞击了上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轰然的钟声在整个长安城上空响起。 不停的回荡。 李承乾抬头,看着清澈的天空,想象着这个声音带着他的祝愿一起传到了昭陵。 轻叹一声,李承乾快步的走下钟楼:“走吧,去大慈恩寺!” “喏!” 第五百四十九章 诸卿,与朕并肩杀贼(第三更) 大慈恩寺。 大雄宝殿,金像庄严。 李承乾躬身,亲自将高香放入香炉之中,然后对着释迦牟尼佛双手合十,躬身行礼。 苏淑,李象,苏旖,还有长孙无忌,房玄龄,唐俭,尉迟敬德,程知节等人,全部对着释迦牟尼佛合十行礼。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从大慈恩寺外传入。 李承乾猛然抬头,侧身看向一旁的殷元。 殷元拱手,然后快步的转身离开。 很快,殷元就重新返回,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黔州军报到了。” 李承乾站在佛像下,转身看向殷元,皱眉头道:“黔州军报送到了大慈恩寺?” “是!”殷元拱手,说道:“军报走的是子午道,所以从明德门入的长安城,恰好陛下在大慈恩寺,就直接过来了,陛下,要接进来吗?” “不必!”李承乾摇摇头,说道:“在佛像下处理军务,有些不敬。” “喏!”殷元拱手,然后退到了一旁。 玄奘站在一侧,稍微松了口气。 如果殷元刚才直接将军报带过来,皇帝在释迦牟尼佛像前,打开军报,多少就有些冲撞佛祖了。 但好在殷元和皇帝行事都很有分寸。 李承乾转过身,再度对着释迦牟尼佛躬身。 一侧的诸僧,轻声的念起了佛经。 突然,李承乾猛然抬头,侧身看向一旁的长孙无忌,问道:“舅舅,军报入长安,第一时间不是应该送到兵部吗,兵部送通政司和尚书省,最后才会送到朕的手里?” “是这样!”长孙无忌点头,然后又说道:“可是朝中重臣眼下都在大慈恩寺,送到这里来,也没有什么不对。” “军报是天下大事,朕明白。”李承乾点头,然后说道:“但如今的情况,他若是在朕离开大雄宝殿的时候送过来,殷元也就将军报接进来了……殷元!” “陛下!”殷元立刻站出拱手。 “送军报的有几人?”李承乾直接问道。 “有三人,一身风尘仆仆,从黔州而来,臣验看过他们的令牌,没有问题,他们手里的军报也没有问题。”殷元皱眉拱手。 “他们三人,有你认识的吗?”李承乾眼神冷肃起来。 “没有!”殷元呼吸一沉,说道:“他们是右千牛卫麾下……” “薛孤爱卿!”李承乾转身看向后方的薛孤吴仁,问道:“你带人悄悄地去看看,你带的人里,有没有认识他们的,若是有,你自己验看军报,若是没有,就将他们三人带到东侧的大雁塔下。” “喏!”薛孤吴仁肃然拱手,然后快步的转身而去。 “陛下,既然他们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将他们拿下?”苏淑有些疑问的问道。 “三个人,是什么都做不了的。”李承乾摇摇头,说道:“但若他们只是其中的一波人马,就不好说了。” …… 大雁塔下。 三名风尘仆仆的千牛卫背着包裹站在南侧的院门下。 为首之人的右脸颊上,还有一道刀疤。 两名禁卫士卒守在两侧的院门后。 三名千牛卫身上的千牛卫已经被取下。 甚至还被人简单的搜查了一遍。 但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平稳的脚步声,从西侧的院门传来,随即,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的李承乾,在玄奘法师的陪同下,带群臣一起走了出来。 没有皇后。 李承乾来到了大雁塔下,侧身看了三名千牛卫一眼,然后看向张阿难。 张阿难拱手,快步的走到了三名千牛卫身前,一甩拂尘,问道:“军报呢?” “在这里。”为首的千牛卫从怀里取出军报递给张阿难。 张阿难接过,点点头道:“等着!” “喏!”三名千牛卫肃然拱手,神色平静,他们是从黔州回来的,皇帝要问黔州军前的情况,光是从军报上看是不足的,必然要当面问他们三个人。 张阿难转身,同时查验手里的军报。 军报上的火印完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张阿难刚刚松了口气,突然,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军报的底部,比平常的军报底部要厚一点点。 一般人或许根本察觉不到这些的区别,但张阿难多年接触这些东西,如今又有李承乾的提醒,他顿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走开十步,张阿难突然将手里的军报一扔,然后迅速转身,面对那三名千牛卫,脚步疾退的同时,怒声吼道:“拿下他们,他们有问题!” 三名千牛卫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么突然,就被张阿难识别他们的身份了。 身侧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两只锋利的长槊,已经朝着两侧的两名千牛卫捅了过来,但是这个时候,三个人根本不管不顾,直接向前躬身,下一刻“嗖嗖嗖”三支弩箭直接从他们背后射出,朝着李承乾凶狠的射了过来。 李承乾神色平静,一队禁卫突然从他的背后冲出,手里握着圆盾,直接挡在了他的眼前。 “叮叮叮”三支弩箭全部都被挡下。 与此同时。 两侧的院墙上,同时有数十名禁卫跳了上来,手持弩弓,对准三名千牛卫,直接扣动了扳机。 上百支弩箭,几乎瞬间就以倾盆之势,直接落在了三名千牛卫的身上。 “叮叮叮”的无数弩箭将三千直接穿透,血瞬间就喷了一地。 中间脸上带疤的千牛卫在艰难的处境下,已经被身侧的两名同伴护在中央,但可惜,两人不仅被长槊穿透,同时也被弩箭直接贯穿,导致他也同样伤痕累累。 如今的他,即便是没死,也不过是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有些茫然的看向大雁塔下的李承乾,他始终不明白,他们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是。 最后关头,疤脸千牛卫直接在袖子里用力一扯,下一刻,一抹火光突然从他的袖子里闪起,然后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已经蔓延到了他全身上下。 一股火油的气味终于在火焰中传了出来。 清风一扫,直接带到了李承乾的鼻子当中,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他们是怎么将火油味道封起来的? 火焰在疤脸千牛卫的身上迅速的燃烧了起来,挣扎着,他的双手抓住两名同伴的衣袖。 火焰立刻蔓延了过去。 “焚我残躯,熊熊烈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火焰中,疤脸千牛卫目光死死盯着李承乾,眼神中莫名带着痛苦和愉悦,突然,他最后用突厥话喊了一声:“惟大光明。” 四周看着这一幕的人,顿时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拜火教,他们并不陌生,但是拜火教和突厥人,这两者若是勾连在一起,整个大唐的根基都要动摇。 火焰燃烧,大雁塔最顶层上,一道穿着灰色道门的身影站在极小的洞窗前,看着外面的一切。 阳光照在旁边的砖墙上,虽然没有照到他的身上,让他如同不存在一样的隐身,但是砖墙光滑的砖面上,却将他的面目清晰的倒影了出来。 袁天罡。 袁天罡。 谁也想不到,袁天罡竟然藏在了大慈恩寺的大雁塔上。 这里不是大雄宝殿,大雄宝殿太空阔了,没有任何能藏人的角落。 更别说三日之前,禁卫就封了大慈恩寺,内外查了无数遍,几乎藏不住任何外人。 只有这只有方寸之地的大雁塔最上面一层,没有人来。 这里只有一个极小的洞眼能够看到外面。 而且这里不保证皇帝一定能来。 但袁天罡的运气很好,他看到了发生在大雁塔下面的一切。 他的眼神平静,轻轻地落在李承乾的身上。 他的眼底藏着一丝期待。 刺杀,自焚,突厥,朝局飘摇,他相信作为一名合格的皇帝,李承乾应该能够想到这一点。 这突然而来的庞大压力,自焚带来的强烈视觉冲击,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尤其还是一个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磨练的小娃娃。 而且,袁天罡的手段还不止如此。 “杀!”就在火焰燃烧而起的一瞬间,敦义坊东西两处坊门处,还有大慈恩寺两侧的偏门处,顿时传来一阵厮杀的呐喊声。 不仅如此,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阵阵的高昂的吼叫声:“焚我残躯,熊熊烈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焚我残躯,熊熊烈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 大雁塔下,四处厮杀的吼叫声响起,不由得一阵忍不住的混乱。 “陛下!”长孙无忌第一个冲到了李承乾身侧,看着有些愕然的李承乾,急促的问道:“陛下,没事吧。” “没事!”李承乾声音平静的可怕,他有些神色淡漠的看了长孙无忌一眼,随即轻轻笑笑,说道:“舅舅,朕实在没有想到,朕竟然已经有了父皇那样的天下威慑力,已经到了让别人不得不来刺杀朕的地步。” 皇帝的声音一出,群臣微微一愣,他们瞬间就想起了当年先帝在九成宫的时候,遭人刺杀的场景。 莫名的,他们放松了下来。 李承乾看向前方,平静的开口道:“来人,给朕一把刀。” “喏!”殷元没有丝毫迟疑,将手里的千牛刀捧到了李承乾的手中。 李承乾伸手握住了刀柄,然后将刀身竖在眼前,任由明亮的刀身倒映出自己的面容。 这一刻,李承乾平静的可怕。 生死而已,这世上,还有人比他更清楚死亡是什么味道的吗? “来人!”李承乾一挥手里的千牛刀,高声喊道:“给在场诸卿每个人一把刀,诸卿,你们都是战场上厮杀过的,这点小场面,还怕吗?” 站在一侧的尉迟敬德和程知节狰狞的笑了,对着李承乾拱手:“领陛下旨意。” 李承乾点点头,看向两人说道:“两位大将军指挥战场诸卿和禁卫守卫整个院落。” 这个时候,殷元已经安排人,递给了在场的每位大臣一把千牛刀,所有人都熟练的握住到了刀柄。 这个时候,他们的脸色却莫名彻底的安稳了下来。 李承乾看着这一幕轻轻点头。 如今这个时候,一怕混乱,混乱就容易出事,二怕猜忌,若是他这个皇帝,让禁卫护送他自己独自离开,难免会让这些老臣感到一些孤愤的悲凉。 所以现在要最大程度的信任他们。 “诸卿,今日你们与朕一起并肩杀贼,面对强敌,便如同你们当年追随父皇一样。”李承乾直接昂首,看着每个人的眼底都充满了信任。 “喏!”众人肃然拱手,一时间,一股莫名的激动从他们的心底传来,然后所有人都在尉迟敬德及程知节的指挥下,在各处院门守卫了起来。 远处虽然有一阵阵的厮杀声响起,他们也不知道刺杀皇帝的人究竟有多少,但是每个人的心底都涌起一股激昂的冲动。 如今他们跟随皇帝一起并肩作战,便如同当年跟随先帝一样。 没有区别。 第五百五十章 臣等愿为陛下竭力效死(第一更) 大雁塔下,长孙无忌和李安俨守在李承乾身侧。 其他文武朝臣,在尉迟敬德和程知节的指挥下,守住了各处院门口。 四方的厮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而整个大慈恩寺,还有外面的敦义坊,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混沌不明的局势下,最是让人心紧。 李承乾手握千牛刀,冷冽的刀刃倒映出他淡漠的眼神,看向四周的众人。 如今大唐朝堂上的朝中重臣,每个人都神色冷肃的看向四方。 如今的大唐,从前隋走过来不过三十二年。 这些朝中重臣都经历过前隋的混乱。 提刀拿剑都是常事。 不像后世宋明…… 李承乾抬头,看向远处的厮杀声的天空之上。 如今远处的厮杀声越发的激烈了,也越发的近了,甚至隐约能看到火焰直冲天际。 拜火教。 似乎不知道多少拜火教徒正在朝大慈恩寺内杀了过来。 李承乾轻轻冷笑。 拜火教,狗屁。 拜火教在长安城早就被打击的不成样子。 雍州都督丘行恭,那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加上李承乾在长安城的眼线,怎么可能还会有拜火教徒肆意的行走在长安城,甚至还谋划进行了针对他的刺杀。 这简直是在开玩笑,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丘行恭这个雍州都督也就不用做了。 所以,当然不可能是这样的。 只有袁天罡。 李承乾今日为什么突然觉得不对劲,就是因为他今日本身就充满了针对袁天罡的警惕。 所以,才及时到布局针对。 没想到,他竟然整了这出。 “眼下的局面,最怕混乱。”李承乾看向一侧的李安俨,道:“安俨,你现在去传旨,以禁卫中郎将孙武开指挥整个大慈恩寺内的禁卫,以左金吾卫中郎将丘孝恭和右金吾卫中郎将秦怀道,指挥整个敦义坊的所有金吾卫,敦义坊外全交给天水郡公。” 李安俨肃然拱手:“臣领旨。” 说完,李安俨立刻转身而走。 站在一旁的长孙无忌看着离开的李安俨有些发愣,低声道:“他就这么走了。” “传个旨而已。”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扬了扬手里的千牛刀,笑笑说道:“舅舅怎么忘了,朕虽然没有如同舅舅一样厮杀疆场,但玄武门那夜,除了母后持刀护着秦王府众人外,朕也是持刀护着几个弟弟妹妹的。” 长孙无忌顿时恍然,他总是忘记,李承乾也是从玄武门过来的。 虽然说那个时候,他才不过七岁,但是七岁已经记事了。 而且早些年,李承乾也是经受过李世民,还有长孙无忌,程知节他们这些秦王府老臣的亲手调教的。 后来在这方面表现也不差,只是那年他坠马断腿之后,基本就不再碰这些事情了。 李承乾抬起头,轻声道:“今日的事情,那个人,他是真的用心啊。” 长孙无忌顺着李承乾的目光看向地上燃成灰烬的三具尸体,神色肃穆起来。 长孙无忌何尝不知道,这三个人的身份有疑。 尤其是那人最后的那句突厥话,更是将事情的严重性推到了极限。 一个不小心,是要出大事的。 一时间,长孙无忌忍不住心底狠狠的咒骂。 该死的袁天罡。 …… 大雁塔上,袁天罡蜷缩在方圆之地内,目光却通过微小的空洞始终盯着下面的李承乾。 寂静的空间内,能够清楚的听到来自四方的厮杀呐喊声已经迅速的小了起来。 皇帝的人手在迅速的控制局面。 袁天罡目光盯着手握千牛刀和长孙无忌谈笑风生的李承乾。 他必须承认,自己看走眼了。 李世民的儿子,不是无能之辈。 袁天罡为他精心准备的大餐,刺杀,火焰,自焚,突厥,换成是其他任何人,这时候恐怕已经吓的站不稳脚了。 只要他这个皇帝在这个时候露出一点软弱,露出一点无能,让别人看到,立刻就会离心离德。 袁天罡没想到,李承乾的应对虽然如此的凶悍直接。 提着刀站在大雁塔下的他,竟然是那么平静。 不远处三具尸体的燃烧虽然已经到了尽头,但袁天罡相信,那种刺鼻的尸臭味,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承受的。 面对死亡,李世民这个儿子,竟然平淡的可怕。 袁天罡轻叹一声。 他自己真的看走了眼。 皇帝或许真的能继承李世民的帝业。 一个异常强烈的念头突然那在袁天罡的脑海中闪过。 袁天罡看着下面的李承乾。 心里算计着他和李承乾之间距离。 如果这个时候,他不顾自身隐藏,从上面直接杀下去,是不是能杀了李承乾? 袁天罡扪心自问。 或许可以。 但他如果动手,他自己也死定了。 而且现在的他,必须要重新评估李承乾这个大唐新君。 这个从深宫长大的皇帝,根本没有他原本想的那么手握缚鸡之力。 袁天罡如果真的冲下去,或许并不能够杀了李承乾。 但只要他现身,死的一定是他。 谁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崽,光是站在李承乾身边的长孙无忌,就足够让人忌惮了。 那个家伙虽然是文臣,但当年征伐河北罗艺的时候,他就是主帅,后来李世民征伐辽东,他亲自率军从后包抄高句丽大军,也是凶悍异常的。 时间无声无息的过去,大慈恩寺四周的厮杀声已经在逐渐的消息。 袁天罡轻叹一声,一切结束了,想做什么都晚了。 …… 远处逐渐的平静下来。 四周,越来越多的禁卫汇聚在院门之外,持槊肃立。 所有的文臣武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一身红衣金甲的殷元快步的从外面而回,对李承乾拱手道:“陛下,一切已经解决妥当。” 四周的文武群臣全部倒握长刀,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道:“恭贺陛下!” 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伸手接过殷元递过来的刀鞘,手里的刀刃被他一点点的送进了刀鞘中。 但李承乾并没有将千牛刀还给殷元。 他的目光看向在场诸臣手里的刀刃,平静的开口道:“诸卿平身。” “谢陛下。”群臣齐齐拱手。 李承乾看看着众人,脸上带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点头道:“今日有劳诸卿护驾了,朕没有什么其他可赐的,就将诸卿手上的千牛刀赐予诸卿,在宫中到了罢了,日后朕出了宫,诸卿可以随身携带此刀,护卫朕侧。” 按朝制,百官入宫,需卸下随身兵刃。 皇帝出宫,百官随侍在侧,除了护卫的禁卫,千牛卫和金吾卫将士,其他文武都是不许随身携带兵刃的。 这是从皇帝的安危上来严格考虑的。 但现在,皇帝却特许他们,日后在皇宫出宫的时候,他们可以持刀护卫皇帝身侧。 这是何等的信任。 一股忍不住的感动从心底升起,群臣齐齐拱手道:“谢陛下大恩,臣等愿为陛下竭力效死。” “平身吧。”李承乾轻轻摆手,感慨一声,然后认真说道:“今日朕与诸卿也算是共历生死,同处危难,诸卿护卫之力,朕感念至极,心中铭记,日后也还望群卿能与朕一起,共创大唐盛世。” “愿与陛下一起,共创大唐盛世。”群臣再度沉沉躬身。 李承乾点点头,对着殷元微微摆手。 殷元立刻让人将刀鞘送到了诸臣的手中,然后让人退了开来。 群臣这才手握刀鞘,站立在皇帝两侧。 …… 大雁塔上,袁天罡清晰的听到了这一切的声音。 他的目光深深的看了李承乾一眼。 他不得不承认,在人心这一套上,起码,李承乾完全继承了李世民沽名钓誉的那一套。 仅仅是一把千牛刀,就将无数经验丰富、手段老辣的当朝重臣的人心,给收拢了起来。 甚至还远不止如此。 袁天罡心里清楚,自从李世民死后,无数朝中重臣,还有天下世家,其实都开始和皇帝离心。 他们和皇帝没有太多的共同利益,也没有一起共历过生死,感情不深,离心离德是正常的。 但今日,一场危机,所有人共同面对的异常危机,让所有人再度紧紧的围绕在皇帝的身边。 那把千牛刀,看似不过是一把千牛刀,但实际上远不止如此。 袁天罡甚至于隐约有种汉高祖白马之盟的感觉。 一把千牛刀,李承乾实际在做出了类似于白马之盟的承诺。 如今的大唐距离顶峰盛世还很远,中间还有无数的艰难险阻,便如同今日一类的刺杀之事,明日也会不停的出现。 所以,只要在场的这些大臣,还有这些大臣的子嗣,协助他将大唐治理成顶峰盛世,他绝不相负。 就像是那把千牛刀一样。 刀者,凶器也,可是杀贼,也可以弑君。 李承乾的保证就是如此,他日他若是相负,其他人便可以用这把千牛刀来杀他。 有些话没有必要说的那么清楚,但所有的群臣都明白这个意思。 他们握住了那把千牛刀,就等于和皇帝达成了一份无形的契约。 他们效力,皇帝奖赏。 如今,人心汇聚。 …… 大雁塔下,李承乾轻轻抬头,看向塔顶方向。 长孙无忌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同时问道:“陛下,怎么了?” “没什么。”李承乾摇摇头,他总觉得有什么别扭的地方,是说不出是哪里。 “天水郡公,外面如何了?”李承乾看向刚刚到来的雍州都督丘行恭。 丘行恭拱手道:“陛下,所有刺客已经被全部解决,总共八十七人,只是绝大多数人,在死后,被同伴引燃了身体,那些人临死的时候,还叫喊拜火教的祷词。” “焚我残躯,熊熊烈火。”李承乾向前,走到了地上三具遗体的身前,轻声冷笑道:“这些人真的是拜火教徒?” 四周群臣全部默然。 李承乾抬头道:“天水郡公,传令全城,搜捕拜火教教徒,他们在谋害父皇之后,又来谋害朕,传旨,但凡有拜火教徒消息者,查实后,赏钱一贯,拿到人头,赏钱十贯。” “喏!”丘行恭凛然拱手。 李承乾转身看向四周,外面是密密麻麻的禁卫,近处是无数的朝臣,他淡淡的点头道:“走吧,先回宫。” “喏!”群臣齐齐拱手。 李承乾大踏步的朝西门而去,手里的黑鞘千牛刀,依旧紧握。 第五百五十一章 宫阙九重,帝心九重(第二更) 无数的禁卫有序的在大慈恩寺内排列开来,目光虎视眈眈的盯着每个角落。 李承乾在大雄宝殿接上了苏淑,苏旖,李象,还有李邈。 看着神色虽有些紧张,但还算平静的李象,李承乾摸了摸他的脑后,笑着道:“太子有朕和父皇的几分沉稳气象,不错。” 长孙无忌等人在一旁拱手道:“恭贺陛下,大唐传承有后。” “嗯!”李承乾笑着点头,看向苏旖怀中的李邈,这小家伙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睡的很憨。 “既然没什么事情了,那么就回宫吧。”苏淑平静的在一旁开口。 “好。”李承乾点头,然后转身朝着寺外而去。 他右手持刀,左手紧紧抓着李象,大踏步的向外而走。 苏淑拉着苏旖,紧紧的跟在身后。 她的目光从李承乾的身上落在李象身上,心中不由得轻叹一声。 当年在东宫的时候,李承乾断腿,那阵子,不仅是她,李象和李厥一样很难熬。 后来还有李泰冲击皇宫,试图栽赃东宫行巫蛊事。 还有李治在骊山谋反,试图引诱他们出宫。 一直到最后先帝出事退位,虽然先帝做了太上皇,但李承乾的位置从来就没有彻底的稳定过。 这些事情,李象都是亲自经历的。 今日虽然出了事情,但一开始李承乾就让苏淑带着苏旖,李象和李邈在大雄宝殿,内外还有数十名禁卫守卫,事情一点也没有波及过来。 李象虽然听到了一点厮杀声,也有一点点害怕,还也仅仅如此。 这么多年,虽不能说生死历练,但性情也的确是磨砺出了一点。 无数的禁卫如同水流一样,护送皇帝皇后太子,还有朝中所有重臣从大慈恩寺而出。 禁卫中郎将孙武开留在了最后。 袁天罡远远望着警惕的孙武开,这才察觉到,皇帝一开始就没有让皇后去后院。 说明今日的刺杀之事,皇帝提前已经察觉到了。 袁天罡忍不住的苦笑起来。 今日,他真的败的很彻底啊! …… 黑鞘长刀被摆放在御榻一侧。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抬头看向两侧的群臣,说道:“今日之事,虽然最后那名刺客,喊出了突厥语,但以朕看来,那不过是为了挑唆大唐和突厥族人之间的关系,没有意义。” “陛下,但也不可不防啊!”房玄龄站了出来,拱手道:“此事陛下虽然坦然,但突厥方面却未必如此,若是他们本有不满,然后又闻听此言之后心虚,突然动兵,朝中要是没有防备,是要出大事的。” “梁国公所言有理。”李承乾神色认真起来,点头道:“东*突厥那边朕不担心,传旨并州都督府暗中防备,同时让东*突厥各部落族长派遣族子入太学进学。 令安西都护府防备西突厥,同时传旨西突厥,回纥,还有西域诸属国,全部清肃拜火教徒。” “喏!”房玄龄拱手,然后退回班列之中。 “传旨天下,大唐禁绝拜火教,此种邪教,不许在大唐有一丝生存之地。”李承乾猛然挥手。 群臣齐齐拱手道:“喏!” “退朝。”李承乾直接抬头。 “恭顺陛下!”群臣再度俯首躬身。 李承乾抓起黑鞘长刀,从丹陛之上走下,看了长孙无忌一眼,微微抬手。 长孙无忌轻轻点头。 等到李承乾离开大殿之后,长孙无忌转身,看向群臣道:“除各级官府以外,各大世家要全部清剿拜火教徒,若有隐藏之人,一律以谋逆处置。” “喏!”所有人肃然拱手。 等到群臣抬头的时候,长孙无忌已经不见了身影。 …… 甘露殿前,一张桌案被摆放在了台阶上。 黑鞘长刀被放在了桌案中间,李承乾轻轻地抽出刀刃,看着刀身上倒映出的自己面容,他轻声说道:“这一次,袁天罡真的给了朕一个惊喜。” “陛下!”长孙无忌拱手,面色凝重的说道:“他现在已经还在长安城内,一定能够抓的到他的。” “舅舅放手去做便是。”李承乾笑着抬头,说道:“百骑司这一次全部听从舅舅的指挥,在母后的生辰之日动手,袁天罡抓住了朕少有的必然出宫的机会,他是真的研究过朕。” 李承乾虽然是皇帝,但他出宫的次数并不多,除了偶尔去朝臣府邸,剩下的,基本都是祭祀诸事。 今日去太乙青华观和大慈恩寺,也一样是为了祭祀他的母后而去的。 “他敢在今日动手,他该死。”长孙无忌咬牙,今日这个时间,也是他心中的禁忌。 “袁天罡是道士,让楼观道清查长安诸道观,哪里有问题,他们最清楚。”稍微停顿,李承乾看着眼前如水一样的刀刃说道:“还有这一次,袁天罡是在大慈恩寺动手的,让玄奘法师,通告佛门,去清查吧!” “陛下,这样一来,袁天罡还活着的消息,就藏不住了。”长孙无忌神色肃穆起来。 “他今日动手了,便是已经彻底肯定,我们知道了他还活着,即便如此,就把事情彻底捅开吧,同时,也将那句谶言是袁天罡野心编造的消息,也放出去。”李承乾抬头,看向前方的长安城,轻声道:“如此,也正好毁了那句谶言。” 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而立。 这句谶言便是先帝在世时,也依旧非常在意。 现在,将这句谶言的事情暗中捅开,便等于告诉世人,这个谶言,本身就是袁天罡为了阴谋不轨而刻意编造出来的。 一句为了阴谋不轨而编造的谶言,便没有人信了。 失去了在人心之中传播的凭依,这句谶言便彻底毁了。 因为这句谶言,而诞生的天命,也会因此而彻底消失。 “臣明白了。”长孙无忌拱手,然后说道:“一旦佛道插手,袁天罡就更活不下去了。” “长安百万人口,也难说。”李承乾平静下来,看向长孙无忌道:“还有弘农杨氏的事情。” “陛下!”长孙无忌拱手,说道:“昨日陛下让臣去见安德郡公,安德郡公又见了杨思讷,以世家的本性来讲,这件事情他们应该没有参与才对。” “朕知道。”李承乾微微抬手,说道:“如今的事情,能看的出来,弘农杨氏有弘农杨氏的算计,而袁天罡也有袁天罡自己的盘算,而且,袁天罡也不是一个人,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组织,不然近百名这样的死士,可不是那么容易安插好的。” “是!”长孙无忌顿时凛然起来。 今日刺杀皇帝,袁天罡动用了八十多名死士,虽然是在百骑司的边缘隐藏的,但他们能隐藏下来,不被人察觉,足够看到,袁天罡的背后有一股庞大的力量在支持。 而且这股支持的力量不是弘农杨氏。 “想办法将他们彻底的查出来的。”李承乾抬头,说道:“希望是某些藏在深山里的老家伙跑出来,然后又用了藏了十几年的暗线,不然的话,这座长安城,可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安全。” “臣明白。”长孙无忌认真点头。 长安城有百万人,藏在这里的任何人都可能有。 有些人,在很多年前布局,做到这一步也是可能的。 “希望不是又有哪个世家大族又介入其中了。”李承乾轻轻叹息一声。 “不会的。”长孙无忌拱手,说道:“如今陛下登基,万象更新,关中门阀现在这个时候需要的稳定,便是如同弘农杨氏,也有自己的谋划,断然不会希望看到天下大乱的,而且天下大乱,他们是最没有机会的。” “是如此。”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不过今日的事情,也提醒了朕一件事情。” “陛下!”长孙无忌好奇的抬头。 李承乾握起手里的长刀,轻声说道:“以往的时候,朕太过于执着在权术制衡这样的王道手段之上,现在看来,这些手段,还是太温和了,有的时候,也需要霸道一些,这样或许更能直接解决问题。” 长孙无忌看着甘露殿匾额之下,手握锋利长刀,眼神锐利的李承乾,一时间有些惊愕。 他忍不住的想起了先帝登基早期的时候。 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多权谋。 杀人,就是最好的权谋。 玄武门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李承乾缓缓将手里长刀送进刀鞘,然后才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今日的事或许和弘农杨氏无关,但本质上,他们不过是旁观而已,是时候施加点压力,让弘农杨氏和袁天罡彻底切断关系了。” “臣明白。”长孙无忌肃然拱手,袁天罡能自由行事,后续现在还不出什么来,但在早期,弘农杨氏的助力很大,甚至可以说弘农杨氏是最了解袁天罡的人。 不管是想要彻底杀死袁天罡,还是别的什么,现在都是对弘农杨氏施加压力的最好时刻。 “安德郡公卸任吏部尚书。”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道:“舅舅,新的吏部尚书人选,等袁天罡的事情有结果了再议。” “陛下是想要挟杨思讷?”长孙无忌顿时就听出了李承乾话里的意思。 “安德郡公退了,这半年来,舅舅和朕将朝中四品以上的杨氏族人全部都调出了长安。”李承乾轻轻抬头,说道:“若是弘农杨氏长期在中枢要害上没人,他们在世家中的影响力就会下降,所以杨思讷才会入京,谋求长安职位,但,他们需要立功。” “或者说,他们需要撇清嫌疑。”长孙无忌缓缓点头。 “尽一切可能都抓住袁天罡能,杀了他最好。”李承乾轻轻抬头,道:“至于他背后的那些人,只要将他们逼入山野便足够了。” “喏!”长孙无忌拱手,看了李承乾一眼,说道:“那臣告退。” “嗯!”李承乾点点头。 长孙无忌再度沉沉拱手,然后转身快步的走下了甘露殿。 从甘露门走出,长孙无忌忍不住的回望后宫。 宫阙九重。 九重不仅指的是皇宫,还有皇帝的心胸。 长孙无忌有种感觉,经过了今日的刺杀之后,李承乾和之前相比,更加的深沉,也更加的危险。 这恐怕才是弘农杨氏这一次刺杀皇帝,造成的最恶劣的后果。 …… 甘露殿外,李承乾看向侧畔的张阿难,说道:“派人去武功县,关于袁天罡还活着的消息,控制一点,不要传入袁客师的耳中。” “喏!” 第五百五十二章 感业寺,明空(第三更) 转眼已是三日之后。 敦化坊东。 长街上,一身灰色麻衣的袁天罡,已经是一副六旬老人的模样,弓着身,面目呆滞的朝安化门而去。 只有眼底隐藏的锐利,时刻存在。 袁天罡是在大慈恩寺藏了两天之后,才小心的趁着人多离开大慈恩寺的。 自从皇帝遇刺之后,大慈恩寺加强了对内的清理。 袁天罡就再也藏不下去了。 也就是他离开的快,若是他再藏下去,一旦被玄奘发现,他不一定能够活着从玄奘手上脱身。 毕竟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吃饭了。 不管怎样,先出长安再说。 亲眼见过皇帝面对刺杀死亡,还有烈火自焚的表现之后,袁天罡清楚,自己现在首先需要做的,是安静下来,然后对皇帝进行最完整的评估。 他们对皇帝的认知严重不足。 只不过把他当成了一个在深宫长大,善于玩弄阴谋手段,或许还有一点处理政事能力,还善于用人的稍微好一点,但又有些刚愎自用的二代皇帝,但他们从来没想到,李承乾面对生死能淡然处之,甚至还能顺带拉拢人心。 经过了那一场刺杀,那日在场的所有朝中重臣的心,全部牢牢的和皇帝站在了一起。 经过了那件事,他们会忠诚于皇帝,皇帝会信任他们,甚至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忠诚和信任。 这才是最可怕的。 日后想要对付皇帝,对付朝廷,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容易了。 同时,袁天罡也需要考虑弘农杨氏的态度。 长安的变化,必然会将压力传导到弘农杨氏的身上,他们对于日后的态度又会是怎样的。 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而立。 这件事情,他们会不会彻底的放弃在李承乾的身上找机会,而将目光放到太子的身上。 如果说之前自己的假死没有暴露,袁天罡不介意躲在深山老林之中,看着长安城中的风云变幻,看到事情一步步的朝着自己所期待的方向发展,但现在,他暴露了。 甚至会影响了那则谶言。 袁天罡回头看了皇宫方向一眼,心中惊悸。 他这一次只看到了刺杀皇帝带来的好处,却没有想到,皇帝的性格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这样的变化,加上刺杀失败,将可能直接导致谶言的失效。 他相信,他在大慈恩寺看到了那个李承乾一定有这样的能力。 袁天罡回过神,缓慢但实际上很快的朝着安化门而去。 不知不觉中,袁天罡已经靠近了安化门。 突然间,袁天罡的脚步慢了下来。 前方不远处的安化门口,守城的卫士正在对进出长安城的百姓,进行检查。 妇女和幼儿,稍微看两眼,就被放过了。 但男子,一起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查的最细,甚至每一个都被留在了城门一侧,不让离开。 袁天罡立刻面无表情的转身,朝着东侧的昌明坊而去。 他敢肯定,对方就是针对他而来。 袁天罡不管怎样,已经上了年纪。 他的一头白发,如果不经过特殊的手法处置,是没办法变黑的,更别说他的面容,虽然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好许多,但依旧比年轻人要苍老。 他们抓住了他的特征在进行针对性的搜查。 袁天罡还没有进入昌明坊,就在这个时候,后面的突然传来了几名士卒的声音:“那位长者,那位长者……” 当一群士卒追着袁天罡进入昌明坊的时候,眼前已经不见了袁天罡的身影。 下一刻,一声凄厉的哨鸣声在坊门下响起。 没过多久,一身红衣金甲的丘行恭带着数百人出现在了昌明坊。 整个昌明坊,立刻开始动了起来。 …… 夜色之下,晋昌坊一座偏僻角落的小院中。 袁天罡放下手里的水碗,一旁的石桌上放着他顺带的干粮。 满城搜捕啊! 袁天罡不由得轻叹一声。 他能感受到,皇帝明显是少了一些顾忌,不再在乎他还活着的事情被更多人知晓。 他要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突然,一阵脚步声在院外响起,同时还有声音。 “阿翁,这里是许家吧?” “是,许家早年还有人,后来有人外出为官,留在长安的老人又死了,所以宅子就空了出来。”一名老者的声音响起:“官爷,这里也要查吗?” “查,不过长者不用担心会出什么事情,都督已经下令,让我们在院中留下纸条,说清楚察查之事,同时让我们几人留下签名,将来这院中不管少了什么,院主人都可以找雍州府,不会有人搪塞。” “是这样。” 院中,袁天罡听着脚步声在逐渐逼近,他忍不住咬牙无声痛骂。 但低头,他就拿起了石桌上的碗,还有干粮,快速的朝着后院走去,然后彻底消失。 …… 夜色之下,站在小巷之中,袁天罡能够清楚的听到四处搜寻的声音在迅速的朝他的所在逼近。 他心里清楚,即便是他逃过这一次,日后也还是会被人逼上。 袁天罡抬头看向太乙青华观的方向。 他之所以返回晋昌坊,就是希望能重回太乙青华观,以道门的力量来保护自身。 然而,他却忘了。 一旦皇帝将他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道门,最想要他死的人,就是道门。 转身,袁天罡立刻朝着小巷深处而去。 整个长安城,也不是真的就没有他袁天罡的藏身之地。 那些真正的顶级权贵家中,雍州府是不敢去查的,最多让人说一声,请他们自查,这样就给袁天罡留了可以藏身的空间。 突然,在小巷阴影中行走的袁天罡停下了脚步。 他敏锐的察觉到,在四周的吵杂声中,有一片地方,诡异的安静。 袁天罡抬起头,看向半空中那方向所在。 感业寺。 袁天罡的脑海中顿时闪过了一座寺庙的名字。 感业寺,那里是先帝嫔妃们的修行之所,里面全是女子不说,而且都是身份贵重的女子。 雍州府不敢去查,千牛卫和金吾卫,甚至于百骑司也一样不敢进去查。 便是皇帝,也会将那个地方悄无声息的忽略掉。 那里才是他袁天罡真正可以有的藏身之地。 眼神兴奋的袁天罡,踩着脚下的阴影,在四周逐渐逼近的搜捕声中,终于成功的逃进了感业寺。 …… 整个感业寺全部都是先帝的遗孀所在。 虽然说这里全部都是女子,但袁天罡却异常的小心,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因为这特殊的情况下,这里的女子,比外面在搜寻他的那批人还要更加可怕。 袁天罡小心的进入后院,就在准备找个地方藏起来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不远处的拱门后响起:“明空师姐,又出来洗衣服啊!” 袁天罡脑海中下意识的闪起一丝疑问,现在是夜里,好好的洗什么衣服。 但下一刻,不等他脚步落下,两个字便已经彻底的充填在他的脑海中。 彻底的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 明空! 明空! 这两个字,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让袁天罡忍不住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但这个时候,他的脑海中却在不停的拆解着这两个字。 明空,明,左日右月,空,江山之上。 江山日月。 不知不觉中,袁天罡已经来到了一座偏僻的小院中,藏在了小院角落的阴影当中。 徐妃。 明空怎么是徐妃? 当年徐慧入皇宫的时候,袁天罡还在长安,对于这个天下有名的才女,还是感些兴趣的,所以远远的看了一眼。 他知道徐慧后来做了先帝的贤妃,但是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徐慧不是被打入冷宫了吗? 被打入冷宫的女子,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袁天罡站在阴影中,看着徐慧低着头在院中洗衣的模样,眼神也在死死的盯住了她偶尔抬起的面容。 看着看着,四个字出现在了袁天罡的心底。 向死而生。 徐慧应该死掉了,但是她又活了。 向死而生,主吗? 徐慧,慧字,上面的丰,不就是主伸出来了一点,但向死而生,那一点就没了。 袁天罡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出现了种种字形。 他们这种道士,相术大家,文字大家,命理大家,谶言专家,天生对于这种拆字合字十分的敏感。 比如,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而立的这句谶言。 虽然说,哪怕是在弘农杨氏那些人的眼里,袁天罡也是为了李恪才编造出来的,但实际上,这句谶言,是他某一日在研究汉史的时候,无意间在笔下写出来的。 而他对女主武王的第一个分析,就是安州吴王。 拆字,分字,合字,谐音…… 这种就是谶言的最正常的手段。 就比如金刀谶。 金刀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刘字。 但是现在,袁天罡莫名的认为,这女主武王,实际上指的是徐慧。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但他们这种人,最遵循的就是冥冥中的感觉。 或者更直接到说,让他真正在这里停下脚步的,是那“明空”两个字。 明空。 徐慧。 女主武王。 袁天罡死死的盯着徐慧,突然之间,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进入感业寺,见到的先帝嫔妃已经不少了,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一股哀怨。 当然,徐慧也不例外。 她也是满身的哀怨,但奇怪的是,徐慧身上的哀怨,它不是死的,是活的。 这种微妙之间的不同,只有袁天罡这种外人才会清楚。 怎么会这样? 袁天罡必须要搞清楚这个问题。 …… 后院厨房屋顶上,袁天罡躺着看着头顶的天空。 天空一片漆黑,不见星月。 袁天罡慢慢的放松了呼吸。 该查的他已经查过了。 徐慧的确被废过,但是在先帝死后,她曾经自杀殉葬,但被人救了下来,后来皇帝为了避免他再度寻死,就暂时的回复了她才人的位分,等她到了感业寺就没了。 不过这也正常,到了感业寺的嫔妃,都是一样的尼姑,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这个时候,徐慧不寻死了,甚至还对某个人有了哀怨。 这个人不是先帝…… 袁天罡猛然坐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了皇宫方向。 他查过,徐慧在先帝移灵千秋殿的时候,每日独自去祭祀…… 这…… 皇帝啊,你是真胆大啊! 袁天罡的眼神逐渐的亮了起来,新的算计也在心里逐渐成型。 感业寺,明空。 第五百五十三章 死前的安排(第一更) 三日后,晋昌坊东北最偏僻的一座院落内。 一名青衣汉子从院墙外直接翻了进来。 中年,相貌普通。 后院石桌之畔,袁天罡一身黑色七星道袍,平静的坐着。 “道主。”中年汉子来到袁天罡身前,神色肃然的拱手。 袁天罡平静的点点头,问道:“我们在洛阳有人吗,要年纪轻的,送到长安愿意入尼姑庵修行的?” 中年汉子不知道袁天罡为什么这么问,想了想拱手道:“有,我们在洛阳有不少江南受了水灾来北方讨生活的人,女子也有,能选出三五个出来。” “选一个最机灵的,对朝中最痛恨的,将人送到感业寺,落发修行。”袁天罡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笺,递给对面的中年汉子,道:“这里写着对那人所说的一切话。” “道主不亲自见一面吗?”青衣汉子有些惊讶的看着袁天罡。 袁天罡轻轻地看了青衣汉子一眼,说道:“不了,本座现在太过惹眼,见得人多了,容易出事。” “是!”青衣汉子沉沉拱手。 “本座知道,这一次因为本座的计划,道中损失不小,那几位长老也都异常不满,你转告他们,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袁天罡抬头,咬牙说道:“这一次,我们摸清楚了皇帝真正的虚实,那么下一次动手,我们就能够彻底覆灭他整个李唐。” “是!”中年汉子顿时用力的点头,说道:“属下现在就去。” “嗯!”袁天罡抬起头,看着中年汉子就这么的离开了院落,。 突然间,袁天罡沉叹一声,起身。 他平静的走入到了房中,然后再也没有离开。 …… 太极殿中,徐安站在一侧,将一本奏本递到了御案上。 黑鞘长刀放在一侧,李承乾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拿起了奏本。 打开奏本稍微看了一遍,李承乾皱眉:“袁天罡到了修行坊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 “我们的人,从感业寺发现他,再到他进入修行坊,他一直没有断过视线。”徐安思索着,说道:“但是他进入了修行坊的院落之后,虽然有人去见过他,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从里面出来吧,或许有可能从暗道离开了,我们毕竟没进去。” “再等等!”李承乾点点头,然后问道:“见到袁天罡的那个人呢?” “一直在跟着。”徐安拱手,说道:“那个人虽然警惕,但是细致方面远不如袁天罡。” “好,盯着他,看他究竟会去哪些地方。”李承乾说完,稍微闭上眼睛,开始琢磨袁天罡的行踪。 袁天罡入了感业寺,李承乾几乎是仅在半个时辰后就收到了消息。 之后,袁天罡见到了徐慧。 李承乾想到这一切,就忍不住感到了好笑。 感业寺的就在太乙青华观附近,袁天罡在赴太乙青华观不成之后,就潜入到了感业寺。 感业寺是整个长安城,极少数几个即便是李承乾都会下意识的忽略的地方。 但可惜,是几乎。 那里是李承乾专门为袁天罡准备的陷阱所在。 甚至李承乾根本就没有多做什么,他不过是让人加大了对袁天罡的搜寻,袁天罡就自动的跑到了感业寺。 但凡丘行恭的人,还有金吾卫,千牛卫,百骑司的人能够拦住他,他也不能进得掉感业寺。 但问题是他就是进去了。 一切就像是宿命安排的一样。 袁天罡必然要进感业寺,必然会见到明空。 但,可惜。 他绝对不会想到,明空,已经被李承乾调包了。 原本在感业寺的明空,应该是武媚娘才对,但在李承乾的提前防备下,现在在感业寺叫明空的,是徐慧。 是和武媚娘有着深仇大恨的徐慧。 李承乾轻轻抬头,脸上忍不住的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一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有种玩弄命运的错觉。 但在瞬间,李承乾的心底,就涌现出了另外一句话,玩弄命运的人,必将为命运所玩弄。 他瞬间冷静了下来,开始重新思索自己的布局。 从一开始,对于这则谶言,李承乾虽然相信他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东西,但对于冥冥之中的命运,他还是有一丝天然的畏惧的。 毕竟在前一世,李治做了皇帝,最后就成功的让武媚娘篡夺了大唐的江山。 在这个过程中,对于这则谶言,李治不可能不在意。 毕竟李君羡被斩首的时候,李治已经是太子了。 但最后,在满朝群臣的注视下,武媚娘不仅做了皇后,还成功的篡位夺唐。 这里面虽然有着人为的因素,但也有着天命的必然。 或者更准确的讲,是历史的必然。 李承乾为什么想要留袁天罡一命,就是因为他想知道,袁天罡究竟从汉书当中得到了什么。 才让他推断出了这个谶言。 或者更准确的讲,是他从汉朝的历史上,察觉到了大唐什么样的难以改变的顽疾,导致刚刚三代的大唐,一定会被取代。 这个问题是必须要解决的。 李承乾坐在皇位上,他有足够的把握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大唐的江山不会出任何问题。 但是之后呢。 李治活着的时候,虽然隐患深藏,但天下终究还姓李。 而且李承乾相信,以李治的阴狠,他不可能不防备。 但最后,武媚娘还是篡位了。 这里面,肯定还是有问题。 如今,李治被流放,李恪也在手中。 武媚娘在宫里,徐慧也在掌握。 弘农杨氏是个变数,还有一个变数就是袁天罡。 袁天罡已经尽在掌握,但是,这个人他曾经死过一次了,他的变数可能比谁都大。 他要一一掐死这些变数。 李承乾思索了许久,缓缓抬头道:“将百骑司在城里的人手,撤一半出去吧。” 徐安诧异的抬头。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袁天罡既然已经从感业寺出来了,那么心里应该已经有了谋算,到了这一步,他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事情快速的了结,同时让朕将目光放到别的地方,所以,他不会离开那个地方的。” “是!”徐安虽然有些听不懂,但还是认真的拱手。 李承乾看了他一眼,轻轻笑笑,然后缓缓的开口道:“传旨,在盩厔县的诸王族公主皇庄,派出人手配合千牛卫在四周巡查,不许任何有嫌疑的人通过盩厔县。” 盩厔县在长安西南,通往秦岭深处。 长安城北是终南山,楼观道坐在。 长安城西是武功县,交通要道。 长安城北是北苑,禁卫所在。 长安城东,顺渭水可下洛阳,历来是排查重点。 “还有,派人去长安东南,让人在入山的每一条路上蹲守监视,记住,提前几天,熟悉地形和人物,然后深深的潜藏起来,无令不得动作。”李承乾轻轻的敲敲桌案。 “喏!”徐安赶紧拱手,他有些明白了李承乾要做什么了。 “传旨天水郡公,加大力度,不必顾忌,朕要在长安城,彻底绞杀袁天罡。”李承乾拳头轻轻紧握。 “喏!”徐安拱手之间,满脸茫然,一时间,他完全跟不上皇帝的思路。 李承乾淡淡的笑笑,然后目光平静的落在桌案上的奏本上。 袁天罡的事情,对他来讲,不过是无数处置朝政过程中的一个调剂罢了。 当弘农杨氏和袁天罡开始切割的时候,袁天罡对李承乾已经没有威胁了。 …… 夜色朦胧。 修行坊中,街坊清冷。 样貌普通的中年汉子,直接跳进了偏僻的院落之中。 院中无人。 中年汉子快速的上前,推开了正屋的房门。 原本一片漆黑的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朦胧。 隐约能够看到一道人影坐在中央短榻上。 “你来了。”袁天罡的声音传了出来。 中年汉子立刻停下脚步,然后拱手道:“道主。” 袁天罡轻轻点头,说道:“人找的怎么样了?” “已经找好了!”中年汉子拱手,说道:“人来自江南,是睦洲人,一个姓陈的姑娘,叫陈大妮,父母双亡,家里的田种不下去,在妹妹陈二妮被托付给被乡邻收养之后,就到了洛阳,在洛阳被我们的人收养了起来。” 袁天罡微微闭上眼睛,开始计算些东西。 “小姑娘虽然年轻,但实际上资质很高,道门基本法咒的入门很快,本来是要深入培养的。”中年汉子拱手,道:“既然有需,她愿意入感业寺为尼。” 袁天罡突然睁眼,说道:“就是她了,你辛苦了。” 中年汉子有些受宠若惊的拱手道:“一切都是属下该做的。” 袁天罡看着中年汉子,眼中露出一丝可惜:“玄戈,你跟我应该也有快二十年时间了吧。” 玄戈有些诧异,但还是拱手道:“二十年了,多谢道主多年栽培。” “多谢,这两个字一般是告别用的。”袁天罡抬头,看向玄戈,说道:“杨家许了你什么?” 玄戈一愣,瞬间,一片急促的脚步声在院外响起。 是官府的人来了。 一瞬间,玄戈不退反进,短剑从袖中直接滑落,然后狠狠的朝着袁天罡心口刺了过去。 一丈距离转眼而过,瞬间已经刺到了袁天罡的胸口。 “唉!”袁天罡轻叹一声,人甚至都没有站起来,右手中食二指向前轻轻一夹,然后一掰,短剑瞬间被掰断。 下一刻,袁天罡右手向前一送,转眼间,已经送到了玄戈的脖颈之侧。 轻微的“滋啦”声,鲜血一下子喷溅了出来。 玄戈瞬间浑身无力的倒了下去,然后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袁天罡。 袁天罡根本就没有看他,而是抬头看向门外。 “砰”的一声,院门被一脚踹开,下一刻两名手举长槊的金吾卫已经直接冲了进来。 院中一片开阔。 两名刀盾手从他们身后冲到了前方,以手中盾牌护住他们身前。 同时,三名弩弓手跟在后面冲了进来。 落在最后的三名金吾卫,手里已经是紧握的长槊。 袁天罡目光越过这一队人,看向院外,更多的金吾卫出现,并且朝院内冲入。 同时,还有更多的人,这一刻从小院前后左右冲了上来。 袁天罡已经被死死的围住了。 马蹄轻响,一名身穿红衣金甲的将领,停在了院门前。 雍州都督,天水郡公,前右金吾卫将军丘行恭。 第五百五十四章 陛下有旨:掘地三尺(第二更) 马声嘶鸣,丘行恭稍微按住身下的老伙计,侧头看向院内。 越过院门,内屋门。 丘行恭看到了坐在中堂下的袁天罡。 袁天罡只有一个人。 密密麻麻的金吾卫已经将整个院子彻底包围。 火把在墙头亮了起来。 清晰的照亮了中堂下袁天罡的面目。 丘行恭见过袁天罡。 贞观年间,他是左卫将军,是先帝身边最亲信的将领之一。 所以袁天罡被先帝召见的时候,他是见过他的。 所以,丘行恭一眼就认出了袁天罡。 瞬间,他的眼神就阴沉了起来。 想起先帝最后几年,依旧在被那个倒霉的谶言折磨,丘行恭的眼底满是杀意。 他右手一抬,下一刻,所有的弓弩手全部对准了袁天罡。 坐在中堂下的袁天罡愕然抬头,下一刻,就看到丘行恭猛然向下挥手。 无数的弩箭如同急雨一样朝着袁天罡本人射了过来。 弩箭甚至已经射塌了窗户,然后紧紧的叮了袁天罡。 就在这一瞬间,袁天罡左右手猛然抬起,双袖如同铁幕一样在身前狂舞。 无数的弩箭落在他的袖子上,发出“崩崩崩”的声响,一支支的全部都被挡了下来。 院中的金吾士卒看到这一幕,眼神无比惊骇。 但手依旧很稳,三波弩箭连续不停的射了出去。 丘行恭站在院门外,看到这一幕眼神冷笑。 三波弩箭射完,房屋之内已经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弩箭。 袁天罡依旧坐在中堂下,他的胸前虽然看起来没事,但是他的双肩,还有他的下身双腿,全部都被弩箭射穿。 院外的士卒看的发愣。 “进!”丘行恭冰冷的声音响起。 院中的金吾卫没有丝毫迟疑的挺槊前行,一排排的大踏步的走进房中,两侧的刀盾手自从朝着窗户窜了过去。 下一刻,十几人已经冲进了房内。 三只长槊在同一时间刺向了袁天罡的胸口。 没有迟疑,没有收力,就是在要他的命。 袁天罡眼神中依旧难以置信,皇帝对他知道的秘密一点也不好奇吗? 两手衣袖再度挥起,狠狠的打在了三支长槊上,强大的力量袭来,握着长槊的三名士卒竟然身不由己的后退。 就在这一刻,又是三支长槊从后方直接捅了过来,狠狠的捅向了袁天罡的心口。 又有三支长槊从下方挑刺上来,刺向袁天罡的小腹。 之前被逼退的三支长槊,转眼间又捅刺了上来,一瞬间,袁天罡双手铁袖根本拦不住。 “刺啦”一声三支长槊直接捅进了袁天罡的体内,紧跟着,剩下的六支长槊也没有拦住。 血渍从袁天罡的嘴角溢出,滴落在了他身上的九支长槊上。 袁天罡挣扎着抬头,看向院外的丘行恭。 丘行恭依旧冷漠的坐在马上,他根本就没有踏入小院半步。 看到这一幕,袁天罡有些凄惨的笑了。 下一刻,他的右手直接垂下。 一股火焰从他的袖子里冒了起来,然后极速的燃烧起来,瞬间火焰就笼罩在了他的全身上下。 “退!”丘行恭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紧跟着,房中的所有金吾卫,这一刻全部都退了出去。 火焰从袁天罡的身上,燃烧到了旁边的桌椅上,书卷上,然后在整个房屋内汹涌的燃烧起来。 隐约能够嗅到一点火油的味道。 “焚我残躯,汹汹烈火。”袁天罡的身躯猛地向房门一扑,在将房门重新堵住的瞬间,他整个人也“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站在窗户外面的士卒将一切看的异常清楚,直到最后被火焰逼退,他们才转身看向后方的丘行恭。 丘行恭抬手,所有人都退了回去,然后看着袁天罡的尸体在火焰中被彻底的焚毁。 只有袁天罡临死前,在火焰中看向外面的眼睛,依旧残留在丘行恭的脑海中。 袁天罡死了,死的还不如一根草芥。 一夜过去。 在无数金吾卫注视下,火焰终于缓缓的熄灭。 原地只剩下一堆灰烬。 还有两具尸体。 丘行恭平静的开口道:“将尸体挖出来,以拜火邪教头目教主的名义,游街示威。” “喏!”院中所有的金吾卫全部拱手领命。 等到他们将袁天罡和玄戈的尸体挖出来,送走之后,丘行恭这才对着剩下的人说道:“陛下有旨,掘地三尺。” “喏!”所有人齐齐拱手。 …… 太极殿前,李承乾站在玉栏前,目光望向整个长安城中。 一片片的欢呼声从长安的大街上传来。 此起彼落。 彼落此起。 长孙无忌站在李承乾侧后,看着他没有丝毫喜色的神情,神色肃穆起来。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朱雀门传来,随后飞快地接近到了承天门,最后直冲太极殿而来。 红衣金甲的丘行恭翻身下马,迈步走上台阶,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已经掘地三尺,下面没有密道。” 李承乾点点头,道:“暗中监视长安各城门三日,三日后,没有行踪诡异的人离开长安城,那么袁天罡便算是真的死的。” “喏!”丘行恭拱手,然后快速的转身离开。 长孙无忌低声问道:“陛下可是担心袁天罡还未死吗?” “对于一个曾经死过一次的人,朕怀疑他没死很奇怪吗?”李承乾摇摇头,说道:“很多事情,眼见都不一定为实,更别说朕不过是耳听而已。” 长孙无忌缓缓点头,说道:“陛下是担心,今日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局?” “袁天罡从来就不是一个人。”李承乾轻叹一声。 “那么杨氏呢?”长孙无忌抬头,认真的问道:“这一次是杨氏将消息传送出来的,难道他们和袁天罡联手,还是说陛下觉得,是袁天罡利用了他们?” 李承乾轻轻笑笑,说道:“杨氏应该是不知情的,不然他们也不会用让一个自家十五岁的边缘子弟出首说不经意间看到。” 这一次,之所以能锁定袁天罡,起码在长孙无忌这里,是因为杨家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子,说是看到了有人进入了一间废弃的院落,行踪诡异。 之后,百骑司才找上去了。 密卫的布置那是李承乾的事情。 “他们想的,无非就是将来清除袁天罡,查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用这件事来洗清自己的嫌疑。”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至于袁天罡,杨氏应该是做好了和袁天罡彻底翻脸的打算,今日便是袁天罡没死,他们也会追杀他到死。” “袁天罡没有威胁了。”长孙无忌猛然抬头。 “当杨氏察觉到朕怀疑到他们和袁天罡,而朕又没有清洗杨氏打算时,袁天罡被杨氏抛弃是注定的。”李承乾淡淡的点头。 “陛下手段了得。”长孙无忌赞叹的叹了口气。 从免杨师道,到将杨思敬逼入京,再到找到袁天罡的踪影,最后又突然对杨师道和弘农杨氏松手。 这一下子,让弘农杨氏产生了巨大的侥幸。 这个侥幸一产生,弘农杨氏自然要动手清除问题所在。 目前来讲,已经暴露在皇帝眼中的袁天罡,是唯一也是需要的选项。 只是袁天罡在大慈恩寺的刺杀,让人意外。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让杨氏彻底下定了对袁天罡动手的决心。 同时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向皇帝表示忠诚。 弘农杨氏,或许有蝇营狗苟之事,但绝对没有叛逆大唐之心。 这便够了。 起码在李承乾这里是这样。 李承乾轻轻笑笑,道:“朕真正在意的,是袁天罡身上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其实便是他活下来,也没有任何威胁了。 尤其今日,那则谶言,已经被朕毁了。” 长孙无忌赞同的点头。 今日,袁天罡的尸体被巡街长安城。 李承乾并没有将他的名字公之于众,用了一个拜火教头目,甚至是教主的名义,但实际上,整个长安城,知道袁天罡还活着的所有世家大族都明白,创造那个谶言的袁天罡死了。 不是谶言对照的那个人死了,而是编造它的袁天罡本人死了。 这意味着,这个谶言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 以后不管是谁在用这个谶言,都是在搞阴谋。 这个谶言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 李承乾抬头,笑笑道:“若他真的死在了那场火里,自然最好,若是没有,将来也能将袁天罡身上的秘密都弄清楚……其实说根本,还是朕心底有些本能的猜疑。” 帝王的猜疑。 “陛下这么想是对的。”长孙无忌赞同的点头,说道:“若是袁天罡还活着,虽然危险极小,但依旧会有麻烦,越早抓住他越好。” “杀了他朕也不介意。”李承乾摇摇头,道:“朕对袁天罡的在意,还没有针对袁天罡背后那些人的在意多。” 袁天罡大慈恩寺刺杀,轻易就弄出了近百名死士,不把他们的身份弄清楚,就是长孙无忌也难以睡的安稳。 “现在和他们有联系的,是杨氏。”长孙无忌面色凝重的起来,然后又补充道:“起码可控许多。” “是,杨氏没有心思,那些人没有杨氏的配合,实际上什么也做不出来。”稍微停顿,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问道:“舅舅觉得,那些人,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 长孙无忌稍微松了口气,看了前方的长安城一眼,说道:“若是臣来猜,无疑他们都是反唐的那些人,不是隐太子那一批,不然他们自己都能打起来。” 李建成的那帮人,虽然依旧不承认玄武门的结果,但他们承认大唐,和要彻底推翻大唐的袁天罡那些人,自然不是一批人。 “杨广当年虽然死在了扬州,但实际上,忠心于前隋的人还是有的。”长孙无忌抬头,说道:“就比如杨广的禁卫军,虽然在隋末,王世充,窦建德,宇文化及,还有大唐,清洗了不少忠于前隋的人,但还是有人活下来的。” 杨广虽然因为三征高句丽,弄得天怒人怨,最后国破家亡,但是有一批人,是不会因此怪罪杨广的。 那就是杨广花费了巨大代价,豢养的禁卫。 烂船总有三颗钉,哪怕多少年来,被清洗,人心离散,或者直接老死,但这些人依旧还有人。 “更别说,萧后和杨政道还活着。”长孙无忌小心的看了李承乾一眼,低声道:“这或许才是弘农杨氏和那些人始终不肯死心的原因。” 萧皇后,杨广的皇后。 杨政道,杨广的亲孙子。 虽然掀不起太大风浪,但一丝人心,却总是断不了的。 李承乾的眼睛。 轻轻的眯了起来。 第五百五十五章 万世阳谋,肢解世家(第三更) 甘露殿中,李承乾坐在短榻上。 长孙无忌跽坐在下。 “当然,袁天罡那些人终究不会有太多人,那日的刺杀,用的虽然是死士,但实际上也不可能是袁天罡手下真正的人手,所以,应该还有别的人参与到袁天罡的事中。”稍微停顿,长孙无忌继续说道:“就比如王世充,李密,窦建德,辅公祏那些人的后人。” 李承乾惊讶的抬头:“这些人还有后人在?” “有的,尤其是江南一带,百骑司这些年没少在江南追杀这些人。”长孙无忌轻轻冷笑,说道:“另外还有一些是梁陈遗留下来的地方世家暗中支持的,不过这些人更多是要讨好处而已。” “太行山上的盗匪,加上江南湖泊当中的水匪,是这些人吧。”李承乾有些明白了过来。 太行山深阔,有的人藏在深山一辈子不出来也能活下去。 江南更是到处湖泊,处处烟雨,想要彻底绞杀他们,可没有那么容易。 “婺州和歙州之间的天目山深处,也有不少贼匪。”长孙无忌笑笑,说道:“便如同陛下所说,封住了出山的路,这些人就会自己烂死在山里,三两代下来,对大唐也就没有仇恨了,就是实实在在的山民了。” “是这样的。”李承乾放松了下来,然后随口问道:“不过舅舅,这些人和袁天罡那批人,他们竟然能凑到一起,也真是稀奇,朕看来,怎么总有股草台班子的味道,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将来便是成事,他们自己也会自相残杀起来。” “陛下说的没错。”长孙无忌有些好笑的点头,说道:“他们估计也不过是松散的联合,有事的时候,联手做一做,没事的时候,就自己散了。” “所以,远没有一个世家有威胁。”说完,李承乾忍不住的沉吟起来,他看向长孙无忌:“舅舅,若是让朕来描述他们的状态,或许更准确的讲,是一个教派。” 李承乾心底默默的吐出两个字,魔教。 “一个四分五裂,但又有因为某种原因联合起来。”李承乾笑了,说道:“是因为他们有个共同的敌人,所以联合起来。” 长孙无忌轻轻想想,点头道:“陛下说的没错,但是要怎么解决他们呢?” “杨家。”李承乾抬手,接过张阿难递过来的茶水,稍微喝了一口,然后才继续说道:“这样一个教派,需要在大唐境内活动,钱财,还有路引,诸般事务的进行都需要用人来遮掩,而这些就是杨氏做的事情。” “陛下是说,查杨家的人员和钱财流动。”长孙无忌缓缓点头。 “只要能够找到具体的位置,就调杨家的人去主持绞杀。”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旁边派个人盯着就是了。” 杨家和这样的人联系,终究是隐患,所以,这个联系早晚要切断。 “喏!”长孙无忌点头,这么做是必然的,随后,长孙无忌看向李承乾,问道:“陛下,那么杨氏呢?” “弘农杨氏啊!”李承乾轻叹一声,然后笑笑,说道:“若是之前,朕或许会想办法,让杨氏和那些人自相残杀,偶尔露个空子,让那些人在杨氏追杀他们的时候,杀一两个杨氏嫡系,但现在,朕的想法变了。” “愿听陛下教诲。”长孙无忌抬头,直直的盯着李承乾。 李承乾平静下来,说道:“杨家之中,真正和逆贼有关的,其实只有观国公杨恭仁一脉,其他的人和这些都没有关系,他们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甚至已经完全的归服大唐,没有丝毫疑心,所以……” 长孙无忌神色肃然。 “朕想将观国公杨恭仁一脉的那些人,慢慢的,一个个都调往南方,福州,赣州,潭州,黔州,甚至是给他们一个广州都督也可以,只要将这些人分散的安插在南方的各个角落,就可以了。”李承乾神色平静。 “陛下就不怕他们联起手来在南方造反吗,尤其是广州。”长孙无忌面色严肃起来。 “不怕!”李承乾自信一笑,说道:“舅舅,且不说弘农杨氏本家就在陕州,南方水网纵横,山脉阻碍,来往联系不便,便是舅舅和朕也会在他们身边多安插亲信,盯着他们。” 李承乾突然平静下来,说道:“朕没有清洗整个弘农杨氏的打算,最多不过是将有威胁的人从北方赶出去而已,朕心如此,他们若是不体谅朕的善意,那么朕便只能让弘农杨氏宗堂,开了他们。” 不是杀人,而是利用宗族的力量,来解决杨恭仁一脉的隐患。 这就是阳谋手段了。 “陛下的想法,是要让杨恭仁一脉,从弘农杨氏迁出去,最好是能够弄一个湖广分堂一类的。”长孙无忌有些明白了过来。 扬州李氏实际上也是陇西李氏的一支,只不过他们在很早之前就迁移到了南方,最后成了独立的宗望, 李承乾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杨恭仁一脉,从弘扬杨氏剥离出去。 或者更准确的讲,李承乾是要一步步的将弘农杨氏的大部分宗房,全部从弘农迁移出去。 最后从根本上,彻底的肢解弘农杨氏这个天下望族。 不仅是弘农杨氏,天下很多世家大族,都可以用这种手段。 一步步的肢解他们,彻底解除他们对皇室的威胁。 当然,这不是一件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的事情。 这需要两到三代人,甚至更多的人来完成。 李承乾已经做好准备,准备在太庙之中,将这条国策,一直在他的后世子孙当中延传下去。 只有这样,大唐才一步步的走上万世不灭的盛世。 这才是堂皇正大的阳谋手段。 这些事情,也就没必要告诉长孙无忌了。 …… “陛下仁德。”长孙无忌看着李承乾,欣慰的笑笑,说道:“这样一来,天下世家,也就不会因为陛下对弘农杨氏下手过重而有任何不满。” “朕是皇帝,总是要从大局着想的。”李承乾收敛神色,说道:“舅舅,大策已经已经定下,那吏部尚书的事情,今日也便定下吧。” “张行成?”长孙无忌抬头。 “张行成。”李承乾点头,说道:“张卿做过数年雍州长史,资历本就已经足够。 朕当年还曾经想过,要将他调入东宫,任太子詹事,只是后来出了点事,才让他以四品雍州长史代行诸事。 如今做了吏部侍郎,也算补缺最后的履历不足,现在提做吏部尚书,想来满朝上下,也不会有任何人不满。” “陛下圣明。”长孙无忌认真拱手,眼底满是轻松。 张行成虽然出身河北,但是和渤海高氏有姻亲,和长孙无忌也算亲近。 这也是长孙无忌不排斥他做吏部尚书的原因。 “吏部尚书已定,吏部侍郎又空了出来。”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杨氏此次让杨思讷入京,本身便有让他代替安德郡公立足长安的打算,但朕不想将吏部侍郎的位置给他。” “他不够资格。”长孙无忌直接摇头。 将吏部侍郎的位置给杨思讷,长孙无忌自己就不愿意。 “兵部的韩媛,让他在兵部侍郎的位置上待着吧,过几年,让他直接做兵部尚书。”李承乾微微抬手。 “是!”长孙无忌心里一阵感激,韩媛是他的人,让韩媛做兵部尚书,是对他最大的信任。 “户部的位置,杨家的人不能去。”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工部朕也不想给他,毕竟工部牵涉太多机密,万一他给朕偷出去,带入杨家,就危险了。” 长孙无忌赞同的点头,皇帝这两年很是改良各种弩弓,甚至很多已经是国之重器。 一旦让杨家人将这些东西偷出去,后果太严重了。 而且长孙无忌相信,以杨思讷的品性一定会如此的。 “礼部朕也不想让他插手,一个想着要谋乱的人,让他插手礼部,朕觉得恶心。”李承乾直接摇头,说道:“最后能给他的,只有刑部,所以,便以刑部侍郎李乾祐为吏部侍郎。” 李乾祐? 长孙无忌忍不住的抬头。 出身陇西李氏丹扬房的李乾祐。 “李卿做过侍御史,长安令,又有刑部侍郎,如今调任吏部侍郎,也是可行。”李承乾稍微笑笑,说道:“便让杨思讷去做刑部侍郎吧,反正过个一两年就会将他调走,暂时过渡一下也是。” 长孙无忌目光一抬,随即放松下来,点头道:“陛下说的是!” “这样,便有个凤州刺史空缺了出来。”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抬头道:“舅舅去安排人吧,朕就不管了。” “多谢陛下!”长孙无忌立刻沉沉拱手,心底彻底的松了口气。 “雍州府的事情,舅舅多盯着点,三日之内,长安城中,再没有袁天罡的一丝踪影,这样,才能说他是真的彻底死了。”李承乾认真的看向了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立刻起身,拱手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会让袁天罡活着的。” 李承乾认真的点点头。 长孙无忌躬身道:“如此,臣便告退了。” “舅舅这几日小心。”李承乾眼中有些担忧。 “臣省的。”长孙无忌再度拱手,然后转身朝殿外走去。 …… 夜色逐渐的笼罩了整个长安城。 徐安快速的走入甘露殿,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道:“陛下,袁天罡的尸体送入宫中了。” 李承乾放下手里的细竹金笔,长出一口气,然后抬头道:“密旨,调侍御医李秦,让他去好好的检查一遍,那个人究竟是不是袁天罡?” “喏!” 第五百五十六章 朕是拜火教的教主(第一更) 夜色深沉。 武库在武德殿东。 某一座无名的殿宇之外。 李秦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看到了站在殿外,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的李承乾,赶紧上前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平静的点头,说道:“里面放着的,是宫外那具焦尸的尸首。” “是!”李秦肃然拱手。 今日,雍州府斩杀拜火教教主和堂主的时候,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李秦怎么可能不知道。 尤其他还来自波斯更西边的大秦。 大秦还在大食以西,和拜火教有过一定的接触。 他当然知道死在长安的那人不是拜火教的教主。 但他也没有蠢到去揭露这件事情。 因为大慈恩寺刺杀皇帝的那些人用的就是拜火教的借口,而如今朝中击杀的,也正是那些人的首领。 说他们是大唐拜火教的教主,其实也没有任何问题。 “注意一点。”李承乾抬头,说道:“他的尸体虽然被烧毁了,但是骨骼血肉还在,去看看,他是不是一个六十岁以上年纪的老人?” “喏!”李秦凛然拱手。 这是要切开尸体的血肉骨骼,来判断一个人究竟是不是老人啊。 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大唐医者,都不可能同意去做,但是放在李秦身上,他却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毕竟当年李承乾断腿,也是他帮忙将腿骨重新打断然后又接续上的。 在那之前,他在刚刚结束大战的军中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时间长到他对人体肌肉骨骼的了解,已经到了如今整个朝中都无人可以比拟的地步。 所以,对于一具尸体,是不是属于一名六旬老者,李秦还是有一定的判断心得的。 “东西都已准备妥当,去吧。”李承乾微微摆手。 “喏!”李秦拱手,然后转身快步进入到了内殿之中,开始对尸体,进行解剖。 …… 殿外,李承乾平静的站着,右手按在了长刀刀柄上。。 尽管袁天罡手段做的精密,但,李承乾从一开始就认定他没死。 袁天罡是从感业寺离开之后,才进入那座院落的。 虽然密卫的人手从来没有看到他离开,但李承乾敢肯定,袁天罡一定做了别的安排。 对于徐慧,不,对于明空,他一定有她的安排。 在弘农杨氏和手下亲信都背叛的情况下,只有明空,只有徐慧,才是袁天罡能够紧紧抓住的。 他的死,不过是在为他在明空那里的布局吸引目光罢了。 所以,袁天罡平静的死去了。 在数百名金吾卫的包围下,袁天罡“死”了。 然而不管是在内圈的金吾卫,还是外圈的千牛卫密卫,没人知道袁天罡究竟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没人知道现在的袁天罡究竟在哪里。 就仿佛他真的死了一样。 “陛下!”徐安从一侧走上,手里托着托盘,对着李承乾躬身道:“这些是袁天罡死后留下的遗物。” 李承乾低头,三样东西。 一件令牌,两块铁皮。 李承乾拿起令牌,细细的看了一眼,随即,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焚我残躯,熊熊烈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念此经者,即为我徒。” 李承乾将令牌已经放下,不屑的冷笑道:“如今朕也念了这段经文,岂不是说朕也是这所谓的拜火教徒,不,若朕是拜火教徒,朕是拜火教的教主才对。” “陛下!”徐安拱手,说道:“这东西虽然无稽,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拜火教的信物。” 李承乾正色起来,点头道:“好,将这东西送到刑部,凿去上面的一半字迹,昭示于众。” “喏!”徐安再度拱手。 “最后,将这东西砸了,融了,看看有什么别的蹊跷没有。”李承乾目光看向一旁的两块半弧形的铁片,好奇的问道:“这两块铁皮是什么?” “回陛下!”徐安神色郑重起来,说道:“这是两块由精铁所制的卷袖,平日里藏在衣袖之内,遇事即挥舞双袖,若本人有足够力量,甚至可以用它来抵挡刀剑。” 李承乾满脸惊愕。 徐安详细的给李承乾讲诉了袁天罡用这件东西来抵挡弩箭和长槊攻击的事情。 李承乾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弩箭和长槊亦可抵挡吗?” “可以!”徐安点头。 李承乾沉吟起来,抬头看向徐安道:“你带人去试试吧。” “喏!”徐安躬身退下。 李承乾松了口气,他相信,徐安明白他的意思。 所谓的试试,就是要在李承乾的身边组建这一样的一层防卫体系。 一般而言,李承乾是皇帝,平日出行,身边少不了身穿战甲的将士手持盾牌护卫,但在一些特殊的环境下,只有少数内侍能够跟随,这种情况下,风险是很大的。 便是内侍身手不错,面对弩弓长槊,也很难护卫李承乾这个皇帝的安危。 有了这种铁片防护,这种情况下,他们能更加的保护李承乾这个皇帝的安全。 哪怕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他们也可以用自己的身体加这些东西来保护李承乾的安危。 不得不承认,袁天罡这些人,还是能够拿出些好东西的。 当然,或许他们更多的是为了装神弄鬼。 ……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李承乾转身。 一身深绿色长袍的李秦,从内殿走了出来。 深绿色长袍上大片的血液并不是很显眼。 来到李承乾身前,李秦认真的拱手道:“陛下,已经查清楚了,根据尸体骨骼和肌肉分析,其人身体的年龄在五十以上,但在手掌,脑后和其他一些地方的肌肉则更为老态,所以其人的真实年纪应该在七十上下!” “果然,遁入山野,避世隐居是最好的养生之法。”李承乾放松了下来。 袁天罡的年龄,大体应该是这样的。 李承乾没有问李秦具体的分析之法,但这些年一直在解剖上有深入研究的李秦,处理这些事情并不安宁。 李承乾刚准备收拾离开,他突然抬头:“胃里的东西查看过没有?” “胃里!”李秦微微一愣,脸色虽然稍微有些难看,但还是拱手道:“禀陛下,没有!” “去查一下吧。”李承乾神色淡淡,说道:“肠里的东西就就不用查了,查一下胃里的就足够了。” “是!”李秦沉沉拱手,然后转身回了内殿。 这一次很快。 仅仅片刻,李秦便面色凝重的从内殿走出。 “陛下!”李秦拱手,说道:“胃里面有酒?” “有酒?”李承乾面色一冷。 李秦知道里面的人是谁,按照道理而言,在整个长安城内被通缉追捕的情况下,那个人他是不应该有时间和心情喝酒的。 最关键的,是喝酒会留下痕迹,会让他可能会被人抓住尾巴。 李承乾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果然,他没那么容易死。” 李承乾轻轻笑笑,然后看向李秦道:“好了,今日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今日爱卿没有到过此处来,今日的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上一阵,等父皇周年之后,卿的散官便从朝散大夫,升为朝议大夫吧。” 朝散大夫是从五品下的散官,而朝议大夫是正五品上。 无论如何,在荫官上,散官和正职等平,李秦的子嗣,拥有受荫官的资格,而且他的官位越高,他的嫡长子将来入仕之后,受的官位也会越高。 自然,不该说的话,他也不会说。 李承乾平静的抬头道:“来人。” “陛下!”徐安上前拱手。 “三日之后,在西门外,将这具尸体,彻底的烧成灰,然后随意扬了吧。”李承乾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喏!”徐安沉沉拱手。 …… 神龙殿中,水汽蒸腾。 李承乾躺在浴池中,微微的闭上眼睛,任由宫中侍女小心的替他清洗全身。 思绪随即飘扬。 果然,袁天罡没死。 掘地三尺还是少了。 袁天罡进入那座院落之后,密卫仔细的盯了三日,他都没有从里面出来。 之后,丘行恭带人杀了过去。 之后又掘地三尺,但是没有找到任何密道密室。 现在,袁天罡没死,死的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 是一开始进去的就不是袁天罡,还说,有人真的避开了密卫的监视,进入了那座院落。 李承乾轻轻抬头。 或许,一开始进去的是袁天罡,也没有人避开密卫的监视进入那座院落。 而是有人,在袁天罡进入那座院落之前,就已经进去了。 密卫终究是没有进入那座院落的。 有人先进去,然后藏起来,之后袁天罡见了玄戈,玄戈离开之后,将事情告诉了杨家,然后杨家出首举告,最后丘行恭带着金吾卫杀过去,这才有了这具尸体。 死士吗? 李承乾轻轻点头,应该是袁天罡准备了许久的替身。 不过人性惧死,死之前喝了大量的酒为自己壮胆,同时在喝酒之后沉睡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自焚的时候,火焰又将身体上残留的酒味,彻底的烧的一干二净。 好手段。 至于袁天罡,或许最后见玄戈的,根本不是袁天罡。 真正的袁天罡早就在地下深深的潜藏了起来。 很深。 李承乾轻轻笑了。 袁天罡没死。 是啊,他那种人,怎么可能这么平淡的就死了。 没死好啊。 没死好啊。 只要他还活着,李承乾就能够从他身上将他的秘密掏出来。 李承乾轻轻的睁开了眼睛。 水声轻响。 四名穿着黑色襦裙的宫中侍女,在帮他仔细的清洗身体。 站在李承乾身体最近的,就是卢明月。 第五百五十七章 可惜,徐慧不是武媚娘(第二更) 李承乾抬头,看着卢明月精致的面容,略微惊恐又有些渴求的眼神,他的左手忍不住轻轻地抚摸了上去。 细腻,光滑。 卢明月有些羞涩的低头:“陛下!” 李承乾轻轻笑笑,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一道灵光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徐慧。 明空。 袁天罡是在见过徐慧之后三天,才去的那座院落。 三天时间,已经足够让袁天罡想出利用徐慧的手段。 之后就是布局利用。 怎么用呢? 以袁天罡在长安城的处境,他就算是做出完整的部署,也很难将消息传出去。 不,消息传出去。 只是传到了弘农杨氏那里,然后就被截断了。 但是,这个消息,弘农杨氏并没有传入到宫里。 李承乾抬头。 脸色凝重起来。 卢明月稍微向后挪了挪,然后继续帮李承乾擦拭身体。 李承乾微微眯眼,若是想的深一些,这一切就是袁天罡的一个局。 或许在大慈恩寺刺杀失败之后,袁天罡就已经预料到了弘农杨氏的背叛,所以在见到徐慧之后,他有了新的布局。 将徐慧交给弘农杨氏。 当然,不是将徐慧这个人交给弘农杨氏。 徐慧至始至终都在李承乾的手里。 便是袁天罡在相当多的时间里,也都在李承乾的手里。 只是他从来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整个长安城,几乎所有人都在追杀他。 除了在感业寺藏了一阵之后,其他时间他都在东躲西藏。 然而,即便是他一时藏在了感业寺,他也不可能永远的藏在那里。 当丘行恭在其他地方找不到他的时候,一切就会逼得丘行恭去感业寺找。 虽然说那里是先帝的遗孀所在,有些忌讳。 但实际上只要丘行恭请旨,李承乾一定会允许他查感业寺的,不过是小心一些罢了。 甚至直接派禁卫自己查。 所以,当计划定下的时候,需要让计划执行,同时又要让人忽略掉感业寺的一切。 感业寺的东西,袁天罡交给了弘农杨氏。 或者更准确的讲,是将如何利用徐慧的方法,袁天罡交给了弘农杨氏。 对于徐慧,弘农杨氏能够将她利用到极致。 同时,徐慧以后想要在宫中站稳脚步,有弘农杨氏的支持,她能更加方便。 当然,徐慧自己不知道这些事情。 一切掌握在弘农杨氏的手里。 还有,袁天罡也没有放弃对徐慧的掌握,因为他死了。 是的,他死了。 他以假死,脱逃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 但在需要的时候,他再回来掌控徐慧。 这才是袁天罡的完美计划。 可惜,徐慧不是武媚娘。 李承乾轻轻笑了,假死过一次的人,果然还是会去用最熟悉的方式,来做事情。 便是袁天罡这样的人物也不例外。 不过,李承乾不需要他了。 在接下来的局中,李承乾不需要他袁天罡的参与了。 …… “哗啦”一声,李承乾直接从浴池当中站了起来。 卢明月,还有其他三名侍女,在李承乾走出浴池之后,帮他快速的擦干身体。 李承乾穿上黑底金丝的浴衣,然后大踏步的从后殿走出。 坐到御榻上,李承乾抬头道:“来人!” “陛下!”徐安从一侧走上,肃然拱手。 “令密卫持百骑司令,调动十六卫在长安外五里密查一切身份可疑的人。”李承乾抬头,道:“尤其是河南方向。” “喏!”徐安认真拱手。 “百骑司巡查三日之后,留少部分人监视十六卫之后,便可以撤回了。” “是!” “还有!”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等到父皇周年祭祀之后,朕要去楼观道一行,同时封赏袁天罡。” “封赏袁天罡?”徐安惊愕的抬头。 李承乾笑了,点点头道:“当然,不过,朕是要为袁天罡的事情彻底盖棺定论,他死了,他在十几年前就死了,也没有什么女武代唐的谶言,他这个人,要在大唐的一切过往当中成为历史。” 他死了,死后的一切哀荣也全部都由李承乾来决定。 他可以是好人,也可是坏人。 任何人,他们的身后事,李承乾都可以定论。 同时,他也可以用这种手段,来震慑所有人。 “是!”徐安肃然拱手。 “对了,徐妃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李承乾微微抬头。 “一切已经安排妥当,等到先帝周年祭祀,陛下出孝之后,徐妃的妹妹立刻就可以入宫了。”徐安低头。 “不。”李承乾摆摆手,说道:“稍微缓一步,朕听说萧家也有类似的打算?” “是!”徐安拱手,说道:“不过只是传言,具体究竟是谁家的女儿还不好说。” “传言到了朕这里,便不是传言了。”李承乾摇摇头,说道:“等到父皇周年祭祀之后,便将消息传给萧家,然后让太常寺择取良时,送萧氏女入宫,礼仪办的大些。” “是!”徐安小心的拱手。 以他对皇帝的了解,皇帝突然让萧氏女入宫,必然有着深沉的用意,而且刚刚才提了徐妃和袁天罡的事情。 徐安脸色微微一变,然后沉沉低头。 “好了,之后便让许氏女入宫吧。”李承乾淡漠的抬头,说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抓住袁天罡,记住,这一次,朕要他活着,当然,只要活着便可,至于是不是断手断脚,不在朕的考量中。” “喏!” “另外,十日之后,让杨豫之归天吧?”李承乾轻轻抬头,道:“朕不想让他活到父皇周年祭祀那天。” “喏!”徐安肃然拱手。 李承乾摆摆手,然后走到床榻上躺下,陷入了沉睡当中。 …… 丛林茂密,山道艰险。 一名身穿黑色道袍的白发老者,从满是荆棘的山林中冲了出来。 鹤发长髯,面容深邃,原本仙风道骨的脸上,现在已经满是阴毒和狼狈。 他身上的衣服被荆棘割的破破烂烂,甚至脸上还有几道细小的伤口。 有的是荆棘划出来的,有的是刀剑划出来的。 这人,正是袁天罡。 袁天罡掉头回望,视线之内满是高山起伏,早已经不见了长安的踪影。 同样不见了的,还有一直追杀他的密卫。 袁天罡微微闭上眼睛,然后长叹一声,随即咬牙:“该死的。” 袁天罡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精心策划的假死之术,竟然再度被人识破,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从长安城离开之后,袁天罡这才发现,皇帝在暗中,依旧没有放过对他的追查。 往西入关中腹地,往东顺渭水而下洛阳。 这两条路上全部都是严查的百骑司和军中士卒。 他被迫从长安东南逃入秦岭之中。 这是他唯一可逃的方向。 因为在长安正南就是楼观道的所在,而在西南又以皇庄居多。 严查之下,袁天罡根本没有逃脱的把握。 因为,他饿了。 袁天罡藏在城中,已经有数日没有进食。 从长安城往出逃的时候,袁天罡根本不敢有太多多余的举动,唯恐一个不慎引来追查。 离开了长安城,他才发现,皇帝暗中对他的追查根本没有结束。 他最后只能往东南跑。 路上好不容易找了点吃食,就被密卫给坠上了。 袁天罡也是在杀了几人之后,才知道,原来皇帝在百骑司中,还组建了密卫。 但这个时候,密卫已经密密麻麻的从四面八方朝他围了上来。 一路杀一路逃。 好在他一路朝着深山逃,密卫虽然在后面追杀,但现在终究是被他给暂时的摆脱了。 袁天罡转过身。 眼前高山耸立,连绵不绝,山势雄伟,峰林洞涧。 稍微思索,袁天罡才不由得轻声道:“这是到了老君山了吗?” 老君山原名景室山,贞观十一年,被先帝改名老君山,并在山顶重修铁顶老君庙。 袁天罡抬头,隐约能够云层之中,一座庙宇时隐时现。 袁天罡目光越过老君山,看向前方,山林依旧不见尽头。 但袁天罡心里清楚,离开老君山,往东北可去洛阳,往西南可去南阳和襄阳。 但是,他有些担心,在出山的路上,已经有密卫的人在提前布局了。 不如…… 袁天罡转身看向老君山的方向,一咬牙,朝着老君山深处而去。 …… 老君山方圆五公里,只有一条大路通往山下,其他人迹罕至。 身后密卫不知道什么地方就会追杀过来。 袁天罡根本不敢生火。 生饮干吃,袁天罡挣扎了不过两天,最后不得不朝着老君庙而去。 然而奇怪的是,这几日,老君庙山上竟然没有人下山。 不过好在也没有人山上。 山道艰难,但袁天罡还是坚持着朝着山顶而去。 天黑之时,袁天罡终于到了铁索道下。 看着山顶冒起的烟火,袁天罡松了口气,等天色彻底入黑之后,才大踏步的抓着铁链沿着陡峭的山道攀登。 终于,袁天罡来到了两百阶山阶的尽头,他松了口气,然后一跃而上。 然而,就在他一跃而上的一瞬间,两支长槊已经凶狠的朝着袁天罡的胸口刺了过来。 剧变陡生。 面前的长槊力量竟然,凶狠异常,角度诡异。 是密卫。 袁天罡心里一惊,下一刻,他整个人猛然间向后一倒,在半空中直接朝着身后倒去。 丝毫不顾身后是陡峭的山道。 然后就在袁天罡翻身的一瞬间,两条绳索突然间飞了出来,然后如同灵蛇一样,缠绕在了袁天罡的双腿上。 同时,两只铁钩紧贴地面飞了出来,狠狠的勾住了袁天罡的双肩。 庞大的力量传来,袁天罡在半空中被直接拉了回去。 两支长槊凶狠的在袁天罡腹部猛力一杂,袁天罡体内憋着的最后一口气,被彻底打散。 最后,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孙武开从后方平静的走了上来,满脸憎恨的他,一脚狠狠的踩在了袁天罡的脸上。 第五百五十八章 隋灭,不过是余波大些而已(第三更) 眼前的视线陡然亮了起来。 头罩被摘下的袁天罡,终于睁开了眼睛。 冰冷的宫殿,虽然清洗过,但不是很彻底的血腥味。 还有一丝酒味。 被绑在木架上三天的双臂早就没有了知觉。 饿了三天的袁天罡也没有了任何的力气。 “吱呀”一声,宫殿大门被打开。 一身黑底金丝长袍的李承乾步入了大殿之中。 整个大殿所有的光彩都集中在了李承乾的身上,还有他的双眼中。 李承乾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披头散发,一身狼狈的袁天罡身上。 从袁天罡从关于掖庭开始,他就没有吃过一口饭,喝过一口水,可即便是如此,早已经奄奄一息的他,还活着。 ……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中射入殿内。 照在地上,光影斑驳。 李承乾平静的坐在短榻上,稍微侧身看着袁天罡。 已经喝过一碗米汤的袁天罡,抬起头,声音沙哑的看着李承乾道:“先帝在世时,也喜欢这么坐。” 李承乾看着袁天罡,平静的开口道:“手下人粗鲁,让袁先生受罪了。” 袁天罡轻轻低头,自嘲道:“如何敢得陛下如此称呼?” “应当的。”李承乾抬头,说道:“毕竟一句话就能够让父皇和朕念念不忘十几年,先生也算是手段了得。” 一句话。 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而立。 袁天罡嘴角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得意,他看向李承乾,说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事情想问?” “感业寺和杨氏的事情,朕都已经知道了。”李承乾很平静的看向袁天罡。 袁天罡身体一愣,随即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承乾。 “朕明年准备开修洛阳紫微宫,以后可能每年都会有半年的时间在洛阳,而在洛阳影响力巨大的弘农杨氏,自然在朕的关注之内,所以朕开始琢磨弘农杨氏。”李承乾看着袁天罡,轻轻笑笑,说道:“朕开始关注吴王,蜀王,赵王和曹王。” 这四位先帝之子的母族全部都是弘农杨氏。 “朕无意间发现,那句谶言出现的时候,吴王恰好就在安州,安州吴王。”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谶言嘛,无非就是拆字和合字,你说父皇当初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贫道不知道陛下说的什么,贫道的那句谶言,是贫道随先帝游历关中之后,某一日夜间惊醒,突然得出的,之后便告诉了先帝。”袁天罡看着李承乾,说道:“安州吴王或许和女主武王很相似,但陛下真的就不害怕万一之错。” “所以,朕在感业寺布了局,而你去了。”李承乾摇摇头,说道:“之后,先生布局弘农杨氏,朕已经看穿了,先生不必再多说什么,不管那句谶言究竟有怎样的天命,朕毁了弘农杨氏,那句谶言还会在吗?” 袁天罡嘴唇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李承乾的话,他听不懂很多。 什么感业寺布局,还有他布局弘农杨氏的事情为什么会被皇帝知道,但他明白,他的谶言太过依赖弘农杨氏,同样依赖皇帝每年前往洛阳就食之事。 只要皇帝每年有半年在洛阳,那么弘农杨氏在朝中的势力,就会不受控制的膨胀起来。 势力,从来不是最顶层的中枢高官有多少,而是在整个中底层,弘农杨氏,还有他们的姻亲家族能占据多少位置。 天下的世家很多,又有开国功臣和皇室一族,还有寒门和无数世家。 弘农杨氏如果真的在顶层争,能够争得一席之地便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他们真正的目光放在了地方。 在一些地方关键位置的争夺,有用而且争斗没有那么剧烈和引人注意。 这才是弘农杨氏真正的发展之道。 再加上先帝诸子中,有吴王李恪,蜀王李愔,赵王李福和曹王李明四人的母亲出身弘农杨氏,还得加上一个越王李贞。 李贞的母亲燕德妃之母,也是弘农杨氏女。 在如今,还活着的先帝诸子,加上李承乾,李泰和李治,也不过是十人。 若是去掉李泰和李治,那么便只有八人。 只有李承乾,李恽和李慎,他们三个和弘农杨氏无关。 五比三。 这个数字,足够让人起野心了。 …… “弘农杨氏要做什么,必然要依赖吴王,蜀王,赵王,曹王和越王五个人。”李承乾看了袁天罡一眼,淡淡的说道:“而同样的,只要朕毁了弘农杨氏,那他们五人就什么都做不了。” 有弘农杨氏作为中间联系,而吴王李恪,蜀王李愔,赵王李福,曹王李明和越王李贞就能联合起来。 没有了弘农杨氏,五人各自为战,只能被一一拿捏。 更别说,赵王李福和李承乾关系一直不错,而曹王又深受恩惠,最后是越王,他的母亲终究姓燕。 看着袁天罡想要再说什么,李承乾摇摇头,说道:“先生,感业寺的事情,先生交给了弘农杨氏,那么从今往后,这些还是事情,就都是朕和弘农杨氏的游戏,和先生没有关系,先生就不要在关注了。” 接下来,天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和袁天罡没有了任何关系。 这一句话,让袁天罡的心口一阵发闷发堵。 稍微缓了缓,袁天罡这才开口问道:“陛下让人抓贫道,想来是有什么问题要问?”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弘农杨氏有野心,这不是什么难想的事情,杨氏是前隋皇族,如今入唐以来,父皇虽然多有信重,但实际上还是以打压为主的。” 袁天罡轻轻颔首,先帝不过是用杨恭仁和杨师道将弘农杨氏架起来而已,实际上对他们根本不信任。 到了李承乾,也是一样。 “但终究是大唐本身出了问题,这样才会给别人可趁之机。”李承乾深吸一口气,问道:“这便是朕最想问的,先生在得出那句谶言的时候,究竟看到了什么大唐必然会出现的危机,让先生如此笃定,杨氏一定有机会代唐而立?” 袁天罡编造了那个谶言,根本的目的还是想要让弘农杨氏复国,那么不管是李恪,还是其他别的什么人,都不过是他们的工具而已。 看着神色笃定的李承乾,袁天罡轻叹一声,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然后一言不发。 李承乾笑了。 在他的面前玩一言不发这一套,难道朕会以为,他会将他关上几十年,然后再给他逃出去的机会吗? 李承乾神色平静下来,然后淡淡的开口道:“先生,朕是皇帝,你也是道门高士,朕没有对你随意动酷刑的打算,也没有将袁客师带来这里的想法。” 袁天罡忍不住的想要睁眼,但在最后关头,他还是死死的闭住了。 “但这里是掖庭,对于逼问,掖庭有自己的手段。”李承乾目光看向一侧,轻轻摆手,同时说道:“先生应该已经闻到了这里的酒气吧,是的,这里存了不少酒。” 李承乾说话之前,一只满是酒的酒缸已经被抬到了袁天罡的眼前。 袁天罡闻着浓重的酒气,听着挪动的声响,他不需要睁开眼睛,就知道眼前是什么,但他不明白,李承乾究竟要做什么? “来人,帮袁先生降降火。”李承乾微微摆手。 四名内侍立刻上前,手里拿着小刀,小心的在袁天罡的左右手十指和左右脚十趾上,各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来人,帮袁先生褪去衣服,送入酒缸。”李承乾神色冷漠。 袁天罡终于再也忍不住的睁开眼睛,他死死盯着李承乾,咬牙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汉时,戚夫人得罪吕后极深,汉高祖死后,吕后将其剃发、断手足、挖眼、熏聋、灌哑药,弃于厕中,是为人彘。” 李承乾看向袁天罡,有些忍不住咬牙的说道:“先生编造了一个谶言,害的父皇差点弄死军中大将,而且死前还依旧惦念不休,先生的这点恩德,朕总是要好好报答的,不然朕留你活着做什么。” 若是没有袁天罡的谶言,大唐或许将来会出事,但绝对不会那么快。 看着满腔愤怒的李承乾,感受着浑身血流不止的冰冷,袁天罡的呼吸越发的重了起来,然而,他就是不开口。 “所以,朕效仿吕后,将先生送入酒缸。”李承乾的目光落在袁天罡流血的伤口上,眼神冰冷的说道:“先生血流太多,自然需要东西补充,那么酒缸当中的酒,就会流入先生体内,代替血液。” 莫名的,袁天罡的身体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先生或许撑不了几天,但这种刑罚……”李承乾笑了,笑的很得意:“这种朕称之为醉骨而死的刑罚,足够让朕满意,最后朕将你的尸体一把火扬了,扬到宫中茅坑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宫中茅坑是什么地方,那些多少内侍和宫女污秽之物的地方,一名道士,如果死后被挫骨扬灰,扔进那种地方,便是天神也救不出来。 “你好狠。”袁天罡感受着身上的绳索被解开,整个人就要被抬入酒缸中,他忍不住的开口道:“好了,我说。” 李承乾看着袁天罡,轻轻摆手。 “你保证,不那么待我。”袁天罡抬头看向李承乾。 “你说我做,天子一言九鼎。”李承乾淡淡的看着袁天罡。 袁天罡突然笑了,他看着李承乾,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无非就是功臣和皇帝之间必然会爆发的矛盾而已。” “哦!”李承乾没有表情的应了一句。 袁天罡平静下来,说道:“开国之间,皇帝和功臣共生死,自然猜忌不多,第二代皇帝和功臣还有几分旧情在,也不会多做什么,但是问题在第三代皇帝身上。” 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 “第三代皇帝年幼,和功臣没有多少亲密关系,而功臣集团在立国多年以来,早已经左右联姻盘根错节,成了庞然大物,甚至开始影响朝政,韩信,杨素,长孙无忌都是如此。”袁天罡抬头,看向李承乾道:“尤其是第二代皇帝足够英明时。” “你将吕后当成是了皇帝,还有朕,朕也算第二代。”李承乾眯着眼睛。 “还有杨素,杨素为什么会被清洗,还不是因为大业二年七月二十二元德太子杨昭病逝,所以七月二十三,杨素便死了。”袁天罡看着李承乾,问道:“皇帝,你若要死了,你会留长孙无忌活着吗?” “所以,吕后乱政,杨广东征高句丽,都是因为如此吗?”李承乾直直的看着袁天罡。 “周亚夫,窦婴,七国之乱,一切不过是在那个起因之后的余波罢了。”袁天罡微微闭上眼睛,低声道:“隋灭,不过是余波大些而已。” 李承乾点头,然后转身,大踏步朝着外面走去。 他的右手向下轻轻一斩。 身后脚步声响起。 第五百五十九章 谁离的皇权近,谁就会天然威胁到皇权(第一更) 初夏,大雨倾盆。 清晨,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的李承乾,按着千牛刀,从甘露殿而出。 张阿难从旁边走上,撑起伞。 下方,巨大的黄盖已经撑了起来。 李承乾习惯性的扶了长刀一下,然后一边走下台阶,一边问道:“袁天罡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吗?” “人已经烧了,骨灰被散入粪坑之中。”张阿难认真躬身。 “一个逆贼,仅仅是如此,还是有些便宜他了。”李承乾冷笑一声,随后他轻叹道:“无论怎样,他让父皇纠结这么些年,朕如今这么做,也算是对父皇有个交代。” “是!”张阿难面色认真的重重点头。 袁天罡的一句谶言,让先帝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这一点张阿难是看的很清楚的。 现在皇帝将他挫骨扬灰,张阿难无比赞同。 “只是陛下,不多问问,有些可惜了。”张阿难最后还是忍不住惋惜的问道。 袁天罡最终只交代了他自己为何会推算出那个谶言的,事至于其他的,他背后的那个教派,还有他自己和弘农杨氏之间的关系,李承乾是一点没问,就直接将袁天罡给杀了。 “问出来又怎样呢,能改变朕对弘农杨氏的做法吗,还是说能改变朕对其他人的做法?”李承乾轻轻抬头。 张阿难一愣,随即拱手退了下来。 有些事情,皇帝的布局,徐安那个年轻人看不出来,不代表张阿难这只老狐狸也看不出来。 杨氏没那么容易过去。 …… “走吧。”李承乾微微抬手,御辇抬起,然后朝着两仪殿而去。 李承乾身体微微靠后,目光落在头顶的黄盖上。 雨滴打在黄盖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李承乾缓缓闭上眼睛。 袁天罡。 袁天罡。 袁天罡将西汉吕后之乱和杨广二世而亡的原因,归集在功臣身上。 但不得不承认,这放在大唐,其实也是有很强的适应性的。 在前世,李治出了问题。 他先是任由长孙无忌清洗了无数功臣,之后,他又杀了长孙无忌,导致关陇门阀的势力大挫。 以至于最后,武媚娘篡位的时候,关中门阀竟然没有足够的力量站出来支持他。 当然,这里面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比如功臣集团和世家贵族的媾和,皇帝和河东世族、寒门的联手。 说到底,其实还是利益。 关陇功臣集团的利益发展开始冒犯到了皇帝,而亟待崛起的河东世家和寒门一起联手,掀翻了关陇功臣集团的统治。 而到了最后,河东世家和寒门又将李显给抛弃了。 毕竟河东世家和寒门,与李显之间的关系可没有那么深厚。 这些东西放在前隋,其实也是合适的。 杨家依靠关陇门阀起家,最后杨广却开始压制关陇门阀,最后国破家亡。 至于更早的西汉,那个时候世家还没有成型,更多是功臣和诸王。 而七国之乱,更多的还是吕后乱政的延续。 汉文帝登基之后,为了制衡功臣,所以才扶持了诸王。 没想到到了文帝时期,功臣被打压下去了,而诸王又起来了。 …… 李承乾低下头,看着前方的宫道。 神色平静下来。 一个王朝建立之后,最需要首先解决的,就是功臣的问题。 其次是诸王。 后面是世家。 最后才是寒门。 李承乾眼角闪过一丝凝重,他心里明白,这是一种必然。 谁离的皇权近,谁就会天然威胁到皇权。 功臣,世家,诸王,寒门。 对了,还有宦官,外戚。 人心是控制不住的。 人心永远都是贪婪的。 对于李承乾而言,他现在已经在竭尽全力的控制如今朝中的人心。 但便是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某一天。谁在睡觉的时候就梦到自己坐到了皇位上。 他不得不承认,袁天罡弄出谶言的这一套其实有道理的。 将人心比作天命。 人心就是天命。 这种想法,还真的是……还真的是对啊! 李承乾冷静了下来。 他是皇帝,世间皇权唯一集中之人。 天命在他,人心也应该在他。 他需要掌控人心,需要在功臣,世家,诸王和寒门之中,找一个平衡点。 控制他们相互争斗,相互削弱,又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这样才能在保持皇权稳定的同时,让整个天下,朝着昌盛的方向去走。 …… 李承乾的脑海中一时间出现了许多的想法,但慢慢的都沉淀了下来。 袁天罡的事情了了。 但杨家还没了。 杨家现在握住了徐慧这个筹码。 如果他们什么都不懂做,那么李承乾继续按照既定的计划缓慢的肢解杨家,但如果他们试图搞风搞雨,那么李承乾不介意利用长孙无忌对他们下狠手。 他想要有所变革,需要一个庞大的利益来分给众人。 至于之后,就是功臣集团内部的事情了。 有些人会飘的。 就需要修剪。 李承乾的眼睛轻轻地眯了起来,逐渐的,他的脑海中有了一套完善的体系。 袁天罡看的很准,他算定了李承乾必然会和长孙无忌产生矛盾,这样,弘农杨氏就有了插手的机会。 但可惜,李承乾对这一切看的很透彻。 便是前世的时候,李治做了皇帝,一样也不傻。 在他和长孙无忌闹翻前,李恪就先被收拾了。 之后是李治利用武媚娘掀翻了长孙无忌,但可惜,关中派系和诸王受创严重,这才有了武媚娘代唐而立的事。 武媚娘依旧没有控制住人心,李隆基成功复唐。 可惜在李隆基后期,土地兼并严重,加上安禄山野心崛起,最后才有了安史之乱。 功臣,外戚,世家,诸王,寒门,还有宦官。 人人都有野心。 或者说,得寸进尺本身才是人的本能。 所以,他需要用一套完善的体系,来对每一方进行拉拢,同时对每一方都进行打压和修剪。 御辇在两仪殿侧落下,四个字出现在了李承乾的脑海中。 生产关系。 李承乾轻轻笑笑。 生产力,生产关系,这一套才是最精准。 李承乾神色平静从御辇走下、 今日他需要面对另外一个皇帝必须面对的问题。 外敌。 …… 御榻之上,李承乾轻轻的敲着御案。 大殿左侧,长孙无忌,房玄龄,唐俭,于志宁,张行成,阎立得,崔敦礼其人端坐。 大殿右侧,只有安东副都护苏勖一个人。 大殿中央,刘仁轨站在最前,阎玄邃和韦待价两人站在稍后的地方。 刘仁轨拱手道:“陛下的担忧有理,新罗人虽然敬仰大唐,但他们内心深处希望大唐在灭了高句丽和百济之后,将整个东岛都交给新罗来处置……起码新罗过来,有相当一部分贵族这么想。” “继续!”李承乾点点头,刘仁轨去年前往新罗,就被他赋予了查探各国贵族真正想法的任务。 “喏!”刘仁轨稍微躬身,继续道:“至于百济,高句丽使者和他们说了唇亡齿寒的故事,所以之前先帝攻伐高句丽时,他们才会如此卖命,如今陛下保证大唐不灭高句丽,百济内部立刻就有一大片要从高句丽撤兵的声音,毕竟这几年,他们损失也很大。” 大唐攻伐高句丽,是朝着灭国去的。 这一点高句丽人能看的出来,百济人自然也能看的出来。 唇亡齿寒之下,竭力相助也正常的。 “总不能陛下一句话,百济人就信了吧?”房玄龄难得的开口。 “所以,今年,百济会派使者来长安,求陛下的一个保证。”韦待价从刘仁轨身后站出,认真拱手。 “可以。”李承乾直接点头,说道:“只要百济不再帮助高句丽,那么朕就没有必要去灭百济,毕竟新罗那边不安分的人也不少,用百济来制衡一下也好。” “是!”韦待价拱手,然后退下。 李承乾看了韦待价一眼,这一次去东岛,韦待价负责暗中拉拢和杀人。 百济的态度能够有所转变,韦待价在暗中不知道杀了多少心向高句丽的人。 这很好。 李承乾重新看向刘仁轨,说道:“刘卿继续。” 刘仁轨拱手,说道:“去年,英国公抵达安东,筹建高句丽江北都护府,泉盖苏文立刻组建人手反击,但被英国公直接击溃,而后,他便开始派人在江边死守,不许任何消息从江北传入,也不许任何人回到江北。” “消息就像是风声,防是防不住的,东边的群山,西边的大海,还有南边的百济,消息都是能够传过去的,更别说将来江北都护府的高句丽人,我们也能组建成军队,到时候,一切就不一样的。” 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不过还是要小心,泉盖苏文没那么容易束手就擒的。” “喏!”群臣齐齐拱手。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诸卿,高句丽的战事,先以江北都护府划分南北高句丽,能到平灭泉盖苏文之后,再让高句丽让北高句丽彻底划分大唐,两国以大同江为国境线,划江而治。” “喏!”群臣神色肃然。 “之后便是新罗和百济的事情了,只要他们三国都是大唐的属国,那么他们三国之间的纠纷,大唐就不好下手了。”李承乾抬头,说道:“到时候,新罗若是灭了高句丽,朕也是管不到的,只有最后派兵进入南高句丽。” “是!”群臣眼中顿时放松下来,灭高句丽还是要灭高句丽的,只不过是新罗和百济动手罢了。 “至于最后,新罗和百济两国,相互之间谁灭了谁,他们之间都会有无尽的仇恨。”李承乾神色认真起来,看向群臣道:“而大唐要做的,就是利用各国之间的仇恨,将三国的人心一点点的拉拢过来,然后以最小的代价消化三国。” 灭掉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三国,已经需要大唐倾尽全力了。 之后想要让三国之地,安静的归入大唐,那么那些复国运动,必须要被彻底打击。 若是高句丽,新罗和百济三国联手,安东又孤悬海外,鞭长莫及的情况,一场天灾,就足够让三国重新变天。 更别说大唐在西面还有西突厥和吐蕃两个强敌。 李靖提出的这个建议被迅速的采纳,就是因为他能够帮助大唐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调东岛三国的战事。 同时以最快的速度,让三国的人心归顺,这才是最重要的。 李承乾转身,看向了坐在右侧是苏勖。 苏勖立刻站了起来。 第五百六十章 灭高句丽的战争准备,开始了(第二更) 雨声哗响。 李承乾稍微侧身坐在御榻上。 长孙无忌稍微抬头,看向御榻上沉着稳定的李承乾,越发的感觉他有先帝的风采。 李承乾沉吟着看向苏勖,右手食指微微抬起:“朝中的安东大策,以高句丽江北都护府为重心。” “是!”苏勖认真拱手,听皇帝教诲。 “如今江北都护府逐渐安定,爱卿回到辽东之后,转告英国公,让泉上金以高句丽国王高宝藏的名义写一本奏本,请大唐派兵助高宝藏平灭泉盖苏文叛乱。”李承乾微微抬手。 “是!”苏勖先是拱手,然后又问道:“陛下,泉上金上一次来长安的时候,不是已经带了一封高宝藏的亲笔信了吗?” “那只是他的私人信件,还不够。”李承乾摇摇头,说道:“这一次爱卿回辽东,将少府新打造的高句丽国王印也带上。” “陛下是要让泉上金用国王印盖章?”苏勖有些明白了过来。 “高句丽国王的王印,历来是大唐打造,高宝藏的王印现在落入到了泉盖苏文手里,大唐再给他打造一个,也是很正常的,而且这是正印,泉盖苏文手里的,就是假印。”李承乾轻轻地敲敲桌案。 “喏!”苏勖认真的看着李承乾,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之前大唐出兵,很多手续都不够齐全,这一次要全部补齐。” “是!” “高句丽请求大唐出兵,愿意用江北都护府一年一半的赋税作为大唐出兵的军费,一直到完全弥补此战大唐的军费损耗为止。”稍微停顿,李承乾继续说道:“这是其一,其二,高句丽的矿产,渔业,甚至一部分土地也完全向大唐开放。” 要做事,就要做的名正言顺。 “当然,有了这份协议,江南之地的高句丽,应该会相信大唐是没打算全面覆灭高句丽,这一点算是补充吧。”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说道:“另外,因为江北都护府机构不齐,所以,泉上金要代高宝藏上奏,请大唐代为发行高句丽铜钱。” “铜钱?”长孙无忌忍不住的上前,说道:“陛下,大唐境内,我们自己用的铜还不够。” “舅舅,等到高句丽全入大唐,那样铜不一样还在大唐境内。”李承乾笑笑,说道:“若是舅舅还担心,那么日后在高句丽找到的铜矿,每年运多少铜回长安,我们就将相应的铜钱送到高句丽。” 长孙无忌这才反应过来,高句丽也是有铜矿的。 “最后,大唐送到高句丽的铜钱,不需要太精美,不需要太足量,朕听说市面上有不少劣质的开元通宝,朕相信,这些劣品的高句丽铜钱,足够让高句丽人满意了。”李承乾眼神冷冽下来,他要通过这些劣质铜钱,来搜刮高句丽的财富。 不仅是高句丽,将来百济和新罗,他也可以用同样的手段。 李承乾抬头,看向苏勖,说道:“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要让泉上金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盖印,然后将奏本送到长安来,然后通告天下,形成范契。” “范契?”群臣忍不住的抬头、 “是的,范契。”李承乾看着群臣点点头,说道:“鸿胪寺那边还有其他一些条文,规范了大唐诸安东都护府的权力和限制,将这些全部加入,形成范契,将来打下高句丽后,北高句丽划给大唐,而南高句丽,执行范契。” 大唐日后要在南高句丽驻兵。 相关条文参照北高句丽。 “将来拿下新罗和百济,甚至其他各国,都是如此做法,先驻兵收拢人心,最后再吞并,这样,朝中的压力能够少些,前方进行的也能够顺利一些。”李承乾看向苏勖,说道:“卿日后在前线,要多注意这些。” “喏!”苏勖立刻拱手。 李承乾神色缓了下来,对着众人摆摆手道:“都坐下吧。” “是!”群臣拱手,然后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李承乾抬头看向苏勖,说道:“最后一点,以卿为辽王府长史,统辖辽王府在辽东的一切诸事,尤其是当地一些有才能的人,可以先调入辽王府,用来安抚人心,这样,地方治理也能顺利一些。” “多谢陛下!”苏勖再度站起,然后沉沉拱手。 “最好,是能够在当地,选一些年轻的士子出来。”李承乾看向苏勖,说道:“不必是辽东人,从河北,或者大唐其他地方前方调动的官员子弟,只要以辽东的名义报考,朕可以许诺,只要爱卿需要,朕这里立刻可以给一个进士的名额!” 以进士来稳定辽东的人心。 不需要多的,一个进士便能够让辽东的人心彻底稳定。 这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殿中群臣都不是迂腐之辈,立刻就明白这里面的好处。 当然,他们心中也闪过将一些家中不是太成器的孩子送往辽东待一阵的想法。 毕竟即便是他们,家里也有那么几个庶子,未来的前途也是一堆麻烦。 但如果以进士作为仕途起点,一切就会方便的多。 “臣明白。”苏勖沉沉躬身。 李承乾笑笑点头,然后转身看向刘仁轨,韦待价和阎玄邃三个人,说道:“他们三个,将来大战开始之前会调往安东。” 刘仁轨,韦待价和阎玄邃三人平静的拱手。 殿中其他人看向三个人,略微有些诧异。 这三个人,无疑是皇帝的亲信,皇帝舍得放他们去辽东,多少能看出一丝宏图伟略来。 “在安东大战开始之前。”李承乾的目光落在刘仁轨身上,直接说道:“刘卿,你是中书舍人,从今天开始,专门负责统计大战所需要的一切粮草,军械,士卒和其他一些事务的筹备现状,哪里有问题,朕和朝中诸卿,一起解决哪里。” “喏!”刘仁轨认真拱手。 李承乾看向韦待价,说道:“韦卿,你在朝中先歇一阵,等到父皇周年祭祀之后,你便去跑地方吧,查看河北和齐鲁,还有江南等地的府库存粮,随时向刘卿传信。” “喏!”韦待价肃然拱手。 “出去的时候,多从千牛卫调些人,另外,各地折冲府你也可以调人,若是事关重大,朕许你查封地方州县衙门和府库的权力,若是有人阻挡,可先斩后奏。”李承乾的眼神冷了下来。 “谢陛下。”韦待价有些感激的拱手,然后退开。 殿中群臣没有谁开口说李承乾给韦待价的权力过大。 地方府库的存粮,在关键时刻,将会关系到军前的胜负。 这个时候,查清楚自己的家底,将会比什么都重要。 “阎卿以少府少卿的身份,配合将作监,设计改进战船。”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认真说道:“大唐东征高句丽,陆上运输缓慢艰难,爱卿去了一趟百济和新罗,内外诸事应该熟悉的很。” “是!”阎玄邃认真拱手,他这一次去新罗之前,本身的任务便是在除了宣旨之外,观察河流和风向等一切与海战有关的要素,现在将他调进这件事情当中,也是在情理之中。 一旦将来战事开启,阎玄邃同样会被调入辽东。 李承乾最后看向苏勖,轻声道:“爱卿此番回到辽东之后,先将琅琊郡公调回来,他在辽东多年,也是时候调回长安来休养修休养了。” “是!”苏勖认真拱手。 “琅琊郡公回来三个月后,朕会让薛万彻重回辽东,同时将刘德敏调回来,让他也歇一歇。”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等人,说道:“到了明年,就该将苏定方也调回来,让他歇歇了。” “陛下是要在安东大战之前,让所有的军中将领都休息一遍?”长孙无忌顿时明白了李承乾的想法。 “不只是军中将领,还有军中的老卒。”李承乾看向崔敦礼,说道:“军前的老卒,也要想办法调回来歇息半年……这个时间,放在明年后半年,同时调一批人上去,这样一旦将来开战,老卒加上新征调的新人,一起杀往军中。” “喏!”崔敦礼拱手,兵部要做好相应的策划。 “陛下可是打算后年对高句丽动兵?”长孙无忌一句话,群臣全部抬头,直直的盯着李承乾。 “永惟四年秋后,开始征兵,一部分先期抵达辽东,一部分留在河北,永惟五年三月,全面渡过大同江,攻打平穰城。”李承乾拳头忍不住的握紧。 “喏!”群臣凛然拱手,大唐对高句丽的战事终于从这一刻正式步入战争准备阶段。 没有人对李承乾提出的时间表表示怀疑。 如今不过是永惟二年四月,距离永惟四年秋,还有两年多的时间。 这个时间,和先帝时期对高句丽开战的战争准备是差不多的。 更别说,李承乾对于高句丽的各种挑拨肢解,早就开始了。 …… “刘德敏回长安以后,和工部,还有将作监,商讨战船改进诸事。”李承乾的目光看向殿外还在下的大雨,然后看向苏勖道:“爱卿离京的时候,朕会让太子和纪王相送,爱卿坐船走吧,正好雨大,渭水涨水,过三门峡也容易下。” “喏!”苏勖对着李承乾沉沉拱手,他这一次离开长安,再回来,起码又是几年之后了。 李承乾温和的点头,转身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今年雨大,秋收难免会受影响,敦促各地加强治水的同时,也要提前为今年秋后的事情做准备。” 长孙无忌站出拱手道:“陛下去年下旨免了天下百姓的田租,今年秋税可能少些,但对于治灾反而要容易些。” “还是要做好减免准备。”李承乾略微笑笑,去年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天气有些异常,所以提前下达了免去天下百姓永惟二年的田租的圣旨,去年收获了百姓的感激,今年因为此事,百姓又能多活下来不少。 同时,朝中实际上也没有多少损失。 “这几年,天下雨水都多,户部和司农寺,要做好相应准备,小船小舟不妨多打造些,然后低价卖给百姓。”李承乾再度嘱咐一句。 “陛下仁德。”群臣再度拱手。 “另外,下一个月就是父皇的周年祭祀之事了,让诸王提前启程吧。”李承乾神色平淡下来,说道:“早日进京,早日返回地方,不要耽搁农事。” “喏!” 第五百六十一章 衣带诏,先帝临终昏聩(第三更) 华灯初上,宫城静谧。 两仪殿中,李承乾伸了懒腰,从御案上站起,看向一侧的李义府和许敬宗,说道:“今日便到此吧。” “喏!”李义府和许敬宗齐齐起身,拱手道:“臣等告退。” 等到两人离开两仪殿中,李承乾这才从丹陛上走下,来到了大殿门前。 站在台阶上,整个长安城的夜景尽收眼底。 火光连片,喧闹隐传。 头顶之上,星河横曳中天。 李承乾轻轻地松了口气。 心底深处一瞬间闪过无数的信息。 天下四方,洛阳,弘农,最后是关中。 地方州县长官,折冲府都尉,诸王府,各地关卡守卫,百骑司密探,还有致仕地方官员,每日都有无数消息传到长安。 长安,最关键的是长安。 天下最丰在长安。 长安安则地方定。 长安万年二县,雍州府,京畿道左右金吾卫,千牛卫,刑部,大理寺,户部,吏部考公司。 加上百骑司,密卫密探。 方方面面的消息都会送到长安,然后由三省六部九寺五监进行消息汇总,整理。 另外,诸中书舍人,给事中,诸御史台官员,同样分析地方奏报,监察四方。 李承乾坐镇在两仪殿,所有的消息都告诉他一件事情。 天下人心思安。 大局如此,便是再有什么蝇营狗苟,一时间也难以掀起什么风浪来。 不过真正的问题,还是在两年之后,大军征伐高句丽的时候。 那个时候,野心人才会真正的动起来。 收回心神,李承乾侧身问道:“李欣现在在什么地方?” “回陛下。”张阿难上前,拱手道:“魏王世子在科举之后,便开始巡游整个关中,这几日应该就能回到长安城了。” 李欣今年参加的第一次科举。 他的水准不错,但可惜,因为第一次参加科举,在一些小的细节方面有所错差,科举落第。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马上端午节了,让人送些礼品过去,父皇周年祭祀的前一日,便将他接到宗正寺安置下来。” “喏!”张阿难拱手,然后无声的退开。 李承乾看着眼前的整个长安城,轻轻笑笑。 天下啊! …… 太乙青华观中,一身青袍的李欣,跪在蒲团上叩首,然后起身,对着知客道人行礼,这才转身离开了太乙青华观。 行走在晋昌坊,十七岁的李欣神色有些疲惫。 转眼,他已经收敛心思,朝着自己的小院而去。 之所以请皇帝将他的住所安置在晋昌坊,就是因为这里距离太乙青华观很近。 而太乙青华观,是皇帝为文德皇后祭祀所建。 文德皇后是李欣的亲祖母。 至于当年的事情,李欣现在已经没有多想的想法。 皇伯在他少年时便对他相当不错,甚至还在当年事发之前,提议为他封王,但可惜…… 这几年,虽然在宫中被幽禁,但实际上他们的处境并没有多差。 饮食不用操心,诸般杂事也有人帮忙处理,李欣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读书。 如今他出宫了。 李欣的目光轻轻地看向北苑方向。 在他父亲的精心教导上,李欣的水准极高,但可惜,第一次参加科举,一些细节没有注意,科举落第。 不过李欣并不是很在意。 李泰曾经跟他说过,第一次科举不要尽全力。 李欣听进去了。 今年科举不行,那就明年。 中了进士,才能想办法将父王和母妃接出北苑。 小院就在前方。 就在这个时候,三辆马车从前方驶过。 风吹起车帘,数名女尼出现在李欣的眼中。 …… 刑部侍郎杨思讷府邸。 书房。 杨忠将清茶放在桌案上,然后低声道:“郎君,人已经进了感业寺,法号慧觉。” 杨思讷轻轻点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问道:“你觉得徐妃真的有重新回京的机会吗?” “必然有的。”杨忠躬身,说道:“袁天罡传的消息,皇帝和徐妃极有可能发生过苟且之事,而徐妃又是个美人,如今才不过二十多岁。” “但皇帝后宫美人无数?”杨思讷有些担忧。 杨忠轻轻笑笑,低声道:“但又有哪个是先帝嫔妃。” “武婕妤也被留在了皇宫。”杨思讷忍不住的抬头。 武媚娘甚至还是他的堂外甥女,而且没有子嗣。 “郎君,武婕妤终究是在皇后身边伺候,而且她是正经的先帝嫔妃。”稍微停顿,杨忠继续说道:“至于徐妃,她虽然也是先帝嫔妃,但实际上早就被废了,皇帝便是真的和徐妃有什么,将来重新将徐妃纳入后宫,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的。” 徐慧终究是被先帝所废,在宗册上无名。 虽然皇帝后来给了她才人的地位,但实际上还是一个庶人。 尤其现在到了感业寺出家,一切前尘往事都断了。 “皇帝还是好手段啊。”杨思讷轻轻冷笑,说道:“这件事情,别人想要做什么文章也不容易,反而真要做了什么,让他警惕起来,可就会有无数的手段打压下来……我们这个皇帝啊,心机太深。” “是!”杨忠轻轻躬身。 “袁天罡既然亲自做了部署,那么便看看是否能成,所以徐妃能够到了皇帝身边,那么诸事就能方便许多。”杨思讷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抬头道:“找个外姓的族女,嫁入徐家。” “喏!”杨忠点头,想要控制徐慧,还是得从她的家人入手,而且杨家做的不能太明显。 杨思讷的眼神微微眯了起来,低声说道:“以徐妃的身份,在关键时刻说句话……” “配合那件东西,足够动摇皇帝的位置了。”杨忠的声音极低。 即便如此,杨思讷已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是老奴失言了。”杨忠立刻低头。 杨思讷收回了目光,摇摇头,叹声道:“不关你的事,谁能想到,先帝有那件东西留下来。” 杨忠这一次小心的不再开口。 “不用这么紧张,若不是你从七叔府上将那件东西偷出来,我还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件东西在。”杨思讷稍微停顿,然后问道:“你说,袁天罡是不是也知道了这件东西的存在?” “不会,知道这件东西存在的,只有老奴,郎君和七郎。”杨忠摇头,他虽然在杨师道家中做管家,但他却是弘农杨氏长房的人,负责弘农杨氏在长安的具体事务。 至于杨师道,不过是表面的打掩护的罢了。 而杨师道自己,也根本不参与这些事情。 “可惜皇帝太小心了,徐慧又是废妃,不然这件事情就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杨思讷轻叹一声,有些可惜。 “郎君,恕老奴多嘴,我们一定要将心思放在吴王身上吗?”杨忠看向杨思讷,问道:“我们也有自家姑娘在宫中啊!” “你不懂。”杨思讷摇摇头,说道:“先帝的遗诏……先帝虽然有遗诏留下,但实际上朝中很多人都知道,先帝在临终前昏聩了,皇帝一开始也在瞒着,后来他也就不瞒了,先帝在知道自己失忆之后,也冷静了下来。” 杨忠面色凝重起来。 “这份衣带诏,实际上就是先帝在昏聩的时候流出来的。”稍微停顿,杨思讷缓缓摇头道:“我甚至怀疑,先帝在清醒的时候,还记不记得这件事情。” “郎君的意思是说,宫中没有备档?” “宫中当然没有备档,衣带诏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备档。”杨思讷有些好笑的看了杨忠一眼,随即面色凝重下来,点头道:“是的,宫中没有备档,这意味着如果我们不能在最合适的时候拿出来,那么我们就会有谋逆之罪。” “是!”杨忠沉沉低头。 “吴王和我们之间毕竟隔了一层,他败了,也不会太过牵连到我们,而且他是先帝的儿子,以此质疑皇帝,自然名正言顺。”杨思讷看向杨忠,笑着说道:“我们总不能让孙子去质疑他的父亲害死他爷爷吧。” “郎君所言有理。”杨忠认真点头。 “有一个宫中的后妃,不,是先帝的遗孀,加上一个先帝的儿子,加上先帝的衣带诏,自然有机会让宫中动荡,可是这还不够。”杨思讷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还需要一个朝中的老臣,来帮助我们在关键时刻承认此事。” “老臣?” 杨思讷点点头,说道:“这个人不好找,如今在朝中的这些人,都找到先帝临终昏聩的事情,而以他们的性子,一旦知道我们手上有这么一份衣带诏,恐怕立刻就会反过来杀了我们。” 贞观一朝,用的基本都是贤臣,便是有人有所不足,但在大局上不会有任何问题。 “长孙无忌绝不会帮吴王,房玄龄也是如此,李勣是个墙头草,滑不溜手,唐俭的女婿是雍王的人,于志宁,马周,来济又是皇帝的亲信,其他六部尚书同样不能用。”杨思讷算来算去,总是难以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若是能够有一个合适的宰相,加上先帝的遗孀,先帝的儿子,先帝的衣带诏,这份东西的威力才能发挥出来。 “郎君。”杨忠低头,说道:“郎君为何一定在想朝中重臣了,诸王也是可以的。” “诸王?”杨思讷眉头皱了起来。 “先帝的那些兄弟。”杨忠轻轻笑笑,低声道:“荆王,滕王那些人!” 杨思讷眼睛一亮,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在关键时刻,先帝的那些兄弟所能发挥的作用,丝毫不逊色于一个宰相啊。 “如此说来,那么就只剩下一件事情。”杨思讷轻轻抬头,自言自语道:“什么时候,皇帝才会和长孙无忌发生矛盾,以至于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当然,是东征高句丽的时候。” 第五百六十二章 化家为国,世家的野望(第一更) 五月仲夏,山川巍峨。 九嵕山下,一队队金吾卫从长安城,直接排列而来。 一身生麻丧服的李承乾,在无数朝野群臣,内外诸王的注视下,步行走上昭陵。 然后在山腰献殿,焚香进献,躬身祭祀。 一片哀恸哭声顿时在昭陵上下响起。 杨思讷身为刑部侍郎,他在群臣当中的位置相当靠前。 仅在诸王,诸公主,诸驸马,诸相,六部尚书,诸大将军将军,九寺寺卿的身后。 叩首在地,杨思讷满脸泪水,和其他人一起哭嚎着悼念先帝,然而在不经意间,杨思讷抬头,目光却落在了吴王李恪和荆王李元景的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深沉。 吴王的母亲是杨广的女儿,即便是世人再怎么说杨广那一脉和他们这一脉不是一回事,但实际上杨坚一脉本身就是弘农杨氏嫡系。 他们和大多数河东世家一样,都是当年五胡乱华时期,改名胡姓,后来又改回来的。 比如乌丸王氏,他们是实实在在的太原王氏的分支。 这一点诸世家大族全部心中有数。 尤其,李恪的岳父汾州刺史杨誉,是杨思讷的堂叔。 观王杨雄,有两个弟弟。 一个是杨达,一个是杨士贵。 杨誉就是杨世贵的儿子。 也就是杨思讷的堂妹,嫁给了李恪。 李恪实际上是杨思讷的堂妹夫。 双方之间的关系极近。 当然,在外人的眼里,李恪更多的还是受杨广的影响太深,以至于让人们都有些忽略了他背后的弘农杨氏。 杨思讷的眼神微微的眯了起来。 他手上有先帝的衣带诏,有先帝的儿子,还有先帝的遗孀。 只要这些人能联合起来,在关键时候,足够将李恪送上至尊之位。 当然,李恪虽有很深的弘农杨氏的血脉,但再怎样,也不如弘农杨氏自己占有天下。 至于说该怎么做,杨坚已经在前面打好了例子,后人只需要萧规曹随,便可以化家为国。 化家为国。 谁不想。 春秋战国时期,不知道有多少人做到过。 之后的彭城刘氏,还有现在的陇西李氏,以及之前做到过的弘农杨氏杨坚一脉,都是极好的例子。 杨思讷的目光轻轻地从荆王李元景的身上收回。 在他的计划当中,李元景的位置极其的重要。 他手上的衣带诏需要得到承认,李元景这位高祖皇帝在世的最长子开口,天下人至少有信五成。 这就足够了。 剩下的就是在朝中的权力斗争中选择一个合作者。 至于说皇帝和长孙无忌之间的矛盾爆发。 杨思讷不急,皇帝和长孙无忌之间不可能永远和睦,只要他们爆发一次冲突,那么便有无数手段可以施展。 …… 献殿之前,李承乾神色肃穆的躬身。 起身,他将手里的高香插入香炉之中。 昭陵四方,四根烟柱直冲天际。 “父皇,对高句丽的战事已经开始。”李承乾看着眼前的灵位,轻声道:“很快,高句丽便不复在这世上了,用不了多久,东岛便会彻底的归入大唐,那个时候,便是儿臣全力向西的时候,踏平西突厥,灭吐蕃,进天竺,然后向波斯和大食。” 一副宏伟的图画已经清晰的展现在李承乾的眼前。 李承乾轻轻低头,继续说道:“平灭高句丽之后,儿臣便会以大胜之威,清理朝中隐患。” 朝中隐患,什么隐患。 自然是隐田和隐户的事情。 这个问题如果不重视,那么他将大唐治理成盛世的速度将会被极大的拖延。 甚至说不定到他死都不一定能完成。 当然,隐田和隐户事关重大,他如果全面开战,那么天下世家群起反对,那他就是下一个杨广。 所以,他只能选择一个足够强大的目标开刀。 然后以他们的血,来震慑他人,最后缓慢的推进隐田和隐户之事,这个时候就不能太急了。 而这个目标,便是弘农杨氏。 杨思讷已经踏入李承乾的陷阱当中。 可怜的他,却还一无所知。 他做的越多,将来反噬到弘农杨氏身上的时候,一切也就会越剧烈。 这样,李承乾才能以谋反的名义,清查弘农杨氏的隐田隐户事。 才能给天下百姓,还有跟在他身后的人以足够的利益,然后跟着改革的惯性,将天下治理的更加昌盛。 李承乾抬起头,目光从昭陵之上,望向整个天空。 碧空清澈。 长去万里。 …… 御驾在朱雀门侧落下。 皇帝乘御辇入太极殿。 太极殿大宴群臣。 一身的黑色衮龙袍被换下,李承乾换上了赤黄色衮龙袍。 皇后坐在侧畔。 诸王,还有百官齐齐拱手道:“陛下!” “平身吧。”李承乾微微抬手,群臣这才肃然站立。 李承乾看着众人,举起酒杯,点头道:“这一年诸卿辛苦,今日朕以盛宴款待诸卿,宴后有丝绢赐下,送入诸卿府邸,诸卿今日可痛饮美酒,一醉方休。” “多谢陛下!”群臣齐齐起身,然后举起酒杯。 “来,饮!”李承乾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饮!”群臣齐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承乾抬手,高声道:“舞!” 一声落下,四十九名千牛卫手持刀盾,步入大殿之中。 秦王破阵,刀光演杀。 整个大殿之中,逐渐的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演武之中。 不少人眼中不由得闪起一丝缅怀之意。 秦王破阵舞。 先帝亲创的战舞。 不知不觉中,先帝已经离世一年了。 整个天下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改变。 少数几个人凛然惊醒,忍不住侧身微微看向坐在丹陛之上欣赏秦王破阵舞的皇帝。 随即,他们全部低下了头。 ……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着闪烁进退的刀光,眼神不由得迷离起来。 以一人之身,坐三千万人之上。 一句如履薄冰,远远难以形容他的艰难。 自从先帝归葬之后,李承乾便小心的开始种种布局。 先是让诸相巡查地方,压制地方世家,减少地方矛盾。 同时检阅诸军,收拢十六卫人心。 然后将杨师道从吏部尚书的位置上踢下来,留出吏部尚书的位置,让关中诸家留心这个位置。 当然,最后这个位置实际上是被长孙无忌拿到了。 关中诸家的人怨也在长孙无忌的身上。 又将袁天罡彻底的逼出来,让长孙无忌的目光彻底的落在袁天罡和弘农杨氏的身上。 最后,高句丽大战开始准备。 军功,财富,一下子又将相当多的人心给引了过去, 不知不觉中,先帝病逝这段时间的过渡期,已经过去了。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先帝病逝之后,诸王,功臣,武将,百官,世家,还有地方豪族,本来应该蠢蠢欲动,多少闹出一些事情来表示对新皇的不认可,但这些,全都被李承乾在刻意的布局之下化解了。 坐在御榻上,李承乾隐约能够感受到一股股的人心流向,但没有一个是直接冲着他来的。 便是坐在不远处的杨思讷,他的目光也更多的是在长孙无忌的身上。 对于李承乾这个皇帝,没有人敢直接发起挑战。 因为他如果说一句拖下去斩了,很有可能是真的就斩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李承乾稍微侧身,张阿难拱手,然后快步的从侧畔走出大殿。 随后,一本奏本已经被拿了进来,放在了李承乾眼前的桌案上。 李承乾打开看了一眼。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震惊,随即笑笑,继续转身于群臣享宴。 …… “松赞死了。”李承乾站在东偏殿中,洗手净面,然后才看向阅读奏本的长孙无忌。 奏本是李君羡从通天河送回来的,吐蕃正式向大唐通报,吐蕃赞普松赞病逝,新一任赞普芒松芒赞即位。 吐蕃的送丧信使还在路上,李君羡早一步将消息送了回来。 长孙无忌将奏本放下,然后才看向李承乾道:“奏本写的,松赞是在五月初四病逝的,但臣怎么感觉,他有种早就人没了,现在不过是一切收拾妥当,才向天下四方发送消息的感觉。” “秘不发丧,吐蕃人的一贯手段了。”李承乾平静的走到了御榻上坐下,微微抬手。 长孙无忌走到了左侧跽坐下来,然后才看向李承乾道:“若是如此,那么这一次松赞病逝,我们就没有任何可趁之机了。” “嗯!”李承乾点点头,平静的说道:“如今大唐本来便已经转身向东,松赞病逝的消息传来,意味着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吐蕃不会有动作了。” “是。”长孙无忌微微颔首,芒松芒赞算起来年龄不过三岁,起码十年之内,吐蕃都要为了消化内部的权力斗争而忙碌了。 长孙无忌突然抬头,低声说道:“陛下,若是如此,吐蕃人恐怕会要求公主返回吐蕃。” “这是必然之理。”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皇妹是吐蕃大妃,她哪怕仅仅是回去,也能足够的让大部分人心沉静下来,所以,这一次,吐蕃人怕是有着非皇妹不回的打算。” “那么陛下?” “看皇妹自己的意愿吧。”李承乾摇摇头,说道:“这一次吐蕃人来,恐怕带来的不仅是松赞自己的死讯,恐怕还有芒松芒赞的祖母芒妃墀嘉殉葬的消息。” 大唐自李承乾以来,彻底的废除了人殉,但吐蕃没有。 上一次吐蕃国使韦·达玛仁增来长安的时候,李承乾就隐晦了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文成公主回吐蕃可以,但芒妃墀嘉得死,这样文成就能够以芒松芒赞嫡祖母的身份生活在吐蕃。 “朕之所以不愿意皇妹回吐蕃,就是因为害怕她在松赞干布死后,被人强行殉葬而已,如今松赞的事情已经定下,只要芒妃墀嘉确认已被殉葬,那么朕就不会再拦着她会吐蕃了。”李承乾神色出乎长孙无忌意料的平静。 “若是吐蕃人不受规矩,在公主回去之后,强行以公主要挟大唐,怎么办?”长孙无忌忍不住的抬头。 “让江夏郡王增兵通天河吧。”李承乾淡淡的开口,说道:“朕让李君羡始终屯兵在通天河,不就是为了随时可以杀往吐蕃吗,如此之下,有大兵在外,有皇妹在内,这样在大唐攻伐高句丽的时候,吐蕃就不会出任何意外,至于未来。” 李承乾起身,朝着殿外而去:“未来,朕会灭了吐蕃,亲自迎她回长安!” 长孙无忌轻叹一声,沉沉拱手。 …… 立政殿。 李承乾平静的步入殿内。 武媚娘正在帮助皇后将微醺的李象,李厥和李隅等人,安置妥当。 最后才跟在皇后身后,对着李承乾福身道:“陛下!” “今夜有劳婕妤陪公主休息了。”李承乾对着武媚娘点点头,然后走过去,拉着一身皇后翟衣的苏淑走向内殿。 苏淑一脸羞红,但却被李承乾紧紧拽着手腕拉进内殿。 帷账垂下。 红烛摇曳。 片刻之后,躺在西殿睡下的武媚娘脸上一片羞红,眼中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渴望。 第五百六十三章 明空师太,许久不见了(第二更) 五月二十九,帝幸终南山。 祭祀太上道德真君。 追封尹轨,杜冲,岐晖,于章等十几位楼观道真人三洞法号。 其中最末尾为袁天罡。 …… 终南山下,御驾返回长安。 御乘之内,长孙无忌依旧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李承乾道:“陛下,为何袁天罡也在被追封的名单之列?” 李承乾放下手里的奏本,看向长孙无忌,笑笑说道:“明面上的理由是为了安抚道门,毕竟袁天罡在世的时候,也是一名道门有名的真人,他假死之后,又多潜藏在终南山,朕追封袁天罡是告诉道门,朕没有追究道门隐庇袁天罡之罪的意思。” 长孙无忌缓缓点头,然后又问道:“那么除开表面上的理由,陛下还有什么想法?” “那就是让一些人疑心袁天罡还没死。”李承乾神色平静下来,低声说道:“舅舅,杨豫之死了。” 长孙无忌一愣,随即点头道:“是!” 百骑司派人去了弘农,收买了伺候杨豫之的侍女。 杨豫之本身就是因为这些婢女之事,被流放出京的,所以哪怕是受到了严惩,但在回到弘农之后,杨豫之依旧死性不改。 对于手下的婢女非打即骂。 甚至打死了好几个。 可惜,那些地方在弘农深山里,弘农杨氏将消息封锁的很死。 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自然也没法管。 所以,最后两名被收买的婢女在勒死杨豫之之后,逃入深山再也不见了踪影。 “但,消息没有传到长安。”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眼神微微眯了起来,低声道:“舅舅,这件事情,安德郡公到现在还不知情。” “陛下的意思,是杨氏将消息藏了起来,故意不告诉安德郡公……秘不发丧!”长孙无忌顿时一惊。 “杨豫之虽然被流放,但他终究是安德郡公的儿子,哪怕是他给安德郡公已经留了一个孙子,但他死了,安德郡公哪怕是自己不回去,也得派人回去看看,更别说还有公主。”李承乾低头,轻声冷笑:“或许,是他们觉得是袁天罡杀了杨豫之。” “袁天罡?”长孙无忌惊讶的看着李承乾,忍不住的问道:“怎么会牵扯到袁天罡身上。” “或许他们觉得杨豫之不是被两名婢女勒死的,他们怀疑在那两名婢女的身后还有人。”李承乾似笑非笑的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沉吟下来。 杀了杨豫之的,就是李承乾。 因为杨豫之变相的导致了先帝之死,所以他必须死。 “杨家没有怀疑到陛下身上,所以他们怀疑到了袁天罡的身上,他们怀疑袁天罡没死。”长孙无忌有些明白了过来。 “也不一定就是袁天罡。”李承乾淡淡的摇头,说道:“袁天罡假死那么多年,手下必然有几个真正的亲信,杨家想要接管袁天罡留下的力量,自然难免要和一些人起冲突,甚至杀几个人。” “他们害怕他们和袁天罡有关的事情,被陛下知道。”长孙无忌缓缓点头,杨豫之的死,一旦被朝中所知,开始调查,万一调查到袁天罡手下的身上,查出袁天罡和杨家的人有关,那杨家的麻烦就大了。 “现在的他们,最怕听到袁天罡三个字,所以朕正好闹一闹,让他们心里更紧张一些。”李承乾眼神冷了下来,说道:“正好,看他们和那波人闹的大一些,同时,我们的人也可以潜入进去,必要时候,还可以派人假做袁天罡还活着的迹象。” 长孙无忌终于听明白了。 皇帝是要让弘农杨氏的人相信袁天罡还活着,这样他们做事就会疑神疑鬼。 这样他们的注意力就不会太在皇帝身上,做事也容易露出破绽。 皇帝也就能够更好的摸清弘农杨氏的底细。 “陛下英明!”长孙无忌赞叹的点点头。 李承乾笑笑,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朕还是希望看到他们在关键时刻能收敛,这样天下安定,才是天下之幸。” “陛下仁德。”长孙无忌微微低头,然后他又小心的问道:“臣听说陛下下旨让太常寺筹备萧氏女入宫之事?” “嗯!”李承乾神色认真起来,道:“舅舅,今年夏天的雨水不少,甚至河南,齐鲁,还有河北的很多地方都遭了灾,遭灾就要救灾,救灾便需要粮食,萧氏入宫以后,江南的粮食就能够运往北边,用来救灾。” 如今的江南世家,顾陆朱张虞魏孔贺,虽然各有风流,但依旧是以萧家为主。 或者更准确的讲,萧家是所有江南世家当中,和关陇门阀结合最深的。 “另外,有些事情,也到了该下狠心的时候了。”李承乾侧过身,看向了车窗之外。 长孙无忌一愣,脑海一转,脸色轻轻一变,随即低头道:“是!” 看着远处的长安城,李承乾叹息一声,说道:“一会儿舅舅自己回宫吧,朕去感业寺一趟,去探望一下皇贤太妃,父皇的后宫诸妃中,只有她是自愿皈依佛门,然后诚心为父皇祈福的,这一点,朕心中很是感念。” 先帝离世之后,先帝诸妃为了自己未来的去向,很是闹出了一些事情。 但只有皇贤太妃郑氏,是主动愿意前往感业寺出家,为先帝祈求冥福。 李承乾一开始就对郑氏格外照顾,她虽然是在感业寺出家,但实际上她的内外行止都不受控制,甚至她的家人,只要前往感业寺,就都能够见到她。 或者更准确的讲,郑氏才是整个感业寺的主人。 这件事情长孙无忌早就知道。 皇帝探望郑氏,是感念郑氏的诚心,也是对先帝的一种孝道。 “是!”长孙无忌感慨的点点头。 …… 感业寺中,李承乾从内院走出,神色感慨的在感业寺四处游览。 来感业寺一年,郑妃越发的清静,对佛法的理解也越来越精湛。 实际上这一年时间,便是郑妃自己家人都很少能见到她。 不知不觉中,李承乾已经来到了西偏殿。 在感业寺出家的先帝嫔妃中,位分不低的才人美人有好几位,李承乾都让人送去了各种赏赐。 如今在感业寺,不比在宫中,诸般事物都匮乏很多。 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她们都能见自己家人一次,但说实话,对于这些从宫中出来的先帝嫔妃,便是她们的家人,也未必愿意来见他们几次,更别说是给她们什么钱财了。 所以李承乾这一次过来,也带来少量的钱财,算是当做对她们为先帝祈福的赏赐。 李承乾迈步进入西院,徐安在身后紧跟,手里的托盘上,放着几个钱袋。 李承乾直接步入西厢房。 狭长的厢房深处,徐慧跪在蒲团上,对着佛像不停的念诵着经文。 身边一名十六七岁的小沙尼躬身站在一旁。 见到李承乾,小沙尼吓了一跳,赶紧合十行礼道:“陛下!”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你退下吧,朕和明空师太有些话要讲。” “是!”小沙尼立刻退了下去。 李承乾走到了徐慧身侧跽坐下来,目光看向前方的佛像,合十行礼,说道:“明空师太,许久不见了。” “陛下!”徐慧嘴唇微微颤抖,然后低头。 李承乾起身,然后站到了徐慧面前,低头看着她。 徐慧低着头,连呼吸这一刻都变轻了许多。 她知道,她虽然入感业寺一年,但是她始终都在他的掌握中,从来没有脱开过。 甚至就连自己的法号明空,也是他强行按在自己头上的。 李承乾一直站在徐慧面前不说话,一股沉重的压力突兀的出现在徐慧心头,她忍不住的抬头:“陛下!” 一只手这个时候,略微用力的捏住了她的下颚,徐慧忍不住低声道:“疼。” 李承乾没有放开她,半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妹妹七月份入宫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徐慧不由得感到一阵冷寒,她微微点头道:“知道了。” “等她入宫之后,朕会特旨,让你也入宫,在宫中居住,等到她有了孩子之后,你便负责照料她。”李承乾一句话说完,不等徐慧反应过来,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也可以是你的孩子,让她来照顾你。” 徐慧猛然抬头,惊讶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眼神温柔起来,抚摸着徐慧的脸颊道:“你若是愿意,将来你就做朕的才人,甚至可以是婕妤,若是你不愿意,将来生下孩子之后,便对外称是你妹妹的孩子。” 徐慧心头顿时一阵委屈起来,她下意识的低头,但李承乾却依旧用力的捏着她的下颚,轻声笑了。 “放心,朕不会委屈你的。”李承乾伸手,直接将徐慧抱了起来。 徐慧顿时惊恐的说道:“陛下,不要。” 李承乾没有理她,抱着她走到了一侧的方桌前,然后将她放在了桌案上。 看着徐慧惊恐的眼神,李承乾稍微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好笑的说道:“轻重,朕还是明白的。” “谢陛下!”徐慧终于彻底的放松了下来,身体有些无力的靠到了李承乾身上。 李承乾伸手搂住她,低声问道:“刚才那个小沙尼是谁,要不要将来将她也一起带入宫中。” “不必了。”徐慧低着头,说道:“她叫慧觉,俗家名叫陈大妮,来自睦州,家里因为遭了灾,地方官治灾不利,最后被迫流落到洛阳,然后从洛阳的寺庙里送过来伺候的。” 先帝的嫔妃,哪怕是出家为尼,青灯古佛,但也不意味着她们的待遇会差。 实际上,相比于天下间绝大多数寺庙,绝大多数僧尼,她们的生活要好上太多了。 平日里身边都会有一两名女尼相随。 李承乾目光抬起,看向房屋之外。 慧觉,陈大妮,睦州。 陈硕真。 女帝陈硕真。 李承乾目光微微冰冷。 他怎么可能在来这里之前,不将徐慧身边的人调查的清清楚楚呢。 尤其是袁天罡曾经来过这里。 很多事情看起来是不相连的,是断的,但在李承乾眼里,却是清晰无比的。 袁天罡死了,现在在陈硕真背后的,一定是弘农杨氏。 睦洲起兵。 李承乾当然不会让一切落到那种地步,但若是将来陈硕真强行做些什么,弘农杨氏很难不被拖下水。 陈硕真和弘农杨氏,谁牵连谁呢? 第五百六十四章 萧妃入宫,萧瑀萧后病逝(第三更) 六月十三,宫中一片喜庆。 两仪殿中,宫女舞庆。 两侧的群臣觥筹交错,满脸喜色。 李承乾一身红色蟒袍,坐在御榻上酒意酣然。 他微微侧身,目光在群臣身上扫过,然后平静的落在了坐在左侧最上首的宋国公萧瑀身上。 萧瑀此刻笑的极开怀。 皇帝所娶的是他的兄长萧瑑的孙女萧姿,萧姿的父亲是贝州刺史萧钦。 或者说,皇帝现在是他的侄孙女婿。 兰陵萧氏从高祖皇帝走来,到太宗皇帝,到当今天子,一直都有和皇室联姻。 今日之事,足够保证兰陵萧氏,数十年富贵。 萧瑀已经七十五岁了。 今夜开怀之下,酒饮了着实不少。 看到这一幕,李承乾轻叹一声,然后从御榻上站起,走下丹陛,然后在萧瑀身侧跽坐下来。 萧瑀虽然有些酒后迟钝,但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转身便要起身:“陛下!” “今日家宴,不用多礼。”李承乾拉住萧瑀,举着酒杯看着他说道:“宋国公,朕当年曾经说过,让你再度入仕为相,但如今朝中群贤满溢,朕恐怕要对不住,要食言了。” 萧瑀笑着摇头,说道:“老臣这个年纪,就连上朝都做不到,还做什么宰相,远不如在家安闲,如今正好。” “来,宋国公,朕敬你一杯。”李承乾举杯,和萧瑀一起一饮而尽。 长孙无忌坐在旁边,神色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他的眼底是一阵复杂的神色。 …… 星河横空,蝉鸣阵阵。 李承乾在徐安的搀扶下,回到了甘露殿。 殿中满是红绸绿带。 李承乾站在殿中,深吸一口气,眼神从醉意酣然,到很快的清醒过来。 迈步走进内殿,李承乾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榻上,一身红色嫁衣的萧姿。 五官精致,眉眼如画,坐在床榻上,气质清冷,偏偏又有种高贵典雅之姿。 李承乾走到了萧姿对面坐下,看着手里握着团扇,双手有些微微颤抖的女孩,轻声道:“爱妃怎样?” “陛下!”萧姿大着胆子,抬头直直的看着李承乾,眼神中带着紧张的探询。 李承乾神色温和的笑笑,然后探手将萧姿的柔荑抓在手中,看着她的漆黑的眼眸,认真说道:“今日,你入了宫中,一生的寄托都在朕的身上,朕答应你,朕必不负你。” “谢陛下。”萧姿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李承乾侧身,招招手。 一名侍女端着红色托盘来到了李承乾身前。 李承乾提起上面的酒壶,给自己和萧姿各倒了一杯,然后将一杯酒递给萧姿,轻声道:“来,爱妃,与朕同饮,日后身心相连,永不分离。” “是!”萧姿脸上带上笑容,一杯酒饮尽,越发的明艳动人起来。 李承乾拿过酒杯,放在一旁,然后侧身道:“来人,帮助爱妃宽衣。” “喏!”两名侍女立刻上前,帮助萧姿将头上的鸾冠摘了下来,然后在李承乾的注视下,一点点的将萧姿身上的嫁衣,全部脱了下来,脱的一干而尽。 帷帐落下,一时间娇羞无限。 …… 皇帝纳妃,辍朝三日。 萧姿入宫,为皇帝修媛,九嫔之一。 夕阳落日,一身粉色襦裙的萧姿坐在甘露殿前,对着整个皇宫作画。 琴棋书画,萧姿虽然是女子,但是极擅长绘画。 不知不觉间,一副落日图已经接近成型。 萧姿忍不住侧身看向皇帝,皇帝此刻正坐在桌案后,认真的处理着奏本。 萧姿知道,李承乾虽然因为纳妃辍朝三日,但实际上他对于朝中的奏本的处理,却是一日都没有停下。 除了入夜之后,一心陪伴自己外,更多的时候,李承乾都是在处理政务。 萧姿转过身,看向西边的夕阳落日。 不知不觉中,落日已经缓缓的沉了下去。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甘露门下传来。 徐安来到甘露殿下,先是对着萧姿认真拱手,然后才快步的走入殿中。 很快,李承乾便已经从殿中走出,神色复杂的看了萧姿一眼,然后也不理会她,直接就朝着甘露门走去。 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吗? 萧姿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有人传信。 宋国公萧瑀病危! …… 夜幕之下,长街宵禁。 “驾!”李承乾催着马匹快速的来到了宋国公府邸。 早就等到府门口的萧锐面色悲苦的拱手道:“陛下,阿耶突然就病重难行了,太医过来看过,阿耶已经是命途将终了。” “哭什么,便是真的有什么,也是喜丧。”李承乾瞪了萧锐一眼。 说起来,萧锐还是他的姐夫。 “皇姐呢?”李承乾抬头,看向院中。 萧锐收敛悲切,低声道:“在后院。” “走!”李承乾大踏步的朝着后院而去。 一入后院,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萧氏子弟。 兰陵萧氏自从前隋时期北上以后,多年来和关陇门阀通婚极盛,家族子弟多在长安为官。 其实力丝毫不逊色于关中大家门阀。 “陛下!”众人带着哀戚的神色,对着李承乾躬身行礼。 李承乾直接摆手,大踏步的朝着房中走去。 襄城公主恰好从房中出来,一脸哀戚的对着李承乾福身。 李承乾微微摆手,然后直接进入房中。 此刻,萧瑀已经无力的躺在了床上,面色苍白,白发散乱,他的床榻畔坐着萧后。 萧后刚要起身,却被萧瑀紧紧的拉住。 萧瑀看着萧后,带着哀求的说道:“阿姐,阿弟这一去,就没人照顾你了,那些事情,你硬熬了这么多年,该是放手的时候,好好的为自己想想,安度晚年吧。” 萧后身体顿住了,她没有想到萧瑀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竟然当着皇帝的面说了这么一番话。 李承乾对着萧后微微点头,轻叹一声,然后走到了床榻旁,看着萧瑀,低声说道:“宋国公,萧家的事情,你不必操心,有朕在,他们只要不违背唐律,那么满朝上下,没人能够为难他们。” 萧瑀轻轻笑了,他看着李承乾,轻声说道:“陛下,老臣其实早几年就应该走的,先帝要将老臣贬往地方,是陛下亲自劝说,让臣致仕,臣才能有这么几年好活。” 李承乾握住萧瑀苍白的手,脸色不忍的说道:“萧家于朕于国都有大功,朕唯一对不起的便是爱卿,说过的,要让爱卿再度为相的,但是一直也没有再找到机会。” 萧瑀微微摇头,说道:“足够了,以此换得陪阿姐几年,便是到了地下,面对阿耶阿母,臣这里也说得过去了。” 萧瑀的目光落在萧后身上,眼中带着不舍,然后又看向了房外。 李承乾立刻让开,萧钧和襄城公主,带着他们的女子,还有一家子全部走了进来。 萧瑀看着众人,脸上带出了满意的笑容。 是夜,宋国公萧瑀薨。 谥号贞褊。 追赠司空、荆州都督。 …… 甘露殿,床榻之上。 萧姿躺在李承乾的怀里,哭泣不已。 她虽然和萧瑀见得不多,但也知道,整个兰陵萧氏,在长安城,是由萧瑀一个人在顶着的。 如今萧瑀没了,一时间,她也是感到一片的茫然。 感受到身下的衣服被哭湿,萧姿这才收敛悲容,抽泣着抬头:“陛下!” 李承乾抱着萧姿,轻轻拍拍她的后背,低声道:“萧家的事你不需要担心什么,过几日萧卿归葬,朕陪你一起去看看,到时候,萧家有什么年轻的英才,你推荐给朕。” “妾身可以吗?”萧姿眼中忍不住的抬起一丝神采,在李承乾的眼中,越发的明艳动人起来。 “当然可以。”李承乾伸手捏了捏萧姿的鼻梁,然后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顿时,萧姿的脸上一片红晕。 她直起身,然后自己动手,将两侧的帷帐放了下来。 随即,殿中已经是一派的闺乐之音。 夜深人静。 李承乾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怀中抱着早已经疲累到沉睡的萧姿,他平静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冰冷。 转过身,李承乾看向殿外。 月色朦胧。 照在殿中,光影斑斓。 李承乾轻叹一声,有些事情,他虽然不想做,但却是不得不做。 轻轻自嘲一声,李承乾侧身看向怀里的萧姿。 这真的是美人,是个尤物。 越是品味,越是不舍。 怪不得在前世,李治会封她为淑妃,她在李治后宫的宠爱,甚至还要在皇后之上。 一度逼到皇后不得不过养子嗣。 李承乾眼中有些得意的笑笑,如今王幽兰,还有萧姿全部都成了他的后妃。 还有一个武媚娘,也被他收在后宫。 只不过现在李承乾在背后将弘农杨氏的问题解决之前,他是不会轻易去碰武媚娘的。 另外,还有徐慧。 徐慧上一次之所以被废,便是因为武媚娘的栽赃嫁祸。 下一个月,徐慧就要入宫了。 而且,还不止徐慧一个人,还有她的妹妹。 这两个人斗武媚娘,日后有好戏看了。 弘农杨氏啊! 李承乾的眼神再度冰冷起来。 …… 六月二十三,宋国公萧瑀陪葬昭陵。 是夜,萧后崩。 第五百六十五章 要命的选择,萧瑀之死的真相(第一更) 两仪殿中,李承乾平静的坐在御榻上,翻动着手里的奏本,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的将目光抬起。 看着一身白麻丧服,拱手站立的杨政道,李承乾终于淡淡的开口道:“朕今日召爱卿来,是因为礼部已经为萧后拟定了谥号,曰愍!” 皇帝开口,一直站在殿中的杨政道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他站在这里已经一刻钟了,皇帝一直不说话,让他从一开始的平静到慢慢紧张起来,到后来,更是一阵阵的不安。 收敛心神,杨政道轻轻低头,心里默默低念:“愍!” 礼部为他的祖母,萧皇后定的谥号是愍。 慜这个字,若是放在男性君王身上。 这是个恶谥。 在国逢难曰愍,佐国逢难曰愍。 使民折伤曰愍,祸乱方作曰愍。 但放在女性身上,便多有身逢乱世,竭尽全力,但依旧无力回天的意思。 这是个褒义的谥号。 当然,更准确的讲,可贬可褒。 尤其是他的祖父,杨广的谥号炀相对,更是如此。 “多谢陛下!”杨政道神色复杂的拱手,接受了下来。 李承乾点点头,问道:“礼部另有一事让朕询问卿,卿是打算将萧后送到扬州和炀帝一起合葬,还是说想要将她留在长安,随时祭拜,若是后者,朕可以在庄陵附近选取一块土地,为其归葬之地。” 庄陵,隋恭帝杨侑陵。 杨侑死后,被大唐葬在咸阳附近。 萧后自然不可能葬入庄陵,但在庄陵附近选一块地为萧后陵寝,是李承乾可以做主的。 当然,萧后也可以选择,让人送到扬州和隋炀帝合葬。 …… 杨政道低着头,呼吸莫名的沉重了起来。 按理说,这种事情,皇帝一封圣旨,他只需要去做就可以,根本没有必要来询问他的意见。 但现在,皇帝却来询问他的意见了。 是萧家那边的原因吗? 杨政道抬头,小心的拱手道:“敢问陛下,祖母可以葬入萧氏墓地中吗?” “这个朕没办法做主,便是朕同意的,萧氏的人不同意,一样也没有办法。”李承乾摇摇头。 这种事情,他不可能逼萧家人去做的。 杨政道也听出了李承乾话里的意思,萧家人是不可能同意萧皇后葬入萧氏陵墓的。 萧皇后虽然是萧氏的女儿,但她已经嫁入她人。 尤其她的身份还是前隋皇后。 萧瑀在的时候处理这些还好,可现在的萧家人根本就不敢拍板让萧皇后葬入萧氏墓地。 而现在,在礼法上能够决定这一切的,只有杨政道。 杨政道低着头,眼神凝重。 若是依照常理而言,他的祖母应该送到扬州,和他的祖父杨广合葬。 夫妻合葬才是正常。 但话到嘴边,杨政道又将话收了回来。 若是正常,皇帝何必问他。 而且还是在这大殿之中。 杨政道突然感到一阵冷然从自己的心底升起,他深吸一口气,拱手道:“陛下,臣愿将祖母安葬咸阳,好能随时祭祀。” 李承乾突然笑了。 他很满意的笑笑,点头道:“爱卿诚孝,朕便依爱卿所卿,将萧慜皇后归葬咸阳,另外,选出来的那一块地,将作为爱卿这一脉的祖地,前面可以立庙祭祀。” 杨政道一愣,有些艰难,但还是沉沉的拱手道:“臣领旨。”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爱卿等孝期满后,调任太学博士吧,兼任弘文馆学士,专职在内书堂教书!” “是!”杨政道惊讶的抬头,随即,他彻底明白了过来,松了口气,拱手道:“多谢陛下。” 李承乾看着杨政道,轻轻地敲着御案,然后开口问道:“爱卿应该听说过袁天罡,你对他有多少了解。” 杨政道沉默了下来。 良久。 良久之后,杨政道才拱手道:“启禀陛下,臣从未和袁天罡有过见面,只是偶尔听祖母提及此人,语气异常不屑,但似乎又和隋室紧密相关,身份很有些不同,祖母偶尔还提及到了尉迟家,其他的,臣便不清楚了。” “原来如此。”李承乾琢磨着,抬头认真的道:“卿入内书堂后,要好好教导诸皇子,要体恤爱民,尤其要知道天下艰难。” “喏!”杨政道对着丹陛之上的李承乾深深拱手,然后才躬身道:“臣告退。” “嗯!”李承乾平静的点头,然后看着杨政道脚步有些沉重,但还算轻松的退出了大殿。 …… “陛下,到最后的时候,他还是心些不甘啊!”长孙无忌从一侧的帷帐后站了出来。 看着杨政道的背影,长孙无忌眼神中带出一丝冷意。 “已经好许多了。”李承乾笑笑,道:“前隋灭国,便在于不恤国力,而若是追溯根本,便是杨广从一开始就行事太顺,目光又紧紧盯着上面的太子之位,以至于成功之后,放纵享乐,最后国破家亡。” “所以,陛下让他进内书堂,便是要以他为教训,让太子和诸皇子了得天下艰难之事。”长孙无忌认真拱手。 “对!”李承乾点点头,道:“他这人还是有点聪明的,朕之前让他选择的时候,他若是坚持要将萧后送到扬州和炀帝合葬,那么不得已之下,朕便只能送他去和炀帝一起合葬了。” 长孙无忌拱手赞同道:“若他依旧还眷恋前隋,那么他便也没有留在这世上的必要了。” “朕也不知道做的是对是错。”李承乾叹息一声,说道:“他若是将萧皇后送到扬州和杨广合葬,固然会让人想起他是杨广亲孙的身份,但一样会让人意识到,前隋已经灭了三十多年了,而大唐也已经传了三代了。” “前隋灭亡多年,真正的百姓和世家,实际上没有多少眷恋,更别说二王三恪之后,前隋的正统在天下已经没了。”长孙无忌抬手,看向李承乾道:“但是陛下,还有吴王在,弘农杨氏还在蠢动,不就是因为有吴王在吗?” 二王三恪,简单来说,是新朝为了宣告正统,宣告自己是正统继承先朝的法统,而对先朝后裔进行封赏的制度。 前朝天命已尽,新朝承继天命。 统领四方。 譬如大唐,高祖皇帝在武德元年,封隋恭帝杨侑为酅国公,允许其使用隋朝正朔、车旗服色;同时封北周宇文氏后裔为介国公,形成“二王后”。 先帝太宗皇帝,在贞观年间,以杨行基为杨侑嗣子,封酅国公,封宇文超为介国公,同时封北魏后裔为韩国公,形成三恪,前朝俱成过往。 虽然杨政道是杨广在世的唯一血脉,但杨行基才是法统上的前隋继承人。 当然,法统这种东西,登基之后强行改立便是。 后者也有可能杨行基以及他的后裔,才是弘农杨氏真正的目标。 但是,在天下臣民眼中,前隋已经亡了。 只是李恪终究是杨广的外孙,让很多前隋的人心汇聚到了他的身上,支持他争位,就等于前隋变相复活。 不过在贞观一朝,李恪从来没有真正的成为储君人选。 但一切在先帝病逝之后,发生了变化。 李承乾登基,李泰和李治被废,李恪就成了实际上的宗室最长。 若说宗室之中,李承乾现在最警惕谁,无疑是李恪。 李恪起名为恪,本身虽然是其母杨妃希望他能恪守本分和先帝希望他不要有非分之想的意思,但一个恪字,加上他本身就是隋唐两代血脉,难免会成为二王三恪的象征。 一旦李承乾意外出事,那么本身就是先帝在世宗室最长的李恪,李恪就会成为李象继承皇位最大的威胁。 这一点,长孙无忌是最警惕的。 “吴王为人低调谦逊,加上前些年,朕刻意加快了诸王属官轮换的时间,所以,他很难培养得起自己的亲信。”李承乾轻轻抬头,说道:“所以,他唯一能用,或者唯一能用他的,只有弘农杨氏。” 一切终究回到了弘农杨氏的身上。 …… “杨政道将萧皇后葬在咸阳,然后独立祖庙,便等于向世人宣告,他愿意安分守己的做个富贵闲人。”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所以朕才会让他入内书堂教书,这样也不枉费宋国公临终对阵的嘱托。” 萧瑀临终前,有一段话,看似是对萧皇后讲的,但实际上是对李承乾讲的。 萧皇后是杨广的皇后,有她在,前隋就永远有一面旗帜在。 哪怕是二王三恪,也难以隔断人心。 所以,只要萧皇后,李承乾对杨政道的猜忌就会永远在。 长孙无忌也是一样。 尤其是当看到弘农杨氏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候,任何可能会成为他们利用工具的人,都会成为他们警惕的目标。 所以,萧皇后死了。 杨政道在最后关头,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长孙无忌轻叹一声,一腔的话想要说出来,但始终都没有能说出来。 眼下的这件事情,从一开始的算计,就是皇帝自己在做的。 甚至他都没有多做什么,仅仅是将萧氏女纳入后宫,同时将婚仪办的盛大一些。 就这么一个盛大,要了七十五岁的萧瑀的命。 操劳过度加上饮酒过度,仅仅三日,便再也扛不住了。 萧瑀一死,萧皇后再难活。 萧皇后一死,杨广留在人间的最后一面旗帜,倒了。 长孙无忌敢肯定,现在萧皇后的死亡,还有杨政道自立宗庙,这件事情,最愤怒的一定是杨思讷那些人。 不知道他们会砸了多少家中的东西。 “臣会继续盯着盯着杨氏的。”长孙无忌收敛神色,肃然拱手。 杨氏有野心,便是原罪,将来他们一旦露出破绽,被抓住实据,长孙无忌不介意,亲自带兵屠了杨氏。 第五百六十六章 袁天罡的真实身份:杨广的兄弟(第二更) 御榻之上,李承乾稍微靠后,问道:“方才杨政道说袁天罡的身份和隋室有关,还有尉迟氏,舅舅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长孙无忌略微沉吟,然后思索着说道:“说起尉迟氏,那就有的说了。” 李承乾神色郑重起来,安静的听长孙无忌继续讲。 “尉迟氏在北周时期,是外戚,北周大将军尉迟迥是宇文泰的外甥,所以后来杨坚代周而立,尉迟迥在邺城起兵,北通突厥,南连陈朝,欲杀杨坚,但可惜最后兵败自杀,族人大半被杀。” 稍微停顿,长孙无忌说道:“倒是有一事需要注意,尉迟迥有一孙女,在事后被杨坚纳入后宫,但仅仅在一年之后,就被独孤伽罗所杀。” “一年?”李承乾身体前倾,皱着眉头看向长孙无忌。 “嘶!”长孙无忌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重重的点头道:“的确是一年,《隋书》中有所记载,这些来自前隋的官方起居注,不过内容很少。” “独孤伽罗虽然性妒,但能让她杀人,可不容易啊!”李承乾轻轻的看着长孙无忌。 “是的。”长孙无忌点头,说道:“世人虽然都言杨坚独爱孤独伽罗,但实际上,杨坚的后宫并非独孤伽罗一人,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蔡氏,弘政夫人陈氏,宫人尉迟氏,还有其他很多因灭国战败给没入后宫的罪人女子。” 李承乾微微颔首,不说是杨坚,便是他的后宫,也有这样的人。 “不过其他的嫔妃因为身份低下,所以即便是被杨坚宠幸,独孤伽罗也并不在意,能让她杀人的,除非……”长孙无忌面色凝重的抬头。 “除非是生下了子嗣,甚至可能是儿子。”李承乾点点头,说道:“这一点,杨勇和杨广也不会轻易让这个孩子活下来。” “是的!”长孙无忌面色凝重的点头,说道:“所以,的确,袁天罡很有可能是杨坚之子,杨广的兄弟。” “那这一切就说的通了。”李承乾点点头,平静的说道:“一个庶子,所以萧皇后提起他的时候,一脸的不屑,尤其是他这个庶子企图复隋的时候,更是如此。” “陛下!”长孙无忌抬头,郑重的说道:“这意味着萧皇后知道袁天罡复隋之事,但她一直没有禀奏。 还有,弘农杨氏和袁天罡联手编造那则谶言,说明他们也知道袁天罡在复隋,而相比于萧后的无能为力,杨氏可能在里面出了不少力。” “这不是我们早就知道的事情吗,只不过如今,一切更清晰了而已。”李承乾轻轻冷笑,说道:“但那又怎样,袁天罡已经死了,甚至是被杨氏出卖而死,死的好。” “是!”长孙无忌点头,道:“如此的话,杨氏族中必然有利用杨政道,还有吴王的计划,而刚才……陛下英明!” 李承乾一愣,随即忍不住的笑了。 杨政道独开一脉,彻底放弃了前隋的法统,杨氏必然跳脚。 至于李恪,李承乾同样对他做了种种限制。 还有袁天罡。 杨豫之的死,可能会让杨氏以为袁天罡没死,而袁天罡杨坚之子的身份,会让杨氏更加的寝食难安。 “杨家的事情,舅舅按照计划推进便可。”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道:“朕担心的,是袁天罡和吴国公尉迟恭之间有没有关系?” “陛下过滤了,尉迟迥当年起兵失败,他们那一支被大多绞杀,吴国公虽然也是同一族,但和尉迟迥血脉相差较远,而且在尉迟迥失败后,吴国公的父亲尉迟伽被杨坚授封大将军,开服仪同三司,这里的关系不可能好到那里去。”长孙无忌摇摇头。 李承乾点点头,尉迟伽被杨坚封大将军,但在杨广那里还是得到了清算,最后在隋末尉迟恭直接参加了刘武周起兵。 可见对前隋的痛恨。 “那么袁天罡就是被袁氏抚养长大的。”李承乾有些弄清楚了当年的事情脉络。 “是的,袁家在北周也是刺史郡守之家,和尉迟家通婚甚有可能,沦落到隋末,就只剩一个县令,则说明问题更大。”长孙无忌拱手,说道:“陛下,也就是说,袁客师是杨坚的孙子。” “这个就不要追究了。”李承乾摇摇头,说道:“这层身份,袁客师自己都不知道,没有必要自找烦恼,最多在他身边安插几个人,万一将来杨氏去找他……” “臣明白了。”长孙无忌立刻领会到了李承乾的意思,袁客师就是一颗棋子,一颗将来杨氏谋乱必然会动的棋子。 李承乾收敛神色,看向长孙无忌道:“两年时间,大军征伐高句丽,河北定州和幽州,还有辽东都要提前准备大量粮草,舅舅,要注意,这里面千万不能让杨氏插手。” “臣知道。”长孙无忌躬身,认真说道:“臣一定不会让一个和杨家有关的人,介入到其中,哪怕是一个库守,也不会。” 如今天下,真正的大事,只有两年后的东征高句丽。 杨家若是要做什么,那个时候是最好的时机。 错过了那个时候,大唐在东岛定局,之后就会转向西突厥和吐蕃。 在陇西、甘凉和安西,杨家可就没有多少势力了。 所以,杨家的事情,会在李承乾征伐高句丽前后彻底了结。 …… 李承乾从桌案上拿起一本奏本递给长孙无忌,说道:“郡公始安上奏请致仕,舅舅看看吧。” “礼部尚书要致仕。”长孙无忌一惊,赶紧打开奏本看了起来。 “当年让李卿任礼部尚书,本就是权宜之计,如今他请命致仕,朕也不好再驳。”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礼部尚书终究是六部之一,人选需要慎重。” 长孙无忌合上奏本,对着李承乾拱手道:“不知陛下有什么想法?” “虽然说李卿要致仕,但朕觉得还是应该好好给他一个体面,到了明年正旦,再宣布他致仕的事情。”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朕想先调黄门侍郎杜行任礼部侍郎,主管礼部诸事,等到明年,再任礼部尚书。” “杜行。”长孙无忌咀嚼着杜行的名字,最后抬头道:“可是陛下,杜行年龄也一样不小了,最后做一年的礼部尚书……” 说到一半,长孙无忌停顿了下来,恍然的拱手道:“臣明白了。” 李承乾轻轻笑笑,说道:“黄门侍郎空了出来,便让许敬宗顶上吧,江东世族,终究还是需要有些希望的。” 江东世族在朝堂上,人还是不少的,但是有机会做宰相的,眼下却看不出一个来。 长孙无忌稍微侧身,看向了一侧的廊柱之后。 上官仪坐在那里起居记录。 想了想,长孙无忌拱手道:“臣领旨。” “另外,朕想要让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李文暕调任洛州都督。”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襄邑郡王年纪不小了,身体也一直不是很好,朕看也就在这一两年间,将堂叔调回洛阳,有事也能就近伺候。” 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李文暕是襄邑郡王李神符的次子,襄邑郡王年纪七十三了,李文暕的年纪一样不小。 经过了刚才杜行的事情,长孙无忌有些摸到了李承乾的任用规律。 李文暕再有一任,就要致仕了,也就是说洛州都督很可能是他的最后一任,也算是一个恩典。 “那么洛州长史萧钧呢?”长孙无忌有些担忧的看着李承乾。 若是上面没有都督,萧钧就是从三品的洛州长史,但是有了洛州都督,萧钧就要掉到四品去。 “萧卿这些年做洛州长史,说实话,能用,但没法大用。”李承乾摇摇头,说道:“还是再磋磨磋磨吧,反正他这个从三品也虚的很,掉一掉再升回来,便不会有人再说实话了。” “是!”长孙无忌拱手,洛州的事情,他倒是不在意,都督也好,长史也罢,都是皇帝的人,真正要害在扬州。 “李卿从扬州大都督府调任,朕打算调任杭州刺史苏亶为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年底的时候,再封个国公,如此一来,朕对皇后也算是有个交代了。”李承乾抬头看向长孙无忌,不由得轻声感慨。 长孙无忌无语拱手,皇帝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真的要因此而得罪皇后吗。 “至于杭州刺史,舅舅,大郎他有没有兴趣到杭州走一趟?”李承乾说完,长孙无忌猛然抬头。 长孙无忌虽然有好几个儿子,但如今有资格做地方刺史的,只有一个长孙冲。 杭州刺史啊,那可是上州。 从杭州刺史调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是一条捷径。 比如苏亶,这一次调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那么用不了几年,他就会调回朝中。 起码是九寺寺卿和六部尚书的位置。 当然,皇帝曾经答应让长孙冲将来升任宗正寺卿,但有没有地方履历的宗正寺卿在朝中说话的分量是不一样的。 起码在地方事务上能够说的上话。 尤其是杭州。 吴越之地的核心繁华之地。 去杭州绝对不亏。 长孙无忌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多谢陛下厚爱,大郎他地方履历不足,若是强行到地方就任,难免会出事,反而会影响陛下大政。” 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感慨的点点头:“是的,舅舅说的是,将来大郎他任职,也不宜去的过远,起码要在长安附近先历练历练,然后再去远处,最后再调回来,这样才算是有为之才。” “是!”长孙无忌点头,他能够感受到皇帝的想法。 长孙无忌自己的年龄不小了,将来他致仕之后,长孙冲即便是能够在朝堂中站稳脚跟,但也就是那样了,日后为相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就连礼部尚书都不容易。 但是,又能怎样呢,从长孙冲做了驸马都尉开始,就注定他的前途有限了。 “既然表兄不去江南,那么就换一个人。”李承乾略微沉吟,抬头道:“舅舅觉得杜构如何?” “杜构,杜如晦的长子,杜荷的长兄?”长孙无忌眉头一挑,随即点头道:“杜构那可是个沉稳的年轻人,陛下选他着实不错。” 李承乾笑笑,说道:“杜构如今任慈州刺史,他调任杭州刺史,以朕看,就让房遗直调任慈州刺史吧,这一辈的年轻人,要逐渐的挑起重任了。” 一句话,长孙无忌心里感觉沉甸甸的,他拱手道:“是!” 第五百六十七章 房玄龄临终,该死的高阳(第三更) 夜色之下。 禁卫肃立。 长孙无忌神色平静从承天门走出。 不由自主的,他回头看了门内的宫殿一眼。 太极殿,两仪殿,甘露殿。 三座大殿沉沉的镇压整个皇宫,也镇压着整个天下。 礼部尚书,洛州都督,扬州大都督府长史,这些,长孙无忌并不在意,因为这些原本就是掌握在皇帝自己手里的。 如今不过是皇帝自己在做调整而已。 长孙无忌真正在意的,是黄门侍郎。 许敬宗从给事中升任黄门侍郎,便是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许敬宗任给事中,检校起居郎快十年,按照朝中资序,他升任黄门侍郎,是必然的事情。 只是让长孙无忌有些顾忌的,是许敬宗做了黄门侍郎,那么整个三省之间的权力将再度朝着皇帝倾斜。 门下省,从于志宁到来济,到许敬宗,全是皇帝的人。 中书省,唐俭本身就倾向皇帝,加上中书侍郎马周,中书侍郎高季辅,皇帝掌握大半。 尚书省,李勣是个墙头草,有事要么中立,要么倾向皇帝。 其他六部尚书,户部,兵部,礼部都在皇帝掌握中,工部长孙祥也倾向皇帝,刑部刘德威多有中立,但有事还是倾向皇帝。 只有吏部,在长孙无忌的掌握中,可即便如此,吏部侍郎李乾祐也是倾向皇帝的人。 当然,还有他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有些略微苦涩的笑笑,他长孙无忌是皇帝的亲舅舅,皇帝有事,他也是全面支持的。 只是让长孙无忌觉得稍微有些不好受的,是皇帝的手段越来越成熟。 很多时候,甚至都不需要他长孙无忌介入,就已经完成了。 就比如萧瑀和萧皇后的死。 那真正是皇帝手段的大成妙作。 长孙无忌肯定,便是先帝在世,怕是难以超越。 轻叹一声,长孙无忌抬头,继续强行。 皇帝成熟,对他长孙无忌是好事。 皇帝行事如履薄冰,他长孙无忌何尝不是如此。 他是当朝第一大权臣。 在世上,新皇登基之后,权臣的下场历来不会太好。 如今皇帝已经在逐步消化先帝病逝之后,落在长孙无忌手上的权力,同时也在很柔和的不触及长孙无忌的威望。 皇帝的心思长孙无忌能够体察到。 这便已经足够了。 至于那些期望他和皇帝反目的人,长孙无忌眼神中满是冷嘲。 他的目光看向前方。 大唐在继续前行,大踏步的前行,任何想要打断这一进程的人,都会被无数的力量直接碾碎。 …… 清晨,立政殿。 武媚娘一脸黄纱襦裙,着黛很浅,她的目光忍不住的看向东殿之中。 眼神哀怨。 一夜蝉鸣。 太子和两位皇子,以及公主,都住在后殿之中,什么都听不见。 但武媚娘昨夜留宿在西偏殿。 东殿之中的一切声响的清楚,全部都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 她也是女人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终于从东殿传来。 随即,一道威严的身影从殿中走出,来到了中殿。 武媚娘立刻抬手,殿外,十几名内侍将十几托盘的早膳送到了皇帝面前。 李承乾对着武媚娘温和的点点头:“武婕妤辛苦了。” “都是妾身该做的。”武媚娘立刻福身,身子沉的很低。 李承乾轻轻笑笑,眼底闪过一丝冷淡。 “武婕妤请起!”李承乾示意一旁的内侍夹菜,一边顺口问道:“武婕妤家中如何?” “一切尚可!”武媚娘轻轻点头,稍微松了口气,她的兄长知道她随时能跟在皇后身边,对她的母亲更好了。 李承乾点点头,这个时候,有些轻微的脚步声从内殿走了出来。 一身兰花纹襦裙的苏淑,一脸丰润的从内殿走了出来。 殿中侍女,包括武媚娘齐齐福身道:“皇后。” “平身吧。”苏淑走到了李承乾身侧,没好气的白了李承乾一眼,然后才问道:“太子和二郎三郎,还有公主,都还睡着?” “今日休假,让他们多睡会吧。”李承乾轻轻笑笑,然后从手边拿过一封圣旨递给苏淑,说道:“这是擢岳丈为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的圣旨,朝中流程已经走过了,一会就会发下去。” “咦?”苏淑立刻满脸惊喜,从李承乾的手里接过圣旨看了起来。 武媚娘在一旁看着,脸上满是羡慕。 看到苏淑读完圣旨,李承乾这才继续道:“等到了年底的时候,朕再授岳丈一个国公的爵位,皇后想想,哪个爵位比较合适……雍国公不成啊,那样岳丈是要被弹劾的。” “武功苏氏虽然是武功,但不是一定要称雍国公的。”苏淑白了李承乾一眼,然后沉吟道:“苏氏早年是从冀州迁移过来的,陛下觉得,叫冀国公如何?” 李承乾赞同的点头,说道:“可以,皇后选的很好。” “多谢陛下!”苏淑满意的笑笑。 李承乾继续说道:“还有苏瑰,他是皇后的弟弟,按理也是该有封赏的,朕看封个伯吧,就封武功县伯,至于其他的,日后再说。” “是!”苏淑点头,看着李承乾,问道:“陛下可是在想瑰弟的婚事?” “嗯!”李承乾神色认真起来,说道:“将来太子总是要多些自家人照拂的,所以朕想,不如让苏瑰娶窦氏的女儿如何?” “窦氏!”苏淑琢磨着李承乾的话,缓缓点头道:“可以,只是妾身怎么觉得陛下有让窦氏将来嫁女为太子妃的想法?” “皇后果然最了解朕。”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朕是有这个想法,窦氏这两年虽然没落,但是根基依旧很强,甚至还要强过长孙家。” 说句实话,长孙家这两年虽然强盛,但根底,也就长孙无忌一个人。 长孙祥虽然也跟了李承乾多年,但李承乾从来没有让他做宰相的想法。 但是窦家人,可以做宰相的,就不少了。 “不过朕也就是这么一个想法,还要再看看。”李承乾松了口气,说道:“再有两年,大军征伐高句丽,要么之前,为了稳定局面,定下婚事,要么等到大战获胜之后,再以婚事庆贺大胜,都是那两年的事情,皇后可以先找,若是其他家也有好女儿,也是可以的,大不了窦家女儿留给厥儿。” “嗯!”苏淑认真的点点头。 李象现在是太子,他的婚事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事情,也是整个皇室,乃至于大唐的事情。 “对了,说起婚事。”苏淑有些无奈的看向李承乾,说道:“关中六家的女儿已经入宫一年多了,陛下不能一直将人晾着,再放着不理,六家的人就会有意见了。” “朕知道了,这不是朝中的事情忙吗?”李承乾叹了口气,说道:“让徐安看着安排吧。” “是!”苏淑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出现在殿外。 张阿难面色凝重的出现在殿门口。 李承乾立刻正色起来,对着他认真的招招手。 张阿难步入殿中,对着李承乾认真的拱手:“陛下,出事了,梁国公昨夜突发重疾,太医说,已经到了命枯之地了。” 李承乾嘴唇忍不住的颤抖起来,他深吸一口气,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房相他不行了。” “是!”张阿难有些难受的低头。 先帝这才离世一年,从高士廉,到萧瑀,到房玄龄,一个个都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走!去梁国公府!”李承乾也顾不上苏淑,直接起身,朝着殿外而去。 苏淑站在殿中,不由得微微叹息一声。 很多命理之事,不是以人心为转移的。 …… 梁国公府,房遗直领着李承乾步入了后院。 后院门前,李承乾看着站立在门外的房遗则,房遗义,还有房遗直的夫人杜氏,房遗则的夫人荆王李元景的女儿夷陵县主,他停下脚步,冷声问道:“高阳呢?” 房遗直赶紧说道:“陛下,公主还在往这里赶。” 李承乾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看向身后道:“张阿难,你亲自去叫高阳公主,若是她慢上一步,你就打断她的腿。” “喏!”张阿难神色平静的躬身,然后快步的转身而去。 李承乾这才收敛神色,迈步走进到了房中。 房中只有房遗爱在床榻之侧伺候,御医张宝藏站在一侧,手里已经写下了一份药方。 “张卿,如何?”李承乾忍不住看向张宝藏。 张宝藏将手里的药方递给李承乾说道:“尽人事,拖延半日时间。” 李承乾身体一顿,他转身将药方递给房遗直,然后才走到了床榻前半蹲了下来。 看着白发苍苍,嘴唇干枯的房玄龄,神色莫名有些难受起来,他握住房玄龄的手,轻声道:“房相,你这是怎么了,你要快点好起来啊,朕这边刚准备让遗直做慈州刺史,你真要有什么,他就得耽搁下来。” “生死有命,耽搁便耽搁吧。”房玄龄很坦然的笑了,苍白的脸色看着李承乾说道:“老臣也是听到陛下要让大郎任慈州刺史才松了心中这口气的,不然老臣在前几年就该撑不住的。” 李承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房玄龄笑笑,看着李承乾说道:“陛下和先帝不同,先帝因为种种原因,偏爱次子,而陛下则是偏爱长子,杜构和大郎都是如此,臣要说,陛下做的是对的。” 李承乾侧身看了一旁的房遗爱一眼。 “二郎他们都是在贞观后长起来的,没有经历隋末还有武德年间的那些事,不知道天下艰难,反而是大郎,还有杜构他们,算是真正得到了臣和杜如晦的真传,陛下日后用他们,则天下治理无忧。”房玄龄看向自己的长子。 他之所以偏爱次子,就是因为长子有能力自立,还有自己留下的爵位,所以不需担心。 “朕知道了。”李承乾认真的点头。 “臣这里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陛下无需在老臣这里多待,回宫去吧。”房玄龄很坦然的点点头。 “陛下,高阳公主到了。”张阿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承乾看向前方,房玄龄这个时候却轻轻地闭上眼睛。 李承乾心里明白了什么,低声问:“房相,说点什么吧,朕这里好有所准备。” “陛下。”房玄龄睁开眼睛,看向李承乾道:“若是有可能,让二郎到南边任职吧,去的久些。” “朕明白了。”李承乾缓缓起身,目光看向门外,脸色彻底的冷了下来。 第五百六十八章 起码,也要有八百人(第一更) 偏房之中,一身暗黄色襦裙的高阳公主,有些畏惧的站在门口。 看了一眼背对自己站在房中的皇帝,高阳还是一咬牙,迈步走进了房中。 “皇兄!”高阳公主对着李承乾福身行礼。 “啪”的一声,一巴掌转眼便已经甩在了高阳公主满脸愕然的脸上。 声音清澈响亮,房家众人全都听的清清楚楚。 “皇兄。”高阳公主一脸愕然的抬头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转过身,冷眼盯着高阳:“跪下!” 高阳公主嘴角一抽,下一刻,她整个人已经不由控制的跪了下来。 李承乾一把抓住高阳的脖子,身体向前,凑在她耳边,压制着怒火,咬牙道:“你就连一时半刻都忍耐不了吗?” 高阳猛然抬头,难以置信惊愕的看着李承乾。 她的嘴唇微微颤动。 她这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高阳公主不是什么乖孩子,但说她有多坏,现在倒也还不至于,所以,根本就不知道房玄龄现在的真实病情,所以才会在公主府那边多有耽搁。 但是现在知道房玄龄不行了,一瞬间,她不仅没有了之前的骄纵,反而有些惶恐。 “好好的去尽孝。”李承乾松开高阳公主,深吸一口气,说道:“不要给皇室丢脸。” “是!”高阳公主很乖巧的点头。 她日后能够依仗的,只有皇帝了。 …… 李承乾缓缓的骑马在长街之上。 两侧金吾肃立。 长孙无忌在身后跟着,神色复杂。 他是后面赶到房玄龄府邸的,便是他也没有想到,房玄龄突然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想想这些年两个人之间的明争暗斗,长孙无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早些年,房玄龄做尚书左仆射,他做司空,司徒,他眼红的很。 后来,他做了司空、尚书左仆射,而房玄龄做了司徒。 一切又颠倒了过来。 只是可惜,房玄龄老了,这些年,一直都在颐养天年,其他的事情,很少管。 谁能想到,这养着养着,人就没了。 “陛下!”长孙无忌稍微催马,来到了李承乾的身侧,有些担忧的看向他。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无妨,舅舅,传旨让太常寺,光禄寺,还有礼部,将房相的葬礼办的隆重些。 另外,让荆王,韩王,全部都回京。” “喏!”长孙无忌认真拱手。 荆王李元景的女儿嫁给了房玄龄的三子房遗则,是房玄龄正儿八经的亲家。 韩王李元嘉娶了房玄龄的长女,是房玄龄的女婿。 “七日之后,朕亲自来祭祀!”李承乾一句话说完。 瞬间,身后的梁国公府传来了一片恸哭声。 梁国公,司徒,房玄龄。 病逝! 长孙无忌抬头,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神色平静下来:“舅舅,慈州刺史另外选人吧,房遗直要守孝了。” 一句话说完,李承乾轻催马匹,快速的朝着皇宫而去。 长孙无忌停在了原地。 看着远去的李承乾,他不由得轻叹一声。 长孙无忌能感受到李承乾心中的哀恸,只是身为皇帝,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压抑自己的情绪。 只是,房玄龄这一死,贞观老臣又没了一个。 …… 司徒,梁国公房玄龄病逝。 皇帝辍朝三日。 追赠太尉,谥号“文昭”,陪葬昭陵。 配享太宗庙廷。 长孙无忌在一旁宣读圣旨。 一身黑底金丝长袍的李承乾则是站在房玄龄的棺椁之前,嘴巴轻轻张合,但是却没人能听到一个字。 李承乾轻轻的闭上眼睛。 过往的很多事情,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仇怨,投诚,算计,安抚,架空。 一件件一桩桩,在这几年,已经逐渐的成了过眼云烟。 房玄龄是个可怜的人。 李承乾心中轻叹一声。 他最大的错误,便是不应该让房遗爱娶了高阳。 当然,这可以算是他父皇李世民的错。 如果不是李世民没有看清楚高阳的本性,就将他嫁给房遗爱,事情也不至于如此。 房玄龄有些东西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房遗直为人低调,谦逊,做事有能力有章法。 只要能得到足够的历练,将来登堂拜相不是什么难事。 反而是房遗爱。 诞率无学,自持武力,行事多有乱。 加上他娶了高阳公主。 当然,房遗爱和高阳公主之间,已经没有了多少的夫妻之情。 他们之间虽然有子嗣,但是夫妻之情淡漠,甚至将来会因此而出大问题。 房玄龄看的很清楚,所以,他才会拜托李承乾,将房遗爱调的远远的,将来高阳出事,才不会牵连到房遗爱。 但是真的是这样的吗? 前世的房遗爱谋反案,里面牵连的人或许可能有冤枉,但是最根本的房遗爱却很难出根本性的问题。 后来,李治给李道宗、执失思力和李愔平反,但没有房遗爱、高阳公主、李元景和李恪等人。 李恪或许冤枉,但房遗爱、高阳公主和李元景绝不冤枉。 而且,他们身后还有一群人。 他们可不仅仅是几个人,光是几个人想要谋反,简直是笑话。 起码,也要有八百人。 李承乾心中轻叹一声,他会按照房玄龄嘱托的去做,至于说最后,能不能够阻止,那就不在他的考量之中了。 这些年,李承乾的心,已经逐渐的冰冷下来。 此刻,房遗爱,高阳公主,就跪在李承乾身后不远处的地方。 便是李元景,之前也哭过一段时间。 他们绝对想不到,李承乾现在已经开始算计他们了。 杨思讷站在一侧,目光从李承乾的身上落在了李元景的身上,他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相比于其他人,在杨思讷的眼里,李元景才是他应该去接触的人。 …… 距离出殡还有一段时间,李承乾被请入了后堂。 张阿难从堂外走入,低身对李承乾拱手道:“陛下,高阳公主求见?” 李承乾有些疲惫的放下手边的茶杯,皱眉道:“她来做什么,现在是她最后表演孝心的时候,不在外面,到朕这里来做什么?” “陛下!” “算了,让她进来吧。”李承乾轻轻抬手,然后身体靠后,微微闭上了眼睛。 辍朝三日,朝政积累不少,他好不容易才处理完。 轻微的脚步声从堂外传来,李承乾神色肃穆的睁开了眼睛。 高阳有些怯怯的站在堂中,看了李承乾一眼,然后直接在堂中跪了下来:“陛下!” 李承乾目光抬起,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到你这个年纪,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心里应该有数。” 高阳公主今年二十六岁,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臣妹年少荒唐,还请陛下恕罪!”高阳沉沉的叩首。 “直说。”李承乾目光淡漠。 高阳公主再度起身,满脸可怜的看着李承乾:“臣妹今日来见陛下,是想请陛下,将国公之位传于驸马,如此我夫妇生活安定,再无隔阂。” 李承乾愣住了,看着高阳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高阳公主叩首道:“请陛下将国公之位传于驸马,臣妹将安守家宅,相夫教子,与驸马做一对安和夫妻。” 李承乾眨眨眼睛,看着高阳,随即他有些气笑的说道:“高阳,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臣妹知道。”高阳公主抬头,看向李承乾道:“陛下,你素来不是怎么喜欢驸马,将来朝中提拔也不会有他的什么事情,臣妹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的几个孩子的未来,只有如此,求皇兄恩准。” 李承乾看着高阳,眼神却越发的冰冷起来。 高阳公主这是在威胁他。 他不给房遗爱国公之位,高阳会怎样? 不守妇道,肆意妄为。 最后毁的是皇家的声誉。 “高阳,你是了解朕的,真要到时候被逼急了,朕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便是朕自己也不知道。”李承乾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掌中央仿佛有一丝血色闪过。 “臣妹知道。”高阳公主叩首,认真的说道:“臣妹一身就这么一个要求,还望皇兄答应。” 李承乾深深的看了高阳公主一眼,然后抬头看向堂外,直接喊道:“房二,你进来。” 高阳公主脸色微微一变。 在李承乾的注视下,房遗爱一脸尴尬的从堂外走了进来。 “陛下!”房遗爱站在高阳公主身侧,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跪了下来。 李承乾淡漠的眼神落在房遗爱身上,淡淡的开口问道:“房二,朝中的规矩是怎样的,你自己应该清楚,朕问你,这个国公,你自己想要吗?” 房遗爱立刻叩首道:“陛下,臣不敢和阿兄相争。” 如今的房府,只有房玄龄留下来的梁国公的爵位。 因为房玄龄是开国公,所以爵位可以一直传下去,但是,房玄龄的爵位,只会传给他的嫡长子房遗直。 “你还算明事理,朕便是今日封了你国公,明日,你也会被满朝上下弹劾到死。”李承乾转身看向一脸不甘心的高阳公主,冷笑道:“还有你,你以为你藏在背后别人看不出来,房二是什么人,朝中官员谁都比你看的清楚,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礼法,朝规,人心。 朝野之上,人心诡谲。 房遗爱不守规矩,不知道多少人会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或维持需要,或立威,或扬名。 哪怕是单纯的嫉妒,别人也会轻易放过他的。 若是真的谁都能肆意乱为,李承乾现在早就派兵围了弘农杨氏,将杨恭仁一脉彻底绞杀,然后吞了他们的土地,一半分给百姓,一半分给跟着自己的利益集团了。 但不能这么做。 他一旦开了这个头,天下世家都会忧心忡忡,唯恐明日,这样的事情就会落在他们的身上。 杨广在隋末就是这么做的,而最后的结果,是杨广身死国灭。 房遗爱如果真的不守规矩,那就是拿了这个国公,也守不住的。 同样,朝中的人也不会放过高阳。 “高阳,朕告诉你,如果你的被人抓住实据弹劾,朕是不会保你的,到时候,褫夺你的公主封赦,也在转眼之间。”李承乾冷冷的盯了高阳一眼,见她有些畏惧的缩头,李承乾这才看向房遗爱。 “至于你,你父亲的爵位只会给你的兄长,你若是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去战场上争。”李承乾身体稍微靠后,说道:“过两年,高句丽就会开战,到时朕会将你调往军前,你立战功吧,到时朕以灭国之功为你封国公,想来议论声会少些吧。” 灭国之功,到时候封国公的人也不会只是一个两个。 房遗爱混在其中,也不会太显眼。 房遗爱眼神一亮,随即沉沉叩首道:“多谢陛下!” 高阳公主惊讶的看向房遗爱。 她从来不知道他还有上阵杀敌的想法。 “好了,你们退下吧。”李承乾轻轻摆手。 “喏!”高阳公主和房遗爱这才起身,然后朝着堂外退去。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李承乾的眼神极冷。 第五百六十九章 在荆王封地,弄一点祥瑞(第二更) 从后堂出来,高阳公主对房遗爱的神色就冷了下来。 房遗爱也同样是一脸的淡漠。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身穿浅蓝色襦裙的贵女,在两名内侍的引领下,从后院门口走出。 高阳公主立刻满脸含笑,上前福身道:“见过皇姐。” 文成公主神色温和的扶起高阳,道:“你们见过陛下了?” “是!”高阳公主笑着说道:“和陛下说了一些事情,皇姐也是要去见陛下吗?” “嗯!”文成公主神色有些担忧的点点头,然后说道:“好了,不耽搁你们,去前面吧。” “是!”高阳公主拉着房遗爱退到了一旁,然后看着文成公主进入了后堂。 这个时候,高阳公主才淡淡的说道:“真不明白吐蕃有什么好的,让她宁愿触怒陛下,也要回吐蕃去,待在长安不好吗?” “文成公主是吐蕃大妃,她回到吐蕃,地方虽然贫瘠,但有数百万人供她差遣,生杀予夺,哪里不比大唐好。”房遗爱目光直直的看向文成公主的方向。 高阳公主转过身,看了房遗爱一眼,然后冷笑道:“她说到底,不过是先帝的假女而已,若非陛下对她一直存有愧疚执念,恐怕她这个假公主,死在吐蕃也不会有人管。” 房遗爱看了高阳公主一眼,然后说道:“公主,如今的大唐是陛下的天下,而陛下虽然有些早些年的不满,但在朝臣眼中,是公正贤明的,所以,只要按照陛下定下的规则行事,长久下去,即便是不会再好,也不会再差。” “讨陛下的欢心嘛!”高阳公主斜了房遗爱一眼,不屑的说道:“这些事情,我们做公主的可比你们这些外臣要懂的多。” 房遗爱愣住了。 …… 后堂之内,李承乾看着站在一侧的文成公主,轻叹问道:“吐蕃国使来京的消息,皇妹知道了?” “是!”文成公主福身,认真的说道:“虽然陛下一时间无暇接见他们,将他们送入到鸿胪寺休养,但那么多人从吐蕃而来,长安城还是有些消息的。” 李承乾沉默了下来,即便是他再怎么封锁消息,但在吐蕃人处心积虑之下,消息很难不传入文成公主耳中。 除非他直接动手,封闭了文成公主所有一切获得消息的渠道。 但他不会这么做的。 “陛下!”文成公主抬头,看着李承乾,说道:“臣妹是吐蕃大妃,赞普病逝,臣妹本身就应该回去主持大局的……那毕竟是臣妹自己的责任,也是臣妹自己的人生。” 李承乾顿住了,深深的看了文成公主一眼,他开口道:“朕如今的确没有时间来关心吐蕃人的事情,等过了这一阵朕会处理的,这段时间,你也好好的再想一想,若是你真的想好了,朕会依你所想的。” “多谢陛下!”文成公主再度福身,心里轻轻松了口气,她知道这是皇帝能做出的最大退步了。 李承乾轻轻摆手,文成公主这才退出了后堂。 李承乾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微闭上了眼睛。 是的,她说的不错。 那是她自己的人生,是她自己的未来,她需要自己走。 “陛下,为何不将陛下的准备告诉公主?”张阿难小心的送上一杯茶。 “有什么好说。”李承乾轻叹一声,接过茶杯,轻声道:“有些事情,朕清楚,她也清楚,不然你以为她自愿返回吐蕃是为了什么。” 张阿难愣住了。 …… 两仪殿中,李安俨拱手禀奏道:“陛下,今日梁国公葬礼上,刑部侍郎杨思讷和荆王李元景有一段时间的闲谈,没有说什么特别的,但却比他和其他任何人都要多说半天。” “他在拉近和荆王之间的关系。”李承乾随口说了一句,轻声冷哼道:“他倒是不笨,知道该从哪方面下手。” “是!”李安俨拱手,说道:“陛下,荆王是房遗则的岳丈,房遗爱又是高阳公主驸马,还有韩王也是房相女婿,杨家在试图利用房家的关系,来拉拢宗室,以图不轨。” “看看吧,有些时候,人心是得试一试的。”李承乾神色平静的摇摇头,说道:“若是不试,真正忠诚的人,又如何能冒出头。” “是!”李安俨赞同的点头。 “既然涉及到其中了,让右千牛卫将相关人等的消息送到你手上。”李承乾微微摆手。 “是!”李安俨肃然拱手,在诸王府诸公主府安插人手进行监视的,是右千牛卫的职责。 李承乾抬头,淡淡的说道:“另外,传信赵国公,八月底朕打算去洛阳一趟,只带一万军中将士和少量大臣,八月去,十月回,看一看河南道诸州的粮食储备情况。” “喏!”李安俨凛然拱手。 河南道,尤其是洛河平原一带,受弘农杨氏的影响很深。 李承乾这一次去河南,可不仅仅是看粮食储备这一回事,针对弘农杨氏的味道很重。 “好了,今日便如此吧。”李承乾起身。 李安俨立刻拱手道:“恭送陛下!” 李承乾点点头,走下丹陛,然后从东偏殿走出两仪殿。 站在两仪殿东台阶上,李承乾看向一侧的徐安,说道:“派人在荆王封地,弄一点祥瑞,看看他的反应。” “喏!”徐安认真拱手。 “今夜,安排杨美人侍寝吧。” “喏!” …… 甘露殿中,一名身穿红色嫁衣的娇俏美人,手持团扇的步入殿中,对着御榻上的李承乾福身道:“陛下!” “平身吧。”李承乾神色温和下来,招招手,说道:“来坐!” “是!”美人杨氏走到了御榻上,在李承乾对面坐了下来,垂首道:“陛下!” 团扇遮住了美人杨氏的大半容颜,但即便如此,洁白如玉,晶莹弹润的肌肤,已经让人倾目。 一双明眸虽然垂下,但在不经意间,还是小心的抬头看向李承乾,眼底带着恐惧的期望。 李承乾伸手,握住了杨氏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抱歉的说道:“爱妃进宫一年了吧,这一年种种原因,朕都没有怎样见你!” “妾身知道的,际遇如此也不是一件坏事,尤其今日蒙受陛下恩宠,妾身更是万分欣喜。”杨氏声音很柔和,言辞也得体。 李承乾满意的笑笑,说道:“来吧,与朕喝了这杯交杯酒,日后这宫中便是你的家。” “是!”杨氏有些怯怯的低头。 李承乾从一旁的托盘上取过两杯酒,递了一杯到杨氏手中。 杨氏咬着嘴唇,和李承乾双臂交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抬头之间,杨氏侧身看向李承乾,轻怯的眼神在李承乾眼眸之中若有若无的扫过,无形中带出一抹勾人之意。 酒杯放下,李承乾便不客气的将杨氏直接抱在怀里,然后亲手一点点的解开她的嫁衣。 红裙翻飞,娇嗔声响。 粉色鸳鸯亵衣从床榻之中飞出,直接落在了地上。 帷帐落下。 …… 晨光扑在甘露殿前。 杨氏躺在床榻上,幽幽的睁开了眼睛。 眼角凌乱,春意满颊。 突然,杨氏满是羞涩的笑了,低着头,盖上了红被。 许久之后,她才在侍女的服侍下,穿好了新衣,走到了中殿,对着坐在御榻上处理奏本的李承乾行礼道:“陛下!” 李承乾点点头,放下细竹金笔,让人准备膳食,同时看向杨氏:“宓娘,宫中的饮食还习惯吗,要不要让家里人送点什么进来。” 杨宓冰雪聪明,立刻就明白了李承乾的意思,满是欣喜的福身道:“多谢陛下!” 让家里送东西,就等于是在告诉她家中,她被皇帝宠幸了,这样她家中也能彻底放心下来。 李承乾起身,拉着杨宓走到了桌案之前坐下。 等着送膳的功夫吧,李承乾顺口问道:“刑部侍郎杨思讷是爱妃的什么人来着?” “回陛下!”杨宓轻轻低身,说道:“那是妾身的堂叔。” 杨宓是潞州长史杨思止的女儿。 杨思止是故郓州刺史杨续之子,杨续是观王杨雄的三子。 杨恭仁是杨雄长子,而杨师道是杨雄七子。 从名字上能够听的出来,杨续虽是杨雄的三子,但其实是庶子,关系并没有那么深。 实际上杨雄只有杨恭仁一个嫡子,其他人都是庶子。 但是,在杨雄死后,尤其是杨恭仁也死后,他们各家之间的嫡庶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尤其是杨师道做了宰相。 如今杨师道这一脉,虽然不是嫡长,但没人敢说他不是嫡支。 这和李恪之于李承乾是一个道理。 若是将来李承乾有个万一,李象又太年幼,李恪兵变,群臣拥立李恪为帝,天下百姓也不会那么纠结他是庶子。 所以,李承乾才最警惕李恪。 另外,还有李元景,他之所以会动心,便是因为他是高祖皇帝留在世上,年龄最长的皇子。 …… 刑部侍郎府。 杨思讷放下手里的短笺,眼神沉吟。 帝幸杨妃,杨妃十日居甘露殿。 甘露殿是皇帝自己的寝殿,若是不得允许,便是皇后也不能住入甘露殿。 至于其他嫔妃,只有她们初次被皇帝临幸时,才有可能住入甘露殿。 杨妃在甘露殿被皇帝临幸十日,可想而知有多受宠。 杨思讷能够想到,当这个消息最初传回到杨思止府邸的时候,杨思止一家人究竟有多开心。 但问题是杨续这一脉,属于坚定认可李唐天命统治的一脉。 他们没有其他任何别的想法。 而且,他们这一脉和杨思讷这一脉并不是怎么亲近。 不然杨思止现在也不可能是一个地方长史。 杨思讷有种担心,杨思止恐怕很快就会被提拔,然后在弘农杨氏内部,影响力极大的提升,从而在无形中造成杨家内部的分裂。 他们这些人,为什么在太宗一朝那么安分,不就是因为太宗皇帝的后宫中,有三个杨妃,而且都受宠。 一旦他们这一脉想做什么,消息很快就能传入皇帝耳中。 “皇帝可别想先帝一样,纳三个杨氏女入宫啊!”杨思讷不由得轻叹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杨忠进入书房,对着杨思讷急切的拱手道:“郎君,陛下刚刚下旨,以潞州长史杨思止为万年县令!” 杨思讷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皇帝想做什么? 第五百七十章 继续推演推背图(第三更) 六月下旬,细雨连绵。 北苑。 渭水潮涨。 李承乾站在漕渠之侧,看着几乎要冲上岸的渠水,他的面色凝重起来。 “今年黄河有四处决堤,其中有三处及时修缮,未造成大灾,但有一处依旧泛滥,半州之地受灾,朕虽然斩了当地刺史,但水灾依旧难以收拾,只能等洪水自己下去。”李承乾侧身,看向一侧的阎立本:“阎卿,你可有办法,彻底阻止黄河泛滥?” 阎立本顿时满脸苦笑,拱手道:“陛下,黄河之事乃是千古难事,在两汉之前,更是泛滥到了极致,直到汉明帝时,王景治河,这才让黄河有几百年的安定,然而到了近年,黄河之中的泥沙重新增多,导致洪水泛滥不断。” 李承乾轻轻点头,抬手示意阎立本继续。 “王景治理黄河,所用是两种手段,一是建立内外防堤坝,黄河枯水期就将黄河约束在窄一段的堤坝中,黄河丰水期,就将黄河放入分水坝中,减小黄河危害。” 稍微停顿,阎立本无奈的说道:“第二种方法,就是挖沙,在黄河枯水期挖沙。” 李承乾轻轻点头,第一种方法,多少有些束水攻沙的味道了。 阎立本看了李承乾一眼,继续说道:“挖沙虽然听起来简单,但是黄河长近两千里,挖沙太费人力,而且如何规划也是难题,另外,表层泥沙好说,没什么问题,但是深层泥沙挖出来,容易引发疫病。” 深层的泥沙带着几百年的病菌,谁知道会引发怎样的瘟疫。 李承乾抬头,看向阎立本,问道:“难道如今大唐治理黄河,就只能靠加高堤坝了吗,阎卿,王景之事距今已经有六百多年了,黄河泥沙再度多了起来,眼下危害还能控制,将来呢,百年之后呢?” “陛下若是愿意治理黄河,臣愿意竭力相助。”阎立本拱手,说道:“陛下,其实最可行的方法便是修一条能贯通入海的分水渠。就比如杨广,杨广修大运河虽然在于贯通南北,但实际上也在局部改善了黄河河道,同时起到分洪作用,若能效仿……” “大运河!”李承乾抬头,看向前方的北苑,轻声道:“怕是耗费不小吧。” “是!”阎立本拱手,说道:“起码在十亿钱以上,甚至不恤民力的话,还可能会造成人祸,更别说,陛下还要东征高句丽,西讨吐蕃,若是一起做的话,怕是要难逃隋亡的教训啊!” “好吧。”李承乾摆摆手,说道:“暂时先放一放,能够战事了结之后,再分段的治理黄河,爱卿和工部,将作监,还有都水监,想办法找出妥当的治理方法。” “臣领旨。”阎立本松了口气。 李承乾点点头,然后沿着河渠,朝大明宫而去。 如今的大明宫已经重新开工,尽量在年底之前竣工。 李承乾目光抬起,看向洛阳方向。 眼神苦笑。 他还要修大明宫,还要征伐高句丽,将来还要征讨吐蕃,往西开战。 也就是这些年,黄河还算稳定,不然隋灭乱世,立刻就会降在大唐头上。 李承乾抬起头,目光看向阴沉的天空。 从去年开始,每年的降雨都在逐渐的增加,已经逐渐的有连续数年洪涝的迹象了。 李承乾摇摇头,前方,大明宫四周的水车开始多了起来。 …… 大明宫,紫宸殿。 李承乾正在台阶之上,身后阎立本,丘行掩,杨务廉,李淳风,赵元楷五人。 五人从李承乾的身上,看向殿外。 外面风雨依旧。 李承乾转身,看向李淳风:“李卿!” “陛下!”李淳风认真拱手。 “刚才漕渠四周的水车,还有风车,你都看到了,有没有办法,涉及一种利用风车在黄河中捞取河沙的办法,若是能有这么一条船,从三门峡直到黄河入海口,清理泥沙,哪怕减轻一点黄河水患,对天下都是莫大功劳。”李承乾直直的看着李淳风。 “可以尝试,但想来也会有无数困难。”李淳风有些为难的拱手。 “先做。”李承乾看向阎立本,丘行掩,杨务廉,赵元楷四人,说道:“若是有事,找他们四个帮忙。” “喏!”李淳风苦涩的拱手。 李承乾目光看向其他四人,神色凝重起来:“两年后,大军征伐高句丽,各项军械必须齐备。 诸卿做好计划,部署执行,该调人的调人,该挖矿的挖矿,不要耽搁军前之事。” “喏!”四人齐齐拱手。 李承乾微微摆手,四人立刻躬身,然后退了出去。 殿中一时间只剩下李承乾和李淳风两个人。 “陛下!”李淳风忍不住率先拱手。 李承乾淡淡的点头,道:“袁天罡的事情你知道了?” “袁……”李淳风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贼”字,他只能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臣有罪,臣未能识破贼人真面目,差点害的江山动荡,请陛下重责。” 李淳风是太史令,他太清楚一个谶言能造成的威力了。 一句“桃李子洪水绕杨山”,让李唐的江山彻底得到了天下人的认可。 一句金刀谶,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如今一句“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而立”,真要成了,整个大唐江山都要倾覆。 尤其眼前的皇帝正是大唐的第三代皇帝。 李淳风太清楚他犯的错有多大,尤其袁天罡还是他的老师。 李承乾看了李淳风一眼,从他的身侧走过,然后走上丹陛,在御榻上坐下。 “你姓李,你觉得朕会不相信你吗?”李承乾轻轻一句话,李淳风顿时感到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入到眼眶中。 “陛下!”李淳风沉沉的低身拱手。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袁天罡的事情,朕连袁客师都没有追究,你觉得朕会追究你吗?” 李淳风紧紧的控制着,不让眼泪流下来,他沉沉的拱手道:“谢陛下!” 李承乾直接摆手:“好了,不要做这儿女态,朕将你留下,是有事要你做的。” “喏!”李淳风这才收拾神色,认真起身。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首先是刚才的事情,你是风力大家,如何利用风车修缮河渠,你自己想法,若是可行,便推行到水车上。” “喏!”李淳风继续拱手。 “第二件事。”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朕虽然不是风水大家,但也察觉到了,这两年天地水汽大盛,搞不好明年还有大雨,所以,朕会从百骑司中调人进入太史局,然后以太史局监察天下风水,天下不轨之人,同时配合都水监安插天下水道。” “臣领旨。”李淳风面色凝重的拱手,这是大事。 “最后,是推背图的事情。”看到李淳风惊讶的抬头,李承乾摆摆手说道:“袁天罡虽然心存不轨,但他的演算之道自有奥妙之处,尤其是观诸百年大变,能察觉朕都察觉不到的隐患,此事绝密,但你要继续。” “臣领旨。”李淳风最认真的行礼。 …… 夕阳西下。 不知已到下值时候。 太极殿中,李承乾伸了伸懒腰。 就在这个时候,徐安从侧殿而入,将一本密奏递到了李承乾的御榻上。 李承乾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打开了奏本。 刑部侍郎杨思讷与荆王李元景书信往来增多。 荆王李元景与驸马房遗爱书信往来频繁。 李承乾看着眼前的两行字,呼吸逐渐的重了起来。 果然开始了。 高阳公主谋反案。 房遗爱,房遗则,李元景,柴令武,李恪等一群人, 这里面李恪或许是冤枉的,但是弘农杨氏的介入,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还有柴令武。 已经很久没有柴令武的名字出现在李承乾的脑海中。 这一刻他的名字之所以会蹦出来,是因为柴哲威如今是禁卫将军,不时还会轮值玄武门。 果然,历史的惯性终究滚滚向前。 现在,房遗爱或许还没有察觉到李元景的不轨之心,毕竟李承乾许了他两年之后东征高句丽。 同样,李元景怕也还没有察觉到杨思讷的凶险之心。 这些人啊! 李承乾的手指落在了房遗爱的名字上。 这一切的核心在他啊! 李元景虽然是宗室,但在文武方面都没有多少影响力。 杨思讷虽然背后有弘农杨氏,但说实话,也正是因为他们背后是弘农杨氏,不知道多少人因此而忌惮和戒备他们。 但房遗爱不同,他本身就有非凡的武力,而且还是驸马,同时还掌握着房玄龄留下的人脉。 另外,房遗爱虽然多年没有和柴令武联系了,但他们毕竟都曾经为李泰效力。 现在,李欣也在宫外。 他们这些人一旦完全联手,说不得真的会闹出大事。 李承乾神色平静将奏本递回给了徐安,淡淡的说道:“继续盯着。” “喏!”徐安拱手,转身快步离开。 李承乾低头,伸手翻开手里最后一本奏本。 仅仅一眼,他的脸色就变得难看的可怕。 他抬起头,看向一侧的窦德玄,冷声道:“宣右卫将军薛万彻!” “喏!”窦德玄心里顿时一紧,站起来对着李承乾拱手,然后转身快步朝着殿外而去。 他了解皇帝,更了解他的愤怒。 所以,他以最快的速度将薛万彻引到了两仪殿中。 “陛下!”薛万彻站在殿中,有些不解的拱手。 李承乾直接拿起奏本,一把甩在了薛万彻的脸上,怒声吼道:“你给朕好好解释一下,什么叫做皇帝不会用人?” 薛万彻愣住了,看着落在地上的奏本: 臣殿中侍御史韦仁约,弹劾右卫将军驸马都尉薛万彻,言出怨望。 第五百七十一章 朕是不是太心慈手软了(第一更) 两仪殿中,薛万彻缓慢的蹲下身,捡起奏本,然后捧着手中,跪倒在地,这才对着李承乾抬头道:“陛下,臣认这失言之罪,但臣绝不认什么怨望之言。” 薛万彻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 他高高的抬头,看向李承乾道:“臣受先帝大恩,几次饶臣死罪,又以公主下嫁,如今陛下体恤为臣,让臣在大战之前长安休养,臣感恩还来不及,如何会有什么怨望之言。” 李承乾看着薛万彻,心情逐渐的平静了下来,他开口问道:“那你说说,你为何说朕不会用人,还让御史听了去,就算你没有怨望之言,这保密之念也太差了,日后还如何让朕交托大事于你?” 说到最后,李承乾满是咬牙切齿的恨铁不成钢。 谁对皇帝都会有那么一两点不满。 但最多的时候,也就是在自己家中,面对自己老婆的时候,偶尔抱怨一两句。 但薛万彻是什么人,他是正儿八经领军的右卫将军驸马都尉,真要被有心人听着了,构陷他怨望实际上反而是小事,真的引他去谋逆,那才是诛九族的大罪。 薛万彻低头,苦涩的说道:“臣也记不得那日是如何说的,但臣是对臣麾下的旧将言语的。 臣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臣在辽东的部将来信,言及军中有不少将领,现在都被苏定方给收拢了过去,臣心中有些不满,所以才酒后抱怨。” “抱怨朕用苏定方。”李承乾终于明白了过来,他有些好笑的看了薛万彻一眼,说道:“好了,起来吧。” “谢陛下!”薛万彻这才松了口气,但他的心中依旧还是沉甸甸的。 “你是军中大将,你要记住,慎言慎行,至于酒后,你这个年纪,难道还不会该如何喝酒吗?”李承乾看着被张阿难重新拿回御案上的奏本,叹声说道:“前段时间袁天罡的事,难道就没有让你惊醒吗,若是有人前行将这女武代唐按到你的头上,你猜朝中有多少人会请朕斩了你。” 一句话,李承乾一句话,薛万彻不敢相信惊愕的抬头。 他的事情还能和那件事情联系起来。 他浑身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李君羡现在还在通天河畔受冻,什么原因他再清楚不过了。 若不是皇帝当年力保,李君羡早就被先帝杀了全家了。 “庆幸吧,这件事情不是先被天水郡公知晓的。”李承乾冷哼一声。 “是!”薛万彻嘴角不由得一抽。 丘行恭,这种事情要是让丘行恭知道了,说不定不等御史弹劾,丘行恭就会直接拎着刀杀到他家里去。 “臣有错。”薛万彻这一次是诚心后悔的拱手。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安东军前的事情,朕用苏定方,不仅是因为他曾经在任左金吾卫中郎将时,就多有立功之处,更是因为他是卫国公的学生,真正跟卫国公学了不少东西,朕是很希望他日后能成为大唐少有的帅才。” 说到这里,李承乾看着薛万彻,紧皱眉头道:“你说你,你最多算个军中大将,你跟苏定方这种朕往帅才方向培养的人争什么。 就不怕以后人家是军前大帅,你在人家手下为将的时候,人家给你小鞋穿。 在军中,一切以军令行事,可没人管你是什么驸马!” “臣有错。”薛万彻头低的更深了。 他没想到,他自己和苏定方在皇帝眼中差这么远。 “你以后行事,要记得谨言慎行。”李承乾拿起奏本,看了薛万彻一眼,摇摇头道:“算了吧,你在长安多待一阵吧,军中让你五弟薛万备去吧。” “陛下!”薛万彻忍不住的抬头,满是惊慌。 “现在知道紧张了,早干什么去了。”李承乾冷哼一声,看向薛万彻说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朕登基才两年,你身为军前大将,不思君恩也就罢了,私底下还胡言怨怼,臣若是不处理,天下人人如此,朕的君威何在!” 薛万彻的问题,从来不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是右卫将军,驸马都尉。 军中大将。 标志性的人物。 如果他私底下怨怼皇帝,李承乾不处理的话,那么难免会有人看轻李承乾。 放眼整个天下,哪怕是一个人这么想,也会糜烂一县一州之地,这可不是小事。 威望这种东西,不会消失,但会转移。 若是它转移到长孙无忌的身上,恐怕会增加李承乾将来和长孙无忌产生冲突的可能。 这是李承乾现在竭力避免的。 薛万彻听到李承乾这么说,只能无奈的叩首领命道:“臣知罪。” “很好,从即刻起,贬你为左卫中郎将,闭门思过。”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但闭门思过是对外的说法,你在家中要将高句丽的战事经验总结出来,最好找族里的人编纂成书,最后呈奏朕,朕再放你出门,然后以此书去北苑练兵。” “练兵?”薛万彻愕然的抬头。 “嗯!”李承乾点点头,从御榻站起来,走下丹陛,同时说道:“这两年,辽东军前的老卒会轮流回长安休养,同样也会有一批批新卒调到军前去替换,朕原本想着是让这些人到军前再自己适应,现在你留长安了,就将这是做起来。” “臣领命。”薛万彻郑重的叩首,心底不由得松了口气,皇帝还肯用他,那什么都不叫事。 “这件事情是绝密,记住,不要传出去。”李承乾神色认真起来。 “喏!”薛万彻虽然不懂,但还是认真拱手。 “另外。”李承乾走到薛万彻身前,目光看向殿外的黑暗,轻声说道:“此番你受罚,难免会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你要注意一些以往从来不跟你联系,但现在却突然又联系起来的人。” “陛下的意思是说,有人会教唆臣……”薛万彻话都有些说不下去了,皇帝话里的意思有人会趁机来拉拢他,然后阴谋作乱。 李承乾看了薛万彻一眼,淡淡的说道:“若是有人给你去信,你在信里稍微带一点委屈……算了,你弄不了这些,朕从千牛卫调一个人给你做记室参军,这些书信往来,让他去做。” “是!”薛万彻点头,他再怎么憨实,也明白皇帝是在做局,而他自己,已经成了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这次的教训要记住。”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以后在外面喝酒,要尽量少喝些,不要再祸从口出了。” “臣谨遵圣训!”薛万彻沉沉叩首,他明白,如果按照皇帝的布局,这一次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起来吧。”李承乾转身走向丹陛之上,同时说道:“记住,这一次的事情,不许为难韦家。” “喏!”薛万彻嘴角微微抽搐,皇帝几乎看进了他的心底。 “传旨,赐殿中侍御史韦仁约绢三十匹。”李承乾看向一侧。 “喏!”徐安立刻拱手领命。 李承乾看向薛万彻,说道:“好了,便如此吧。” “是!”薛万彻沉沉拱手,然后起身,脚步沉重的退了出去。 他是军中大将,不在乎杀人,只是这种以方式杀人,让他的心里很难受。 但又能怎样呢。 一切都来自他自己的祸从口出。 …… 李承乾坐在丹陛上,看着薛万彻离去的背影,侧身看向一旁,问道:“许卿,你会不会觉得朕太心慈手软?” 许敬宗立刻从一侧站了起来,赶紧拱手道:“陛下仁德,天下感恩。” 李承乾轻轻笑笑。 如果他真的仁德,就应该直接宽恕了薛万彻的失言之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免了他的右卫将军,然后又用布局设计的方式进行敲打。 “先立威,后施恩,没有立威,哪能施恩啊!”李承乾摇摇头,然后看向许敬宗道:“许卿,八月朕要东巡洛阳,你跟着一起去吧。” “喏!”许敬宗立刻拱手。 “好了,今日便到此吧,你回去吧。”李承乾微微摆手。 “喏!”许敬宗立刻躬身,然后才从殿中收拾东西退了出去。 就在他退出大殿的时候,殿中传来皇帝的声音:“今夜安排韦妃侍寝吧。” “喏!”徐安的声音传到殿外的时候,许敬宗已经走下了台阶。 他的目光看向无数禁卫拱卫的长安城。 皇帝的手段越发的熟练了。 宠幸一个嫔妃,便能收获一个大族的人心,简直不要太划算。 许敬宗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 皇帝都已经如此厉害了,怎么还有人想着谋算他呢? 不怕死吗? …… 夜色迷离。 李承乾平静的步入甘露殿。 坐在内殿床榻上的美人韦氏立刻举着团扇站了起来,对着李承乾福身道:“见过陛下!” 相貌和婉,语气轻柔。 这是个不让人操心的女子。 李承乾走到了韦丹身前,双手将她搀扶起来,然后拉着她的手,走到了床榻上。 看着她的眼神,也不多话,从一旁取过交给酒,递到了韦丹的手里。 韦丹被李承乾引着,一起喝完交杯酒。 李承乾起身,从床榻上走到了韦丹身后,然后一点点温柔的将韦丹头上的金饰卸了下来。 韦丹能够感受到李承乾发自内心的温柔。 心底的紧张也放松了起来。 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夜竟然是这样的。 肩膀上微微一冷,皇帝已经在伸手将她身上的嫁衣脱了下来。 “肌肤如雪,爱妃,你比朕看到过的任何女子都白啊!”李承乾带着热气的吐息声在韦丹耳边响起。 韦丹只觉得自己脸上一阵的发红,身子也软了下来,低声道:“陛下!” “咦,你们怎么都喜欢穿粉色的鸳鸯亵衣啊!”李承乾话语落下,韦丹只感觉后心一凉,她的亵衣已经被解了下来,然后在半空中飞起。 “陛下~” 第五百七十二章 舅舅,朕东巡,你监国(第二更) 七月,初秋,风和日丽。 太极殿,砚中墨汁极冷。 许敬宗坐在一侧的帷帐之后,手里提起笔,但却一个字也写不下。 因为皇帝一句话也没说。 李承乾坐在丹陛之上,看着跪在地上的文成公主,神色复杂。 文成公主的侧后,跪着吐蕃国使韦·达玛仁增,他的脸上有一些不安。 虽然这一次来唐,他带了六万两黄金,说动了大妃,但如果皇帝坚持不让大妃回逻些,他也没有办法。 大殿两侧,长孙无忌,唐俭,于志宁,马周,来济等人肃然站立。 群臣最后,站着刚刚从益州赶回的益州大都督李道宗。 李道宗目光看向文成公主,眼底满是无奈。 然而皇帝不开口,他也没法说什么。 …… 大殿之中,气氛极度的压抑。 许久之后,李承乾才终于开口道:“皇妹,你可是想清楚了,真的要回吐蕃?” 文成公主轻轻抬头,认真的说道:“陛下,臣妹是吐蕃大妃,如今驸马病逝,国中纷乱,臣妹必须回去主持大局,这……也是臣妹的责任。” 一句“责任”,文成公主神色异常坚定。 李承乾轻轻闭上眼睛。 深吸一口气,他才睁开眼睛,缓缓点头道:“好吧,你都如此说了,朕再阻挠你,便是朕得的不是了。” “多谢陛下!”文成公主和韦·达玛仁增同时叩首。 李承乾目光落在韦·达玛仁增身上,淡淡的开口道:“国使,公主虽然是你们的大妃,但却是朕的皇妹,若是她在逻些受了半点委屈,相信朕,朕有无数的手段,让你们后悔莫及。” “是!”韦·达玛仁增沉沉的躬身,以他对大唐皇帝的了解,大唐皇帝如果要收拾他们,绝对有无数种方法。 李承乾重新看向文成公主,轻声说道:“皇妹,这一次你重回吐蕃,朕有种感觉,日后再想见你,恐怕得是许久之后了。” 文成公主抬起头,眼中泪花闪动,再度叩首道:“臣妹谢陛下关爱。” “嗯!”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目光轻轻抬头,不让自己难受被人看到,他稍微缓缓才说道:“这一次你回逻些,你知道朕是最不放心的,所以……江夏郡王!” “臣在!”李道宗从一侧站了出来,拱手领命。 “你去从军中挑选三百名卫士,陪同公主一起返回逻些,然后驻扎在红山之上。”李承乾目光落在韦·达玛仁增身上,开口道:“国使,若朕记得没错,那座山的地契当年是松赞当做聘礼送给了大唐,没错吧?” “是!”韦·达玛仁增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当年赞普将红山当做聘礼送来大唐,迎娶公主,当时大唐吐蕃关系和睦,所以,那是一件美谈。 但是如今,吐蕃和大唐关系紧张,而松赞已经病逝,如今的吐蕃赞普更是已经换人,这件事情新赞普认不认还是一回事。 可关键是,如果新赞普不认这件事情,大唐立刻就会翻脸。 皇帝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这件事如果真的解决不好,他是会让人杀入吐蕃的。 “朕要的不多,三百骑兵跟随皇妹抵达逻些,作为皇妹的私兵驻扎在红山之上。”李承乾身体前倾,看向韦·达玛仁增道:“国使,吐蕃的大妃,不会没权拥有自己的私兵吧。” 感受着皇帝沉重眼神的压迫,韦·达玛仁增赶紧开口道:“若是作为大妃的私兵是可以驻扎在红山之上的。”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吐蕃的内政,这三百私兵不会介入半点,他们只负责护卫皇妹的安全。文成!” “陛下!”文成公主感激的抬头。 “这三百私兵,是你在吐蕃安全的象征,你要明白,他们或许会用这三百私兵的生死来逼你交出这三百私兵,但你也要明白,这三百私兵是他们最不敢强动的,一旦这三百私兵损伤惨重,朕就会立刻发兵杀往逻些,所以,你不要为了这三百私兵的生死有任何退让。”李承乾神色无比的严肃。 文成公主也好,这三百私兵也罢,终究是到了吐蕃,到了逻些。 吐蕃人有一万种方法围住这三百私兵,他们或许不会直接动这三百私兵,但却会用这三百条命,逼文成公主放弃对这三百私兵的控制权。 这种恶心的事情,吐蕃人一定会做出来的。 李承乾担心的是文成公主一个软弱,就将这三百私兵的控制权交出来。 到时候,这三百人就算能够活下来,但绝对生不如死。 这样还不如让他们在保卫文成公主的战斗中直接战死。 “臣妹明白。”文成公主认真的点头。 李承乾目光抬起,看向一侧的李道宗。 李道宗面色肃然的拱手。 他懂了皇帝的意思,真要到了那个时候,那三百人会不再听从文成公主的命令,哪怕作为死士冲锋而死,也不会成为被人要挟工具,最后放下武器屈辱而死。 李承乾目光抬起,看向韦·达玛仁增,说道:“国使,这三百人每月的食用,就从那些黄金里扣吧。” “是!”韦·达玛仁增立刻惊喜的抬头。 “还有,大唐驻吐蕃的使者,要每七天拜见皇妹一次,但凡有一次见不着,但凡有一次,消息没法从吐蕃传到长安,那么朕就会默认吐蕃已经做好了再度攻击大唐的准备。”李承乾声音刚停顿,韦·达玛仁增便立刻叩首道:“陛下,必然不会如此。” “江夏王,你知道该怎么做。”李承乾转头看向了李道宗。 李道宗认真拱手道:“臣明白。” 李承乾最后看向文成公主,长长叹息一声,说道:“七日之后,你便启程吧,朕就不送你了,让太子和纪王代朕去,这样,你也不用太伤感,朕也不用太伤感。” “陛下!皇兄!”文成公主终于彻底的忍不住了,跪在地上大声的痛哭起来。 许久之后,李承乾才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说道:“好了,好了,现在让江夏王陪你去一趟太庙吧,这件事情,终究需要告诉父皇。” “是。”文成公主抽泣着叩首,然后有些艰难的起身,对李承乾沉沉福身,她才带着眼泪离开了两仪殿。 …… 等到文成公主的身影彻底消失,李承乾这才不由得轻叹一声:“诸卿,朕其实最希望的,是吐蕃日后能安心教导国民,而不是时刻想着对外征伐,这样吐蕃就能成为大唐真正的万年友邦,但可惜啊!” “陛下!”长孙无忌站了出来,对着丹陛之上的李承乾拱手道:“如今大唐虽然重心在高句丽,但对于吐蕃之事也不能放松,必须想办法削弱其力量,不然将来必然还是大唐隐患。”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是苏毗和羊同,朕明白,只是如今在苏毗和羊同动作,容易让吐蕃敏感,所以以朕看,大唐在西边的重心,应该在东西吐谷浑,现在是时候准备,彻底架空东西吐谷浑王权,将两国兵力纳入大唐掌控了。” “是!”长孙无忌肃然拱手。 苏毗和羊同是吐蕃属国,大唐不好多做什么,但东西吐谷浑都是大唐属国,又在整条南丝绸之路上,大唐开始对他们下手,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舅舅和中书省,还有兵部,鸿胪寺,拟定一个策略吧,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将东西吐谷浑的兵权拿到手。”李承乾轻轻抬手,他相信,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喏!”长孙无忌,唐俭,崔敦礼等人,齐齐拱手。 “东西吐谷浑封死了,苏毗和羊同对外的通道也就封死了。”李承乾抬头,说道:“最后便是小心西突厥和吐蕃联手,不过眼下应该不会,毕竟芒松芒赞年纪太小,现在需要小心的,是吐蕃挑拨西突厥对大唐动手,告诉安西郭孝恪,注意点!” “喏!”殿中群臣齐齐拱手。 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下个月朕东巡洛阳,唐卿和刘卿跟朕一起去吧,你留在洛阳,协助太子监国。” “喏!”长孙无忌,唐俭,刘德威等人齐齐拱手。 “好了,今日便到此吧。”李承乾起身,从丹陛走下,群臣躬身道:“恭送陛下!” 李承乾平静的走出两仪殿。 …… 甘露殿中,李承乾翻动着手里的奏本。 这一次东巡洛阳,时间不会太长,所以不需要朝中百官都跟着去。 户部和工部的人会多一些。 唐俭和刘德威都是老臣,加上洛州都督李文暕,洛州长史萧钧,洛阳的安全不会有太大问题。 至于长安,长孙无忌留在长安,李承乾最放心。 李承乾侧身看向一侧。 徐安会意的拱手:“陛下!” “徐氏的事情安排吧,在洛阳解决掉。”李承乾神色认真起来。 “是!”徐安躬身,问道:“陛下,此次东巡,哪位嫔妃随驾?” “谁都不用,洛阳还是安静些好。”李承乾微微摆手。 “那今夜哪位嫔妃侍寝?”徐安认真拱手。 李承乾叹息一声,略微思索道:“安排杜妃今夜侍寝吧,在东西吐谷浑,还有西域,杜家的商队往来联络,很重要,安抚一下吧。” “是!”徐安躬身,然后小心的退出了大殿。 李承乾低头继续处理公文。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黑。 “陛下!”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殿中向前。 李承乾下意识的抬头,华灯之下,一名身穿红绿襦裙的高挑美人站在殿中。 杜倪,京兆名门杜氏女。 长相明艳,明眸皓齿,行走间顾盼生辉,又有一股清雅之气。 从李承乾的角度看过去,神色英气,言辞温婉,举止投足间落落大方。 这才是长安顶级门阀培养出来的贵女。 李承乾看着杜倪抬着头,丝毫没有羞涩和畏惧,反而带着好奇和些微挑衅的目光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感到好笑的同时,也稍微有些头疼。 这个杜倪,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日后宫中怕是不容易安静下来。 “平身吧。”李承乾起身,从丹陛上走了下来,走到了杜倪对面,目光审视的看着她。 杜倪起身,反而低下了头:“陛下!” 李承乾心中一时好笑:还知道示弱。 “来!”李承乾伸手抓住了杜倪的手腕,然后拉着她走到了内殿的床榻之前。 杜倪微微有些发愣,皇帝没有让她坐下。 就在杜倪发愣之间,李承乾一把伸手,直接将她抱在怀里,然后抬头招手。 侍女立刻将交杯酒送到了李承乾和杜倪眼前。 李承乾拿起交杯酒,递了一杯给杜倪,然后杜倪就这么坐在他怀里,和他喝了这杯交杯酒。 一时间,杜倪的脸上满是羞红。 李承乾放下酒杯,然后放开杜倪,让她站在自己面前。 然后伸手,一件件的将她身上的嫁衣褪了下来。 烛火在她的身后,轻轻摇曳。 第五百七十三章 该治病治病,该杀人杀人(第三更) 八月深秋,黄河奔流。 三门峡侧的山道上,李承乾一身黑衣黑甲,勒马远眺。 峡石耸立,浪花如雪。 李承乾稍微侧身,看向一侧的都水少监黄仁素道:“狭窄的水道中,水流湍急,泥沙很少淤积下来,而西汉王景的治水之法也多有类似,黄卿看看,能不能在一些泥沙淤积严重的河道,试行此法,疏通河道。” “臣领旨。”黄仁素认真拱手。 李承乾微微抬手,说道:“要注意,排沙不要太快,不然下游容易海水倒灌,那样就麻烦了。” “陛下竟然还懂得此道。”黄仁素惊讶的抬头。 “纸上谈兵罢了。”李承乾收敛神色,看向前方,催马道:“走,去洛阳。” “喏!”唐俭,来济,刘德威,崔敦礼,长孙祥,李乾祐,杨思讷,许敬宗,李安俨,丘孝恭,薛仁贵等文武百官齐齐拱手。 无数骑兵跟随李承乾身后,形成一条不见首尾的长龙。 沿着山道,朝崤函古道奔行而去。 …… 出崤函古道,入洛河平原。 过洛河,直抵洛阳城下。 定鼎门外。 战马狂啸,然后骤然停在了城门之前。 一身黑衣黑甲的李承乾,马侧悬着长槊,腰间挂着千牛刀,目光冷漠的看着等候在城门外的众人。 洛州都督李文暕,洛州长史萧钧,右千牛卫将军薛孤吾仁,还有一众洛州官员,致仕耆老,洛州士子,全部齐齐跪倒:“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众卿平身!”李承乾身体稍微前倾,冷漠的眼神逐渐恢复几分光彩。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宏伟的洛阳城,点点头道:“人言,初来乍到,当奉上厚礼,朕内外鄙薄,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只能略尽心意,传旨:免洛阳百姓明年一年租税!” “臣等多谢陛下,陛下仁德千古。”群臣齐齐叩首。 李承乾轻轻笑笑,这些人享惯了高官厚禄,根本就没有想到李承乾这一句话,对洛阳百姓的意义。 “驾!”李承乾也不理会众人,缓缓的催马进入洛阳城。 八月桂花香。 定鼎门大街两侧,种着各色各样的树木,保证四季常青。 李承乾在定鼎门大街上前行的速度并不快。 他上一次来洛阳,还是在前年,他刚登基的时候,为他的父皇太宗皇帝准备嵩山封禅之事。 转眼间,已经将近两年过去了。 他的父皇没了,但洛阳繁华依旧。 皇帝免洛阳百姓明年租税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 洛阳城中的百姓几乎是瞬间就认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今年天下雨水增多。 粮食减产。 虽然朝廷尽可能的救灾,但依旧有不少灾民涌入洛阳,加上奸商惜售,洛阳的粮价着实涨了不少。 也就是在去年的时候,李承乾免了天下百姓一年的租税,这才让洛阳的粮食没有涨的太离谱。 尤其是秋收之后,百姓手里有了粮,商人手中的粮食很快就没人买了,逼到他们不得不降价。 这样明年又免一年租税,百姓想也知道,即便是明年再有一整个夏天的雨水,他们也能轻松度过。 所以当消息传开的时候,整个洛阳城中,立刻就传来了一阵阵的欢呼声。 从远到近。 很快,李承乾的视野当中,便已经满是感动叩首的洛阳百姓。 跟在稍后的杨思讷,看到这一幕,他的瞳孔不由得一阵紧缩。 皇帝这才刚到洛阳啊。 一句话,就将洛阳百姓的人心给收了起来。 李文暕和萧钧这些人,日后治理洛阳会轻松的多,这样他们的目光就会看向其他方向。 皇帝自己在洛阳这段时间,也一样会轻松很多。 好手段啊! 百姓的忠诚,是需要花钱来养的。 李承乾缓缓的催马向前。 大唐在长安养民三百年,这才是大唐历经无数风雨,还能够屹立的根本所在。 武媚娘最终选择在洛阳篡唐,也是因为李治每年都和她来洛阳巡视,甚至一年中,在洛阳待的时间,要超过长安。 每隔两三年就改一回年号,顺带大赦天下。 这才是她能够篡唐的真正根本。 弘农杨氏位在洛河上游,在整个洛河平原的影响极大,但这样的影响再大,也大不过皇帝的一道圣旨。 …… 洛河在天津桥下缓缓流过。 李承乾骑在马上,缓缓的过天津桥。 提前一步抵达的李安俨已经站在端门之上,对着李承乾肃然躬身。 丘孝恭守承天门,薛仁贵守玄武门。 整个洛阳紫微宫,已经彻底掌控在李承乾手中。 乾元殿遗址前,李承乾翻身下来。 唐俭,来济,刘德威,崔敦礼,长孙祥,李乾祐,杨思讷,许敬宗,李文暕,萧钧等人,跟着站在两侧。 李承乾看向侧面,开口道:“公叔!” 李文暕立刻上前,拱手道:“陛下!” “阎卿设计的图纸你看过没有?”李承乾侧身看向李文暕,问道:“洛阳提供工匠和材料,有什么问题没有?” 李文暕稍微犹豫,拱手道:“陛下,大多数的工匠和材料,洛阳方面都能支持,就是这主梁洛阳方面适合的很少,需要从西南深山当中调运,然而即便是西南深山,寻找许久,也未找到适合的主梁。” 李承乾轻轻点头,说道:“朕明白,适合大殿的主梁,才是最大的问题。” 群臣赞同的点头。 他们能看得到,光是眼前的乾元殿遗址,便已经丝毫不比长安太极殿小半点。 甚至前隋时期的乾元殿,还要比如今的太极殿更加的宏伟壮观。 这里面需要的种种材料,比现在长安在建的大明宫含元殿,要求还要更高。 尤其是主材。 尺寸真要超出一分,很有可能意味着不知道多少木料被淘汰。 “慢慢来吧。”李承乾从乾元殿遗址上收回目光,看向李文暕,说道:“前期工作先动起来,至于材料的事情,木料若是找不到,那么尽量用石料来替代。” 李文暕猛然抬头,低声道:“陛下,石料不比木料,可雕琢的空间很小。” “无妨。”李承乾摆摆手,说道:“如今朝中军费开支不小,加上每年多雨影响秋收,若不是有吐蕃人送来的黄金,说实话,朕都想停下它,放上几年,等到辽东战事结束再修。” 杨思讷站在后方,心里一阵腹诽:你都知道可以以后再修,可为什么还是要现在修。 “有的时候,宫中动工会让市面上的工匠和材料价格都上涨,就等于变相让这一批人有了活路,尤其是在灾年的时候。”李承乾转头看向唐俭,问道:“唐卿,朕说的没错吧?” “没错,这是管子的治国之法,陛下记得没错。”唐俭赞同的点头。 “尤其这两年雨多,正好让灾民也能多一口饭吃。”李承乾转身看向前方的遗址,摇摇头道:“粗犷就粗犷些吧,正好少用些硫磺一类的灭虫药,朕实在不喜欢那种味道。” 李承乾一句话说完,群臣齐齐拱手:“陛下贤德。” 杨思讷低头之间,眼神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 贞观殿。 一身赤黄色衮龙袍的李承乾在丹陛之上坐下。 文武群臣齐齐拱手道:“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李承乾点点头,开口道:“众卿平身。” “多谢陛下!”群臣起身肃然站立。 李承乾平静的开口道:“诸卿,朕此次来洛阳,主要是因为今年下雨偏多,各地秋收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朝中虽然多有赈济,但朕还是希望看到各地的真实情况,所以之后,唐卿会安排诸卿到各地巡查。” 唐俭站出,肃然拱手。 李承乾点点头,继续说道:“朕的要求不多,只有两个字,真实。诸卿到地方之后,要去一州最穷困最艰难的县去看看,看看他们的受灾情况,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地方治理的根本不出问题。” 往往最容易被煽动的,就是最活不下去的那群人。 尤其这些人还是以县为单位,那就更可怕了。 治理好了他们,也就等于抬升了天下安定的下限。 “臣等谨遵圣训!”群臣齐齐拱手,神色肃然。 “好了,便这样吧,诸卿歇息一日,明日出发,早去早回,十月返回长安。”李承乾直接抬手。 “臣等领旨,臣等告退。”群臣再度拱手,然后转身朝殿外而去。 “萧钧留下!” …… “陛下!”洛州长史萧钧站在殿中,神色有些紧张的拱手。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向萧钧,问道:“朕这一次让李文暕任洛州都督,你心底有没有什么怨言?” 萧钧立刻神色一肃,拱手道:“启奏陛下,臣唯恐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哪里会有什么怨言?” 李承乾深深的看了萧钧一眼,说道:“你能这么想最好,朕之所以让李卿任洛州都督,一方面是因为你的步子还有些不稳,等到李卿任一任洛州都督后,你这个从三品的洛州长史就能彻底坐稳了,到时候朕再调你回去坐上两任雍州长史。” “臣谢陛下大恩。”萧钧神色感激的拱手。 “其二。”李承乾神色冷了下来,继续说道:“朕之所以让你动一动,就是因为你这两年做的实在太平庸。 洛州这两年虽然都有水灾,但两年相比,税收增长只有一丁点……朕这两年没动洛阳吧,何至于此?” “臣有罪!”萧钧立刻跪了下来。 “你不是有罪,你是瞎了眼。”李承乾冷冷的看向萧钧,道:“洛州肯定出了问题,但你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朕这一次来,就是要把这个问题查清楚,该治病治病,该杀人杀人。” “喏!”萧钧神色凛然。 “其三。”李承乾淡淡的看向殿外,平静的开口:“再有两年,大唐就要再度征伐高句丽了,朕需要有个人坐镇洛阳,掌控文武,调运粮草,而你,不合格。” 第五百七十四章 杜构,瘸子(第一更) 九月深秋,秋霜彻骨。 贞观殿中,李承乾低头认真的看着手里的表格。 这是户部最新统计出来的河南道这五年以来,各州各县的赋税总数变化表。 稍后,李承乾会将他们制作成图。 这样,河南道这几年,尤其是他登基以来两年间,赋税究竟被别人用种种方法偷了多少,也就能看的一清二楚。 “陛下!”徐安的声音在丹陛之下响起,李承乾回神看向徐安:“怎么了?” “启奏陛下!”徐安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道:“新任杭州刺史、莱国公杜构求见。” 杜构,名相杜如晦长子,城阳公主驸马杜荷长兄。 “宣!”李承乾神色认真起来。 “宣杭州刺史、莱国公杜构觐见。”内侍省典仪在贞观殿门口高声喊道。 很快,一名穿着紫色官袍,头戴三梁冠,身形消瘦的中年官员,迈着踉跄的步子,进入到大殿之中。 杜构沉沉的跪倒,然后叩首道:“臣杭州刺史、莱国公杜构,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李承乾看着杜构,轻叹一声:“杜大,我们有很多年没有见面了吧?” “是!”杜构抬头,看向李承乾道:“自从臣那年在登州和莱州海域剿匪时,左腿筋被针梁鱼嘴戳断,便再没有回过长安了。” 左腿筋断了。 瘸腿。 是的,杜构瘸了。 甚至他的情况,比李承乾的情况,还要更加严重。 毕竟李承乾在断了腿当年,便已经开始准备重新断腿接续,而杜构的腿,哪怕是李承乾重新回来那年,距离他断腿也已经超过十年时间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杜构才常年在外,鲜少回朝。 “你的腿被针梁鱼戳断,你反而开始帮助百姓钓针梁鱼致富,这也是极为难得的了。”李承乾轻叹一声。 相比于其弟杜荷,杜构才是真正继承了杜如晦智慧和魄力的人,但可惜,他的运气不好。 在前世,杜构先是在剿匪的时候,被针鱼戳断腿,后来又因为渡河、、杜荷随同李承乾谋反,他受到了牵连,最后被罢官夺爵,流放岭南,最后病死边野。 是的,和李承乾一样的病死边野。 所以,李承乾对他才多有感同身受。 而且说实话,杜构的才智和能力是当朝少有的。 若是他的腿没有出事,现在这个时候,至少也是六部侍郎,也是九寺少卿的位置,甚至更高。 而且他每一步都走的极稳。 甚至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封宰相,而且不止是侍中和中书令,杜构将来是做尚书左右仆射的人才。 放眼整个朝堂,将来真正能够在尚书左右仆射位置上和长孙无忌分庭抗礼的,只有杜构和刘仁轨。 而如今的刘仁轨位置还低,但杜构已经是杭州刺史了。 …… “一切都是臣自己运命所致,臣心中无悔,而且臣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这些年在地方,臣对于地方的很多事情了解的都非常清楚。”杜构轻轻躬身。 “不错。”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如今在朝中,对于地方事务能有深入了解的不多,最多也就是在地方做过一两任刺史,而且还少不了要被地方世家和胥吏糊弄,反倒是你,是能真正做事的。” “谢陛下!”杜构稍微松了口气。 “说正事吧。”李承乾抬头,说道:“朕这一次调你去杭州,主要原因是国丈调离了杭州,朕需要一个能信任的人,替朕在杭州看着整个吴越之地。” “臣明白,陛下是在意吴越之地的产粮。”杜构轻轻抬头,道:“这两年安东大战,加上北方水患,朝中很难如同预期一样的在北方储存足够用于大战的粮草。” “不错,若无吐蕃人每年送两万两黄金过来,朕说不定早已放弃东征高句丽的打算,全心用于治灾,但好在情况没那么糟,有了吐蕃人的黄金,朕就可以以此为底,发行更多的开元通宝,用它们到江南去购买粮草,然后运到北方。”李承乾看向杜构,道:“这是卿在杭州的第一要务。” “臣领旨。”杜构肃然拱手。 “第二件事。”李承乾轻轻敲敲桌案,说道:“朕调卿去杭州,是因为国丈调往了扬州,而将来,国丈也会调离扬州,所以爱卿要做好将来接任扬州的准备。” “是!”杜构神色凛然。 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调回长安,不然光是每天上朝,就足够要掉他半条命。 只有这样,人在外地,在重要州县任职。 这样即便是不在朝中,皇帝信任之下,他在朝堂的地位,也不比任何人差。 “整个江南的土地粮食,河运水患,吏治民生,还有水军整训,卿都要插手。”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若是有哪个官员履行不正,卿可以直接弹劾。” “臣领旨!”杜构认真的记下李承乾说的每一句话。 李承乾点点头,继续说道:“第三件事,少府在杭州有几座山和一座丝绢厂,之前有国丈在杭州照料,现在他去了扬州,这件事情就托付在爱卿身上了。 朕这两年赏赐文武百官和军中将士,多依赖这座丝绢厂,国丈现在到了扬州,新厂也会在扬州开建。” “臣知道了。”杜构认真躬身。 如果说皇帝弄这么一座丝绢厂,是为了他自己享乐所用,杜构多少要劝上几句,但他这么做是为了赏赐百官和群臣,杜构便没法再说什么。 皇帝正经经营自己的私产,然后用于国事,任谁都要夸赞两句,难道真的要逼得皇帝去用其他办法来收敛财富吗? 那样对百姓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说道:“爱卿既然回了洛阳,那么便回长安走一趟吧,好好歇一歇。” “臣领旨。”杜构认真拱手。 李承乾笑了,看着杜构说道:“不要这么太一板一眼,爱卿多在洛阳走走,也在长安多走走,若是哪里有什么不妥当地方,直接上奏于朕,不用太过顾忌。” “多谢陛下!”杜构对着李承乾认真的拱手,道:“臣告退!” 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杜构这才躬身退出。 …… 看着杜构离去的背影,李承乾轻叹一声:“杜如晦的长子啊,他若是当年不出事,现在必然宰相有望,哪至于像现在,便是有朕的扶持,他将来的路也不好走。” 对于杜构的处境,李承乾是最深有体会的。 李承乾现在坐在皇位上,设身处地的想想,一个瘸腿的太子,走不好路,哪怕耽搁了一件政事的处置,放到天下,也是一州一县无数黎民的生死。 除非他能有其他方面的优势,能够弥补这个这方面的缺失。 不然,这样的太子是必然会被废掉的。 至于杜构,他在中枢任职,最大的问题也是行走。 便是长孙无忌,在太极宫中,也需要来回步行。 杜构腿脚不好,但却远没有到李承乾为他开特例,让他坐辇在宫中行走的地步。 所以,他能做洛州都督,甚至雍州都督,但朝中的重职并不容易。 李承乾神色平静下来,侧身道:“传旨下去,加杜构太子左谕德,赏洛阳永泰坊宅邸一座。” “喏!”徐安站在一侧拱手,神色凝重起来。 太子左谕德,掌谕皇太子以道德,随时讽赞。 正四品下。 “另外,将朕当年用过的那套藤甲送给杜构,让他内外出入安全一些。”李承乾微微抬手。 “喏!”徐安立刻转身,然后朝着殿外而去。 …… 刚刚走到承天门下,就接到皇帝圣旨的杜构,跪在地上,捧着圣旨,还有房契和藤甲。 一时间,他感到自己眼眶中已经湿润了起来。 他对着贞观殿的方向沉沉叩拜:“臣,杜构,叩谢陛下大恩,陛下万寿无疆,大唐万年无期。” 士为知己者死。 如是而已。 四周来往的朝臣,看着一身紫袍,但面目陌生的杜构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有认识杜构的,赶紧告诉他们,这是前相杜如晦的长子,驸马都尉、左卫将军杜荷的兄长,莱国公、杭州刺史杜构。 不少人神色惊叹。 然而敏感的人逐渐察觉到了一个问题。 杜构调任杭州刺史,检校太子左谕德。 前一段时间,房遗直调任慈州刺史,接任的是杜构的位置。 另外还有传言,杭州刺史的位置本来应该是赵国公长孙无忌长子的长孙冲的。 如果真的深入去研究的话,就能够发现,皇帝最近一段时间,开始在着重培养朝中功臣的嫡长子。 在无形中,能够感到一种秩序,在逐渐的被竖立起来。 在将来,皇帝会重用更多的功臣嫡长。 杜构也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皇宫,最后前往了皇帝在永泰坊赐下的宅子。 永泰坊在洛阳南市东南,距离皇宫并不算太远。 内中居住的百姓,要么是洛阳街坊,要么就是外来的富贵人家,地段相当不错。 杜构站在门前,看着四方来人满意的点点头。 就在他推门而进的一瞬间,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斜对面一座宅子里,一双眼睛突然闪过。 杜构进入大门,脚步停了下来。 他有种感觉,自己刚才看到的绝对不是错觉。 莫名的,杜构想到了坐在御榻上的皇帝。 皇帝安排自己住在这里,绝对不是平白无故的。 …… 贞观殿中,李承乾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殿外昏暗的天色,他侧身问道:“御史台的事情,查的怎样了?” 徐安站出拱手:“陛下,御史中丞高智周和侍御史苏良嗣已经盯上人了。”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继续查吧,洛阳的隐患必须尽早解决。” “是!”徐安拱手领命。 李承乾轻轻抬头,问道:“左武卫大将军牛进达到哪里了?” “再有三天就到洛阳了。” 第五百七十五章 大将军太长时间在外面了(第二更) 贞观殿中,火炉汹汹燃烧。 轻微燃起的烟气弥漫在大殿中央。 一身红衣金甲,站在大殿中的牛进达,神色肃重的看向御榻之上的皇帝,拱手道:“陛下,洛阳虽然秋冷,但相对而言,辽东冷的更早,天气森冷,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出去撒泡尿,慢了,也会被直接冻住。” 李承乾不由得笑了起来。 进入九月下旬,秋霜深重,天色森寒,感觉透彻。 所以太极殿中早早就升起来炉火,百姓家中可能晚些,毕竟现在穿的厚点,也还是能挨一挨的。 李承乾点点头,看向外表黑瘦的牛进达,叹声道:“大将军,这几年辛苦你了。” “都是臣职责内之事。”牛进达认真拱手,说道:“陛下,高句丽江北都护府已经暂时稳定,今年有近四万户百姓从山中而出,在江北定居,同时种了一茬粮,虽然不足以提供大军所需,但他们自己吃食却是已经足够了。” “头一年,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李承乾点点头。 “好处虽然不少,坏处同样也很多。”牛进达神色凝重,说道:“百姓过江,泉盖苏文手上的粮食压力一下子减轻了许多,同时,来到江北的人中,也不乏泉盖苏文的眼线,说不定什么以后,他就会找到连我等自己都不知道缺口,杀过江来。” 李承乾轻轻点头,笑着道:“这些朕倒不是很担心,朕以英国公为安东道安抚使,这些事情,他能够处理的过来。” “是!”牛进达放松了下来,拱手道:“苏使君回了安东之后,陛下安排的诸项事务,也在有序推进,只是因为有些东西还在统计,需要到年底的时候,才能送到长安。” “放心,朕不着急。”李承乾对着牛进达抬抬手,道:“琅琊郡公,朕在洛阳城中为你准备了一间大宅,你先在洛阳休息一阵,到了十月中,和朕一起返回长安……对了,你的家人朕也接过来了,好好的在洛阳享受享受,长安虽然繁华,但美景却未必比得上洛阳。” “多谢陛下!”牛进达神色立刻欣喜起来。 “另外,你在安东几年,身体难免有伤,朕让御医为你诊查一番,将来灭国高句丽,你的首功朕可不想给别人。”李承乾轻轻地敲敲桌案。 “多谢陛下!”牛进达立刻忍不住的跪了下来,满脸感激的叩首。 “平身吧。”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看了天色一眼,侧身道:“传膳吧,时间差不多了,琅琊郡公,今日与朕一同用膳。” “谢陛下!”牛进达认真拱手,这才起身。 …… 一张圆桌放在了西偏殿中。 李承乾坐在主位上,看向眼前的旋转圆桌,还有上面满满当当的菜品,有些无奈的看向牛进达道:“琅琊郡公,你是知道朕的,朕向来不喜欢奢靡,但宫中规矩森严,便是朕都没法更改。” 牛进达看了一眼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旋转圆桌,抬头看向李承乾道:“陛下,宫中规矩还是必须守的,当年玄武门之变前,先帝不止一次中毒,后来称帝之后,也不时的有人下毒,但一次都没有得逞,就是靠了这些手段。” 皇帝用膳,光是在御厨房,每一个灶口,每一口锅,都有至少两个太监在随时盯着。 一样菜,起码要由七八个厨师每人做一盘,然后由一个太监端着,两个太监跟着一起送到了皇帝跟前。 而皇帝一餐饭,要吃三十多道菜。 更别说还要让人试菜。 即便是如此,每一道菜,皇帝只允许吃三口。 是每一道菜,一道菜有七八盘。 就是害怕有人知道了皇帝的喜好,专门在一道菜里下毒。 这样即便是有人给皇帝在菜里下慢性毒药,皇帝最多吃一口,根本没有长时间吃,也就等于无毒。 “好吧。”李承乾点点头,对着牛进达说道:“朕是吃不了太多,大将军多吃些,别浪费了。” “喏!”牛进来立刻开心的笑了。 军中的人,最喜欢的,除了厮杀,便是酒肉。 自然,美食也是他们最喜欢的。 牛进达吃的酒足饭饱才从贞观殿西殿门离开。 刚出殿门,一阵轻微的鸡叫声在旁边响起。 他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了三只鸡,三只兔子,还有三条鱼被放在笼子里和鱼缸里。 前面的小盘里,还放着一点刚刚皇帝吃过的菜品。 牛进达有些懵,看向一侧的内侍问道:“宫中现在这么小心的吗?” 徐安站在一侧,低头道:“洛阳陛下并不常来,洛阳宫里的宫人,除了长安带过来的,多数都是常年待在洛阳的,人生地也不熟,尤其是水,谁也知道水里有什么东西,直接下毒倒也罢了,万一和别的什么弄成混毒就麻烦了。” 牛进达愣住,下意识的说道:“洛阳有这么可怕吗?” 徐安轻轻躬身,道:“大将军有太长时间在外面了。” 牛进达脸色不由得一变。 …… 贞观殿中,李承乾神色严肃的坐在御榻上。 一身红衣银甲,白袍长槊的薛仁贵,脸色淡漠的站在左侧丹陛之下。 大殿门口,一名身穿绯色长袍峻骨嶒嵘的中年将领,从殿外走入,走到殿中,行大礼参拜道:“百济佐平扶余福信,参见大唐皇帝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佐平,百济官序一品官。 李承乾微微抬手道:“国使平身吧。” 扶余福信这才叩首起身道:“多谢陛下!” 李承乾淡淡的点头道:“国使一路是从海上而来吧,海上风浪如何?” 扶余福信拱手道:“海上风浪颇大,艰苦难行。” 李承乾深深看了扶余福信一眼,点头道:“若朕记得没错,百济也是大唐属国,为何朕登基之后,高句丽和新罗都有使者前来道贺,唯有百济无人到来?” “陛下虎威,国中畏惧,加上海浪阻隔,这才无人敢来,直至唐使抵达百济,知晓陛下仁慈,国主这才遣臣而来。”扶余福信脸色平静的躬身道:“外臣此次来,奉国主命,敬奉百济美女十人,珠宝五箱,黄金一箱,以贺陛下登基之喜。” “虽然晚了些,但朕感念扶余王之心。”李承乾神色温和下来,问道:“扶余王如今身体如何,他现在有五旬了吧。” “五十有二了,国主身体还好。”扶余福信低头,神色认真。 李承乾点点头,感慨道:“若朕记得没错,扶余王应该是和父皇同龄了,如今父皇已经龙驭上宾,而扶余王尚在,若是什么时候,朕见一见扶余王就好了。” 扶余福信脸色一紧,随即神色松缓下来,拱手道:“若是他日陛下驾临辽东,我王必定亲往拜谒。” 李承乾轻轻笑笑,看着扶余福信说道:“大唐和高句丽开战已经七年了吧,这些年百济损失不小吧。” 扶余福信嘴角微微一抽,拱手道:“臣听闻大唐陈兵,朝中粮草亦是消耗不少。” “这个自然。”李承乾点头,平静的说道:“但高句丽是大唐属国,泉盖苏文弑君另立,又以高宝藏为傀儡,本来大唐已经认下高宝藏为王之事,但偏偏高句丽又南下攻伐新罗,高宝藏又被欺压过甚,偷偷派人前来求援,大唐和高句丽的战事这才被逼继续。” 扶余福信沉默了下来,高宝藏偷偷派人来大唐,这是百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这下,高句丽国中的内乱清晰的呈现在大唐,还有百济和新罗的眼里。 便是他们也没有想到,泉盖苏文竟然还控制不住高宝藏。 李承乾看着扶余福信,轻声说道:“国使,你说,若是百济国内有权臣弑君,然后又立幼主为王,以为傀儡,大唐这个宗主国,究竟要不要派兵解救,还是说眼睁睁的看着他再度弑君,最后彻底自立?” 扶余福信猛然抬头,惊愕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笑了,看向扶余福信道:“国使不会没有想过泉盖苏文弑君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吧?” 扶余福信沉沉躬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承乾平静的看着扶余福信,直接开口道:“大唐和高句丽的战事行进到今日,大唐要求的很简单,泉盖苏文归政高宝藏,国使,这一点不过分吧。” “不过分。”扶余福信沉沉躬身,他之所以会有如今的长安一行,便是因为韦待价传信,大唐不以灭国高句丽为目的。 七年战事,高句丽诚然损失惨重,但跟着高句丽的百济,一样支撑艰难。 尤其是如今大唐已经打到了大同江对面。 如果不是担心大唐在灭了高句丽之后,顺势灭了百济,百济早就撤了。 “至于泉盖苏文,他只要归政高宝藏,朕可以保证,大唐这里,也会有他的一席之地,甚至他可以将整个家族都迁过来,但是……”李承乾的神色冷了下来,盯着扶余福信说道:“但若是顽抗到底,朕不介意派兵杀过大同江,杀入平穰城,灭了他。” 扶余福信凛然拱手。 李承乾身体稍微靠后,淡淡的说道:“当然,只要泉盖苏文的问题解决了,高宝藏重新掌权,大唐立刻可以从平穰撤兵。” 扶余福信猛然抬头,异常直接的问道:“当真?” 李承乾目光看向一侧,说道:“许卿,给国使看一下起居注。” 许敬宗从一侧站起,然后走到了扶余福信面前,将墨迹未干的起居注展开给扶余福信看。 扶余福信看的很清楚,刚才他和李承乾说的每一句话,全部都在上面清晰的写着。 “起居注将会编入《国史》。”稍微停顿,李承乾皱眉看向扶余福信道:“国使,你知道《国史》是什么意思吗?” “外臣知道。”扶余福信有些激动的拱手,心底却彻底的松了口气。 大唐重名,这是诸国皆知的,如今这一切在《国史》上记录下来,那么大唐必然遵循。 李承乾点点头,看向扶余福信道:“那么国使,百济怎么说?” 扶余福信瞬间冷静下来,拱手道:“启禀陛下,百济有百济的难处,不过外臣这里可向陛下保证,百济援救高句丽时,大军不会越过温泉郡!” 温泉郡,在平穰城后。 大同江从温泉郡后绕行北上直抵平穰城。 也就是说,大唐和高句丽的战事,百济不会彻底不管,他会在一旁看着,如果大唐食言,他们立刻就会再度介入。 李承乾沉默了下来,目光直直的看着扶余福信。 扶余福信再度躬身,从手中取出一部分奏本,道:“陛下,外臣这里还有一件礼物敬送陛下,陛下见了就知道百济诚意。” “哦!”李承乾神色诧异,目光看向一侧的徐安。 徐安立刻拱手,然后的走下丹陛接过奏本,送到了李承乾面前。 李承乾看了一眼,瞳孔瞬间放大,随即他满意的笑了,点头道:“如此可以了。” “多谢陛下!”扶余福信神色认真的拱手。 “当然,虽然是如此,但是百济军前若是有任何不轨,别怪朕不念今日之议。”李承乾眼神再度冷了下来。 “陛下放心,到时候臣亲自领兵,必然保证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扶余福信再度拱手,道:“百济所求,无非高句丽不灭而已。” “很好。”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大唐要求也不多,百济不要相助泉盖苏文,同时,百济不要再打新罗了,要么新罗每次都派人来长安告状,让朕灭了百济,朕也挺烦的。” 扶余福信脸色微微一冷,然后拱手道:“陛下放心,只要新罗不挑衅百济,百济不会对新罗动手的。” “足够了。”李承乾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国使难得来洛阳一趟,便在洛阳多转一转,过些时日,朕要回长安,若是愿意,国使也可以到长安走走。” 扶余福信略微迟疑,拱手道:“那外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李承乾点点头,道:“朕会让鸿胪寺安排的。” “多谢陛下!”扶余福信再度拱手,道:“外臣告退,陛下万安。” “嗯。” 第五百七十六章 百济的礼物,盖苏文的女儿(第三更) 贞观殿中,李承乾一只手手放在御案上,侧身看向丹陛之下的薛仁贵:“薛卿怎么看?” 薛仁贵今日是被李承乾刻意叫到贞观殿的。 一方面,他一开始就是从那一战才逐渐崛起的。 另一方面,李承乾也是让他来感受一下东岛三国的局势变化,将来,薛仁贵也还是要前往辽东的。 有些东西,李承乾希望能对他好好培养。 薛仁贵自然能体会皇帝的用心。 他想了想,然后认真的拱手道:“陛下,看样子,这些年,百济是真的被拖的很惨!” 李承乾轻叹一声,点点头道:“的确如此,其实不仅是百济和高句丽,大唐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些年,大唐的事情又哪里少了。 前几年,先帝还在世的时候,从薛延陀到西突厥可没少打。 直到李承乾登基,大唐对外的战事才逐渐的缓和了下来。 相比于李世民,李承乾更加注重后勤要素。 这一点在吐谷浑,大唐和吐蕃的一战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那一战甚至可以说是李承乾刻意引诱吐蕃动兵,千里奔袭下高原,然后被早就等候的大唐直接包了饺子、 李靖被李承乾按在了吐谷浑,除了看顾吐谷浑外,同样也还有盯住西突厥的目的。 西突厥的阿史那·贺鲁也不是什么安分的家伙,如果他在大唐和高句丽开战的时候发难,大唐会很麻烦的。 所以,李承乾才需要减轻大唐在高句丽开战时的负担。 这样,万一将来大唐和高句丽开战时,西突厥真的有什么异动,他也能抽出足够的兵力应对。 “也就是这几年,雨水不断,影响秋收,不然朕何至于如此。”李承乾摇摇头,叹息一声,然后问道:“说回百济,薛卿,你觉得这一次百济国使回到百济之后,会如何对待新罗?” “会更加提防。”薛仁贵稍微停顿,然后抬头道:“陛下,新罗真的不值得信任吗?” “嗯!”李承乾认真点点头,道:“刘仁轨上次出使新罗,已经看出来了,新罗前后两任女王都没有子嗣,或许有些蹊跷,而两位女王又都是对大唐最亲近的人。 一旦她们全部病亡,新势力上台,野心膨胀,试图吞灭百济和高句丽是可想而知的。” 女人,野心总是小一些。 一旦男人上台,野心膨胀,吞灭百济和高句丽,之后,对于近在咫尺的大唐,他们也会生出反感。 之后,就是利用百济和高句丽遗民,反抗大唐的事情了。 “所以陛下才会想办法试图让他们三国内乱。”薛仁贵有些明白了过来。 “起码朕没有撒谎,只要杀了泉盖苏文,哪怕拿下平穰城,大唐也依旧会选择撤兵。”李承乾轻轻笑笑,说道:“当然,最多不过是撤兵到大同江北岸,依旧是一步之遥的地方,但足够让三国相互警惕,各生野心,这样才会给大唐全灭他们的可能。” 李承乾要彻底解决东岛的问题。 大唐要彻底的解决东岛问题,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三国,必须全灭。 不过这里面李承乾耍了些花招而已。 大唐不会主动灭高句丽,但没说不会主动灭百济和新罗。 如果百济和新罗联手灭了高句丽,那么大唐眼前的障碍,就会不复存在。 李承乾抬头,看向薛仁贵,道:“薛卿,多去北苑走走,和驸马聊一聊练兵的事情,另外,后勤军需,还有民心,都是需要细细体察的。” “臣明白。”薛仁贵深吸一口气,然后拱手道:“臣告退。” 李承乾点点头,看着薛仁贵离开之后,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李勣,苏定方,薛仁贵,刘仁轨,牛进达,薛万彻,这么多人,被他钉到东岛,东岛的局势如果还不能彻底平定,那才是见了鬼。 李承乾收回目光,看向一侧的许敬宗,点头道:“许卿,今日便如此吧。” 许敬宗起身,然后躬身退出殿中。 李承乾侧身看向一旁的徐安,说道:“将百济国使,给朕的特别礼物送上来吧。” “喏!” …… 一只齐腰高的四方木箱被抬进了贞观殿东上阁。 李承乾站在一旁,神色平静的看着箱子被人逐渐的打开。 这只箱子里面,放着的,就是百济作为彻底放弃泉盖苏文的保证。 不是说什么东西,三言两语就能让李承乾相信百济不会在关键时刻突然从大唐的背后捅大唐一刀的。 能让李承乾彻底放心的东西,必然是百济付出巨大代价才拿到手的。 箱子的侧面被彻底打开,一名身穿红衣衣裙,眼神恐惧的高句丽美人,出现在李承乾眼中。 这名赤手赤足,容颜憔悴的美人,便是百济人给李承乾的保证。 “泉智秀!”李承乾直接念出了她的名字。 泉智秀猛然抬头,看向李承乾,惊惧的开口,然而她一连串的话说出口,但李承乾却一句话也听不懂。 “说唐文。”李承乾神色淡漠的看向泉智秀,道:“朕知道,唐文是高句丽贵族的必学,你是泉盖苏文的女儿,这些话,你应该懂的。” 是的,这个女人就是泉盖苏文的女儿。 她是被百济人从平穰城偷掠出来,然后送到大唐的。 自从大唐和高句丽开战之后,高丽婢,新罗婢和百济婢的价格节节高升。 这便意味着这里面有足够的利润。 尤其,这几年新罗和百济相比高句丽要安定许多。 高句丽不仅有战事,还有贫穷和饥饿,所以掠夺高丽女,要容易太多了。 甚至有人主动将女儿卖给人贩子,然后送到大唐来。 所以这些年,不时的从高丽婢被人从高句丽劫掠,然后走私到大唐。 或者更直接的说,这本身就是李承乾最早提出的策略之一。 利用百济作为通道,走私高句丽贵女,然后破坏高句丽和百济之间的关系。 今日,他做到了。 泉盖苏文的女儿,被百济国王,亲自派人送到李承乾手里。 光是这一点,足够让李承乾相信百济的保证。 因为一旦消息从长安传到平穰城,哪怕仅仅是一个怀疑,足够让泉盖苏文和百济彻底的翻脸。 而且,这个女人,如果真的是泉盖苏文的女儿,那么一旦她成了李承乾的妃子,大唐和泉盖苏文之间,就有了可以谈和的余地。 毕竟从这个角度上讲,泉盖苏文就成了李承乾的岳父。 这样百济就里外不是人了。 能做到这一步,足见百济用心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这个女人,真的是泉盖苏文的的女儿。 一旁早有侍女将泉智秀从木箱当中拉了出来。 泉智秀身体缩起来,有些惊恐的看着李承乾:“这里是大唐?” “这里是洛阳,这里是皇宫,这里是朕的寝殿。”李承乾走上前,看着惊恐的泉智秀,平静的说道:“百济人告诉朕,你是泉盖苏文的女儿,你来跟朕说,你是不是?” 泉智秀使劲的摇头,说道:“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那你是谁?”李承乾伸手捏住泉智秀的下颚,看着她惊恐的眼睛,问道:“你不是泉智秀,那你是谁,普通的高句丽女子,是说不出这么流利的唐语的?” 泉智秀一愣,眼底闪过一丝恐惧,想说什么,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你就是泉智秀。”李承乾肯定的点点头,然后说道:“当然,你的具体身份,朕会让人去高句丽查的,肯定有人之前见过你,不过在此之前,朕首先需要确定你是不是刺客!” “刺客?我是刺客,我真的是刺客。”泉智秀猛然大叫了起来。 李承乾捏住她的下巴,固定住她,然后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你要知道,一个常年经受各种训练的女儿,和一个大家闺秀的女子生长环境是完全不同,这一点从她的肌肉线条上就能看出来。” 泉智秀有些不明所以。 “来人。”李承乾抬头,平静的说道:“准备沐浴,朕要一寸寸的查一查,她究竟是不是一名刺客!” 泉智秀脸色瞬间苍白。 …… 晨光照入大殿之中,光影斑斓。 床榻之上,已经苏醒过来的李承乾,平静的看向一侧。 泉智秀脸带红晕的安静熟睡,她依旧穿着昨日的那件红色衣裙,只是头发散乱,眼角泪斑。 李承乾伸手轻轻的从她的脸颊抚摸下来,泉智秀下意识的轻轻一缩。 李承乾满意的笑笑,然后从床榻上起身。 经过了一夜的细致检查,李承乾可以肯定,她的确是一名来自高句丽的大家闺秀。 这样的女子,只有高句丽顶级名门才能培养出来。 当然,这里面也存在了泉盖苏文和百济联手,牺牲一个女儿,来为大唐布置陷阱的可能。 但,大国行事,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 一旦百济和泉盖苏文反目,从百济输入高句丽的粮草,会立刻大量下跌。 粮草不足,会实实在在的导致高句丽内部的粮食危机,甚至会蔓延到军中。 这很可能会导致泉盖苏文手下军队直接崩溃。 尤其,李承乾还有高宝藏这张牌。 但如果,泉智秀真的是泉盖苏文的女儿,那么百济和高句丽彻底翻脸。 这一战,大唐赢定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大案骤发,顷刻斩首(第一更) 十月初一。 北风在整个洛阳呼啸了整整一夜。 宫城屹立。 清晨,太极殿东上阁。 李承乾神色平静的站在阁中,双臂张开。 脸色怯怯的泉智秀,站在李承乾的身前,认真仔细的帮他整理身上的赤红色衮龙袍。 只是手指移动间,她的眼中眼神带起一丝迷离。 李承乾轻轻瞥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泉智秀的确是泉盖苏文的女儿。 这些天她已经说了实话。 只是她并不是泉盖苏文的嫡女,只是一个婢女所生的庶出女儿罢了。 而且是不被泉盖苏文正妻所喜欢的女儿。 甚至就连泉盖苏文都不一定记得这个女儿。 高句丽和大唐开战,大同江以北,一大片的产粮区被摧毁,高句丽严重缺粮。 便是她是泉盖苏文的女儿,最多也只能温饱而已。 泉智秀自己倒也罢了,但她还有个不到十岁的妹妹,偏偏吃的不少,她不得已出来自己找食,一个不小心就被人掠走了。 不过现在她来了大唐,倒也不是坏事。 只要她失踪的消息能引起泉盖苏文的注意,她的妹妹反而能够被照顾的很好。 当然,虽然她是泉盖苏文的女儿,但在李承乾这里登记的,她依旧是百济女。 百济进贡美女十一人,珍宝三箱,黄金一箱。 她只是第一个被李承乾宠幸的百济女而已。 泉智秀很快整理好了李承乾的衮龙袍,他轻轻抬了抬泉智秀的下颚。 看着她羞红的脸颊,李承乾得意的笑笑,然后才从她身侧走过。 泉智秀退在一旁,温顺的福身行礼。 李承乾眼角扫过,心里不由得一声感叹。 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在面对强者的时候,半岛的女子,总是能很快的服从起来。 迈步,李承乾走出东上阁。 身后的一切情绪,一瞬间,在李承乾的脑海中,彻底斩杀。 抬头,他的眼神已经一片冰冷。 …… 贞观殿,洛阳文武百官已经全部在列,持笏肃然拱手。 李承乾从人群前方走过,然后平静的走上丹陛,在御榻上坐下。 群臣齐齐跪倒,叩首道:“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李承乾的目光从一侧的牛进达身上扫过。 一身红衣金甲的牛进达站在众将最上,单膝跪倒叩首。 他的身后是李安俨,田仁会,薛孤吴仁,薛仁贵,丘孝恭,等一众军中将领。 大殿左侧,唐俭,来济,刘德威,崔敦礼,长孙祥,李乾祐,杨思讷等一众文臣。 李承乾平静的抬手,一侧的内侍省典仪立刻上前,高声道:“兴!” “谢陛下!”群臣齐齐起身,各自肃立。 看着群臣,李承乾神色平静的开口道:“诸卿,从八月底抵达洛阳,到如今整整一个月,地方州县水灾赈济之事,查察的如何了?” 中书令唐俭站了出来,拱手道:“启奏陛下,河南道,河北道,山南道,淮南道等受灾严重的州县已经全部查察完毕,其中有三个州,十二个县的刺史县令,玩忽职守贪赃枉法,现已经全部下狱,等待有司审罪。” 徐安快步走下丹陛,接过唐俭的奏本,然后捧到了李承乾眼前。 李承乾接过,然后认真的看了起来。 即便是他在圣旨中对地方官多有要求,但实际上,地方官在地方履职的时候,总是忘记他的严格要求。 如今,一旦犯法,立刻下狱。 不会有任何宽容。 片刻之后,李承乾放下奏本,对着群臣点点头道:“诸卿辛苦,一月以来奔走无数州县,察查不法,传旨,所行诸卿,每人赐绢五十匹,以示嘉奖。” “喏!”徐安站在一侧拱手。 李承乾抬头,看向群臣道:“诸卿,还有什么其他要禀奏的吗?” “陛下!”监察御史苏良嗣从群臣后侧站了出来。 殿中群臣一时间全部轻轻侧身。 苏良嗣这两年轻易不出手弹劾别人,因为他是皇后的族弟,所以尽量不出手,以免影响到皇后。 但他一出手,被弹劾的人要么被罢免,要么被流放,出手极准,没有一次失误。 “说!”李承乾神色淡然的点头。 “陛下!”苏良嗣持笏拱手,道:“臣弹劾洛州库曹参军卢文操,盗卖洛阳库粮,所行不法,请陛下察查。” 李文暕和萧钧同时惊愕的转头。 他们两人实在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李文暕稍微侧身,目光扫了萧钧一眼,神色诧异。 萧钧早年可是皇帝在东宫时的太子中舍人,怎么现在这时候,皇帝针对他来了。 肯定是针对萧钧来的。 李文暕这个洛州都督才到任没多久,人都还没认熟。 李承乾抬头,看向苏良嗣,问道:“盗卖库粮,有多少?” “三个大仓,共计十五万石,计卖钱五百万钱。” 苏良嗣一句话说完,殿中群臣能清晰听到御榻之上的皇帝呼吸重了起来。 “陛下息怒!”萧钧赶紧站出,拱手道:“陛下,此事怕是有些蹊跷,洛州仓有无数士卒守卫,同时每月三次察查粮仓,上一次还是在十日之前,未曾查出任何问题,粮食也全部都在,根本没有任何卖粮之事,也没有用陈粮代替新粮之事,请陛下再查。” “陛下!”御史中丞高智周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卢文操的确没有用陈粮代替旧粮,他不过是在这一次陛下东巡之前,从洛阳六家粮商手里借了足够的新粮,暂时充填库藏而已,至于日后……” 高智周看了萧钧一眼,眼神闪过一丝嘲讽,这才继续说道:“至于日后,究竟彻底搬空库房,还是用陈粮来替代,那些就都是他这个库曹参军一个人说了算的事了。” “来人!”李承乾直接抬头。 “陛下!”左千牛卫将军李安俨,右金吾卫将军田仁会同时站了出来。 “封库,抄家,拿人。”李承乾目光看向两人,冷漠的说道:“若有阻挡,先斩后奏。” “喏!”李安俨和田仁会同时拱手,然后快速转身走出殿中。 杨思讷站在群臣稍后,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这下子,事情大了。 他不知道这件事情皇帝究竟是怎么查出来的,但这件事情,却是杨家埋得最深的一根线。 皇帝此番来洛阳巡查,本身就有巡查粮仓的意思。 所以为了不让皇帝查出其中的问题,所以杨家才在暗中运作,让那六家粮仓答应借粮。 不然以他一个洛州库曹参军的身份,怎么可能让六家粮仓那么爽快的答应。 当然,这里面杨家介入的事情,卢文操是不知道的,杨家自有自己的手段。 而且在整个洛阳城,他们一直盯着很紧,就是怕皇帝突然间查到了这件事情。 甚至就连突然间回到了洛阳的杜构,因为他出现在永泰坊,那里是卢文操一个外室的住处,所以他们还盯了一阵杜构。 然而最后杜构仅仅只是在洛阳待了几天,就回了长安,所以,他们的戒心也就放下了。 谁能想到,皇帝竟然突然发难。 ……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着一本本被摆放在桌案上的账本,侧身看向站在群臣最首的唐俭,说道:“唐相,你是老户部了,你来看看,这些是从六家粮商里找出来的账本和借条,是不是和库曹的东西能够对的上?” “喏!”唐俭肃然拱手。 张阿难从李承乾眼前,将账本取下,然后送到了唐俭的手里。 唐俭开始细细的看了起来。 他任过多年的户部尚书,对比这些并不难。 李承乾抬头看向站在唐俭身后不远处的刘德威,问道:“彭城郡公,你是多年的刑部尚书了,跟朕说说,这种在自己家中什么都找不出来,但是却在别人家里,找到了所有账本,还有按着他手印的欠条的情况,合理吗?” “陛下,合理。”刘德威站出拱手,道:“不是谁都会信任谁的,更别说,六家粮商的背后,站着韦杜杨柳王卢六家,不惧一个洛州参军。” “六家。”李承乾眼神一眯,继续问道:“这种触犯唐律的大情,这六家人,难道就一点也不害怕,而且六家人,卢文操难道就不担心其中一家人突然将消息泄露出去吗?” “陛下!”刘德威轻轻抬头,看着李承乾说道:“这说明,从一开始,这些事情,就有这六家人的参与,而且,恐怕他们已经如此进行了很多年。” 殿中群臣一时间全部神色凛然起来。 很多年。 就不只是三个大仓,十五万石,五百万钱了。 “萧钧!”李承乾突然冷喝一声,眼睛死死的盯着萧钧。 萧钧有些头皮发麻的站了出来,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 “朕问你,这些事情,你知道多少,你,有没有参与?”李承乾拳头轻轻地握了起来。 “陛下,臣从来不知。”萧钧拱手,坚定的说道:“臣虽然有罪,但臣从来没有参与过。” 李承乾松开拳头,淡淡的说道:“那么卢文操家里有三房妾室和四房外室的事情,你也不知道了?” 萧钧身体一冷,皇帝这是将卢文操的事情查了个底朝天。 他赶紧拱手道:“臣知道他有三房妾室的事情,但是家中四房外室的事情,臣是实在不知情。” “四房外室啊!”李承乾目光看向殿中所有臣子,轻声道:“诸卿,你们说,他这一年,究竟需要多少花销啊?” 群臣齐齐拱手。 这一下,证据闭环,卢文操的事情,被彻底盯死了。 “来人。”李承乾看向殿门口。 两名红衣金甲的禁卫士卒站了出来,从殿外走入,对着御榻上的李承乾拱手道:“陛下!” “传旨,即刻将洛州库曹卢文操推出端门斩首。”李承乾脸色彻底冰冷下来。 “陛下!”两名禁卫士卒还没有开口,一侧的萧钧便已经忍不住的抬头。 李承乾侧身看向萧钧,神色淡漠的问道:“怎么,萧长史还有话要说?” 一句“萧长史”,萧钧忍不住的头皮发麻。 殿中的其他群臣也诧异的看向了萧钧,他现在自己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有事情管别人。 只有站在侧后的杨思讷,看着萧钧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五百七十八章 朕要杀人,谁也留不住(第二更) 贞观殿中。 在李承乾异常冷冽的眼神下,萧钧硬着头皮拱手道:“陛下,依唐律,诸盗窃,不得财者笞五十,得财者一尺杖六十,一匹加一等,五匹徒一年;五匹加一等,五十匹加役流。” 李承乾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萧钧恳求的说道:“陛下,依照唐律,盗卖库粮依旧属于偷盗财物罪,而偷盗财物罪,即便是偷盗的再多,最高刑罚也该为流放,罪不至死,法不至死,臣请免卢文操死刑。” 李承乾看着萧钧,神色逐渐的平静了下来。 依照唐律,的确应该是这样的。 但皇帝如果要杀一个人,是律法能阻止的吗? 萧钧明显应该知道这一点,但是这个时候,他依旧站出来阻止,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不成。 群臣看向萧钧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丹陛之上,李承乾身体轻轻前倾,想了想,他侧过身,看向牛进达,问道:“大将军,你怎么看?” 身材雄武的牛进达站了出来,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道:“陛下,洛阳粮仓担负军前粮草转运之责,盗窃洛阳仓,等同盗窃军粮,按军法,当斩。” 李承乾抬头看向一侧的刘德威,问道:“彭城郡公,今日虽然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不在,但卿在贞观初年也是做过大理寺卿的,如今又是刑部尚书,你来说,以军法,判卢文操斩刑,合于律乎?” “陛下!”刘德威站出拱手,道:“从贞观十七年开始,洛州仓每年都有大量的粮食会顺黄河转运到辽东和军前,虽然直接调往军前的军仓和民仓有所分别,但这两年天下大水,军粮弥补不足,有几次是从民仓转运过去的,而且若是明年依旧大雨,这些民仓便依旧是军仓储备,所以,合于律法,当斩。” 李承乾点点头,看向萧钧道:“萧卿,若朕记得没错,朕来洛州之前,就曾经下旨要彻查诸仓,他如今用民粮来假做官粮,朕以欺君治罪,判他斩刑,过分吗?” 萧钧想要说什么,但一句话还是没有能说出口。 “若是还不够,以盗粮罪,加军法,加欺君,斩首,可还够吗?”李承乾一拳重重的砸在了御案上。 “砰”的一声,群臣的心不由得跟着跳了起来。 不少人再度看向了萧钧,这个时候,他总该偃旗息鼓了吧? “陛下!”萧钧深吸一口气,眼神担忧,再度拱手,坚定的说道:“陛下,依律,官员当有八议之权?” “卢文操身上有爵位,还是有军功,还是说是哪家的皇亲国戚?”李承乾似笑非笑的看向萧钧。 皇亲国戚,若是皇亲国戚,皇帝能不知道。 “陛下,卢文操身上没有爵位,也没有军功,但他的父亲故金紫光禄大夫、遒县伯卢景明,身上是有军功的。”萧钧抬头,看向李承乾道:“陛下,可议亲,免其死罪。” “议亲,卢景明?”李承乾眉头一皱,抬头道:“这个名字,朕怎么觉得有些耳熟?” 御史大夫高智周站了出来,平静的拱手道:“陛下,遒县伯卢景明是梁国夫人卢氏的亲弟,玄武门的时候,其人留守秦王府,陛下应该可能是见过的。” 李承乾嘴角微抽,这算什么军功,甚至可以直接说,这人压根就不敢到玄武门去。 因为那一夜,真正敢战的士卒都冲到了玄武门,只有老弱病残,才会被留在秦王府。 只是事后,因为功成,所以蹭了一点军功。 李承乾抬头看了萧钧一眼。 这个时候的萧钧没有再以此强争,只是神色平静的站在那里。 这下子,李承乾,还有殿中的群臣全部都明白了过来。 萧钧之所以强争,是因为卢文操是房玄龄的外甥,如今房玄龄刚死不久,李承乾就对他的外甥下手,这难免会让房玄龄一脉,还有其他的功臣一脉,感到心寒。 李承乾的目光轻轻的从后方的杨思讷身上掠过。 心中一凛。 好手段啊! 先是用色诱卢文操,让他大手大脚起来,甚至到了以他的家境都无法支持的地步,最后引诱他开始盗卖库粮。 李承乾如果真的要杀他的话,那么恐怕就会牵连到房玄龄。 难免会让人联想到他不体恤功臣的事情。 李承乾轻轻侧身,看向一旁的牛进达,问道:“大将军,这一年来,辽东将士,可有因为军粮不足,而死亡的将士吗?” 牛进达一愣,随即认真的点点头道:“有,有两名士卒在前年冬日值守的时候,粮草晚来了半个时辰,冻死了。此事军报有载。” 杨思讷瞬间难以置信的抬头。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议功,议爵,议亲,萧卿,你忽略了一个议字,八议之制,是八种人犯罪后,以其权奏请皇帝重新裁决其罪,是朕,朕根据他的身份来减免刑罚的制度……朕若不允,他就是皇子亲王,也得斩。” “来人!”李承乾猛喝一声。 “喏!”门口两名禁卫同时拱手。 “洛州库曹卢文操,犯盗卖军粮加欺君罪,判斩刑,其兄免职罢爵,废为庶人。”李承乾看了殿中群臣一眼,冷冷的说道:“诸卿,朕今日算是看出来了,大唐律法松弛至今,原来都是八议之制弄的。 今日朕心情尚好,不打算做什么,但他日,再有此事,你们就别怪朕将八议之制,给改掉。” “臣等谨遵圣训。”群臣齐齐拱手。 杨思讷在低头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可惜。 皇帝手段很周全了。 他如果仅仅是对卢文操下手,那么卢文操后面的人,自然会心生不满,但现在,他连卢文操的兄长也一起处置了。 那么就不会再有人说什么了。 卢文操当然有兄长了。 卢文操身上没有爵位,他父亲是开国伯,虽然有蹭房玄龄军功的意思,但终究是封下来了,传给了卢文操的兄长。 这一下,兄弟俩自己闹去吧。 房遗直十有八九不会管。 至于军中,洛阳是军粮转运之地,卢文操是洛州库曹参军,在他在职的时候,军中有将士因缺粮而死。 不管这里面直接的原因有多少,但这个原因一出,军中将士对他将没有一丝的同情。 甚至还会指责他。 而且最重要的,是杨氏在朝中军粮上的布局,被废了一半。 好在只有一半。 …… 两名禁卫已经大踏步的走出殿中,随后是更多的脚步声。 相信不久之后,卢文操的首级就会被传上来。 李承乾抬头,看向群臣,淡淡的开口道:“对了,还有那六家粮商的事情,杨卿,你是刑部侍郎,这件事情按律应该如何处置。” 杨思讷惊愕的抬头,这件事情皇帝怎么问他了。 这一次涉及到的六家粮商背后,站着韦杜杨柳王卢六家。 其中就有他杨家。 杨思讷只是顿了一下,就站出来拱手道:“陛下!”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杨卿,这六家粮商协同卢文操一起盗卖库粮,依从卢文操之罪,爱卿看看该如何处置这六家粮商,你是刑部侍郎,依律如何处置?” 依从卢文操之罪,卢文操是重罪。 这六家的罪名,无论如何也轻不了。 杨思讷深吸一口气,拱手道:“陛下,依律,当查封这六家粮商所有一切产业,同时,六家粮商的主事流放三千里,其他涉及诸人,一律严惩。” 李承乾看了杨思讷一眼,然后轻叹一声道:“今日已经杀人了,朕没有心思再严惩了,户部从即刻起,察查卢文操这几年时间,究竟从洛阳粮库盗卖了多少粮食,各家又涉及多少,依从他们涉及到数目,罚收三倍粮食。” 稍微停顿,李承乾冷笑道:“当然,粮库里的那些不算,此外,额外罚没三倍粮食,还有六家粮商的主事,全部流放辽东,至于其他涉及诸人,朕便开恩不做处置了。” “喏!”群臣齐齐拱手,道:“陛下仁德。” 杨思讷低头之间,强忍住不咬牙。 他自己做了恶人,皇帝反而做了好人。 而且那六家粮商的主事,被流放辽东,恐怕一个也活不下来。 而且几年里卢文操所盗卖所有粮食的三倍,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恐怕就是搬空六家粮商的粮库,也集不齐这么多的粮食。 还得从外面调。 他们损失惨了。 这些事情,他们虽然不会将事情的真相捅给皇帝,但一定会找他杨思讷的麻烦。 李承乾抬头,继续说道:“另外,洛州长史萧钧,监察不利,着罚俸三年。” “三年!”杨思讷惊愕的抬头。 皇帝已经站起摆手道:“退朝吧。” “恭送陛下!”群臣齐齐拱手。 …… 夜空澄澈,空气硬冷。 星河悬挂,低垂在洛河之上。 一条小船缓缓的行在洛河之上。 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的李承乾,站在船首,手按黑鞘千牛刀,目光看向两侧的洛阳城,轻声说道:“来洛阳一个多月,朕只有今夜才有时间出来看看洛阳,而再过三日,朕就要返回长安了。” “陛下仁德。”萧钧站在侧后,感慨一声。 皇帝白日出行,动静太大,惊扰百姓过甚,想要像个普通老百姓一样巡街游览,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有在宵禁之后,悄悄的在洛河上坐船查看两岸夜景,才算满足。 “卢文操一案,涉及到官员和胥吏,全部都拿下了吗?”李承乾神色收敛,侧身问道。 “已经都拿下了。”萧钧认真拱手,愧疚的说道:“臣有罪,任洛州长史多年,竟然没有察觉到这么一条蛀虫。” “房玄龄的外甥,谁能想到,他这种人会做这种事。”李承乾摇摇头,轻叹一声:“所以以后察查诸事,不能够只查实务,也要看人,看他们每个人平日生活是否奢靡,是否有诸多外室,这些时间一长,都是需要花很多钱的事情。” “是!”萧钧愧疚的低头。 “还有,日后粮仓,银库,牢狱,档室,看管这些地方的胥吏,也要多盯着看,若是一大批人的生活同时得到了改善,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李承乾面色凝重起来。 “意味着他们都被买通了。”萧钧脸色羞愧。 卢文操不可能是一个人就盗卖了那么多的库粮,看守粮库的人那么多,随便一个人看到了上告,立刻就会有大麻烦。 所以,卢文操几乎买通了相关的所有人。 “朝中的规制定的再严,也难以抵挡人心的贪婪啊!”李承乾轻轻摇头。 大唐对于库仓的看管是很严格的。 甚至可以说,自古以来,每一个朝代对于粮仓的看管都是非常严格的。 但你什么时候看到这些盗卖库粮的事情少过。 李承乾摇摇头,说道:“房家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朕自有处置。” “是!”萧钧拱手,问道:“那那六家粮商的背后,韦杜杨柳王卢六大家族呢?” 第五百七十九章 上告司空长孙无忌谋反(第三更) 夜色之下,星河低垂。 李承乾站在船首,手按刀柄,神色淡淡的说道:“不过是韦杜杨柳王卢六家罢了,朕此番来洛阳之前,就已多做准备,你信不信,现在在长安城,皇后已经令宫中诸妃致信家中,警告他们约束家人不要乱来了。” 韦丹,杜倪,杨宓,王幽兰,柳迪,这些宫中的嫔妃,都会回信警告家中不要乱来。 免得影响她们在宫中受宠的地位。 甚至还有卢明月,苏淑也会让她转告卢家,日后不要胡来。 真正的世家大族,在一点盗卖粮食的收益,和宫中自己女子在皇帝身边的地位之间,他们不会选错的。 所以,六家不会出事。 “所以陛下,此番来洛阳,就是为了此事。”萧钧说完,忍不住的低下头。 “洛阳,安东前线粮草转运重地。”李承乾看向萧钧,冷冷的说道:“你觉得,朕会让这里出事而不管吗……杨玄感殷鉴不远,朕还没有糊涂到那个地步。” 萧钧猛然抬头,惊讶的看向李承乾:“陛下的是意思是说,洛阳此番的事情,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一番话说完,萧钧自己的脸色已经变得异常难看。 李承乾依旧平静的看向洛阳的夜色,淡淡的说道:“也不一定就是有什么人,只是大唐征伐高句丽,这其中利益庞大,难免就有人想从其中薅些羊毛下来,这样的人一多,问题也就来了。” “是!”萧钧面色凝重的拱手。 李承乾转身看了他一眼,神色淡然。 杨家的事情李承乾没有打算要告诉萧钧。 他这个人,在洛阳这么长时间,连一个卢文操都看不明白。 告诉他,就等于告诉了杨氏。 另外,洛阳的事情,李承乾是怎么发觉的,李承乾也没有告诉他的打算。 审阅各地人户账本,是李承乾如今手中看穿天下各地虚实,控制天下最重的手段。 萧钧,他没有必要知道了。 “洛阳的事情,没那么容易完,剩下的事情,你多盯着点。”稍微停顿,李承乾看着萧钧说道:“这一次你被朕罚了三年的俸禄,你的心中要有怨气。” 萧钧猛然抬头,拱手道:“陛下,臣无怨啊!” “朕知道。”李承乾微微摆手,说道:“朕的意思是说,你在别人面前,要表现的心里受了委屈的感觉,同时将这股怨气发作在那六家粮商身上,你明白吗?” “臣明白!”萧钧立刻神色肃然的拱手。 李承乾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叹声道:“不,你不明白,大唐征伐高句丽,一开始的时候,还可以依靠定州仓的粮食支撑,而随着定州仓的粮食逐渐耗尽,压力就会逐渐的转移到洛阳,洛阳仓的粮食不足的时候,怎么办?” 萧钧抬头,面色凝重的拱手道:“需要调用民间粮商的存粮。” “所以,你平日里对他们要凶一些,到时候,真的有了需要,你就做出一副要抄家的架势,这样他们就会配合许多了。”李承乾轻轻地点了一下。 萧钧立刻拱手道:“臣明白。” “另外,从今往后,洛阳城中的粮商要多一些,”李承乾侧身,问道:“你们萧氏,还有江南的很多世家都可以到洛阳来开设粮铺,尤其如今你被罚了,日后带着报复在洛阳引入江南世家,也在情理之中,有人上奏,朕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是!”萧钧缓缓点头,认真拱手。 皇帝的目的就是要让洛阳的势力更多一些,这样就不容易形成一家或者几家独大的局面,这样皇帝就容易操控。 “好了,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李承乾朝着后面摆摆手。 小舟立刻朝着岸边而去。 看到萧钧稳稳的站在河岸上,李承乾才轻声叹道:“最后说一句,你要注意自身安全,有的时候,逼急了,他们是会杀人的。” “臣领旨。”萧钧拱手,眼底满是感激。 李承乾摆摆手,小舟再度驶回到了洛河中央。 看着骑马远去的萧钧,李承乾轻轻摇头道:“他这一生,恐怕洛州长史便已经是他所能任的最高官职了。” “陛下!”许敬宗站在李承乾身后拱手,神色凝重。 他知道,皇帝的这位前太子中舍人在洛阳所行诸事,太让皇帝失望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出身兰陵萧氏,而且对皇帝十分忠诚,恐怕皇帝早就换人了。 李承乾侧身看向许敬宗,说道:“江南世家的商人到洛阳,你多照顾些。” “臣领旨。”许敬宗认真拱手。 李承乾抬起头,看向夜色下的洛阳城,轻声说道:“这个洛阳城,得换个人替朕看着了。” 许敬宗拱手默然。 …… 贞观殿中,李承乾坐在御榻上。 唐俭,来济,刘德威,崔敦礼,长孙祥,李乾祐,杨思讷,李文暕,李安俨等一众朝臣,分两班站立殿中。 “明日就要返回长安了。”李承乾看向唐俭,问道:“唐卿,一切收拾的怎样了?” “启奏陛下!”唐俭站出,拱手道:“诸事已经安排妥当,明日辰时正便可以启程返回长安了。” “洛阳啊!”李承乾轻叹一声,从御榻上站了起来,然后走下丹陛,走到贞观殿殿门前。 看着眼前明媚的洛阳城,李承乾侧身道:“公叔,告诉洛阳百姓,朕此番虽然回去了,但明年朕还会再来,明年三月,洛阳再会。” “喏!”李文暕认真拱手。 皇帝来洛阳城,洛阳百姓是欢迎和欣喜的。 皇帝的赏赐自不必说,光是皇帝抵达洛阳,洛阳的官吏立刻就跟变了一个样子似的,百姓的日子立刻就好过了许多。 当然最重要的,是皇帝前来洛阳,洛阳的政治地位就会抬升。 帝都子民。 仅仅是这四个字,就足够洛阳百姓和长安百姓争个面红耳赤了。 “另外,洛州库曹参军,朕看,调雍王侍读崔行功来任吧,让他好好的管一管这些事情。”李承乾侧身看向唐俭,问道:“唐相,你怎么看?” “陛下诸事英明,臣奉旨。”唐俭立刻拱手。 李承乾笑笑,然后看向另外一侧的李安俨说道:“安俨,洛阳仓关乎东征大事,左千牛卫多派些人来盯着吧。” “喏!”李安俨神色认真拱手。 站在后侧的杨思讷微微低头,神色凝重。 “另外。”李承乾抬头,看向殿外,说道:“这一次收缴的粮食,一半充入粮仓,另外一半在冬日的时候,施粥施给百姓啊,今年夏天雨水多,冬天雪也少不了,要多做准备。” “臣领旨。”李文暕站了出来,赶紧的拱手道:“陛下仁德!” 李承乾笑笑,他作为皇帝自然希望天下的百姓都能过的很好,但很多朝政落到地方百姓手里的时候,不知道打了多少折扣。 长安洛阳帝都,这种折扣会少很多。 李承乾的目光从远处的定鼎门大街落回到端门处,突然一片喧哗从端门传来。 李承乾皱了皱眉,侧身道:“派人去看看,究竟怎么了?” 李安俨拱手,走出殿中,立刻就有两名千牛卫快步的朝着端门而去。 很快,一身红衣金甲的薛孤吴仁便满脸焦急的来到了贞观殿外,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有人在天津桥对岸捧奏状跪立请奏,其人言说……言说……” “什么?”李承乾皱了皱眉头。 “其人言告司空谋反。”薛孤吴仁说完,沉沉拱手。 殿中所有人一时间全部都惊了。 皇帝明日要离开洛阳返回长安,今日却有人前来上告,长孙无忌谋反。 所有人都明白,事情大了。 杨思讷站在群臣最后,满脸愕然,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惊恐。 李承乾转身,轻轻地扫了杨思讷一眼,心中诧异,但还是平静的走向丹陛,同时说道:“传旨,宣入贞观殿。” …… 贞观殿中,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着眼前的路引,然后又看了跪在殿中,一身灰色长袍的李弘泰,他直接开口道:“朕问你,你真的叫李弘泰吗,朕怎么看着你这份路引有问题啊!” “草民正是郑州人李弘泰,状告司空长孙无忌权倾朝野,威凌百官,阴谋不轨,意图谋反。”李弘泰抬起头,一张普通至极的面容,出现在李承乾的眼前。 “权倾朝野。”李承乾突然间笑了,看着李弘泰道:“朕原本以为你能拿出什么实据来,原来不过是一番诡诈,挑拨人心而来。” “陛下!”李弘泰对着李承乾叩首道:“陛下,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句不真,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千刀万剐,那是那么轻易的事情。”李承乾伸手抓起一旁的千牛刀,然后起身走下丹陛,走到了跪着李弘泰身前,抬头看向殿外,平静的说道:“诸卿,退出贞观殿。” “喏!”群臣齐齐拱手,然后全部躬身退出贞观殿中。 不过他们并没有离开太远,也就是在殿外的台阶上站着而已。 李承乾站在李弘泰身前,看着他问道:“权倾朝野,你知道权倾朝野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朝中所有重臣全部都听他的。”李弘泰认真的叩首。 李承乾忍不住的笑了,许久之后,他才缓缓的摇头道:“整个中枢,三省六部九寺五监,朕的舅舅,赵国公长孙无忌,他是当朝司空,尚书左仆射,尚书省之首,那你知道本朝的尚书右仆射是谁吗?” “英国公李勣。” “是啊,英国公。”李承乾感慨一声,说道:“英国公如今虽然并不在朝中,但是他如今是安东道行军大总管,统辖对高句丽作战诸事,他的手下,现在有五万大唐精锐随时供他调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弘泰满脸茫然的抬头。 李承乾轻轻笑笑,淡淡的说道:“这意味着一旦大唐和高句丽开战,英国公一旦调遣河北诸军,那么他手上掌握的精锐军卒,轻易便可超过十万。” 仅仅“十万”两个字,李弘泰的呼吸便已经沉重了下来。 “不提英国公,你知道卫国公吗?”李承乾轻轻冷哼一声,说道:“卫国公如今任西北道行军大总管,整个甘凉沙肃,还有西昌州,全部在他手中,一旦有事,他随时能够调遣十万大军。” 又是一个“十万”,李弘泰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还有长安城。”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鄂国公尉迟敬德,卢国公程知节,虢国公张士贵,还有就在殿外的琅琊郡公牛进达,以及常何,樊兴,钱九陇,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契苾何力,阿史那·忠,这些十六卫大将军。 他们这些人,不仅是父皇在秦王府的老臣,甚至不少人,要么是自己的儿女娶了公主,要么干脆就是他们自己娶的公主。 殿外的兵部尚书崔敦礼,他的侄女,是朕的修容,只要有了子嗣,便可以进封到四妃。 朕问你,你觉得长安城外的十六卫十万大军。 他们听谁的?” 第五百八十章 暴君,李承乾,你就是暴君(第一更) 贞观殿中,李弘泰跪在地上,一瞬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李承乾。 大唐的整个军权,几乎都掌握在皇帝的手里。 便是真的有什么权臣,但哪里能到权倾朝野的地步。 “三省六部,抛开尚书省,我们说中书省,中书令、莒国公唐俭,他的儿子唐善识娶了朕的皇妹豫章公主,他的女婿是朕的儿子雍王李厥的老师。” 李承乾拍拍李弘泰的肩膀,继续说道:“中书侍郎马周,是朕在东宫时的太子少詹事,中书侍郎高季辅是朕的舅翁高士廉的族侄。” 整个中书省,虽然李承乾的亲信只有马周一个人,但其他人,也全部都是倾向他的。 “至于门下省。”李承乾轻轻笑笑,道:“侍中于志宁是朕在东宫时的太子詹事,黄门侍郎来济是朕的太子率更令来恒的弟弟,至于黄门侍郎许敬宗,他就在一边。” 整个门下省,全都是李承乾的亲信。 “至于六部,吏部尚书张行成,先帝在世时,朕就差点将他调任太子詹事;户部尚书阎立德,朕的皇妹晋阳公主就嫁入了他家;礼部尚书李袭志,出身陇西李氏;刑部尚书刘德威,他的夫人是平寿县主。” 李承乾看了李弘泰一眼,摇摇头道:“兵部尚书刚说过了,工部尚书长孙祥是朕的表兄,朕在东宫时候都太子家令,朕的秘密,他知道的比朕的舅舅还多;对了,还有朕的舅舅……所以你觉得,整个朝中,三省六部,谁才最权势滔天的那个人。” 李弘泰身体颤抖的抬头,目光恐惧的看了李承乾一眼。 李承乾很直接的点头:“是朕。” 李承乾抬头,走到了大殿门口。 大殿两侧的文武群臣全部都听清楚了李承乾的话,全部都肃然拱手,眼神敬畏。 李承乾在门槛之前停下脚步,目光抬起,看向整个洛阳城,平静的开口:“朝中文武重臣,全都是朕的亲族和长辈,全部都是以朕为中心,包括朕的舅舅也是一样,而朕,是大唐皇帝,天之子,上苍之下,惟朕最尊,号令天下,谁敢不从!” 群臣齐齐拱手道:“陛下圣德广运,仁参尧舜,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李承乾摆摆手,转身走回殿中,同时说道:“都进来吧。” “喏!”群臣再度拱手,然后重新进入殿中,各自在位置上站定。 杨思讷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呼吸很轻,但很重,断断续续的,他隐约自我察觉,自己的脸色有些发白。 皇帝刚才的那一番话,已经彻底的征服了在场众人的人心。 他们自己和皇帝的关系如何不说,但其他人和皇帝的关系如何,他们刚才清楚的听到了。 一瞬间,杨思讷自己,感觉四周除了自己之外,全部都是盯着自己的人。 就像是感觉自己被彻底孤立了一样。 他很肯定,其他人肯定也会有这种感觉。 就刚才的一句话,传扬开来,很难再有什么人敢对皇帝动什么歪心思了。 一时间,杨思讷的心底忍不住的升起一丝迷茫。 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李弘泰身上。 这个人,他又是怎么一回事? ……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着跪在地上,满脸茫然的李弘泰,轻轻摇头道:“我们来说说你吧,李弘泰真的是你的姓名吗,故意在李泰的名字中间,加一个弘字,你是在挑拨朕的心绪,同时又不想让朕抓住本姓,其心真毒啊!” 李弘泰突然回过神,低下头,说道:“陛下在说什么,草民不明白。” 殿中的群臣,看向李弘泰的眼神中满是玩味。 李泰,用魏王的名字来刺激皇帝吗? “无妨,再来看看你的这份路引。”李承乾从桌案上拿起李弘泰的路引,轻声叹道:“不得不承认,你的这份路引,做的挺真的,但可惜有一个问题。” 李弘泰忍不住的抬头。 李承乾笑了,看着李弘泰道:“这份路引一切编造的很真,年龄没有问题,身份也挺好,读书人,而且是郑州的读书人,离洛阳近,离长安也不远,足知天下事,但问题在你的身上,你虽然表现的足够像一个读书人,但你手上虎口的老茧卖了你。” 李弘泰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双手,他的双手之间有异常清晰的老茧。 “朕刚才拍了拍你的肩膀,你的身体很有力量,这不应该是一个读书人该有的,这更应该是一个武士,一个战士,一个刺客,甚至是一个死士,才该有的力量。”李承乾一句话落下,殿中十几名禁卫猛然持刀上前。 殿中的文武百官瞬间被隔开。 只有李弘泰还依旧跪在地上。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李承乾,勉强笑笑,说道:“草民不过出身耕读之家而已。” “握锄头的手和握刀剑的手是不一样的。”李承乾看着李弘泰,轻声问道:“说吧,朕给你一次机会,是谁让你来的?” “没有人让我来。”李弘泰突然对着李承乾沉重拱手,道:“陛下,对于那么一个掌控重权,威凌朝堂的外戚大臣,陛下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他谋反吗?” 一句话,在整个贞观殿内不停的回荡。 殿中的群臣瞬间就全部变了脸色。 这个时候,李承乾却笑了。 他看着李弘泰,摇摇头道:“你说漏了,担心谋反,所以说,你还是没有朕的舅舅任何谋反的证据,也就是说,你这一次完全是在诬告,所以,依唐律,诬告反坐,刑部侍郎!” “陛下!”杨思讷肃然拱手站出。 李承乾没有看他,直接问道:“告诉他,诬告谋反,当判处何罪?” 杨思讷拱手,道:“唐律,谋反为十恶之首,本人处斩,父子连坐绞刑,亲属、部曲等流放,故,诸诬告谋反及大逆者,斩;从者,绞。” 李承乾看向李弘泰,平静的说道:“你刚才说,若是诬告,你愿意受千刀万剐之刑,朕觉得千刀万剐之刑,你这种人还配不上,来人。” 两名浑身重甲的禁卫上前拱手:“陛下!” “将人押出去,拉到端门之外。”李承乾抬头看向殿外,平静的说道:“杖责三百棍,一棍也不许轻,一棍也不许少,打满三百为止。” 李弘泰猛然抬头,惊愕的看着李承乾。 三百棍? 一百棍就足够将他打死了。 三百棍,这是要将他的骨髓都要打烂了敲碎了吗? 两名禁卫上前,冰冷的战甲左右直接夹住了李弘泰,让他丝毫动弹不得,然后夹起来就往外拖。 “暴君,你个暴君。”李弘泰终于回过神,无比惊恐,但又愤怒的盯着李承乾怒骂道:“李承乾,你就是暴君,大唐一定会在你的手里灭亡了,一定会的……” 看着被远远的拖走,但依旧在不停怒吼的李弘泰,李承乾神色平静的可怕。 他的目光扫向殿中群臣,群臣不少人的脸上都有要劝谏的意思,但是这个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弘泰诬告长孙无忌谋反,所为的,可不仅仅是诬告,他真正要的是诛心。 现在,他反过来被皇帝诛心了。 现在劝谏皇帝宽恕李弘泰,哪怕只是斩首,恐怕都有和李弘泰勾连的下场。 见终究还是没有说话,李承乾这才淡淡的点头道:“诸卿,朕登基两年,虽然偶有小患,但朕自觉天下还是安定了,百姓也还算归心,朝中的群臣也都是忠心尽力,现在看来,朕还是错了啊!” 群臣身体不由得一寒冷,随即齐齐拱手道:“臣等无能,请陛下责罚。” 李承乾抬头,神色冷冷的说道:“这个李弘泰,他的背后一定有人,那份路引太真了不是随便什么都人都能伪造出来的。” 群臣脸色一沉,李弘泰的背后不是有人,而是有一整个势力。 “朔方郡公!”李承乾直接点名。 “陛下!”右千牛卫薛孤吴仁站出拱手。 “卿恐怕要在洛阳多待一段时间了,好好查一查这个李弘泰的背后,究竟有什么人?”李承乾的眼神眯了起来。 “喏!”薛孤吴仁肃然拱手。 李承乾再度看向殿中群臣,冷声道:“天下不安,诸卿便需更加奋力,从今日起,尚书,中书,门下,吏部,户部,刑部,兵部,工部,礼部,对于天下各州上奏的公文要仔细核查,严格勘验,加强监督,不要被地方州县所欺,要更加用心尽责。” “臣等领旨,必不负陛下所期。”群臣齐齐拱手,神色认真。 李承乾淡淡的点头道:“退朝。” “恭送陛下!” …… 夜色深沉。 杨思讷有些疲惫的走入内堂,不耐烦的问道:“人呢,怎么这么冷冷清清的?” 沉重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杨思讷瞬间惊醒,看向内殿,就见一名身材削瘦,面色淡漠,带着一顶黑色璞帽的五旬男子平静的从内室走出。 杨思讷猛然跳起,然后赶紧拱手道:“大兄,见过大兄。” 晋州刺史杨思谊走到了短榻上坐下。 杨思讷这才回过神,拱手道:“大兄怎么到洛阳……今日的事情是大兄做的?” 看着小声惊骇的杨思讷,杨思谊淡淡的抬头道:“皇帝在洛阳掀了我们家的底,为兄自然要回应一二。” 杨思讷惊骇的看着兄长杨思谊,随即他苦笑的在一旁坐下,同时说道:“恐怕要让兄长失望了,陛下远比你我想象的要厉害的多。” 今天发生在朝堂上的事情,所有的一切对杨思讷冲击极大,甚至他有股皇帝难以匹敌的感觉。 “我知道。”杨思谊淡淡的点头,说道:“利用李弘泰来挑拨皇帝和长孙无忌关系的手段,被他一眼就看透了,但是,三郎,你若是从另一个角度上看,就不会这么悲观了。” “啊?”杨思讷茫然的看着杨思谊。 “皇帝之所以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说明在他的心底,其实很早就已经在防备长孙无忌。”杨思谊抬起头,低声道:“只不过相比于忌惮,皇帝更加着重于保护,他在保护长孙无忌,可想而知,他早就意识到了长孙无忌的威胁。” “可是,阿兄!”杨思讷回过神,看着杨思谊道:“阿兄,正是因此,我们的计划很难进行下去。” 杨思谊看着杨思讷,淡淡的说道:“三郎,你啊,总是太急。” “请阿兄指点。”杨思讷认真拱手。 “我们是世家,自然要从长远看问题,这一次不行就下一次,以我们的底蕴,经受得起一次失败。”杨思谊轻轻敲敲桌案,说道:“但是失败,一定要收获,起码,我们看到了皇帝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陛下看样子是继承了先帝之能,手段不凡,为人谨慎,人心归附,怕是难以撼动。”杨思讷说完,不由得轻叹一声。 “的确如此。”杨思谊点点头,他侧身看向杨思讷,轻声说道:“但是这样的人,也向来会有大志。” “大志?”杨思讷轻轻地咀嚼着这几个字。 “亲征高句丽。”杨思谊冷笑一声,说道:“像这样的人物,你觉得他能忍住亲征高句丽灭国,超越先帝的冲动吗?” 灭国高句丽,这是连杨广,太宗皇帝李世民,都没有能够做到的事情。 李承乾只要能够做到这一步,那么他就可以对外高喊,自己超越了先帝。 “但是,他们都小看了高句丽。”杨思谊轻叹一声,说道:“高句丽若是那么容易被灭国,泉盖苏文早就被人打垮了。” “所以……” “我们只需要等着,等着看皇帝在辽东大败。”杨思谊轻轻冷笑,说道:“他那种人,不会轻易后退的,长孙无忌是聪明人,他必然会死劝,若是皇帝有先帝的谦逊纳谏,那我们什么都不用想,但,他太年轻了。” “阿兄是说,皇帝那个时候,会对长孙无忌起杀心。”杨思讷轻声开口。 “这不就是我们从一开始要的吗?”杨思谊平静下来,淡淡的说道:“长孙无忌一死,皇帝自己也会被重创,我们的机会就该来了……当然,你要记住,我们永远不要冲在最前面,你和荆王沟通这件事,就做的很好。” “嗯!”杨思讷认真的点头。 “还有房遗爱。”杨思谊冷笑一声,说道:“这一次死的是他的亲表兄,房遗直肯定什么都不会做的,但是房遗爱却可以以此来挑动他的不满,还有高阳公主,如何让人接近高阳公主,不用我叫你吧。” “是!” “他们冲在前,吴王跟在后,我们在吴王之后。”杨思谊起身,拍拍杨思讷的肩膀,轻声说道:“三郎,你要记住,我们是世家,这一次即便是再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只要我们不出事,便永远有再来的机会。” “是!”杨思讷诚恳的记了下来。 “这一次的事情,所有的尾巴都扫干净。”杨思谊抬起头,看向外面的洛阳城,平静的说道:“从今往后,我们在洛阳,只安插人手,不做私事,只要不做私事,就不会被皇帝盯上,等到将来,只要他去了辽东,我们随意可以翻天覆地。” “是!”杨思讷沉沉低头,杨思谊一番话解了他大半疑惑。 感慨一声,杨思讷抬头道:“阿兄,也就是你来了洛阳,解了三郎疑惑,不然眼下局面,三郎还真的不好解决。” “这有什么不好解决的?”杨思谊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思讷叹息一声,说道:“因为不知道是阿兄出手,所以三郎一路上其实最怀疑的,就是这件事情,其实是皇帝自己做的。” “你在说什么?”杨思谊一愣,随即好笑的说道:“你是说皇帝自己安排人,专门在洛阳弹劾长孙无忌吗,这怎么可能……” 杨思谊的笑声逐渐的小了下来。 直到消失。 …… 十月初四,天清气朗。 李承乾一身黑衣黑甲,起在马上,平静的沿着定鼎门大道朝洛阳城外而去。 长街两侧,密密麻麻的跪倒了无数洛阳百姓。 “陛下!” “陛下万寿!” “陛下万寿无疆!” 无数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在整个洛阳城中不停的回荡。 李承乾起在马上,心中一片感慨。 他在洛阳,做的事情其实不多。 免了百姓明年的租税,然后派人四方监察。 当然,他在洛阳的时候,洛阳吏治清明。 便是卢文操,也因为他来,而不得不从粮商手里借粮,充实府库。 所以,这一个来月,洛阳百姓日子过的很好。 尤其是昨天,圣旨下达,冬天的时候,没收的粮商粮食,会有一半被拿出来赈济灾民。 这意味着,这个冬天洛阳百姓即便是过的再差,也能活下去。 能活下去,便是最大的恩德。 现在皇帝要离开洛阳返回长安,自然感激相送,同时希望他明年能够再来。 李承乾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他同样也感受到了最容易满足的百姓的心。 抬起头,李承乾看向前方的定鼎门。 轻轻催马。 洛阳,明年他还要来的。 …… 北风呼啸。 过了函谷关,便入了关中。 无数禁卫护送皇帝车驾返回长安。 一匹快马从前方而来,越过重重守卫,最后登上了皇帝的御乘。 李承乾坐在长榻上,放下奏本,看着一身风尘仆仆的长孙无忌,好奇的问道:“舅舅怎么来了?” “洛阳出了什么那么大的事情,臣怎么能不来。”长孙无忌有些苦涩的拱手,道:“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舅舅免礼。”李承乾朝着侧面指了指,说道:“舅舅请坐,上茶。” 就在长孙无忌跽坐下来的时候,一名面容清秀的青衣女子从一侧上前,倒了一杯热茶在长孙无忌面前,然后退下。 长孙无忌诧异的看了女子一眼,总觉得她的面容有几分熟悉。 第五百八十一章 天下事,向来利益为先的(第二更) 窗外车轮轻响,渭水微霜。 窗内茶气萦绕,小炉温热。 长孙无忌跽坐在长榻一侧,抬头看向李承乾道:“五日前卢文操案发,虽牵扯不少,但好在陛下准备充分。 皇后一句话,诸妃便立刻致信家中,各家立刻安定下来,无有怨言。” 卢文操的案子,李承乾去信和长孙无忌提过。 有他的协助,皇后才能将一切快速的安定下来。 “直到前日李弘泰事。”长孙无忌神色担忧起来。 “他只是说他叫李弘泰而已,他的真名无人知晓。”李承乾平静的摇摇头,说道:“说不定就是被谁养在深山里的一条狗,在关键时刻出来咬人罢了。” 长孙无忌赞同的点头。 天下太大了。 皇权不下乡,更别说是茫茫不见天日的深山老林了。 弘农杨氏盘踞弘农数百年。 谁知道他们在崤山的深山老林里,有多少看不见的人手。 李弘泰,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这件事情,朕想的最多的,还是当年的房相被弹劾案,莫名其妙就出来一个人弹劾房相谋反。”李承乾轻轻冷笑一声,说道:“那时候觉得莫名其妙,现在仔细想来,恐怕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人唯恐天下不乱了。” “还是效仿杨玄感事。”长孙无忌眼神微微眯了起来。 “是啊,当年朕还觉得是稚奴的手段,没想到竟然是他们。”李承乾轻轻冷笑,说道:“卢文操的事情,何尝不是如此。” 卢文操的事情,看透是弘农杨氏在手脚并不难。 只是李承乾现在还不想和杨氏撕破脸,才没有将事情继续深查下去。 不然干嘛那一日在贞观殿,他非要直接杀人。 “洛州仓关乎东征大事。”长孙无忌看向李承乾,担忧的道:“陛下,此次再征高句丽,务必小心啊。” “朕知道。”李承乾点点头,面色凝重的说道:“他们想要动手的话,最好还是在东征高句丽的时候,所以才会效仿杨玄感,在洛州仓做手脚,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朕查出来了而已。” “是!”长孙无忌不由得松了口气,叹声道:“好在查了出来,不然真到了开战,到了中后期才爆出这些事,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 “东征高句丽,朕是仔细想过的。”李承乾托着茶杯,看向长孙无忌道:“舅舅,那个时候,你留在长安监国,朕在洛阳坐镇,英国公在前线指挥大军,然后派一个人,坐镇河北,如此便可无忧。” “谁坐镇河北,陛下能够放心?”长孙无忌皱了皱眉头,道:“他们这一次诬告臣谋逆,也可以诬告别人……不过说起这件事情,也是臣平日里不怎么注意,不然何至于让别人有借题发挥的空间。” “舅舅不用这么说。”李承乾摆摆手,笑着说道:“舅舅是什么样的人,朕还不清楚吗,而且再说了,朕是什么样的人,舅舅看着朕一路长大,难道还不清楚吗?” “是!”长孙无忌放心的笑了。 自从先帝退让太上皇以来,李承乾实际上对长孙无忌的权力,是在进行一种有限制的约束。 但这种约束并没有伤害到他的威望,甚至在某些方面,长孙无忌还拥有超出以往的权力。 这就能够看得出来,李承乾实际上是在保他。 这就足够让长孙无忌放心了。 “话说回来,如今朝中虽然贤臣无数,又有诸王在列,但实际上,真正能够让朕像信任舅舅一样信任的,整个朝中恐怕也只有一个人了。”李承乾不由得轻叹一声。 “谁?”长孙无忌好奇的抬头。 朝中能够让皇帝像信任他一样信任的,长孙无忌一时间还真想不出谁来。 李靖,李勣都在边地,魏征身体不好。 能够让皇帝像信任他一样信任的,于志宁吗? “是张公。”李承乾看了长孙无忌一眼,然后笑了起来。 “张玄素!”长孙无忌顿时恍然了过来,随即点头道:“若是张玄素,臣也可以像信任自己一样的信任他。” 张玄素一直以魏征为榜样,不停努力。 同时,他是个谏臣,还是个直臣,也是个孤臣,偏偏他对地方事务有着足够的了解。 这样的人,长孙无忌也放心。 “但这是朕之前的想法。”李承乾摇摇头,神色凝重起来。 “陛下可是发现了什么?”长孙无忌听出了李承乾的话音。 “从长安到洛阳,到河北,再到辽东,整个就是一条线。”李承乾摇头,说道:“这里面有任何一个点断掉,就有可能会造成整个后勤崩坏。” “陛下是担心他们让人作乱吗?”长孙无忌瞬间直起身,神色冷冽。 “弘农杨氏大族。”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我们现在之所以如今小心翼翼的行事,不就是因为他们是大族往来勾连太多,所以需要顾忌太多,也需要遵守太多的规则,所以才会让自己束手束脚。” “陛下的意思?” “有的时候,朕是真的想,直接派遣百骑司,将杨思讷三兄弟,直接密裁掉。”李承乾抬头,咬着牙说道:“一旦开战,遇到危机,舅舅,朕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做,不然,一旦有乱,危害就太大了。” …… 杀人。 杀人是最能直接解决问题的办法。 弘农杨氏几次动作,已经深深的勾起了皇帝心底的杀意。 但是,皇帝一旦打开这个魔盒,那么其他世家大族担忧起来,一切就有可能会重复当年杨广的覆辙。 长孙无忌深吸一口气,说道:“陛下当年说过,愿意对弘农杨氏松一松手,所以这两年,臣在悄无声息之间,已经调了将近十名弘农杨氏的核心子弟调任南方。 剩下的虽然还有不少,但关键还是在杨思谊、杨思训和杨思讷三兄弟身上。” 李承乾神色收敛,深吸一口气,说道:“是朕过激了,想来他们的动作也不会太大的。” “明年,臣打算将杨思训调任洪州都督。”长孙无忌看向李承乾,说道:“水师非是杨氏擅长,他们在其中做手脚不易,而且到了明年,水师战船大半已经修好,剩下的,也就没什么了。” 李承乾轻轻点头。 “后年四月,臣再将杨思谊调任桂州都督。”长孙无忌低头,平静的说道:“八月动兵,四月逼其南下,足够打乱弘农杨氏一切谋划,到了明年年底,陛下可派人密裁掉他,直接解决一切隐患。” 密裁杨思谊。 杨思谊,观王杨雄嫡长孙,观国公、前相杨恭仁嫡长子,弘农杨氏当代家主。 长孙无忌吐口,可以密裁杨思谊。 李承乾惊讶的看着长孙无忌,低声道:“朕原本以为,舅舅最多松口密裁杨思训的。” “既然决定要杀人,就要直接除掉根本。”长孙无忌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杨思谊是弘农杨氏的家主,只要他死了,弘农杨氏必定大乱,到时候陛下就有足够的时间,从容解决高句丽,然后回头处置弘农杨氏。” 李承乾直直的看着长孙无忌,轻轻点头。 长孙无忌笑笑,说道:“至于其他各家,想来若是只死一个杨思谊,他们应该不会反应过激,况且是杨氏先图谋不轨的,他们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而且做的巧妙些,杨思谊完全可以死于南方瘴气。” 李承乾微微的闭上眼睛,开始思索这里面的种种利弊。 “当然,这里面,必然会有一些后患,但以陛下灭国高句丽的威望,足够压制的;剩下的,无非就是安抚警告,划分一些利益,最后时间会消弭一切的。”长孙无忌一句话,彻底让李承乾放下了担忧。 “舅舅说的对,不过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做的更周全些。”李承乾稍微停顿,说道:“这一次薛孤吴仁留在了洛阳,朕也有一些布局,加上一个愤怒的萧钧,舅舅同时接手报复,将杨氏在洛阳的势力彻底掐断。 同时,在长安扶持起杨思止,代替杨思讷,同时控制他们出西域的路。” 长孙无忌的脑海中,快速的想着李承乾的布局。 李承乾则是直接说道:“舅舅,杨氏地处陕州,位于洛阳和长安之中,交通要道,这是好事,但是,这同时是一个致命的要害,一旦堵死了长安和洛阳两条路,那么不管是越过崤山进入河洛平原,还是越过黄河进入并州,他们都需要费更多的力气。” “并州就需要和王氏打招呼了。”长孙无忌眨眨眼,说道:“萧氏可以从洛阳堵死河洛平原。” “剩下的,就是派人一步步的找到杨氏在山中的死士。”李承乾眼神一冷。 杨氏这一次派人诬告长孙无忌,实际上就是在对李承乾处置卢文操一案的报复。 这一切简直不要太明显。 “陛下打算?”长孙无忌看着李承乾。 “唐律有制,诸私有禁兵器者徒一年半,弩一张加二等,甲一领及弩三张流二千里,甲三领及弩五张绞。”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你觉得,杨氏的私地当中,有多少甲,多少弩?” “这是最后的处置了。”长孙无忌摆摆手,说道:“可以先清查,然后锁死,一旦他们有所动作,就在路上截杀他们,这样谁也说不出什么了。” “嗯。”李承乾长松了一口气,道:“一旦他们离开原本驻地,就说明,他们有意谋反了。” “做的巧妙一些,杨思谊死后,杨思训调任福州,杨思讷调任黔州,然后以杨思止为弘农杨氏的族长,一切就能够安定下来。”长孙无忌抬头,说道:“说不定到最后,最不想让杨思谊三兄弟活下来的就是杨思止,这样杨家内斗,其他人也就不会说什么了。” “也是。”李承乾身体靠后,轻声说道:“若是一切真的能够这么解决,便最好了。” 事情真的会这么容易解决吗,别忘了,这里面还有房遗爱那些人的介入。 血一定会留的比李承乾想的还要更多。 …… 长孙无忌看了一眼窗外,前方不远处就已经是长安城了。 他回身,看向李承乾道:“陛下,臣听说泉盖苏文的女儿,被百济人送到了洛阳,陛下……”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朕知道舅舅要说什么,不过有件事情舅舅错了,从来没有什么泉盖苏文的女儿,只有一个叫泉智秀的百济女子。” “百济女子?”长孙无忌愣了。 “百济使者这一次觐见,献美女十一人,珠宝三箱,黄金一箱,贺朕登基。”李承乾再度点出,说道:“泉智秀不过是这十一名女子之首罢了,和泉盖苏文没有关系……起码起居注是这么记的。” 长孙无忌顿时无语,他知道,许敬宗不会在这方面忤逆皇帝的,毕竟这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说回来,谁又能证明泉智秀就真的是泉盖苏文的女儿呢?”李承乾轻轻摇头,说道:“便是将泉盖苏文叫到朕的面前,他敢承认那是他的女儿吗? 但说实话,虽然是一名完全不受重视的庶女,可实际上那终究是他的女儿,被百济掠走送到长安,这事传扬开来,高句丽和百济,是要开战的。” “可这不就是我们最初的目的吗?”长孙无忌一时间疑惑起来。 “舅舅,朕便是将泉智秀送到大同江北,泉盖苏文会承认那是他的女儿吗,他会因此而和百济翻脸吗?”李承乾摇摇头,说道:“还有百济,他们会因为将泉智秀送到了朕的手里,就完全相信朕不会灭了高句丽吗?” 高句丽和百济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或许在李承乾的种种手段之下,他们会各有心思,但很多事情,在没有定死之前,谁都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和自己最大的盟友彻底翻脸的。 “所以,他们这一次来?”长孙无忌眨着眼睛看着李承乾。 “舅舅!”李承乾摇摇头,说道:“舅舅,平灭高句丽,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不能存丝毫侥幸。” 李承乾是最知道灭高句丽艰难的。 前世李治,他是在登基之后,用了十五年时间,趁着泉盖苏文老死,才得以成功的。 “我们之所以拉拢百济,安百济的心,实际上就是在削弱高句丽的潜在力量,分化他的人心。”李承乾摇摇头,道:“泉盖苏文虽不会彻底和百济反目,但戒备他们是必然的,而且他也明白一个道理,只要他能击败大唐,百济就是他最忠诚的盟友。” 长孙无忌闭上眼睛,思索着,缓缓点头。 “同样,只要大唐能在战场上击败泉盖苏文,杀入平穰城,百济立刻就会狠狠的在高句丽背后捅一刀,然后在战后,瓜分他的一部分土地。”李承乾冷笑,这些伎俩,他看的很清楚。 “那么百济送给泉盖苏文女儿来,其实只是告诉陛下,他们以后会保持中立。”长孙无忌彻底明白了过来。 “这便已经足够了,不是吗?”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冷笑道:“泉智秀在朕手里的作用,从来不是在灭杀泉盖苏文,而是在杀了他之后,大唐退出平穰之后。” 长孙无忌猛然抬头,说道:“陛下是说泉盖苏文留下的势力?” 李承乾笑了,点头道:“泉盖苏文死后,他的势力,必然很难被彻底清除,有泉智秀在,大唐就能拉拢他们。 高宝藏将来必然敌视大唐,如今正好用他们掀翻高宝藏,让高句丽内乱不休,再引诱百济和新罗动手,彻底灭了高句丽。” “陛下英明。”长孙无忌这下彻底的服气了。 李承乾轻轻笑笑,看着前方的长安城门,轻声道:“长安,朕终于回来了。” …… 御驾从春明门入长安城。 沿着长安大街直抵朱雀门下。 最后进入承天门。 御乘最后在立政殿门前停下。 苏淑带着李象,李厥,李隅和永康公主,一起迎接李承乾。 李承乾从马车上走下,走过来,拉起苏淑,轻声道:“皇后,朕回来了。” “陛下!”苏淑上下打量着李承乾,彻底放心下来。 这一个多月,李承乾东巡洛阳。 虽然李象监国,长孙无忌辅政,但实际上苏淑依旧每时每刻都盯着长安城中的一切。 唯恐一个不小心就出事。 “皇后瘦了。”李承乾轻叹一声,然后拉住苏淑的手,说道:“走,进殿,朕和皇后说说洛阳诸事。” “喏!”苏淑笑着点头。 一众人让开路,看着皇帝和皇后,一起进入立政殿。 武媚娘站在后侧,看着悄悄跟着皇帝从御乘走下来了青衣侍女…… 不,那不是侍女。 皇帝身边的侍女,武媚娘都认得。 而且最关键的是,那人穿的不是侍女的衣裙。 武媚娘看着那人,莫名的感觉那人的面容有几分的熟悉,但究竟是像谁,她一时间有些想不清楚。 就在这个时候,青衣侍女正好看向了武媚娘,然后温和的一笑。 就是这一笑,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莫名的从武媚娘心底跳了出来。 徐慧。 瞬间,武媚娘的脸色跟见了鬼一样的苍白。 第五百八十二章 没法直接收拾你,还膈应不死你吗?(第一更) 贞观殿,内殿之中。 李承乾坐在主榻上,看着手里的奏本,看向退出殿中的李象,轻声叹息道:“太子的年纪还是太小了。” “陛下不在长安,朝臣便是再怎么心大,也不会将朝政交给太子来处理的。”苏淑将一杯茶放在了桌案上,然后问道:“洛阳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舅舅被弹劾,长安也是一阵人心不安。” “反击罢了,朕在洛阳清理了卢文操,站在卢文操背后的人自然不满,所以,转头就给朕狠狠来了一下。”李承乾轻笑着摇摇头,说道:“不算什么大事。” “谁这么大胆?”苏淑抬头,惊愕又担忧的看着李承乾,说道:“陛下,若是此事再来一次……” “不会的,舅舅不会让他们再来了。”李承乾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至于是谁,除了弘农杨氏,还能是谁?” “弘农杨氏!”苏淑神色立刻凝重起来,再三问道:“哪个弘农杨氏?” “天下只有一个弘农杨氏。”李承乾摇摇头,道:“其实也不是弘农杨氏的所有人,只不过是观国公杨恭仁那一脉罢了。” “杨氏,杨恭仁一脉?”苏淑缓缓的点头,眼神微冷,轻声道:“原来之前的很多事情,都是他们一直在找陛下的麻烦?”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杨氏毕竟是前隋皇族,心中有所不甘是必然的。” “他们凭什么不甘,大唐到如今,到陛下手中,已经是第三代了。”苏淑脸上不由得带起一丝憎恨。 “皇后换位想想。”李承乾放下茶杯,认真说道:“当每年他们去祭祖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先祖牌位,一个个这个亲王那个郡王的,而自己最多不过是国公,甚至爵位还有可能会递减,这种事情,但凡亲历者,谁的心里都会有疙瘩的。” 苏淑一愣,缓缓的点头。 若是说对先祖的尊荣感受最深的是什么时候,那么非祭祖的时候莫属。 “杨坚一脉,隋末基本死伤殆尽,除了传闻中杨勇还有几个无关紧要的后人留存外,基本也就没了。”稍微停顿,李承乾摇摇头道:“还有几个是改名换姓,混入其他姓氏的,就更不重要了。” “杨坚还有兄弟吗?”苏淑下意识问了一句。 “有的,蔡王杨整,滕王杨瓒,还要加上一个观王杨雄,都有后人存在,尤其是杨雄,弘农杨氏一脉,如今就掌握在他们手上。”李承乾轻轻冷笑,说道:“如今最有异心的,也就是杨雄嫡长子杨恭仁的几个嫡子而已。” 次子,基本上对于这种东西没多少兴趣了。 毕竟再怎么说,皇位也轮不到他们头上。 当然,一旦杨雄一脉,成功上位,那么他们这些人也不介意享受宗室待遇,说不定就有人能封王。 野心和欲望人人都有。 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清醒的。 “既然他们有不轨之心。”苏淑看着李承乾,道:“陛下为何不直接下凌厉手段,以谋反之罪重处,这样天下世家也不会多说什么!” 李承乾看着苏淑,轻轻点头道:“皇后说的其实是对的,处理弘农杨氏并不难,其实若不是赶在如今朝中要东征高句丽,朕担心处理弘农杨氏不干净,会给东征造成影响,早就对他们下狠手了。” “陛下是在担心杨玄感事。”苏淑有些明白了过来。 “当年杨素死后,杨广削爵改谥,又有传言,杨素之死有疑,加上杨广东征,主力远在辽东,中原空虚,杨玄感便联合李密谋反。”李承乾突然笑了,摇头道:“其实就是杨氏自身不安分,杨广若真要杀他,又岂会让他镇压粮道。” 李承乾目光微微闪烁,这里他说的虽然多是实话,但隐瞒了一些私心。 譬如土地,譬如人口。 隐田隐户。 这些才真正令世家大族感觉敏锐和警觉的东西。 所以才需要更加小心。 “再有,世家大族最擅长的,就是藏在幕后,一旦出事,躲得很快,手脚清理的也比任何人想的都快,杨氏虽有谋反之心,但抓他们的证据可不容易。”李承乾转身看向苏淑,笑着说道:“当然,如今,他们得罪了舅舅,这事没那么容易完。” 苏淑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有些事情,李承乾这个皇帝做事可能会顾忌很多,但是长孙无忌反而没有那么多顾忌。 “他们以为举告舅舅谋反,会让朕猜忌舅舅,但是,他们却不明白,得罪了舅舅才是让他们最倒霉的事情。”李承乾轻轻笑笑,长孙无忌是关陇世家在朝中的代表,杨氏暗中针对他动手,不遭反噬才怪。 “陛下心中有数就好。”苏淑放心下来,问道:“对了,外面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苏淑之前的心思都放在了李承乾身上,但是很快她就察觉到,在李承乾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之前从未见过的青衣女子。 而且明显不是侍女。 “徐艺,徐慧的妹妹。“李承乾稍微介绍,然后说道:“这一次卢文操的事情,让朕意识到洛阳的粮商有被别人利用的可能,所以,朕就引进了江南粮商,湖州徐氏是其一。” “陛下要针对弘农杨氏。”苏淑抬头,看向李承乾道:“妾身这里,倒是有一个好办法。” “哦!” …… 立政殿中殿。 太子李象和雍王李厥已经被人带了下去,永康公主带着幼弟李隅在一旁玩耍。 武媚娘和一众侍女在殿中两侧。 武媚娘的目光则是不停的落在站在她对面的青衣女子身上。 似乎武媚娘之前在殿外的变色,让青衣女子察觉到了什么,她的脸色也淡漠了下来。 年轻人,总是那么容易喜形于色。 就在这个时候,脚步声响起,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的皇帝平静的从内殿走出。 皇后紧随其后。 李承乾走到御榻之上坐下,苏淑跟着坐在了他的身侧。 李承乾抬头看向站在右侧的青衣女子,说道:“这是徐艺,利州刺史徐孝德的次女,也是先帝废妃徐慧的亲妹妹!” 李承乾一句话说完,武媚娘和徐艺的脸色不由得同时白了下来。 徐艺入宫,难免想要面对当年徐慧的事情。 不过徐慧在先帝在世时,就已经被废为庶人,礼法上,徐慧早就不是先帝的嫔妃了。 而且,徐慧无子。 至于徐艺,她虽然是徐慧的妹妹,但是她嫁入宫中,并不违背礼法,但是这是皇帝拉拢江南士人的手段。 只会为士人赞许。 武媚娘脸色难看,是因为当初徐慧被废,就是她诬告的。 现在,皇帝却将徐慧的妹妹接进宫,武媚娘的处境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种种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徐艺上前,对着苏淑沉沉福身道:“臣女徐艺,见过皇后。” “果然,还是处子。”苏淑仔细的打量了徐艺的眉眼一遍,然后看向李承乾,问道:“陛下打算怎么安排?” “皇后要是没异议的话,那么就封美人,暂时留甘露殿,替朕打理一些文案之事。”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徐妃被废之前,也是以贤惠出名。” “也好。”苏淑点点头,站了起来,说道:“妾身带她去甘露殿吧,顺带教她一些宫中规矩。” “劳烦皇后了。”李承乾转身看向徐艺,说道:“皇后是后宫之主,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和皇后讲。” “臣女……臣妾领命。”徐艺立刻改换了称呼。 李承乾满意的笑笑。 武媚娘站在一侧,看着徐艺被皇后领出立政殿。 她这才明白,皇帝竟然一直没有碰徐艺,让她以处子之身见皇后,一下子就赢得了皇后的好感。 这固然是皇帝在尊重皇后,同时又何尝不是一种对徐艺的怜爱。 “武婕妤。”李承乾的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 武媚娘立刻回神,转身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点点头,问道:“朕知道当年武家在太原,也是一方巨贾,应国公故去十几年了,武家如今在商贾之事上,还是如同当年那样庞大吗?” 武媚娘眨了眨眼睛,她不知道皇帝怎么突然那问起了她家的事情。 想了想,武媚娘还是实在的说道:“武家之事已经不复当年了,毕竟不过是商贾之事,受限极大,后来封爵授任刺史之后,阿耶基本就不管家中之事了,后来阿耶故去,武家的商道在太原被挤压的很厉害,不过现在已经转到了官场上。” 武媚娘的兄长,应国公武元庆,现在是从五品下的上牧监。 早些年更仅仅是虚职一样的尚衣奉御。 “武元庆,他应该还是有些能力的吧?”李承乾侧身,面色严肃的看向武媚娘。 武媚娘瞬间就谨慎了起来,想了想,她说道:“阿兄能力虽然有些,但并不是太突出,比平庸强上一些。” “哪有这么说自己兄长的。”李承乾有些好笑的看了武媚娘一眼,然后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三日之后,朕见一下婕妤的兄长,婕妤提前传信,让他多准备一些。” “喏!”武媚娘认真福身,低头的瞬间,眼神思索。 武元庆,商贾之事,这里面有什么联系吗? 坐在御榻上的李承乾,深深的看了武媚娘一眼。 眼神微微冰冷。 …… 太极殿。 李承乾坐在丹陛之上,看着站立殿中一身浅绯色官袍,神色恭敬,年纪在四旬左右的武元庆。 “武家是以贩运木材起家,之后广泛涉猎粮草布帛诸事。”李承乾放下手里的奏本,看向武元庆问道:“武卿,看你的年龄,当年太原起兵的时候,你应该记事了?” “是的。”武元庆拱手,说道:“臣当年十三岁,只是可恨年纪尚幼年,无能参与诸事。” 李承乾轻轻点头,武家是当年太原起兵的原贵之家,武元庆也是差一点。 武元庆稍微抬头,想了想说道:“臣虽然不如先父,但家中还是有一些当年用的老人留下来的,家中商队也依旧在经营,陛下若是要用什么木材一类,臣家中还是能够提供的。” “朕说不是这个。”李承乾摇摇头,看向武元庆说道:“这两年以来,天下大水,而陕州又因为地形偏低,每年都有大量水淹之地,这两年朝中每年都要下拨大量粮食赈济,所以朕想调卿去陕州任长史。” “陕州长史?”武元庆惊讶的抬头,怎么让他去任陕州长史。 “怎么,卿不愿意?”李承乾神色淡漠了起来。 “臣愿意。”武元庆拱手,然后跪倒叩首道:“臣,武元庆领旨,谢陛下隆恩!” “嗯!”李承乾微微抬手,然后说道:“卿此番去陕州,主要是配合都水少监黄仁素,清查州境之内所有水渠,然后将水渠不足的地方,全部补足,记住,是全部。” 说到这里,李承乾的身体已经完全前倾。 武元庆面色凝重的拱手,说道:“臣领旨。” “嗯!”李承乾笑了,点点头道:“武家和杨家是亲家,爱卿去陕州,杨家想必会倾力协助,若是有什么不足的地方,爱卿和黄卿可以直接上奏于朕。” “是!”武元庆沉沉的拱手,脑海中闪过无数疑问。 他和弘农杨氏的关系好吗? 还有,陕州刺史呢? 这里面很多事情不是应该陕州刺史去做吗? “好了,卿去忙吧。”李承乾微微抬手。 “喏!”武元庆沉沉叩首,然后躬身退出了两仪殿。 李承乾看着武元庆的背影,眼神闪过一丝冷笑。 现在没法直接收拾你,还膈应不死你吗? 第五百八十三章 陛下需要一个大案啊(第二更) 冬夜笼罩,长街清冷。 武元庆骑马在永安坊关门的一瞬间冲进坊内。 坐在马上,他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骑马缓缓的朝着永安坊深处的一间宅邸而去。 相里府。 武元庆翻身下来,门房见到武元庆,直接拱手:“少郎君,郎君说了,少郎君来了,请直接去书房。” “嗯!”武元庆点点头,然后快步朝着书房而去。 四周的婢女和仆人全部停步拱手。 走到书房门前,武元庆先是敲了敲门,然后才推开了书房。 一身青色长袍的鸿胪寺少卿相里玄奖,刚刚放下手里的书本。 武元庆进入书房,然后对着相里玄奖认真拱手道:“阿舅!” 相里玄奖看了自己亲外甥一眼,抬头道:“怎样,调动办理妥当了?” “已经妥当了,陛下圣旨下达,吏部当天就办理了手续,并且让外甥三日之后就前往陕州赴任。”武元庆走过来,敬了一杯茶给相里玄奖,然后才低声说道:“外甥有些疑惑,还请舅舅指点。” 相里玄奖喝了一口茶,然后淡淡的抬头:“你说!” 武元庆稍微松了口气,站着说道:“这一次外甥从太仆寺调任陕州长史,虽然品级升了半级,但前途立刻就开阔了起来,这是好事,但外甥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相里玄奖淡淡的看着武元庆。 武元庆勉强笑笑,然后说道:“这件事情,从一开始是婕妤宫中传信,还以为是与洛阳宫修缮有关,没想到是调任陕州。” 武元庆的爹武士彟,一开始娶的是相里玄奖的妹妹相里氏。 相里氏病故之后,才续弦娶了杨氏,这才有了武媚娘三姐妹。 后来武士彟病逝,武元庆便将杨氏礼送回了弘农,同时被送回去的,还有武媚娘三姐妹。 对于继母和三个妹妹,武元庆一开始的态度并不好。 这说实话,也不能太怪他。 毕竟相里氏病故的时候,武元庆兄弟俩已经开始记事,对于继母自然不会感觉太好。 而且杨氏大家出身,说实话,她也不是那种会讨好继子的人。 当然,武元庆完全不管三个妹妹也是他的错。 不过说起来,也不是完全不管,当年杨氏要回弘农,武元庆也是想了很久才同意。 毕竟跟着弘农杨氏,可比跟着他们兄弟要好的多。 自然,这里面也有武元庆的私心。 …… 收回回忆,武元庆看向相里玄奖,说道:“外甥和杨氏关系不好,舅舅是知道的,可现在陛下却要外甥在调往陕州的时候,多依赖弘农杨氏……舅舅,这里面的事情,陛下应该知道的,可是?” 武媚娘是弘农杨氏的外孙女,武元庆虽然名义上是武媚娘母亲的继子,但实际上双方的情分早就在当年断了。 如今之所以还维持着脸面,武元庆是因为武媚娘在宫里做婕妤,杨氏背后有弘农杨氏;而武媚娘母亲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除了一个在宫里的女儿以外,在宫外还有两个女儿,而这两个女儿的生活都不顺。 杨氏的年纪也不小了,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自然希望武元庆能在那个时候,多照顾自己的两个女儿。 相里玄奖和杨氏没什么关系,和武媚娘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即便是当年武媚娘以武士彟女儿的身份入宫,现在更是走了婕妤,但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看着一脸不明白的武元庆,相里玄奖轻叹一声,说道:“你啊,有的事情,总是看的太浅。” 武元庆很快冷静给你了下来,拱手道:“请舅舅解惑?” “首先,你要明白,你和弘农杨氏的关系并不好。”相里玄奖看了武元庆一眼,低声说道:“甚至如果不是你身上有爵位,有官职,你早就被弘农杨氏给弄死了,你们的关系很差,这一点,你要明白。” 武元庆一愣,随即不得不点头。 当年的事情,他做的的确不地道。 自家人关起门来能够说的过去,但是到了外面,他做的是很不合适的。 “明白了这一点,你再看局势。”相里玄奖冷笑一声,说道:“这一次陛下东巡洛阳,察查地方是小事,真正出事的,有两件,一件是卢文操案,一件是李弘泰案。” “这两件案子有关?”武元庆一时间十分惊讶。 “长安这边,恐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李弘泰案上吧。”相里玄奖神色严肃起来。 “毕竟赵国公被举告谋反,虽然陛下当场杖杀了那人,但实际上赵国公还是在得到消息之后,就立刻赶到了函谷关去见陛下。”武元庆点点头,长孙无忌被举告谋反,如果真的成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若是我告诉你,是因为卢文操被查了,然后才有李弘泰举告赵国公谋反的事情,你怎么想?”相里玄奖一句话,武元庆听的懵了。 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舅舅是说,有人在报复?” “嗯!”相里玄奖面色凝重的点头,说道:“卢文操背后有人,或者说,即便是卢文操已经被推出斩首,但依旧有人害怕陛下顺着那条线查下去,所以,他们就派了个死士,去举告赵国公谋反。” “什么人,范阳卢氏吗,不对啊,这不符合范阳卢氏的风格啊?” “不是范阳卢氏。”相里玄奖摇摇头,说道:“但你的调动,让我大体猜到了是谁。” “啊!”武元庆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极尽的压低声音道:“是弘农杨氏?” “应该是他们。”相里玄奖点点头,沉吟着说道:“朝中有无数大事,陛下回到长安之后,刚刚休息了几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武婕妤将你叫进宫,尤其是让武婕妤亲自叫你进宫就更有意思了,而且还是调你去陕州。” 相里玄奖看向武元庆,说道:“陛下是要报复啊!” “可是杨氏,他们为什么?”武元庆一脸不解。 “谁知道。”相里玄奖摇摇头,说道:“世家的事情,不是我们能看明白的,但如果从这一点倒推反而能推出些东西来……你知道卢文操是房相的外甥,那你知道现在的陕州刺史是谁吗?” “房仁裕!”武元庆刚说完,脸色就严肃了起来。 “你看!”相里玄奖一副果然如此的一笑,轻声道:“这不就关联了起来了吗,所以陛下才要报复,而你只是第一步而已,相信不久之后,陕州的官员都会有所调动,甚至最后是陕州刺史。” 武元庆面色凝重的点头。 相里玄奖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么问题来了,大郎,在弘农杨氏和陛下之间,你选择谁……不,在弘农杨氏和陛下与赵国公之间,也选择谁?” “陛下和赵国公。”武元庆瞬间就不再迟疑,皇帝本就是至尊,而长孙无忌,是天下权相啊! “是啊,那是赵国公啊,跟着先帝一起走到今天的国舅,所以说弘农杨氏的麻烦大了。”摇摇头,相里玄奖收拾情绪,看向武元庆道:“大郎,洛阳的事情,陛下不过是为了朝局稳定,才暂时忍了下来,尤其马上就要东征高句丽,所以不能出乱子,但不代表陛下什么都不能做。” “外甥明白。”武元庆认真点头。 “放手去做。”相里玄奖拍拍武元庆的肩膀,说道:“不管是你们武家,还是我们相里家,相比于弘农杨氏那样的大族,我们究竟是寒门,所以,我们只能站在陛下这一面,替陛下看住弘农杨氏,一点点的收拾他们。” “是!”武元庆咬牙点头,他本身就和弘农杨氏不对付,该怎么做,不用犹豫。 “而且,眼下这件事,阿舅是因为你的调动,才能这么快看透,但时间一长,会有越来越多的聪明人看透……这种事,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到时候,他们这些人一样会跟着对付杨氏。”相里玄奖看向武元庆,道:“大郎,你能想象那种场面吗?” 武元庆认真点头,弘农杨氏虽然是天下大族,但他同时得罪皇帝和长孙无忌,就等于和整个元勋集团开战。 “陛下需要一个大案啊!”相里玄奖深深的看了武元庆一眼。 武元庆眼神一凝,随即重重点头。 相里玄奖轻轻地笑了,抬头看向窗外。 窗外,轻雪飘落。 …… 雪后初晴。 宫城素白。 不知觉已经是腊月十四了。 相里玄奖从马车上下来,看了眼承天门的方向,然后转身朝着鸿胪寺的方向而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穿着厚实青袍的少年,在内侍的引领下,从朱雀门,朝着承天门走去。 相里玄奖微微一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有些觉得,那名少年有些脸熟。 突然,相里玄奖愣住了,喃喃的说道:“魏王世子,李欣!” 李欣并没有察觉到相里玄奖认出了他,而是平静的跟着内侍的身后,朝着两仪殿而去。 这条路他很熟,只是现在,轻易之间,他已经没有了再踏足这条路的资格。 两仪殿内,看着唇上多了一抹轻须、认真拱手行礼的李欣,李承乾心底感慨一声,然后问道:“欣儿,这一年四方游历,收获如何?” 李欣认真的拱手道:“回陛下,虽然天下大雨,百姓灾困,但百姓所过并不艰苦,而是多有期待。” “期待什么,期待明年朕再免天下百姓的租税。”李承乾笑笑,然后说道:“明年朕就不会天下全免了,毕竟也不是那么容易找理由的,但派人巡视天下,确定真正受灾的地方,然后多减免却是可以的。” “多谢陛下!”李欣感激的拱手。 刚才那番话,以他的身份,原本是不应该说的,他也只是点了一点,但皇帝听懂了,而且答应了明年减免受灾州县明年的赋税,这就足够了。 “明日吏部便开始登记明年科举名单,你明年要好好考。”李承乾认真的看向李欣。 “喏!”李欣认真拱手。 “好了,回去休息吧。”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另外,大年三十那日,入宫吧,朕安排人带你去后宫见见你父王。” 李欣又惊又喜的抬头,随即跪倒叩首道:“谢陛下大恩。” “平日里多去阎家走走,阎卿毕竟是你的亲外公。”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有人问,就是说朕说的。” “是!”李欣再度叩首,道:“谢陛下!” 李承乾摆摆手,李欣这才起身,然后拱手而退。 等到李欣退出大殿,一道人影从侧殿走了出来,赫然正是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深深的看了李欣一眼,然后转身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仁德。” “都是自己家的孩子,该如此的。”李承乾摆摆手,说道:“舅舅,年底了,房仁裕在陕州刺史位置上已经多年,也该动动了,你觉得谁合适?” 第五百八十四章 绞索在一点点的勒紧(第三更) 站在丹陛之下,长孙无忌忍不住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随即拱手道:“陛下,岐州刺史长孙操如何?” 长孙操是长孙无忌的族叔,也是秦王府老人,很有能力。 “人倒是个好人选,但朕这里也有一个人选,舅舅看看觉得如何。”李承乾深深的看了长孙无忌一眼,然后递出一张短笺,张阿难立刻接过,递送到长孙无忌手里。 长孙无忌接过,然后打开短笺,上面就写着一个名字。 褚遂良。 “陛下!”长孙无忌忍不住的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轻轻摇头,说道:“叔公虽然有能力,但说实话,他去了陕州,必然会和杨氏有一场龙争虎斗,而现在,朕最需要的其实是稳定,不需要龙争虎斗,所以,以褚卿的威望,调任陕州,足够压制弘农杨氏一切异动。” 褚遂良曾经是宰相,不过是因为欺凌下属,被罢免相位。 如今皇帝将他调任陕州,一眼就能看出皇帝有重新任他为相的想法。 以宰相镇压弘农,弘农杨氏敢有动静才怪。 而且以褚遂良的能力,足够压制弘农杨氏的一切异动。 “陛下英明。”长孙无忌还能说什么,长孙操虽然是他的族叔,但褚遂良也是他的亲信啊! 只要褚遂良再回长安,那么就能再度为相,那才是对长孙无忌最大的帮助。 脑中灵光一闪,长孙无忌顿时就想明白了。 褚遂良想要重回长安为相,那么他就必须要彻底的解决弘农杨氏这个问题。 最彻底的解决。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下吧。”李承乾抬头,说道:“召集诸相,朝议吧!” “喏!”长孙无忌凛然拱手。 …… 李承乾坐在御榻之上。 长孙无忌,唐俭,马周,于志宁,来济,张玄素,孙伏伽,张行成,刘德威和尹君等十人,分列大殿两侧。 一名名刑部,大理寺,还有御史台的官员,将一份份奏本搬到了大殿中央的矮几上。 密密麻麻,有上百份卷宗。 李承乾看着这些卷宗,轻叹一声,说道:“诸卿,朕登基两年以来,自以为天下安定,但实际上没有想到,人心竟然松弛至此,两年时间,竟然有上百位地方参军和县令,行有不法。” “陛下!”群臣面色凝重的齐齐拱手。 “这里面有相当多一批人,实际上是年轻人,不少都是父辈有爵位的二代。”李承乾眉头紧皱,看向群臣道:“甚至有人在被刑部,吏部,御史台和大理寺查获之后,还大言炎炎,说实话自家有功有爵,根本不怕惩处。” 群臣面色肃穆的地方,他们忍不住的看了那些卷宗一眼。 一个名字在这个时候,跳入了他们的脑海中。 卢文操。 卢文操是房玄龄的外甥,其父也曾是秦王府的老将,但是他却敢在洛州仓做手脚,其胆子之大,令人乍舌。 萧钧为卢文操求情的时候,就说过八议之事,现在皇帝这么提,明显是因为此事来的。 长孙无忌是最了解李承乾的人,他隐隐有种感觉,皇帝这么做,还是在针对弘农杨氏。 但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一时间也看不明白。 不过皇帝自从回京以后,对弘农杨氏针对性的手段就多了起来。 “诸卿。”李承乾神色冷肃起来,开口道:“朕清楚的记得,武德年间的时候,律法严格,犯法之事甚少,后来到了贞观初年,先帝为了宽容天下百姓,所以改革武德律为贞观律,宽以待民,而到了如今,朕没有父皇的威望,没有他的约束力,这宽仁便渐渐的有纵容之象。” “臣等有罪!”群臣齐齐拱手。 “不关你们的事情,父皇离世,人心离散乃是必然,朕心中有数。”李承乾摆摆手,说道:“朕既然没有父皇的威望,那么便以律法来要求天下百官,约束天下百官,所以,朕决议,整修贞观律,诸不适条纹进行修改,舅舅,你来总负责。” “臣领旨。”长孙无忌没有犹豫的拱手。 如果说洛阳之事前,长孙无忌可能还会迟疑,但现在,弘农杨氏的肆无忌惮,让他也在反省。 律法是不是真的太松了。 “虽然是整修律法,但律法大体还是要以宽仁待民,这是贞观盛世的根本,朕也不打算改。”李承乾侧身看向长孙无忌,说道:“朕主要针对的,还是对于官员的那些,要以惩罚加大对他们的约束。” 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像之前那种,盗取库粮无数,而只以流放为终的惩罚,朕这里不要。” “喏!”群臣齐齐拱手。 皇帝整修贞观律,不是对民,而是对吏。 皇帝要整顿吏治。 这还能说什么,拱手赞同便是。 …… 李承乾的神色缓和下来,看向长孙无忌道:“舅舅,需要调什么人,你自己看着调,到什么地步,你也自己掌握。” “臣领旨!”长孙无忌眨眨眼,现在他终于彻底确定,皇帝就是针对弘农杨氏去的。 不过这不是针对眼下的弘农杨氏,而是针对将来的弘农杨氏。 弘农杨氏不可能是皇帝的对手,一旦他们倒下,如何处置他们就是问题。 毕竟他们身上都有官职爵位,他们的子孙也有官职爵位。 有的人可能会被直接斩首,但有的人却也会因此而幸存下来。 皇帝如今的这一手,就是在尽可能在将来,彻底清除弘农杨氏所有可能活下来的人。 你们真的是得罪错人了。 提前两年,就已经开始布局对你们斩草除根的狠人,是你们能轻易得罪的吗? 李承乾侧身看了长孙无忌一眼,眼底轻轻笑笑。 他做事,又岂止是为了一个弘农杨氏啊! “好了,说点轻松的事情吧。”李承乾抬头,看向殿外开口道:“如今马上就要年底了,翻过年,就要准备永惟三年的科举,今日趁着诸卿都在,定一定明年科考主考的人选吧。” “喏!”群臣拱手起身。 李承乾的目光落在长孙无忌身上,摇摇头,说道:“舅舅还是处理律法的事情吧,这是正事!” “臣领旨。”长孙无忌拱手领命。 李承乾又看向唐俭,再度摇头道:“唐卿已经做过一届科举主考了,朕看这次换人吧。” “是!”唐俭轻松的拱手。 李承乾看向了于志宁,关心的问道:“于师最近身体如何?” 于志宁站出苦笑的拱手道:“陛下,自从前次感染风寒以来,臣的身体总是不时的咳嗦,怕到时难以支撑。” 李承乾点点头,目光在来济,马周的身上掠过,最后看向张玄素,说道:“张公,你是弘文馆大学士,这次科举主考,便由你来吧。” “臣领旨。”张玄素肃然站出拱手。 李承乾满意的笑笑,说道:“张公注意保重身体,科举可有的熬。” “谢陛下关心。”张玄素拱手,然后退回班列。 李承乾看向群臣,说道:“马上都要年底了,诸卿收拾好手上的公务,然后好好的准备过年。” “臣等领命。”群臣再度齐齐拱手。 长孙无忌低头之间,忍不住的看向张玄素。 现在的他,总是有些怀疑皇帝的种种布局,都是别有深意的。 如今以张玄素为明年的科举主考,在他看来应该也是如此。 只是他不知道皇帝的布局点,究竟是在哪里? …… 晨光照在窗棂之上,温和而不刺眼。 李承乾躺在床榻上,目光轻轻看向身侧一袭红纱的徐艺。 伸手,李承乾在她的脸颊轻轻拂过。 突然,睡梦中的徐艺突然干呕起来:“呕……呕……” 难受之中,徐艺有些艰难的张开了眼睛,看着躺在身边的李承乾,徐艺稍微松了口气,摸了摸胸口,然后才靠进李承乾的怀里,低声道:“陛下,臣妾做了个噩梦。” 李承乾有些好笑的抱住徐艺,低声说道:“你这哪里是做了什么噩梦啊,你是有孕了啊!” “啊!”徐艺惊愕的抬头。 李承乾抱着徐艺,在她耳边说道:“再睡会吧,一会我们去见皇后,顺带让御医帮你诊脉,” “臣妾是真的有孕了吗?”徐艺一时间又惊又喜。 …… “是的。”张宝藏站了起来,对着李承乾和苏淑,还有徐艺拱手道:“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徐美人已经有了身孕。” “多谢御医了。”苏淑满意的看向李承乾,说道:“陛下,徐妃有孕,安排她的家人照料吧。” “徐妃的家人都在江南,一时间难以过来,朕看不如让徐慧进宫吧,住在山水阁,照料徐妃吧。”李承乾抬头看向苏淑。 苏淑没有犹豫,直接点头:“好!” 站在另外一侧的武媚娘惊愕的抬头。 徐慧,这就入宫了。 武媚娘一上午都浑浑噩噩的,好几次都差点犯错。 皇后以为她不舒服,就让她回去休息了。 然而,武媚娘最后却出现在了甘露殿外。 殿中,张阿难的声音传出:“陛下,武婕妤求见。” “让她进来吧。” 第五百八十五章 让李五回来一趟(第一更) 甘露殿内,李承乾坐在桌案之后,放下手里的奏本,看向小心翼翼走进殿中的武媚娘,直接问道:“婕妤怎么来找朕了?” 武媚娘走到距离御案只有一丈位置,然后直接跪倒,叩首道:“启禀陛下,是徐姐姐的事情。” 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说道:“你说。” 武媚娘低着头,轻声说道:“当初徐姐姐被废,虽然是臣妾出首,但这里面……” “是徐孝德的事情。”李承乾打断了武媚娘,说道:“朕知道,徐孝德当年被御史弹劾有贪腐之事,而父皇因为徐慧的事情,不好揭开这一层,所以就暗中对其警告,但没有想到,徐孝德竟然还不收敛,最后才有了徐慧被废的事情。” 是的,徐慧被废虽然有种种原因,但根本还是她的父亲在外面做的事情连累到了她。 徐慧当年在朝中有贤惠之名,而且她素来也号称以长孙皇后为榜样。 但是这样的人,她的父亲却是个贪官。 对比之下是何等的讽刺。 所以,先帝便只有以另外的原因废了徐慧,然后以此牵连到徐孝德,将他贬为下州刺史。 没有了宫里的后盾,徐孝德终于清醒了过来,这才重新开始做个好官。 武媚娘有些惊讶的抬头,她没有想到,李承乾竟然知道这件事情。 看着武媚娘,李承乾感叹的摇摇头,道:“婕妤,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放心,朕不会因为徐妃和徐妃姐姐当年的事情,而对你做什么的,而且说到底,徐妃不过是美人,生子之后,也不过是个才人,诸事朕心中有数。” 武媚娘这下子听懂了。 徐孝德有前车之鉴,李承乾不会对他完全放心,所以徐慧即便是进宫以后,也不会通过徐艺对李承乾产生多大的影响。 “是臣妾虑重,打扰陛下了。”武媚娘立刻沉沉叩首。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便如此吧,你退下吧。” 武媚娘有些迟疑,但还是拱手道:“陛下晚安,臣妾告退。” 看着武媚娘退出甘露殿,李承乾目光闪烁。 这个人,这个时候,她会做什么呢? 李承乾侧身看向一侧的张阿难。 张阿难立刻轻轻拱手。 李承乾彻底放松了下来。 …… 武媚娘平静走在宫道之中,四周来往的宫人全部停下对她行礼。 武媚娘淡淡的点头回礼中,也走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翠云楼。 位置在观云殿和凝云殿附近。 以前只是一座无名的小楼,只是武媚娘住进来时候,才有了翠云楼的名字。 从这里,能清楚的看到凌烟阁的所在。 武媚娘挥退侍女,然后走到了梳妆台的铜镜前坐下。 看着镜中的自己,武媚娘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 先帝在的时候,她几乎就住在甘露殿,但是现在,她在皇帝面前,甚至待不到半刻钟。 收敛神色,武媚娘伸手,将一旁的棕红匣子拿了过来,从里面取出一封信件,看着信件,她有些失神。 信是武媚娘的母亲杨氏传进来的。 宫中虽然规矩森严,但也并不隔绝内外消息传递,只是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查而已。 信中的内容,说的是武元庆到了陕州之后的事情。 冬天了,清查各地的沟渠事,为来年的防涝做准备。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却和杨氏的人起了冲突。 本来这点事,双方退让一点就好了,可偏偏谁都不退,杨氏去信也没用。 所以,杨氏希望武媚娘能够劝一劝武元庆,收敛一些,那里毕竟是弘农。 武媚娘放下信件,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铜镜。 能够清楚的看到,她自己的眉头皱了起来。 清查沟渠,事情有这么简单吗? 武媚娘轻叹一声,当初她知道武元庆调任陈州长史的时候,就有些察觉到不对劲。 武元庆这些年,因为武媚娘是宫中婕妤,所以有些曲意讨好他们。 当然,这里面有不少是弘农杨氏的原因。 然而弘农杨氏对待武元庆的态度却很不好。 以往,在长安,弘农杨氏不待见武元庆,最多给他几个白眼而已,基本上也不会怎样,而武元庆也是尽可能躲着杨氏的人。 但武元庆的心底是有恨的。 这一点武媚娘心知肚明。 在长安,武元庆什么都做不了,但是现在,武元庆调任陈州长史。 县官不如现管啊! 武元庆有怨气发泄出一些不是问题。 但陈州有刺史在啊,而且陈州上下,不知道多少人已经被弘农杨氏买通,武元庆就算是想要做些什么,一旦他和弘农杨氏作对,那他也是寸步难行的。 但是,武元庆就是这么做了。 “清查沟渠,这哪里是什么清查沟渠,这明显是奔着清查田亩去的啊!”武媚娘轻叹一声,然后将信件收了起来,看着镜中的自己发愣。 皇帝从洛阳回来,在后宫待了三日,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见了武元庆,然后调他任陈州长史。 武媚娘就不信,她和武元庆的真实关系皇帝不知道。 所以,皇帝是故意的。 这让武媚娘忍不住的想起洛阳发生的事情。 卢文操盗卖库粮,还有李弘泰举告长孙无忌谋反。 以武媚娘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到这里面一来一回的刀光剑影。 她不由得轻叹一声,那人究竟是有多蠢,才会这么这么的看不起皇帝。 难道真的以为皇帝是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懦弱皇帝吗? 弘农杨氏。 整个天下能够这么看不起皇帝的,只有那么寥寥几个人。 和洛阳有关,和卢文操有关,和武元庆有关,和皇帝有关,这里面的东西再清晰不过。 武媚娘有些不明白,弘农杨氏的人应该没有那么蠢。 除非他们是别有算计。 另外,还有皇帝的事情。 皇帝今日虽然对她说,徐慧不会威胁到她。 这些话能信吗? …… 武媚娘站了起来,走到了床榻上躺下。 看着上方,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 皇帝的话,其实在武媚娘的预料当中,但她心里清楚。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也知道,她自己今日不见皇帝的话,那么说不定哪一天,她就会被放逐出宫,然后赶到感业寺出家。 徐慧将很有可能代替她永远留在宫里。 徐慧,徐艺。 武媚娘自己就曾经想过该如何永远的留在皇帝身边,她就不相信,徐慧再度进宫,就不去想该如何才能永远的留在宫里。 武媚娘轻叹一声。 这样的手段,她自己也是想过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皇帝登基之后,看她的眼神和之前也有些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武媚娘目光一凝。 她的脸色微微有些阴沉。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在某个方面,徐慧相比于她来讲,是有优势的。 武媚娘现在在宫里的身份,是先帝婕妤,以帮助皇后照顾诸皇子公主的身份留在宫里,但徐慧不同。 徐慧她根本不是先帝的嫔妃。 从被先帝废掉之后开始,徐慧就不在后宫名册当中。 甚至不客气的讲,徐慧都没有资格在感业寺出家。 如果不是她在先帝病逝之后,企图自杀,吸引了皇帝的目光,她现在早就应该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徐慧再进宫是没有任何礼法上的阻碍的。 但武媚娘不同,武媚娘是先帝婕妤,留在宫里的先帝婕妤。 一言一行,全部掌握在皇帝手里。 一旦哪一天皇帝不高兴了,武媚娘随时有可能会被赶出宫。 可是徐慧,却是还有机会生下皇帝的儿女。 而且她们是姐妹两人,两人联手。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看起来是这样,但真的有那么容易吗?”武媚娘看着上方,微微摇头。 徐慧爬上皇帝的床容易,想要正式成为皇帝的后宫之一,虽然礼法上没有问题,但是这终究是件有些让人诟病的事情。 皇后那关起码没那么容易过去。 再说了,皇帝自己那里,怎么对待徐慧,他应该也有自己的想法。 …… 武媚娘突然苦笑起来,徐慧不容易,她武媚娘就容易了吗? 尤其如今弘农杨氏在和皇帝交恶。 皇帝虽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好恶,但谁知道皇帝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样的。 弘农杨氏,皇帝。 武媚娘现在根本不知道他们当中任何一方究竟是怎么想的。 如果双方之间真的起了冲突,她又该怎么办。 弘农杨氏。 武媚娘必须承认,她能成为先帝婕妤,并且之后留在宫里,虽有自己的原因,但其中也有不少是皇帝看着弘农杨氏的面子上的。 但,那是皇帝啊! 武媚娘对李承乾有足够的了解。 当年能一步步逼的先帝到不得不退位的地步,甚至到现在,武媚娘都不知道皇帝是怎么做到的。 这两年,皇帝虽然收敛起来,但武媚娘有直觉。 一切不过是皇帝藏的更深了而已。 如果说真的让她在皇帝和弘农杨氏之间选一个胜者,她会选皇帝。 武媚娘轻轻拍拍自己的脸颊。 她需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弘农杨氏和皇帝之间的冲突真的不可调和吗? 不见得吧。 宫中还有一个杨妃,皇帝还是很喜欢的。 而且对于安德郡公杨师道,皇帝给他的待遇也不错。 更别说,还有杨政道,杨政道现在还在教导太子读书。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和皇帝作对的弘农杨氏的一些人,并不是整个弘农杨氏。 武媚娘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她知道该怎么办了。 起身,武媚娘稍作整理,然后去了临照殿。 …… 甘露殿中,李承乾放下手里的奏本,疑惑看向一侧的张阿难:“武婕妤去了杨妃那里?” “是的,陛下!”张阿难拱手,说道:“武婕妤和杨妃私谈了一阵之后,武婕妤才离开,她们二人谈什么,按规矩,老奴没有听。” “也没什么好听的。”李承乾摆摆手,说道:“徐慧入宫的事情,怕是惊到她了,毕竟当年的那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过去,现在,她应该是要找杨妃联手……无妨,徐慧进宫,就是要逼到杨思止这一脉,更多的向朕靠拢,足够了。” “是!”张阿难轻轻躬身。 “对了。”李承乾抬头,问道:“武元庆在陕州做的怎样?” “很好。”张阿难拱手,赞叹的说道:“武元庆在陕州手段强硬,即便是面对弘农杨氏的嫡系,也毫不退让,唯一可惜的是他手上没有多少好用的人,都是靠自己带来的人在支持。” “无妨,这些人这一次就足够跳出来了。”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将名单给舅舅,让他去处理。” “是!”张阿难认真点头。 “另外,让李五回来一趟。”稍微停顿,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也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褚遂良回京之后,弘农的事情,就要全部交给褚遂良,手上再多几个武元庆这样的手下,朕在长安,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是!”张阿难赞同的点头。 弘农距离长安太近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皇帝,永远是这个世上最无情的人(第二更) 三更时分。 夜深人静。 床榻之上,李承乾轻轻的睁开了眼睛,看向黑暗中近在咫尺酣睡的淋漓美人。 他总算是知道武媚娘去找杨宓做什么了去了。 当年在骊山,两人不过是一个躲在浴池之中,似隐非隐,犹抱琵芭半遮面的勾人;一个人冷眼旁观,但肆无忌惮的打量。 虽然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相互之间敏锐的心思,却足够她们发现了什么。 有些东西,李承乾原本以为武媚娘会自己用的,没想到,她交给了杨宓。 真会琢磨人心啊! 李承乾不得不承认,武媚娘在这方面,的确天赋惊人。 不过对于男人来讲,美色虽然重要,但权力更重要。 深深的看了杨宓一眼,李承乾侧身,然后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披上裘衣,李承乾走出内殿,然后转身朝着后殿走了进去。 甘露殿后殿,便是在这里侍寝的嫔妃也不许轻易踏入。 当然,她们也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从后殿出来。 后殿深处的书房中。 李承乾刚刚走入,张阿难和一身黑衣的李五就同时拱手道:“参见陛下!” 李承乾点点头,走到了书房中央,一张小型的沙盘放在桌案中央。 陕州。 李五走上前,在李承乾身边说道:“陛下,早年间,陕州和虢州两分,前隋时期,陕州和虢州再度合一,以房仁裕为陕州刺史,境内有陕县、灵宝、卢氏、渑池、湖城、阌乡和弘农七县。” “朕知道,古弘农郡。”李承乾点点头,说道:“说说具体情况吧。” “是!”李五躬身,指着沙盘道:“弘农杨氏的根基在弘农县,整个弘农县要么是八百年来累积下来的弘农杨氏族人,要么就是受到弘农杨氏大恩的其他外姓人,彼此联姻极重,外人别说介入了,就是出现在弘农,也会被人瞬间盯上。” 李承乾缓缓点头,这种情况,不说是弘农杨氏,太原王氏,范阳卢氏,哪家不是这样。 “杨氏的影响和控制力在弘农县最强,其他往外,尤其是往东逐渐薄弱,在陕县和陕州城最弱。”稍微停顿,李五面色凝重的说道:“可即便是如此,陕州州衙上下,有超过一半的官吏和弘农杨氏有关,尤其陕州刺史房仁裕并不加以制止。” “他制止什么,有什么事情弘农杨氏的人就都替他做了。”李承乾轻轻冷笑一声,说道:“他需要做的,就是等到任期满调任升迁就是。” 张阿难和李五沉默了下来。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朕明白,以他的位置,只要陕州不出事,便是有功无过,他本人和杨氏其实没有多少关联。” “陛下英明。”张阿难和李五同时松了口气。 李承乾目光看向陕州城西,问道:“陕州折冲府,现在被杨氏渗透了多少?” 折冲府,折冲府才是朝中真正控制陕州的关键。 李五略微沉默,说道:“超过三成。” “还好。”李承乾点点头,目光从整个陕州沙盘上掠过,很多土地都清晰的展现了出来,一根根线条密密麻麻。 这些都是根据武元庆提供的水渠位置勾画出来的。 但是,这些线条距离陕州越近,就越模糊。 “你们说,这些年,弘农杨氏这些年藏的粮食究竟养了多少人?”李承乾眼神微微的眯了起来。 大唐施行的租庸调,只要没有灾害,基本税收都是固定的,但百姓大体粮收多少,衙门每过一段时间都是要统计的。 因为从百姓的粮收,能大致推断出一个地方能养多少人口。 这种事情,弘农杨氏是知道的。 所以他们会藏起一部分粮食,不让朝中知晓,而这些粮食,就用来养那些隐藏起来的户口。 李承乾抬头,问道:“在崤山当中,弘农杨氏养了多少的兵士,现在有大体的数目了吗?” “有了。”李五先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大概有一千精锐……陛下,精锐并不好养。” “朕明白。”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一千精锐,便等于要有一千支长槊,一千副战甲,一千匹马,一千架弩弓,而且仓库中备用的可能还要翻倍。” “是!”李五点头,养兵并不好养,一千精锐,每年都消耗恐怕的吓人。 李承乾重新看向沙盘,轻声说道:“山中有一千精锐,那么一旦出山,以弘农县的人口,恐怕立刻就能组建五千战卒来,然后杀往陕州,只要能夺下陕州,上万士卒也能拿得出来。” 李五赞同的点头,当年杨玄感兵变,轻易间就组建起了十几万大军。 “当然,这些事情没那么容易。”李承乾看向弘农县的位置,目光轻松的说道:“养了十几年的精锐听指挥,五千人也勉强,但更多了,恐怕就要出事了。” 杨氏没有那么多的基层军官。 “而且整个弘农杨氏,也并不是全部同意反唐,所以,正常情况下,杨思谊三兄弟,最多只能够调用不到三千人。”李承乾摇摇头,说道:“除非他们能够找到最佳的时机,能够说服自己家中所有人,能够说服所有的内外亲眷,说服所有和他们有关联的士人,不然他们根本不会动。” 反唐。 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就很难了。 一个不小心,消息传出去,立刻就会有朝廷大军进发征讨。 “函谷关和潼关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李承乾侧身再问。 “陛下!”李五拱手,说道:“函谷关,潼关,还有崤函古道中的关卡,全部都陇西李氏子弟在镇守,虽然有少数人被杨氏收买,但不多,关键时刻能全部拿下。” 李承乾点点头,然后看向沙盘,说道:“剩下的,就是更换陈州刺史和轮换折冲府府兵的事情了。” 褚遂良年后就能到任。 至于轮换折冲府兵,年后要开始为东征高句丽做准备,调一批人入长安轮守,然后再调往西域就足够了。 “剩下的,就是弘农县的事情了。”李承乾侧身,目光落在张阿难的身上,问道:“张监,你觉得杨氏谊究竟想做什么,明明知道朕已经怀疑他们了,可他们还是出手举告舅舅谋反,难道不知道这样一来,会引得朕和舅舅一起联手打压他们吗?” “陛下!”张阿难向前一步,拱手道:“老奴觉得,这恐怕正是杨思谊所想要的。” “哦?”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陛下和赵国公开始种种动作对陕州下手,针对弘农杨氏的味道不要太明显,压力之下,一旦遇到机会,杨思谊反而更加能够说服弘农杨氏的族人,这样,整个弘农杨氏的力量就能够全部调动起来。”张阿难抬头看向李承乾,皇帝神色依旧拼接屏。 张阿难立刻低头。 李承乾轻轻笑笑,低声说道:“皇帝无道,逼臣谋反,同时又有朝廷大军在高句丽,你们说,这种局面是不是很熟悉?” “是!”张阿难和李五同时拱手。 李承乾神色认真起来,说道:“所以,褚遂良调任陈州之后,除了轮换折冲府兵以外,其他的事情,都暂时收手。” “喏!”李五立刻躬身领命。 “褚遂良是前任宰相,加上轮换折冲府兵,要让弘农杨氏大多数人认为,这就是朕对杨氏施压的极限。”李承乾轻轻摇头,说道:“而且说实话,只要杨氏不更进一步,除了杨恭仁一脉,朕也没有要将弘农杨氏怎么样的打算。” 张阿难面无表情的低头。 “对了,三门峡寺那边怎么样了?”李承乾看向李五。 “人手已经潜伏在那边三年了。”李五拱手,说道:“任何人不会怀疑他们的身份。” “出家人啊,总是最容易被人忽略。”李承乾摇摇头,说道:“那边的烽火要能做好及时燃烧的准备。” “喏!”李五躬身。 任谁也想不到,佛门在三门峡建立起来的石寺,竟然拥有在关键时刻充当烽火台的作用。 烽火一起,长安瞬间知晓。 李承乾平静的开口,说道:“大唐以关中而制天下,朕不离开长安,他们将没有任何机会,甚至有长安的大军,还有洛阳的大军,全部往辽东调的时候,他们才有机会趁机出手……当然,这里面还差点什么!” 李五和张阿难同时认真低头拱手。 一时间整个书房彻底寂静了下来。 “该做的朕已经做了,该给的机会,也一样要给。”李承乾突然笑笑,说道:“不过有的是聪明人帮朕去做。” 李承乾目光抬头,看向内殿方向。 在那里,杨宓依旧还躺在床榻上。 “朕的手段停了,弘农杨氏他们自己人就该闹起来了,到时候,朕就再添一把火。”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李五,说道:“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在家中过个年,冬日大雪,什么人也动不动了,至于年后,派两个得力的人去桂州吧。” “喏!” …… 雪后初晴。 一辆黑篷马车缓缓的驶入皇宫当中。 最后,停在了立政殿门口。 一身僧袍的徐惠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抬头前望。 前方,只有一名女官站在殿外。 徐慧合十行礼,然后走进了殿中。 片刻之后,她才从殿中离开,然后被宫人带着前往山水阁的方向。 许久之后,隐约的几道身影出现在徐慧的视线尽头。 终于徐艺略带成熟的面容出现在了徐慧的眼中。 一股不受控制的委屈从心底深处升起。 眼眶不由控制的湿了。 “阿姐!”徐艺快步的从台阶上走下,然后直接抓住了徐慧的手。 “二娘!”徐慧紧紧的咬住了嘴唇,目光看着徐艺,忍着眼泪,低声问道:“阿耶,还好吧。” “还好。”徐艺用力的点点头,然后转身拉着徐慧朝殿中而去,同时眼眶发红的说道:“阿姐,从今往后,就是妹妹照顾你的。” “嗯!”徐慧用力的点头,跟着徐艺一起走上台阶,进入山水阁。 然而在进入山水阁的一瞬间,徐慧忍不住的回头。 今日进宫,她只见到皇后和自己的妹妹。 武媚娘她没有见到。 还有皇帝,他至始至终也都没有露面。 徐慧轻叹一声。 皇帝,永远是这个世上最无情的人。 第五百八十七章 太子妃人选,天下世家动心(第三更) 永惟三年,大年初一。 太极殿。 正旦大朝。 一身赤黄色衮龙袍的李承乾,神色淡漠的坐在御榻之上,头上的白玉十二冕旒轻轻晃动。 同样一身凤袍凤冠的苏淑,端坐在李承乾的身侧。 太子李象,雍王李厥,代王李隅,三人身穿淡黄色蟒袍,正站在各阶丹陛之上。 左侧的诸相诸尚书,右侧的诸王诸将军。 站在满殿文武,致仕耆老和内外使臣的前方。 拱卫皇权。 “……礼部尚书、始安郡公李袭志,多年辛劳,今允荣归,特授太子少保,钦此!”侍中于志宁站在群臣左上,高声宣读诏书。 李袭志长松一口气,在满殿群臣的注视下,平静的走了出来。 站在大殿中央,李袭志沉沉的跪倒,叩首道:“臣李袭志,叩谢陛下,陛下万寿无疆,大唐万年无期。” “大唐万年无期。”李承乾看着李袭志,感慨的点头道:“这几年劳烦始安郡公了,卿几年前就想致仕的,是朕一直强留到了今日,不过如今虽然致仕,但如有大事,须有谋谟,朕说不得会亲自上第询访。” “那臣便在家中备好美酒,以候陛下大驾光临。”李袭志再度沉沉叩首。 李承乾微微抬手:“平身吧。” “谢陛下!”李袭志再度拱手,然后起身,退回到班列当中。 李承乾不由得一声感慨,这才开年,就有重臣致仕了。 尤其李袭志,李袭誉,李安期他们这一家人,都是李承乾依赖的重臣。 收拾心绪,李承乾侧身看向于志宁。 于志宁轻轻躬身,再度打开了圣旨,高声道:“惟永惟三年……礼部侍郎杜行升,可礼部尚书。” 杜行升认真的展出拱手,然后沉沉的叩首:“臣领旨,谢陛下隆恩。” 群臣看着杜行升,眼神凝重。 杜荷,杜构,杜正伦,杜凤举,如今杜行升又升为礼部尚书。 再加上宫中杜妃也颇为受宠。 京兆杜氏在如今有再度崛起之象。 “中书舍人窦德玄,升任礼部侍郎。”于志宁继续宣召。 窦德玄站出,然后沉沉的叩首在地:“臣领旨,谢陛下隆恩。” 群臣心中默念。 扶风窦氏。 “陕州刺史房仁裕调任沙州都督。” 房仁裕有些诧异,他还有两年才到任,怎么现在就调职务了. 不过也好,沙洲虽然在边境,但终究是升职了,而且沙州是边镇重地,随时需要支援安西四镇。 一旦有战,说不定房仁裕就有前往安西作战的机会。 更合他的胃口。 房仁裕站出叩首道:“臣领旨,谢陛下大恩。” 看着房仁裕利索的模样,李承乾满意的轻轻点头。 他曾经考虑过对房仁裕的任用,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将他放到西域,还是不要让他在长安附近接受考验了。 李承乾微微抬手,于志宁继续宣读圣旨:“同州刺史褚遂良调任陕州刺史。” 于志宁的话语落下,杨思讷猛然惊愕的抬头。 他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之前的一系列任命,他这才明白,皇帝的目的竟然是将褚遂良调到陕州。 杨思讷的心中顿时感到一阵棘手。 褚遂良调任陕州刺史,这下子棘手了。 “沙洲都督李袭誉调任华州刺史。”于志宁根本不等杨思讷怎么想,不停的宣读圣旨。 杨思讷嘴角微微一抽,李袭誉也是皇帝的死忠之一。 华州就在雍州之侧,潼关和函关谷,本身就是华州的一部分。 可以说,李袭誉坐镇华州,不仅死死的挡住了从函谷关外杀入关中的道路,同样的,一旦陕州有事,华州立刻就能调动大唐军卒平乱,甚至都不用皇帝做什么。 皇帝一点点的,在掐死弘农杨氏的咽喉。 杨思讷不知道他阿兄在洛阳弹劾长孙无忌谋反这件事做的对不对,但皇帝的手段源源不断而来,恐怕家中少不了要闹一闹。 “巴州刺史杨思训调任洪州都督。”于志宁的声音落下,杨思讷猛然抬头。 不等他多想什么,他自己已经站出叩首道:“臣刑部侍郎杨思讷,代兄领旨,谢陛下大恩。” “嗯!”皇帝淡淡的声音从丹陛之上传来,杨思讷叩首在地,脸色彻底的凝重起来。 他的二兄杨思训原本是巴州刺史,巴蜀一体,天府之国,东出可控荆州,如今虽然调任洪州都督,升了职,但是之前的布局就要落空,而且洪州是一个空白的地方,光是收拾起来就得好几年。 皇帝究竟想做什么。 上方,于志宁的声音继续传来,但杨思讷已经没有多少心思去听了。 眼下这件事情,必须要和家中联系。 然而杨思讷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侧不少关键位置上的朝臣看向他的目光中带出了一丝异样。 很多事情,去年的时候,不过是猜测,到了现在,一步步的全部清晰起来。 尤其是相里玄奖,他低着头,眼神冷冽。 他虽然只是鸿胪寺少卿,但在关键的时候,也是可以出手的。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人命。 朝中调整还在继续。 这两年,萧瑀,房玄龄,高士廉等人相继病逝,导致他们的子嗣需要丁忧守孝,朝中和地方不少的位置都空了出来。 之前虽然有过调动,但这东西,本身调了一个就有另一个空出来。 虽然能够用下面的人填补,但那终究是在少数。 同时,还要为明年的东征高句丽做准备。 这其中崔仁师调任定州刺史,这让人很诧异。 博陵就在定州,现在让崔仁师调任定州刺史,多少有些和朝中的规矩背道而驰的感觉。 但是,长孙无忌等朝中宰相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如今一切以东征高句丽的准备为主,其他的事情都要放放。 诸州献瑞,诸番献礼。 不知不觉中,永惟三年正月初一的正旦大朝,就这么结束了。 …… 两仪殿中,皇帝大宴群臣。 杨思讷坐在稍后一点的位置,殿中诸王,诸相,诸尚书,诸寺卿,诸大将军,诸将军都在,杨思讷根本坐不到前面去。 这个时候,他也不在意这些。 皇帝和诸王虽然一体,但也有不少矛盾。 至于其他诸相诸尚书,还有那些大将军将军,杨思讷也没有多少在意。 弘农杨氏作为天下大族,虽然隋末当初受到了不少猜忌,但杨恭仁和杨思道两任宰相下来,他们也迅速的恢复了原气。 只是如今皇帝逐渐的在针对弘农杨氏,其他不说,光是今日皇帝的调动,就让他感到一阵阵的不安。 弘农虽然在洛阳和长安之间的要道之上,同样的,这里面也有问题。 一旦函谷关和崤函古道被彻底封死,整个弘农也就被彻底掐死了。 至于说北上。 并州大都府长史,还有太原晋阳县令,都是皇帝的亲信。 杨思讷忍不住的轻叹一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从上方隐约传来:“太子年纪不小了,他的婚事……” 杨思讷猛然抬头,看向御榻之上的皇帝和皇后。 杨思讷这才突然突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子已经开始在殿中敬酒了。 跟在太子身边的是太子家令苏均,太子詹事来恒,太子少詹事宇文中方,太子率更令独孤大宝,太子仆长孙涣,太子中舍人李延寿,太子舍人赵持满、封言道等人。 不知不觉中,太子的身边也已经有了一大堆人。 尤其是太子詹事来恒,他甚至依旧有宰相的资格。 杨思讷隐约知道他兄长的一些计划,只是如今太子已经逐渐的有了羽翼,如今只需要有门合格的婚事,那么哪怕是皇帝不在长安,他也能够稳定局势。 他们的计划,真的能够稳定的进行下去吗? …… 李承乾轻轻扫了杨思讷一眼,然后看向苏淑,认真的说道:“太子的婚事必须在明年七月之前定下,成婚也好,订婚也罢,皇后必须选出人选来。” “是!”苏淑点头,然后她有些为难的说道:“朝中年龄合适的大家女子不少,但选谁为太子妃,实在为难。” “那就是皇后的事情了。”李承乾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殿中靠前一点的群臣几乎都听到了皇帝的声音。 不少人的眼神忍不住的闪烁了起来。 如果是先帝朝,对于太子妃的人选,朝臣还是持谨慎态度的。 但如今不同,皇帝是以太子登基的,而这些年,皇帝逐渐的有重用嫡长子的想法。 也就是说,将来太子只要不犯错,那么他就能稳定的坐到将来登基的那一天。 而在那一天,太子妃也就会成为皇后。 如果自家的女儿现在能成了太子妃,那么将来,她就有极大的可能成为皇后。 大唐这些年,不管是高祖皇帝之于太穆皇后,还是先帝之于文德皇后,今上之于皇后,哪怕是被废的隐太子李建成对于隐太子妃郑氏,感情都是极深的。 所以,只要他们的女儿能够成为太子妃,那么成为皇后的可能真的很大。 朝中所有重臣,天下所有大族。 这个时候都忍不住的动心起来。 …… 李承乾举着酒杯,低头看着清亮的酒液。 他的眼睛在里面,平静的可怕。 第五百八十八章 我杨家向来安分守己(第一更) 正旦大朝之后,皇帝要为太子选太子妃的消息,一下子就在整个长安城轰然传了开来。 杨思讷原本待在家中有不安,现在不停的有消息传过来,立刻就再也待不住了。 没过多久,杨思讷便已经出现在了长广公主府。 杨师道在书房见了杨思讷,他一见面就皱眉问道:“你来做什么?” 杨思讷苦笑着拱手,说道:“七叔,陛下要为太子选太子妃,族里也有不少的声音,您看……” “怎么,你还觉得杨家的女儿能够嫁入东宫为太子妃?”杨师道一时间忍不住的好笑了起来。 他看着杨思讷摇头道:“三郎,光是你们做的那些事,就足够让陛下厌恶杨氏到极点,如何还会选杨氏的女儿做太子妃,怎么,杨坚的例子还不够让皇家警醒吗?” 杨坚代北周而立,北周最后一任皇帝正是杨坚的外孙。 以国丈之身,夺了亲女儿的儿子的皇位。 这件事情,不知道多少人在警惕他们。 杨思讷神色苦涩,说道:“侄儿不知道七叔从哪里听了什么混账话,杨家向来安分守己,从不做出格的事情。” “呵呵!”杨师道不屑的冷哼一声。 杨思讷继续拱手,说道:“的确,因杨坚之事,皇家不可能再选杨氏女为太子妃,那么七叔,你觉得杨家的外孙女有没有什么机会?” 杨师道深深看了杨思讷一眼,说道:“我就不问你究竟选了哪家的女子,但你要明白,皇帝在东征高句丽之前,要定下太子的太子妃人选,本身就是为了稳定朝政。 一般的人家女子,恐怕根本不具有这样的资格。 能选的只有顶级世家的女子。 所以,你觉得,韦裴薛柳杜窦,这几家,有哪家的女儿,哪怕他们是杨家的外孙女,是能够受杨家摆布的?” 杨思讷沉默了下来。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世情虽然没有那么绝对冷酷,但是在法理上讲,嫁出去的女儿,就是人家的人了。 她们生下的女儿,自然是以男方家族为主,如何会让弘农杨氏来指指点点,尤其他们还有某些嫌疑。 “所以,这件事情,我们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杨思讷不由得长叹一声。 杨师道看了他一眼,心中冷笑。 杨思讷的这份表情。 几分真几分假。 想想就有些令人好笑。 “有这个功夫,你不如好好想想,在长安的这大半年,你究竟做出什么成绩没有?”杨师道看向杨思讷,道:“三郎,你若再这样,恐怕不等五年任期满,你就会被提前免职。” “七叔!”杨思讷抬头,看向杨师道,平静的说道:““三郎承认,家中的一些事情,是做的有些过分,但往年我们也是一样这样做的,先帝在时也没有出什么问题,而且阿耶和七叔还都是在想,陛下如此针对,是不是有刻薄之嫌?” 看着杨思讷一副狡辩,同时又有试探的模样,杨师道突然间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他侧过身看向一旁的墙上挂的字画。 止怒。 “七叔。”杨思讷深吸一口气,说道:“陛下调褚遂良为陕州刺史……难道他真的对杨氏已经猜忌到了这个地步吗?” 杨师道依旧不理。 杨思讷看着他,继续说道:“七叔是了解陛下的,陛下行事,向来一招接着一招,从武元庆,到褚遂良,接下来,可能会有其他的手段……七叔,你觉得陛下会怎么做?” 杨师道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杨思讷,问道:“三郎,你是朝中重臣,刑部侍郎,陛下行事,也是要守规矩的,而且……” “什么?”杨思讷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你若是心底没鬼,你怕什么?”杨师道直直的盯着杨思讷。 杨思讷沉默了下来。 许久之后,他才抬头道:“七叔错了,杨家没打算做什么的,不过自保……”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书房外传来,打断了杨思讷的话。 随即公主府家令兴奋的声音在门外传来:“驸马,宫中刚刚传来消息,杨妃被查出有孕,宫中有礼物赐入万年县衙,另外,宫中传信,三日之后,请杨氏诸亲眷入宫贺宴。” “知道了。”杨师道点点头,说道:“去告诉公主一声吧。” “喏!”房外家令迅速的离开。 杨师道转身看向杨思讷,说道:“三郎,陛下从来没打算对弘农杨氏做什么,这一次,族中很多人都会认可的。 尤其是杨氏的外孙中又能出一个亲王,那么杨家和当朝,会绑定的更深。” 杨思讷深吸一口气,起身拱手道:“侄儿明白了,多谢叔父指点。” 杨师道轻轻摆手。 杨思讷立刻再度躬身,转身走出了书房。 看着杨思讷离开的背影,杨师道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们的手上必然有依仗。 让他们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依旧不肯放弃,只是他们的依仗究竟是什么呢? …… 马车之上,杨思讷神色平静了下来。 宫中杨妃有孕,这一点的确有些出乎所料,但,不影响根本。 那日在洛阳,杨思谊密见杨思讷,就已经将他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世家大族,从来不争一时一刻。 他们要将自己藏在最后面,不会被任何人抓住把柄。 杨思讷的眼神深沉。 皇帝现在不停的对杨氏进行动作,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正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 以杨家如今的准备,皇帝就是派人抄了弘农县的老家,他也什么都找不到。 洛阳的事情,本身就是要将皇帝的目光吸引到弘农杨氏的身上。 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杨氏已经将目光放在了荆王李元景的身上。 李元景才是弘农杨氏真正的杀招。 东征高句丽,李勣位居辽东军前,李靖镇守西北,长孙无忌留守长安。 皇帝坐镇洛阳,监控天下,稳定河北。 然而,虽然朝中多有传言,说皇帝亲口承认,他不会亲征高句丽,但这话信的人不多。 对于弘农杨氏,杨思谊他们三兄弟更是完全不信。 他们笃定,在前线大优的情况下,皇帝一定会忍不住去前线的。 这是人性的欲望,杨氏看的很透。 不仅是他们三兄弟,他们三兄弟下面的很多人都赞同。 皇帝一动,长孙无忌就要动,甚至要跟着去辽东。 整个天下,除了皇帝,长孙无忌,李靖,李勣还有人能镇压得住人心呢。 很难了。 那个时候,皇帝能够动用的,只有宗室。 先帝那一辈,最长者是荆王李元景。 皇帝这一辈,最长者是吴王李恪。 只要军前大败…… 泉盖苏文没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平穰城没那么容易被攻破的。 弘农杨氏相信泉盖苏文,更相信整个安东残酷的天气。 便是先帝东征高句丽,一战下来,岑文本等一干重臣,死的死伤的伤。 就连先帝自己,在最后几年里,连年休养,也是因为辽东一战,引发的旧伤复发,甚至最后不得不提前退位。 所以,只要军前大败,长孙无忌等人恐怕都不好过。 那个时候,皇帝威望猛跌,恐怕只有杀人来阻止了。 杀谁? 杨氏的判断是长孙无忌。 当年先帝退回河北,他就杀了宰相刘洎。 先例在前啊! 当然,皇帝不一定必然能杀了长孙无忌,但他们之间的矛盾一定会爆发。 那个时候,就是荆王协助皇帝清君侧的时候了。 吴王再清洗荆王。 杨氏躲在吴王的背后,最后才会出手。 这才是弘农杨氏的所有计划,他们现在看起来站的最前,但实际上他们站在了的最后方。 而且就算是一切失败了。 弘农杨氏只要最后不出头,那么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杨思讷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冷笑。 皇帝。 他现在想要做什么,就随他去做吧。 杨思讷的手里,还握着一份致命的杀手锏。 他们随时可以重来。 …… 两仪殿中,李承乾一身赤黄色衮龙袍,搀扶着杨宓走进殿中。 殿内,李象,杨师道,长广公主,杨思止和夫人,还有武媚娘和其母杨氏,杨思讷,杨政道等人,同时起身,看到皇帝和杨妃在御榻上坐下,他们才齐齐拱手道:“参见陛下!” 李承乾侧身,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坐稳的杨宓。 一身青底金丝襦裙,稍微丰腴的脸颊。 转身一笑,脸上满是娇俏。 “陛下!”杨宓娇嗔的看了李承乾一眼,然后侧过身,眼角余光却始终粘在李承乾身上。 李承乾轻轻笑笑,看向殿中,说道:“众卿平身吧,今日是家宴,不必多礼,都坐下吧。” “谢陛下!”杨师道等人躬身行礼。 李承乾目光扫过殿中众人,李象是他今日特别叫来的。 杨思止和夫人是杨宓的父母。 杨师道和长广公主,是近亲。 武媚娘和其母杨氏是因为这件事情中有功劳。 杨思讷是弘农杨氏如今在长安的代言人,代表其兄杨思谊和整个弘农杨氏。 至于杨政道,谁也不知道皇帝今日为什么将他叫来,甚至杨政道自己也不知道。 “诸卿,今日杨妃有孕,实乃大喜,来共饮一杯,庆贺大喜。”李承乾举起酒樽,笑着看向众人。 “恭贺陛下,宗脉延续,大唐万年。”众人齐齐举杯。 李承乾笑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看了一旁的杨宓一样,李承乾才看向杨师道,说道:“姑丈,你可还记得,杨氏和皇室通婚多少人了吗?” 杨师道拱手,略微思索道:“启奏陛下,高祖皇帝后妃中有三人,为杨氏子女,生庄王,舒王,江王,高祖皇帝有两位公主嫁入杨家,诸王有两人娶杨氏女为王妃;先帝有后妃三人为杨氏女子,生赵王,吴王和蜀王,其中吴王妃为杨氏女。” 殿中众人目光微微闪烁。 高祖皇帝时期还好,皇室和杨氏联姻不断,但到了先帝时期,除了宫中后妃,公主无一人嫁入杨家,而王妃更是只娶了一个杨氏女。 “当然,还有类似燕德妃和武婕妤等杨氏外女,以及诸王之子所娶杨氏女,诸王之县主嫁入杨氏,内外联姻众多。”杨师道抬头看向李承乾,神色温和的说道:“如今杨妃有孕,杨氏和皇室在陛下这一代,血脉又有相融。” 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扫了脸色微微有变的李象一眼,然后感慨说道:“大唐三代如此,再往前,高祖皇帝和前隋炀帝也是表兄弟啊!” “是!”众人神色微微有些尴尬,毕竟唐代隋而立。 李承乾像是没有察觉一样,继续说道:“过往如此,如今如是,若朕预测无差,从今往后百年,乃至千年,只要大唐不灭,皇室和杨氏联姻也将会代代传承下去,皇室杨氏,一起与国同休。” “杨氏愿与大唐一体同休。”众人齐齐拱手。 只有杨思讷的头低的很低,他用尽一切力气,才没有让牙紧紧的咬住。 但眼底的恨意无比深沉。 一杯酒饮尽,杨思讷已经回复了正常。 然而杨思讷根本不知道,坐在御榻之上,李承乾将一切看的很清楚。 他心中轻轻冷笑。 转过身,李承乾稍微握住杨宓的手腕,看着她说道:“此次爱妃有孕,若是将来生个皇子,朕想,那就封陈王吧,封地就在陈州,爱妃觉得如何?” “谢陛下!”杨宓一下子心里的开心就像是爆炸了一样。 李承乾点点头,看向杨思止,说道:“劳烦岳丈在陈州,最好是在靠近弘农县的地方找一块好地,将来作为陈王封地,这样也能加强皇室和杨氏的联系。” 杨思止立刻站了起来,满是激动的拱手道:“臣领旨,谢陛下!” 坐在一旁的杨思讷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阴沉。 王府。 监视吧? “坐!”李承乾摆摆手,看向另外一边的杨政道:“杨卿,如今科举在即,过几年爱卿带着太子去国子监走走,顺带陪同太子看看国子监有没有什么新一辈的人才。” “臣领旨。”杨师道起身拱手。 “坐吧。”李承乾抬头,看向殿外:“来人,舞!” 鼓乐声起,华丽的舞女进入殿中翩翩起舞。 杨思讷愣住了,皇帝和所有人都说了话,唯独没有和他。 不会一晚上都这样吧。 …… 宴席散尽,李承乾率先搀扶杨宓走向偏殿。 扫了一脸失魂落魄的杨思讷,李承乾对着李象勾勾手。 李象立刻跟了上来。 走出东偏殿,李承乾脚步停下,让杨宓先走。 等到杨宓走远之后,他才侧身,一脸严肃的看向有些疑惑的李象:“太子,看到殿中那些人了吧,去,记住他们每个人的面目,三年之后,你回来再看。” 李象一愣,随即认真的拱手道:“儿臣领旨。” 李承乾满意的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象儿,只要今日的事情你记住了,他日,等你登基,朕也就不担心了。” “是!”李象的脸色越发凝重起来。 第五百八十九章 夏日暴雨,弘农被淹(第二更) 三月暮春,倒春寒。 偶感风寒的杨思讷坐在自家书房,审阅一些不重要的案卷。 杨忠快步从门外而入,面色凝重的将一张纸笺递给杨思讷。 杨思讷平静的接过,看了一眼,他的脸色骤然一变。 然后他又不确定的再度看了一遍,然而…… 纸笺上面,没有一个姓杨的名字。 “怎么回事,为什么本次科举,家中子弟没有一个中举的?”杨思讷猛然抬头,眼神凶狠。 永惟三年科举,弘农杨氏,无一人上榜。 杨忠认真拱手,说道:“郎君,此次科举,家中,还有范阳卢氏,赵郡李氏,河东薛氏,河东柳氏都无人中举,反而是韦氏,杜氏,崔氏,卢氏,还有王氏,都有数人中举,同时寒门也有不少人中举,人数比以往多好几人。” “等等,等等。”杨思讷摇摇头,思索着说道:“若是寒门也多了,那么就说明陛下不是在故意针对杨氏,那么问题是出现在张玄素……该死的,这个家伙老毛病又犯了。” 张玄素虽然不善言辞,但为人刚直,持正守中,和御史大夫孙伏伽一起,被赞为有魏相之风。 所以,这一次科举,很多世家在为子弟准备的时候,都在朝这个方向靠拢。 然而,他们却忘了,张玄素这个老家伙,他的根底是寒门,体恤百姓,看重实务。 这些东西,不需要太明显,只需要他在审卷的时候,风向稍微有所倾向,那弘农杨氏的子弟,一个别想中举。 不,不只是弘农杨氏,范阳卢氏,赵郡李氏,河东薛氏,河东柳氏几家之所以无人中举。 便是因为他们家中所传的文道,并不偏向寒门,反而是其他各家,文道当中,多有偏向寒门之处。 而寒门本身就不提了,更加容易契合。 “不,不是张玄素的问题,是皇帝。”杨思讷突然一咬牙,满脸愤恨的说道:“他早就算准了张玄素在录榜时的偏向,所以才会以他为科举主考……对了,还有张形成,不,是长孙无忌。” 杨思讷猛的一拍脑门,他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这事是皇帝和长孙无忌联手做的。 皇帝选了张玄素,而长孙无忌手上有张形成。 主考的宰相、弘文馆大学士和主管天下吏治的吏部尚书联手,杨家子弟能中举才怪。 更别说背后还有皇帝和长孙无忌。 甚至他们两个都不用明说,稍微暗示就足够了。 而且这一次倒霉的,不仅仅是杨氏一家,卢氏薛氏李氏都无人中举,所以也不能对外说皇帝就是在针对杨家。 再说了,他们就算是有怨气,也只会针对张玄素。 但张玄素在意吗? 他都已经是弘文馆大学士,参知政事,这已经是纯粹文臣几乎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载入史册的人物。 杨思讷咬咬牙,深吸一口气,道:“去问问,其他几家是什么态度,如果说有人要弹劾张形成和张玄素,我杨家也跟上。” 吃了亏,绝对不能默不作声。 “喏!”杨忠立刻拱手,转身离开。 书房之中,杨思讷莫名的平静了下来。 他突然轻轻一笑,皇帝严苛对待杨氏,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如今在弘农,褚遂良就任陈州刺史,做的第一件事,依旧是清查开建水渠,以备今夏大水。 褚遂良出面,杨氏也挡不住。 尤其这本身就是为了百姓,为了杨氏在着想,如果杨氏继续拒绝,那么难免会让人觉得他们在弘农有不可见人的东西。 最后杨氏只能同意。 随后,大量的官吏进入,在清查水渠的同时,也开始丈量弘农的土地。 这里面的东西,弘农杨氏看的很清楚。 尤其杨思讷更是冷眼旁观。 皇帝要做就随他去做,杨氏该挡也会挡。 但他们绝对不会出格。 这本身就是他们的目的……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杨思讷的思绪,他抬起头,就看到杨忠突然间快步的返回,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 “郎君!”杨忠停下脚步,面色凝重的拱手道:“郎君,宫中刚传下消息,让九郎准备一些人选,为年底陈王开府所用?” “嗯?”杨思讷抬头,皱眉,满脸疑惑。 陈王? 陈王还没有出生啊? 不,甚至没人知道杨妃肚子里究竟是男是女。 万一是女孩呢? 等等,公主府也是需要人的。 皇帝提前让杨思止准备人选,是……为了现在? 杨思讷立刻明白了过来,皇帝是因为此次科举杨氏无人中举,所以想了个折中的方法,这样就能弥补杨氏心中的怨气。 同时,他还能够为杨思止竖立人望,在弘农杨氏内部另立山头。 这件事情,在两个月前皇帝的宴请之后,杨思讷就看的清清楚楚,而杨思止在有意无意间已经朝着那方面在发展。 还有! 杨思讷神色一凝,杨氏此次科举,无人中举的事情被化解,但是其他人家没有啊! 这种情况下,他们的怨气不会对着皇帝,不会对着张玄素,只会对着弘农杨氏。 皇帝这是在撕裂杨氏和其他几家之间的关系。 “皇帝好手段啊!”杨思讷忍不住的咬牙。 “郎君!”杨忠忍不住的提醒了一句。 杨思讷摆摆手,说道:“你去忙吧,我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皇帝的手段啊,从武元庆到褚遂良,到李袭誉,到九弟,到张玄素,还有陈王,皇帝的手段仿佛没有停歇似的,我得想想,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是!”杨忠担忧的看了神色凝重的杨思讷一眼,然后拱手告退。 …… 太极殿中,徐安脚步匆匆的从殿外而去,然后直接走上丹陛,最后将一张纸笺放在桌案上。 正在批阅奏本的李承乾抬头看了一眼。 随即脸上带出一丝冷笑。 抬起头,李承乾问道:“本届科举中举士子的试卷张贴出去了吗?” “已经张贴出去了。”殿中廊柱之后,李义府站了起来,认真拱手。 李承乾轻轻点头,说道:“传旨,张公此次科举取士公平,赐绢一百匹。” “喏!”李义府立刻拱手领命。 “另外,让水军总管刘德敏,午后觐见。”李承乾微微抬手。 “喏!”李义府再度拱手。 “好了,今日上午便如此吧。”李承乾看向两侧,说道:“诸卿都去用膳休息吧。” “喏!”许敬宗,刘仁轨等人也从廊柱之后站了起来,拱手道:“臣等告退。” “嗯!”李承乾看着殿中的群臣,平静的点头。 等到众人离开之后,李承乾这才侧身看向徐安,问道:“荆王那里怎么样了?” “回陛下!”徐安拱手,说道:“去年荆王封地出现祥瑞,荆王将消息压了下去。” “荆王啊!”李承乾轻叹一声,随后抬头道:“传令下去,今年再让荆王封地再出现一次祥瑞,朕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还会压下去。” “喏!”徐安再度拱手。 “另外,传话下去,今年朕东巡洛阳,让王修仪,裴美人,薛美人和柳美人,一起伴驾。”李承乾稍微停顿,说道:“记得过几天再传话。” “是!”徐安认真躬身。 “杨妃有孕,其他诸妃无孕,可惜啊,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才能有孕!”李承乾目光看向前方,轻声说道:“做事,要讲究耐心,就是剥蒜一样,一层层的,只有将外面的表皮全部拨开,才能看到里面的核心,才能将核心一把抓住。” “是!” …… 两仪殿中,李承乾放下手里的细竹金笔,看向对面气色不错安东水军总管的刘德敏,说道:“卿回来三个月了,休息的如何?” “多谢陛下,臣休息妥当。”刘德敏感激的拱手。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虽然距离卿再度前往辽东还有几个月,但朕这里,恐怕爱卿闲不下来。” “臣也正好闲的发慌。”刘德敏松了口气,说道:“为陛下效力,是臣的份内之事。”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卿去一趟南方吧,任江南道采风使,看看江南诸州的水道和两岸百姓,同时征募水卒,再看一看洪州新造的船……另外,带上家里人一起去吧,算是散散心。” “不必了,臣一个人走的快些,事情做的也能多些。”刘德敏拱手,说道:“而且早去早回也不是坏事。” “也好。”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有事的话,找国丈和杭州刺史杜构,他们会全力协助你的。” “喏!”刘德敏拱手,然后躬身道:“臣告退。” 李承乾点点头,看着刘德敏退下,然后才看向一侧的通事舍人岑长倩,说道:“去将诸相,诸尚书,叫来吧,该商量东巡洛阳的详细布置了。” “喏!”岑长倩拱手,然后迅速的离去传旨。 没多久,长孙无忌,唐俭,于志宁,张行成,阎立德,刘德威等人,就已经全部汇聚在两仪殿。 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朕此番东巡,太子监国,你辅政。” “臣领旨!”长孙无忌严肃的拱手。 李承乾看向另外一侧,说道:“唐相,于相,这一次还是你们跟着。” 唐俭和于志宁齐齐拱手:“喏!” “六部尚书,除了吏部和礼部尚书留守之外,其他四位尚书都跟朕一起去洛阳。”稍微停顿,李承乾补充道:“鄂国公也一起去,其他各部副手留长安。” “喏!”群臣齐齐拱手。 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剩下的你来安排。” “臣领旨。”长孙无忌认真拱手。 “另外!”李承乾抬头,说道:“今年朕提前东巡,父皇祭祀的时候,朕恐怕不在,另外,诸王也不用他们返京,安排世子来京,自己遥祭便可,朕这里,也让太子代替朕去昭陵祭祀吧。” “是!”长孙无忌躬身领命。 …… 五月仲夏,大雨倾盆。 杨思讷站在书房,看着夜空中不停闪过的雷霆,神色越发的凝重。 他是刑部侍郎,刑部尚书刘德威去了洛阳,他被安排留守长安。 一下子,对于洛阳的事务,他就有一种失控的感觉。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亭廊间传来,杨思讷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杨忠快步而来。 杨忠将一封信递给杨思讷,面色凝重的拱手道:“郎君,出事了,弘农被淹了。” 杨思讷脸色一白,随即一把夺过信件。 细细的看了一遍,杨思讷一把将信攥成一团,咬牙道:“该死的皇帝。” 第五百九十章 听说高阳公主又闹起来了?(第三更) 洛阳,贞观殿。 皇帝一身黑底金丝长袍,神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的沙盘。 两侧,唐俭,于志宁,阎立德,刘德威等人肃然站立。 殿外,大雨倾盆。 天空之上,黑云压的很低。 雷霆不停的在其中窜动,大雨如同被倾倒一样的泼入天地之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而入,通事舍人张大安披着雨披,手里捧着奏本,快步走到了皇帝身侧,将奏本递上。 李承乾微微侧身,接过奏本。 他没有立刻打开,看向眼前的整个沙盘。 沙盘上是整个天下的沙盘。 从陇右到关中,到河洛,河北,山南,淮南,江南,巴蜀,岭南全部都在其中。 “今年的大雨啊!”李承乾轻叹,说道:“虽然朕已经提前预测到了,但是它依旧比朕想的还要更大。” “陛下!”户部尚书阎立德拱手是,说道:“陇右还好,算是风调雨顺,关中虽然有小灾,但问题不大,山南,淮南,江南灾情虽然不小,但都是老生常谈,问题不大,真正的麻烦在于河南和河北。” 李承乾抬头,问道:“琅琊郡公到哪里了?” “冀州。”唐俭拱手,说道:“琅琊郡公在冀州协助救灾。” “传旨下去,免去河北道今年一年的赋税,告诉琅琊郡公,是否需要动用各地粮仓,甚至是军粮,一切由他自己决定,不必请示,事后传书朝中便可。”李承乾直接摆手。 “陛下!”兵部尚书崔敦礼忍不住的上前,说道:“备战高句丽事……” “先以救灾为主。”李承乾摇摇头,说道:“河北不能乱。” 殿中群臣神色一肃,随即拱手道:“喏!” 李承乾目光最后落在整个河南道,侧身问道:“工部尚书现在到哪里了?” “已经到了齐州。”唐俭低身,说道:“齐鲁大多数地方位置偏高,只有黄河两岸有十数处地方被淹没,灾民牵连五州十万之众。” “已经很少了。”李承乾摇摇头,说道:“去年查过一次,诸州刺史也无人敢怠慢,竭力整修河堤,虽然依旧难敌天意,但人事已经做到了极致,此番谁也不做处置,但是……” 群臣凛然拱手。 “接下来,受灾诸州县,还有临近州县,全部免去今年一切赋税,然后开仓放粮。”李承乾抬头,看向后面的右金吾卫将军田仁会,说道:“田卿,你跑一趟吧,察查地方,哪里有贪渎之事,所涉及官员,可以即行罢免,之后,是否戴罪立功,你自己决定,朕要的,是百姓能够安然过灾。” “臣领旨。”田仁会立刻拱手领命。 “剩下的,就是陈州的事情了。”李承乾将手里的奏本放在了沙盘上,轻声道:“虽说从去年开始,朕已经令陈州开挖沟渠用以防灾,但依旧雨水过大,陈州泰半被淹,也就是褚卿在陈州,诸事处置妥当,百姓被淹死极少,不然朕就得下罪己诏了。” “陛下先见有明。”群臣齐齐拱手,神色感慨。 “从长安拨一批船只,从长安运粮到陈州,同时免去陈州百姓一年赋税。”李承乾摇摇头,说道:“另外,从陈州招收身体健壮的男子入折冲府,灾后调入洛阳,备战明年东征之事,这样朝廷下发的饷粮,能够让他们养活自己的家人。” “喏!”群臣肃然领命。 “朕知道,弘农杨氏有大量储粮,唐卿,你替朕写信,请他们将家中的粮食拿出来,用来赈济百姓。”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让他们给朕一个数目,等事后,户部拨粮补足。” “是!”唐俭拱手,低头间,眼神惊骇。 弘农杨氏这种粮他们不拿也得拿,而且还得以皇帝的名义拿。 事后,陈州百姓感谢的只有皇帝。 至于最后,这粮食,他们要是真的敢让朝廷还,满朝文臣武将的唾沫,就都能够淹死他们。 “好了,先这样吧。”李承乾看向殿外阴沉的天色,说道:“户部和兵部联手派人到地方,朕要找到有多少受灾的县乡,然后要及时到予以赈济,不能有丝毫遗漏。” “臣等领命。”群臣齐齐拱手,神色肃穆。 “去吧。”李承乾轻轻摆手。 “臣等告退。”群臣这才拱手告退。 李承乾摆摆手,刘仁轨,李义府等人立刻开始收拾沙盘。 …… 李承乾自己走到了殿门之前,目光看向整个洛阳城。 大雨之下,原本清晰的洛阳城已经变得无比的朦胧。 洛阳还好,诸水贯通,水渠纵横,受灾不是很严重。 内外救灾之下,百姓早已经安定下来。 而且去年李承乾免了他们今年的租税,所以百姓家中还有余粮。 另外,洛河平原膏腴之地,即便是大水,也难以对这里的农业造成太大的影响,所以今年只要秋后雨停,丰收还是可以预见的。 以此赈济天下,也没有多少问题。 关键是陕州。 李承乾有些不厚道的笑了笑。 这一次的大灾,实际上弘农受灾并不是很严重,因为在整个陕州,弘农县的位置都是最高的。 然而,因为褚遂良整修沟渠,实际上是在变相的清查田亩。 所以为了避免隐藏的田亩和人口被朝中发现,所以,他们将所有隐田对外连接的沟渠给填了。 这样大雨之下,雨水排不出去,反而将他们自己的地给淹了。 今年,弘农杨氏歉收已经是必然。 这种情况下,李承乾让他们拿出粮食来救治百姓,如果不出意外,弘农杨氏不仅不会有任何的不愿意,反而他们会拿出更多的粮食来赈济百姓,也换取百姓的口碑。 当然,这样的结果,就是用粮食换人心。 将来如果有事,他们应该能够瞬间招募大量的士卒。 只是后备粮食,还有作战潜力被消耗的很厉害。 再加上李承乾以救灾的名义,将整个陕州的青壮都纳入了折冲府,这样一来,杨氏真正能用的精锐就会少上许多。 甚至他们如果要谋反,这些府兵人家反过来会抵抗他们。 这一个夏天的雨,整个弘农杨氏的作战潜力,对李承乾的威胁,已经几乎耗损殆尽。 李承乾轻轻抬头,看向头顶压的很低的黑云。 说实话,如果他有的选,他也不希望有这种雨,因为这场雨,同样降低了他东征高句丽的战争潜力。 “陛下!”李义府等人收拾好了东西,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传旨,调右武卫左果毅都尉刘仁愿驻守卢氏县,防备山中洪涝,救治百姓。” “喏!”刘仁轨拱手之间,瞳孔瞬间放大。 他是本地人,当然明白,卢氏就在弘农的南面,虽然中间有崤山阻隔,但其中也有一条小路,可以从卢氏直插弘农县。 弘农杨氏被四面围死了。 李承乾笑笑,看向众人道:“今夜忙完,早点休息吧。” …… “砰”的一声,桌案上的烟台被狠狠的扔出,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杨忠站在书房门口,一动也不敢动。 窗外,秋蝉阵阵。 “好一个皇帝啊,四面八方,将弘农几乎给堵死了,好手段啊,好手段。”杨思讷一阵的咬牙切齿。 六月的时候,虽然皇帝做了许多为难杨氏的事情,但毕竟被淹没的地方是弘农,皇帝也是用了所有的办法在治灾。 杨氏虽然损失不小,但他们没办法,谁让那里是他们的家。 但是,七月,入秋了,刘仁愿依旧驻兵在卢氏县的消息传来,杨思讷立刻就绷不住了。 从卢氏可以直接插入弘农。 以往的时候,皇帝从来没有在卢氏做过手脚,但是现在,借助山洪,那一千精锐,恐怕要留在卢氏相当一段时间。 尤其若是明年还有大雨的话,那么起码两年他们都会守在卢氏。 一旦高句丽开战,皇帝更加不会轻易让他们离开。 杨氏虽然可以派人堵住那条山道,但他们堵不了多长时间。 这就等于,他们的命门被人从后面抵住了。 一旦他们动手,皇帝立刻就会派人从后面捅杨氏一刀,之后不管是函谷关,还是崤函古道被阻碍了,他们都会出大问题。 好一个皇帝,好手段啊! 这种情况下,杨氏,起码光是杨氏自己,已经很难对大局造成影响了。 更别说,他还在内部试图分裂杨氏,另立山头。 说实话,现在睡不着的不是皇帝,是他们。 “也好,也好,反正我们也没打算真的动。”杨思讷咬着牙,虽然一脸不甘,但他还是让自己平静下来。 杨思讷猛然抬头,问道:“荆王那里有什么消息没有?” “有!”杨忠回过神,立刻拱手道:“郎君,信是晚弘农一步传过来的,荆王说,梁国公周年祭祀之时,他回不来了,恐怕只能等到年底的时候,再回长安,和郎君畅饮。” “嗯!”杨思讷平静的点点头,说道:“也好,到时候再聊彼此都方便,不过马上就是梁国公周年祭了,得去祭拜一下……对了,听说高阳公主又闹起来了?” “是!”杨忠拱手,说道:“陛下不在长安,赵国公又不管,所以闹的有点凶。” “这是好事啊!”杨思讷轻轻地笑了起来。 第五百九十一章 闻喜裴氏,裴炎(第一更) 庄敬殿中,晨光无声的弥漫起来。 李承乾缓缓的睁开眼睛,目光一闪,他的眼中顿时充满了沉稳的力量。 一阵幽香从身侧传来,李承乾侧过身,看向趴在软枕上看着自己的王幽兰,神色柔和起来:“爱妃醒过来很久了吗?” “也就一会。”王幽兰从软枕上滑下,头靠在李承乾的怀里,低声问道:“陛下,这几个月在洛阳,你一直在妾身这边,其他几个美人,不会有什么言语吧?” “你跟朕的时候,朕还是太子,她们怎么比得了。”李承乾轻轻的将王幽兰搂进怀里,低声问道:“怎么了?” “已经快七年了,可妾身还是没有怀上龙种。”王幽兰的神色暗淡了下来,低声说道:“这些年,陛下待臣妾恩宠无比,可是臣妾……陛下,是不是臣妾自身的问题。” “你哪里有什么问题。”李承乾只感到一阵好笑,伸手捏了捏王幽兰的鼻尖,轻声问道:“朕问你,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岁!”王幽兰一句话直接脱口而出。 “原来你一直记得呢。”李承乾搂着她,低声说道:“二十岁到二十六岁,这段时间是有孕的最佳时间,日后只要朕多来你这里,自然就会有孕,而且说不得,你现在已经有孕了。” “妾身也是这么想的。”王幽兰靠在李承乾怀里,眨着眼睛说道:“所以,人家说,像臣妾这种情况,应该歇一歇。” “是谁跟你说的?”李承乾眉头微微一皱,说道:“有人想让朕去她们那里,不再理你吗?” 李承乾在洛阳的这几个月,几乎是独宠王幽兰,其他的嫔妃虽然一样在洛阳,但基本上见不到他的面。 况且能见的着才怪。 自从李承乾来到洛阳,刚刚稳定下来,一整个夏天的大雨就逐渐的拉开了帷幕。 整整一个夏天,李承乾都在忙碌这些事情。 哪有时间去理那些乱七八糟的。 王幽兰是对李承乾最熟悉的人,他的一切习惯她都熟悉,李承乾自然没心思找别人。 “陛下不用这么说,臣妾是听长一辈的人说的,她们说,臣妾这种情况,是需要养一养的。”王幽兰靠在李承乾怀里,咬着嘴唇说道:“若不是为了孩子,臣妾才不愿意离开陛下身边呢。” “那朕不碰你就是了。”李承乾轻轻笑笑。 “陛下真好。”王幽兰下意识的抬头,看着李承乾甜甜笑笑,不过她还是摇头,说道:“宫里还是有宫里的规矩了,如果陛下在洛阳,独宠臣妾,回了长安,皇后那里,臣妾交代不过去。” “你啊,怎么还怕皇后。”李承乾抱住王幽兰,然后低声说道:“既然这样,朕听你的,另外,你堂兄这些年在松州做的不错,加上这两年吐蕃安定,朕打算将他调回长安,先做一任左金吾卫郎将,历练历练,下一步,好调任地方刺史。” “刺史!”王幽兰惊讶的抬头,说道:“阿兄都有资格做刺史了吗?” “王方翼这几年在松州,军功积累的不少,做一任左金吾卫郎将还是足够的,终于刺史。”李承乾再度捏了捏王幽兰的俏鼻,笑着说道:“那起码得五到十年多时间,哪有那么容易。” “那也不长啊!”王幽兰摇摇头,看着李承乾说道:“就是阿耶,也是四十了才做了刺史,还是因为妾身,阿兄,他今年才二十六岁啊!” “是啊,二十六岁啊!”李承乾感慨一声,说道:“有能力的人,很年轻就出头了。” 刘仁轨,李义府他们这些人,年纪已经算是大的了。 王方翼,裴行俭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天纵之才。 也好,现在朝中正是需要他们的时候。 …… 贞观殿中,李承乾站在殿门前,看着殿外晴朗的天气,清澈碧空下的洛阳城,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天算是彻底的晴了。”李承乾侧身,看向一侧的刘仁轨和李义府问道:“你们觉得,明年还会有大雨吗?” 刘仁轨和李义府相互对视一眼,各做沉吟后,刘仁轨率先开口道:“陛下,以臣来看,今夏这雨,怕是大唐开国以来最大的,但应该也就如此了,明年即便是再有大雨,应该也没有今年大。” 李义府赞同点点头,说道:“阴至极则为阳,史书记载多为如此,恐怕过几年,陛下可能就需要为干旱做准备了。” “你说的不错。”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两件事情,记下来,一些闲地废地,过两年可以变地为湖的,要尽量做到变地为湖,做好储水准备;第二件事,等到高句丽的战事结束之后,要开始储粮备灾了。” “喏!”刘仁轨,李义府,还有后侧的许敬宗三人,齐齐拱手。 李承乾转身,走向丹陛,摆摆手道:“开始做事吧,将如今各地灾情的汇总拿上来。” 刘仁轨立刻从桌案上拿起一本奏本,递交到了李承乾的桌案上。 李承乾翻看了一遍奏本,看向刘仁轨道:“传信韦待价,让他察查地方灾情的时候,顺带察查地方粮库的真实情况,记住,不用他处置,记下来就好。” “喏!”刘仁轨立刻拱手领命,他听的明白,现在一切以救灾为主,便是查察贪官,也得等百姓都活下来再说。 “陛下!”李义府站了起来,拱手道:“臣看陛下圣旨,除了受灾州县外,其他附近州县同样也免了今年赋税,敢问为何?” “爱卿这是在履给事中职啊!”李承乾笑笑,感慨说道:“受灾州县,自然是千难万难,而绝大多数时候,本地救灾是不够的,这样,他们就需要去临近州县。 若是依旧收税,那么临近州县粮价必然飞涨,但若是免了他们的赋税,粮价低不说,他们也能有余力救治附近同乡。” 谁都有三亲六故,逃灾基本上都是投亲靠友取得。 若是亲友家中没有余粮,想救济都没法救济,若是有余粮那就好说多了。 “可是陛下,这些粮食,完全可以以赋税的方式收起来,然后交由地方官府来统一施粥赈济!”李义府认真拱手。 李承乾摇摇头,说道:“如今的大唐,朕相信天下官员,朕相信天下百姓,但朕不信天下胥吏。”李承乾看了李义府一眼,摇头道:“一个贪赃胥吏对百姓造成直接的伤害,要超过三个贪官。” 李义府轻轻一愣,随即拱手:“是!” “官员监察容易,而胥吏监察就难了,所以,眼下这件事,还是不要通过他们的手好,这样能省下来,用来让百姓受益的,就不是一丁半点了。”李承乾深深的看了李义府一眼。 “陛下圣明。”李义府莫名的一惊,随即拱手。 “贪官自然也是大害,但他们毕竟是外来的,想要做事,哪怕是做坏事,也要依靠本地胥吏,越是针对百姓,需要的胥吏就越多。”李承乾隐晦的说了一句,李义府有些没有听明白,相反,一边的刘仁轨沉沉拱手。 李承乾笑笑,说道:“这需要很深的地方治理经验,卿若是有兴趣,等过几年,朕派你到地方做一任刺史,你就明白了。” 李义府眼角一跳,拱手道:“喏!” “好了,做事吧。”李承乾低下头,继续看向眼前的奏本。 天下大水,尤其是河南河北这些产粮大区受灾,毕竟影响征伐高句丽的粮食储备,如何弥补呢? …… “陛下!”一个声音惊醒了坐在御榻上的李承乾。 李承乾抬头,通事舍人张大安拱手道:“陛下,洛州都督李文暕求见!” “宣!”李承乾微微摆手。 张大安转身快步离开。 很快,左臂上缠了一圈白布的李文暕,便脚步踉跄的进入殿中。 李文暕在大殿中央直直的跪了下来,然后神色悲戚的叩首道:“陛下,阿耶,阿耶,没了啊!” “什么!”李承乾顿时忍不住的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文暕说道:“你再说一遍!” 李文暕叩首道:“兄长连夜派人从长安传信过来,阿耶昨日午睡之后,就再没有醒来,家人也不敢打扰他,后来才发现是……陛下啊!” 李承乾站在那里,直直的站着。 眼眶无声的湿润了起来。 襄邑郡王李神符,太祖皇帝李虎幼孙,高祖皇帝李渊堂弟,淮南王李神通亲弟。 高祖皇帝三代内年纪最小,却活的最久。 是李承乾五服以内,最后一位叔祖辈的人物。 他没了,就意味着高祖那一辈的人物彻底凋零了。 接下来的那一辈,便是李承乾他父皇那一辈。 实际上的宗室最长者,成了荆王李元景。 李承乾瞬间回过神来,看向李文暕,低声说道:“公叔节哀!” “陛下!”李文暕轻轻抽泣,整个人,难以缓过来。 “公叔回去收拾吧,今日就赶回长安,朕赐你金牌,一路通行。”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叔祖多年来坐镇宗室,内外咸服,与朕助益极大,传旨,赐叔祖谥号为恭,追赠司空、荆州大都督,陪葬献陵。” “臣谢陛下!”李文暕哭泣的叩首。 李承乾抬头,继续说道:“如今天下大水刚退,朕无瑕分身返回长安,朕会让太子代朕去吊唁的,另外,诸王之中,距离近的,有空回去的,就自己跑一趟,若是距离远的,政事繁忙的,就让子孙代替跑一趟便是,告诉叔祖,不要怪朕。” “天下治理才是宗室最重,阿耶正希望陛下如此。”李文暕躬身行礼。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公叔起来吧,逝者已矣,生者当看向前路,公叔这两年守孝在家,帮朕看看宗室之中,有无可堪用的年轻一辈,明年三月,朕要安排一批宗室子弟进入朝中。” “臣领旨。”李文暕感激的拱手,他明白,皇帝这是在为他家中的后辈考虑。 他需要守孝三年,而他家中的孙辈,基本百日就可以除孝了。 李承乾收回目光缓缓的坐下,看向李文暕道:“公叔走吧,越早走越早返回长安,到了,替朕先敬上一炷香。” 李文暕能够清晰的听到皇帝话音当中的颤抖,他再度忍不住湿了眼眶,拱手道:“是!” 李承乾侧过身,摆摆手,李文暕这才拱手告退。 ……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轻轻地仰着头,看着上方的悬下的金龙,神色感伤。 “陛下!”唐俭的声音从丹陛之下传来。 李承乾回神,看向唐俭道:“如何了?” “陛下!”唐俭拱手,说道:“臣与于相,还有吏部侍郎商议,洛州都督应当调广州都督杜正伦回任,至于广州都督,调兰州都督杜凤举,左千牛卫中郎将席君买调任兰州刺史。” 李承乾略微沉吟,说道:“三人各加散官一级,明年朝中就要东征,兰州和广州都需要保持稳定,暂时不做调动。” “喏!”唐俭,于志宁,还有李乾祐,全部齐齐拱手。 只是低头之间,众人神色有些诧异。 要知道,这些人可全部都是皇帝的嫡系亲信啊。 皇帝登基三年了,怎么还不把人调回来? “至于洛州都督,朕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左卫将军郑仁泰,暂时检校洛州都督。”李承乾抬头,说道:“东征在即,兵员,还有粮草的准备,都需要一个合适的人来,宿松县公最为合适。” “喏!”群臣齐齐拱手,他们有些想明白了,皇帝的目光落在了荥阳郑氏的身上。 河南大族,唯有弘农杨氏和荥阳郑氏两家。 调郑仁泰,能够用荥阳郑氏抵住弘农杨氏,同时又能调用荥阳郑氏的资源,在紧急时刻对朝中补足。 好手段。 不过郑仁泰不坐镇左卫将军…… “对了。”李承乾看向侧边的刘仁轨,问道:“琅琊郡公现在在哪儿?” “回陛下!”刘仁轨拱手,道:“琅琊郡公现在在幽州,幽州水患不重,不日,琅琊郡公就能启程辽东。” “琅琊郡公到达军前之后,让苏定方立刻启程回来。”李承乾微微抬头。 “喏!”刘仁轨拱手应命。 “郎君郡公离开幽州后,让兵部郎中裴行俭巡视河北道诸州兵备。”李承乾微微抬头。 “喏!”群臣认真拱手。 “好了,今日便到此吧。”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襄邑郡王病逝,朕心情不好,辍朝半日吧。” “陛下英明仁德。”殿中群臣全部起身拱手,然后转身退出了大殿。 李承乾侧身看向一侧的徐安,平静的说道:“裴妃善音律,让她来会朕抚琴片刻,疏解朕心。” “喏!” …… 清淡的琴声在贞观殿东上阁内响起。 李承乾躺在御榻上,神色诧异的看着罩一身白纱,内穿齐腰红色襦裙的裴倩。 琴音淡雅,但曲调却不时的有三两处错处。 琴声落尽,裴倩有些忐忑的对着李承乾福身道:“陛下,妾身琴音浅陋,请陛下恕罪。” 李承乾对着裴倩轻轻招手。 裴倩松了口气,然后快步的走到了李承乾的身前,在他的示意下,在床榻上坐下。 李承乾伸手抓过裴倩的双手,看着手指上淡淡的勒痕,还有虎口上的老茧,好笑的看着裴倩道:“爱妃这不像是练琴的手,反而像是握刀持剑的手、” 裴倩有些尴尬的低头,说道:“阿娘去的早,阿耶又多在地方任职,妾身自幼跟着几个堂兄长大,所以多有练武之事。” 隋末乱世,不管是河东薛氏,还是闻喜裴氏,家族当中都很是出了一些名震天下的武将。 薛氏的薛万均薛万彻四兄弟,裴氏的裴行俨裴行俭裴行方等人,都是一等一的军中将来。 裴倩的父亲是并州司马裴熙绩,手上也颇有两手功夫。 裴倩的伯父是尚书左丞裴熙载,裴熙载早年还做过兵部郎中。 “那爱妃是怎么选进宫里来的?”李承乾靠在一旁,好奇的抬头。 “妾身是淑妃的表妹。”裴倩忍不住的轻轻低头,她的父亲和魏薇的母亲是三族内的堂姐弟,所以最后才被选进宫。 “爱妃不必紧张。”李承乾仅仅伸手,将裴倩拉进怀里。 裴倩很温顺的躺下,背靠在李承乾的身前,被他抱着怀里。 李承乾握着裴倩的十指,柔声说道:“贵妃也喜欢练武,有空的时候,你们切磋切磋。” “是!”裴倩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她知道贵妃郑霜儿的父亲是左卫将军,这些年东征西战立功不少。 郑霜儿早年也练过一段时间的武。 李承乾拨开她交叉的十指,随意低声说道:“你家中兄长们身手都不错吗?” “堂兄裴居道身手最好。”裴倩点头,说道:“如今已经是左金吾卫果毅都尉了。” “哦豁。”李承乾惊讶的抬头,左金吾卫果毅都尉是从五品下的军中官职,仅次于左金吾卫郎将。 “真的不错,你们裴氏真的很出人才。”李承乾点点头,问道:“那爱妃还知道裴氏有什么其他人才吗?” “有!”裴倩想了想,道:“南来吴裴有个族兄,叫裴炎,现在是濮州仓曹参军,早年进士出身,家中都说他前途无量。” 裴炎。 李承乾忍不住的轻轻抬头,眼神惊讶。 李承乾知道裴炎,在上一世,李治死后,李显即位,裴炎不服李显,所以便以李显不合规制的任命他的岳丈韦玄贞为宰相为由,联手武媚娘废了李显,立李旦为帝。 然而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引狼入室了。 仅仅十个月之后,裴炎就被武后斩首城外。 李承乾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裴倩的嘴里听到裴炎的名字。 李承乾眼神闪烁。 裴炎,裴炎,他该怎么用裴炎呢。 虽然裴炎将来有重重凶险,但是这样一把好刀,还没有到因为未来虚无缥缈的凶险,就自己折断的地步。 裴倩和李承乾说了很多裴氏的事情,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殿中烛火亮起,裴倩有些脸色发红的问道:“陛下,要不要妾身伺候陛下歇息。” 李承乾看着裴倩羞涩的模样,用力的抱了抱她,然后低声说道:“明日吧,今日叔祖过世,真没有多少心情。” “是!”裴倩神色有些失望。 “怎么,还怕朕不吃了你吗?” “陛下!” 第五百九十二章 别把高阳饿死了(第二更) 秋风萧瑟,渭水幽幽。 太子,长孙无忌,马周,来济,张行成,程直接等人,率长安城五品以上文武群臣,迎候御驾。 御驾在长安城东春明门停歇片刻,然后直入长安城中。 御乘之内,长孙无忌诧异的看着坐在许敬宗身侧,一身绿袍的青年官员,面目极其的陌生。 “裴炎,秘书郎。”李承乾放下奏本,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裴妃内兄,偶然谈及之下,朕心生好奇,查阅吏部档案,从濮州参军擢升秘书郎,其人早年在弘文馆就学,精通《春秋左传》和《汉书》,可用撰拟文字,起草圣旨事。” “见过司空。”裴炎神色平静的对着长孙无忌拱手。 长孙无忌轻轻点头回应,目光上下打量裴炎。 闻喜裴氏的子弟,皇帝用的也越来越多了。 裴氏在闻喜,黄河北岸,紧遏弘农北上之路。 长孙无忌顿时想明白了这点,然后转身看向李承乾道:“陛下!” 李承乾点点头,神色平静问道:“朝中之事,朕虽在洛阳,也时刻关注,虽然平静,但是舅舅,不在奏本上的东西如何?” 奏本传输的内容,即便是写的再多,也不够全面。 更别说很多东西,根本就没有写在奏本当中。 长孙无忌略做思索,说道:“西域虽然安定,但阿史那·贺鲁开始招兵买马,有蠢蠢欲动之象,不过因为卫国公镇压西北,所以不敢乱动。” 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身体坐直,问道:“舅舅打算如何?” “政事堂商议,打算让贺鲁将其子送到太学读书!”长孙无忌认真拱手。 “做质子吗?”李承乾轻轻的敲敲桌案,沉吟说道:“意味太明显了,这家伙若真有意在大唐东征高句丽的时候做些什么,眼下这点,反而会将他惊起来,这样,让他年底来长安朝见吧,大唐东征,多调些良马,同时也让他参加正旦大朝。” “陛下这是要直接看他的态度。”长孙无忌有些明白过来了。 “质子是试探,让他参加正旦大朝是奖励,调马是让他安心。”李承乾笑笑,说道:“他若有心,现在这个时候就是惊弓之鸟,反而不如直接将他的实力抽调,让他想做什么也做不了,这样人反而会老实起来。” “臣领旨。”长孙无忌松了口气,拱手领命。 李承乾抬头,继续说道:“还有什么?” “今年大水,关中虽有小灾,但问题不多,甚至多有丰收。”稍微停顿,长孙无忌说道:“襄邑郡王的事情,恐怕需要陛下安定几天后,过去上柱香。” “叔祖是长辈,这是应该的。”李承乾松了口气,然后问道:“其他的呢?” “大多倒是安定的,只是梁国公周年之事,房家似乎又吵了一架。”长孙无忌忍不住摇摇头。 “房相过世一年了,房遗直和房遗爱兄弟已经可以起复了。”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是高阳那边弄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陛下不在,有些话,老臣不好说的太重。”长孙无忌有些苦笑的摇头。 不是他的话不管用,是高阳公主表面上应承的好好的,回去之后,就什么都不管了。 “这么说来,皇后那里应该也是不大好管了。”李承乾点点头,明白了长安城中的情况。 “是!”长孙无忌点头。 “舅舅放心,这件事情,朕来处置。”李承乾淡淡的点头,高阳的事情,李承乾这个做兄长的,收拾起来不要太容易。 稍微平静下来,李承乾说道:“舅舅,现在距离大军东征高句丽只有一年时间,如果没什么大事的话,朕应该会在明年五月东赴洛阳。 这一次去了洛阳之后,一年多的时间,朕恐怕都回不了长安,所以在朕走之前,长安的所有隐患必须清除。” “臣明白。”长孙无忌神色凝重的点头。 东征高句丽,皇帝必须亲自坐镇洛阳,掌控天下局势。 长孙无忌需要坐镇长安,稳定后方。 这种情况下,前线乱了不怕,河北乱了不怕,甚至洛阳乱了也不怕,怕的是长安乱了。 长孙无忌知道皇帝说的是什么事情。 杨思训已经调到洪州了,杨思谊明年三月得调任桂州。 杨思谊的事情是必须要做的,只有杨思谊走了,他们才能够将杨思讷从长安调出去。 他们三兄弟一个也不能留在长安。 到了明年年底,便可以密裁调杨思谊。 如此,这场隐患就可以结束了。 …… 御驾入朱雀门,然后在承天门停下。 李承乾从御乘当中走出,长孙无忌,许敬宗,裴炎等人也跟着走出。 文武群臣在承天门排成两列,齐齐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诸卿今日辛劳回去歇息一日,明日开始,三省六部九寺武监,十六位主将,雍州都督,依次前来回奏诸事。” “臣等领旨。”群臣同时拱手。 李承乾转身坐上御辇,然后缓缓的进入宫中。 承天门在一瞬间轰然关闭。 太极门外,李安俨行在御辇之侧。 李承乾抬头,说道:“去吧。” “喏!”李安俨拱手,然后快步的转身离开。 李承乾目光看着李安俨离开的背影,神色逐渐的放松下来。 李安俨为左千牛卫将军,执掌左千牛卫,百骑司,明面上负责在军中传递消息,但实际上负责察查诸将的不法事。 李安俨手下的左千牛卫动了起来,就等于李承乾能够彻底掌握十六卫将军,中郎将,郎将,各级都尉,校卫的一切行动。 三百人以上的军卒调动,第一时间全部都会传到李安俨的手里。 还有长安城中的百官,百姓,诸王,所有人瞩目之处,舆论动向,全部都会通过李安俨,传到李承乾的手里。 李安俨就是李承乾在暗中的一只眼睛。 明面上,李承乾的眼睛是长孙无忌。 通过他,掌控天下诸事。 另外,李承乾还有第三只眼。 那就是外人从不知晓的密卫,由张阿难亲自掌控。 明里,暗里,加上第三只眼睛。 皇帝掌管着整个大唐亿万公里的无数土地。 御乘过太极殿,两仪殿,东转献春门,立政门,最后在立政殿前停下。 皇后苏淑,昭媛苏旖,带着雍王,代王,辽王,还有永康公主,在立政殿前,对着御辇上的皇帝,行礼道:“参见陛下/父皇!” “平身吧。”李承乾示意御辇落下,然后从御辇上走了下来。 苏淑起身,走到了李承乾身侧,看向他的身后,问道:“妾身以为陛下这一次从洛阳回来,会多带几个嫔妃的?” 李承乾轻轻苦笑,说道:“此番行往洛阳,治理天下大水艰难至极,哪儿有多余的心情去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对了,孩子们都好吧。” “都好。”苏淑点头,然后招手。 安康公主立刻扑到了李承乾的怀里,低声叫道:“父皇!” “嗯!”李承乾低声将女儿抱了起来,然后走进了殿中。 考校过诸子的学问之后,李承乾才让孩子们退下。 侧身看向苏淑,李承乾问道:“高阳在朕走后,闹的很不成样子吗?” 苏淑重重的点头,说道:“房相病逝,按制,应当丁忧守孝三年,然后,陛下可以根据情况,夺情起用。” 李承乾身体靠后,抬手道:“皇后继续说。” “但是即便再怎样,朝中首先启用的是房遗直,之后才会考虑房遗爱,然而……”苏淑忍不住的摇头,说道:“然而公主却要求房遗直放弃被起复的机会,然后将这个机会让给房遗爱。” 李承乾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房遗直还没有说什么,房遗则和房遗义便已经出言驳斥。”苏淑无奈的摊手,说道:“之后,高阳和房遗则、房遗义两兄弟便吵了起来,吵的很厉害……这种事情,妾身便是想说什么,也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李承乾看了苏淑一眼,说道:“孝悌有道,孝悌有序,高阳所求本就非分,如何能够准许,皇后自然应当以道德礼法约束高阳。” “如何做?”苏淑有些无奈的摊手,说道:“妾身都已经将高阳公主叫入宫中,言辞斥责,但她当面答应的很好,但是回去之后,就自行其是。” 李承乾摇摇头,说道:“皇后还是不忍心,其实皇后掌天下妇女教化,别的不说,剥夺高阳一些封地,全在皇后的权力之内,另外,还可以要求高阳居住在府中,抄写《女则》三百遍,让她禁足,闭门思过。”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陛下,这真的有助于解决问题吗?”苏淑看着李承乾,神色苦笑。 “的确,高阳就是那么个性子,若是不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恐怕她根本就不知道错在哪里?”李承乾抬眼,看向苏淑,说道:“今日,朕就教一个皇后能用的惩罚手段。” “请陛下教诲!”苏淑赶紧站了起来,好奇的对李承乾福身。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皇后可以将高阳叫入宫中,也不需见她,直接让人将她带入公主院,不许她出门,不许她见任何人,在宫中让她闭门思过。” 苏淑缓缓点头,说道:“身边没有人伺候,也没有认识的人,恐怕高阳要吓死了。” 李承乾轻轻点头,淡淡的说道:“记住,一定要保证饮食供应,要是将高阳饿死了反而是大麻烦。” “这个自然。”苏淑点头,她并没有怎么在意李承乾说这句话的深意。 李承乾心中轻叹一声,目光看向殿中,正在带着永康公主玩耍的武媚娘身上。 闭门思过只是最基础的惩罚方式。 之后是软禁。 之后便是在这个基础上,减少进食,进行处罚。 当然,更狠一些,就是忘了送餐。 直接饿死。 囚禁在公主院算什么,囚禁在北苑,囚禁在掖庭,惩罚方式多的是。 甚至一旦惹怒了皇后,皇后可以执行杖刑。 一个不小心,就会直接打死人。 当然,这些,李承乾就没有必要和苏淑说了。 史书上,被这样对待的皇帝,也着实不少。 想想赵武灵王。 “今夜朕就在皇后这里歇息了,明日开始处理朝政。”李承乾稍微向后躺了躺。 “陛下怕是忘了。”苏淑靠到李承乾身边,摇头道:“徐妃,还有杨妃,如今都有身孕,杨妃还好,两个月之后,才会生产,但徐妃,也就在这么几天了,今夜,陛下还是去徐妃那边吧,安抚安抚她,先让孩子好好生下来。” “朕如何会忘了。”李承乾抚摸苏淑的秀发,低声道:“朕原本打算明晚再过去的,毕竟朕刚从洛阳回来。” “陛下今夜就过去吧,臣妾还没有那么小气,毕竟子嗣重要。”苏淑直直的看着李承乾,很坚定的摇头。 “好吧。”李承乾感慨一声,说道:“淑儿,你做皇后,是朕最大的幸事。” 苏淑甜甜的笑了。 …… 夜色弥漫,星河低垂。 御辇在山水阁落下。 李承乾从御辇上走下,看着站在台阶下,福身行礼的徐慧,他平静的点头,甚至都没怎么看她一眼,就走进了殿中。 徐慧心底忍不住的一阵酸楚。 她进入宫中许久了,今日才是第一次见到皇帝。 李承乾这个时候步入殿中,看到了,躺在内殿床榻之上,怀胎十月,想要起身,但满脸无力的徐艺。 李承乾快步走到了床榻之侧坐下,然后让徐艺躺在自己怀里,这才低声问道:“爱妃感觉怎样了?” 徐艺抬起头,看着李承乾,然后满脸满足的说道:“妾身还以为陛下赶不回来呢?” “怎么可能会赶不回来,朕让御医天天给你诊脉,就是为了天天知晓你的实际情况。”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若不是有御医的准话,朕也不可能在处理天下洪涝的同时,从容的赶回来,你看朕没晚吧。” “嗯!”徐艺满意的点点头。 李承乾拍拍她的香肩,低声说道:“今夜朕就在你这里睡,哪里也不去?” “嗯!”徐艺也没有多问,现在这个时候,她也想不到其他方面去。 孕妇嗜睡。 李承乾和徐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彻底的睡了过去。 “爱妃,爱妃!”李承乾轻轻叫了徐艺两声。 徐艺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徐慧这个时候,才上前,福身道:“陛下,徐妃每日都是这个时辰睡下,今日其实已经晚了些。” “嗯!”李承乾点点头,他重新看向徐慧,轻轻招手。 徐慧看了徐艺一眼,然后还是恭顺的走到了李承乾身前,然后在床榻边跪了下来。 李承乾伸手,轻轻抚摸徐慧的脸颊,低声问道:“你入宫这么久,朕没有来见你,你怪不怪朕。” 徐慧低头,说道:“陛下日理万机……” “你还是有些怨气啊!”李承乾轻轻笑笑,然后伸手摸住徐慧的耳垂,轻声道:“不过这是好事,你说是吗?” 徐慧冰雪聪明,自然明白,她沉沉低首道:“是!” 李承乾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道:“安心在这里待着吧,朕怎么会亏待你呢!” “嗯!” …… 太极殿中,徐安快步走入殿中,对着御榻上李承乾拱手道:“陛下,高阳公主已经被送入了公主院。”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让人送纸笔进去,传皇后令,让高阳公主抄写《女则》。 写完,朕再去见她。” “喏!”徐安立刻转身离开。 丹陛之下,长孙无忌忍不住的拱手道:“陛下,《女则》七万字,公主要抄写完,怕是得些时日了。” “不这样,如何能约束住她。”李承乾摇摇头,说道:“好了,高阳的事情便这样吧,这次用的是皇后的名义,也得让皇后学一学如何在朕不在的时候,管理长安女眷。” “是!”长孙无忌认真拱手。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舅舅,现在该说正事了,今年天下大水,河北道的军粮储存远远低于预期,必须想办法加紧粮食储备,同时还要预防明年的大雨,天下百姓又不能加赋,看看有什么办法?” “办法肯定是有的,最直接的便是减少东征高句丽的大军数量。”长孙无忌摇头,说道:“但是这些本就已经是详细计算过的,再少,恐怕就要影响军前征战之事了。” “让兵部想办法吧,毕竟大军也不需要一口气就直接全部调入军前。”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还有大军攻打平穰城的方略,越早一天攻破平穰城,就越能减少粮食损耗。” “陛下,这得看英国公是怎么说了。”长孙无忌无奈的轻叹一声。 “也好,年底的时候,英国公就该回来了。”李承乾摆摆手,说道:“让户部,兵部,工部,一起想办法,总是能有应对的策略的。” “是!” …… 不知不觉中,十几日已经过去。 高阳公主在公主院每日每夜的抄写《女则》,终于写完。 这一日,一连片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 高阳公主忍不住的抬头。 眼中满是期望。 第五百九十三章 朕不介意让皇后杀几个人立威(第一更) “吱呀”一声,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李承乾平静的步入殿中。 高阳已经起身,很乖巧的走到一旁,福身道:“见过皇兄!” “你知道是朕?”李承乾诧异的看向高阳。 高阳一身的淡兰色襦裙,身形清爽,明显在之前已经洗漱沐浴过了。 李承乾瞬间就明白,这事是苏淑做的。 他走到了主榻之上坐下。 高阳同时福身,诚恳的说道:“除了皇兄,也没有人,有那么沉重威严的脚步了。” 李承乾深深的看了高阳一眼,说道:“此番将你幽禁公主院,的确是朕的意思,朕也是在教教皇后,如何管理天下妇人之事,尤其是在明年朕东巡之后,朕不介意让皇后,杀几个人立威的。” 高阳的脸色一变,随即沉沉低头。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叹声说道:“好了,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臣妹错了,臣妹不该为难大伯。”高阳可怜兮兮的抬头,说道:“臣妹知错,孝悌有序,本身就应该是大伯先行起复,之后才轮到二郎,是臣妹僭越了。” “难得啊!”李承乾惊讶的看着高阳,说道:“难得你终于明事理了!” “是!”高阳有些得意的笑笑,然后走到了李承乾身侧,轻轻地敲着他的肩膀,说道:“那皇兄,看着臣妹知错的份上,你能不能答应臣妹一个小小的要求。” 李承乾神色微微一冷:“有什么话直说。” “皇兄,你看能不能将大伯调往辽东,让他到军前任职。”高阳说完,忍不住的低下头。 李承乾的眉头瞬间紧皱了起来,看着高阳说道:“高阳,你这是在干涉朝政吗?” “不敢!”高阳公主立刻低头,然后她又抬头道:“皇兄,臣妹就这么一个要求,还请皇兄答应。” “不会,朕不会答应你的。”李承乾直接摇头,说道:“且不说房遗直任命之事,掌握在舅舅手里,便是由朕决定,朕也不会让他去辽东,他那个身子骨,朕还怕他死在辽东……” 李承乾越说越慢,最后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高阳公主,咬牙道:“高阳,你不会有什么借刀杀人的心思吧?” “没有,没有。”高阳公主赶紧摆手,说道:“皇兄,臣妹怎么会有那种妄念?” “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李承乾看着高阳,眯着眼睛说道:“若你敢在军中动什么手脚,朕就是现在将你打入掖庭,朝中也不会有人为你说半句话。” “陛下!”高阳公主看着李承乾眼底深处闪烁的凶险杀意,猛然一冷,赶紧低头说道:“臣妹真的没有什么想法,臣妹实际上更加希望大伯能够在战场上鼎立军功,然后以军功请奏,为二郎封国公。” 这下子,李承乾愣住了,他看着高阳公主,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说什么,让房遗直将自己挣的军功给房遗爱,那么房遗爱呢,朕原本是要将他调往军前的。” “二郎自然不用去军前。”高阳公主轻轻点头,说道:“大伯去军前,挣了军功,然后让给二郎,让二郎也可以封国公,这些二郎就不用和大伯去争了,这样房家也可以安定下来。” “让别人到战场上打生打死,之后,还要将他挣得军功给你们,高阳,你是不是糊涂了。”李承乾难以置信的看着高阳公主,说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皇兄,此事有先例的。”高阳公主猛然抬头,看向李承乾道:“当年褒国公病逝之前,就曾经恳求父皇,将册封他儿子的五品官给予他的弟弟段志感,兄弟孝悌之意,父皇也是曾经赞许过的。” “高阳你疯了。”李承乾看着高阳,摇头道:“那只是一个五品官啊。” “本质有区别吗?”高阳公主神色平静的看着李承乾,说道:“都是兄长的军功,让给弟弟,不还都是一样,兄长让弟弟,兄长的东西给弟弟,这不就是天经地义的吗?” 李承乾愣住了,一瞬间,他竟然有种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的荒谬感。 但随即,他就缓缓坚定的摇头道:“高阳,你错了,孝悌有序,孝悌更有制,有些东西是不能给的……若是按照你的说法,朕的皇位,也应该给青雀和稚奴,对不对? 若是按照你的说法,当年玄武门,父皇也就不用起兵,让隐太子将太子之位拱手让给父皇便是。” 高阳公主愣住了,看着脸色彻底冷下来的皇帝,她下意识的说道:“皇兄,臣妹不是这个意思……” “军功,皇位,区别大吗?”李承乾看着高阳公主,淡漠的说道:“高阳,你说,若是有一日,朕的某个弟弟,你的某个兄长,到朕的面前,让朕将皇位让给他,你说朕是会一刀杀了他,还是会将他千刀万剐呢?” “皇兄!”高阳公主立刻浑身一冷,随即神色惊恐的跪倒道:“臣妹绝对没有那么个意思。” “高阳,你是在杀房二啊!”李承乾看着高阳公主,轻轻摇头道:“你说,朕便是真的按照你说的去安排,那么从高句丽军前厮杀回来的房遗直,面对你这种逼她让军功的行为,你说他是会懦弱的听从,还是会习惯性的握紧手里的刀?” 高阳公主的脑海中,顿时满是房遗直手里提着刀,朝着她杀来,血淋淋的画面。 她整个人顿时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还有,军功,今日可以让,那么明日是不是可以买卖,后天,是不是可以直接掠夺了。”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说到最后,房遗直万一控制不住杀了你,军功的将领,还有满殿的朝臣,有多少会替他求情,而你再猜猜,朕会怎么判?” 高阳公主猛然抬头,看向李承乾,满是哀求的道:“皇兄,皇兄!” 仿佛这一刻,已经有人将刀架在了高阳的脖子上。 李承乾淡漠的看了高阳一眼,继续说道:“就算是你用阴谋手段侥幸得逞,你觉得之后,世人会用怎么样的目光看待房二,看待你,尤其是朝中的御史,那些人,他们会往死了抓住房二的一切错处弹劾他,你觉得,那个时候,朕会保他吗?” “皇兄!”高阳公主忍不住抓住李承乾的袍摆,使劲的摇头道:“皇兄,高阳真的没有那么意思啊!” “不,你有,当你当着朕的面,说出军功两个字的时候,你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高阳,军功是大唐根基,是不允许乱动的。”李承乾缓缓的站了起来,看向门外,淡漠的叫道:“张阿难。” “陛下!”张阿难从殿门前闪身出来,认真拱手。 “传话赵国公,从今日起,在永惟律中,加强对谎报,转让,买卖,掠夺军功者的惩处。”李承乾看了高阳一眼,继续说道:“凡情节重者,一律以处以斩刑,株连三族,情节轻者,罢官夺职,终生不得叙用。” “喏!”张阿难凛然拱手。 李承乾继续开口,说道:“高阳公主肆意乱言,不守孝悌,从今日起,削其一半封地。” “喏!”张阿难神色严肃起来,这两道圣旨一出,宫外立刻就找到发生了什么。 “夺情启用房遗直,授魏州刺史。”李承乾淡淡的一句话,高阳公主忍不住的抬头。 房遗直启用了,那么就等于房遗爱的启用,要被押后。 “高阳,朕记得你府上和梁国公府,中间有道小门是吧。”李承乾侧身看向张阿难,说道:“你安排人,今天就去将那道门给封死。” “喏!”张阿难神色认真的拱手。 高阳公主一脸的茫然,这又是什么意思。 李承乾看着高阳公主,摇摇头道:“你是真的不懂,高阳,一旦那道小门被彻底封死,日后你出入梁国公府,就等走正门了……朕虽然不会在房相过世一年,就勒令他们分家,但是你,以后给朕少往梁国公府跑。” 说到最后,李承乾几乎要咆哮起来。 什么事情都是高阳公主弄起来的。 辩机,房遗爱,李元景谋反。 她这个公主,不知道搅了多少事。 “皇兄!”高阳公主脸色发白,又是被削封地,又是被禁止前往梁国公府,她原本所期望的那些,全没了。 “还有,高阳公主城外别院里那几个恶心玩意,张阿难你亲自去处理掉,然后将他们埋在别院的后院。”李承乾冷冷的看了张阿难一眼,张阿难立刻拱手领命,转身而走。 李承乾转身看向高阳公主,压抑着怒火说道:“高阳,你碰那些玩意,朕不管,但你最好保证,一点声音也别传出来,不然朕听到一次就杀一次,让你天枕着那些尸骨睡觉,同时,朕还会剥夺掉你进宫,还有皇室祭祀之权。” 公主的权力,无非就是来自于能够进宫见到皇帝,同时,还有彰显身份的祭祀之事。 这些没了,高阳公主也就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 “皇兄!”高阳公主想到这一点,赶紧可怜兮兮道:“皇兄,臣妹知道错了,你饶过臣妹吧。” “你在这里,再待三日,三日之后,回家吧。”李承乾转身朝着殿外而去,同时甩下一句:“你自己性情如何,你自己最清楚,高阳,朕不指望你能完全改过,但你若连控制秘密都做不到,朕最后就只能将你驱逐长安,永不许回。” 高阳公主猛然间打了个寒颤。 驱逐出长安。 长安的繁华,天下最盛。 离开了长安,偏僻的山野更是连道路都没有。 高阳公主下意识的抬头,但,李承乾已经离开了公主院。 高阳公主忍不住的起身,走到了殿门前。 两名浑身甲胄的士卒同时持槊挡门,高阳一时间只能停下脚步。 看着李承乾走下台阶。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千秋殿传来。 随即,徐安出现在公主院外,对着李承乾急促的拱手道:“陛下,徐美人,要生了。” “走!”李承乾立刻大踏步的朝着外面走去。 高阳公主只能无奈的看着,不过当晚,消息就传了过来,美人徐氏,生皇八子李馀。 李馀,馀。 高阳公主知道,皇帝取名,最擅长用《道德经》。 所以,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馀吗? …… 转眼三日之后,高阳公主跪在宜秋门外,正对两仪殿。 两名卫士面无表情的站在两侧。 他们也没有想到,高阳公主离开千秋殿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出来宜秋门,立刻就跪了下来。 非要求见皇帝。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甘露殿的方向传来。 内侍少监窦知节很快来到了高阳公主身前,他一甩拂尘,对着高阳公主躬身道:“殿下,陛下今日在陪杨美人,昨日杨美人身体不适,陛下一直在临照殿,今日无瑕再见公主,请公主回去吧,陛下说,明年先帝三周年,他还是希望看到殿下的。” 高阳嘴角微微抽搐,最后只能叩首道:“臣妹领旨。” 窦知节在一旁看着,然后等着高阳公主起身,这才护送她出了承天门。 在承天门外坐上马车,高阳公主这才朝着朱雀门而去。 回头的时候,她忍不住的看向后宫深处,轻轻冷笑一声。 皇帝,好色之徒罢了。 这边徐美人刚生了个皇子,那么怀胎九月的杨美人又闹了起来。 然而,即便是高阳也不得不承认。 每多一个皇子,皇帝的位置就越发的稳定一分。 摇摇头,高阳公主看向前方,平静的说道:“走吧,去别院。” “殿下,不回公主府吗?”前面的家令忍不住的回头。 “回去做什么,他们巴不得我永远不回去。”高阳公主一阵冷笑,房遗爱什么心思,她最清楚。 第五百九十四章 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馀(第二更) 长安西南,鄠县东北。 终南山巍峨的屹立在天南,峪河从山中流出,最终汇入渭水。 高阳公主别院。 一身暗红色齐腰长裙的高阳公主,长发束后,大踏步的走入后院。 正在后院的一处松软空地之前,她冷着脸侧身问道:“人就埋在这里?” “是!”家令拱手,说道:“张监亲自带人来的,带到后院就处置了,然后挖坑埋了下去,臣无能,无力阻止。” “不关你的事情,张阿难出面,就是本公主都挡不了。”高阳公主忍不住的轻轻摇头。 张阿难是先帝从秦王府带出来的老人,在宫里任内侍监多年,他手里掌握的人手,掌握的秘密,高阳公主连想都不敢想。 “殿下!”家令低头,问道:“要不要到了夜里,将人挖出来,埋到其他地方,不然这座别院就废掉了。” “皇兄下旨,张阿难亲自动的手,你确定你敢?”高阳公主抬头,看了家令一眼,家令很勉强的笑笑。 高阳公主侧过头,说道:“其实一个张阿难,得罪就得罪了,但是皇兄,还是要给他留些颜面的。” 家令忍不住的低头。 张阿难是那么好得罪的吗? 他们也是从宫里出来的,很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当然,最重要的是皇帝。 这话是没错的。 “殿下。”家令回过神,看向高阳公主,担忧的说道:“人就这么埋在这里吗?” “当然。”高阳公主神色淡然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去找人,在这里用重石堆一座三丈高的假山,然后在山顶供一座佛塔,我房里还有一封玄奘法师手写的字帖,正好供奉。” “喏!”家令稍微松了口气,低头之间,神色凛然。 用重石做假山,这是要压在上面,让别人永世不得超生啊! “对了。”高阳公主脸色突然冷了下来,看向家令,说道:“虽然说张阿难知道家里的情况不奇怪,但皇帝才刚刚回长安,徐妃又产子,这里面的消息还是泄露的太快,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你去查、” “喏!”家令认真严肃起来。 高阳公主点点头,然后朝着前院而去。 皇帝虽然没说不让出门,也没说让她闭门思过,但说过让她收拾自己,将庄园里的秘密彻底的收束起来。 张阿难和皇帝知道了没事,但长安城中的其他人知道了,就是高阳公主自己的错了。 …… 夜色之下,高阳公主坐在梳妆台前,侧身看向一旁的家令,淡淡的问道:“事情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家令面色凝重的拱手,说道:“殿下,不是其他方面出了问题,而是那几个人,本身就是别人塞进来的。” 高阳公主愕然的抬头,说道:“他们不是来自其他地方的名僧吗?” “殿下,是也不是!”家令摇头,说道:“人是名僧,但却是这一两年才刚刚冒出头的,而在此之前,他们根本默默无闻,是有人给他们造势,才有了后来的他们。” 高阳公主瞬间就明白了,她眯着眼睛说道:“你是说有人在算计本公主,而且是在两年前就开始了。现在是永惟三年,那么就是从永惟元年,也就是父皇刚过世的时候……该死,他们是什么人?” “殿下。”家令神色凝重的拱手,说道:“臣查了许久,才发现,背后的推手,是弘农杨氏的人。” “杨氏,他们要做什么?”高阳公主神色瞬间一冷。 “其他的臣不知道,但府里今日有点消息。”家令拱手,说道:“驸马和弘农杨氏的人在议亲。” “议亲?”高阳公主忍不住的站了起来,看向家令道:“怎么,他们要给驸马纳妾?” 高阳和房遗爱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但很多事情上,两人有默契。 高阳自己玩自己的,房遗爱也自己玩自己的。 对于房遗爱在外面养着一些自己的女人,高阳公主是不管的。 只要房遗爱不将人带回到公主府,不将人带到房家诸人的面前,别有孩子,那么高阳公主随他的便。 但是弘农杨氏的女儿要嫁给房遗爱,那必然不可能养在外面。 高阳公主的脑海中瞬间出现房遗爱带着女人,指责自己在别院乱来的事情,从来找理由休了自己…… “殿下,不是!”家令看高阳公主想错了,赶紧说道:“不是为驸马纳妾,而是给小郎君定亲,毕竟小郎君现在也不小了。” “不小,大郎他才九岁,哪里不小了。”高阳公主狠狠的瞪了家令一眼,然后说道:“杨家的人做事,会那么简单吗?” “是!”家令赶紧拱手。 高阳公主微微的眯起眼睛,说道:“总感觉他们是在用手段来要挟本公主,还有驸马……对了,你说谁从中做媒来着?” “是荆王!”家令拱手低头。 “荆王叔!”高阳公主轻轻地敲着梳妆台,自言自语的说道:“大郎才九岁,如何会到议亲的地步,而且议亲就议亲吧,何必弄得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还有……荆王现在人并不在长安啊,怎么做媒,写信做媒吗,这么积极?” 家令抬头,说道:“本来这事驸马藏的很紧,只是殿下这些日子在别院,所以才被下人看到了那封信。” 房遗爱住在公主府,虽然他有自己的人手,但身边高阳公主的人更多。 高阳公主不在意的点点头,轻声说道:“定亲,做媒,这可不是一封信能决定得了的,他们还是得见面。” “国公周年祭祀的时候,荆王没来,年底的时候,荆王应该会回朝。”家令小心的看向高阳公主,低声道:“公主,此事会不会年底的时候定下。” “定下?怎么定?”高阳公主摇摇头,说道:“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定的,而且大郎虽然出了孝期,但驸马还在,所以要定下,起码还要两年,今年年底,明年年中,明年年底,后……” 一道灵光突兀的在高阳公主脑海中炸开,她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转过身,高阳公主对家令说道:“派人小心的盯住驸马的行踪,记住,盯住就行了。” “是!”家令拱手,然后看到高阳公主已经闭上了眼睛,这才小心的拱手而退。 听到脚步声远处,高阳公主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看了家令的方向一眼,高阳轻轻摇头。 杨家,荆王,房遗爱。 皇族子弟天生的政治敏锐,让高阳公主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房遗爱和荆王,还有杨家,似乎的确是在为她家大郎的亲事在商议,然而,她家大郎想要定亲,起码得在两年之后。 明年,皇帝就要东征高句丽了。 后年,正是前线战事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 还有,皇帝和弘农杨氏之间的争斗,高阳公主之前不过是不在意而已,但里面隐藏的血腥味道,现在想起来,是真的让她有些头皮发麻。 两年后,杨氏和房遗爱,还有荆王,一起联手…… 呵呵! 高阳公主一阵冷笑。 其他人不说,房遗爱究竟心底在想什么,没人比高阳公主最清楚。 相比于杜荷,赵节这些深受皇帝信任的人,房遗爱这个当年跟随魏王李泰的人,自然不受皇帝信任。 他心底的抱怨可不少,只是从来没有在其他人眼前展现出来罢了。 还有荆王。 荆王是如今宗室最长者,尤其是在不久之前,襄邑郡王病逝之后,他在宗室当中的地位,已经举足轻重起来。 所以,他们三个私下见面…… 今年还好,明年也行,那么后年呢,在前线战事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他们想做什么。 高阳公主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馀。” 高阳公主的呼吸声,越发的沉重起来。 屋外,深秋的风,也沉沉的刮了起来。 …… 北风在长安城的上方,呼啸而过。 大地之上,满目皆是厚厚的白雪。 转眼,已经是腊月时节。 一行上百骑,从洛阳方向,踏着白雪,顶着寒风,过崤函古道,函谷关,潼关,直赴长安城。 长安城外,一身绯色官袍,头戴镤帽,披着黑色披风的内侍少监窦知节,带着十几名千牛卫,站在春明门。 百骑在春明门百米之外,就放慢了马蹄。 一行人来到了春明门下,为首的,赫然是原本应该驻守辽东军前的右屯卫将军苏定方。 在苏定方身后紧紧跟随的,是兵部郎中裴行俭。 “窦监!”苏定方直接下马拱手,被冷风冻的僵硬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窦知节对着苏定方点头,说道:“陛下口谕,令右屯卫将军苏定方,回府歇息三日,三日之后,两仪殿述职。” “臣领旨。”苏定方立刻拱手。 “走吧。”窦知节过来帮助苏定方拉住缰绳,然后说道:“陛下已经为苏将军换了一栋宅子。” 看到窦知节的动作,苏定方用力的点头,然后拱手道:“多谢窦监,多谢陛下!” “走吧。”窦知节看着苏定方上马,然后说道:“陛下关于辽东军前,有很多话要问,将军做好准备。” “喏!”苏定方肃然拱手。 第五百九十五章 朕手上有些好东西(第三更) 太极殿中。 一身黑色衮龙袍的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着殿中群臣。 左侧是长孙无忌,唐俭,于志宁,马周,来济,张行成,阎立德,刘德威,崔敦礼,长孙祥等朝中重臣。 右侧是尉迟敬德,程知节,张士贵,丘行恭,常何,薛仁贵,李安俨,执失思力和契苾何力等一众大将。 一身紫色官袍的苏定方神色郑重的从殿外走入。 左侧两侧的重臣,不少都曾经参加过当年东征高句丽之战。 如今这一场大战,他们当中虽然也会有不少人被抽调过去,但更多的,还是会留在长安。 不过苏定方注意到了,在两侧的廊柱之后,还有不少的年轻人在。 裴行俭,戴至德,李义府,刘仁轨,许敬宗,裴炎等人,站在左侧后。 薛万彻,丘孝恭,秦善道,程处弼,尉迟宝琳,韦待价,段宝玄,王方翼,冯智玳,刘审礼等一干年轻一辈的将领,站在右侧后。 苏定方心中隐隐明白,这些年轻一辈的将来,怕是全部都要上战场去历练。 人才是打出来的。 …… 走到大殿中央站立,苏定方对着丹陛之上的皇帝拱手,然后跪倒在地,叩首道:“臣,右屯卫将军、清河县伯苏定方,叩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嗯。”李承乾点点头,看向一侧道:“宣旨意吧。” “喏!”于志宁拱手站出,高声道:“右屯卫将军、清河县伯苏定方,素称骁悍,兼闻智略,久在戎场,夙推武用。才有所适,礼则从权,宜复官资,更为边捍。 可左屯卫将军,清河县公,钦此。” “臣谢陛下大恩。”苏定方忍不住沉沉叩首。 从右屯卫将军,略升左屯卫将军,这不算什么,真正超乎他意外的,是皇帝将他从县伯,越过县侯,直授县公。 这有些超擢了。 “自古,功大莫过于灭国。”李承乾看着苏定方,说道:“此战,虽然不至于直接灭国高句丽,但要彻底打掉高句丽阻挡大唐越过大同江的一切力量,为灭国做好准备,朕提前封赏不算什么,卿若要达到国公之位,就看大战之后的经营了。” “臣领旨。”苏定方沉沉的躬身,他听的出来,日后攻破平穰城后,驻扎统帅军前的,将是他苏定方。 “平身吧。”李承乾微微点头,说道:“军中诸事朕已经知晓,朕现在想问的,是泉盖苏文现在是什么反应,大军动作,他不应该看不到的?” “是!”苏定方起身,然后拱手道:“陛下,自从高句丽江北都护府建立之后,整个高句丽内部已经人心蠢动,泉盖苏文虽然杀了不少人,勉强镇住局面,但最后,他也不得不有所放松,放不少百姓和将士越过大同江进入江北。” “这些人当中,怕是有不少泉盖苏文的探子吧。”李承乾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道:“这些事情英国公处理得过来,朕就不细问了,关键在于大同江,那一条大同江素来不好过,现在情形如何?” “是的,陛下,大同江不好过。”苏定方面色凝重的点头,说道:“大同江原本就极为宽阔,度过不易,这些年,泉盖苏文又积极的在大同江南岸摧毁一切容易登岸的地点,然后又再平穰城到大同江之间的地面上,布置无数陷阱,还有加困城防,攻城不易。” 李承乾身体微微靠后,说道:“卿继续。” 苏定方拱手,说道:“陛下,泉盖苏文守平穰城,根本的方略只有一个,那就是拖,只需要从三月拖到十月,他便赢了。” 辽东天气苦寒,三月虽然能够动兵,但规模不会太大。 九月便已经是最后攻城的时间了,十月就得准备退兵了。 “朕明白。”李承乾点点头。 辽东地广人稀,到了后世,即便是有亿万人口,加上工业化无限发展,温度也依旧低的可怕。 如今,辽东和江北,人口少的可怜,工业化基本没有,温度更是低的恐怖。 “大同江以南,好几城,泉盖苏文都做了充足的防备,在后面,更是有不少的骑兵可以随时增援。”稍微停顿,苏定方说道:“从去年开始,百济虽然减少了对高句丽的粮草支援,但并没有完全断绝,而在平穰城西北,已经有一支三千人百济军队驻扎。”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开战之后,这三千人很可能会不顾百济国王的命令直接参战,朕心中有数,不过只要百济不要全国援助盖苏文,对朕而言,便已经算是成了。” “是!”苏定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东部山中,大同江源头处,今年以来,大同江上游来水少了不少,臣等怀疑他们是在上游筑坝截水,一旦开战,若是有尖木桩混入,水木其下,威胁极大。” “这么说来,你们是没有找到筑坝的地方,也没有摧毁他们。”李承乾听出了苏定方话里的意思。 “是的,他们藏的太深了,而高句丽山区要多余平原,山中广阔难行不说,他们还多布有堡垒,臣等派人几次上寻,都被杀了回来。”苏定方轻叹一声,这一战不易啊! “嗯!”李承乾意外平静的点头,说道:“爱卿继续。” “喏!”苏定方拱手,说道:“盖苏文派了不少人,从山中进入江北,潜伏在更广阔的群山之中,将来一旦开战,少不了要从山中冲出,从而截断大军粮道,若是这个时候,江北都护府的高句丽加以内应,情况更严重。” “嗯!”李承乾淡然的点点头,这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时刻,在江北都护府多杀些人就是了。 “还有。”苏定方抬头,说道:“泉盖苏文派人联系突厥,契丹,靺鞨等族,希望他们能够在后方呼应起兵,但好在李谨行高侃很得力,一时还能镇压得住。” …… “这便是辽东如今的艰难了。”李承乾看向苏定方,轻轻笑笑,说道:“朝中也有困难,这两年天下大水,粮草几番筹措,但依旧有不少缺额,舅舅,你说说吧,如今情况如何?” “喏!”长孙无忌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今年虽然天下大水,陛下减免了不少地方今年的赋税,但实际情况比预想的好的多,经过统计,大约有五千人左右的缺额。” “嗯!”李承乾点点头,他这两年基本没有对地方做太大的手脚,维持贞观年间的局面,粮食依旧有增。 “其中,尤其是广州,广州这两年送到洛阳的粮食一年比一年多,若是依照这个势头,说不得明后年,这五千人的缺额也能补足。”稍微停顿,长孙无忌说道:“不过可能需要这五千人从海上走,这样粮草从广州运来,便能够弥补的上。” “嗯!”李承乾神色依旧平静,群臣反而有些凛然。 这件事,杜正伦一直在广州都督任上没有离开。 对于自己的这个亲信,皇帝一点没将他调回中枢的打算。 而杜正伦在广州,这些年提供的粮草越来越多,不能不说,皇帝的目光相当敏锐。 “粮草只要明后年,天下没有大灾,勉强也足够。”长孙无忌稍微松了口气,他和户部算了几个月,才终于算足。 殿中所有的朝臣,这个时候,心也全部放松下来。 粮草,兵之心。 没有足够的粮草,军心立刻就会动摇起来。 “今年冬天的大雪比去年少些,所以明年虽然依旧会有雨,但比今年少。”李承乾抬头,说道:“所以,各地依旧要预防水灾。” “喏!”群臣齐齐拱手。 李承乾看向苏定方,说道:“苏卿在朝中这几个月,可以和兵部商讨一些攻破平穰城的具体策略。” “喏!”苏定方躬身点头。 “至于说这一战,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该如何最快的攻破平穰城。”李承乾轻轻笑笑,说道:“百骑司和将作监,这两年很是弄出了些有用的东西,抽空,朕领着诸卿一起去看看,相信对攻破平穰城有用。” “喏!”群臣拱手间眼神好奇,皇帝这几年用心在军械革新上,他们是知道的,只是究竟弄出来多少好东西,他们还不清楚。 李承乾看向苏定方,神色温和的说道:“爱卿归朝,平日里除了歇息,也参与宫中值守吧……有爱卿在,朕睡的也能安心些。” “是!”苏定方有些诧异的抬头,皇帝这话……朝中出了什么事。 “好了,今日便如此吧,年底了,该把年前做完的事情全部都做完。”稍微停顿,李承乾指向一旁的裴行俭,戴至德,刘仁轨,裴炎,秦善道,程处弼,尉迟宝琳,韦待价,段宝玄,王方翼,冯智玳,刘审礼等人,说道:“这些家伙,爱卿这几个月带带,看看有谁能带到辽东去,给朕个名单。” “喏!”苏定方肃然拱手。 “退朝吧。”李承乾直接起身。 群臣拱手道:“臣等恭送陛下。” 李承乾迈步从殿中走出,在偏殿门口,李承乾看向张阿难:“荆王到哪里了?” 张阿难拱手:“回陛下,荆王三日后抵京。” …… 高阳公主府。 家令对着坐在中堂内一身男子装束的高阳公主拱手道:“殿下,荆王刚刚去给国公上香,之后便告辞离开了,不过驸马刚刚也从后门离开了。” “他们要密会!”高阳公主直接站起来,拿起一旁的长剑,眼神冷冽的说道:“走,我们去看看,他们究竟密会些什么。” “喏!”家令拱手。 高阳公主离府之后,现在从平康坊直接穿过,最后又离城出现在了自家的庄园中。 “砰”的一声,房门被高阳公主直接踹了开来。 房中的四个人直接愣了。 高阳公主也愣了。 四个人? 第五百九十六章 清君侧,清君,君临天下(第一更) “砰”的一声,房门被踢开,坐在房中的四个人同一时间握刀起身,然而看着门口的高阳公主,四个人全愣了。 高阳公主的目光从杨思讷,房遗爱,李元景的身上掠过,最后看向坐在最里侧的薛万彻,难以置信的问道:“姑丈,你为何也会在这里?” 薛万彻。 是的,除了原本就各有心思的杨思讷,房遗爱和李元景三人,这里的第四个人,正是丹阳公主驸马,左卫中郎将薛万彻。 薛万彻看着突然出现的高阳公主,脸色微微一变,然后低声问道:“公主又因何会在这里?” “自然是早就发现了他们三个的动作。”高阳公主一挥手,手里的长剑已经被她拄在地上地上,同时冷哼一声,说道:“今日还在平康坊玩了一手金蝉脱壳,李代桃僵,难道你们就没有想到,人多,反而容易让人起疑吗?” 杨思讷,房遗爱,李元景,还有薛万彻,哪一个是简单人物,他们出行,什么时候不是前呼后拥一大堆人。 今夜前面鬼鬼祟祟,后面到了平康坊,却一下子前呼后拥了起来。 尤其是房遗爱,他现在还在孝期,真要被人逮住出入平康坊,立刻就会被御史弹劾,到时候,他就什么也别想要了。 杨思讷和李元景相互对视一眼,眼神无奈。 今日在平康坊的,实际上只有他们两个的人手。 即便是别人看到了,李元景也能说是在为杨思讷的孙女牵线引绳,提前几年定下和房遗爱长子的婚事。 更别说,他们本身就是巧遇。 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他们几个会在一起私聚,尤其是还有薛万彻。 薛万彻才是他们不惜暴露自己,也要隐藏的。 “我的事情说了,姑丈你呢?”高阳公主死死的盯着薛万彻。 “我来说吧。”房遗爱平静的抬头,看向门口的高阳公主,说道:“薛家这两年,虽然有薛仁贵很受陛下重视,但薛仁贵终究是庶出,还有薛万备如今虽在军前,也不过是个右卫中郎将,姑丈在军中留下的人手,他根本就收拢不起来。” 高阳公主看向薛万彻,薛万彻闭上眼睛轻轻点头。 薛万彻之所以从右卫将军,被贬为左卫中郎将,便是因为他在军中的势力,在被苏定方快速的侵蚀。 尤其如今,苏定方刚刚起来,皇帝就召见百官为他接风,现在苏定方更是值守承天门,皇帝的重视可想而知。 薛万彻未来的前途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 “更别说,还有当年薛元超的事情。”房遗爱轻轻摇头,说道:“薛元超,薛元敬,他们这一脉几乎全都被牵连,几番下来,整个家族未来堪忧,高阳,若是你,你怎么选?” 薛元超是李治的绝对亲信,正是因为他在,河东薛氏有不少人坚定支持李治。 后来,这些人也全部受到了连累。 薛元敬当年甚至还是吏部侍郎,就因为这件事情,被直接夺职流放。 谁让他是薛元超的亲堂兄。 …… 看着薛万彻满脸的黯然,高阳公主现在终于明白薛万彻今日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了。 当然,她更加清楚,这一切的根本在薛万彻身上。 薛万彻军中大将,说话时很不注意。 失言之下,薛万彻被人弹劾怨望。 这一下等于自绝于皇帝。 怨望这两个字,有的时候是要杀人的。 也就是皇帝仁德,仅仅将他从右卫将军贬为左卫中郎将,同时又让薛万备前往辽东,接受薛万彻留下来的势力。 当然,即便是如此,薛万彻今夜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高阳公主的目光在杨思讷、房遗爱,还有李元景的身上掠过,她瞬间明白,薛万彻是被这三个家伙给坑了。 李元景是王族,皇帝的叔父,宗室之长。 杨思讷是刑部侍郎,弘农杨氏大族出身,有足够的人脉和资源。 房遗爱虽然身上无官无职,但他是驸马,又是房玄龄的儿子,号召力同样极强。 薛万彻也是驸马,但他更是武将,是军中悍将,只要长安洛阳出现了空虚,他的力量立刻就能发挥出来。 剩下的,就缺一个皇帝身边能够随时探知消息的人了。 “吱呀”一声,高阳公主突然将身后的房门关闭。 房中四人,眼神一凝。 就见高阳公主大踏步的上前,长剑放在了桌案上,然后在房遗爱身边坐下。 她看着众人,用力的握着长剑道:“我不管你们怎么想,但这里面的好处,要有我的一份。” 众人眼睛一亮,随即缓缓的点头下来。 烛影闪烁,房屋之内的声音开始悉悉索索的响了起来。 …… 太极殿前,台阶之上。 明亮的灯笼下。 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李承乾,双手后背。 他的目光平静的眺望远处的太极门,承天门和朱雀门,乃至于朱雀大街尽头的明德门。 浓重的夜色之下,长安城的无数灯火照亮了大片夜空。 璀璨,安静。 李承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将这璀璨的安静吸进身体里。 片刻后,他终于淡淡的开口问:“高阳也跟着出门了?” 站在后方的张阿难上前拱手道:“回陛下,驸马出门之后,公主也跟着出门了,在平康坊外逛了一圈之后,公主就直赴城外庄园而去。” “高阳不了解杨思讷,不了解荆王,但她足够了解房二。”李承乾轻笑一声,随即,他眯着眼睛说道:“他们这一次,算是终于确定的彻底联手了吧?” “是!”张阿难面色肃然的拱手。 荆王,杨思讷,高阳公主夫妇,还有薛万彻。 宗王,世家大臣,公主和外戚驸马,还有军中大将。 他们这些人联合起来,已经具备了推翻皇权的基本力量。 李承乾神色平静的问道:“你猜他们这一次相聚,他们会说什么?” “老奴不知道。”张阿难沉沉躬身。 “之前他们虽然数次书信来往,相互之间有了底,但第一次见面,他们应该不会多谈什么的。”李承乾看着眼前夜色下的长安城,淡淡的说道:“最多不过是彼此抱怨,最后彻底确定心思,剩下的,应该不会说太多。” 张阿难低头,不敢应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方的黑暗中而来。 很快,一名浑身黑衣黑甲的士卒就已经出现在李承乾身侧,躬身将一份密信递上,然后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李承乾没有理会,伸手打开密信看了一眼,然后冷笑一声,说道:“原来不是抱怨朕,是抱怨舅舅……他们彼此试探之后,默契的选择了清君侧啊!” 张阿难脸色凝重起来。 清君侧虽然看似是一件事,但实际上分三步,清君侧,清君,最后为君君临天下。 荆王,杨思讷,高阳公主,房遗爱,还有薛万彻,已经达成了通过清君侧来谋逆的默契。 “这份东西里,应该还没有很多东西,不过应该是他们没来得及说,也不敢多说,彼此都保留了很多。”李承乾神色淡然下来,想要清君侧,可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张阿难看了李承乾手里的密信一眼,再度低头。 “三件事。”李承乾抬头,说道:“第一件,派人盯住荆王,彻查和他有关的所有人,内外一切力量,尤其是军中。” “喏!”张阿难躬身领命,没有谁是绝对可靠的,手上必须要有自己绝对掌握的军队。 “第二件事。”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盯住吴王,尽可能阻止他介入到这些事情当中。” “是!”张阿难面色凝重起来。 “第三件事。”李承乾继续开口,说道:“派人去魏州,盯住房遗直。” “是!”张阿难虽然拱手,但有些不解的抬头,为什么是盯住房遗直,而不是盯住房遗爱。 “因为柴令武在魏州任长史。”李承乾说完,平静的转身,朝太极殿下走去。 张阿难站在那里,脸色彻底的沉了下来。 房遗爱,柴令武,曾经都是魏王的亲信,但同时在最后关头背叛了魏王。 房遗爱压根没有回长安,而柴令武最后选择了李承乾,也正是因为如此,柴令武虽然做了很多事情,最后却仅仅是被贬为了魏州长史,他的事情就算了结。 后来,柴令武再也没有回过长安,巴陵公主也去了魏州。 只有在先帝病逝的时候,巴陵公主才回来住了一年。 然而,柴令武虽然久在魏州,但是,他的兄长柴哲威,却是极受皇帝信任的禁卫将领。 一旦房遗爱通过柴令武联系上柴哲威,那么后果…… 突然,张阿难抬头。 不对啊! 既然是这样,应该盯柴令武和柴哲威才对了,为什么要盯房遗直? 突然,想起柴令武的过往,张阿难有些明白,皇帝为什么要盯房遗直了。 …… 步辇缓缓的朝甘露门而去。 李承乾坐在步辇上,任由冷风扑面。 事情才刚刚开始,一切远还没有到收网的地步。 李承乾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夜空,残月冷星。 长孙无忌他们以为为了东征大局的后勤稳定,李承乾会在明年,先后将杨思谊和杨思讷调离长安,然后密裁掉杨思谊,然后扶植起杨思止一脉,瓦解掉杨恭仁一脉。 这样,任何谋反篡逆的力量就会彻底消散。 是的,弘农杨氏才是真正的威胁。 其他荆王也好,房遗爱也罢,没有了弘农杨氏的支持,他们在长安城甚至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只有弘农杨氏。 便是李承乾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暗中有多少人手。 不知道他手下的谁,就会在某一刻,帮助弘农杨氏打开城门。 没有了弘农杨氏,其他人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 所以肢解掉杨恭仁一脉,稳稳的守住粮道,李承乾就能在最后彻底赢得辽东战事的胜利。 同时避免杨玄感事情的再发。 如果说没有高阳公主的参与,或许李承乾就这么做了。 但,高阳天生就拥有毁掉一切的力量。 杨思讷的计划,长孙无忌的提议,都会被毁掉。 而提前有准备的李承乾,会顺势将这件事情爆发出来,解决掉杨思讷一伙人。 然后吞掉弘农杨氏主支杨恭仁一脉的一切财产。 尤其是能够补充军需的粮草。 这样就能得到军方的支持。 之后再通过几年的时间,查清楚他们的隐田隐户之事,能到高句丽大胜之后,就顺势在整个天下铺开。 至于说,这里面会引发的风险。 李承乾轻轻摇头。 高阳。 高阳有一种让所有人都觉得弘农杨氏是咎由自取的能力。 李承乾看着逐渐逼近的甘露门。 心中感到一时好笑。 将来杨恭仁一脉被灭,所有人都会将一切归咎到高阳公主的身上。 是啊,谁让他们找了高阳公主联手。 最后导致家破身死,也不会有人有多少同情。 至于李承乾什么时候动手,他轻轻摇头。 因为这事他自己也不知道。 就像是他不知道高阳会在什么时候发疯一样。 第五百九十七章 武媚娘,弘农杨氏的掘墓人(第二更) 临照殿前,御辇缓缓落下。 李承乾从御辇上走下,看着前方的临照殿,神色逐渐平静下来。 十月份的时候,杨宓生下了皇九子李极。 这是李承乾的第九个儿子。 所谓九乃数之极,所以李承乾取名为李极。 深吸一口气,李承乾迈步走上台阶,复杂的情绪在眼底一闪而逝。 前面,他还在算计着弘农杨氏,要掠夺人家的家资以充军需,现在,他就要面对刚刚给他生下儿子的弘农杨氏女子。 不过好在他并没有打算将弘农杨氏斩尽杀绝,他只是要彻底吞灭杨恭仁一脉,剩下的他会全部交给杨思止来处置。 这样,杨思止就成了弘农杨氏的族长。 弘农杨氏的一切内部不满,杨思止全部都要替他压下。 这就是李承乾封杨宓儿子为陈王的原因。 冷风从侧面吹过,扫过福身在一旁的武媚娘脸上。 皇帝看都没看她一眼,就步入到了临照殿中。 …… 内殿之中,一身轻纱白裙的杨宓,站在内殿门口,对着李承乾福身,笑容甜甜的说道:“参见陛下。” 李承乾走过来,一把搀起杨宓,目光看向她身后的儿车,关心的问道:“九郎没有调皮吧?” “没有!”杨宓起身,靠在李承乾怀里,一起走到儿车旁,低声说道:“九郎很安静,安静的倒不像个男孩。” “安静些好,这样朕在你这里歇息的时候,就能安静一些。”李承乾松了口气,挑逗的和儿子玩闹了一阵之后,才走到了床榻上躺下。 杨宓从一旁走过来,轻轻地敲打按摩李承乾的胳膊和肩膀,低声问道:“陛下这一日累坏了吧。” “嗯!”李承乾闭上眼睛,随意的说道:“年底了,天南海北的事情,都需要朕来处理,另外,还有宗室的事情……年底了,除夕夜宴要准备,诸王要进礼,朕要回赠……” 说话之间,李承乾已经彻底的睡着了。 轻微的鼾声在整个内殿之中响起。 杨宓甜甜的笑笑,然后走到了一旁的,看向眨着眼睛,挥舞手臂呢喃玩闹的李极,随后她侧身看向中殿的武媚娘,感激的轻轻点头。 武媚娘福身行礼,神色平静。 不知不觉中,夜色深沉。 李承乾却在黑暗中轻轻地睁开了眼睛。 看着上方的黑暗,他不由得轻叹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登基之后,李承乾每一夜都会在半夜醒过来一次。 现在也是一样。 哪怕坐镇玄武门的是李袭志的儿子,禁卫中郎将李玄嗣。 哪怕坐镇承天门的是刚刚回来不久的苏定方。 哪怕坐在朱雀门的,是执失思力。 哪怕暗中还有李安俨察查长安城中的一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会在半夜醒来。 只有听着黑暗中的安静,才会让他安心下来。 李承乾侧身看向一旁睡的很沉的杨宓,然后轻轻起身,走到了中殿之内。 中殿内,武媚娘和另外一名侍女依旧醒着值守。 看到李承乾走到了中殿长榻上坐下,武媚娘熟练的将一碗温热的莲子羹递上。 李承乾看了武媚娘一眼,轻轻点头道:“多谢婕妤了。” “不敢。”武媚娘立刻福身站在一侧。 李承乾将一碗莲子羹喝完,然后才随意的开口道:“令兄在弘农做的不错,朕有心让他在陈王府兼任一个侍读的位置,你觉得怎样?” 武媚娘眼神一凝,随即躬身道:“多谢陛下。” 武元庆这一年在弘农做的很好。 尤其是有了褚遂良在上面坐镇,他在前方办事起来,也是干脆利索。 现在,他更是在弘农有了自己的眼线,能够刚好的监控弘农杨氏。 武媚娘自然知道这一点。 自家兄长和弘农杨氏的一部分不对付,而现在,皇帝又将他和陈王绑在了一条线上。 一切果然如同武媚娘想的那样,皇帝要硬推杨宓的父亲杨思止坐上弘农杨氏族长的位置。 一旦武元庆接任陈王侍读的位置,那么他日后行事,就代表了陈王,代表了杨思止一脉。 主脉究竟做了什么了,让皇帝对他们生出了杀绝的念头? 李承乾看着武媚娘凝重的神色,轻轻的笑笑。 武媚娘早就已经明白了什么,几番试探之后,现在终于确定。 李承乾伸手轻轻地抚摸上了武媚娘的脸颊。 躬身在一旁的武媚娘顿时愣住了。 下一刻,她没有没有退缩,反而直接在李承乾身前跪了下来,将精致的脸颊完全送到了李承乾的手里。 “你很聪明,做的也不错。”李承乾轻轻摩挲武媚娘的精致脸颊。 武媚娘低头,然后侧身看向一旁的另外一名侍女,轻轻招手。 侍女红着脸走了过来,然后在李承乾的另外一侧跪了下来,叩首道:“臣女杨姗,见过陛下。” 李承乾的眉头一皱,看向殿外。 杨宓有孕,杨家送了女儿进宫照顾,是杨氏五房,光禄丞杨思谦的女儿杨姗。 杨姗虽然是侍女打扮,但她并不是宫中的侍女,依旧是朝臣的女儿。 只是一般情况下,是有可能成为皇帝的妃子的。 比如先帝时的杨昭仪,韦昭容,都是姐妹同在宫中。 当然,也有不少进宫之后,皇帝根本没碰之后被送出宫的。 而且能够在宫中嫔妃有孕时,让家人送姐妹进宫陪伴的,实际上也没有几家。 韦家杨家自然够资格。 杨宓生下皇子后,从美人升为九嫔之一的充仪。 “陛下,杨姗是充仪的堂妹,不过充仪的堂妹不只是杨姗一个。”武媚娘低头,然后继续说道:“前右金吾卫杨思俭有个女儿,是杨氏二房的庶女,后来被杨氏开革出族。” “杨思俭,朕知道。”李承乾抬头,思索着说道:“杨思俭因为牵涉到稚奴谋逆案,所以被流放振州。” “是!”武媚娘点头,说道:“是妾身让兄长找到了她,若是陛下同意,也可以送进宫来。” 李承乾眉头一皱,侧身问道:“这也是杨氏二房的意思?” “是!”武媚娘躬身,说道:“杨氏二房不指望杨思俭能够官复原职,只要被免罪就可以了。” “他们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李承乾的深深的看了武媚娘一眼。 武媚娘低头,说道:“杨思俭是二房长子,足够代表二房。”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杨宓的父亲是杨氏三房的杨思止,杨姗是杨氏五房的人,加上一个杨氏二房的人。 弘农杨氏,以观王杨雄一脉为主。 杨雄有七子,长子杨恭仁为嫡长,执掌整个家族。 然而这些人他们兄弟多数病故,只有杨师道一个人活下来。 另外,杨雄六儿子杨恭道无子,绝嗣。 等同于杨氏主脉只有六房,只要杨思俭的女儿入宫,那么就等于杨氏二房,三房,五房,全部支持李承乾。 当然,他们也支持三房代替长房,执掌家族。 另外,杨师道基本可以肯定保证中立。 还有,因为杨思敬牵涉到科举舞弊,四房没落。 实际上也就成了,杨氏三房对杨氏长房。 杨氏已经彻底分裂。 …… 李承乾看向武媚娘,轻轻点头道:“爱妃安排吧。” “喏!”武媚娘认真点头,她没有反驳皇帝称呼她爱妃,而不是称呼她为婕妤。 因为她知道,从这一刻皇帝彻底的接受了她。 甚至在将来,分裂杨氏一事上,武媚娘还将出力。 李承乾也没有察觉到自己弄错了称呼,他转过身看向杨姗。 杨姗羞红了脸,但还是学着武媚娘一样,将脸颊前探。 看着小猫一样的娇媚女子,李承乾轻轻笑笑,伸手在杨姗白皙的脖颈轻轻抚摸。 杨姗脸上的红晕立刻从脸颊蔓延到脖颈上。 看着这张和杨宓有几分相似的脸,李承乾低声说道:“今日充仪在,朕不好太过放肆。” 杨姗的脸色顿时白了起来。 李承乾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说道:“等到他日,朕会召你入甘露殿,到时候,朕再吃了你。” “是!”杨姗脸色又红了起来。 李承乾起身,看向两人道:“今夜的事情,不要让其他任何人知晓。” “喏!”武媚娘和杨姗同时福身。 李承乾转身朝着内殿走去,神色却逐渐的平静了下来。 如今,陈王有一块封地在弘农。 将来杨姗有了儿女,也可以封在弘农。 早年的时候,杨家的人,的确可以通过王府和公主府出仕,但是,那里毕竟是皇室的地盘。 那里的所有权在李承乾手里。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在某一日,将里面的杨氏子弟全部撵出去。 整个弘农杨氏,日后将彻底的展现在他的眼前。 随他予于予取。 韦裴薛柳杨杜,天下顶级世家之一,将会被他彻底肢解。 李承乾侧身看向殿外恭顺站立的武媚娘。 他不知道武媚娘究竟有没有想到这一点。 因为她,弘农杨氏将一步步的从顶级门阀陨落,日后虽然会幸存,但会逐渐的普通下去。 从某种程度上,武媚娘成了弘农杨氏的掘墓人。 李承乾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武媚娘不就是这样的人嘛。 第五百九十八章 皇帝的权术手段(第三更) 腊月二十五日。 穿一身毛皮锦袍,头戴金饰皮帽的阿史那·贺鲁,神色庄重的步入皇宫。 原本跟着他的二十多名侍从,在朱雀门外留下了一大半。 只有两个人跟着他进入宫中。 四周来回的中枢官员不少人都只是轻轻地看了阿史那·贺鲁一眼,然后就脚步匆匆的各去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来到承天门下,阿史那·贺鲁脚步停下。 他忍不住的看向上方,一名红衣金甲的庄肃将领,手按长剑,淡然的站在城门之上。 贺鲁知道,那是苏定方。 镇守安东军前的左屯卫将军苏定方。 他更知道,当年第一个杀入颉利牙帐的,就是苏定方。 也就是颉利跑了,不然说不定,颉利真的会死在苏定方的手里。 颉利是东*突厥最强大时期的突厥可汗,而贺鲁是如今整个突厥一族衰落时期的西突厥可汗…… 似乎察觉到了贺鲁的目光,苏定方平静的低头,神色淡漠的看了贺鲁一眼。 贺鲁瞬间感觉一股尸山血海的气息扑面而来。 真正的顶级大将,全部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宣西突厥可汗,阿史那·贺鲁觐见。”一名青衣内侍站在承天门外高声宣旨。 贺鲁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看向青衣内侍,拱手道:“臣阿史那·贺鲁领旨!” 内侍点头,然后转身朝承天门内走去,贺鲁这才赶紧跟上。 苏定方站在城门之上,转身看着贺鲁远处的身影,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他没有见过贺鲁,但刚才内侍的声音他听到了。 西突厥可汗。 如果说在大唐东征期间,谁是除了泉盖苏文以外,对大唐能够造成最大威胁的人,那么除了西突厥的可汗阿史那·贺鲁以外,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毕竟吐蕃赞普松赞干布已经死了。 西突厥历来不安分。 每一任的可汗在恭顺两年之后,都会逐渐的生起野心,然后被大唐击败,之后西突厥内乱,新可汗崛起。 阿史那·贺鲁为西突厥可汗已经三年了,按照过往的经验,这两年正是他开始野心膨胀,准备反唐的时候。 现在他还能够愿意到长安来,也真是不容易。 皇帝不是先帝,还没有先帝那样的威望,能让阿史那·贺鲁在这个时候心甘情愿地来到长安,除了坐镇西昌州的李靖,恐怕更多的是皇帝心理权术的运用。 只要阿史那·贺鲁这两年安分,等到高句丽那边大局抵定,大军回头,也就不用再担心他了。 苏定方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整个长安城。 承天门两侧,裴行俭,秦善道,程处弼,尉迟宝琳,段宝玄,王方翼,刘审礼等年轻一辈的将领,跟着肃然站立。 …… 两仪殿中,阿史那·贺鲁沉沉的跪倒在地,叩首道:“臣阿史那·贺鲁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平身吧。”上方皇帝平静的声音传来,阿史那·贺鲁这才行礼起身。 目光微微上挑,贺鲁只看到丹陛之上,身穿黑色衮龙袍的皇帝抬起了头。 将细竹金笔放在砚台边上,李承乾看了一眼手里的奏本,然后才看向阿史那贺鲁,平静的说道:“爱卿这一番从西突厥到长安,风尘仆仆,辛苦了。” “陛下召臣参年底大朝,是臣的荣幸,即便是数千里之遥,臣也得来。”阿史那·贺鲁沉重拱手。 李承乾轻轻笑笑,阿史那·贺鲁话里的意思他听得很明白,他很淡然的转口问道:“此番大唐东征高句丽,从西突厥调了些战马,一切还顺利吧?” “一切顺利。”阿史那·贺鲁躬身,说道:“目前,有八千匹战马已经随臣一起送来长安,另外还有一万三千匹战马,会在明年春夏送到长安来。” “差不多,并不耽误,那个时候,英国公应该也就回到长安了。”李承乾平静的点头。 李勣会在明年春夏之交回到长安城,然后带着长安调集的兵力前往军前。 “是!”阿史那·贺鲁沉沉低头,一时间,他的心里无比的庆幸。 幸亏他没有听手下人的胡言乱语,明年如果皇帝真的觉得他会成为大唐征伐高句丽的隐患,那么说不好会率先攻打他的。 而那个时候苏定方和李勣都在,不用太长,半年时间,贺鲁就会替高句丽成为大唐立威天下的靶子。 当然现在也不一定好过,毕竟两万一千匹骏马从各个部落抽调了出来,族人怨气不少。 不过这些怨气,族人大多针对的是大唐。 这不是坏事。 而且这两万一千匹骏马都是从各个部落抽调了出来的,其实变相的削弱了各个部落的实力。 对于阿史那·贺鲁统一整个西突厥将会方便许多。 等他将来一旦整合好整个西突厥的力量…… 李承乾看了阿史那·贺鲁一眼,淡淡的说道:“今年大唐天下大雨,这两万一千匹战马着实能帮朕不少,不过还好,虽然天下大雨,但是关中和陇右丰收,甚至就连沙漠今年都安静了许多,以使丝绸之路更加顺畅。” “是!”阿史那·贺鲁低头,眼神微微一变。 大唐天下大雨这事他是知道的,但具体大唐损失有多大,他并不清楚,然而关中和陇右丰收,他一路而来也是看到的。 丰收便意味着有足够的军粮。 大唐的府兵也能抽调出来,这一战就不好打了。 而且贺鲁之所以愿意交出两万一千匹战马,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这些战马大唐会用在高句丽,用在东面,不会对西面造成影响,也不会增强大唐西线的实力,反而会因为大唐在高句丽更用心,反而会让他们不会将更多的心思用在西突厥。 至于什么时候是动兵的最佳时候,这就要看大唐在高句丽的战事如何了。 “说说别的吧。”李承乾神色淡然的抬头,问道:“爱卿对于波斯的情况知道的如何?” “波斯?”阿史那·贺鲁一愣,随即低声说道:“传言波斯和大食正在激战,具体的情况臣不知。” 李承乾摇摇头,说道:“爱卿的消息过时了,波斯国王亚兹德格尔德三世已经被大食灭国,波斯王子卑路斯、阿罗撼带王族和余部逃到了吐火罗,勉强抵抗,他们已经派人来到了长安,请朕派人援兵。” 阿史那·贺鲁面色凝重起来:“波斯已经灭国了?” “是啊。”李承乾点点头,道:“不过因为消息封锁的厉害,所以爱卿没有听到消息,你知道的,大唐如今东征,没有心思西顾,所以朕需要爱卿稍微探一探大食的动向,朕想知道,大食在屯兵波斯之后,会不会继续东进,毕竟波斯就挨着西突厥。” “是!”阿史那·贺鲁的呼吸已经彻底的沉重起来。 他之前不是没有听过波斯以西灭国无数的大食,只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会和大食毗邻。 大食是个侵略性极强的国家,都一路打到波斯,灭亡波斯了,那么他们下一步必然会东窥。 李承乾看了阿史那·贺鲁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冷嘲。 大食虽然灭了波斯,但想要彻底吞灭波斯,收拾好内部情况然后东征,那是在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但并不妨碍李承乾现在借助大食来吓唬贺鲁。 等到贺鲁彻底的弄清楚波斯的动向之后,李承乾就可以腾出手来,灭了西突厥了。 “爱卿要多小心一些,大食可不是好对付的。”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很多事情都需要提前准备,尤其西突厥在面对波斯的第一线,大唐还稍微在后面一些。” 大唐和波斯之间,有着无数高原山川阻碍,尤其还有西突厥。 大食一旦杀过来,大唐如果坐视,那么根本不用大唐做什么,西突厥得局面便已经足够艰难了。 “是!”贺鲁沉沉拱手。 李承乾点头,神色温和下来,看向贺鲁道:“对了,爱卿的长子咥运,朕听说了他成年了,怎样成婚了没有?” 贺鲁心里一惊,顿时拱手道:“犬子已经定亲了,臣回去之后,就将成婚。” “可惜了。”李承乾摆摆手,说道:“爱卿难得来长安一趟,过两日长安宵禁就会取消,爱卿到时候好好玩玩,来人,赐朕的瑶池都督一百匹绢。” “谢陛下恩典。”贺鲁再度跪下,叩首谢恩,同时说道:“臣告退。” “嗯!”李承乾点点头。 贺鲁这才起身拱手,然后缓缓的从两仪殿退了出去。 一路从承天门退出,离开朱雀门,和手下众人汇合在一起,贺鲁才沉沉的松了口气。 大唐的公主,不,不可能是公主,他的儿子最多配个县主,但就是县主他也不要。 吐蕃,薛延陀和吐谷浑的惨状就不提了。 那些长安城中无数的突厥贵族,但凡娶了大唐公主县主的,每一个都死心塌地的为大唐效力。 贺鲁是疯了,才会让儿子娶大唐的宗室女子。 尤其也能看出,皇帝对西突厥的戒心很强。 而且还有大食的逼近。 贺鲁一时间也感到头疼的厉害。 …… 两仪殿中,李义府起身,拱手道:“陛下,贺鲁的儿子似乎并没有定亲?”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贺鲁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不会允许大唐的势力进入西突厥的,朕其实也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实际上不管是薛延陀,还是吐谷浑,吐蕃,更多的时候,都是他们自身衰弱或者无力东顾的时候,才会求娶大唐公主。” 李承乾也根本没有将大唐的女儿嫁给贺鲁的想法,有文成公主的例子,他不会将任何一个大唐公主嫁到外番去。 当然,如果他年大唐灭了西突厥,贺鲁的儿子携带大唐财富定居长安,哪个亲王郡王愿意将女儿嫁给贺鲁的儿子,他也不反对。 那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李义府拱手。 李承乾抬头看了李义府一眼,然后侧身看向一旁,说道:“派人盯住贺鲁,不要让他和不该接触的人接触。” “喏!”张阿难肃然拱手,他知道这里说的是杨思讷和荆王那些人。 李义府沉沉低头,就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李承乾想了想,从桌案上抽出两本奏本,递给张阿难,说道:“这是滕王府和蒋王府的录事参军,回奏二王骄奢纵逸的奏本,你私下里,将这两本奏本,转交监察御史李欣,让他这两天提交奏本,弹劾滕王和蒋王。” “喏!”张阿难沉声拱手。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欣儿年初的时候,中举考了进士,如今做了监察御史,诸事总是要踏上正轨的,日后监察宗室的担子,他要替朕担起来。” “是!” “大年三十日那晚,让他去北苑见青雀吧,他的年龄也不小,婚事也该定下来了。”李承乾不由得感慨一声。 李义府站在一侧,头低的更深了。 …… 滕王元婴,蒋王恽,皆好聚敛,骄奢纵逸,居亮阴中,畋游无节…… 帝以无礼,罚二王帛各五百段,禁二人参除夕宴。 二王大惭。 第五百九十九章 引雷术,引雷破城之法(第一更) 二月春雷。 万物生发。 一道道雷霆在天空的乌云中不停的窜动。 大明宫含元殿西侧台阶上,一身赤黄色衮龙袍的李承乾,手按千牛刀,目光紧紧的盯着远处。 远处城墙西侧的北苑中。 一座高达三丈的城门,在空地上竖立起来。 城门两侧是简单的城墙。 城门上方,一根三丈长的铁棍直直的插在城墙上,贯通到城门之中。 更高处,一道纸鸢带着极细的铁丝在高空中飞扬。 “舅舅,你说这样的雷霆,能够劈开城门吗?”李承乾稍微侧身,看向一侧的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的身后,唐俭,于志宁,马周,来济,张玄素,张行成,阎立德,刘德威,长孙祥,苏定方,薛仁贵,薛万彻,李安俨,尉迟敬德,程知节等一干重臣全部安静站立。 “不知道。”长孙无忌目光看向天空中的雷霆,叹声说道:“雷霆威力无穷,按道理讲,是完全有能力摧毁一道城门的,但雷霆之力不可控,陛下即便是利用巧手引导雷霆,最终怕是很难奏效。” 李承乾随即苦笑一声,说道:“朕原本以为,是拿到了什么攻破平穰城的利器,若真是朕的妄想,舅舅可不要取笑朕。” “臣怎敢,陛下为军前之事殚精竭虑,臣佩服还来不及,又怎么敢胡乱妄言,至于说那些东西,臣想,虽然不知道其是否有直接摧毁城墙的威力,但应该也要比一般的滚石和弩弓要强,若是用在战场上,应该还是有些作用的,只是不确定这样的作用究竟有多大。” 李承乾点点头,只是他脸上的担忧丝毫未散。 群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引雷术,或者说导引雷电,虽然在民间看起来神秘,但是在宫中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宫中每座宫殿都有龙形脊兽鸱吻连接铁丝至地下,引雷入地,从而避免天火之灾。 皇帝如今反过来用纸鸢引入高空,导雷入铁棍,试图用他来摧毁城门,是同样的原理。 群臣倒也不觉得多少诧异。 他们当中不少人,都经过了隋末乱战,什么事情没经历过,所以并不奇怪。 当然,李承乾之所以敢将他们引入到这里,主要也还是因为他们当中,并没有什么死忠的儒家信徒。 皇帝虽是天命,但更多的利益团结才是他们支持李承乾的原因。 …… 长孙无忌稍微向后看了一眼,群臣立刻心领神会的朝远处走去。 长孙无忌这才看向李承乾道:“陛下,今日的事情无论成否,都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成了,想要在战场上顺利的用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是不成,以大唐的军势,难道还破不了一座平穰城吗?” “舅舅说的对。”李承乾的神色终于放了下来。 长孙无忌转口,问道:“相比于这个,臣其实更加关心的是太子妃的事情,陛下,今年就要东征,太子妃的人选六月就要定下,现在陛下和皇后商议如何了?” 李承乾看了远处的大臣一眼,然后低声道:“其实皇后还在选,不过河东世家的人朕并不打算选。” 长孙无忌赞同的点点头,大唐以关中而治天下。 以皇帝如今的威权而言,的确不应该选河东世家的女子为太子妃。 “关中门阀,韦裴薛柳杨杜六家,朕也打算去了,毕竟世家威权太大。”李承乾稍微停顿,道:“如今朕手上剩下的,便是窦家,独孤家,元家,宇文家,豆卢氏,另外还有刘家。” “刘家?”长孙无忌诧异的抬头。 李承乾轻轻侧身,看了不远处的刘德威一眼。 长孙无忌顿时就明白了过来,随即他低声说道:“因为刘德威的母亲是元氏出身?” “嗯!”李承乾轻轻点头。 刘德威是彭城刘氏出身,汉高祖皇帝一脉,加上他的母亲出身元氏,所以从血脉上讲着实高贵。 而且刘德威的继室是平寿县主。 刘德威的子嗣中,除了刘审礼以外,还有一子一女,都是平寿县主的儿女。 算是有了李氏的血脉。 “不过舅舅,其他几家也不差,窦氏和独孤氏不用说,元家和宇文家也不差,另外还有豆卢家。”李承乾稍微停顿,说道:“故芮国公豆卢宽的母亲是杨广的妹妹昌乐公主,其子豆卢怀让又娶了万春姑母。” “陛下是说万春公主的女儿?”长孙无忌抬眼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没好气的白了长孙无忌一眼。 虽然说万春公主的女儿和李象同岁,但是万春公主的女儿是李承乾的表妹,是李象的姑母。 虽然说皇家不在乎这些辈分上的事情,但是李承乾还是打算注意一些。 李承乾摇摇头,说道:“太子妃的身份终究是需要斟酌一些的,芮国公豆卢宽长子右武卫中郎将豆卢仁业,有长孙女十二岁,年龄上来讲,是适合的。” “臣觉得,还是窦家最为妥当。”长孙无忌摇摇头,说道:“陛下,如今是大军东征之时,需要更多的为稳定考虑,这本身就是太子大婚的根本目的,豆卢家在这方面远比不上窦家。”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朕再思量思量,反正也要到父皇三周年忌日的时候才宣布,还有几个月时间。” “倒也是。”长孙无忌点头赞同。 今年是永惟四年,距离先帝病逝快满三年了。 先帝三周年是要大祭的。 这也是为什么李承乾今年要等到五月之后,才启程前往洛阳的原因。 同样,李象的婚事,也要等到五月之后再宣布。 实际上有句话李承乾没有对长孙无忌说。 李承乾为李象选择的岳父,是豆卢钦望。 相比于窦家的那些人,豆卢钦望在个人能力上要更出色一些,而相比于窦家可能会介入的皇权之争,豆卢家会更加安全。 但是如今东征在即,必须要选择窦氏。 “对了,舅舅,马上就要科举了。”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告诉于相,今年多取些寒门子弟,接下来的几年可就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了。” “是!”长孙无忌神色凝重起来。 明年正是大军在高句丽战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后年估计要收拾弘农杨氏。 因为要收拾弘农杨氏,所以才要拉拢其他世家。 这样天下才能稳定。 长孙无忌认真拱手道:“臣明白!” …… 雷霆从天空之上骤然劈下,半空中的纸鸢被轰然劈中。 下一刻,雷霆顺着铁丝直接轰落到城门之上。 瞬间,城门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 站在含元殿中的众人微微侧过目光。 紧跟着,一阵并不是很响亮的爆响声传来,众人才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远处,黑暗的天空下,城墙城门依旧屹立。 李承乾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他转过身看向长孙无忌道:“舅舅说的对,是朕有些奢望了,引雷术真的难以实用。” “如今虽然威力不如人意,但终究是一个方向,只需要持续的做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成为军国利器。”长孙无忌安慰的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无奈的苦笑一声,他开口说道:“朕明白,持续研究,或许就是几十上百年……” “轰”的一声,突然从远处传来,直接打断了李承乾的话。 李承乾下意识的转身,看向远处的城门方向。 这个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烟尘。 烟尘落下,城墙已经倒塌,城门扑倒在地上。 看着这一幕,长孙无忌难以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 …… 细雨连绵,青草摇曳。 北苑观德殿前,两块烧焦的城门被摆放在地上。 阎立本,杨务廉,丘行掩,还有其他几名年轻的工部,将作监和少府监的官员,站立在城门两侧。 李承乾自己举着伞,蹲在地上,看着这两片城门板。 雷击之下,城门板上到处都是雷击劈打出来的树杈状的焦痕。 很广,也很黑,内外都有,也很深。 有的甚至能够从一面看到另外一面。 “陛下。”阎立本站在一侧,认真的说道:“雷击对城门的损伤虽然不小,但实际上让城门倒塌的,却是雷电摧毁了城门连接墙壁的地窝,顶窝,两侧的门槽也受损不轻,加上临时赶制的城门,终于没有真实城门坚固,所以才会倒塌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阎立本的眼中还是有一丝疑惑。 这城门的确没有长安城门那么坚固,但也不应该这么容易倒塌才对。 “陛下!”苏定方上前一步,认真说道:“陛下,若仅是如此的话,实用不大,平穰城东北西三面城门,一旦开战,都会被巨石堵死,只有南面会开两道城门,出入百姓,传递消息?” “你确定是东北西三面城门全部被堵死。”一旁的程知节忍不住的开口说,说道:“若真是如此,攻城反而容易了。” 在城的诸将立刻就明白了这里面的道理。 你自己堵住三面城门,我们只需要在一面门外设一路堵截,其他各路分向南北,便可以将你彻底变为一座孤城。 “堵死倒是不假。”苏定方沉吟,说道:“或许,东西两门,没有堵的那么严实。” “陛下,依老程看。”程知节站出,拱手道:“一支铁杆勾连上空,便已经有这般的威力了,那么便多用几支铁杆,勾连天地,早晚能攻破城墙。” “没那么容易。”尉迟敬德跟着走了出来,看向李承乾道:“陛下,臣看刚才雷击,等了许久,才有一次成功,若这是放在战场上,恐怕不等作用,就被人家识破砍断了。” “这个倒简单。”李承乾笑笑,说道:“先射一两支铁杆在城门之外,在高句丽人无法接触到的地方,等一两次雷击之后,再用弩车将弩箭连带铁纸鸢发射到天空之上,最后雷击会紧跟而上了。” 这是电荷浓度聚集的事情。 稍微停顿,李承乾补充说道:“这是尹真人告诉朕的,如果雷电常劈一个地方,那么劈的会越来越快的。” 群臣虽然脸色茫然,但都赞同的点头。 今日的实验,虽然是李承乾用宫殿避雷之法改造的,但是事前,他是真的咨询过楼观道掌教尹文操。 很多事情,道门中人见识的可比普通人要多得多。 “总体来说。”长孙无忌走上前,看向眼前废掉的城门,认真的说道:“雷电破城之法,的确有用,但针对高句丽的地形,还有城池特点,该如何用,需要一个完整的方略。” “这种方法也需要提升。”李承乾站了起来,严肃的看向身后群臣:“诸卿,今日之事,一个字也不能对外透露出去,此番大唐若能凭此攻破平穰城,中间能节省好几年的粮草军械,不可以道里计,若让朕在外面听见一个字,严惩不贷。” “臣等领命。”群臣齐齐拱手。 李承乾神色温和下来,看向群臣道:“攻破平穰城,擒杀盖苏文,是父皇一生的夙愿,若能得成,他日,朕和诸卿也可以告慰昭陵。” “喏!”群臣全部肃然拱手。 …… 雨逐渐的停了下来。 气色的彩虹在天边划过。 李承乾一个人站在城门坍塌之处,平静的目光眺望。 李五不知道从那里走了出来,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 “威力还是不够大,还需要提升。”李承乾低头看了一眼满地的焦痕,还有被炸开的痕迹。 “是!”李五低头拱手。 “今日虽说是可以用在城门处,但却并不一定要固定,一些快坍塌之处的城墙亦是如此。”稍微停顿,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趁人夜色漆黑,在并不要紧的城墙城埋下,然后利用引雷之术引爆,你说高句丽人会不会认为是天不佑高句丽。” 李五拱手,默然不语。 “所有参与制作的人,家人全部搬入禁卫,永生不得离开。”李承乾转身,大踏步的朝着远处走去。 上百名黑甲骑兵从远处而来。 李承乾翻身上马,转身看了坍塌处一眼。 李五已经不见了踪影。 天地昏暗,只有一丝亮光。 第六百章 李世民三周年的祭品(第二更) 二月下旬,春光弥漫。 两仪殿中,长孙无忌,于志宁,张行成,李乾祐,王师旦等一行五人步入殿中。 坐在御榻上的李承乾,放下手里的细竹金笔,看着眼前的五人,叹声道:“看朕,忙的连科举出名都忘了。” “参见陛下!”群臣齐齐拱手。 “平身吧。”李承乾松了口气,神色平静的抬手。 王师旦上前一步,将手里的二十三份考卷一起放在了张阿难的手里。 张阿难接过,转身走上丹陛,放在了李承乾的面前。 李承乾打开一份份试卷,开始一张张的看了起来。 他主要看的,是策论部分的内容,如果有出色的见地之处,才会认真的多看几遍。 片刻之后,他感慨一声,说道:“朕还是太过奢求,如同张柬之那样的人才终究不多啊!” 长孙无忌拱手,说道:“陛下,大唐每年取仕,人才要么前面取了,要么就是还没来,如今这些,虽然不算是上上之才,但也有中上之姿,足够陛下所用了。” 李承乾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被选为第一名的崔文璟,他叹息一声道:“崔家果然文风难得,去年吏部科举试第一名崔文远,现在是崔文璟。” “陛下,要不将崔文璟调至第二。”长孙无忌拱手。 于志宁,张行成,李乾祐,王师旦等人神色各异。 李承乾看了一眼众人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情他们已经争论过来,但争论的结果还是崔文璟排第一。 “算了,还是崔文璟。”李承乾直接摇头,说道:“崔氏文采风流,没有必要因此而打压,至于其他各家,还有民间寒门,若有不满,就在以后的科考中争回来;若是没有本事,该是谁家的,就是谁家的。” “陛下公平仁德。”长孙无忌等人齐齐拱手。 李承乾点点头,目光看向了选出来的第二名,柳澈。 一看名字就知道是京兆柳氏出身。 真正让李承乾在意的,是第三名。 刘祎之。 北门学士啊。 元万顷,刘祎之,范履冰…… 对于,还有明崇俨。 这些人多数年纪还小,寒门出身,文采出色,不过现在还不是他们出世的时候。 张大象,戴至德,李义琰,刘仁轨,李义府,这些人是三五年后,登台的一批年轻骨干。 裴炎要晚一步。 之后是岑长倩,张大安,娄师德,张柬之,卢照邻,魏玄同等人是十到十五年后的一批。 刘祎之可能能赶个尾巴,但是其他的北门学士,就要晚上很多了。 李承乾摇摇头,他没有再动刘祎之的位置,看向长孙无忌道:“就这样吧,将榜文和诸进士的文章抄录张贴在朱雀门和国子监两侧,让诸学士认真学习,以备来年。” “臣等领旨。”群臣拱手。 “舅舅留一下。”李承乾抬头,说道:“卫国公刚刚送回来西吐谷浑的战报,舅舅和朕商量商量吧。” “喏!”长孙无忌低身,站在一侧。 其他人躬身行礼道:“臣等告退。” …… 看着众人离开,李承乾将一本奏本递给长孙无忌,问道:“舅舅看过没有?” “臣已经看过了。”长孙无忌接过奏本,好奇的看向李承乾道:“年前东西吐谷浑冲突,东吐谷浑在卫国公的支持下全面进攻西吐谷浑,攻至茫崖城下,西吐谷浑国王达延芒波结出城献降,慕容诺曷钵欲杀达延芒波结,但军中士卒已完全不听其令。” 李承乾淡淡的点头。 从前几年开始,李靖便以左右骁卫的名义,从东吐谷浑族民当中招收士卒。 慕容诺曷钵无力阻止。 之后,大唐便开始逐渐的接管东吐谷浑的军权。 不过为了避免太过刺激到慕容氏,招收了八千名骑兵,李靖也就停手了。 毕竟左右骁卫的正式名额也不过六万,而且多数还分布在大唐的各个角落。 如果不是有东吐谷浑的盐矿撑着,朝中绝对不会让他招收这么多的吐谷浑骑兵。 当然,这么做也是有好处的。 大唐府兵的待遇可不是吐谷浑的骑兵能够比得了的。 时间一长,自然人心归向大唐。 到最后,慕容氏除了手下忠心的两万骑兵以外,其他的全部落入到大唐手里。 “如今卫国公已经拿下了西吐谷浑,效仿东吐谷浑制,保留达延芒波结王室,手下军卒除了一部分王室直属外,其他全部编入左右领军卫。”稍微停顿,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道:“如今要打乱东西吐谷浑士卒,逐渐混编,只是西吐谷浑初定……” “粮草。”长孙无忌点点头。 “西吐谷浑盛产玉石,昆仑山的玉矿价值不菲,关键是怎么变现。”李承乾看着长孙无忌,道:“朕打算在父皇祭祀时,用一批上好的玉石祭祀,同时会赐下一批玉牌给诸王公主,之后就是舅舅如何将太府的玉石变现成金银铜钱,丝绢,甚至粮食的事情了。” 粮食,关键是粮食。 玉石变换粮食,说起来容易,但操作起来却不容易。 如何让人接受玉石,然后又保持玉石的高价,如何最大程度的换取粮食,这就是长孙无忌这个尚书左仆射的责任了。 换下来的粮食,不仅要保证西吐谷浑的军用,如何可能,尽量留一批给高句丽。 “臣明白!”长孙无忌认真的点头。 “西线应该不成问题。”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英国公四月初就能到长安了,朕打算让卫国公在五月也回来一趟,歇一歇,参加父皇的三周年葬礼,同时对于高句丽战事查缺补漏。” “是!”长孙无忌赞同的点头。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一次高句丽战事,先后调动总共十万大军,若不是有吐蕃送来的黄金,就看这两年的天下大雨,这一战,就得往后推。” “是!”长孙无忌庆幸的松了口气。 “一战十万大军。”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轻叹一声,说道:“舅舅,朕真的是很怕失败啊!” 李承乾做了皇帝才四年,最初东吐谷浑败吐蕃那一战,虽然是他指挥的,但那个时候,李世民还在。 现在李世民没了,这是李承乾独自对外的第一场战事。 一旦败了,就麻烦了。 “大军作战,任何一个细节的不注意,就有可能造就大败。”长孙无忌看着李承乾摇摇头,道:“陛下,我们已经做到最好了,甚至就连杨家的事情,我们也在忍,竭力保证军粮供应,想尽一切办法,增加军械的威力,最重要的是有李勣坐镇军前。” 李承乾轻轻的点头,为了这一战,他已经竭尽全力的小心了。 不然,他早就大刀阔斧的进行各项改革了。 “陛下,虽然大战凶险,但大唐是大唐,高句丽只是高句丽,只要不骄纵到不把盖苏文放在眼里,这一战,我们必胜。”长孙无忌突然笑笑,收到:“况且,陛下,在军前的是李勣,他那个人唯恐不小心到极致,哪里会骄纵大意。” …… “是!”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军前暂时可以放心,朝中的隐患也该清除了。” 长孙无忌一愣,他瞬间明白李承乾将他独自留下来,实际上要说的只有这么一句。 “臣明白,臣回去就安排。”稍微停顿,长孙无忌低声问道:“那么百骑司方面?” “去年夏天在洛阳的时候,朕已经安排人去桂州了。”李承乾淡淡的抬头。 长孙无忌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将杨思谊调往桂州密裁,是他们在前年十月定下的事情。 长孙无忌实在没有想到,皇帝在去年夏天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了桂州,准备杀人。 李承乾轻轻地看了长孙无忌一眼,有句话他没说,实际上往桂州安插人手,是前年十月的事情了。 也就是他前脚刚和长孙无忌商量了要密裁杨思谊之后,转手立刻就做了安排。 当然,更重要的,是长孙无忌现在需要调动,将杨思谊调往桂州。 密卫的人,才好在桂州杀人。 “另外。”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永惟律快完稿了吧?” “是的!”长孙无忌收拾心思,点头道:“也就是这几个月,收尾的事情了。” “嗯!”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父皇三周年祭那日准备好吧,朕正好用它来祭祀父皇,告诉父皇,这三年间,朕究竟做了什么?” 永惟律,不仅对很多不合适的律法进行了修改,同样,也将李承乾这几年对律法的改变也加入了进去。 比如重处肆意虐杀奴婢之人,禁止人殉,收紧对官员子嗣的荫官考核,加强对“八议”之制的审查…… 这一系列的事情联合在一起,能够清楚的看到李承乾是在用某种手段,变相的清理隐户,增加户册人口等事。 说到底,还是为了大唐人口充实,国力增长,乃至于将来有一天,他李承乾也拥有祭祀台上的资格。 “臣领旨。”长孙无忌面色凝重的拱手。 “时间没有多少了。”李承乾轻叹一声,道:“朕在长安时,能做就多做些事,一旦朕离开了,长安城就交给舅舅了。” 长孙无忌躬身道:“陛下放心,大唐万安,长安万安。” “大唐万安,长安万安。” 第六百零一章 恭贺陛下,掌控雷霆(第三更) 四月初夏,天色阴沉。 玄武门上,禁卫森严。 李承乾站在城头上,看着远处的重新在北苑当中竖立起来的城门,看向一侧的李勣说道:“太史局推断天象,今日有暴雨,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在不像是有大雨的样子。” 一身红衣金甲的李勣深深的嗅了嗅空中的气味,然后看向李承乾道:“太史局说的不错,今日的确有暴雨,不过可能还得一阵。” “无妨,正好聊聊。”李承乾看了左侧一眼。 长孙无忌站在李承乾身侧,唐俭,于志宁,马周,来济,张玄素,张行成,阎立德,刘德威,杜行升,长孙祥等人皆在。 李勣站在另外一边,苏定方,薛仁贵,薛万彻,李安俨,尉迟敬德,程知节,殷元,李孝逸,丘行恭等人,肃然站立。 “臣这几年在安东前线经营,高句丽除了偶尔骚扰以外,实际上多处以守势。”李勣叹息一声,说道:“大唐坚持不易,可是高句丽更难,泉盖苏文手上的精锐不多,一旦被臣找到机会咬上一口,他也是要痛彻骨髓的。” 李承乾轻轻点头,神色无比满意。 “陛下行人心分化之策,起初效果很好。”李勣看了李承乾一眼,小心的说道:“但是之后,泉盖苏文杀了不少高宝藏的亲信,之后,愿意和我们联系的人就少了。” “无妨。”李承乾不在意的摆摆手,道:“实际上更多的人不是不满泉盖苏文,而是屈服在他的权威之下,等到他日,我们打破他的权威,这些人该敬畏和屈服的就是大唐了。” 李勣立刻明白了过来,说道:“我们攻的越凶,他们就越害怕。” “是这个道理。”李承乾轻轻笑笑。 “还有百济。”李勣收敛神色,继续说道:“泉盖苏文明面上对百济依旧信任,但实际上已经开始防备他们,甚至有些时候,已经打着在战场上用他们做炮灰的打算了。” “谁也不是瞎子,百济有了异心,只要一点小动作,泉盖苏文就能察觉。”李承乾摆摆手,说道:“但这其实没多大作用,本质和之前的东西一样,消耗的是泉盖苏文的战争潜力。” “大唐可以败无数次,但泉盖苏文,他败一次,他就死定了。”长孙无忌站在另外一侧,肯定的接口。 “是这样。”众臣全部赞同的点头。 大唐这几年即便是因为大雨导致天下减产,但实际上在大唐世家那里,还有相当多的粮食。 朝中有金银就能够购买来,大唐的战争潜力,远还没有到全部挖掘出来的地步。 只要不是像杨广那样的大溃败,完全能够支撑。 李承乾点点头,看向头顶逐渐浓重起来的阴云,轻声说道:“但说到底,还是要攻破平穰城。” …… 风起了。 浓重的黑云从北方而来,雷霆在其中不停的窜动。 轰鸣般的响雷声滚滚而至。 三只纸鸢在半空中不停的随风飞扬。 玄武门上,所有人都在紧紧的看着这三只纸鸢,唯恐在雷霆劈下之前,就已经有雨滴落下了。 纸鸢最怕的,就是雨。 当然,他们已经将纸鸢用的纸全部换成了丝绸,连接的铁丝,也是考工司专门拉出来的。 但是一旦丝绸被大雨彻底浸湿,他们也难以飞在高空中。 “轰隆”一声巨响,刺目的雷霆,在半空中突然出现,一下子就炸裂了天空。 雷霆蔓延而下,同时击中了三只纸鸢。 下一刻,电流窜击而下,狠狠的轰击在了北苑内高竖三支三丈铁棍的城门上。 “轰隆”一声,城门瞬间崩溃。 就在这个时候,三支伏远弩箭突然从东方直飞而起,朝着坍塌的城门远处而出。 就在三只伏远弩箭飞在了高空中的时候,突然间轰隆一声,雷霆再度在半空出现。 下一刻,弩箭带着巨大的力量猛然向下斜扎而去, “砰”的一声,带着无尽雷霆的三支弩箭弩箭狠狠的砸在地上,地面瞬间炸开。 烟尘四起。 哗啦声突然出现在天地之间,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在蔓延到了天边。 玄武门的众人,这才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没想到竟然真的能成。”长孙无忌站在另外一侧,喃喃的说道。 李承乾摇头,说道:“那终究只是一座临时搭起的城门,相比于城坚池深的平穰城,还差的很远,更别说平穰城的城门内还有大量的石块堵门,想要一击而破并不容易。” 看着言语开始谨慎起来的皇帝,李勣想了想,说道:“这层手段能用,但不能用在平穰城的北门,依臣看,还得临时寻找合适的地方,寻找合适的时间,寻机而作。” “卿看着办。”李承乾这个时候,神色出乎意料的平静:“就像是之前说的,高句丽一次失败也经受不住,而大唐,大唐的承受力要强的多……到了如今的地步,大唐就算是乱上一阵,朕也能收拾,只要能攻破平穰城。” 深吸一口气,李承乾看向李勣,说道:“攻破平穰城,将里面的粮草和金银,所有一切值钱的东西全部都运送回大唐,这样这一战我们就不亏,这样我们就能继续支持下去。” “喏!”李勣沉沉拱手,他明白,这是皇帝给他划下的最后的底线,大唐能够承受更多,但他必须攻破平穰城。 “任何一次大战,都有可能会连累到一个国家的灭亡。”李承乾看着李勣,神色轻松的说道:“若是别人在前线领军,朕或许还要担心一些,但英国公在军前,朝中所有人都放心国公的谨慎。” “臣谢陛下信任。”李勣感激的拱手。 李承乾转过身,看向前方被雷电轰塌的废墟之地,他淡淡的说道:“至于这些东西,卿想用就用,若是不方便,完全可以将它放在一旁……这些工部,将作监和少府监改良了投石车,弩车,还有刀盾,大大的增强了破城之力,朕不怕攻不破平穰城。” “是!”李勣神色肃然起来。 “阎立本,杨务廉,丘行掩,他们三个人朝中大匠,全部跟你去军前。”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朕再给你补一个人,殿中少监韦弘机,他在营造,桥梁之道上也有足够的才能,卿用就是了。” “喏!”李勣沉沉的躬身,他知道,皇帝将家底也拿出来了,尤其是韦弘机,现在是负责督造洛阳宫。 “至于眼前的这些雷电。”李承乾笑笑,说道:“卿若是有时间,就在即将攻破平穰城的前一夜,在平穰城外做场戏,让他们看看这雷霆杀伐的场景……古有黄帝用雷公电母与风伯雨师争斗,如今这雷霆之能,归大唐所用了。” “恭贺陛下,掌控雷霆。”群臣齐齐躬身,神色恭敬,便是李勣和长孙无忌也不例外。 李承乾平静的转身,向着玄武门下走去,同时说道:“走吧,回两仪殿,大军征伐高句丽,我们要做到每一个细节都提前准备好,这样军前,才能有足够的容错空间。” “喏!”群臣神色凛然,然后跟着李承乾的身后朝两仪殿而去,就如同他们当年跟随太宗皇帝一样。 …… 五月,诸王逐渐的汇聚京中。 荆王李元景前来梁国公府吊唁上香。 荆王的女儿是房遗则的夫人,所以他回到长安之后,给自己的亲家上柱香,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房遗泽不在,房遗爱主持招待,之后,将人引入后堂。 无声中,却将内外仆人侍女全部驱散。 “我若是避嫌不来,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李元景稍微松了口气,转口问道:“杨家如今是什么情况,怎么听说杨思讷有调离长安之象?” 房遗爱点点头,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递给李元景说道:“这是杨叔父从城外庄园转过来的一封信,他的两位兄长都被陛下调到了南方,他估计陛下也不会放过他,今年后半年就会将他调离长安了。” “陛下在驱逐隐患。”李元景点点头,随即皱眉道:“没有了杨家诸事不便啊!” “不是没有了杨家,是三省六部都没有了日后在关键时刻应和之人。”高阳公主从内室走了出来,捧着一壶茶,到了李元景身侧,说道:“王叔,若是到时三省六部当中没有一个响应的人,会有大麻烦。” “杨思讷的刑部侍郎。”李元景点点头,说道:“的确,他一旦外调,那么的确就少了一个呼应的人,怎么,有没有什么可替代的人选?” 房遗爱摇摇头,说道:“仔细想过来,阿耶曾经提拔过不少人,但是很多人,如今都和陛下走的很近,越往高位越是如此,所以我们能用的人很少。” “很少,也还是有的,谁?”李元景直直的盯着房遗爱。 房遗爱轻叹一声,说道:“不是谁,是礼部尚书这个位置,按照朝规,礼部尚书杜行本,年底就要致仕了。” “礼部尚书,这个位置不错。”李元景顿时品味出了礼部尚书这个位置的要害。 房遗爱抬头,说道:“但是也有好几个人相争,比如李百药,温大隐,而我们则是希望叔父能够竞争这个位置。” “我!”李元景轻轻眯起了眼睛,随即他摇摇头,说道:“我的可能性不大,皇帝不会随意将我放回京的,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十一弟。” “姐夫?”房遗爱顿时迟疑了起来,他看着李元景说道:“姐夫虽然是自家人,但他的品性,在关键时刻,他会选择陛下!” “这样更好。”李元景轻轻笑了,低声说道:“我们也不是一开始就要争皇位的。” 他们是要朝廷乱起来。 第六百零二章 大唐皇帝令:东征,为中国子弟报仇!(第一更) 五月二十三日。 太宗文皇帝忌日。 一大早,浩浩荡荡的队伍便已从长安城出发,前往昭陵。 李承乾坐在御乘当中,拿起一旁的锦盒,看向对面的苏淑说道:“那么便定下,以窦氏女为皇太子妃。” “嗯!”苏淑点头,说道:“豆卢家的女儿为厥儿的王妃。”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也好,局势如此。” 苏淑没好气的白了李承乾一眼,说道:“豆卢氏的确势弱,方便陛下掌控,但以如今形势,还是需要以窦家为外援,稳定天下,如此长安稳固,陛下在军前也不需要担心什么。” “朕担心的,不是现在的事情,是以后。”李承乾摇摇头,说道:“窦氏庞大,子弟良莠不齐,一旦在象儿的身边有所蛊惑,那么将来,说不定会有大祸。” 玄武门之变。 皇太子实力太强,首先威胁到的就是皇帝的权力。 李承乾娶了苏淑为太子妃。 李世民当年考量的未尝不是这里面的要害。 如今轮到李承乾做皇帝了,他为李象预备队完美太子妃是豆卢氏,豆卢氏并不是太强,家中又有贤才,将来足够帮助李象稳定住局面,同时又不让李承乾感受到威胁。 苏淑坐在对面,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承乾,问道:“那么陛下,你能控制住窦家吗?” 李承乾微微一愣,然后神色平静的点点头,说道:“不难。” “这便是了。”苏淑笑笑,说道:“窦家嫁女为太子妃,自然会想到这几十年间会受到皇帝的猜忌,但也仅仅是这几十年,等到你我百年之后,太子登基,那个时候,就是他们收获的时候了。” “那么那个时候呢,象儿控制得住窦家吗?”李承乾直直的看着苏淑。 “阿耶和伯父,陛下都将他们放在外面,象儿难道就不能学学吗?”苏淑毫不退让的看着李承乾。 苏亶和苏勖,两人现在一个是扬州大都督府长史,一个是沈州刺史。 两个人都在远离长安的地方。 苏淑很早就看出来,李承乾是刻意将他们放在外面的。 “那不一样。”李承乾摇头,说道:“朕之所以将岳丈和姑丈放在外面,是因为现在在朝中有舅舅坐镇,他们两人调回来,难免会和舅舅起冲突,等到将来舅舅致仕之后,朕就会将岳丈和姑丈调回来了。” “象儿也可以这么做。”苏淑看着李承乾,说道:“陛下,而且那个时候,说不定良嗣和瑰弟便能如同舅舅如今这样的镇压窦氏。” 苏良嗣和苏瑰。 实在不行,还可以加上一个苏定方。 “好吧,便这么定下吧。”李承乾轻叹一声,看向苏淑道:“象儿还年轻,还有很多可塑的地方,皇后,你要好好的看着他,同样也要好好的看着自己,你在,朕便什么都不担心。” “陛下放心,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苏淑伸手抓住了李承乾的手腕。 她何尝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只是相比于现在,她更加担心未来。 李承乾能够现在坐在这里,便算计二三十年后的未来,这种能力李象没有。 李象算不上平庸,但绝对没有李承乾和李世民那样的能力。 次子李厥的能力实际上也算不上太好。 起码在他们现在这个年纪,还没有表现出什么过人的地方。 这种情况下,一个出色的太子妃和王妃,对他们而言就非常重要了。 起码李象在太子阶段,不会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他的位置。 至于将来,他们两个百年之后,苏淑相信李承乾能够布置好一切。 李承乾同样明白苏淑在想什么,但他更加担心,是他用尽一生的力气去削减世家的势力,在李象手里可能会得到回复。 心里轻叹一声,或许,他应该提前为未来做准备。 窦家? …… 昭陵,山腰献殿。 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黑色的通天冠上绑一条束带的李承乾站在石案之前。 他的身后,苏淑和李象并排而跪。 在更后面,是带着他的儿子的诸多皇妃,之后才是长孙无忌等一众文臣武将,还有李元景,李恪等一干宗室诸王公主,以及密密麻麻的无数官员,外使,甚至是普通百姓,全部跪倒在昭陵上下。 李承乾将手里的高香插入香炉,然后跪倒,沉沉三叩首。 四野的火炉中立刻燃起汹汹烈火,青烟袅袅直冲天际。 整个昭陵上下,所有人跟着顿时一片哀恸的哭声。 李承乾抬起头,看着石案上的牌位。 他父皇的音容笑貌,顿时出现在他的眼前。 “父皇!”李承乾目光看向前方,神色哀戚中,带着一丝坚定。 石案上摆放着很多祭品,但最重要的,是三样。 李靖从昆仑山带回来的昆仑玉。 长孙无忌编修的永惟律。 册封窦氏女为太子妃的诏书。 李承乾的心中,一时间有无数的话想要说。 “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而立”的谶言已经被他毁了。 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死了。 弘农杨氏的确有想要趁乱取势的想法,因为那件东西落在了他们手里。 这些话,很多已经过去了,很多根本就没有必要去说。 “父皇,儿臣即将派兵东征高句丽,你若是上天有灵,就保佑儿臣保佑大唐,一战功成,灭了高句丽吧。”李承乾一句话说完,然后沉沉的叩首在地。 “请太上皇庇佑,大军征伐,一战功成。”皇后,太子,诸王,还有群臣齐齐叩首。 李承乾站了起来,转身看向昭陵上下的无数内臣外使,猛然怒喝道:“大唐皇帝令:东征,为中国子弟报仇!” “东征,为中国子弟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声音轰传四野,天地震惊。 …… 五月二十三日,皇帝下旨,立成都县令窦希瓘之女窦沂为皇太子妃。 定于一月之后完婚。 …… 高阳公主府,后院内室。 房遗爱将手里的本章递给一侧的高阳公主,说道:“并州大都督府长史窦孝谦的孙女,太穆皇后堂兄弟曾孙女。” “算起来,辈分上还是我的外甥女。”高阳公主拿过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道:“这是预料当中的事情,皇帝以窦家帮助太子镇压长安,那么一时间就谁也别想动。” “这都没什么。”房遗爱轻轻摇头,说道:“如此一来,宫中协助皇后留守的,就是内侍少监窦知节,他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宫中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心里自有主张。”高阳公主平静的摇摇头。 “公主宫里有人。”房遗爱轻轻点头,说道:“是的,上次说过了。” 高阳公主看了房遗爱一眼,轻笑一声,说道:“大事做不了,但是盯一下宫里的动静,查找一点漏洞,甚至在关键时刻打开城门,也是可以的。” “这样的人宫里可不多!”房遗爱惊讶的看向高阳公主,伸手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摩挲起来。 高阳公主有些得意的笑笑,然后摇头道:“人是谁不能告诉你,事关重大。” “好!”房遗爱不在意的笑笑,然后问道:“公主,你觉得韩王能抢到礼部尚书的位置吗?” “不管能不能抢到,都得抢啊!”高阳公主轻轻抬头,眯着眼睛说道:“那是我们整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 “不,我们最重要的一环,是皇帝离开洛阳,前往军前。”房遗爱看着高阳公主,问道:“公主,陛下真的会去吗?” “会!”高阳公主很自信的点头,说道:“我比你们要了解他,他是那种事事都希望超越父皇,但事事都做的不成样子的人,所以,高句丽,他必然去的。” 李承乾一次次的说了自己不去高句丽,但总有人坚定的认为,他一定会去。 高阳公主便是如此。 摇摇头,高阳公主低声问道:“柴令武那边情况怎样了,柴哲威这个禁卫将领……” 房遗爱咬着耳朵,低声和高阳公主说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他们,真的很像一对恩爱夫妻。 上畅销了 第三次上畅销了。 感谢编辑蓬莱大大,大大是真的推我。 感谢所有的读者朋友们,愿大家安康。 这本书走到现在真的不容易,感谢大家的追读。 节奏已经开始提了。 今年晚上的第一张更新,太平公主谋反案,全面爆发。 这些是之前的思路,会顺着写下来。 之后,我会开始思索这种全面革新的思路和方向。 最近在看《宰执天下》,里面韩冈的改革思路值得我好好去学,将我自己的思路,汇集到一起去。 然后写下去。 三月份了,春天了。 愿所有的朋友,还有我自己,新春好远,身体健康,心想事成,万事如意,财源广进。 财源广进。 财源广进。 今天晚上还有三章,明天凌晨十二半左右还有一章。 谢谢大家。 [比心] 《大唐李承乾:请陛下称万岁》上畅销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百零三章 这一战,朕要以本伤人(第二更) 两仪殿中,无数官员来回不停的走动。 一本本奏本被送到了站在大殿右侧的许敬宗,李义府和裴炎三人手中。 三个人快速挑选后,将其中三本奏本送到了张阿难手里。 张阿难快速看了一遍之后,将其中一本递向站在高句丽沙盘地图之前的皇帝手里。 李承乾打开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侧身看向一旁的李靖,李勣,长孙无忌和崔敦礼。 苏定方站在稍后一点的地方。 “行军作战的时候,不需要太顾忌,该怎样就怎样。”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朕这里,只管你们的后勤,粮草军械,朕会尽一切可能的送到军前,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一切以拿下平穰城为最终目的。” “臣明白。”李勣肃然拱手。 “以正合,以奇胜。”李靖站在一旁,看向眼前的沙盘,轻声说道:“一定要让高句丽明白,大唐这一次不着急,有的是时间和他们慢慢耗,然后瞅准时机,一刀捅开平穰城。” “是!”李勣认真的点头。 大唐对高句丽一战,最详细的战策已经出炉。 大军分三路,以李勣为军中主帅,牛进达为中军总管,苏定方为左军总管,刘德敏为右军总管,尉迟敬德为后军总管。 李勣率大军坐镇平穰城对面的君陛城,指挥各路大军。 牛进达统帅攻平穰城事。 苏定方指挥十几路大军杀入东面山中,然后从山中绕后包抄到平穰城东南,从背后直插平穰城。 刘德敏率领水军,清剿高句丽沿海出现的一切船只,包括百济。 最后分水陆两军,一路从沿着大同江而上,杀至平穰城下,一路从陆路包抄平穰城后。 任何威胁到大军的力量,全部清除,也包括百济人。 …… “军中所有的方略,包括高句丽江北都督府,人心分化之策,还有其他各种军械,当用则用,不当用就弃。”李承乾看向李勣,果断的说道:“别让任何因素干扰到你破平穰城。” “臣领命。”李勣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此番的军略,是由兵部领衔,李勣总领,李靖查缺补漏,会和军中数十位大将共同商讨出来的。 几乎是分析到了高句丽的每一个弱点和每一个可以攻击的方向。 然而这些,一切还是要看军前的临机指挥。 如今的大唐,经过李承乾这几年的经营,已经有了能够以本伤人的底气。 “军前的将领,人员调动,一切权力,全部交给爱卿,便宜行事,先斩后奏。”李承乾看向李勣,说道:“朕这里不做要求,一切拿下平穰城为前提。” “臣明白。”李勣点头,拿下平穰城,什么事情都没有,拿不下平穰城,罪责全部都在他的头上。 “虽然军前战略爱卿说了算,但朕这里,还是要额外叮嘱一句,不要跳战。”李承乾指向大同江两侧,说道:“一定要保证后援能够跟上,不要轻易去冒险。” “是!”李勣认真拱手,丝毫没有因为李承乾之前说一切都交给他,而现在又做限制有任何不满。 李承乾轻轻点头,说道:“大唐这一战,是国战,与高句丽又何尝不是如此,对泉盖苏文而言,更是要命的东西。” 左右群臣全部赞同的点头。 “若朕是泉盖苏文,朕会发动高句丽的所有士卒和百姓,以境内的每一处山川河流设置障碍,布置陷阱,尽可能让大唐的军士每前进一步,就付出巨大的代价。”李承乾目光重新看向了沙盘。 “高句丽疆域广阔,即便是大同江两岸,也有无数可以登岸的地方,所以有些顾忌不到的地方,泉盖苏文就会稍微放松一些,在稍后地形更优的地方布置陷阱。”李承乾看向李勣,认真说道:“为了获取某一战的胜利,泉盖苏文一定会先期舍弃些什么,然后诱敌深入……” “臣明白。”李勣认真的点头。 “尤其是水师方面,做好约束,水师步卒登岸,不许超出弩箭的覆盖范围。”李承乾说出了最担心的地方。 “臣领旨。”李勣沉沉拱手。 …… 李承乾笑了,然后说道:“辽东方面,无需担心,沈州刺史苏勖会做好一切军粮和兵械的调运之事,在更后面的河北道,张公亲自坐镇冀州,加上定州的崔仁师,坐镇幽州的卢国公,坐镇营州的张延师,坐镇魏州的房遗直,郑州的王大礼,还有洛阳的宿松县公,以及朕。” 李承乾和郑仁泰在洛阳,其他从郑州,魏州,冀州,定州,幽州,营州,辽东,到安东,军粮会一路运送上去,每一地都有重臣镇守,确保不出任何问题。 “其他唐相,阎卿,负责天下粮收。”李承乾看向李勣,笑笑说道:“大唐对高句丽的准备,其实从贞观二十年,父皇从高句丽回来时,就开始准备了。 这两年虽然天下大水,但十万大军三年的军用所需,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全部准备到位。” 李勣除了拱手,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另外,今年到现在,上苍降雨,已经确定会比去年少很多,所以今年有很大可能是丰收之年。”李承乾看向群臣,说道:“这样只需要两年,大唐就能做到三年的大战储备,所以六年……” 李承乾盯向李勣,最后说道:“爱卿有六年的粮草储备,爱卿可以不用那么紧张,但也需要记住,六年之后,大唐就一滴粮食也挤不出来了。” “臣明白。”李勣点头,说道:“臣绝不会让一切拖到那个时候。” 六年只是最大化的一个数,一旦天下大灾,大唐到了必须这些粮食来赈灾的时候,这些粮食该动还得动。 当然,到了后面,不管是大唐军中,还是高句丽军中的将士都会死伤到相当程度,军前需要的粮食就没有那么多了。 更准确的说,李勣必须在军中做出军粮充足,足够支撑六年战事准备的架势,去吓泉盖苏文和高句丽人。 说到底,这还是攻心战法的一环。 当然,涉及到数十万人的厮杀,任何一个能够能胜利增添砝码的手段,都是最好的手段。 …… 李承乾点点头,转身看向另外一边的李靖,说道:“整个天下,朕其实是没有多少担心的,唯一可能会让局面崩坏的,是西突厥的阿史那贺鲁,所以卫国公晚走一些,太子大婚之后,和贺鲁一起离开长安。” “是!”李靖肃然躬身。 “国公回去之后,多在西吐谷浑待一待,那里地势低,空气好,温暖也好,适宜休养。”李承乾笑笑,说道:“有国公在西昌州一日,朕和大唐便可以一日高枕无忧。” “臣领命。”李靖沉沉的拱手。 李承乾转身看向李勣,说道:“英国公过几日便启程吧,不用等太子大婚,卿是尚书右仆射,从长安城抽调各部官员,先行抵达洛阳,调运粮草军械。” “臣领旨。”李勣肃然拱手,皇帝这些年,一直没有撤掉李勣的尚书右仆射,就是因为他行事能更方便一些。 “至于爱卿家中,敬业已经随在太子身边读书,等太子大婚之后,朕授他太子崇文馆校书,在太子身边多待几年。”李承乾微微抬手,李敬业今年十六岁,在李象身边读书已经好几年了。 “谢陛下!”李勣懂李承乾的意思,让他可以安心在军前效力,他的家人,读书和前途,皇帝都会照顾好的。 李承乾目光微微闪烁,李敬业将来谋反的事情,的确有他自己的几分野心,但终究原因是唐室衰弱。 李承乾扫了后方的裴炎一眼,然后重新看向沙盘,神色严肃的说道:“当年房相和魏相为什么反对大唐东征高句丽,最重要的原因,便是灭国高句丽之后,高句丽的数百万百姓,我们管不起,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粮草。” 群臣默默点头,占领区的百姓也是百姓。 “所以,所有的事情,都记住一点,拿下平穰城后,夺了他们的粮草和财富,然后撤军北岸,将平穰城和南高句丽扔给高宝藏,让他自己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将所有压力都给他。”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我们最多在北岸盖几座粥棚,明白吗?” “臣等领命。”群臣肃然拱手。 不要做什么烂心的好人,军前不需要这样的人。 “灭亡高句丽,是父皇的夙愿,也是朕和整个大唐的夙愿。”李承乾叹息一声,道:“但我们不能急,攻破平穰城,拆掉他所有一切对北面的布置,这样,灭亡高句丽就算完成了七成,剩下,就是一点点逼迫三国内乱,最后相互灭国。” “是!”群臣神色凛然。 大唐要灭高句丽,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今日便这样吧,各自回去,忙碌起来,今日忙碌一分,大唐便少一分压力。”李承乾转身,目光直直的看着群臣。 “喏!”群臣对着李承乾神色肃然的拱手。 大唐灭高句丽,也是他们的夙愿,一定会做到。 …… “陛下,太子到了。”岑长倩站在殿门口,对着宏伟大殿中央的皇帝沉沉拱手。 “让他进来吧。”李承乾将手中的奏本批阅完毕,这才抬头。 站在丹陛之前的李象立刻拱手道:“参见父皇,父皇万安!”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朕已经让人收拾东宫了,大婚之前,会有人将你的东西全搬进去,日后,你去坐在东宫了。” “是!”李象沉沉拱手,眼底忍不住的有些兴奋。 李承乾笑笑,然后继续说道:“大婚之后,你就成人了,日后很多事情,都要在处理。” “是!”李象突然感到一阵沉重的压力袭来,心底甚至微微有些恐惧。 “每日你依旧去内书堂读书,但之后,回到东宫,由东宫诸师给你讲课,另外!”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朕东巡之后,你要监国,大的政事,你年纪还小,不适合处置,朕会让李延寿,赵持满和封言道他们,前往刑部听诉,挑选案件带回东宫。” “是!”李象已经明白了过来。 “不错,这就是你的皇祖父曾经给予朕的权力,朕如今将它给你。”李承乾看向李象,认真说道:“先刑部,然后大理寺,御史台,最后到尚书省,一点点的积累处理天下政事的能力,加大对天下政事的了解。 当你知道天下有多重的时候,父皇就到了可以放松的时候了,到时,你可别躲。” “是!”李象沉沉的拱手。 “最后,独自在东宫的时候,要节制不要胡来。”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认真说道:“你的长子,一定要是太子妃的儿子,这一点千万不能出错,不然就是取祸之道了。” “儿臣领旨。”李象瞬间神色凝重起来。 李承乾轻轻笑了。 第六百零四章 高阳公主谋反(第三更) 夜色之下,宫灯璀璨。 御辇落下,坐在上面有些打盹的李承乾,这才回过神。 看向四周,他已经出现在立政殿外。 深吸一口气,李承乾起身,从御辇之上走下,然后步入立政殿中。 对面,苏淑已经带人迎了出来,福身道:“陛下!” “皇后平身吧。”李承乾单手搀扶起苏淑,然后朝着中央主榻上走去,坐下。 苏淑站在一旁从托盘上,端起一杯清茶,递给忙碌了一天神色有些疲惫的李承乾。 李承乾接过清茶,目光示意。 苏淑很顺从的在一旁坐下。 “太子大婚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李承乾身体稍微靠后,微微的闭上眼睛。 这一阵子,他都在处理朝中的事务。 这一次东巡,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回来的。 光是从三省六部带往洛阳的官员,就比以往要多上许多。 每动一个人,朝堂上下的政务处置都要重新安排。 所以不仅是他,整个三省六部的官员,这些日子都很忙,而太子大婚的事情,李承乾只有交给苏淑来处置。 “基本已经处置妥当。”苏淑轻轻地捶打李承乾的肩膀,让他尽可能的放松下来。 李承乾轻轻点头,说道:“如此就好。” 苏淑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低声道:“太子大婚,陛下怎么看起来没有臣妾这般欢喜?” “欢喜自然是欢喜的,只是略微心情复杂罢了。”李承乾睁开眼,看向苏淑感慨道:“皇后应该还记得,东宫是你我住了十几年的地方,那里一早一木我们都熟悉,但如今那里成了太子的地方,便是你我再去那里也多有不便,朕的心绪有些复杂。” 李象没有大婚之前,在李承乾的感觉当中,整个皇宫都是他自己的。 但现在,太子大婚。 东宫立刻就一股从他的手中割出去的感觉,让他心理上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他自己也很诧异自己心底的情绪。 “陛下一天到晚尽瞎想。”苏淑没好气的白了李承乾一眼,道:“太子不住在东宫住在哪儿,总不能继续住在宫里吧,而且还有那么多的东宫属官,总不能住在掖庭吧。” 李承乾苦笑着轻轻点头,的确,太子住在东宫,是最优解。 后宫成年的太子是不能住的,能住的,只有东宫和掖庭。 至于说宫外,更不可能。 哪怕太子不被人蛊惑,万一一个不小心被人挟持,那问题可比从皇宫当中割出一个东宫要严重的多。 历朝历代为什么没有人改变这一点,便是因为这一点已经是内外相互妥协能够达到的唯一解 苏淑平静下来,握住李承乾的手腕道:“其实东宫从来不是什么个人寝殿,那里根本还是一座官廨,是整个朝堂的一部分,其他的,才是太子的寝居之所,实际上皇宫又何尝不是如此。” 李承乾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的确是这样的。 这个皇宫最大的职能不是让皇帝休养,而是让皇帝处理天下大事的地方。 东宫也是一样,他天生的职能,就是让太子履行储君职能的地方。 李承乾心中何尝不明白这一点。 只是在他稍微有些敏感的神经中,一想到东宫的太子六卫率将会在名义上归太子指挥,他的心里就有些不自然的别扭。 他何尝不知道,太子根本动不了东宫六卫率。 即便是当年他自己做太子的时候,实际上也从来没有掌控过太子六卫率。 这种不自然的别扭感,深深扎在了他的心底,难以去除。 李承乾心思微微飘荡。 他的父皇当年会不会也有这种情绪? 其实说起来,当年父皇偏爱青雀也是在李承乾大婚之后。 皇帝对太子的戒备。 李承乾心底一时间感到有些好笑,原来他也会有这种戒备。 或者说,是个皇帝都会有这种戒备。 汉武帝之于太子刘据。 杨广之于杨勇,杨坚。 李治之于李忠,李弘,李贤。 李隆基之于李瑛李亨的极度警惕,甚至到了变态的地步。 一日杀三子,就是历代帝王也很少见。 李承乾神色平静了下来,转身对着苏淑轻轻点头道:“皇后说的对,是朕一时间转不过来弯,现在好多了。” “陛下贤明。”苏淑终于放心下来,一边帮李承乾轻轻捶打按摩,一边问道:“陛下这次去洛阳,后宫谁跟着过去?” 李承乾略微沉吟,说道:“这一次前往洛阳,本身是为了稳定安东大军的粮道,而这几年的粮食,多数来自于山东,所以,出身山东世族的宫中后妃,都带上吧。 萧妃,张妃,兰儿和鸾儿,徐妃,加上裴妃,薛妃,就这几个吧,加个郑妃,她是贵妃,皇后不在,后宫以她为主。” “就知道陛下会带这几个人,不过以臣妾来看,陛下还是将韦妃也带上吧。”苏淑看着李承乾,说道:“杜家为陛下信重,不需要多做些什么,但韦氏还是欠些,陛下将韦妃带往洛阳,长安韦氏也能尽力些。” “的确,韦氏和杜氏联手,加上窦氏和舅舅,长安城,没人能动得了。”李承乾对着苏淑满意的点点头,伸手搂过她,说道:“还是皇后想的周到。” 苏淑靠在李承乾的怀里,低声问道:“那么陛下这一次去洛阳,大概要多长时间?” “今年去了,冬天肯定是不回来了,明年,明年大战正酣,肯定也没有时间,从宽而论,明后两年,应该能够拿下高句丽了。”李承乾停下来,看向苏淑,苦笑道:“等朕下次回长安,应该是在两年后,永惟六年的冬天了。” “一走两年。”苏淑抬起头,有些不安的看着李承乾,说道:“陛下,不会出事吧?” “应该是不会的,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有万一呢。”李承乾将苏淑扶了起来,看着他说道:“朕这一次走,张阿难和徐安都要跟朕一起去洛阳,窦知节留下,这样皇后有事除了舅舅,也能直接联系窦家。” 稍微停顿,李承乾认真说道:“殷元和杜荷,还有李玄嗣也都留下,他们三个虽然不显眼,但在关键时刻,能最大程度的稳定局面,再加上洛州都督丘行恭,长安应该稳如泰山。” “嗯!”苏淑稍微松了口气。 “有舅舅在,大局倒不用担心。”李承乾想了想,还是说道:“虽然有些不厚道,象儿每日承天门监国,让他每日早晚走通讯门入立政殿请安,皇后可以每日询问他对朝事的了解,同时有象儿在皇后和舅舅间缓冲,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妾身知道该怎么办。”苏淑轻轻笑了。 李承乾继续说道:“还有,朕虽然到了洛阳,但皇后依旧可以每日给朕去一封信,殷元和窦知节会将洛阳城中的事情分别向皇后禀奏,皇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以写在信中。” “妾身明白了。”苏淑轻轻点头,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窦家成了太子的母族,那么太子妃的母亲便是我们的亲家,皇后没事的时候,可以召亲家母进宫,随意闲聊些什么,窦家在长安的势力,不逊色韦杜两家,有什么百骑司不知道的情况,皇后也能通过窦家知晓,另外……” 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另外,逢年过节,中秋,重阳,冬至,除夕,新年,元宵,皇后都可以将诸妃的家人,诸公主,诸王妃,叫入宫中过节,实际上这些人家,便已经是整个长安城了。” 长孙无忌的长媳,便是李承乾的嫡妹长乐公主。 “臣妾明白了。”苏淑认真的点头。 “最后,皇后该怎么杀人,朕之前已经教过皇后了,若是舅舅出了什么事情,皇后觉得谁有问题,要么囚禁,要么勒杀,不要迟疑。”李承乾面色郑重的看着苏淑。 “妾身知道。”苏淑面色紧张的轻吸一口气。 李承乾上一次教他的杀人之法,她查过史书,历史上做这种事情的人不少,最经典的,就是吕后杀韩信。 李承乾轻轻搂住苏淑,低声说道:“这几年,最有可能出问题的是西突厥的阿史那·贺鲁,就算有什么事情,皇后也可以稳住,长安有舅舅,而朕就在洛阳,真到了危急时刻,一日一夜,朕就能杀回长安。” “是!”苏淑轻轻点头,李承乾看似是去了东都洛阳,但实际上也没有多远。 “真的,若是前线一切顺利,朕说不得会到骊山去散散心,到时候皇后和太子也可以一起去。”李承乾很轻松的笑笑。 “好!”苏淑很满足的笑了。 “嗯!”李承乾抬起头,脸色沉重下来。 真正会在后宫做手脚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高阳公主。 她会试图通过控制皇后,控制太子,来控制长孙无忌。 她才是整个长安,最威胁的人。 这个时候,怀里苏淑的声音响了起来:“陛下!” 李承乾低头,看着苏淑眼中期盼的目光,他轻轻笑了。 下一刻,李承乾已经抱起苏淑,大踏步的朝着床榻走去。 一时间,春光迷人。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两仪殿中,李象和窦忻站在殿中,对面躬身。 看着团扇之后第一次见面的窦忻,李承乾难得满意的点点头。 的确,虽然窦家的家世太强,让李承乾有些担心李象将来会有些控制不住,但是看到窦忻,他算是放心下来。 李象控制不住,窦忻也能控制得住。 诸般礼节结束,李承乾侧身看向一旁的苏淑,两人同时欣慰的笑笑。 李承乾微微抬手。 站在众多宾客左上的礼部尚书杜行本立刻高声道:“礼成,送入洞房。” “恭贺陛下,恭贺皇后,恭贺太子。”大殿之中的诸王诸公主驸马,还有满文臣武将,他们的家人,齐齐拱手恭贺。 “平身吧。”李承乾笑笑,说道:“来人,开宴!” 高阳公主站在柴令武身侧,跟着众人齐齐福身道:“多谢陛下!” …… 太子大婚,皇帝大宴群臣。 长安城免宵禁三日。 …… 六月下旬,夜风已凉。 喧闹了一夜的宫廷中,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高阳公主行走在两仪殿侧。 抬头看向四周。 她并不焦急离开。 这里也曾经是她居住过的地方 可惜,她很难再来的。 高阳公主怀念的在角落中走过。 突然,一道人影出现在黑暗的角落里,看到高阳公主,低声道:“殿下!” “嗯!”高阳平静的点点头,顺手将一张纸条塞到了对方手里,然后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朝着两仪门走去。 等到高阳公主消失在两仪门外,黑暗中的人影才走了出来。 掖庭令陈玄运。 陈玄运抬头看向四周,宫中的贵人们逐渐的散去,内庭的宫女在两仪殿进行收拾。 陈玄运平静的朝着两仪殿走去,四周根本无人注意他。 站在两仪殿外的角落里,陈玄运借着殿中的火光,看向手里的纸条:皇帝东巡,查宫禁薄弱之处。 转手,陈玄运就将纸条吞进了独自里。 夜风逐渐的冷了下来。 陈玄运的心,却逐渐的火热起来。 他抬起头,看向头顶夜空,群星璀璨。 紫微星璀璨异常。 怎么会? 陈玄运低头,看向甘露门的方向,不知不觉中,他向前走了几步。 “谁,谁在哪儿?”一声断喝从前方传来。 陈玄运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下一刻,他竟然转身跑了起来。 第六百零五章 窥测天象,窥伺宫禁,抓(第四更) 立政殿中,宫灯昏暗。 李承乾躺在床榻上,轻声酣睡。 苏淑躺在他的怀里,一样睡的很沉。 今夜太子大婚,他们两个虽然是皇帝和皇后,但诸王公主,还有朝中大臣敬酒之下,着实喝了不少。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 “陛下,陛下!”张阿难沉重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片刻之后,床榻上原本已经睡着的李承乾猛然睁开眼睛。 他侧过身看向殿外,张阿难的声音很响,几乎到了将他从梦中叫醒的地步。 这是不合宫中规矩的。 出事了。 李承乾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看了陷入沉睡的苏淑一眼,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的从床榻上走下。 顺手抓起挂在帷帐边缘的千牛刀,李承乾直接朝着中殿走了出去。 守在中殿的侍女立刻帮李承乾披上外衣。 “吱呀”一声,殿门打开。 李承乾披着黑丝龙袍,站在殿门内,手握千牛刀,看向殿外。 张阿难站在立政殿台阶之上。 孙武开带着一队禁卫站在台阶之下,所有人都神色肃然。 李承乾看了张阿难一眼,淡淡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陛下,有人窥伺宫禁。”张阿难拱手,说道:“之前,孙将军今日率人巡视宫中,发现有人躲在两仪殿的阴影中窥伺甘露门,便大喊了一声,谁成想,那人转身就跑。” “有鬼!”李承乾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今夜因为太子大婚的关系,宫中王公贵族不少,宫门关闭的比较晚,人走的夜晚。 有的人甚至醉在了宫里。 但无论如何,遇到禁卫巡查的时候,也不应该跑,哪怕是装醉都比跑好! 李承乾抬头,问道:“什么人!” 张阿难躬身,认真的说道:“陛下,是掖庭令陈玄运。” “陈玄运?”李承乾微微皱眉,随后点点头道:“朕记得这个人,可是掖庭令,本身就应该是收拾夜宴参与的人吧,他为什么会紧张,为什么会转身跑?” “陛下。”张阿难拱手,说道:“老奴觉得这里面问题很多,老奴请用刑。” “用刑你用就是了,何必来告诉朕?”李承乾有些诧异。 一个掖庭令,不过是从七品下的官职,管理宫人名籍,监管宫中女工事务,隶属内侍省。 张阿难就是内侍监,朝中从三品的官职。 而且他很早,从玄武门开始就跟着先帝了,如今依旧是宫中内侍当中的最高首领。 “陛下!”张阿难拱手,说道:“陛下可能不知,陈玄运是陈妃早年带进宫里来的,虽然陈妃早逝,但是陈妃的女儿正是高阳公主。” 李承乾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高阳的母妃早年因难产而死,所以高阳公主从小是被李承乾的母后抚养长大的。 宫中很多后妃也都是如此。 其中豫章公主,甚至被记在了李承乾母后的名下。 从礼法上讲,豫章公主也是李承乾的嫡妹。 所以高阳公主和李承乾,李治,还有李泰都很熟。 但是,对于高阳公主的母妃是谁,李承乾早就忘了。 “实在没有想到,高阳在宫中还有后手。”李承乾看向张阿难,问道:“你什么意思?” “陛下,如果查到高阳公主,那么那件事情?”张阿难认真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顿时失声笑了起来,咬牙说道:“她都已经到了窥伺宫禁的地步,朕何必要再留她,去,传旨,让御史大夫和起居郎上官仪入宫,你们审讯的时候,让他们两个旁听记录。” “喏!”张阿难认真拱手。 “若是确认真的是高阳让陈玄运窥伺宫禁的,就将赵国公召入宫中吧。”李承乾轻轻抬头,轻声说道:“或许现在真的是个好机会。” …… 甘露殿中,长孙无忌就着烛火,翻阅着眼前的记载。 他抬起头,看着坐在御榻上的李承乾,神色认真的说道:“陛下,陈玄运供认,他是受高阳公主指使,窥测天象和窥伺宫禁的,加上他和高阳公主的关系,事情可以确定。” 陈玄运虽然是掖庭令,但是身为内侍监,张阿难有无数的手段让陈玄运供认。 而且他的心理素质本身也不是太好,不然也不会因为窥测天象察觉不妥,然后观察甘露门被发现之后,吓的转身就跑。 李承乾轻轻点头,说道:“窥伺宫禁本就是大罪,只是朕没有想到他还有窥测天象的能力,高阳竟敢指使他窥测天象。” “陛下,宫中本就是北辰所居,在宫中预测天象,最能观察紫薇动向。”长孙无忌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然后低声说道:“陈玄运宫中窥测星象,实际上是在窥测陛下的吉凶,之后,甚至可能会行之巫蛊诅咒之事。” “所以,舅舅是同意朕动手了。”李承乾低头,目光深深的看向长孙无忌。 “臣从来没有反对陛下。”长孙无忌拱手,说道:“只是陛下,此事一旦和巫蛊事牵涉,那么死的人就多了。”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舅舅说的对,朕其实也在做如此考量。” 长孙无忌认真的点头。 “但是,此刻已经到了不得不动手的地步了。”李承乾忍不住的咬牙,说道:“你看看那上面所载,陈玄运之前窥伺过几次天象,并且将谶语传给了高阳,舅舅,别跟朕说高阳懂什么星象谶语,她是要找别人的。” 是的,星象之事,一般人哪里看得懂。 长孙无忌猛然抬头,看向李承乾道:“陛下,那些和尚?” 李承乾一愣,看向长孙无忌道:“舅舅是在说辩机?” “玄奘法师,便是星象大家。”长孙无忌点点头,说道:“臣和他言谈过几次,确认无碍,辩机跟随玄奘法师虽然没有几年,但是我朝僧侣多涉猎声明、工巧明、医方明、因明、内明等五明之学,星象属于工巧明范畴,辩机名僧,当懂得。” 李承乾抬头,看向一侧的张阿难,说道:“派人去查。” “喏!”张阿难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也就是说,这些年,和高阳勾当的那些僧侣,本身就是她为了推测星象所找的?”李承乾眉头紧紧皱起,然后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若是如此,高阳是什么时候,开始筹心谋反的?” “也不一定。”长孙无忌摇摇头,说道:“陛下,说不得其实是因为辩机通星象之学,所以公主才听得一二,至于什么时候动心,怕是在辩机死后。” “所以,她还是在怪朕,怪父皇杀了辩机了。”李承乾忍不住的咬牙。 长孙无忌没有接口,转口说道:“陛下此番东巡,宫中禁卫要带走一半,所以才有宫禁空虚,遭人窥伺之事。 陛下一走,公主必然还要联系陈玄运……陛下说的对,现在是不得不动手了。”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舅舅,我们原本想的,就是要谨慎的处置杨思谊,杨思训和杨思讷谋反之事,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杨氏大族,对他们动手,会让天下世家心生疑虑,这是原因其一,原因其二,是因为杨家行事谨慎,我们很难抓住他们的罪证,但是现在,高阳出了问题。” “陛下的意思是?”长孙无忌忍不住的抬头。 “先抓高阳,逼高阳吐口,然后顺藤摸瓜,抓杨氏众人!”李承乾拳头一握,同时说道:“舅舅,你觉得若是如此,天下世家是会觉得朕过分动手,还是觉得杨氏愚蠢,竟然和高阳联手?” 长孙无忌一愣,随即他缓缓地点头,说道:“若是天下世家觉得杨氏太蠢,只会觉得好笑,而不会觉得陛下过分,如此一来,在大军东征期间,他们还是会一样安分。” “是这样。”李承乾深深的看了长孙无忌一眼,说道:“同时,我们也要严格控制涉案之人,千万不能让此案过于扩大,一旦人心动摇,影响军前,就麻烦了。” “臣明白。”长孙无忌赞同的点头。 李承乾微微抬头,道:“先抓高阳,严审,同时传旨,召张相,卫国公,唐俭,马周,于相,来济,还有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一起商议处置高阳公主谋反事。 仅仅查高阳公主谋反事,其他的,牵连到谁,拿到证据之后,再抓人,没有证据的,一个人也不抓。” “臣明白。”长孙无忌认真点头。 “七天,七天之后,朕启程东巡,此案七日之内,处理完毕。” “臣领旨。” 第六百零六章 舅舅,人家要清你来了(第一更) 一阵阵急促的脚步从公主府前院传来。 听到了声音的高阳公主和房遗爱刚走出房中,就被数名千牛卫持刀堵在了房中。 高阳刚要发怒,房遗爱一把抓住了她,然后对着她轻轻摇头。 这些千牛卫,高阳公主不认识,但房遗爱却一眼就认出了好几个的。 窦家的,程家的,段家,丘家的,杜家的,韦家的……全都是朝中重臣家中的子弟。 虽然不少是次子和庶子,但也足够代表后面的人。 看到房遗爱凝重的神色,高阳公主不得不将心中的怒火压了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 随即,宗正寺卿李百药,雍州都督丘行恭,还有内侍监张阿难,一起走入了后院。 为首的,竟然是宗正寺卿李百药。 高阳公主的心不由得微微沉了下来。 丘行恭当年可是生吃了刘兰心肝的,而张阿难更是宫中诸宦之首。 他们的身份都在李百药之上,但现在一切却是以李百药为主。 李百药脸色阴沉的走到了后院门前,他冷冷的看了高阳公主一眼,开口道:“陛下口谕,令高阳公主,及驸马房遗爱,即刻入宗正寺休养,旨到起行,不得延误。” 高阳和房遗爱愣住了。 皇帝圣旨什么意思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宫中宫女后妃犯错,会被圈禁在掖庭。 但宗室诸王公主犯错,会被圈禁在宗正寺。 或者说,在被正式受审之前,是被关在宗正寺的。 李泰,李治,当年谋反失败之后,全都被关进了宗正寺。 现在轮到高阳了。 张阿难这个时候,上前一步,对着高阳公主躬身道:“殿下,请吧,宫中还有人在等着呢?” 高阳公主紧握拳头,咬牙看向张阿难:“为什么?” “公主做了什么,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张阿难轻叹一声,然后看向丘行恭道:“殿下是想让老奴派人动手,还是想让天水郡公派人动手。” “我们自己走。”房遗爱平静的看了高阳公主一眼,淡然的点头道:“公主,说不定是一场误会。” 高阳公主一下子平静了下来,转身看向张阿难:“我可以走,那么我家里呢?” “宗正寺会代为照顾的。”李百药冷冷的看着高阳公主,说道:“公主之子也是宗室,在他们被除宗籍之前,老臣保证他们不会出事的。” 高阳公主身体突然一冷,一种不好的预感终于彻底的将她全部淹没。 然而不等她问什么,几名千牛卫已经从侧畔走上,挟持高阳和房遗爱就朝院外走去。 等到两个人消失,张阿难才对丘行恭微微躬身,然后对着一旁挥手道:“查,掘地三尺的查!” “喏!”所有人齐齐拱手。 张阿难抬头看向丘行恭,说道:“郡公,城外?” “我亲自去,雍州府和右金吾卫的人会将那里掘地三尺的。”丘行恭点头,看着张阿难问道:“张监,陛下这次?” “陛下有十足把握。”张阿难平静的点头,然后转身朝着院外而去,他还要回去审高阳公主。 李百药点点头,跟着转身朝院外而去。 丘行恭不由得轻叹一声。 窥测天象,窥伺宫禁之事,形同谋反。 公主谋反,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 太子大婚,虽然有皇帝夜宴,长安免宵禁之事,但宫中百官依旧正常上值。 因为七日之后,皇帝就要东巡洛阳。 那个时候,大唐对高句丽的战事,就要正式开始了。 朝中近一半人要跟着一起去洛阳。 所以,即便是高阳公主是被从皇宫西门安福门悄然送进宫的,但依旧有很多人看到。 消息在最短的时间里,就传了出来。 不少人站在宫道上四处张望,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窦希瓘刚刚赶到宫中,就知道了这事。 看到站在不远处角落里的窦德玄,窦希瓘赶紧凑上前,拱手道:“叔父!” 窦德玄看了窦希瓘一眼,诧异的问道:“七郎,你如今都是太子岳父了,如今太子大婚,你应该在家歇息才是。” “叔父,陛下将侄儿从成都县令提为殿中少监时,就有嘱咐,让侄儿不要怠慢,要勤劳公事,为陛下分忧。”窦希瓘面色凝重的拱手。 “对了,陛下东巡,太子监国。”窦德玄立刻会意过来,点头道:“这一次陛下前往洛阳,时间要长一些,所以需要窦家多扶持一些太子,我说怎么这次前往没我呢?” “叔父如今是礼部侍郎,在陛下身边跟着,自然没有留在长安坐镇更有用。”窦希瓘感慨一声,然后低声问道:“叔父,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不太清楚,不过听过宫里昨天夜里出事了,所以今日才抓的人。”窦德玄忍不住的冷哼一声,说道:“我现在不在陛下跟前了,那些家伙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了。” “叔父!”窦希瓘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窦德玄神色平静下来,看向窦希瓘道:“具体情况,并不是很清楚,据说有人窥伺宫禁……” 窦德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看向窦希瓘身后。 窦希瓘轻轻转眼,刑部侍郎杨思讷面色凝重的站在那里。 窦德玄对着杨思讷点点头,然后拉着窦希瓘就离开了。 杨思讷没有在意两人的动作。 昨夜宫中的风声他也听说了一些,可是他不明白,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安排,为什么会牵涉到高阳公主? …… 两仪殿中,李承乾放下细竹金笔,惊讶的抬头:“高阳招了。” “是!”张阿难拱手,说道:“老奴没有动手,只是将内廷的刑具在公主面前摆了一遍,然后又向公主讲解了一下他们的用法和效果,公主便崩溃了,之后问什么说什么。” 站在张阿难一侧的李百药,尹君,刘德威,还有孙伏伽,全部嘴角微抽。 高阳公主虽然风言放肆,但她终究是金枝玉叶,内侍监的那些东西,高阳公主连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见了。 没吓死已经很不错了。 李承乾点点头,接过奏本,然后说道:“去将诸相叫过来吧,我们也该商量一下怎么处理此事了?” “喏!”张阿难拱手,然后快速的转身而去。 李承乾低下头,开始仔细查看奏本上的内容,越看他的脸色就越难看。 “砰”的一声,李承乾一巴掌狠狠的拍御案上,怒喝道:“该死!” “陛下息怒!”殿中群臣齐齐拱手。 李承乾抬头,这才发现长孙无忌,张玄素,李靖,唐俭,马周,于志宁,来济等人已经站在大殿两侧。 李承乾将奏本递给张阿难,然后冷冷的说道:“都看看吧,这就是朕的皇妹,驸马,王叔,还有刑部侍郎,他们竟然联合起来,打算等到高句丽前线遇阻之时,率兵杀入宫中,控制皇后和太子,然后举兵清君侧……舅舅,人家要清你来了。” 长孙无忌快速的扫了奏本一眼,将它递给唐俭,然后拱手道:“陛下,臣请抓人,如今证据已经支持陛下抓人了。” “陛下!”唐俭看完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此案涉及到荆王,刑部侍郎,又值朝廷东征时刻,如此的证据臣看还不够严实,臣请再查。” “的确,从房府,还有高阳公主别院找到的书信,虽然多有怨望,但难证他们谋反,说谋反也只是高阳一个人谋反,朕赞同再查。”李承乾轻轻笑笑,看向一侧道:“姑丈,出来吧,将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唐相和诸卿,然后根据线索查证,抓人。” “喏!”薛万彻在诸相惊讶的目光中,从西侧的偏殿走了出来。 看了诸相一眼,薛万彻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臣举告高阳公主,房遗爱,杨思讷,荆王等人谋逆,自从去年底他们拉臣与会之后,分别在今年四月,五月,六月又相聚数次,言谈到举兵清君侧,然后立太子为帝……另外,臣这里有荆王一封信,言及他曾经梦到手托日月,问臣何解。” 李承乾摆摆手,薛万彻立刻将信递给唐俭。 “先抓荆王,看看从荆王府上能不能找到杨思讷涉足的证据。”李承乾看了众臣一眼,然后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房二那里你去问吧,看看他那边怎么说,只要他照实说,朕这里不会牵连到房遗直!” 房遗直,房遗爱的长兄。 高阳公主谋反,房遗爱完了。 加上荆王是房遗则的岳父,房遗则也完了。 房玄龄一脉很有可能就此彻底消失。 这种情况,足够击穿房遗爱的心防了。 唐俭看了拱手领命的长孙无忌一眼,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上前,对着李承乾拱手道:“敢问陛下,陛下是否早就知道高阳公主谋反事?” 第六百零七章 辽东太冷,朕不会御驾亲征(第二更) 两仪殿中一下子静谧了下来。 静的甚至能听到心跳声。 其实,殿中群臣都能看得出,眼下这场突如其来的谋逆案多少是有些问题的。 但现在,唐俭却将这里面的问题彻底挑破。 皇帝早就知道高阳公主等人谋反,却一直纵容,直到现在突然抓人。 这种手段,可不是帝王正道啊! 尤其若是其中有什么挑唆之事,那就是皇帝在故意杀人。 若是这样,殿中的大臣,谁能自安? 李承乾叹息一声,然后轻轻点头道:“是的,自从他们拉拢姑丈时,朕便开始知道他们要谋反的事情。” 长孙无忌迅速的向上看了一眼,然后迅速起头。 李承乾轻轻苦笑,说道:“当初是有人弹劾姑丈酒后妄言,朕没办法,才将姑丈从右卫将军贬为左卫中郎将,之后便让他和薛仁贵一起在北苑秘密练兵,以高句丽战事所用。” 薛万彻和薛仁贵都是从辽东战场上下来的。 薛万彻在辽东待的时间更长,对于辽东那种极寒天气作战需要注意的要点,他最是清楚。 皇帝让薛万彻秘密练兵,是最合适的。 群臣赞同的点头。 李承乾叹息一声,说道:“朕只是让姑丈保密而已,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竟然以为姑丈从右卫将军被贬为左卫中郎将,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这才试探拉拢。” 殿中不少人嘴角微微抽搐。 薛万彻是右卫将军,驸马都尉,被人弹劾怨望,然后贬职为左卫中郎将,自然会有人认为他受了委屈。 而且再细究薛万彻酒后妄言之事,谁能想到皇帝竟然在暗地里委以他重任。 谁能想到,他竟然是皇帝的密探。 “敢问陛下,是谁接触拉拢的武安郡公?”唐俭面色凝重的拱手,有些细节必须要问清楚。 “这个,姑丈你来说吧。”李承乾侧身看向薛万彻。 薛万彻拱手,道:“回陛下,唐相,是高阳公主驸马房遗爱,房相过世一周年的时候,臣去祭拜上香,当时有人劝酒,臣就多喝了几杯,之后驸马找过来聊了几句,言谈之间就颇有暗示,臣可能回答有些含糊,之后驸马便多有再来。” “武安郡公是什么时候察觉到不对的?”唐俭紧跟着追问。 “是房遗爱言说荆王曾经梦到手托日月,然后荆王又亲自来信,询问梦托日月之意。”薛万彻的目光看向了唐俭手中的信件,重重的点头道:“那是荆王的亲笔信。” 唐俭的脸色凝重起来。 荆王李元景身份特殊,他是高祖皇帝在世诸子当中最年长者。 尤其是在去年襄邑郡王李神符病逝之后,他更是所有近支皇亲当中的最年长者,身份特殊。 同样,这种特殊,在某些时候,也会滋生野心。 “至于最后确定,是在去年年底时,在高阳公主别院,末将跟着房遗爱见到了荆王和刑部侍郎杨思讷,还有高阳公主。”深吸一口气,薛万彻转身看向李承乾拱手道:“臣也是在那之后,将事情告诉陛下的。” 李承乾轻轻点头。 唐俭略微思索,问道:“高阳公主是因为辩机的事情,之前她的供词里面已经有了,而房遗爱是因为自身仕途不顺,荆王是自有野心,那么杨思讷呢,他是刑部侍郎,这件事情为什么会有他?” 杨思讷,这件事情的核心就在他的身上。 他是弘农杨氏嫡系出身,一旦他确定谋逆,那么这件事情涉及的人就多了。 “朕如何知晓。”李承乾轻轻摇头,淡漠的说道:“按道理讲,朕待弘农杨氏也算不错,杨思讷如今更是刑部侍郎,一步而上就是六部尚书,甚至宰相,而且他们又不是杨广那一脉。” 杨广这两个字一出,殿中群臣心里便不由得一沉。 皇帝虽然说杨思讷不是杨广一脉,但他们是前隋皇室。 这些年从高祖皇帝,到先帝,到当今,虽然对于弘农杨氏拉拢不少,但实际上却是打压多过拉拢的。 这一点在场众人都清楚。 至于原因就更不必说了。 若是论及天下世家当中,哪家中对前隋眷恋不舍的族人最多,那么除了弘农杨氏,不会再有其他人家。 …… 李承乾侧身看向薛万彻,说道:“姑丈继续。” “喏!”薛万彻拱手,然后看向长孙无忌和唐俭等人道:“他们似乎非常确定陛下会在高句丽战事进展顺利时,御驾亲征,同时有万分肯定泉盖苏文一定能在平穰城挡住大唐的攻势。” 在场诸相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泉盖苏文一定能抵挡住大唐的攻势,以辽东的天气,那就意味着,这一次大唐攻平穰之战,会以失败而告终。 甚至是惨败。 “他们还说,一旦大军战败,朝臣将士必然死伤无数,那个时候,便需要有人来承担罪责。”薛万彻有些紧张的看了长孙无忌一眼,在场所有人立刻就明白,那个人一定是长孙无忌这个当朝司空,尚书左仆射。 长孙无忌重重的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 “那个时候,他们就会潜入皇宫,挟持皇后和太子,然后矫诏,派人接掌洛阳,在陛下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以清君侧之名,率军北上,谋反。”薛万彻说到这里,沉沉拱手。 清君侧。 薛万彻的一番话,将所有的事情,从开始到结束,一切都联系起来,成了闭环。 谁也无法再质疑。 唐俭转身看向李承乾,拱手道:“敢问陛下,陛下会御驾亲征高句丽吗?” 众人齐齐转身,看向李承乾。 杨思讷等人之所以有心谋反,便是笃定了李承乾将来一定会前往高句丽。 李承乾直接摇头,有些好笑的说道:“朕要御驾亲征,为何朕从来不知道,甚至这些年,朕至始至终都在说朕不会亲征高句丽,内外的许多安排,都是以朕不亲征高句丽而布置的,若朕想亲征高句丽,何必如此做。” 长孙无忌略微沉吟,拱手道:“陛下,若是高句丽战事进展顺利,大军围困平穰城,陛下不会动心吗?” 李承乾眨眨眼睛,身体靠后,闭上眼睛思索片刻,最后他冷静的说道:“不会,朕有自知之明,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朕心中明白的很,即便是前线战事再顺利,朕最多也只会前往平州转转,然后返回洛阳,辽东太冷,朕不喜欢。” 众臣一听,眼睛忍不住的抬了起来。 辽东太冷,李承乾不喜欢。 低下头,他们忍不住的感到有些好笑。 其实杨思讷的逻辑,他们心中都有些明白,当面对能轻松拿到的灭国之功时,便是皇帝也难掩心动。 之前他们没有想到这一点,但现在仔细想想,这种可能的确不小。 若是再有那么一两人揣唆,那么皇帝几乎是必然会去辽东军前,摘掉灭国之功这颗美妙的果实。 尤其还是李承乾这种先帝有过丰功伟业的皇帝,他心中难免有要盖过先帝的想法。 这种情况下,他去军前,几乎是必然。 不得不承认,杨思讷等人,在揣摩人心上的确有一套。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就看在皇帝身边的人能不能劝阻他了。 一般这个人是长孙无忌,他会离开长安前往皇帝身边劝阻,而杨氏恐怕会另有手段。 到时候,皇帝和长孙无忌恐怕会一起去高句丽前线,而若是在杨氏的手段下,军前大败,那么…… 这就是又一场的杨玄感政变。 这又是一个逻辑上的闭环。 …… 群臣忍不住的抬头看向神色平静的李承乾, 只是没有想到,皇帝终于还是没有要去辽东的想法。 因为辽东太冷。 这个理由足够说服殿中绝大多数人,也包括唐俭。 因为去过辽东的人,就都清楚那里的冬天有多冷,所以现在就是让他们去,他们也不会去的。 李承乾抬头,看向每个人,神色微微冷了下来:“诸卿,朕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些人的谋划极有道理,甚至万一说不定就被他们成功了,只是可惜,高阳忍不住提前派人窥伺宫禁,窥测天象,又碰到了禁军巡查,心虚之下,才让这一切阴谋暴露。” 群臣轻轻点头,将一切回头看,高阳公主派人窥伺宫禁是必然。 只是她做的太早了,皇帝还没走呢。 太忍不住了。 “说实话,诸卿,刚拿下陈玄运的时候,朕也有些迟疑,毕竟大唐东征高句丽在即,现在揭穿这个阴谋,隐患极大。”李承乾目光看向殿中的每个人。” 众人齐齐拱手。 他们明白,这里面凶险最大的是杨思讷。 杨思讷的父亲杨恭仁,在武德初年便是侍中,后来又任中书令,检校左卫大将军。 虽然在贞观初年,杨恭仁就被免了宰相之位,但没过几年,杨师道就已经接替魏征担任侍中,成为宰相。 整个弘农杨氏和大唐结合的极深,驸马王妃不必多数,几乎每一任的皇帝后宫都有即位杨氏嫔妃。 满朝上下不知道有多少杨氏子弟,不知道有多少官员和杨氏有联姻关系。 一旦逼反整个弘农杨氏,东征要不要继续,大唐还要不要继续了? 这些人,哪怕不明着起兵造反,哪怕仅仅是更改赋税数字,上面欺骗朝廷收不上税,下面欺压百姓逼迫造反,光是这些就足够李承乾和整个朝廷乱成一团了。 李承乾侧身看向薛万彻,叹息一声,说道:“最初听到这个阴谋的时候,朕便已经想过该如何处置。” 群臣下意识的抬头。 “那就是在朕东巡洛阳之时,将杨思讷从刑部侍郎,调任雅州刺史,让江夏郡王和卢承庆盯着他。” 李承乾看向诸臣,说道:“另外其兄杨思谊,朕已经在三月将他调任桂州都督,还有在去年调任洪州都督的杨思训,他们三兄弟分处南北,想要作乱谈何容易。” 雅州在巴蜀西南,桂州在黔州以南,洪州在江右。 雅州,桂州,洪州。 三个地方各在天南海北,相聚数千里,传递消息艰难不说,而且人生地不熟,还有人监视,想要谋反,做梦。 群臣轻轻点头,心中感慨,皇帝行事,的确周密稳重。 “将来即便是他们兄弟三人通过重重方式谋反,那个时候,高句丽战事已经结束,朕也有时间从容的来掐灭他们的野心。” 李承乾神色一掌重重的拍在桌案上,看向众人道:“然而,高阳让陈玄运窥伺宫禁,窥测天象,甚至不止一次窥测天象,说明他们等不及了,甚至很可能他们会破坏大军后勤,以至高句丽大战失败,从而达成他们的野心,尤其朕没打算去高句丽时,更是如此。。” 群臣点头叹息,的确是这么回事。 皇帝不去高句丽,那么他们的计划将受到极大的阻碍。 那个时候,你说他们是会停下一切计划,还是说会孤注一掷的赌一把? 若是弘农杨氏策划,那么他们十有八九会隐忍下来,等待下一次,但是有高阳公主,一切就不可控了。 群臣不由得感叹一声,杨家怎么找了高阳公主联手。 高阳公主本就不可控,还有一个一做事就出乱子的陈玄运。 窥伺宫禁,窥测天象被禁军当场抓住,皇帝也没有办法。 “陛下所言有理,臣赞同抓人。”唐俭拱手,说道:“只是不知道陛下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控制局面,毕竟大军东征在即,朕没打算株连太多,所以要抓任何人,都必须要有切实的证据,不能光凭一个人的胡言乱语就抓人……就比如荆王。” 群臣下意识的抬头。 “荆王是朕的王叔,宗室之长,不能光凭高阳的供词,就直接将他治罪,但是,高阳的供词,加上姑丈的举告,还有那份亲笔信,朕想要已经足够查抄荆王府了,诸卿以为如何?”李承乾直直的看着众人。 “喏!”群臣拱手赞同。 “先清查荆王府,同时撬开房遗爱的嘴,找出高阳公主府和荆王府的一切罪证。”说到这里,李承乾稍微停顿,看向群臣道:“若是在这两家,能找到任何杨思讷参预谋反的证据,再抓杨思讷。” “喏!”群臣忍不住的躬身。 这个时候,谁也说不出反对之意。 “很好,查抄荆王府,以彭城郡公为主,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宗正寺,还有雍州府一起参与。”李承乾转身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至于杨思讷,派人先盯死他的府邸,若是有人逃出即刻拿下,若是有人焚烧什么,即刻冲入府中,禁封全府。” “喏!”长孙无忌凛然拱手。 “诸卿。”李承乾抬头看向众人,说道:“朕之所以果断决定动手,一方面是因为局势逼迫,不得不如此,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现在这个时候,他们那些人的计划都还只在谋划阶段,还没有到动手的时候,若是那个时候再动手,杀的人可就真多嘞。” 群臣瞬间凛然,齐齐拱手道:“陛下贤明。” “都去忙吧。”李承乾坐在御榻上抬手,然后说道:“七日之后,朕正常前往洛阳,七日之内,查到哪步是哪步,不做过多牵连。” “陛下仁德。”群臣这一次终于轻松了下来。 皇帝如同预期一样的离开长安,那么事情就能够达到最大程度的控制。 这事所有人都愿意看到的。 …… 两仪殿中再度安静了下来。 李承乾侧过身,看向一侧。 许敬宗,刘仁轨,李义府,裴炎等人下意识的起身拱手。 李承乾淡淡的开口道:“你们觉得,朕这一次会不会太过心慈手软了,会不会留下有太多隐患?” 四人相互对视,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许敬宗率先拱手,道:“臣以为陛下处置甚为妥当。” “为何?” “今日陛下将所有一切都说的清楚明白,群臣自然感激,同时也会警惕。”许敬宗拱手,说道:“他日其他人再想做什么,就难了,起码在大军东征之时,天下安定,至于以后,东征大胜,人心自然安定。” “还是许卿会说话。”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淡淡的说道:“传旨下去,从今日开始,在大军东征期间,各州县录事参军,每月上呈地方情治之事于门下省,用以监察地方不法。” “喏!”许敬宗,李义府,刘仁轨和裴炎下意识的拱手,然而,李义府和裴炎的眼睛,率先亮了起来。 录事参军,掌总录众曹文簿,举弹善恶,监察地方官吏事。 一下子,皇帝的手,通过门下省,插入到了地方州县监察内部。 门下省,权力同时大涨。 然而可惜,只是大军东征期间。 第六百零八章 王叔,手托日月的梦,做的美吗?(第三更) 夕阳西下。 余晖遍照宫城之中。 两仪殿中,一摞摞的奏本摆在御案之上。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认真的处理一本本奏本。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李承乾下意识的抬头。 一身紫色官袍的马周,手里捧着一本奏本进入殿中。 “陛下。”马周将手里的奏本递给张阿难,然后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荆王已经被关入宗正寺,刑部,大理寺,御史台,还有宗正寺已经全面开始在荆王府连夜察查,相信不久之后就有结果。” “嗯!”李承乾看着马周点点头,道:“今日便如此,爱卿回去休息吧,你的病不能熬夜。” “是!”马周认真拱手,神色感激。 马周在永惟元年被查出来消渴症,是李承乾亲自参与治疗,他的病才逐渐的好转。 然而也仅仅是好转,消渴症无法痊愈。 好在李承乾刻意照拂之下,马周每日担负的朝事并不多,加上合理的饮食,适当的运动,消渴症才没有继续恶化下去。 马周转身要离开,但走了两步,他还是回头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放下手里的奏本,看向马周道:“怎么,还有事?” 马周深吸一口气,然后认真拱手道:“敢问陛下,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荆王之事?” “应该最后是会被囚禁北苑,永世不得出,诸子流放振州,不牵连诸县主和驸马,不牵连亲家和内外属官,当然,前提是他们没有介入其中,也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李承乾微微抬头,问道:“怎么,如今外面声音很大吗?” “是!”马周拱手,道:“高阳公主和驸马被抓之后,内外朝臣便开始议论纷纷,及至荆王被抓,宗室开始不安起来,尤其是韩王,他是王族,又是房遗爱的姐夫,所以有些担心牵涉其中。” 如果仅仅是高阳公主和房遗爱被抓,那么长安的百官和群臣会想是不是高阳公主又做了什么荒唐事。 但当荆王李元景也牵涉其中的时候,敏感的人立刻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要谋反? 李元景是房遗则的岳父,和房遗爱也是亲戚关系。 但是,李元景有一层身份非常特殊,他是高祖皇帝在世诸子当中的最年长者。 这一层身份,足够他在一些敏感的问题上拥有代表皇室的权力。 一个公主,一个亲王,接连被抓,绝对不是巧合,是真的有人在谋反。 “还有呢?”李承乾淡淡的问道。 “韩王已经闭门自守,吴王和蜀王也开始闭门自守。”稍微停顿,马周继续说道:“其他诸王有的去了纪王,赵王和蜀王那里去打探消息,有的设法通到了太子那边,另外,就在刚刚同安大长公主已经去求见皇后了。” 如今太子大婚刚过去没几天,诸王公主都还在长安,事情一下子闹开,立刻就传遍了开来。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宗室便已经如此人心惶惶,外面恐怕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现在这个时候,也应该将消息逐渐公布出去了。” “臣也以为如此。”马周终于松了口气。 李承乾侧身看向一旁,道:“刘卿。” 刘仁轨认真肃然的站了起来,拱手道:“陛下!” “你来起草公文,将掖庭令陈玄运窥伺宫禁窥测天象之事写明,然后将他供出是高阳公主指使也写上去,从高阳公主那里牵连到了荆王的事情也写上去,但就此而已。”李承乾认真的看向刘仁轨,说道:“其他武安郡公薛万彻和刑部侍郎杨思讷涉案之事,一概不提。” “喏!”刘仁轨肃然拱手。 李承乾转身看向马周,说道:“马卿,你传话下去,这一次高阳公主谋反案,一切以实据论罪,只要没有涉案的,哪怕是房遗直,朕也不做丝毫追究。” “陛下仁德。”马周彻底放心下来,然后拱手道:“臣告退。” …… 看着马周离开的背影,李承乾轻轻笑笑。 他侧过身,问道:“杨思讷那边如何了?” “启奏陛下!”徐安从一侧走上,然后认真拱手道:“张监如今在那边亲自盯着,府外,千牛卫,金吾卫,雍州府已经全部盯死,府中,百骑司也已经潜伏到位,其他只等陛下一声令下,后者府中有了异动,立刻抓人。” “也就是说,杨思讷那边,到现在没有任何异动?”李承乾目光不由得一挑。 “是!”徐安拱手,说道:“他或许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李承乾轻轻抬头,随即,他淡淡一笑道:“要么是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察觉,要么就是他已经提前销毁了所有的一切,十有八九,在他的府上不会有任何收获。” “是!”徐安点头,他小心的问道:“陛下,要不要做些什么?” “不必。”李承乾摆摆手,说道:“他和高阳,房遗爱,荆王一起密谋是必然的事情,光是这一点,朕就可以将他流放振州,他的两个兄弟也会受到牵连,而这已经足够了,大战在即,一切还是以稳定为主。” “喏!”徐安拱手退下。 李承乾目光看向许敬宗,刘仁轨,李义府,裴炎等人,说道:“公文弄好后,直接发布出去。” “喏!”众人齐齐起身,拱手道:“恭送陛下!” 李承乾迈步走下御阶,刚要离开,他又停步,说道:“传话下去,朕七月初一启程洛阳时间不变,朝中事情不要耽误。” “臣等领旨。”刘仁轨,李义府,许敬宗,裴炎等人拱手领命。 等他们抬起头的时候,李承乾已经不见了踪影。 裴炎小心的看向其他几个人,眼神带着询问,一场谋逆案,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 刘仁轨,李义府,许敬宗平静的处理着手上最后的事情。 平静的让裴炎感到一股冷然。 …… 夜色笼罩了整个宫城。 李承乾站在立政殿前的台阶上,目光眺望整个长安城。 即便是发生了谋逆大案,整个长安城已经非常熟练的进入了夜色的静谧之中。 仿佛整个谋逆大案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一件披风从后面披到了李承乾的身上,李承乾轻轻侧身,看向苏淑道:“今日姑祖母今日来过?” “嗯!”苏淑温和的点头,说道:“姑祖母在旁敲则击荆王的事情,不过妾身这边知道的不多,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朕已经安排下去了,姑祖母回到府上应该就能收到消息了。”李承乾转身拉着苏淑的手腕,进入立政殿,说道:“这一次的事情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皇后,是因为朕和舅舅已经提前做出了布置。” 苏淑很温顺的点头,其实李承乾已经已经隐晦的提点过一些,只是说的没有那么明白。 “其实便是朕也没有想到,高阳竟然指使掖庭令陈玄运窥伺宫禁。”李承乾坐在长榻上,眯着眼睛说道:“窥伺宫禁倒在其次,关键是他是掖庭令。” “容易在饮食上做手脚。”苏淑坐在一旁轻轻点头,她明白李承乾的担忧。 皇帝之所以难以被下毒,是因为皇帝的饮食机制外人不清楚。 可是一旦掖庭令,尚食奉御,内侍少监,内侍监这样的官员被人收买了,那么对皇帝下毒成功的几率将会大增。 “这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现在事情还在筹划阶段,涉及到的人较少,朕可以少杀些人,其他人也很难借助现在这个时候,大肆发挥。”李承乾抬头,轻轻地叹息一声。 高阳公主谋反案,前后两世,所涉及的人其实都不多。 但在前世,却因为长孙无忌要稳固李治的皇位,所以将李恪李愔,还有李道宗等人,全部都牵连了进去, 这看起来稳固了李治的帝位,然而从另一个层面上,也让李治认识到了长孙无忌的威胁。 紧跟着,李治便逐渐的开始布局对付长孙无忌。 以至于长孙家几乎被彻底抄家灭族。 这是李承乾所不愿意看到的。 其他不说,长孙无忌对他是真的很好。 尤其当李承乾开始约束长孙无忌在军中的权力时,长孙无忌很配合的就完成了。 所以,李承乾不希望长孙无忌落到前世那样的悲惨下场。 “这件事情,在朕走之前,基本就会了结。”李承乾侧身看向苏淑,认真道:“等朕走以后,再有一月半,就是中秋节,皇后可以将诸王妃,公主,还有各家夫人太夫人,一起召进宫中赏月,事情便可彻底化解,众家对皇后也会更加敬畏。” “妾身明白。”苏淑点点头,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李承乾的那种关心。 李承乾稍微靠后,轻声说道:“太子那边也不要和他说太多,朕走之前会和他谈一谈的,朕一去经年,有些残酷的事情,他必须要独自面对。” “是!”苏淑轻轻地吸了口气,神色凝重。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李承乾下意识的抬头。 张阿难已经出现在殿门口,他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道:“陛下,高阳公主驸马和荆王已经招供,在荆王府中查抄到不少东西,已经涉及到了刑部侍郎杨思讷?” “这么快吗?”李承乾惊讶的看了张阿难一眼,然后转身看向苏淑道:“皇后,今夜朕怕是要忙了,你早点休息,放心,不会有大事的。” “嗯!”苏淑轻轻点头,然后起身送李承乾走到了殿门外,看着他一路离开。 看样子,她今夜是很难好好休息了。 …… 太极殿中,灯火通明。 长孙无忌,唐俭,于志宁,孙伏伽,刘德威,尹君,李百药,还有丘行恭等人,站立两侧。 长孙无忌将奏本递给张阿难,同时对李承乾拱手道:“陛下,臣在查抄荆王府,讯问荆王下人时,获知在这三年间,荆王府一共出现五次祥瑞,而荆王全部都没有上奏。” “祥瑞,五次?”李承乾忍不住瞳孔放大,转身接过奏本的同时看了张阿难一眼,张阿难躬身退下。 李承乾这才转身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这可是真的惊到朕了。” “臣也是。”长孙无忌和其他朝臣全部拱手,脸色凝重。 隐瞒祥瑞,便已经是有罪。 隐瞒五次祥瑞,更是罪上加罪。 若是这里面有伪造祥瑞为己谋事,那么便是斩首的谋逆之罪。 尤其还是朝中亲王。 众人都知道,荆王李元景谋逆案,已经被彻底钉死。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抬手道:“其他的呢?” 长孙无忌抬头,说道:“陛下,房遗爱已经招认,他的确曾经和荆王,杨思讷密谋,虽然大多数来往信件已经被烧毁,但还有一些,被藏在了房相的床榻之下。” 李承乾愣住了,房玄龄的床榻下,他真敢想,也是真敢做。 “相比于而言,荆王存的来往信件就更多了。”长孙无忌忍不住的摇头。 房遗爱谨慎过多,而李元景糊涂太多。 “那些信能够钉死杨思讷吗?”李承乾眼神凝重起来。 杨思讷才是李承乾需要对付的核心目光,而不是房遗爱和李元景。 “很难。”长孙无忌拱手,说道:“刑部侍郎很谨慎,虽然说了许多朝中这几年免赋和赈灾不足的事情,但是心中真正能指定他谋反的内容几乎没有。” “这么说来,便只有用高阳,房遗爱,荆王三人的证词来定杨思讷一个附从谋逆之罪了?”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杨思讷和荆王来往过密这是自然,不过说没有证据也未必然。”长孙无忌笑着拱手,说道:“陛下,臣在荆王府,找到了一尊九龙壁,荆王在下面亲笔书写,刑部侍郎杨思讷送,永惟元年腊月三十。” 李承乾惊讶的抬头:“如此的话,相关的人证也能找到,物证也有了,荆王……荆王如此才大志疏吗?” “荆王或许是从来没有想过,高阳公主会如此犯蠢。”长孙无忌忍不住的冷笑一声,然后他认真的拱手道:“陛下,如今证据已全,臣请抓捕刑部侍郎杨思讷,清查全家。” 李承乾呼吸一下子停顿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去吧。” “喏!”长孙无忌拱手,然后转身朝着大殿外走去。 唐俭,于志宁,孙伏伽,刘德威,尹君,李百药,还有丘行恭等人对着李承乾齐齐拱手,然后跟着长孙无忌一起离开。 李承乾起身,朝着殿外而去。 布局了许久,今日终于踏出了关键一步。 夜风吹打在脸上,李承乾在台阶上停下脚步,侧身看向一旁。 李安俨站出拱手。 李承乾神色淡漠的轻轻点头。 李安俨沉沉拱手,然后转身离开看。 李承乾侧过身,看向徐安,说道:“告诉皇后一声,朕今晚就不过去了。” “喏!”徐安立刻拱手领命。 李承乾大踏步的朝着甘露门走去,进入甘露门,他没有回甘露殿,而是去了淑景殿。 看到李承乾到了,魏薇虽然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问什么。 安静的服侍李承乾褪去衣裳,然后在床榻上安静的躺下,轻轻的帮着李承乾按压两侧太阳穴。 不知不觉中,李承乾已经沉沉的睡着了。 魏薇也安静的在一旁躺下,甜甜的睡着了。 夜色静谧。 …… 两仪殿中,皇帝高坐御榻之上。 诸王驸马,宰相,朝中四品以上文武群臣全部拱手站立两侧。 “传旨,宣高阳公主驸马房遗爱,荆王李元景,刑部侍郎杨思讷觐见。” 内侍高喊的声音中,三道神色狼狈的身影走上两仪殿台阶之上,然后迈步步入殿中。 三人身形虽然狼狈,但他们身上的衣服依旧是洗的最新的,头发指甲全部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杨思讷站在最右边,进入殿中的时候,他忍不住的看了大殿两侧一样。 诸王大臣,文臣武将,几乎每个世家都有人在场,参与这场审判。 杨思讷跟着李元景和房遗爱跪下,一瞬间,他的心里无比懊悔,他怎么找了高阳公主这么一个蠢货。 “罪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三人齐齐叩首行礼。 李承乾看着三个人,没有开口让他们起身,也一直没有说什么。 殿中众人的神色逐渐的凝重起来。 呼吸也一点点的变轻。 这个时候,李承乾才缓缓的开口道:“王叔,手托日月的梦,你来和朕说,是做的美吗?” 李元景嘴唇立刻不由得颤抖起来。 第六百零九章 先帝遗诏(第一更) 两仪殿中,诸王公主有的神色肃穆,有的眉眼低垂不关己事,有的人则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元景。 手托日月。 这样的梦是随便做的吗? 这样的梦是随便说的吗? 光是这一个梦,李元景的不臣之心,便已经赫然昭示在诸王公主,还有满殿文臣武将的眼里。 面对皇帝平静笔直,带着无比威压的目光,李元景只能沉沉的叩首道:“陛下,臣有罪。” 李承乾平静的点头,他转头看向房遗爱,轻声道:“房二!” “罪臣在。”房遗爱沉沉的叩首在地。 “你知道吗,当朕察知,你没有给柴二写信的时候,朕有多诧异,甚至你都没有给你家阿兄写信。”李承乾对着房遗爱点点头,说道:“这说明你心中虽然有些不满,但心还是有一些的。” “陛下!”房遗爱叩首,声音莫名的哽咽起来。 “朕知道,是高阳对不起你。”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这一次你们谋划造反,宫里的事情,是高阳主动提的吧?” “是!”房遗爱微微起身,然后点头道:“这件事情,罪臣原本没打算要牵连到公主身上,但公主她却自己找上门来,最后主动参与其中,她在宫中有人,罪臣也是那一日才知道的。” “高阳啊!”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今日,朕许你和高阳和离,她的罪名,朕不牵扯到你的身上。” “多谢陛下!”房遗爱叩首在地,然后控制不住的哭泣起来。 李承乾看着房遗爱,久久没有说话。 他对房遗爱其实是有了解,这个人虽然有所不满,也曾经多次走到了谋反的边缘,但说实话,他不坚定。 或者更直接的说,他很聪明,也看的很透。 和杨思讷,李元景谋反,他能得到什么呢? 皇位没他的份,宰相他做不上去,最多做一个十六卫大将军,甚至极有可能仅仅是一个十六卫将军的位置。 即便是如此,皇帝杀戮功臣的事情还少吗? 裴寂,刘文静,一个比一个下场惨。 尤其是刘文静,那是再典型不过的冤案了。 还有,一旦李元景做了皇帝,高阳公主她还是公主吗? 要知道,高阳是先帝的女儿,而荆王,他是先帝的兄弟啊。 他做了皇帝,只有他的姐妹和女儿,才有资格被称为公主。 高阳即便是凭借功劳被封为公主,但日后少不了还要有一番激烈的争斗。 如果不是因为高阳闹的太折腾,断了房遗爱的路,说不定他现在早就去了安东战场上厮杀去了。 何至于要和荆王这种人联手。 …… 李承乾目光看向另外一侧的杨思讷,感慨一声道:“杨卿,很多事情到了今日,其实已经没有太多纠缠的必要,朕今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问你,那日在高阳公主别院,阴谋谋乱人里面,有没有你?” 杨思讷很想说没有他,但是,高阳公主,房遗爱,还有李元景都说了有他。 甚至还有主动出首举告的薛万彻都说有他。 而且那一日,他应该是在平康坊的教坊司中的,然而这种事情,没人追究的时候他能搪塞,可一旦有人细究,他根本不在教坊司的事情,立刻会被彻底翻出来。 杨思讷深吸一口气,然后沉沉叩首道:“陛下,臣有罪,但臣的罪仅限于臣自己,臣的家中也只有臣一人知道此事,而且若不是荆王说他曾经夜梦日月,臣也不至于被鬼迷了心窍,贪谋造反。” 杨思讷认罪认的很坦然,满殿的群臣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诧异。 这一次的事情,虽然牵涉到了杨思讷,但说实话,能找到直接牵连到他的证据并不多。 在他的家中,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只是他虽然足够小心,房遗爱也足够小心,可惜高阳公主和荆王李元景两个人,太过粗心大意。 高阳公主派人窥伺宫禁,直接被禁卫当场抓获。 荆王的府中,更是几乎将和杨思讷所有的来往信件全部都保留了下来。 更别说还有被李元景亲笔写着是杨思讷送的那件九龙壁。 九龙,那是皇帝才能用的东西。 殿中群臣目光闪烁,看向杨思讷的眼神带起一丝可怜。 他们所有人都明白,杨思讷不会那么蠢,蠢到直接送九龙壁给李元景。 他必然是通过种种手段,借用其他人的手将东西送到了李元景的手里。 虽然过程如此,但结果,杨思讷总要让李元景知道东西是他送的。 不管是明示,还是暗示。 李元景知道了,而且还在下面写上了他的名字。 虽然是藏在了密室里,但一旦被朝廷查抄到的时候,却更坐实了他的罪名。 最后虽然在杨府什么都没有查到,但这些已经坐实了他的罪名。 ……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目光轻轻地从杨思讷身上扫过。 他原本以为杨思讷怎么都要辩驳几句,没想到,他现在直接就承认了罪名。 他的目的,就是为了不牵扯到自己家人的身上,毕竟整件事中,只有他自己出面了。 李承乾心中冷笑,他转身看向李元景,神色淡漠的说道:“王叔,你听到了,房二是你找的,杨卿也说你找的他,高阳也这么说,也就说,你才是这件谋逆案的主谋?” “陛下,臣冤枉啊!”李元景猛然抬头,神色惊愕,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怎么就成主谋了? 在他的感觉,不管是房遗爱,还是高阳公主,甚至杨思讷,他们每个人想要谋反的冲动欲望都比他还强。 为什么到最后,反而是他成了主谋,成了元凶。 元凶首恶是要被斩首的。 李元景抬头高喊,满脸的不服。 “哦,你还冤枉了!”李承乾似乎一下子被气笑了,盯着李元景冷喝道:“你封地里的五次祥瑞是怎么回事,若是没看见倒也罢了,为何明明已经定为祥瑞了,你还压着不报,说,为什么?” 李元景一下子顿住了,他嘴唇颤动,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承乾深深的看了李元景一眼,身体靠后,一时间也不再说话。 大殿之内,再度陷入了诡异的冷寂当中。 气氛也在这个时候,逐渐的凝重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李元景,眼神全都冷了起来。 祥瑞在大唐天下,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出了祥瑞,正常上奏便是。 而且祥瑞也分大小,小祥瑞不过是家室和谐,地方安定之兆而已。 便是连续五次,你上报了,皇帝有所猜疑,最多也不过是给你换个封地。 只要你诚心一些,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何至于弄到像现在这样,沦为阶下囚的地步。 五次祥瑞,还压着不报,就是心存野望,图谋不轨,想要造反。 这罪过压在李元景的身上一点也不过分。 ……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神色逐渐的平静下来。 他不过是让人在荆王封地弄了两三个小祥瑞罢了,没想到,最后查到的祥瑞竟然有五次。 剩下的两次怎么来的,当然是李元景自己让人弄的。 还有什么梦掌日月。 他该死。 李承乾低下头,看向李元景。 李元景跪在大殿中央,脸色已经一阵阵的苍白。 这件事情,他真的解释不了。 “王叔,朕的手上真的很不想沾染自家人的血,但是你……”李承乾指着李元景,怒喝道:“你竟然谋划要攻入皇宫,挟持皇后和太子,还有调兵北上,清君侧……你好,你好,你很好啊!” “陛下!”李元景跪在那里,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勉强抬起头,哭着脸说道:“陛下,臣真的不是主谋啊,臣承认自己是有野望,但臣也不过是想想而已,攻入皇宫的计划是高阳公主想的,而调兵北上清君侧的计划是杨思讷提的啊,陛下!” 杨思讷跪在一旁,低着头一动不动。 没有人能够看清楚他的真实面目。 “陛下,你想!”李元景抬头,看着李承乾道:“臣虽然久在安州,王府也在荆州,但荆州都督府长史许叔牙将兵权看的很死,臣根本就没有接触到兵权的机会,如何能在长安谋划攻入皇宫,又如何能在洛阳调兵清君侧,陛下,臣委实不是主凶啊!” “不是你,那又是谁呢?”李承乾淡漠的问道。 李元景一愣,跪在地上,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曾经的一幕幕。 突然,李元景猛然指向杨思讷,恍然大悟,又恶狠狠的说道:“陛下,是他,他才是主谋……陛下你想,没有弘农杨氏的支持,我们这些人就算有心造反,又能做出什么……” 殿中群臣神色一下子肃穆起来,目光轻轻的瞥向了杨思讷。 其实众人心中谁不清楚,这件事情背后弘农杨氏的介入才是最棘手的。 然而,现在大军马上就要东征,一旦全面处理弘农杨氏之事,东征要延迟不说,天下也会大乱。 所以,皇帝才没有继续深究杨氏之事,而杨思讷也默然独自扛下一切。 只有李元景才不甘的要推卸责任。 “遗诏!”李元景突然一句话,走神中的殿中群臣,包括李承乾全部猛然抬头。 李承乾盯着李元景,眯着眼睛说道:“王叔,你刚才说什么?” “陛下,是杨思讷,杨思讷曾经和臣说过,他的手里有一份遗诏,一份先帝留下的遗诏,所以臣才会彻底动心。”李元景看了李承乾一眼,然后咬着牙指向杨思讷说道:“陛下,他的手里有一份先帝遗诏!” 杨思讷这个时候,终于抬头,平静的说道:“荆王殿下,话不能空口乱说,你说臣的手里有先帝遗诏,请问在哪里,臣的府上,官廨,早就千牛卫搜查过无数遍,哪里有什么遗诏。” 李元景话音一滞。 杨思讷侧身看向李元景,皱眉道:“荆王殿下,你说臣跟你说过臣手里有先帝遗诏,臣怎么不记得有过?” 杨思讷脸上疑惑,眼底疑惑,他的内心深处同样疑惑。 他绝对从来没有和李元景说过什么遗诏的事情。 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说给李元景。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高阳公主突然暴露,牵连房遗爱和李元景,让杨思讷所有的计划全部化为了泡影。 也就是皇帝现在没有深究的意思,杨思讷才能够从容的处理一切。 可是遗诏的事情一旦被咬实,皇帝就是不想杀人,他也得杀。 李元景笑了,他看着杨思讷忍不住的笑了。 “杨思讷,你想不到吧。”李元景突然有些神色癫狂看着杨思讷,道:“前年年底的时候,你在平康坊,喝多的时候,是自己说的,若是现在还在就好了,若是先帝不传位陛下就好了,若是能有那么一份遗诏能让其他人登基就好了。” 杨思讷愣住了,前年底,他和荆王喝酒的时候,他说过这样的话吗? 杨思讷低头,平静的说道:“荆王又在胡说八道了,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份遗诏。” “不,你有。”李元景冷冷的盯着杨思讷,说道:“你能说出那种话,说明起码你想过要那么做,不管你是真的有那么一份遗诏也好,还是说你打算要伪造那样的一份遗诏,那件事情,都将整个谋反之事,最后的不足,补足了。” 殿中群臣一下子愣住了,随即,都冷眼看向了杨思讷。 不管是攻入皇宫,控制皇后和太子,还是说清君侧,最后的目的都是荆王登基做皇帝。 这也是为什么说李元景才是元凶首恶的原因。 然而,想要让李元景登基皇帝,这里面还有一层礼法上的障碍无法去除。 他虽然是高祖皇帝之子,但不过是庶子,有先帝在,有先帝诸子在,怎么轮都轮不着他,除非他编造一份先帝遗诏出来。 这样,不管这份遗诏的真假,起码李元景能够从礼法上勉强及格。 “那夜我的确和你在一起喝过酒,但酒后的事谁记得,说不定说那番话的人是你自己,你自己才是想出来遗诏之事,同时又最希望拥有遗诏的人,说不定现在你已经在封地伪造遗诏了。”杨思讷抬头看着李元景。 他整个人依旧平静的可怕。 第六百一十章 除了皇后,谁还能在这个时候劝住陛下呢(第二更) “我知道,遗诏的事情你是不会认的,但是……”李元景对着杨思讷冷笑一声,然后转身看向丹陛之上,拱手道:“陛下,陛下试想一下,若杨思讷的手中没有什么可以依仗的东西,他如何会找臣这个远在外地任职的藩王造反?” 李元景最后一句话,近乎是咆哮的说了出来。 声音不停的在整个两仪殿回荡。 殿中群臣脸色一下子全部都冷了下来。 的确,在杨思讷的府上,没有找到什么先帝遗诏,然而其他任何和荆王,房遗爱,高阳公主联系的书信都没有。 刚才,杨思讷又当着满殿群臣的面,承认了他和荆王,房遗爱,高阳公主谋反的事。 就是说,那些联系的书信是必然存在的,只不过是被杨思讷给直接焚毁了罢了。 也就是说,那所谓的遗诏,很有可能也是真的存在的,也有可能一样被杨思讷给焚毁了罢了。 更甚至于当遗诏两个字从李元景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一切已经不同。 朝堂上,几乎所有贞观功臣最敏感的那个神经被挑动了。 杨思讷跪在那里,想要开口辩驳,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好好的,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要找李元景谋反? 要知道李承乾皇帝已经四年多了,帝位稳固,平白无故,弘农杨氏为什么要谋反? 他们的手里是真的有那么一份先帝遗诏,还是说,是他们自己伪造了一份先帝遗诏。 若是后者。 整个弘农杨氏被诛绝,也毫不过分。 …… 御榻之上,“砰砰砰”一声声敲击声传来。 殿中群臣齐齐转身,对着丹陛之上沉沉拱手道:“陛下!” “遗诏。”李承乾身体靠后,眯着眼睛轻敲御案,终于他停下手,开口问道:“舅舅,父皇病逝那日,你是在身边的,父皇除了那份对天下人的遗诏以外,还留有什么其他遗诏吗?” “没有!”长孙无忌有些紧张的站了出来,沉沉拱手。 只是他低头之间,眼底深处闪出一丝恐惧。 李承乾抬起头,继续开口道:“莒国公,于师,张公,马卿,来卿,那日你们也都是在的,父皇留有什么遗诏吗?” 唐俭,于志宁,张玄素,马周,来济全部都站了出来,拱手道:“回陛下,没有!” 李承乾继续开口问道:“汉王,吴王,纪王,赵王,那日你们也在,父皇留有什么别的遗诏吗?” “回陛下,没有!”李元昌,李恪,李慎,李福全部都站了出来,拱手回奏。 “鄂国公,卢国公,虢国公,武水县公,你们说?” 尉迟敬德,程知节,张士贵,常何。 四位大将军同时站出拱手道:“回陛下,没有!” 李承乾继续开口,问道:“彭城郡公,大安县公,表兄,崔卿,李卿,你们怎么说?” “回陛下,没有!”刘德威,阎立德,长孙祥,崔敦礼,李百药等人全都站了出来,拱手回奏。 杨思讷跪在地上,呼吸这个时候都停了下来。 那份遗诏自然是有的,但是很久之前,就被他藏到了其他地方,藏到了一个别人根本想不到的地方。 在很久之前,杨思讷就意识到了那份遗诏的凶险。 的确,他们可以在关键时刻将那份遗诏拿出来,在最佳的时机废掉李承乾,然后立李元景为帝。 但是,在那之前,那份遗诏但凡有半个字泄露出去,他们整个弘农杨氏都有被皇帝彻底屠杀的风险。 尤其这一次,高阳公主毫无预兆的出事,杨思讷根本连遗诏两个字都没有提过。 但是他没有想到,李元景竟然在他喝醉的时候,骗了他的话。 现在,杨思讷甚至想不清楚,自己那一夜和李元景喝酒,究竟有没有喝醉? 还是说,现在这一切都是李元景编的? 听着皇帝一个个的叫着先帝病逝那日在场群臣的名字,他的心逐渐的沉了下来,脸色也越发的难看。 那一日,还有一个人在现场。 那就是当时任吏部尚书的杨师道。 只要杨思讷将杨师道的名字吐出来,那么他就可以证明那份遗诏的真实性。 但是,他不敢,他不能。 皇帝不可能认可那份遗诏的真实性的,殿中群臣都不可能承认那份遗诏的真实性的。 因为在先帝病逝前的一段时间里,他整个人神智是不清楚,甚至说出了要召晋王和魏王这种话。 这件事情,殿中的群臣,不少都是知道的。 杨思讷将那份遗诏拿出来,的确可以证实他的真实性,但以先帝病逝之前的那段状态,却可以直接否定掉他的合法性。 杨思讷处心积虑的保留那份遗诏,他究竟想做什么? 整个弘农杨氏,又有多少人知道那份遗诏? 这里面的东西,一个说不清楚,整个弘农杨氏很可能会被皇帝彻底铲除。 正是因为要避免这一点的发生,杨思讷才站出来一个人定罪,现在,他又怎么可能承认这件事。 他只有将这件事情彻底的咬死,才能保住整个杨家。 这个时候,杨思讷突然彻底认识到了自己和皇帝之间的庞大力量差别。 如果不是皇帝为了东征而忍耐,那么整个弘农杨氏只有被皇帝一点点弄死的下场。 …… 李承乾目光在殿中群臣身上扫过,最后看向一侧:“许卿,你如今还兼任起居郎,你告诉朕,父皇病逝那段时间,父皇的起居注中,可曾记录有其他遗诏之事?” 许敬宗站了出来,拱手道:“回陛下,没有。” 李承乾轻轻地点头,然后看向跪在地上的杨思讷:“杨卿,父皇病逝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每日都有一位宰相,一位六部尚书,一位诸王,一位大将军随身伺候,又有起居郎记录言语,你来告诉朕,你是从哪里得来的那份遗诏?” 杨思讷咬着牙叩首道:“陛下,从来就没有什么遗诏的事情,臣不知道荆王为何那么说,也或许是他在酒醉之后听错了,也说不定。” 李元景跪在一旁,刚想要开口,李承乾直接摆手止住了他。 李元景立刻退后,然后安静的跪到一旁。 李承乾看着杨思讷,继续问道:“杨卿,你说没有什么遗诏,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一个刑部侍郎,弘农杨氏嫡系出身,为何会支持荆王谋逆? 是朕登基这几年,行事有什么重大失误,让你厌恶到了要推翻朕皇位的地步了吗?” 杨思讷下意识的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说话!”李承乾猛然一声怒喝,咆哮的声音在整个大殿中不停的回荡。 杨思讷忍不住的一个哆嗦,人已经不受控制的低下头。 “陛下息怒!”群臣同时拱手,神色凝重。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不停的大口喘气,声音清晰的在整个大殿之中传递。 片刻之后,李承乾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开口道:“传旨,房遗爱事涉谋逆,但因高阳公主过错在前,又有梁国公余荫在后,着急剥夺一切官职爵位,发配辽东充军,一切待遇等同军前敢死。 房二,你可愿意?” 房遗爱惊讶的抬头,随即沉沉叩首道:“臣房遗爱,叩谢陛下大恩。” 李承乾点点头,看着房遗爱说道:“军中敢死,军功累积之后,可转为普通士卒,朕给你机会,军功累积之后,你也可以转为普通士卒,但将来你就永远都待在辽东,再成家也好,生子也罢,别回长安了。” “臣领旨。”房遗爱叩首在地,有些哽咽的说道:“多谢陛下,陛下仁德。” 李承乾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房遗直管家不严,传旨,停发房遗直梁国公爵俸十年,十年后视政绩恢复,房遗泽,房遗义贬任地方县令,诸子不做追究。” “陛下仁德。”房遗爱终于忍不住的痛哭了起来。 李承乾微微摆手,两名禁卫大步走进殿中,然后搀扶起房遗爱,带着他一起离开了。 “荆王。”李承乾目光逐渐的冷了下来。 “臣在。”李元景有些颤抖的拱手。 “你很幸运,朕现在还不想沾染王族子弟的血。”李承乾抬头,神色淡漠的说道:“传旨,荆王李元景,罪犯谋逆,从即刻起剥脱一切官职爵位,仅保留宗籍,关押北苑囚禁,永世不得出。” “臣领旨!”李元景颤颤巍巍的叩首。 李承乾松了口气,继续说道:“诸子免一切爵位,贬任地方县令,诸孙亦为普通宗室子弟,其他诸外家之女不做追究。” “谢陛下仁德!”李元景沉沉叩首,泣泪横流:“陛下圣德广被,泽被苍生,虽尧舜禹汤,未足拟其万一。” “好了。”李承乾再度摆手。 又是两名禁卫进入,然后带起李元景,大踏步朝着殿外而去。 …… 李承乾收回目光,最后看向杨思讷,他的眼神逐渐的冰冷起来。 “传旨!”李承乾声音落下,李安俨从一侧站出拱手。 “刑部侍郎杨思讷,策动谋逆,罪在不赦,即刻打入死牢。”李承乾深深的看了杨思讷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其子,其孙,其兄,其兄子,其兄孙,勿论身在何方,即刻论罪下狱。” “喏!”李安俨认真拱手。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咬牙说道:“弘农杨氏诸脉子弟,无论长安还是外地,从即刻起,全部闭门自守,不得外出。” 殿中群臣神色微微一变,事情还是逐渐的走向了不可控的地步。 整个弘农杨氏,都有被牵连的可能。 群臣最首,长孙无忌站出拱手道:“喏!” “传旨,复歙州刺史柳奭为刑部侍郎,察查遗诏之事,无论如何,遗诏之事必须有个了结。” 李承乾一拳重重地砸在了御案上,殿中群臣齐齐拱手道:“臣等领旨。” “好了,退朝。”李承乾直接站了起来。 “恭送陛下。”群臣齐齐俯首。 沉重的脚步声从丹陛之上传来,群臣清晰的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力袭来。 就在这个时候,皇帝的脚步突然停顿,他声音冰冷的说道:“五日之后,启程洛阳,诸事不得延误,莒国公,你来负责诸事!” 唐俭立刻拱手道:“臣领旨。” 皇帝的脚步声再度响起,然后很快的消失在了偏殿门口。 殿中群臣,一瞬间忍不住的长松了一口气。 刚才一瞬间的气氛,真的是低的可怕。 他们最怕突然间皇帝下旨,将天下所有弘农杨氏族人全部下狱论罪。 那样的话,事情就真的大了。 殿中脚步声再度响起,群臣抬头,就看见长孙无忌从自己的位置上走出。 而此刻,大殿当中已经不见了杨思讷的身影。 长孙无忌走到了大殿中央,目光看向群臣道:“诸位,都各自去忙吧,事情陛下会有合适的处置的。” “喏!”群臣齐齐拱手。 等到长孙无忌立刻之后,他们才相继的走出了两仪殿。 站在殿门处,阳光落下,众人莫名的有种浑身上下的寒冷被驱逐出去的感觉。 …… 幽长的甬道中,长孙无忌迈步朝承天门而去。 尚书省在承天门外。 “司空,司空请留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长孙无忌停步转身,看向追上了许敬宗,有些诧异的问道:“许侍郎,有事?” 许敬宗拱手,然后小心的问道:“司空,今日之事,陛下愤怒无比,然而谁也不愿见血流成河之事,敢问司空,如今局面,有谁可以劝谏陛下?” 长孙无忌眨眨眼睛,他的目光无意识的越过许敬宗,看向他的身后,不少人在不远处停步,竖着耳朵在听这边的对话。 长孙无忌心下一片恍然,淡淡的点头道:“当然是皇后,除了皇后,谁还能在这个时候劝住陛下呢。” “多谢司空指点。”许敬宗沉沉拱手。 “嗯!”长孙无忌点头,然后平静的转身,一步步的朝着承天门外而去。 莫名的,长孙无忌感到有些好笑。 皇帝啊,真的是算计到了每一寸的人心。 了得啊! 第六百一十一章 这样一来,他们就会感激皇后了(第三更) 六月底,秋末时节。 一场急雨打湿了整个长安城的躁动。 雨后,人心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后宫之中,一身赤黄色凤袍的苏淑,带着十几名侍女来到了贞观殿外。 站在殿门口的徐安,看到苏淑,赶紧拱手道:“参见皇后。” 苏淑平静的点头,问道:“张阿难呢?” “回皇后,张监去了弘农。”徐安沉沉拱手。 “他亲自去了弘农?”苏淑皱了皱眉,问道:“真的有那什么先帝遗诏吗?” 徐安躬身道:“奴婢不清楚。” 苏淑微微挑眉,目光看向殿外,问道:“陛下呢?” “陛下在殿中,两日未出了。”徐安躬身间,朝着一旁让开位置。 “嗯!”苏淑平静的点头,然后迈步朝着殿中而去,其他侍女立刻跟着进去。 …… 贞观殿内殿床榻之上,侧卧读书的李承乾看到苏淑走进,放下书本道:“皇后来了。” 苏淑让侍女将莲子羹放在桌案上,然后才挥手让她们走出内殿。 苏淑走到了床榻前坐下,有些心疼的看着李承乾道:“陛下,杨氏的事情很难处理吗?” “也没有什么难处理的。”李承乾轻轻笑笑,身体向里退了退,然后轻轻拍拍床榻。 苏淑白了李承乾一眼,然后才在床榻上躺了下来,靠进了李承乾的怀里。 抱着苏淑,李承乾低声问道:“这两日,来宫里见皇后的人不少吧?” “是!”苏淑点头,说道:“各家王妃,公主,韦裴薛柳杨杜崔卢郑王,甚至顾陆朱张,萧氏,窦氏,还有赵郡李氏,都有人求见。 臣妾见了几人,里里外外说的都是杨家的事情。” “希望皇后劝说朕放过弘农杨氏。”李承乾忍不住的笑了笑,然后叹声道:“弘农杨氏啊,数百年里外联姻不是易于。” “是!”苏淑微微抬头,问道:“陛下心中究竟做何打算,难道真的要杀个血流成河吗?” 如今虽然说各家都有派人前来求情,但是左右千牛卫,左右金吾卫,还有其他十六卫大将军将军,都已经蠢蠢欲动。 虽然现在还没有弄清楚杨思讷搞的先帝遗诏是怎么回事,但不妨碍十六卫的那些功勋旧将们憎恨杨氏。 竟然有人拿先帝的遗诏来做文章,还是打着清君侧,谋造反的心来着。 这些人,几乎将杨氏恨到了极点。 只要李承乾一声令下,他们真的敢杀人。 李承乾轻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的起因,其实还是那句谶言,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而立。” “那句谶言的事情不是已经了结了吗?”苏淑惊讶的抬头。 “是了结了,但那句谶言的根本没有了结。”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父皇病逝之前,曾经和舅舅说过,那句谶言本身是没有什么威力的,真正能让它对大唐造成危害,是它结合了天下大局的变化。” 苏淑神色逐渐的凝重起来。 “如今天下人口虽然还不算太多,但长安人口,却每年都有大幅度的增长,以至于每年粮食都有不足。”李承乾叹息一声,说道:“关中即便是粮食丰收,也难以支撑长安所需,巴蜀粮食送到长安,损耗又太大,所以最方便的,还是从洛阳运粮。” “洛阳。”苏淑咀嚼着这两个字,逐渐的品出了几分味道。 李承乾点点头,道:“是的,洛阳,从前隋杨广时期,京杭大运河的开凿,本身就是为了满足洛阳庞大的人口所需,而杨广之所以从长安迁都洛阳,根本还是因为长安人口太多,而在隋文帝时期便有数次关中大旱。 当然,还有其他控制东南,削弱关陇势力,加强内外防御的原因。 而且洛阳天下之中,迁都也是很有必要的。” 苏淑稍微侧过身,直直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如今的大唐,已经逐渐的开始步前隋的后尘,洛阳的重要性清晰可见,所以从父皇开始便经常东巡洛阳,而到了朕这里,几乎每年有半年时间都要去洛阳,就是因为要带那些耗费巨大的权贵去洛阳。” 皇帝一去洛阳,朝中的权贵几乎有一半要跟着去。 十六卫起码要有四万直接跟着,其他各卫也需要做各方面的调整。 种种情况,直接减轻了长安方面的粮食压力。 不客气的讲,百姓有口能吃的,就足够了。 真正的问题在于,奢华糜费,毫无节制。 只能让他们去洛阳,从而减轻长安压力,也减轻运输压力。 …… “问题就在这个时候暴露了出来。”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面色凝重的说道:“洛阳受天下两个世家的影响最深,一个是荥阳郑氏,一个是弘农杨氏。” 苏淑轻轻点头。 “荥阳郑氏因为隐太妃郑观音的缘故,在武德初年便已经深受打击,剩下的就是弘农杨氏。”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这么多年以来,弘农杨氏先后出了两位宰相,六七位宫中后妃,驸马王妃更是无数,刺史累计也有十几人,更别说内外联姻。” 苏淑想起这几天来替弘农杨氏求情的那些人,她亲身感受到了弘农杨氏的庞大人脉。 “也就是这几年,杨恭仁早逝,杨师道致仕,他们那一辈的兄弟逐渐凋零,其他年轻一辈做刺史的还不多,多数在五品的官位上,但五品再往上就是四品,正四品下就是下州刺史之位了。”李承乾看着苏淑,问道:“皇后觉得这一步对杨氏子弟难吗?” 苏淑轻轻摇头,不难,只是熬资历而已。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随着大唐的重心东移,对洛阳有着庞大影响力的弘农杨氏,在朝中的比重也会越来越深。”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世家大族,最擅长躲藏在历史的迷雾后面,让你在没有察觉下,他们的威胁已大。” 苏淑下意识的点点头,世家大族的行事方格,的确是这样的。 “再回头看‘唐传三代,女武代唐’这句谶言,皇后觉得,在长安,可能会发生他人代唐的事情吗?”李承乾认真问道。 “很难。”苏淑直接摇头,皇室对长安百姓的施恩,足够买下长安百姓数百年的忠心了。 “所以,必然是在洛阳。”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叹声说道:“能够看穿这一点的,必然是对历史,对天下大势有着足够清晰了解,又在仔细算计……或者说是在反省,反省前隋灭亡的原因。” “弘农杨氏。”苏淑下意识的点头,只有前隋宗室出身的弘农杨氏,才会去反应隋亡的原因。 “所以,父皇在临终前推断,那句谶言,便是弘农杨氏弄出来的,也就是说,他们有造反之心。”李承乾眼神冷了起来。 “所以,荆王的这一系列事情,都是杨氏在背后推动。”苏淑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里外原因。 “更准确的讲,是杨恭仁一脉,只有他们这一脉,才有复隋之心,所以才会在机会到来的时候,开始蠢蠢欲动。”李承乾轻轻冷笑,说道:“皇后可还记得父皇东征归来前后,晋王的那些不安分的动作,在他的背后也有杨氏的支持,只是他们藏的很深。” “嗯!”苏淑点头,然后看着李承乾问道:“所以,陛下打算如何?” “杨恭仁这一脉,是必须要打落的,至于其他各脉倒是可以稍微放一放。”李承乾轻轻笑笑。 “那陛下为何还要让他们闭门自守?”苏淑有些不解的看着李承乾。 “当然是为了皇后。”李承乾抱住苏淑,低声说道:“朕做出一副要喊打喊杀的架势,他们自然会紧张,然后就会来找皇后求情,皇后找朕,朕再施恩给他们,这样一来,他们就会感激皇后了。” “陛下是在为东巡洛阳做准备。”苏淑有些明白了过来。 “嗯!”李承乾点头,说道:“有了这次的事情,皇后在长安诸家当中人望大增,即便是不插手干预朝政,皇后在长安人家当中的威望依旧很重,甚至在某些时候还会超过舅舅,这样再加上每逢时节的赏赐,长安自然人心大定。” “陛下都是在为臣妾算计。”苏淑轻轻地靠进了李承乾的怀里。 “嗯!”李承乾靠在苏淑肩头,嗅着她身上的香气,手搭上了她的衣襟,低声说道:“皇后陪朕一夜,明日朕就开始处置。” 苏淑抬头,问道:“陛下打算怎么处置?” “找杨妃传话。”李承乾笑笑,说道:“杨思止这个万年县令,是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苏淑一把抓住了李承乾已经解开了她衣襟的手,然后调皮的摇头道:“陛下还是先去找杨妃将事情处理了吧,妾身先告退了。” 说完,苏淑已经从李承乾的怀里滑了出去。 从床榻上起来,苏淑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后走到殿外,大袖一挥道:“走,回立政殿。” “喏!”十几名侍女跟着苏淑一起离开。 徐安站在门口拱手道:“恭送皇后。” 李承乾躺在床榻上,一时间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一侧的莲子羹上,温馨的感慨。 …… 临照殿,清风微冷。 一身赤黄色衮龙袍的李承乾平静的步入殿中。 杨宓,杨姗,还有武媚娘,以及殿中的其他侍女齐齐躬身道:“参见陛下。” “平身吧。”李承乾点点头,然后走进了内殿。 已经十个月大的陈王李极躺在木床上,咬着手指,眨着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父亲,吱吱呀呀的叫了起来。 李承乾笑着和儿子玩闹了起来。 杨宓站在李承乾身后,看着父子俩玩闹,许久之后,她一直提着的心才逐渐的放了下来。 在临照殿用过晚膳,李极被武媚娘和杨姗带入西殿。 李承乾则在杨宓的服侍下,更衣休息。 半夜缠绵,直到筋疲力竭,杨宓才停了下来。 李承乾翻身抱着杨宓在床榻上躺了下来,他擦了擦她脸上汗水,低声问道:“宫外的事情,你知道了。” “嗯!”杨宓缩进李承乾的怀里,睁开困倦的眼睛,说道:“臣妾没有刻意去打探外面的消息,但宫中还是有人将消息传了进来,有人说,陛下要清洗天下杨氏子弟。” “胡说。”李承乾抱住杨宓,低声说道:“爱妃是陈王的母亲,将来爱妃还要给朕多生几个皇子,难道朕还要清洗你不成。” “可是陛下。”杨宓满是担忧的看向李承乾道:“这一次三伯犯的事实在太大了。” 李承乾平静了下来,看向杨宓问道:“你们弘农杨氏族中,究竟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妾身不知道。”杨宓摇头,然后说道:“其实家中的事情,很多大的决策,都是大伯他们那一支做决定,有的时候,就是七叔祖也管不了他们,后来七叔祖干脆也就不管他们了。”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朕有些明白了。” 杨师道为人清正豁达,但是很多涉及到弘农杨氏的事情,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不是他不想管,是他管不着。 李承乾将杨宓翻过来,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想要让这件事情解决,朕这里有几点要求,你明日让人传出宫去。” “陛下!”杨宓顿时感动的满眼泪花。 李承乾笑笑,低声说道:“告诉你阿耶,如果他愿意,朕会赐下金牌,让他即刻返回弘农,联合家中耆老和其他几房,将杨思谊,杨思训,杨思讷这一脉,全部驱逐出弘农杨氏,将他们从族谱除名。” 杨宓有些愣住了,低声道:“将大伯他们一脉除名。” “嗯!”李承乾点头,说道:“做成这件事情,他们那一脉的谋反罪名,便和其他各支都没有了关系。 另外,观国公的爵位也会落在你阿耶的身上,将来就是你弟弟的身上……爱妃,想想陈王的未来。” 李极将来没有可能继承皇位,所以他必然要外任。 若是他的母族足够强大,他的未来自然无需担心。 观国公,便是杨氏主脉。 杨宓虽然为难,但最终还是缓缓的点头。 她心动了。 第六百一十二章 皇帝绝对不会那么好心的(第一更) 夜色静谧,秋蝉啼鸣。 床榻之上,李承乾将杨宓抱着怀里,伸手轻抚她的脸颊,继续说道:“开除族谱,是朕的第一个要求,朕的第二个要求,是杨恭仁一脉所掌握的所有土地,奴仆,还有房屋,财富,除了一些以主脉移交给你阿耶的,其他都要没入官中。” “都要!”杨宓惊讶的抬头,眼底满是惊骇。 她太清楚执掌弘农杨氏主支的杨恭仁一脉,手上究竟掌握有多么庞大惊人的财富了。 “你说,若不这样,朕如何给满朝上下一个交代。”李承乾抱住杨宓,平静的看着她的眼眸。 杨宓下意识的咬住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 李承乾轻轻笑笑,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梁,然后笑着摇头道:“你啊,不用操心这些细节,你阿耶,还有弘农杨氏的那些族老,他们知道该如何选。” “是吗?”杨宓的脸上满是茫然,族老们会将那么一笔庞大的财富交出去吗? “自然。”李承乾很肯定得点头。 在褚遂良,柳奭和张阿难的屠刀下,杨氏的那些人如果敢不答应,敢反抗,褚遂良,柳奭和张阿难他们三个人,绝对会冷酷的举起屠刀的。 因为他们太清楚,李承乾让他们复任,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弘农杨氏。 杨氏的隐田和隐户啊! 李承乾的眼睛微微眯了下来,拿到这些,他很多接下来的计划,才能够名正言顺的展开。 “另外。”李承乾抱住杨宓,手指在她光滑的后背上流连,同时低声说道:“将来,爱妃和朕再有了皇子,我们也好继续封在弘农。 这样,朕便正好让少府从里面划出一块地给我们的儿子……当然,朕也喜欢公主。” “嗯!”杨宓用力的点头,之前脑海中的那些疑虑,被她彻底的抛之脑后。 察觉到李承乾的手在此作怪起来,杨宓赶紧按住他的手,摇头道:“陛下,臣妾今日就到这里吧。” 李承乾微微一愣,这个时候,杨宓已经从他的身上翻了过去,然后进入了床榻深处,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李承乾抬头,就看到一身红色齐胸襦裙的杨姗,面色红晕的走进了内殿。 长发及腰,红裙婀娜。 李承乾看的眼睛都直了。 侧过身,李承乾看了杨宓一眼,杨宓这一刻,像是彻底的陷入了沉睡。 李承乾嘴角微微勾起一起笑意。 他对着杨姗勾勾手指。 杨姗温顺的走到了床榻之侧,然后半跪着来到了床榻之上。 李承乾一伸手,直接将杨姗拉进了怀里。 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李承乾低声道:“你真的愿意吗?” 杨姗咬着嘴唇,然后用力的点头。 李承乾淡淡的笑了,左手食指在她的后背一勾,红色的纱裙瞬间彻底的解了开来。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身影跪倒在内室之外。 李承乾对着武媚娘轻轻点头。 武媚娘这才温顺的退了下去。 …… 一夜荒唐。 清晨,李承乾从睡梦中醒来,杨宓杨姗躺在他的双臂中睡的很沉。 看了这对娇艳的姊妹花一眼,李承乾神色平静的起身。 武媚娘待在其他侍女,从中殿走入,伺候李承乾洗漱更衣。 片刻之后,李承乾才从殿中走出。 床榻之上,杨宓和杨姗同时睁开了眼睛,相互看着彼此。 “阿姐!”杨姗有些畏惧的看着面色复杂的杨宓。 杨宓轻轻闭上眼睛,然后无奈的轻叹一声。 没有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妹妹爬上自己丈夫的床。 尤其是那还是她自己的床。 但是,局势如此,谁也没有办法。 杨宓睁开眼睛,伸手拂过杨姗耳边的秀发,低声道:“陛下马上就会有敕封,将来,你会有自己的宫殿了,好好的照顾自己,另外,向皇后申请从家里再调些人进宫,不过这一次,就不要找那些姐妹了。” “妹妹记住了。”杨姗用力的点头。 杨宓目光复杂的看向窗外。 窗外,宫中豢养的喜鹊在树枝上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空气清新。 李承乾坐在御辇上,朝甘露殿而去。 武媚娘跟在身侧,一路到甘露殿中。 进入到甘露殿,李承乾直接开口道:“更衣,一会朕要去太庙祭祀。” 武媚娘微微一愣,立刻福身,再度替皇帝更衣。 李承乾双手展开,看着近在咫尺的武媚娘,说道:“这一次媚娘做的不错。” “谢陛下。”武媚娘低头之间,心里狠狠的一动,皇帝这还是第一次称呼她媚娘。 “午后,朕会封姗儿为才人。”李承乾看着低下头的武媚娘,说道:“这一次去洛阳,朕也会带上她,跟着她,媚娘一起与朕去洛阳吧。” 武媚娘猛然抬头,眼中满是复杂的惊喜。 李承乾继续说道:“宓儿那边要传信出去,媚娘协助她,斟酌一下语句,尽量柔和,又尽量强硬,你可以问他们,若不如此,如何让朝中百官安心,如何……让朕安心。” 武媚娘顿时明白,不管这里面有多少事情,让李承乾这个皇帝满意,才是杨家能逃过这一劫的根本。 而且以她对这件事中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了解,皇帝在这件案子的发起,推动到最后的盖棺定论,都起到一锤定音的决定作用。 如果无法让皇帝满意,杨家在这件事情当中所有的损失,将会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想。 当然,朝廷的东征也会受些影响,但是,弘农杨氏愿意用自家的损失来对冲朝廷的损失吗? “妾身领命。”武媚娘立刻福身。 “该说的,朕都已经说了,至于那些没法说的,等他们做出决定之后,朕会亲自和他们谈的。”李承乾说话之间,黑色衮龙袍,通天冠已经戴齐。 武媚娘温顺的退到一旁。 李承乾面色平静的抓过一侧的千牛刀,然后大踏步的朝着殿外走去。 有些事情的处置,必须要祭告先帝和高祖皇帝知晓。 …… 御辇缓缓的朝甘露门而去。 李承乾坐在御辇上,侧身问道:“太庙那边安排妥当了吗?” “已经安排妥当了。”徐安跟着点头。 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武婕妤那边,你协助她将信从宫中送到杨府,同时协助杨思止从长安顺利的回到弘农去,将这件事情彻底的处理妥当。” “喏!”徐安认真躬身。 “另外传旨,让江夏郡公裴爽到陈州待命。”李承乾轻轻抬头,徐安低身领命。 御辇从甘露门,穿两仪门,太极门,承天门,直出宫城,然后顺宫道,转东行,入太庙。 禁卫提前开道。 宫道上行走的六部九寺官员,全部站在一侧肃然拱手。 自从前日大朝处置房遗爱,李元景和杨思讷后,皇帝就一直待在深宫没有出来,也没有见任何一个朝臣。 所有进宫求见的人,能见到的只有皇后。 现在看起来,是要有决定了。 的确也是这样,在皇帝进入太庙半个时辰后,宫里的消息就被送到了万年县令杨思止的府邸。 随后,杨思止便独自一人出了府,他先是见了杨师道,然后才又骑马狂奔返回了弘农。 人心的紧张,也被他带着离开了长安。 太庙之中,李承乾将高香深深的插入香炉中,看着从献祖皇帝李熙,到懿祖皇帝李天锡,太祖皇帝李虎,高祖皇帝李渊,太宗皇帝李世民的一系列的牌位。 李承乾三躬身之后,在蒲团上跪了下来。 太庙令李奉慈站在一侧,徐安站在另外一侧。 李承乾直起身,看着眼前的先祖牌位,轻声说道:“父皇,弘农杨氏的威胁,马上就要解除了。” 虽然说李承乾用过一些手段,但一切弄到眼前的局面,已经是极为妥当的了。 李恪如今闭门自守,没有被牵连。 李愔更是如此。 薛万彻安然无恙,甚至有功。 房遗爱没死,他这个人在关键时刻还算有些心思,没有去信给房遗直和柴令武。 所以柴令武,巴陵公主,柴哲威,丝毫没有被牵连。 房遗直,房遗则,房遗义,也只是小惩大戒。 李道宗,执失思力、薛万备等人,更是丝毫都没有在这起案子中现身。 大唐开国以来,最大的一起冤案,就这么在他的精心算计之下,了结了。 正是因为有这些人做缓冲,李承乾和长孙无忌之间的矛盾,已经几乎不可能会有爆发的可能了。 长孙无忌也不会像前世一样,被李治近乎抄家灭门。 父皇,母后。 儿臣对得住你们了。 李承乾心里默念一声,然后沉沉的叩首在地。 弘农杨氏如今虽然没有被彻底肢解,但是经此一案,他们恐怕也很难在复关中顶级豪族的声势了。 即便是依旧维持在关中六家之一,但也近乎垫底。 便如同当年的郑家一样。 果然,大案才是毁掉一个世家最合适的手段。 以后,天下世家再不敢和王族联手,窥伺皇位了。 到了今日,唐传三代,女武代唐的针眼,算是彻底的终结了。 大唐也不会再有被人篡夺的那一日了。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侧身道:“传旨,叫太子入太庙。” “喏!” …… 火烛燃烧。 香气萦绕。 李承乾站在供桌一侧,看着一身黑色蟒袍的李象对着先祖牌位叩首行礼,他心里才稍微松了口气。 “父皇!”李象行礼完毕,然后抬头看向李承乾。 “起来吧。”李承乾微微抬手,李象这才起身。 李承乾朝着侧面摆摆手,两名谒者在供桌之前的两侧摆上新的蒲团。 李承乾在左侧蒲团跪倒,李象走到了右侧蒲团跪倒。 李承乾看着神色稚嫩的李象,开口问道:“太子,这一次荆王谋反案,你全程都亲眼目睹,心里有什么想法没有?” 李象微微抬头,看向李承乾,道:“父皇,儿臣不明白,为什么总是会有这种事呢?”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大唐开国三十四年,你曾祖父,高祖皇帝太原起兵的时候,天下还是属于大隋。” 李象默默点头,大唐天下承继前隋,这一点史书有写。 “杨广滥用民力,修大运河,营建东都洛阳,对外频繁开战,尤其三征高句丽惨败,致使天下烽烟,人人皆反,高祖皇帝承继天命,太原起兵,然后攻入长安,最后建立大唐。”李承乾侧身看向一侧的高祖皇帝牌位。 建立唐朝,李渊的确承继了天命。 “然而,在整个过程中,你皇祖父功劳最大,大到了高祖皇帝,还有当时的隐太子李建成的警惕和嫉妒。”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本来你皇祖父已经准备离开长安就任洛阳了,但是他们不肯让他离开,要杀了他,这才有了玄武门之变。” 李象轻轻点头,这是如今朝中对玄武门之变的官方解释。 是李建成先动的兵,甚至可以说是他先造反,然后才有先帝太宗皇帝的拨乱反正。 这是最官方的说法。 “在你皇祖父登基之后,先是有义安郡王李孝常谋反案,因为封赏不满,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等到你出生之后,面对的,你是你皇祖父对你魏王叔的偏爱,以至于他最后谋反。” 李象咬着牙,用力点头。 那段时间,不仅是李承乾断腿,就是李象也能感受到宫中森严的气氛。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后来是晋王起兵围骊山,不过那就不是威胁了,那不过是对玄武门一次拙劣的模仿。” “是!”李象点头赞同。 “至于中间偶尔夹杂的刘文静,刘兰成,侯君集等人的谋反事,其实也是一样的欲壑难填,对封赏不满,这倒没什么。”李承乾淡淡的抬头,说道:“人心如此,谁也无法避免。” “是!” “再来,便是为父登基,眼下的荆王和高阳公主谋反。”李承乾摇摇头,说道:“高阳是她自己的问题,而荆王,是因为为父刚登基,没有你皇祖父那样的威望,所以镇压不住人心,他才会被弘农杨氏所用。” “弘农杨氏呢?”李象忍不住的抬头。 “杨氏天下世家,但没有王族内应,又恰逢大军东征,不然他们不值一提。”李承乾摆摆手,说道:“世家本身其实是在挖天下根基,他们动作不大,但百年不断,威胁的确不小,但直接威胁皇权的还是我们自己人,尤其是在你能力和威望不足,所以,你要提升自己方方面面的能力。” “是!”李象认真拱手。 李承乾抬头看了看庙外,不知不觉中天色已黑。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好了,今日便先到这里吧,你回去歇息,明日,父皇开始教你读书。” “喏!”李象躬身领命,然后才起身告辞。 …… 一本《道德经》,一本《春秋》,一本《考工志》。 李承乾三天之内,简单的教李象要去会读书。 这样在之后,李承乾不在长安的几年时间里,李象的学业就不会落下。 不知不觉中,三日已过。 轻微的脚步声,在太庙门外响起。 徐安站在门前,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司空和莒国公,于相,彭城郡公,尹寺卿,御史大夫求见。” 李承乾看向对面的李象,微微摆手。 李象起身,然后站到了一旁。 李承乾抬眼看向一侧,长孙无忌,唐俭,于志宁,刘德威,尹君和孙伏伽等人从太庙外面走了进来。 在稍远处,他们就全部跪倒,叩首道:“参见陛下!” 李承乾点点头,问道:“杨氏的事情有结果了?” “是!”长孙无忌拱手,说道:“陛下,弘农杨氏在昨日,已经将杨思讷,杨思谊,杨思训三兄弟,还有他们一脉的男丁,全部出族谱中除名。” “动作很快嘛!”李承乾淡淡的说了一声。 长孙无忌低头,神色凝重。 褚遂良和柳奭,率领陕州最新组建的府兵,还有函谷关的士卒,一共三千人进逼弘农。 这种情况下,杨氏怎么可能不快。 更别说,还有长安十六卫在蠢蠢欲动。 洛阳方面驻守的兵力,也有调动的迹象。 一旦真的开始杀人,那是收不住的。 “既然如此,那么就处置了吧。”李承乾抬头,说道:“传旨下去,前刑部侍郎杨思讷,伪造先帝遗诏,策动谋逆,意图不轨,着即斩首,诸子发配振州,家产一律没收。 其兄杨思谊,杨思训,依律牵连,贬任交趾县令,南平县令,其诸子嗣,全部罢为庶人,令其于交趾和南平定居,允其孙参与科举,其家产一律没收。” “陛下仁德。”众人惊讶的拱手。 李承乾摇摇头道:“杨氏配合,朕总要给点面子,至于杨思谊和杨思训,他们活着,很多事情,弘农杨氏也会配合一些。” “喏!”众人齐齐拱手,只是低头之间,神色凝思。 皇帝绝对不会那么好心的放过杨思谊和杨思训这两兄弟和他们的子孙的,这里面必然有着更深的算计。 “诸杨氏子弟,从今日不必再闭门自守了,该上值的上值,朝中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看向一侧的另外,轻声说道:“朕也有高阳的事情需要处置。” 群臣看到这一幕,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他们终于知道皇帝这几日带着太庙是为什么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 高阳,昭陵没有你的位置(第二更) 公主院中,高阳公主一身狼狈的躺在床榻上。 李元景被关进了禁苑,而她高阳却从宗正寺被关押到了公主院。 只不过这一次,高阳公主的待遇就没有上一次那么好了。 上一次的时候,高阳公主不过是犯错。 这一次,她是谋逆。 衣着没有人打理,甚至就连饮食也大不如前。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高阳公主猛然从床榻上做了起来。 她只来得及稍微整理衣发,殿门便已经被推了开来。 一身黑底金丝长袍的李承乾从殿外走入,他面色平静的抬头,然后淡漠的看了高阳公主一眼。 高阳立刻上前,然后福身道:“见过陛下。”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走到了殿内的长榻上坐下,他侧过身,看向殿外道:“来人。” 三名侍女立刻从殿外走出。 其中一人端着水盆,一人端着皂角和毛巾,一人端着木梳和铜镜。 两名内侍抬起一张矮几放到了大殿中央。 水盆被放到了矮几上,三名侍女立刻伺候高阳公主开始收拾起仪容。 高阳公主一脸懵,但还是老实的在他人的伺候下,开始整理起来。 等到仪容整理完毕,三名侍女带着水盆等杂物离开,又有内侍提着小篮子进入,将几道高阳公主喜爱的酒菜放在了矮几上。 高阳公主下意识的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淡淡的说道:“后日,朕就要离开长安了,这一去起码两年的时间不会再回长安。” 高阳公主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她抬头问道:“今日,臣妹就要被幽禁北苑了吗?” 李承乾看了高阳公主一眼,淡淡的说道:“想必你已经听说了,在前些日子,朕已经下旨,让你和房遗爱和离,而他也已经启程被发配辽东军前充军……他一直想要从军事,朕算是让他达成所愿了。” 高阳公主低下来,眼中闪过一丝难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件事情,朕没有追究房遗直的责任。”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你和房二的几个孩子,朕会让人送到魏州,让房遗直照顾抚养,这也是朕没有追究房遗直责任的原因之一。” “为何不将他们留在长安,让宗正寺照顾抚养?”高阳忍不住的抬起头,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眼中带出一丝嫌弃,说道:“你觉得将他们留在长安,让他们活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真的好吗?” 高阳公主微微一愣,随即脸色难看起来。 她的母亲死的早,后来她是被长孙皇后抚养长大的,然而在这中间有一小段时间,高阳是被乳娘和宫中侍女照顾长大的。 那段日子虽然已经在她的记忆当中模糊,但那种不好的感受只是想起,就已经不受控制隐隐的从记忆深处翻涌了出来。 高阳公主深吸一口气,然后问道:“那么之后呢?” “之后!”李承乾叹息一声,说道:“若是高句丽大战结束之后,房二还活着,那么说明他在那边站稳了脚跟,朕会让孩子们去那边看他的,若他愿意让孩子们留下,那就是让孩子们永远都留在那边,开枝散叶。” “若是他不愿意呢?”高阳忍不住的起身,说道:“皇兄,总要为几个孩子的前途考虑。” “不愿意那就留在魏州,或者回到长安备考,科举是他们未来唯一的出路。”李承乾说着站了起来,看向高阳道:“这一切都是你作下的。” 高阳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但她又能说什么呢? “房二和孩子们安置妥当了,荆王也被幽禁北苑,杨思讷刚刚被处斩了,只剩下你了。”李承乾叹息一声,说道:“朕今日是来和你告别的,后日朕就要启程前往洛阳,准备高句丽大战了。” 高阳抬头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然后看向李承乾道:“那么就祝皇兄,此战大胜。” “嗯!”李承乾点头,然后转身朝着大殿门口走去。 午后的阳光落在门槛里面,铺陈开来,让人心不由得升起一丝温暖。 李承乾心里叹息一声,停下脚步,也不回头,直接问道:“高阳,朕问你,若是当年没有遇到辩机,你会不会和房二一起好好的过一辈子?” 殿中,高阳公主听到辩机的名字,她猛然握紧手里的筷子。 许久之后,高阳才幽幽的说道:“皇兄,你说若是当年你不杀了辩机,哪里会有今日的事情。” “呵哈哈哈哈……”李承乾突然大笑了起来,然后大踏步的朝着殿外走去。 高阳公主坐在殿中,看着眼前一桌子自己喜爱的美食,一瞬间有股味同嚼蜡的感觉。 辩机,辩机。 你若是没死该多好啊! …… 黑篷马车载着高阳公主,晃晃悠悠的从公主院而出,过安仁门而入后宫,一路不停最后出玄武门。 初秋的北苑,草木茂盛。 马车一路朝北不停而行,逐渐的深入北苑深处,逐渐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高阳公主坐在马车之中,一路上神色悲戚。 辩机,辩机。 自从皇帝再度提起辩机的死后,辩机的身影就不停的出现在高阳的脑海中,久久难以消散。 马车不知道绊倒了什么,突然颠簸了一下,也将高阳从回忆当中惊醒。 她收敛神色,然后掀开车帘,开口问道:“怎么,还没到地方……” 话说到一半,高阳的声音就停了下来。 因为在她眼前的,不是禁苑幽宫,而是一片茂密的草木丛林。 这个时候,马车也缓缓的停了下来。 高阳公主猛然看向一侧的禁卫士卒,喝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禁卫士卒没有理会高阳公主,而是骑马朝着远处而去。 高阳公主有些发愣,皇帝难道要放了她吗? “殿下!”一匹马从后方而上,坐在马上的徐安翻身下马,然后对着高阳公主行礼。 “是你?”高阳盯着徐安,直接问道:“皇兄让你送我来这里的?” 徐安躬身,说道:“陛下口谕。” 高阳刚要行礼,徐安压根不理会她,直接说道:“朕在太庙祭告父皇三日,心中犹豫至极,但终于还是下了决定,高阳,你若是要怪,怪朕也好,怪辩机也罢,只要不怪父皇就好,你死后,朕会将你葬在高阳原,和隐太子做邻。” 高阳愕然抬头,这个时候,一道白绫从后面直接落下,落在了高阳的后颈上。 还没有等高阳反应过来,白绫已经死死的套在了她的脖颈上。 一股庞大的力量从上方传来,高阳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被拉到了半空。 这个时候的她才发觉,头顶是一个大树。 白绫挂在上面,然后将她死死的吊了起来。 高阳双手用力的抓住白绫,试图将自己的脖子从白绫上解下来,然而娇生惯养的她根本没有那个力气。 只能任由自己的脖子被越勒越紧,呼吸也变得无比艰难起来。 一瞬间,高阳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之前在公主院,皇帝让人为她洗漱,让人给她准备饭食。 原来,那是皇帝在为她送行。 高阳一时间心里无比的后悔起来。 她知道,她其实还是有最后一次机会的。 在皇帝询问她辩机的事情的时候,她只要说一句后悔,那么她就有极大的可能活下来。 然而,她错过了。 辩机,辩机…… 高阳想要叫出辩机的名字,但她的喉咙里,只有“咯咯咯”的断续声。 徐安平静的走上前,看向高阳公主,继续说道:“陛下口谕:辩机和尚的骨灰朕会让人送回到他婺州老家,房遗爱朕会让他死在辽东葬在辽东,而你,你去地下和隐太子做伴吧,昭陵没有你的位置。” “唔!”高阳突然间猛烈的挣扎了起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在挣扎。 然而仅仅三五个呼吸之后,高阳就停止了一切的动作。 双眼圆睁,高阳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视线尽头的九嵕山。 九嵕山,那里正是昭陵的所在。 临死前让她看一眼昭陵,已经是李承乾对她最后的仁慈了。 …… 甘露殿中,李承乾一个人坐在殿前的台阶上,手里握着酒杯,看着逐渐黑下来的夜色,还有逐渐明亮起来的长安城,平静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伤痛。 他原本以为,自己杀了高阳,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痛,但在高阳的死讯传来之后,他依旧还是有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悲伤。 或许是因为她终究是他的血脉妹妹,或许是因为他们小时候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年。 但终究,高阳还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李泰他放过了,李治他也放过了。 唯独高阳,他放不过。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在前方响起,李承乾抬头,看着走上前来的苏淑,轻轻笑笑:“皇后来了。” “妾身听说了高阳公主的事情,知道陛下心情不好受,就来陪陪陛下。”苏淑走到了李承乾身侧坐了下来。 后方徐安立刻送上一只酒杯。 苏淑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才看向李承乾道:“事情已然如此,陛下,一杯酒下,忘了它吧。” “呵呵!”李承乾笑笑,和苏淑碰了碰杯,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长出一口气,李承乾叹声说道:“皇后肯定是想问,朕已经放过了荆王,为什么就不能放过罪名更轻的高阳?” “为什么呢?”苏淑提起酒壶,给自己和李承乾又给倒了一杯。 “一场谋反,总是要有人死的,只有有人死了,活着的人才会记住教训。”李承乾抬头,看向苏淑道:“杨氏,朕杀了杨思讷,宗室,朕杀了高阳,想来不管是世家,还是宗室子弟,日后都会多安分几年。” 苏淑面色凝重的轻轻点头,只有血才会让人记住教训。 “至于为什么是荆王而不是高阳?”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荆王终究有几份长辈的薄面,朕杀他多少会让人心不安,然而是高阳,她不仅是谋逆,而且心中怨恨,辩机的那件事情在她心里总过不去。” 苏淑再度点头,高阳公主就是因为辩机而谋反的,看过高阳公主供状的人都清楚这一点。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眼神冷峻的说道:“这几年,高阳做的荒唐事实在太多,朕已经是极尽的容忍了,但她还不知道收敛,以至于谋反。 她现在活在这个世上的每一天,都在给朕,给父皇的脸上抹黑,所以,朕只能痛下杀手。” “陛下息怒!”苏淑有些担忧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才看向苏淑道:“朕这一次放了荆王,宗室子弟多少会感恩朕是仁君,同时朕又杀了高阳,他们总会小心一些;另外,朕宽待房遗爱,功臣那边也会感激三分。” 房玄龄终究是贞观功臣,玄武门起家的秦王府老臣。 整个朝中他们那一批的人还有一小半在朝中任职,而且占据高位。 不仅如此,他们那一批人的后人,都将是李承乾统治天下的最拥护者。 如今贞观还没有过去几年,便是李承乾在登基之后,也在努力的革新吏治。 整个天下,会逐渐的朝着更昂扬向上的方向去走。 这才是李承乾要的。 “那么杨家呢?”苏淑有些好奇的看着李承乾,问道:“陛下为什么又在杀了杨思讷之后,对杨思谊和杨思训兄弟宽待?” “其一!”李承乾抬头,看向前方的长安城,神色严肃的说道:“朝中如今找到所有证据,没有一件能牵连到杨思谊和杨思训兄弟的,朕若是要杀他们,必然会有人要为他们求情,放他们不死,其他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嗯!”苏淑点头,的确,杨思谊和杨思训兄弟被贬官之后,没有人说一句皇帝不是的,只有人在说皇帝仁德的。 “其二。”李承乾笑笑,说道:“皇后,你信不信,朕今日下了诛杀杨思谊和杨思训的圣旨,那么即便是他们两个能被杀死,他们的家人,也会有那么一两个逃掉的,然后日夜不休的想找朕复仇。” 苏淑用力的点头,的确是这样的。 杨思谊和杨思训两兄弟,如今一个在洪州,一个在桂州。 他们的儿女子孙散落在天下四方,光是抓起来就不容易,更别说全部诛杀。 弘农杨氏,八百年世家,往来联姻之多,甚至就连李承乾都看不清楚。 万一有个要害人物跑掉,那才是大麻烦。 “如今,他们两个,一个被贬任交趾,一个被贬任南平,都是穷山恶水之地,朕又将他们的家人也迁过去,这样就将他们束缚在了那里,朕又许他们的子孙参与科举,他们更加不会反抗了。”李承乾轻轻笑笑。 他曾经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有儿有女的中年人,是最好拿捏的。 “过几日,朕到了弘农,就会将观国公的爵位赐给杨思止,他和支持他的那些人,都是在整个杨恭仁一脉倒下的过程中,吃的盆满钵满的。”李承乾转身看向苏淑,问道:“皇后,你觉得将来杨恭仁一脉卷土重来,谁是最警惕他们的人?” “杨思止。”苏淑神色复杂的点头。 “不错,就是杨思止。”李承乾抬起头,看向东南方向,轻声说道:“而最终,他不仅会派人钉死杨思谊和杨思训两人在交趾和南平的一举一动,甚至将来杨思谊和杨思训的后人回长安科考,杨思止也会彻底的堵死他们科举的路,三代以后,他们就完了。” “世家最残酷血腥的内斗。”苏淑闭上眼睛,轻轻点头。 “如此一来,杨氏就再也不会是朕,也不会是皇后,更不会是太子的威胁了。”李承乾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夜空,轻声说道:“如此,不用杀太多的人,就能够保证大唐天下安稳告诉的前进,这便是已经是最好的手段了。” “陛下英明。”苏淑赞叹的点点头,这的确是眼下最好的处置方式了。 李承乾伸手,将苏淑搂进怀里,然后低声说道:“朕后日就要启程走了,鄂国公和卢国公虽然去稳定大军后勤了,但是虢国公,天水郡公和武水县公都还在长安,十六卫大局不会有问题。” 苏淑琢磨着李承乾的话,他的话里没有长孙无忌的名字。 “禁卫中郎将李玄嗣,日后会守玄武门,左千牛卫中郎将殷元和右千牛卫中郎将李孝逸,会留守宫中。”稍微停顿,李承乾借着说道:“表兄会守承天门,柴二没有出事,他的身上也就没有风险了。” 李承乾之前之所以会担心柴哲威,就是因为担心他会受到柴令武的牵连。 现在柴令武没事,柴哲威也就没事了。 苏淑抬头,有些担忧的问道:“这么多人留在长安,陛下在洛阳?” 李玄嗣,殷元和李孝逸都是李承乾绝对信任的亲信,他们留在长安,李承乾手边没有可用的亲信怎么办? “不用担心,丘神勣和梁建方,用不了几天,就该到洛阳了。”李承乾神色平静的可怕。 苏淑一瞬间却是睁大了眼睛。 …… “如此,再加上朕在其他方面留的布置,皇后在长安应该是稳如泰山的。”李承乾笑笑,说道:“剩下的,就是关心一下诸妃,还有诸子的身体,朕两年不在,可不希望回来之后看到宫里少人了。” “陛下放心,妾身省的。”苏淑终于缓缓的点头。 “最后便是多看着一些太子,他若是遇到什么难事,爱妃也多关心一些,良嗣朕给你留在长安,有什么不懂,问他就是。” “是!”苏淑长长的松了口气。 “至于最后,若是真有什么难以想象的剧变。”李承乾看向苏淑,神色无比严肃的说道:“那个时候,皇后最能信任的,除了舅舅,便是宗正寺卿李百药了,皇后要记住。” 苏淑脸色难看的点头。 第六百一十四章 舅舅,你们都老了(第一更) 七月初一,秋风冷肃。 长安城东,春明门外,无数密密麻麻的金吾卫手持长槊肃立渭河两岸。 “呜……”号角声响起,五桅御船缓缓开动,前后护卫随的数十艘大船,以及无数随行的士卒,全部跟着沿渭水朝洛阳方向而去。 御船之上,顶层船楼中。 李承乾站在窗户之内,看向外面,他的目光落在了无数官员簇拥着的苏淑和李象身上。 李元昌和李福站在两侧,稍后是张大安和来恒,李百药,苏均和苏良嗣等人。 更两侧站着张士贵和常何等一干军中老将。 有他们这些人在,足够保证在李承乾离京的这段时间,长安城的安稳。 果然临走之前拔掉了高阳和杨思讷一伙人,李承乾便是走,也走的安心。 李承乾对着苏淑轻轻点头,苏淑甜甜笑着回应。 李承乾一咬牙,然后转身进入到船舱之内。 长孙无忌,唐俭,于志宁,阎立德,刘德威,崔敦礼,还有长孙祥等人,全部站在两侧。 李承乾走到中央短榻上坐下,然后才看向长孙无忌道:“舅舅,该交代的,朕已经提前交代了,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的事情。” “是!”长孙无忌轻轻点头,昨天一天,他们就长安城的种种安排,又复盘了一遍,最后确认无误,才放松了下来。 这毕竟是李承乾登基以来,第一次离开长安这么长时间,逐项安排唯恐做的不够仔细。 长孙无忌是来送行的,他会送到陈州,彻底将弘农杨氏的事情盖棺定论之后,才返回长安。 “整个长安,唯一需要警惕的,就是西突厥的阿史那·贺鲁。”李承乾看向群臣,说道:“这一次,朕抽了他两万匹战马,他可能会安分一段时间,但是荆王谋反案后,他可能会开始后悔,然后再度蠢动。” 长孙无忌的神色凝重起来。 “舅舅和卫国公商议一下,试着通过控制丝绸之路,来影响西突厥的内部诸事,别的不说,起码两年之内,西突厥不能够乱起来。”李承乾直接一锤定音。 “陛下有把握在两年之内,解决高句丽之战吗?”长孙无忌惊讶的抬头。 “两年内能结束战事,是最理想的状况,朕能够接受三年,但战事拖到四年,就需考虑若是无法拿下高句丽的退兵之事了。”稍微笑笑,李承乾说道:“或许那个时候,做一次大的战略欺诈,让泉盖苏文以为我们要撤军,然后从平穰城中杀出来,我们正好回军返杀。” 长孙无忌赞同的点头,说道:“若是如此,还拿不下平穰城,就真的要撤军了。” “未虑胜先虑败,大国开战必须如此。”李承乾神色肃然起来。 “喏!”群臣齐齐拱手。 李承乾侧身看向长孙无忌,说道:“高句丽的战事只要在控制当中,西突厥朕就不怕他乱起来。” “臣明白。”长孙无忌认真的点头。 “最后便是防备几年后可能会有旱灾。”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舅舅,趁着这两年雨水还好,在一些荒地枯地想办法挖湖,和挖井,尽可能的多储些水,这样将来干旱的时候,我们也能应对。” 对于未来几年间的天气变化,这是李承乾和李淳风那些人推断出来的。 这几年他们对天下大水的判断,已经足够证明他们在这方面的经验有相当的可取之处。 “臣明白。”长孙无忌轻轻拱手。 李承乾笑笑,说道:“好了差不多了,诸卿都去休息吧,漫漫长途,而且也都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处置。” “喏!”群臣起身,然后拱手告退。 数万人一起前往洛阳,一个细节照顾不到,就会发生大混乱。 其中大小官员,王公贵族,还有皇帝贵妃,在刚刚出发的时候,还是需要捋一阵的。 …… 御驾起行很早,然而一开始的速度根本没法提起来。 到了黄昏,也才不过刚过骊山。 李承乾一个人站在窗口,看着远处的骊山。 身后脚步声响起,李承乾微微侧身,来的长孙无忌和阎立德。 阎立德拱手道:“陛下,潼关一切已经安排妥当,陛下今夜可宿在潼关。” “嗯!”李承乾轻轻点头,对着阎立德说道:“就按阎卿的安排来。” “喏!”阎立德拱手,然后躬身退下。 李承乾看着阎立德的背影,略微深思,然后看向长孙无忌,问道:“舅舅,你觉得授阎卿同中书门下三品如何?” 同中书门下三品就是宰相。 长孙无忌看了一眼明显是一时心动的李承乾,问道:“陛下为何突然这么想?” 李承乾收回目光,摆摆手,然后走到了短榻之上坐下,然后才看向长孙无忌道:“舅舅,朝中诸宰相的年龄都不小了,莒国公更是已经七十三岁了,马卿身体不好,于师和来卿偏向谏言审核,张公虽有地方履历,但多为县令和地方参军。” 长孙无忌在一旁跽坐下来,抬头看向李承乾。 “阎卿五十六岁,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将来地方上真要有什么急事,他可以亲自跑一趟。”李承乾笑笑,说道:“苦活累活,总是需要年轻人多跑一跑。” “看陛下这话说的,臣也不过比阎立德年长两岁而已。”长孙无忌脸上一阵苦笑。 “舅舅主管中枢,还是多注意一些身体的好,这样才能长久。”李承乾神色关心的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一愣,随即轻轻点头。 李承乾叹息一声,继续说道:“而且未来这几年,军前大战不需要朕操心,河北的军粮运送也不需要担心多少,真正需要朕关心的,是天下的粮税征收,如此,就需要他这个户部尚书风里来雨里去的多跑一些,给他一个同中书门下的宰相位阶,也能多几分心气。” 长孙无忌认真的点头道:“陛下所言有理。” “那好,就这么定下吧,明年初的时候,朕再宣诏天下。”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还有礼部尚书杜行本,他年底就致仕了,朕会赐他光禄大夫让他荣养,至于礼部尚书,朕想要褚卿兼任。” “他还是守陈州刺史?”长孙无忌隐约明白了李承乾的意思。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朕这几次东巡,快的话也得两年,慢点话,就是三四年了,这种情况下,陈州的位置就至关重要了……以陈州联系长安和洛阳,舅舅,如此朕才能放心。” “是!”长孙无忌肃然拱手。 李承乾松了口气,说道:“另外,大理寺少卿胡演调任歙州刺史吧,在外面历练历练,将来才好再调回来。” “是!”长孙无忌抬头,惊讶的看着李承乾。 “他空下的大理寺少卿,就调任戴至德吧,戴卿在大理寺丞这个五品位上已经超过十年了,而且考绩上等,也该升任了,而且他还是道国公之子,也算是安定功臣之心。” “是!”长孙无忌只能点头,将戴至德升任大理寺少卿,才是皇帝的真正用意。 虽然说在九寺之中,太常寺最为上等,但大理寺才是皇帝手里的威严所在。 大理寺清查天下大案,审核诉讼,专管官员不法之事。 戴至德这个东宫出身的皇帝亲信,他能做的,很多时候甚至比尹君这个大理寺卿还要多。 长孙无忌虽然有心拒绝,但是他说不出拒绝的理由来。 一来,皇帝给了他不少好处,二来戴至德是戴胄的儿子,戴胄是秦王府的老臣,功勋的面子是要给几分的。 再说,戴至德能力履历基本都够了,再压着也说不过去了。 …… “说正事吧。”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看向长孙无忌道:“舅舅,荆王谋反案虽然大局已定,但剩下的事情,也需要一一处理妥当。” “臣明白。”长孙无忌认真点头。 高阳公主,房遗爱,李元景,还有杨思讷,虽然在李承乾的手里或宽或杀,他们的直系亲属也都一一处置,但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大量他们的手下还没处置。 比如李元景,他是安州都督,荆王,封地之内本就有不少手下,更别说官廨之内也不乏亲信。 还有杨思讷,他要谋反,所要动用的,绝对不是一两个人。 这些人如果不做处置,全部都是隐患。 有的人参与其中,或杀或贬;有的人没有参与其中,或者根本就不知情,但有的人占据要害位置,就必须进行调动了。 “有舅舅在长安,大事朕基本不操心。”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朕在意的,是诸皇子之事,这几年他们也逐渐的要进学,舅舅有空就去内书堂看看,虽然说如今有张公和皇后看看,但朕总是有些不放心。” 长孙无忌静静的听着,以他对皇帝的了解,皇帝这话一定还有后续。 “所谓亲贤臣远小人,有些年轻一辈的诸家子弟,行为放纵,行事不端,有问题的,就踢出内书堂,让他们换一个人来。”李承乾神色一冷,开口道:“太子已经成年,朕希望他将来能做个正直有为的明君,而不是被什么人给带坏了。” “臣明白,陛下放心。”长孙无忌认真点头。 李承乾松了口气,说道:“剩下的,就是逢年过节,赐予百姓一些节礼,关心一下每年冬天柴火的价钱,就是这样了,舅舅做了多年,也不需要朕再多说什么。” “是!”长孙无忌轻轻点头。 “最后便是弘农的事情了。”李承乾抬起头,轻叹一声,说道:“弘农的事情处理完,这件案子大体就算了了。” “是!”长孙无忌赞同的点头。 “弘农的事结束之后,就可以专心天下事。”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高句丽大战,天下最需要的就是安稳,朕想对百姓多行宽仁之策,而对权贵继续多加约束,保持天下安稳不出事。” “陛下是对的,先帝在时,也会这么做。”长孙无忌赞同的点点头。 “是啊。”李承乾有些感慨,然后说道:“只要高句丽大战获胜,那么就可以更加深入的治理父皇没有完成的痼疾,让贞观盛世在朕这一朝得到延续……舅舅,说不定史书会将父皇和朕,与文景两朝并列提名,齐赞于世。” “一定会的。”长孙无忌用力的点头。 李承乾抬起头,神色间满是憧憬。 一定会的。 第六百一十五章 世家大族是天下最大的硕鼠(第二更) 七月初二,午后。 御船停在了陈州码头。 杨思止带着杨氏五名耆老,在两侧禁卫虎视眈眈的目光下,登上御船。 他抬头看了一眼黄河之上。 一艘艘大小船只从侧畔而过,载着大量的士卒和军械,顺着黄河前往洛阳。 旌旗招展,枪槊如林。 青衣内侍站在门口,对着船舱内禀奏道:“启禀陛下,万年县令杨思止,带族人觐见。” “进来吧!”船舱之内,皇帝平静沉稳的声音传来。 内侍迈步进入舱内,然后侧身站在一旁,杨思止等人这才进入到了舱中。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杨思止来到舱中,然后带着族人一起郑重的跪倒叩首行礼。 在一瞬间,杨思止已经看清了舱中的所有人。 长孙无忌,褚遂良,唐俭,于志宁,阎立德,刘德威,尹君,孙伏伽,柳奭,戴至德等人分别跽坐在两侧。 杨思止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明明杨思讷已经被斩首,杨思谊和杨思训也已经被流放,可皇帝为什么依旧没有轻易放过杨氏的打算。 …… 李承乾坐在短榻上,看着手里的奏本,也不开口说话。 一时间,舱内安静的可怕。 杨思止莫名的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压到他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承乾这才放下手里的奏本,抬头看向杨思止说道:“褚卿刚才说了,爱卿在诸事处理上,异常尽力,朕非常满意。” “谢陛下,这是臣原本就该做的。”杨思止沉沉叩首间,忍不住松了口气。 李承乾点点头,看向一旁的于志宁。 于志宁立刻上前一步,张开早就准备好的圣旨道:“大唐皇帝令: 陈观之交,水陆合会,人杰地灵,往往有焉。 观王杨兄子,观国公杨恭仁弟子,长安县令杨思止,长材大略,辅以政理,严贞师律,恭守朝宪,有大勋于国。 可观国公,授之真食,以示殊宠,以旌殊绩。 钦我休命,子孙其保之。” “臣杨思止叩谢陛下大恩,陛下万寿无疆。”杨思止沉沉叩首在地,眼中泪光涌现。 他现在终于是观国公,弘农杨氏的家主了。 他取代了杨思谊,成为了弘农杨氏的家主。 “爱卿平身吧。”李承乾轻轻抬手,温和的神色激动的杨思止道:“此番之事,骤变而至,朕未曾有所预料,诸卿想来也未曾有所预料?” “是!”杨思止拱手,道:“臣等从未有一日有不安之念,诸逆为有防备,也不曾有一日一言对臣等提过。”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便如此吧,诸罪了结,其他诸事,按唐律处置。” 杨思止略微犹豫,还是点头道:“是!” “杨思谊,杨思讷,杨思训三家所有的财产和田地,奴婢,按律首先全部没入官中。”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之后,宗正寺会将属于观国公,还有杨家主脉一支该有的财产和田地,奴婢发放给你。” “是!”杨思止忍不住的抬头,脸上带出一丝惊喜。 其实他最怕的,是官府在没收了杨家的财产之后,他们想要从官府再拿回来。 即便是如今吏治清明,但每过一层,依旧要被狠狠的拔上一层皮,到最后落回到杨氏的根本不会有多少。 相反的,走宗正寺一切就不一样了。 宗正寺卿李百药为人公正,加上杨思止是陈王的外祖父。 哪怕仅仅打着陈王的旗号,一切也要方便许多。 “另外。”李承乾目光盯向杨思止,说道:“杨家有一千私兵,朕是知道的,诸家多数也有类似家兵,以保护家族,朕不会多加干涉,但杨氏毕竟事涉谋反,所以朕要求你杨家出三百私兵,加入东征大军。” 当今天下,所有顶级的世家大族,都有自己的私兵。 弘农杨氏如此,太原王氏,京兆韦氏,杜氏,窦氏都是如此。 这些人一方面用来保护自家在各地任职的族人的安全,一方面用来保护来往商队的安全,最后,也是最多的一批人,留在家族祖地,保护祖地老宅的安全。 然而,弘农杨氏的私兵是最多的,也是最隐秘的。 当然,也是因为他们存心不轨。 不像其他人家,虽然有一些在皇帝视线之外的,但数量绝对不多。 这些事情并不是很难查。 一天两天,只要盯着运出去的粮食,蔬菜,肉类,还有酒水的数量,常年累月下来,这些人的数目还是能估量出一些的。 李承乾不反对他们保护自家族人的安全,也不反对他们保护自家商队利益,当然更不反对他们保护祖地,但这一切不能对他太隐瞒。 抽走三百人,剩下的要做的事情多起来,宫中已经便于监控里。 “功名终究马上取。”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你们家中派个人,带这三百人到军前,朕会让英国公调度,将他们尽可能妥善的安排到一起,至于剩下的,至于战场上杀出来的功劳,朕不会有丝毫折扣的全部赏赐。” “多谢陛下。”杨氏众人忍住感激的齐齐拱手。 李承乾轻轻点头,道:“好了,便如此吧。” “臣等告退,谢陛下大恩,陛下万寿。”杨氏众人,感激的拱手之后,这才告退离开。 舱中一众人,目光肃穆的看着他们。 等到众人离开他们,他们才看向皇帝。 …… 舱外,一众人走下船板的脚步声,清晰的传来。 李承乾坐在短榻上,轻轻地敲着前方的桌案。 “砰砰砰!”声音一下下在安静的船舱内响起,舱内的所有人一下子感觉紧张了起来。 皇帝没有开口,然而正是他没有开口,众人才更加多知道,弘农杨氏的事情,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许久之后,李承乾才稍微侧身,看向褚遂良,淡漠的问道:“褚卿,整个弘农县,有土地多少亩?” 褚遂良拱手道:“回陛下,有三百万亩左右。” 李承乾继续问道:“褚卿觉得,等到这一次清查结束之后,杨氏能查出来的隐户和隐田能有多少?” “回陛下!”褚遂良神色凝重的拱手,道:“此番清查杨恭仁一脉的田产和奴婢,其中一半是观国公和其兄弟子孙的爵位,另加散官,勋,还有祖传,诸方相加,田产大概能有五十万亩上下,人口有六千户。” 李承乾轻轻抬头:“继续。” “是!”褚遂良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五十万亩的数字,是根据沟渠纵横,大范围算计出来的,其中有三十万亩是在册的,另有二十万亩,是不在册的;至于人口,有接近三千户,是隐户。” 李承乾让武元庆来任陈州长史,彻查沟渠。 一旦陈州的沟渠图画了出来,那么剩下的就是最简单的计算了,这些事情,户部的官员很熟练。 “占整个弘农县近十分之一的良田,而且是最肥沃的那一部分,人口三千户,就是近一万五千人。”李承乾突然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咬牙道:“而且这还没涉及其他各支……果然,世家大族是天下最大的硕鼠。” 舱中群臣忍不住的轻轻低头。 在场众人,除柳奭背后是天下大族柳家以外,其他各人虽然不是天下大族,但依旧是地方一等一的豪族。 便是褚遂良自己,褚家在整个杭州,也是少有其他人家能够比拟的,而杭州又是那等膏腴之地。 皇帝的一句话,让他们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同时在眼底深处,也有一丝紧张和担忧。 “来人,传中书舍人、江夏郡公裴爽。”李承乾抬头,看向船舱之外。 提前等在了船舱外的裴炎,收敛神色,迈步走进舱中,对着李承乾肃然拱手道:“臣裴爽,参见陛下!” “江夏郡公裴爽,新城公主驸马裴胤的父亲,刚调任中书舍人。”李承乾看向众人,平静的说道:“这一次彻底清查杨恭仁一脉的隐户和隐田,他代替朕在弘农盯着。” “喏!”群臣齐齐拱手,然而低头之间,唐俭和柳奭率先脸色微变,其他人很快也眼神闪烁起来。 唐俭的祖父唐邕,是北齐尚书左仆射;他的父亲唐鉴,是前隋戎州刺史,他在前隋时,也是禁卫军官。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唐俭对于裴爽的父亲裴蕴,有着相当清晰的记忆。 裴蕴,隋炀帝杨广时的户部尚书。 当年前隋校钉天下户数,就是裴蕴主用“貌阅法”做的,从而使天下人口大增。 当然,此法当初有效,是因为天下世家没有防备,如今这一套已经天下运行,其中的不足之处早已经被找了出来,再想有效,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但皇帝重用裴爽,难道他也要重新检括天下人口。 不少人的眼中露出一丝担忧,他们偷偷的看向长孙无忌,然而长孙无忌的神色平静的可怕。 …… 李承乾重新看向褚遂良,说道:“褚卿,等将杨氏的隐户数目彻底清点完毕之后,将他们分别送到并州,关中和河洛居住。” “是!”褚遂良神色不由得凝重起来,他想了想问道:“陛下可是担心这些人将来还会被杨氏控制?” “嗯!”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他们受杨氏控制多年,若让他们继续留在这里,那么这些田产人力最后依旧还是会属于杨氏。 不说远的,三五年来,褚卿你就会被调离陈州。 到时候之后的官员,下面的胥吏,能顶住弘农杨氏的渗透和欺压吗?” 褚遂良沉默了下来,拱手道:“陛下所言有理。” 李承乾转头看向长孙无忌,道:“舅舅,你来负责从关中和并州调人,朕让张大象负责从河洛调人。” “陛下!”长孙无忌上前拱手,道:“陛下,或许从并州调人要容易一些,但关中和河洛怕是不容易。” 长安和洛阳,东西两京,那里的百姓,如何会轻易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地方。 李承乾微微抬手道:“朕不过是给他们一个机会罢了,弘农的田产虽不如关中和河洛肥沃,但关中和河洛又不是每家都富足到能活下去,那些家中艰难的人家,自然会愿意愿意来弘农,不愿意,就等着将来关中河洛人口越来越多,越过越难吧。” “是!”长孙无忌沉沉拱手。 “这件事情,最好在明年开春之前完成。”李承乾松了口气,看向褚遂良道:“今年陈州粮收如何?” “回陛下,得益于今年雨水减少,加上沟渠纵横,小有丰收。”褚遂良笑着拱手,说道:“加上关中、河洛和陈州极近,所以供应所需不难。”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只有接下来几年丰收,安东大战所需的粮草,就能够齐备了。” “是!”群臣齐齐凛然拱手。 李承乾突然沉默了下来,群臣目光忍不住的抬头看向了他。 这个时候,李承乾才缓缓开口道:“褚卿,将这一次利用沟渠清查土地的方法总结出来,等到大战了结之后,朕要重新清查天下土地。” “喏!”褚遂良肃然拱手。 李承乾抬起头,目光从在场每个人脸上扫过,然后平静的说道:“诸卿,得益于这几年粮种之法的改良,天下亩产在增加,天下亩数也在增加……起码在户部的账面上是这样的。” 舱中群臣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李承乾继续开口,说道:“这几年天下大雨,朝中多有减免天下赋税之事,以至于天下赋税真实之数难以统计,但是天下大水马上就要过去了。 诸卿,可千万不要发生日后天下丰收,而户部收上来的天下赋税,还赶不上贞观年间的数目,那样可就真的好笑了。” 群臣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白。 “那个时候,若是有人说真的永惟之年,没有延续父皇的贞观盛世,朕这里是要杀人的。”李承乾一句话说完,然后重重的一下砸在了桌案上。 群臣心里忍不住的一跳,齐齐拱手道:“陛下仁德贤明,贞观盛世必然延续,大唐盛世必然延续。” 李承乾从在场每个人脸上细细的扫过,看的每个人心惊肉跳,这才摆手道:“去吧。” “臣等告退。”群臣有些狼狈的退了出去。 第六百一十六章 梁建方和丘神勣,两个杀胚(第三更) 船舱之中,所有群臣都退了出去,只有长孙无忌一个人留了下来。 走到在李承乾左侧跽坐下来,长孙无忌抬头看向李承乾道:“陛下为难了!” “呵呵!”李承乾抬起头,轻叹道:“朕何尝不想将所有的天下弊病彻底清除干净,但步子一下子迈的太大,容易引发天下大乱,只能用这种方法,稍微警告一下。” 的确,就是警告。 用沟渠之法来清查天下田亩,实际上本身就是不是太准确,只是一种估算。 这里面可以找到的漏洞不少。 只要天下世家用心,那么他们依旧是可以找到这里面的破绽的。 当然,即便是有破绽,这种方法已经能够最大程度的将天下隐田清查出来,同时又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弹。 李承乾刚才的那番话,只要传出去,贞观一朝走来的群臣自然会心生愧疚,然后向下严查。 这样矛盾转移下去,又能在他们之间达成新的平衡,朝廷也能有更多的赋税。 “慢慢来吧。”李承乾平静了下来,淡淡的说道:“不说别的,只要天下施行此法,再略加完善,必然能让那些趴在大唐身上吸血的蛀虫,狠狠的吐一口血。” “是!”长孙无忌肃然拱手。 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神色认真的说道:“舅舅,朕还是那句话,你的身体一定要不要太过操劳,没有了你的帮忙,舅舅,朕真的担心天下会乱。” “陛下放心,臣一定会陪着陛下,到大唐盛世的那一天的。”长孙无忌笑着点头,神色平静坚定。 …… 上百匹马远远的驶出了陈州城。 为首的杨思止终于勒住了马匹,他忍不住的回头看向黄河码头方向,神色一时复杂。 “家主。”几名耆老逐渐的围了上来。 杨思止对着众人点点头,说道:“众位叔伯,此番虽然因为长房谋反,以至于族中损失颇重,但只要我们还在,皇帝的信任还在,家中再度崛起不难。” 众人齐齐点头,观国公的爵位终究是保了下来,而且在皇帝的宫中,还有两名杨家后妃,一位杨家的外孙亲王,崛起不难。 “更别说,藏在老宅底下的那些东西,朝中是一点一些不知道啊!”杨思止轻轻笑了,眼神得意。 其他耆老也跟着笑了。 那些,才是杨家真正的底蕴。 …… 秋高气爽,层林尽染。 无数的船只逆着洛河,朝洛阳而去。 李承乾站在船阁之上,远眺视线尽头的白马寺,目光微微深沉。 片刻之后,李承乾侧身问道:“许卿,朕突然间有个问题。” “陛下请问。”许敬宗看了站在后方的李义府和裴炎两人一眼,然后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 “朕在想,自从春秋战国以来,天下钱多用铜制,铜之一物,千年难毁。”李承乾转身,目光同时看向许敬宗,李义府和裴炎三人:“可历朝以来,每年都有开采铜矿,铸造铜钱之事,即便是因为战乱散失,可也不至于铜钱会越来越有不足用的问题啊?” 三人沉默了下来。 许敬宗拱手道:“陛下,历朝开国之后,都会发行自己的钱币,不少铜钱都被重铸,而实际上前隋,两汉,所用的铜钱之数,依旧远比不上如此。” “是吗?”李承乾眼神平淡。 “这是其一,其二便是陛下说的战乱散失,异族掠夺,尤其是五胡乱华数百年,不知道多少铜钱遗落山川田野,埋葬坟茔,甚至有的人专以铜钱陪葬。”许敬宗一脸的无奈,这种事情皇帝也管不了。 李承乾点点头,这倒是。 “其三。”许敬宗望向白马寺的方向,低头说道:“历代以来,都有将铜钱铸造成器物之事,其中最多的,便是佛象,若是将天下的佛像全部毁铸,所得的铜钱绝对比天下所有的铜钱数目都多。” “佛门啊!”李承乾轻叹一声,摇摇头道:“算了,佛门朕还惹不起,不过日后还是要想办法禁止市面上用交易铜器,他们若是要买卖铜器,最好只能到官方机构,你们三个联合少府想想办法。” “喏!”三人齐齐拱手。 不过低头之间,李义府和裴炎眼底各有神思。 …… 洛阳东水门外,数不清的红衣金甲金吾卫手持长槊站立两岸,无数旌旗招展。 李勣,郑仁泰,薛孤吴仁,梁建方,萧钧,丘神勣,张大象等人,一起登上御船。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众人齐齐拱手行礼。 李承乾站在船首,唐俭,于志宁,阎立德等人,站在靠着黄河的一侧,而李勣等人,站在另外一侧。 在看到梁建方和丘神勣的时候,跟着李承乾一起从长安而来的群臣,神色不由得微微凝重起来。 他们当中,知道梁建方和丘神勣已经率领北返的消息并不多。 但是结合之前朝中的局面,明显皇帝对于杨思讷等人的谋反是多有准备的。 长孙无忌坐镇长安,皇帝坐镇洛阳。 两人的手上都有可用的悍将,弘农杨氏在他们手上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可惜了,一个高阳公主,将一个名门大族的主治给彻底毁掉了。 “英国公,粮食,军械和兵员之事,调运的如何了?”李承乾没有在意其他人都想法,直接询问李勣。 “回陛下,一切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李勣拱手,然后笑着说道:“这一次杨家粮仓收到了牵连,抄没之后,能够补充不少军前所需,臣一切就从容了起来。” 甲板上的群臣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不少都是跟着太宗皇帝一起战场厮杀过的,军前战事的重要性,他们比谁都懂。 李承乾笑着点点头,说道:“只需要接下来几年,天下安稳,辽东军前所需,朕这里便能足够应对了。” “陛下英明。”群臣齐齐拱手。 李承乾看向了梁建方和丘神勣,两人立刻站出拱手道:“陛下!” “嗯!”李承乾点头,说道:“这几年辛苦二位爱卿了,这边战事刚刚了解,那边战事又起,几年辛劳,终于将朕登基以来,南方的不臣彻底打平了。” 这几年,南方的战事,黔州的战事平定了,其他地方的叛乱又起,梁建方和丘神勣很是奔波了一阵子。 “这是臣等该为之事。”梁建方和丘神勣两人肃然拱手,但低头之间,脸上的风霜清晰可见。 “有功就要赏。”李承乾侧身看向郑仁泰,说道:“岳丈,朕先免了你的左卫将军。” “臣领旨。”郑仁泰站出,肃然领命,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李承乾温和的笑笑,说道:“这一年来,你镇守洛阳,调运粮草,多有功劳,朕免了你的左卫将军,便升你为同安郡公,以洛州都督镇压洛阳。” “臣领旨。”郑仁泰难以压制激动的动手。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从县公升为郡公了。 在场的文臣武将也没人多说什么。 郑仁泰前几年在郭孝恪犯错之后,代替他镇压西域,之后又在吐谷浑高原上,协助李勣击败高句丽。 功勋卓著。 现在用一个左卫将军换一个同安郡公,实际上也说不上是亏是赚。 而且他的女儿是皇帝的贵妃,也没什么好说的。 当然,最根本是,是郑仁泰原本就是秦王府的老将了,和在场不少人都同殿为臣几十年了,情谊犹在。 李承乾重新看向梁建方道:“梁卿,从现在起,你从右金吾卫将军升任左卫将军,统领洛阳城防之事。” “臣领旨。”梁建方肃然拱手。 李承乾看向丘神勣,满意的点头道:“丘卿也历练出来了,朕升你为右金吾卫将军,管辖洛阳治安诸事。” “多谢陛下。”丘神勣沉沉拱手。 一侧的群臣神色不由得有些紧张。 梁建方和丘神勣全都是军中最狠的杀胚,皇帝重用他们,总是让人心底有些不安。 李承乾没有在意这些,他的目光看向洛河两岸的士卒,点点头,看向一侧的崔敦礼道:“崔卿,兵部尽快将军功统计出来,该升官升官,该赐钱赐钱,趁着朕手上有钱,赶紧上军士们在洛阳城,好好的享受一下。” “臣领旨。”崔敦礼神色平静的拱手。 李承乾一下子也平静了下来,看向丘神勣道:“丘卿,告诉麾下士卒,让他们再忍耐几天,同时让他们做好休假申请,该回家回家,该调回折冲府就调回折冲府,若是有人想要继续前往辽东征战,朕也不反对。” “喏!”丘神勣认真拱手。 “好了。”李承乾摆摆手,梁建方和丘神勣立刻拱手退至一旁。 李承乾站在船首,看着两岸的洛河风色,他轻声说道:“诸卿,不知道为什么,来的洛阳次数多了,这里于朕而言,也越发的有家的感觉了。” 群臣轻轻点头,这几年来往长安的次数多了,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接下来的几年,洛阳为天下中转中心,众卿,都要认真履职了。”李承乾看向群臣,平静的说道:“朕这里能做的不多,洛阳空闲的房屋不少,朕尽可能的赐下一些,以作犒赏。” “多谢陛下!”群臣不由得放松拱手。 李承乾深深的看了众人一眼。 赏和罚,从来都是一体的。 第六百一十七章 李勣:臣愿立军令状,此战不胜不归(第一章) 紫微宫,贞观殿。 殿外的台阶上,卫士井然。 秋光明媚,李承乾站在殿前台阶上, 一眼就能看尽整个洛阳城。 洛河如带,长街繁华。 百姓在城中不停的来往,人流车流,穿梭不停。 即便是许久不来洛阳,洛阳依旧繁华如故。 许久之后,李承乾才逐渐的收回目光。 他侧身看向身后站着的李勣,问道:“修建乾元殿的工匠,都被爱卿调走了。” “是!”李勣拱手,他看了皇帝的前方一眼。 从这里能看到整个洛阳城,自然是因为没有乾元殿的阻碍,自然是因为乾元殿的修建被他停了下来。 而且,停了下来,李勣还没有向长安发去任何奏请。 李勣低头道:“启奏陛下,军中所用紧张,所以臣便自作主张,将乾元殿的工程暂时停下来了,将工匠调去军用,还请陛下治罪。” “停就停吧,一切以军前为主。”李承乾不在意的摆摆手,然后又笑笑说道:“不管是大明宫,还是乾元殿,修建的时候,总是断断续续,朕已经习惯了。” “多谢陛下,陛下圣明天纵!”李勣就在李承乾身侧,李承乾对于这一点不在意,李勣感受的非常清楚。 这一刻,他的心底忍不住的涌起一丝感动。 先是先帝太宗文皇帝,如今又是仁德圣明的当今,他李勣的运气是真的很好。 “英国公。”李承乾对着李勣点点头,然后转身,朝着殿内走去。 大殿之内两侧廊柱之后,洛阳五品以上文武官员,全部在列。 李承乾走到了御榻之上坐下,然后才又看向李勣说道:“八月初一,大军出发东征,从现在开始,你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不管你有什么问题,朕和诸位爱卿,都会尽一切可能的解决。 你要明白,一旦你离了洛阳,哪怕是有朕的督促,一切也都会慢下来。 所以一切尽量在你离开洛阳之前解决。” “臣明白,陛下放心,臣不会客气的。”李靖认真拱手。 他的话说完,大殿之中发出了一阵和善的笑声。 笑声停歇,然而御榻之上的皇帝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群臣也逐渐的安静了下来,甚至是静寂。 群臣的神色在不知不觉间已然肃然起来。 李勣站在大殿中央低身拱手。 李承乾神色同样肃然,他看向李勣说道:“英国公,大军征战期间,朝中会尽一切力量支援于你,大军获胜之后,朝中便需要高句丽的财富弥补这几年的一切付出,你可明白?” “臣明白。”李勣拱手,认真说道:“臣愿立军令状,此战不胜不归。” 李承乾深深看了李勣一眼,说道:“朕不喜欢军令状三个字,但你已说出口,朕便不能再反驳,但朕可以将时间拖到十年之后,免得你因为军令状而急迫行事,乱了方寸,朕只有一句话,稳,然后以势压人。” “臣谨遵陛下教诲。”李勣沉沉拱手,说道:“臣必定将泉盖苏文的人头,给陛下拿回洛阳来。” “如此,便已经足够了。”李承乾满意的笑了。 泉盖苏文死了,高句丽也就完了,剩下的便是利用高宝藏的事情了。 “最后一件事。”李承乾抬头看向群臣,说道:“十万大军东征高句丽,虽然说有一半已经在军前,但剩下,依旧是朕登基以来,最大规模的远征,所以,八月初一大军出发之前,朕需要几件祭品。” “祭品?”群臣有些诧异的抬头,他们听出了皇帝话里的深意,皇帝要的可不是一般的祭品。 “彭城郡公。”李承乾看向了刘德威。 刘德威站出拱手道:“陛下!” “御史大夫!” “臣在!”孙伏伽跟着站了出来。 “戴卿。”李承乾微微抬头。 “陛下!”戴至德肃然站出拱手。 “大军征伐,本来应该以敌酋首级来祭祀天地,但朕的手上没有什么高句丽的敌酋,所以只能以他物来代替。”李承乾重新看向李勣,问道:“英国公,你说军中士卒,除了敌酋以外,最恨的是什么人?” 李勣神色凝重的拱手道:“回陛下,军中士卒最恨的,是三类人,一类是军中无能的主帅,一类是喝兵血的主官,第三类是后方贪污军粮的运粮官。” 李承乾侧身看向刘德威,孙伏伽和戴至德三人,平静的说道:“三位爱卿听到了,朕不做额外要求,也不做严苛要求,谁人所犯死罪,八月初一,提前斩首,以振军心。” “喏!”刘德威,孙伏伽和戴至德三人齐齐拱手。 殿中其他人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皇帝之前说的话,已经在他们耳边响起了。 要杀的人,所犯的就是死罪,不过是提前杀了而已。 而且所犯的都是军法,便是现在立刻斩首也没有问题。 更别说,他们的人头是要用来祭祀大军,让军心士气振奋的,便是有些瑕疵,也不是什么问题。 至于说杀错人,那就是不是皇帝的问题了,是刘德威,孙伏伽和戴至德三人的问题。 “诸卿!”李承乾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的看向群臣道:“大军东征,起码数年时间,这几年,朝中的行事风格,朕觉得应该要提前定一定。” “臣等恭听圣训!”群臣齐齐拱手。 李承乾抬头,说道:“大军东征,对民需要宽仁,这样民间才能安稳,军前大战的时候,后方不至于出乱。” “喏!”群臣拱手。 “对民宽仁,对官吏就要严苛一些,严查一切伤民,坑民,害民,欺民之事,一旦查实,一律严惩。”李承乾右手轻轻一挥,神色冷冽,在关键时刻,他是不介意杀人的。 “臣等谨遵陛下教诲!”群臣肃然拱手。 “待民以宽,对官以严以清,如此才能让贞观盛世可以延续。”李承乾目光扫过群臣,神色逐渐郑重起来。 “陛下贤明仁德,大唐盛世必定永续。”群臣齐齐郑重拱手,一句贞观盛世,着实将不少人的人都勾动了起来。 “好了,今日诸卿和朕都是初抵洛阳,官廨还有家中都需要安置妥当。”李承乾侧身看向一旁的张阿难,说道:“张监,你多看着一些,有什么需要内庭和少府帮忙安置,多介入一些。” “老奴领旨!”张阿难肃然拱手。 “好了,退朝吧。”李承乾起身,说道:“明日开始,各省各部要全力为一个月后的大军出动进行准备。” “喏!”群臣拱手,然后齐声道:“恭送陛下。” 李承乾点点头,走下丹陛。 他的脚步稍微一停,看向了一侧的梁建方。 梁建方恰好在这个时候抬头,然后会意的沉沉拱手。 他是左卫将军,现在受命掌管整个洛阳十六卫大军,以拱卫皇帝安危。 甚至不只是洛阳,他的触角还必须和兵部结合,渗透到洛阳附近的各个关卡,这些都是他这个左卫将军需要做的。 也是李承乾希望他能做到的。 以梁建方控制城外十六卫,以丘神勣控制城中金吾卫,加上郑仁泰的洛州都督府,大理寺,刑部,足够控制洛阳城。 同时,还有李安俨的百骑司在暗中刺探机密。 他这几年在洛阳,可以安心一些了。 …… 进入东上阁,李承乾一眼,就看到了在一侧整理花瓶的卢明月。 卢明月听到李承乾的脚步声,立刻转身,端起一旁的水盆和绢巾来到李承乾身侧。 李承乾接过擦了擦脸,然后低声问道:“后宫诸妃安置的怎样了?” 卢明月福身,声音清脆的回答道:“回陛下,贵妃住在了大仪殿,就在旁边;修仪住在了观文殿,西上阁那边;张妃住在了同明殿;萧妃住在了同明殿;崔妃住在了飞香殿;徐妃住在了流光殿;裴妃住在弘巍殿;杨妃住在裘芳院;薛妃住在安福殿;柳妃住在山斋院。” 李承乾走到了短榻上坐下,卢明月立刻将一杯温茶送上。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告诉贵妃一声,朕今夜在她那边过夜。” “喏!”卢明月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李承乾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看向张阿难问道:“弘农那边怎样了?” “一切已经顺利的展开。”张阿难拱手,说道:“回陛下,武元庆很听话。” 听到张阿难特意说的这一句,李承乾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武元庆是个认知最清晰的人,武媚娘和他虽然是兄妹关系,但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太好。 所以当李承乾要对付弘农杨氏的时候,武元庆才会狠下心动手针对,因为他知道,他需要听谁的话。 李承乾神色平静下来,说道:“看着柳奭一点,若是他有什么徇私之事,记录下来。” “喏!”张阿难神色肃然起来。 李承乾这一次主要用了四个人,为首的是褚遂良和柳奭,其次是裴爽和武元庆。 褚遂良和柳奭都是当年犯错之后,被贬任地方刺史的人,这一次被重新启用,自然是尽心竭力。 只是相比于家族根基在杭州的褚遂良,河东柳氏就在黄河对面的绛州,咫尺之遥。 而且对于世家的那些鬼魅伎俩,柳奭知道的清清楚楚。 一旦柳奭有了私念,那么他的仕途,也就彻底终了。 彻底辜负了李承乾给的这一次机会。 最终成为他平衡世家利益的棋子。 “好了,你去看着外面的消息,朕要给皇后写信了。”李承乾微微摆手。 “喏!”张阿难拱手,然后转身从东上阁而退。 李承乾拿起纸笔,开始给苏淑写信。 只是夹杂了一些朝事,剩下的多是关心之语。 李承乾如今在洛阳,留在长安的苏淑才是他真正绝对相信的人。 ……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黑,宫灯亮起。 李承乾走出东上阁,是他和皇后的寝宫,不过苏淑不在洛阳,李承乾平常也不过过去。 转身李承乾走向了贞观殿旁边的大仪殿。 郑霜儿正带着八岁大的李玖在一旁玩闹。 看到李承乾,郑霜儿立刻带着李玖上前行礼道:“见过陛下。” “爱妃平身吧。”李承乾摸了摸李玖,说道:“等过些天,朕在广达楼再建一座内书堂,让三郎和六郎的学业不要耽搁了。” “陛下考虑的是!”郑霜儿点点头,然后低声问道:“陛下打算让谁作师傅?” 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看向郑霜儿道:“国子博士贺纪、贺敳两兄弟吧,他们博学多才,世所闻名,足够了。” “故太子洗马贺德仁的从子?”郑霜儿眨着眼睛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微微诧异,说道:“爱妃如何知晓?” “是当年隐太子时的事情,听家中老人提起过。”郑霜儿将李玖交给一旁的郑楚,然后跟在李承乾走到短榻边,然后才说道:“玄武门之后,隐太妃一脉虽然颇为凋零,但也有几个老人留下来的,臣妾小时也听过几句。”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其实朕想的是国子祭酒陆敦信,他是朕的老师,故太子中允陆德明的老师。” “贺家两兄弟和国子祭酒是亲戚吧?”郑霜儿轻轻地靠在李承乾怀里。 “嗯!”李承乾点头,说道:“贺氏和陆氏向来联姻深切,可惜陆卿没法从长安过来,朕便只有将贺家两兄弟调过来。” 郑霜儿轻轻点头,她能够猜到,李承乾用贺氏两兄弟给李玖和李纇读书必有他的用意,她很聪明的没有再问。 李承乾抱着郑霜儿,轻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低声问道:“当年隐太子妃一脉被抄没的时候,家里难了许久吧?” “嗯!”郑霜儿点点头,抬头看向李承乾道:“当时,伯父有爵位吴山郡公,后来爵位被褫夺,族里多方行事,就乱了些,也就是阿耶今日被陛下赐封同安郡公,族里才能抬起头,和崔氏,卢氏并列。” 崔卢郑王李,河东五家。 因为隐太子的事情,郑家受到的牵连很大,远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 即便是有些人躲过了玄武门之变,但在整个贞观一朝都受到了牵连,不少人郁郁而终。 “如今到了洛阳,爱妃便让家中的亲族多来宫中走走。”李承乾捏了捏郑霜儿的鼻梁,轻声道:“如今的洛阳,是你为主的。” “陛下!”郑霜儿抬头看着李承乾,眼中满是水花。 “呵呵!”李承乾低下头,直接亲吻了上去。 …… 半夜旖旎。 香气撩人。 李承乾看着在臂弯里沉沉睡过去的郑霜儿,神色平静了下来。 侧过身,他看向一侧的帷帐之外。 一片黑暗的床榻边,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榻尾。 李承乾伸从帷帐中出手,满脸红晕的郑楚轻轻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熟练的钻进来帷帐之中。 这一瞬间,李承乾看到卢明月站在内殿之外,死死的低着头,不敢朝这边看一眼。 他轻轻地笑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 军费八百万贯,朕每一日,都如履薄冰啊!(第二更) 皇帝入洛阳,东征一切准备立刻开始加速起来。 一艘艘船只载着大量的粮草和军械沿着洛水东方而去。 一队队整训好的士卒,在领军校尉的引领下,汇入一股股人潮中,顺着洛河两岸东行而去。 在他们身后,还有无数密密麻麻的士卒,聚集在紫微宫北的禁苑,接受整训。 按照兵部部署,每日都有数千士卒率先一步前往辽东,八月初一再走的,已经是最后一批了。 …… 转眼已经七月底。 贞观殿中,李承乾站在安东沙盘,左侧是唐俭,阎立德,刘德威,崔敦礼等人,右侧是李勣,梁建方,程知节,尉迟敬德和阿史那·忠等人。 无数密密麻麻的红线在整个沙盘上铺展开来,整个大唐对高句丽最详细的战争计划就都在这里了。 李承乾松了口气,转身看向李勣道:“从大军攻击,大军行进,到后勤补给,朝中已经规划到了三年后,这其中不管出任何的问题,朝中都有能力进行弥补。” 李勣认真拱手道:“谢过陛下,也谢过诸位。” 群臣拱手回礼。 李承乾摆摆手,道:“朝中的能做的大体已经到此,剩下的就是查缺补漏和随机应变的事情了……不过朕想,高句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大唐这样的谋算的,有了这方面的优势,加上国力碾压,剩下的,只要不大意,没有天地异变,这一战翻不了。” “陛下所言极是。”李勣敬服的对着李承乾拱手。 最后一个月,朝中在进行最后各方面调动的同时,也对这一战,进行了最全面的复盘。 大唐必胜无疑。 然而即便是如此,皇帝已经能准确的看出这一战还可能会有的危机。 大意,天地异变。 大意是军心的事。 天地异变,其实更多的说的是冬天,冬天超出想象的极寒,那种情况根本不是人能够控制的。 李承乾微微摆手,然后走向御榻。 群臣在大殿两侧各自站立开来。 “安东苦寒,朕会尽一切可能的调动牛羊毛衣和各种药草送到军前,剩下的,就靠爱卿在安东道安排各州县到山中猎杀和登采了。”李承乾深吸一口气,道:“最后,便是尽可能的在冬天,将将士聚集起来,人多了,就没那么冷了。” “是!”李勣恍然的点点头,他多年军旅生涯,冬天的确汇聚越多,越不冷。 李承乾笑笑,然后看向一侧的后方的李淳风,说道:“李卿,你来给英国公详细解释一下。” “喏!”李淳风上前,拱手道:“英国公,诸位,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人本身就是热的,聚集在一起还要烧火就热了,然而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最外面的一层,将最冷的挡了下来,然后越往里,感受到的冷风就越少,这就是城池的道理。” 殿中群臣有些恍然的点头。 李淳风继续拱手,说道:“所以,人越多,外面的人是一样的冷,而在中间,越深,越中心的地方,温度就越高。” “便像是在整个漆黑森寒的海洋世界里,突然跳出一座温暖的孤岛。”李承乾笑笑,然后摆摆手,说道:“大体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哪怕是没有城池,在大军外面,用车辆和栅栏围上一圈,再用士卒轮守,这样便足够保持内中温暖了。” 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朕看上古典籍,甚至有人用雪来搭建房屋,而内中不冷,想来也是这个道理。” “陛下贤明。”群臣齐齐拱手。 “好了,今日便如此吧,三日之后,大军起行。”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认真说道:“少府监!” “臣在!”少府监丘行淹站出拱手。 “将宫中所存的所有酒肉,全部都拿出来!”李承乾神色认真的说道:“除了留一部分酒三日之后大军起行祭祀所用外,其他,这三日间,全部犒赏士卒。” “喏!”丘行淹拱手领命。 “好了,都去歇息吧。”李承乾摆摆手,说道:“朕就不留你们了。” “喏!”群臣齐齐拱手,道:“臣等告退。” “英国公留一下!” …… 夜色之下,贞观殿中。 李承乾和李勣对面而坐,两人面前各摆一只矮几,上面摆着几盘小菜和一壶美酒。 “三日之后,朕会赐卿节钺,军中之事,一切以卿为主,大将军若是不听军令,即刻拿下,罢送回长安,大将军以下,将军,中郎将,郎将,一旦违法军法,后者不听军令,卿可直斩。”李承乾抬头看向李勣。 李勣神色一阵惊讶,要知道,即便是前几年,李勣拥有的,也只是可斩首郎将一级的军将,剩下的都要押回长安处置。 现在直接提了两级。 李勣立刻站起来,走到一旁跪倒在地,叩首道:“臣谢陛下大恩。” “起来吧。”李承乾微微摆手,认真的说道:“此番安东大战,朝中每年的开支在六百万贯,这还是因为有了辽东这个落脚地,和高句丽江北都护府可支持一些的情况,不然,开支非达到八百万贯不可。” “是!”李勣神色凝重起来。 打战,就是打的钱。 这几年,高句丽几乎都快被打残了,他之所以还在支持,无非就是泉盖苏文的一口气罢了。 李承乾认真的看着李勣,说道:“所以,这几年,爱卿有的时候,不要太过拘泥了,该下狠手的时候下狠手,便是一些为人诟病之法,该做的也得做,别忘了,在西突厥,还有个阿史那·贺鲁在虎视眈眈的盯着。” “臣明白。”李勣用力的点头。 李承乾举杯,对着李勣说道:“来,英国公,满饮此杯,愿你大胜。” “愿大唐大胜,陛下大胜。”李勣举杯,然后一口直饮尽。 这一次,李勣喝的很多,也喝的很醉。 看着内侍将李勣搀扶下去,李承乾不由得轻叹一声。 目光扫过站在一侧的徐安,李承乾问道:“怎样,会不会觉得朕太过小心了?” 徐安想了想,拱手道:“小人见陛下每日处理大量公务,调动尽可能多的人力和物资前往辽东,然后给予英国公近乎不受控制的权力,可即便是如此,陛下还要英国公放弃身为将帅的一些准则,的确给人有太过小心之感。” “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李承乾微微抬头。 “小人谨问?”徐安神色肃然的拱手。 李承乾叹息一声,目光看向高句丽的方向,轻声说道:“因为朕从来没有去过高句丽,从来没有见过那宽阔的几乎成为阻碍的大同江,没有见过泉盖苏文赖之性命的平穰城,那一切的陌生让朕不安。” 徐安沉沉低头。 李承乾抬头,说道:“父皇东征的时候,就是朕在主持后勤,每年八百万贯的军费,持续两年,几乎将贞观一朝的积累耗费大半,这也是父皇之后几年,让天下休养生息的原因。” 秋风从一旁扫过,带起一股股难以控制的担忧。 “后来朕定下高句丽江北都护府,定下在攻陷平穰城后,撤军的大策,就是因为大唐无法负担拿下高句丽之后的数百万百姓,这也是房相和魏相当年竭力反对的原因。” 李承乾一阵苦笑,然后说道:“便是大唐最后能够获胜,取得高句丽大量的财富,但这些财富想要转化为国用,也需要相当一段时间,那就意味着,这一战之后,朝廷必须要有两到三年的调整。” “陛下目光长远,小奴不及。”徐安沉沉的拱手。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这其实不算什么,无非就是休养生息而已,可偏偏,在西域,还有个阿史那·贺鲁在虎视眈眈……也就是松赞死了啊,这才容易些。” 徐安便是听也能听到一股股沉重的压力。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李承乾抬起头,看向头顶深沉的夜空,轻声道:“朕每一日,都是在如履薄冰啊!” …… 秋风凛冽,旌旗飒飒。 洛阳,上东门。 拜将台。 左侧的旗杆上悬挂着五颗人头,这些都是这一个月来清查出来盗取军粮的地方粮官。 依军法,斩首示众。 两万步骑,手持长槊刀盾,站在洛河之畔,目光齐齐看向拜将台上。 一身红衣金甲的李勣,半跪在拜将台上,从皇帝的手上接过节钺,然后沉沉叩首。 上下的所有将士看到这一幕都神色凛然。 大将军违反军令,直接解职押送回京处置;将军中郎将违反军令,直接斩首。 至于其他郎将,都尉,校尉,更是不值一提。 李勣在军中的权威,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巩固。 李承乾一身赤红龙袍,腰间悬挂黑鞘长刀,站在拜将台上,看着一侧的虎符和放在李勣手里的节钺。 他轻轻点头。 抬起头,李承乾目光扫过四周。 尉迟敬德,程知节,苏定方,薛仁贵,薛万彻,阿史那·忠,丘孝恭等人,骑马而立。 在他们的身后,裴行俭,王方翼,段宝玄,刘审礼,韦待价,冯智玳等一干年轻一辈的将领,躬身拱手。 这些人,加上已经在军前的牛进达,刘德敏,高侃,李谨行等人,就是整个安东作战序列的所有军将。 其他后方同样也有不少将帅,将来若是军前有所需要,他们也会在第一时间前往军前支援。 李承乾的目光在裴行俭和王方翼的身上掠过。 这两个人,日后将是接替李靖,李勣和苏定方的新一辈人才。 希望他们能够在这一战当中彻底的历练出来。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从众将身上收回目光,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腰间的千牛刀解了下来,然后向前递出。 单膝跪倒在地的李勣满脸愕然。 李承乾看着手里的千牛刀,轻轻笑笑,然后说道:“英国公,朕这一辈子,怕是都没有可能会前往高句丽了,也没有办法见证你攻破平穰城的英姿。” 数万士卒,还有更远处的无数百姓,都静静的听着皇帝所言。 “这把千牛刀算不上什么精品,但却是跟在朕身边最久的一把兵刃。”李承乾将它向前一递,同时说道:“就让它代替朕去大同江看一看吧,看着你攻破大同江,看着你斩杀泉盖苏文,看着你让高宝藏跪倒在大纛之下。” 有句话李承乾没有说。 刀之所至,如同君临。 他不是不敢授予李勣这个权力,只是担心授予他的权力过大,将来会遭到反噬。 李勣何等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懂李承乾的意思。 他沉沉的叩首在地,感激的说道:“臣必定攻破平穰城,斩杀泉盖苏文,让高宝藏,跪倒在大唐旗帜之下。” 李承乾抬起头,沉声道:“起来吧,出征。” “出征,出征,出征!” 嘹亮的号角声在四面八方响起。 军旗挥动之间,所有人全部转向。 “呼喝!呼喝!呼喝!” 一声声呼喝声中,最前方的战士开始迈步,其他人紧跟着迈步向前。 李承乾站在拜将台上,看着大胜呼喝前行的士卒,突然忍不住握紧拳头,有些冲动的挥舞着高喊道:“万胜,万胜,万胜,大唐万胜……” 所有的将士齐齐高呼:“万胜,万胜,万胜,大唐万胜,陛下万胜……” …… 许久之后,李承乾看着远去的将士,心头莫名的沉甸甸的。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一战,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 第六百一十九章 洛阳街头,逢陈硕真(第三更) 秋雨绵绵,迷雾笼罩在整个洛阳城。 数万大军离开洛阳之后,虽然依旧每日都有无以计数的军械粮草运入洛阳城,但城中的百姓也好,官吏也罢,就像是被抽走了一口心气似的,怎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贞观殿中,李承乾目光看向两侧的唐俭,于志宁,阎立德和刘德威等人,说道:“大军已经过了魏州,后续的兵员,粮草和军械,都会在郑州直接转运北上,郑州刺史王大礼和户部侍郎张大象在那里主持,也不需要太过操心。” “是!”众人齐齐拱手,神色温和。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洛阳方面,该让下面人做的,就让下面人去做,尤其是唐卿和刘卿,你们的身体不是太好,趁着这段不忙的时间,多抽出点空隙去歇息歇息,顺带让太医给你们诊断诊断。” “是!”众人拱手,有些不明白皇帝话里的意思。 “身体好,才能有所长久,这才是朕所要的,诸卿明白吗?”李承乾直接将他说透,免得让他们胡思乱想。 “谢陛下!”这个时候,众人才稍微松了口气,原来皇帝是这个意思。 说实话,想的多的人难免会去想,皇帝是不是提醒他们老了,应该致仕了。 好在皇帝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是刘德威,还是唐俭,他们的年龄都不小了。 “阎卿,你主持户部,除了让人统计各地秋税之外,还要派人到地方去巡视,尤其是各道最穷困的县,若是人手不够,从中书省调人。”李承乾微微抬头。 “臣明白。”阎立德认真拱手,他是四人当中年纪最轻的。 李承乾看向刘德威,说道:“刑部的事情就缓一缓,大军东征期间,待民以宽,派人将消息传到地方就是,至于官吏的事情,朕会让御史台,大理寺和门下省联手察查的。” 待民以宽,治吏要严。 这是大军东征这几年,李承乾定下的基调。 众人齐齐拱手道:“臣等领旨。” “好了,都去休息吧。”李承乾松了口气,笑笑说道:“朕也要休息休息了。过几日,朕还要去嵩山和龙门祭祀,祈祷大军大胜而归,诸卿就不必跟着了,让殿中省处置便是。” “喏!”众人躬身,道:“臣等告退。” 李承乾点点头,然后看向一侧,中书舍人赵弘智,给事中李义府,黄门侍郎许敬宗,秘书郎裴炎四人。 李承乾轻叹一声,刘仁轨和李义琰都已经跟随李勣前往安东了。 “你们也去休息吧,今日便到此了。”李承乾笑笑,说道:“好好歇歇,等你们歇过来,朕这里还有一大堆事在等着你们呢!” “臣等领命。”赵弘智,李义府,许敬宗,裴炎四人起身拱手,然后说道:“臣等告退。” “嗯!”李承乾点头,然后起身道:“走吧,朕也到后面去转转。” “是!”徐安沉沉拱手。 …… 山斋院中,一阵嬉笑声从里面传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声音从殿外传来:“陛下驾到。” 殿中瞬间一片纷乱,但这个时候,李承乾已经迈步进入了殿中。 王幽兰和柳瑶立刻上前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李承乾伸手拉起王幽兰和柳瑶,尤其好奇的看向王幽兰道:“兰儿今日怎么在这里?” “妾身是过来陪陪表妹的,没想到陛下今日也过来了。”王幽兰有些调皮的看了柳瑶一眼,说道:“既然陛下来了,妾身便回去了,不在这里打搅陛下了。” “阿姐。”柳瑶顿时脸色一红,然后忍不住拉了王幽兰一把。 王幽兰直接闪身离开,然后对着李承乾福身道:“陛下,妾身告退了。” “嗯!”李承乾笑着点头,说道:“过几日,朕要去嵩山祭祀,爱妃也跟着一起去吧。” “妾身领命。”王幽兰甜甜的笑笑,然后福身行礼而退。 李承乾看着近在咫尺的柳瑶,然后拉着她的手,说道:“走吧,陪朕到后院去看看,朕难得休息,到后院去看看秋雨。” “是!”柳瑶脸色羞红的任由李承乾拉着,来到了后院。 徐安指挥手下人,搬了一张长榻,又摆了一张长几,上面摆满了瓜果和美酒。 李承乾坐在长榻上,柳瑶依偎在他的怀里,然后静静的看着秋日细雨。 李承乾抬起头,目光看向整个阴沉的天空。 天空虽然阴沉,但细雨连绵中,却不见任何雷霆窜动,这着实让他有些失望。 大军出发了,该交代的,李承乾已经都交代了。 他相信以李勣的能力拿下平穰城不成问题。 这一战,消息早就已经传到了大同江南岸。 大唐在拿下平穰城,然后归政高宝藏后就不会再南下,也不会灭国高句丽。 所以在如今的高句丽,死跟着泉盖苏文一起反抗大唐的并不多,尤其将来一旦大唐攻破平穰城,那些人逃出去之后,根本就不会再集合任何力量反抗,只会留在地方固守待变。 但凡能够看到这一点未来的,那么他们就不会全心的支持泉盖苏文守平穰城。 真正的麻烦在战后。 府库空虚,战士疲惫。 粮食他可以根据改良的方法继续进行增产,但这里面的增收依旧太慢,所以真正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铸钱。 以高句丽大胜收获的财富为根本进行铸钱。 然而怎么铸钱也是一个大问题,是继续铸开元通宝,还是在此基础上,再铸一种钱。 李承乾轻轻摇头,再铸一种钱,恐怕风险太大,继续铸开元通报虽然收获不大,但胜在稳健。 当然,若是局面宽裕,那么继续铸开元通宝不成问题,但若是西突厥阿史那·贺鲁兵乱,那么他就得另想办法了。 但终究一切要稳。 收回心神,李承乾低头看向怀里的美人,美人已经满脸羞红。 李承乾轻轻抬起她的下颚,然后低身吻了上去。 “嘤”的一声,柳瑶双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但片刻之后,还是下意识的抱住了李承乾。 李承乾直接起身,将柳瑶整个人直接抱了起来,然后大踏步的走向了内殿。 帷帐落下,一时红烛摇曳。 …… 嵩山,中岳山神庙。 李承乾跪在神庙之下,轻轻叩首。 王幽兰和柳瑶这对姐妹跟着一起叩首。 片刻之后,庙外山道之中。 潘师正陪同皇帝在山道上漫步。 “道门神像多泥塑金漆,而普通的寺庙佛陀也多以泥塑为主。”李承乾看向潘师正,说道:“朕前些时日让门下省统计天下铜制佛像,真人猜天下有多少铜制佛像。” “应该不少五十座铜佛在天下寺庙供奉,而其中尤其是南方诸寺为主,而北方,最重要的便是白马寺了。”潘师正看向李承乾,低声问道:“陛下不会有毁佛之念吧。” “这倒没有。”李承乾摇摇头,说道:“佛像已成,自然是百姓念力所至,朕还没有到摧毁百姓念力的地步。 不过朕想,佛陀自然是天生神圣,但寺庙的主持,还有寺庙诸僧,却颇有欺世盗名之辈,朕担心,有的人甚至就连一卷金刚经都背不下来。” “是!”潘师正突然对着李承乾拱手。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如此,劳烦真人了。” “这是贫道之责。”潘师正肃然躬身。 “那么真人,再回了。”李承乾点点头,然后坐上一旁的御乘,然后离开了嵩山。 御乘之内,王幽兰和柳瑶一人坐在李承乾一边。 刚才李承乾和潘师正的话,两人都清楚的听到。 王幽兰有些不解的问道:“陛下刚才和潘真人在打什么哑谜?” “呵呵!”李承乾轻轻笑笑,没有做任何解释。 他们虽然打了一点哑谜,但是其实说穿了也没有什么。 无非就是日后在度牒上严格一些罢了。 要知道,僧人有田,但不用交税。 李承乾自然不会向那些诚心念佛的和尚身上去动什么脑筋,但终究有那么一些人混在其中欺世盗名。 这些事不仅佛门有,道门也有。 李承乾和潘师正刚才说了那么几句,其实就是要潘师正替他向茅山和楼观道传信而已。 道门有了准备,到时候就会支持李承乾,而那个时候,佛门难免要被清理出一些污垢来。 当然,那个时候,佛门要是接受倒了罢了,他们要是不接受,李承乾也不介意放松一下心情。 …… 御乘在直入定鼎门,返回紫微宫。 但是李承乾和王幽兰,还有柳瑶,却在半路就离开了大队,从长厦门坐红篷马车进入了洛阳城。 两侧五十名金吾卫护卫开道,暗中更有无数千牛卫秘密相随。 然而即便如此,洛阳百姓仅仅是看了一眼之后,就各自去忙各自的了。 洛阳繁华,市井气息,在李承乾的眼前直接扑面而来。 李承乾不时的挑开车帘看向殿外,另外一侧是同样如此的王幽兰和柳瑶。 李承乾轻轻笑笑,他今日这么做,自然不单单是为了王幽兰和柳瑶,实际上更是为了他自己。 说实话,李承乾这个当朝皇帝,还从来没有这么近的接近过洛阳百姓。 前方不远处就是洛阳南市。 南市是洛阳最繁华的地方,李承乾虽然不能够下车进去,但是从外面而过,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里面的繁华气息。 就在李承乾要放下车帘的时候,一道穿着灰色僧尼袍的女尼突然在一旁的小巷中闪过。 李承乾忍不住的挑了挑眉,刚才那道身影他觉得有些熟悉啊, 慧觉。 陈二妮。 陈硕真。 李承乾神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她怎么会在洛阳? 李承乾轻声开口:“来人!” 第六百二十章 陈硕真死了,历史的惯性还会在吗?(第一更) 贞观殿中,各色官员来回行走不停。 一摞摞的奏本被送到殿中。 秘书郎裴炎,秘书少监萧德言,中书舍人赵弘智,给事中李义府,尚书右丞卢承业,黄门侍郎许敬宗和中书侍郎高季辅等人,经过了一层层挑选后,最后呈送到了御案之上。 来自关中,陇右,安西,西昌州,巴蜀,荆州,扬州,河北道等方方面面,需要皇帝紧急审核的奏本,都放在了皇帝的面前。 李承乾快速的浏览着一本本奏本。 奏本当中的内容,瞬间便已经流过他这个做了多年皇帝的心中。 很多事情,他只需要看上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不知不觉中,殿外天色深沉。 李承乾将奏本处理完毕,然后看向一旁道:“好了,今日便这样吧。” “臣等告退。”裴炎,萧德言,刘弘智,李义府,卢承业,许敬宗,高季辅等一众人齐齐起身,然后拱手离开。 这个时候,李承乾才松了一口气。 天下各州道府县眼下还没有出现多大的问题。 也是,毕竟贞观一朝的历史惯性还在继续,而且有长孙无忌镇压,即便是很多李承乾看不到的地方,也足够保证吏治清明。 李承乾身体靠后,眼睛却微微的眯了起来。 可陈硕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洛阳? 长安那边自从李承乾离开之后,很多方面就顾不过来了,竟然让陈硕真从长安逃到了洛阳。 不过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也不知道陈硕真拥有在地方鼓动百姓造反的力量。 可是,陈硕真为什么会拥有在地方鼓动百姓造反的力量呢? 如今的睦洲,李承乾查看过,还算风调雨顺,百姓安乐。 前两年虽有少数地方遭灾,但很快就救治了过来。 若是按照这种趋势,陈硕真不应该会有这种机会才对。 李承乾按了按眉心,再度思索。 前世的时候,在感业寺的人是武媚娘,不排除武媚娘利用陈硕真的可能性。 在前世这个时候,武媚娘已经入宫,和王皇后争夺皇后之位。 远在江南的睦洲发生动乱,对她而言并没有任何直接的好处,所以,陈硕真的背后还有人。 之前,陈硕真的背后是袁天罡和弘农杨氏。 前世的时候,武媚娘要争夺皇后之位,袁天罡也好,杨氏也罢,都会用心在宫里,协助武媚娘坐上皇位之位。 毕竟她是杨家的外孙女。 这种情况下,不论是袁天罡和杨氏,都没有在睦洲制造谋反的必要。 难道说睦洲真的会发生什么事情,让陈硕真不得不造反? 还是说是有什么人依旧在背后操控陈硕真? 不会吧,袁天罡和杨思讷死了,陈硕真的背后竟然还有能支持她谋反的力量。 李承乾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 不管是现在李承乾的大唐,还是上一世李治手上的大唐,都是刚刚从贞观年间走过来的。 尤其还有长孙无忌坐镇,吏治远还没有到崩坏的地步。 所以说还是有有心人啊! 有意思! …… “陛下!”张阿难站在御案一侧,拱手道:“尚药局传来消息,唐相和刘相的身体不是太好,需要进行调理,其他人倒也还好一些,不过也是累了。” 李承乾靠在一侧,点头道:“唐相和刘卿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是常事,让张宝藏好好的帮忙调理,至于中书省的事情,让高季辅多管一些就是,还有刑部,这些年要从律法上宽松百姓,刑部和地方司马法曹要闲一些,他正好歇歇。” “是!”张阿难认真拱手。 “户曹那边要忙一些,可惜薛仁方留在了长安。”李承乾不由得轻叹一声。 户部侍郎薛仁方,是李承乾从贞观十五年就开始一步步提拔的亲信。 那个时候,他还是户部度支郎中,管辖天下收入开支,是李承乾一步步将他提拔成户部侍郎的。 将来,他也会是李承乾的户部尚书,替他监察天下赋税。 “张大象又在郑州,算了,让王真儒多担些重任吧。”李承乾轻轻抬头,道:“他这个户部度支郎中,终究是要出头的。” “喏!”张阿难认真拱手,王真儒是继薛仁方之后的户部度支郎中,皇帝亲手掌控的天下核心。 王真儒的父亲,是前任太史丞王孝通的儿子,而王孝通最通数算之道,王真儒承继父能,对数算同样精通,是朝中少有的在这方面能够和皇帝言语沟通的人物。 “户部啊!”李承乾轻叹一声,户部才是六部核心,是他最早掌控,也是掌控最深的部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打断了李承乾的思绪。 他收敛神色,抬头看向殿外。 徐安快步从殿外走了进来。 走到近前,徐安神色严肃的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 “查清楚了?”李承乾淡淡的问道。 “是!”徐安拱手,道:“启禀陛下,慧觉是在感业寺犯了一些错之后,被退回到洛阳的,她原本就是从齐云塔院被推荐到感业寺的,而齐云塔院又是白马寺的一部分。” “白马寺?”李承乾眼睛眯了起来,转身看向张阿难,问道:“你觉得白马寺和弘农杨氏有关联吗?” 张阿难拱手,说道:“弘农杨氏每年都有大量的供奉送入到白马寺,同时,每年都有不少弘农杨氏子弟,出家拜入白马寺,现在看来,他们应该也有从天下各地收养孤儿,然后送入白马寺的事情。” “佛门天生就能够避开一些探查。”李承乾轻轻点头,轻声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一句话,就不知道诓骗了多少人。” “陛下,要趁机对白马寺动手吗?”张阿难神色凝重的拱手。 李承乾思索片刻,摇摇头道:“白马寺影响太大,贸然动手会出乱子的,而且杨氏族人入白马寺,应当是想从佛门一途反过来对天下影响,这是正途,没有必要乱来。” “那么慧觉的事情?”张阿难小心的拱手。 “陛下!”徐安跟着拱手,说道:“陛下,慧觉虽然在齐云塔院,但据查,她在齐云塔院只和少部分人有联系,但是在外面,却和另外一批人关系不浅。” “什么人?”李承乾抬头紧问。 “似乎是从太行山和邙山深处走出来的一些人,身份还待查。”徐安拱手,小心的说道:“陛下,跟着这些人,可以将太行山中的匪徒一网打尽。” “太行山的那些人,无非就是袁天罡余孽罢了。”想了想,李承乾摆摆手,说道:“自从袁天罡和杨思讷死后,杨家就和这些人彻底的断了联系,如今天下事在乎稳定,没有必要因为这些人牵扯了精力,乱了大局。” “是!”徐安和张阿难同时拱手。 李承乾微微抬头,继续说道:“先抓人,和白马寺打声招呼,让他们配合,将齐云塔院和慧觉有关的人全抓起来,洛阳城中也是一样,先将人抓起来,然后严加审讯,能抓到多少人算多少人,然后派人封一下子邙山和太行山的山道,马上冬天了!” 冬天了,山中物资缺乏,到时候山道被封死,山下的渠道被堵死,里面便是不被冻死,就是要自己起内讧了。 “喏!”徐安和张阿难同时领命。 李承乾轻叹一声,然后摆摆手道:“慧觉来自南方,他们这些人难免和南方有些关系,在洛阳彻底截断他们,也省的他们和南方再牵扯,去吧,现在立刻抓人,叫上丘神勣,抓到多少是多少。” “喏!”徐安和张阿难拱手,然后立刻转身。 李承乾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神色平静下来。 他倒要看看,陈硕真背后究竟是什么人。 …… “砰”的一声,房门被一脚踹开,紧跟着四名手持棍棒的戒律僧直接冲了进来。 已经提前一步听到声音的陈硕真,人已经站在了窗口。 回头看了一眼,她直接跳出了窗户。 还没有等她站起来,两把横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 陈硕真脸色一白,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四周。 火把高举,刀槊横利。 无数红衣金甲的金吾卫手持火把站在齐云塔院的内外各处墙和交通要道之上,隔绝内外。 数十名千牛卫协同来自白马寺的戒律僧,一间房一间房的去搜。 不管是千牛卫,还是金吾卫,都不进入房间之中。 只有白马寺的戒律僧进入房中,将里面的尼姑赶出来,但那些心中有鬼,已经跳出窗户,落入千牛卫的手里,戒律僧们就不管了。 陈硕真看着寺院主持拿着名单,将一名名被点名出来的尼姑交给千牛卫带走,而剩下的,则是被赶回房间休息。 她这才明白,原来主持什么事情都知道,只是从来不管而已。 但是又怎样。 陈硕真低头,她虽然不知道白马寺为什么会配合官府抓人,但主持,她这辈子恐怕都要在戒律院度过了。 …… 紫微宫,掖庭。 一间偏僻的院落外,无数禁卫手持刀槊肃然站立。 就在这个时候,御辇从东面而来,最后在院落外落下。 守在门口的徐安,立刻上前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从御辇上走下来,问道:“白马寺那边怎么说?” “白马寺说,他们会自己继续展开清查,确保不会有任何一名疑犯逃脱。”徐安抬头,说道:“白马寺要求人他们自己处置。” “嗯!”李承乾脚步停下,沉吟片刻,他开口道:“不用管,这种谋反的事情,本身就和白马寺没多少关系,他们会尽可能的清理干净的……当然,如果有人从白马寺逃出来,盯住他,将来若是他欲行不轨,正好牵连到白马寺。” “喏!”徐安肃然拱手,他是知道皇帝对于白马寺的铜佛和田产感兴趣的。 “里外牵涉到的人,怎么样了?”李承乾迈步向前。 “丘将军杀了不少人,但好在慧觉,我们生擒活捉了。”徐安神色肃然。 “嗯,丘神勣做这种事,从来没让朕失望过。”李承乾松了口气,然后大踏步的向前道:“走吧,去看看这个慧觉,很少有人同时是袁天罡和杨思讷的棋子的。” “是!”徐安脸色凝重起来,然后稍后站在侧后,同时给李承乾引路。 肃静的院内,禁卫林立。 李承乾走到了中央的房间之外,稍微停步,神色肃然起来,然后直接推开了房门。 …… 房间之中,一片安静。 和李承乾预想当中的,陈硕真被用绳索,铁链,甚至是枷锁都没有。 陈硕真一身深灰色尼袍,头戴灰色尼帽,就那么低着头,坐在西侧底矮几之后。 听到房门声响,陈硕真下意识的抬头。 看到一身黑色衮龙服的李承乾,陈硕真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她赶紧低下头。 李承乾有些差异的停步。 徐安认真的拱手:“陛下,她的关节,还有下颚,都被卸掉了。” “把她下颚送上去吧。”李承乾平静的看了陈硕真,平静的走到了陈硕真的对面,淡淡的说道:“她现在已经没什么用了,她若是想死,也别拦。” “喏!”徐安躬身,然后走到了陈硕真身侧,在她的脖颈上轻轻一托,陈硕真的下颚已经被托了上去。 “啊……嘶!”陈硕真忍不住低声痛叫,明显关节被卸下,对她来讲很疼,但浑身又不能动弹,更让她难受。 李承乾抬头看向陈硕真,淡淡的问道:“朕应该是叫你慧觉师太,还是叫你陈硕真!” “陈硕真”这三个字一出,陈硕真瞬间沉默了下来。 下一刻,她神色平静的抬头道:“既然已经出家,人在尘世之外,请陛下称呼贫尼慧觉便好。” “慧觉师太。”李承乾点点头,看着陈硕真问道:“敢问师太,你当初是如何去感业寺的,如今为何又回来?” 陈硕真轻轻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她平静的闭眼道:“陛下已经已经一切都知道了,何必明知故问!” 李承乾看着陈硕真脸上的平静,能看的出来,光是这份定力气度,陈硕真将来能称帝,就不是没有道理。 “师太来自睦洲。”李承乾开口,淡淡的说道:“据朕所知,睦洲刺史侯元振,为官清廉,治下也严,虽然前几年的确有一些县乡出过事,但之后已经被彻底的整肃了一遍,师太何必如此大的气性。” “整肃,整肃能够让死去的人活过来吗,还是说,那些动手害人的人,你能杀了他们?”陈硕真突然死死的盯着李承乾。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所以,你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也是知道袁天罡他们在做什么的?” “这个浑浊的恶世,将来必将会有一团烈火从天而降,让后将它彻底烧的干干净净,这样我们就能够在废墟的基础上,再创造一个新的事情。”陈硕真满脸都是痛恨,但眼底全是坚定和憧憬。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李承乾轻叹一声,然后抬起头看向徐安,平静的摇摇头。 徐安躬身,然后突然走到了陈硕真背后,一卷白绫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紧跟着,白绫已经套在了陈硕真脖子上。 “放开我,放开我。”陈硕真使劲的挣扎,然而,全身关节都被卸下的她根本没有力气。 生命的最后时刻,她用力的抬起头,看向对面。 然而,李承乾早就已经起身,这个时候甚至已经走到了门口。 “呃”的一声,陈硕真无力的低下头,眼前彻底的黑了下来。 …… 徐安快步的走到院中的李承乾身侧,拱手道:“陛下,人已经死了。” “别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免得人家有气死回生的能力。”李承乾看了脸色微微有些难看的徐安一眼,淡淡的说道:“在宫中烧了吧,然后再将骨灰撒到邙山。” “是!”徐安拱手,然后快速转身离开。 李承乾抬起头,看着阴沉的天气,心中一阵感慨。 陈硕真起兵谋反,甚至自称女帝,这件事情虽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平定,但真正深远的影响,就在女帝二字。 李承乾甚至怀疑,武媚娘后来称帝,就是受了陈硕真的影响。 现在陈硕真死了,这一切将再也不会发生。 当然,真正令李承乾大下杀手的,还是因为如今的局势。 他这里不需要睦洲在这个时候乱起来,然后影响到整个江东之地,进而影响到这个安东道的战局。 更准确的讲,现在的他,已经没有猫捉老鼠的心思了。 当然,如果在陈硕真死后,江南还会动乱起来,那么就说明,原本在陈硕真的背后就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支持。 他很想知道,这股势力究竟是什么人。 李承乾迈步朝着院外走去,然后坐上御辇,朝内宫而去。 最后一瞬间,李承乾忍不住的回头看了小院一眼。 谁能想到一个原本会掀起巨大风波,甚至称女帝的顶级人物,就这么无声的死在宫廷之中。 细雨突然从阴沉的太空落下,最后洒落大地。 雨不会受人的控制。 历史的车轮会不会呢? 第六百二十一章 这天下,想当官的人多的是(第二更) 冬雪铺陈,茫然无际。 号角声突然在天地间响起。 无数的大唐军卒从大同江北岸的军营中冲出,然后在江北快速的列阵起来。 刀槊如林,旌旗招展,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尽头。 雪后初晴,晨光从冬天的地平线上冲入,照入这片森冷冰寒,充满杀气的世界里。 一身红衣金甲的李勣,骑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在无数悍将凶卒的簇拥下,来到了大同江畔。 悬挂在他腰间的千牛刀,在晃动之间,总是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那是皇帝赐予李勣信物,代替皇帝来到了大同江畔。 它出现在这里,就等于皇帝也出现在这里,居高临下,在半空之上看着他们进攻平穰城。 …… 韦待价从最前方快骑而回,呼吸在半空扑成一道白气。 冲到众人面前,韦待价勒马,对着李勣肃然拱手,高声道:“启禀大帅,大同江已经彻底冻上了,可以渡江。” 渡江,渡江。 跟在李勣身边的牛进达,薛仁贵,薛万彻,薛万备,阿史那·忠,高侃,刘仁轨,李义琰,裴行俭,王方翼,段宝玄的等人,瞬间神色激动了起来。 李勣平静抬起头,目光看向对面的城头之上。 蓝色的旗帜高竖,一名身穿灰色盔甲的将领站在城头,目光死死的盯着李勣。 那人不是泉盖苏文,而泉盖苏文手下最得力的大将泉盖净土。 他也是泉盖苏文的亲弟弟。 “看样子,去年的时候差点被一弩射杀,泉盖苏文是真的怕了。”李勣的目光从泉盖净土的身上落入到身后平穰城中,他敢肯定,泉盖苏文虽然现在不在城头,但他一定在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盯着看着的。 李勣攻平穰城不是一次两次了,让他逮住一丁半点的机会,平穰城就有被攻下的可能。 李勣神色平静下来,然后淡漠的挥手道:“开始吧。” “喏!”站在身后旗官立刻挥舞手里的令旗。 下一刻,“吱呀”声在后方了起来。 紧跟着,一辆辆高大沉重的弩车被推入到了冰面之上。 锋利的车轮立刻在冰面上划出两道冰痕,下一刻,弩车已经脚底绑了一层草绳的将士飞快地向前推。 城墙上的高句丽人似乎并没有预料到在这大雪初晴之后,刚刚抵达大同江北岸的大唐士卒,竟然敢直接朝着平壤城攻击。 “呼喝!”擂鼓声响起,更多的士卒从岸边踏上冰面,然后高喊着大踏步的朝着平穰城而去。 李勣坐在马上,目光望向上下游。 两千骑兵同时登上大同江,然后速度极快的朝着南岸而去。 仔细看,在战马的马蹄上,不仅裹着麻布袋,还绑着一圈圈的草绳,让战马可以更迅速的通过结冰的江面。 在他们的身后,同样有着更多的骑兵在岸上集结,随时听令杀往平穰城。 平穰城城头早就已经是一片混乱,谁也想到,现在这个唐军会攻城。 大同江江面之上,弩车快速的被推往南岸。 城头上的高句丽人或许看不清楚,但是北岸的大唐将士却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些弩车比往年他们用的,要更加的高大,里面的结构也更加的复杂。 转眼之间,弩车已经被推到了大同江南岸边上。 甚至被用力的推到了冰面和河岸之间的泥土里,借这股力量,特殊设计的弩车瞬间稳定了下来。 下一刻,旁边的士卒已经快速的拉开了弩弓,然后对准了墙头。 墙头上的高句丽士卒一阵惊愕。 这么冷的天气,能够拉开弓弦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是能射这么远吗? 要知道,便是在夏天,大唐的车弩也不可能射到平穰城的城头…… “嗡”的一声,数十架弩车同时发射,顷刻间,上百根伏远弩箭已经腾空而起,然后在无数人的注视下,飞过一里之地,然后狠狠的栽了下来。 “崩崩崩……”一根根弩箭直接半空楼下,狠狠的穿透城墙上高句丽士卒的身体,最后将他们彻底的钉死在了城墙之上。 血刚刚流下,就已经结上了一层薄冰。 …… 上百根根伏远弩箭一大半落在了城墙上,但也有一小半,狠狠的钉在墙面上。 这远超一般的伏远弩箭的威力,看着城墙上的大唐和高句丽士卒同时惊愕。 但紧跟着响起的,是城墙上还没有死透的高句丽士卒的哀嚎声,和大唐士卒热烈的欢呼声。 李勣神色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这些伏远弩车,全部都是皇帝给他带过来的最新式弩弓。 这几年,皇帝依旧很用心在《考工志》,十年还没有完成的《考工志》,早已经转变为将作监考工司。 而且考工司虽是将作监名下,但实际上他们却并不在将作监,甚至都不在皇城中,而是被安排在宫中少有人去的大明宫里。 里外禁卫严守。 皇帝对考工司的秘密看得比任何事情都更加重要。 今日的这些伏远弩车,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李勣右手抬起,然后轻轻一挥。 “咚咚咚!”急促的鼓声再度清晰的响彻在天地之间。 所有的士卒神色原本严肃起来,握紧刀槊,然后向上攀爬。 很快,更多的士卒踏上了大同江南岸的土地上。 同样的,每一架弩车旁边的十几名士卒也开始快速的装填弩弓。 平穰城内,城墙上的哀嚎声逐渐的停了下来,。 更多的士卒冲上了城墙,手持长弓短弩对准了城墙下冲来的大唐士卒。 就在大唐军卒踏入一箭之地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的射出了箭矢。 然而,冬季的寒冷让大多数弓箭都没有能够达到理想的距离,只有少数唐军士卒被射中。 就在更多的唐军继续前冲的时候,身后的大同江南岸已经响起了疯狂的鸣锣声。 很快,唐军便已经如同潮水一样的撤了回去。 甚至就连上下游的骑兵,也在这个时候,退回了南岸,只有冰面上的伏远弩车还在。 …… 李勣坐在马上,看到这一幕平静的点点头。 他侧过身,看向身后的旗令官。 旗帜挥舞,鼓声再响。 又是一批数千士卒,开始踏足大同江上,然后朝着平穰城而去。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李勣现在就是在用攻城之法,来进行练兵。 众人不得不钦佩他的胆略,也敬服他的方法。 战场上,是最令将士们最快成熟起来的地方。 李勣侧过身,看向一旁的牛进达道:“琅琊郡公,你猜泉盖苏文会不会搬开东西两侧的城门,然后派人杀出城来?” “他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勇气。”牛进达摇摇头,说道:“局势不明,他甚至都不知道大帅有没有在上下游更远处安排骑兵,一旦他派人杀出来,搞不好正中大帅下怀,所以他甚至可能连南门都不会开。” “是!”李勣的目光落在冰面上的那些伏远弩上,他之所以敢这么大胆,就是因为断定了泉盖苏文不敢杀出来。 转过身,李勣说道:“琅琊郡公,你来安排吧,让所有的将领,都熟悉一下大同江两岸的地形。” “喏!”牛进达肃然拱手,然后招呼薛仁贵,薛万彻,薛万备,阿史那·忠,高侃,裴行俭,王方翼,段宝玄的等人,跟随着大队将士,开始踏足大同江江面之上。 李勣按着腰间的千牛刀鞘,看着伏远弩弓响起,弩箭腾空,一批批的将士冲上南岸,然后冲到距离城墙一箭之地内,然后又迅速的撤回,所有人都在快速的适应战场。 李勣侧身看向一旁,开口道:“韦少监。” 殿中少监韦弘机骑马从后方而上,对着李勣拱手道:“大帅!” “高句丽的天气就这样了。”李勣淡淡的点头,道:“接下来的一年,韦少监要辛苦一些,一旦有适合天气,即刻动手。” “是!”韦弘机拱手,然后平静的退回。 一旁的刘仁轨和李义琰平静的看向前方,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许久之后,李勣才再度开口道:“传令,收兵。” 这一次是彻底的收兵,弩车被士卒用力的从岸边拔出来,然后调转,朝着北岸再度运了回去。 北岸上,已经有人将厚重的木板搭在了岸边。 很快,江面上已经彻底一空。 李勣抬头看向远处的城头,那里依旧不见泉盖苏文的任何影子。 他忍不住有些失望的摇摇头,然后看向一旁道:“琅琊郡公,接下来你安排吧,只要天气合适,每过几天就来上这么一次,务必让军中的将士能够最快的适应大同江两岸的地形和天气。” “喏!”牛进达肃然拱手。 “薛万彻,薛万备。” “末将在。” “令你二人在上下游同时戒备。”李勣看向前方的平穰城,淡淡的说道:“如果不出意外,泉盖苏文一定会想办法在春天来之前试图偷袭一次的,不然的话,明年春天之后,平穰城的士气会彻底崩掉的。” “喏!”薛万彻和薛万备同时拱手。 李勣继续开口:“刘仁轨。” “下官在!”刘仁轨骑马而出。 李勣看向大同江北岸的大片空地,淡淡的说道:“令你在北岸建立坞堡群,这里将是大唐的土地,该准备好的,要准备好。” “喏!”刘仁轨用力的拱手。 李勣神色肃然起来:“诸位,大军在场,每个人都必须各司其职,军令所下,便是刀山火海也一往无前。” “喏!”群臣齐齐肃然领命。 “这几年辛苦一下,拿下平穰城,一切就会轻松一些了。”李勣抬起头,看向洛阳方向,轻声道:“诸位,陛下在看着我们,什么时候拿下平穰城,陛下也就能轻松一些了。” “呼喝!”群臣齐声高喝。 …… 腊月年底,皇城也越发的热闹起来。 文思殿在乾元殿东。 因为乾元殿停工,皇帝就在贞观殿,少来前院,更别说文思殿了。 一身深绯色官袍的柳奭,在前面不知名的青衣内侍的引领下,进入文成门。 文思殿内外,无数的禁卫森严站立。 柳奭顿时就明白,皇帝就在这里。 登上台阶,柳奭就看到户部侍郎张大象站在门口等他。 柳奭轻轻点头,然而跟着张大象进入到了文思殿中。 文思殿最上方的御榻上并没有皇帝的身影。 张大象领着柳奭朝着西偏殿而去。 进入西偏殿内,密密麻麻的无数书架,上面摆着无数的文册。 不时的有官员在里面来回走动。 “这边!”皇帝的声音在前方向前,柳奭这才收回目光,跟着张大象朝皇帝走去。 走了十几步,柳奭猛然发现,一侧的书架上,贴着关内道,剑南道,河南道,山南道,河北道,淮南道和江南道等天下十道的名字,只是关内道和剑南道等崤山以西诸道的书架上的书册并不多。 对了还有岭南道。 “关中和剑南道奏本送到洛阳的不多,大多数都被舅舅在长安处置掉了。”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头戴黑色镤帽的李承乾从书架当中走出来,对着柳奭点点头,说道:“这里基本上是河南道,山南道,河北道,淮南道和江南道这五道十年以内的赋税账册。” “十年!”柳奭猛然一惊,随机拱手道:“臣刑部侍郎柳奭,参见陛下。” “平身吧。”李承乾微微抬手,说道:“没有你想的那么多,每一县,十年以来的人口,赋税,赋税构成,徭役执行的内容,用最简单的数字记录下来,一个县不过是一本而已,一百多个县,就是这样了。” “是!”柳奭呼吸不由得沉重起来,皇帝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柳奭能够感受到这里面的沉重。 仿佛半个天下,都在这里了。 “这些东西,是两任度支郎中薛仁方和王真儒弄出来的,后来崔仁师,张卿,唐卿,阎卿,还有刘仁轨,李义府,许敬宗他们这些人不停的加入,和整个户部一起汇通弄出来的。” 李承乾看了柳奭一眼,淡淡的说道:“虽然户部还存留有更多的详细内容,但是通过这里的东西,十年前后对比,就能够看得出十年以来,一州一县的赋税清缴情况。” “是!”柳奭躬身拱手。 “哪个县,十年之内的赋税是稳定上涨的;哪个县因为天灾的缘故导致一段时间赋税上缴少了,但是之后又重新恢复,甚至还有更多上缴;有的县,在天灾结束之后,赋税上缴不仅没有恢复的迹象,甚至更的多少了。”李承乾话语突然停顿了下来。 柳奭点头拱手道:“臣明白,肯定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若是因为天灾无法恢复,那么自然是朝中该帮忙帮忙,但若是明明天灾已经恢复了,但赋税依旧没有恢复,那么就说明是有人在偷窃赋税,而且数量多的可怕。” “是!”柳奭认真拱手。 “朕登基时间不长,所以难免会让人小觑。”李承乾抬眼看向柳奭,问道:“卿愿意替朕去查清楚吗?” “臣愿意!”柳奭肃然拱手。 “很好。”李承乾从一旁的李义府手中接过三个本章,说道:“这是鄂州,光州和米州三州录事参军直接上呈中书省的奏本,有三个县的赋税上缴有些问题,爱卿是刑部侍郎,亲自怕一趟解决掉吧。” “臣领旨。”柳奭拱手,从李承乾的手中接过奏本。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朕授卿特权,可便宜行事,关键时刻,可调动当地府兵,另外,爱卿去找丘神勣,从他的手上调一队金吾卫,护送你前往……他们这些人的身手很好的。” “是!”柳奭嘴角微微抽搐,这些人跟着他去,就是去杀人的。 “好了,爱卿受累一些,开春之前全部处理完毕。”李承乾轻轻抬头。 “臣领旨,臣告退。”柳奭肃然拱手,然后快步转身而去。 …… “朕这一次所以用他,是因为他在陈州做的很不错。”李承乾看向张大象,轻笑一声,说道:“今年天下丰收,有几个之前受灾不是很严重的县,今年上缴的赋税去大幅度的少了,你说朕是多么被人瞧不起啊!” 其实也不是比去年前年少了,而是相比于贞观年间,在天下丰收的时候,还有巨大的降低,说明真的是出问题了。 “陛下,如果真的下重手,地方难免会有乱。”张大象谨慎的谏言。 “无妨,杀几只鸡而已。”李承乾摇摇头,说道:“然后让户部,明年从关中调人过去就是了,想当官的人多的是。” 张大象沉默了下来。 大唐以关中而治天下,不仅军中如此,地方也是如此。 在任职的时候,出身关中,总是相比其他地方的更能先一步获得位置。 “陛下,若是是任职的关中官员出了问题,怎么办?”张大象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李承乾诧异的看了张大象一眼,随即淡淡的说道:“若是小错,警告即可;若是大错,朕直接下旨训斥,吏部考核下等;若是重错,押回长安,三法司论罪去吧,反正每一条都在律法上写着,律法杀人,总不会有人说朕的不是吧。” 毕竟大唐的律法,也从来不是摆设。 第六百二十二章 苦一苦河北百姓吧(第一更) 走出西偏殿,李承乾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平静的走到大殿之前,张大象紧紧跟在身后。 裴炎,李义府和许敬宗三人,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 他们三个,如今虽然也算是皇帝亲信,但相比于十几年前就是皇帝东宫太子舍人的张大象,他们在皇帝心中的位置,还要差上许多。 尤其张大象的父亲张公瑾是先帝在秦王府时的老臣,直接冲杀玄武门的九名功臣之一。 实实在在的勋贵集团新一代的领袖。 站在殿前,看着眼前冬日中的洛阳城,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柳奭这一次在陈州做的很不错,朕原本以为他怎么也会稍微做点手脚,毕竟解县就在黄河对岸,河东柳氏太容易做手段了,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没做。” “柳侍郎毕竟是修仪的亲舅舅,加上他毕竟是贞观时的老臣,很多规矩都还是懂得的。”稍微停顿,张大象说道:“其实臣更觉得是柳侍郎察觉到了陛下的宏图伟业,这一次提拔又有恩典,自然尽心竭力。” “希望如爱卿所言。”李承乾轻轻笑笑,然后转身看向张大象,神色温和起来:“如今郑州诸事不忙,卿就在洛阳多歇一歇,明年开春才是真正忙碌的时候。” “是!”张大象拱手,然后说道:“今年虽然大战,但好在江南和齐鲁的赋税全部走海路运往辽东,不必经运河北上,避免了冬日运河结冰之事,臣也算是省了大力。” “是啊!”李承乾点头,感慨的说道:“江东的粮草转运历来是最麻烦的,沿运河北上,到洛阳,还要过三门峡到长安,十月起运,到了长安就第二年四月了。” “是!”张大象敬佩的拱手。 虽然都知道海运省力,但真的能做出海运的决定,这个决心也不是一般人能下的。 尤其是还将整个江东的粮草,毫无保留的送往辽东,丝毫不送往洛阳留备,这样魄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所以朕才必须要东巡洛阳啊!”李承乾不由得轻叹一声,其实管理天下,在长安也行,不过是派人在洛阳和长安之间多跑几趟而已。 但是,粮食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朕东巡洛阳,朝廷官员,数万大军,还有小半的权贵都来了洛阳。”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如此,关中的粮食不仅能够供给长安所用,还能有一部分转运军前,这才是最重要的。” “是!”张大象点头,说道:“还有蜀中和岭南的粮食,足够保证便是有什么意外,也能应对了。” 巴蜀的粮食,在往年是直接送往长安的,路途艰难不说,沿路的耗损也非常严重。 如今从巴蜀沿长江运往荆州,然后从南阳转运北上,方便不说,沿途的耗损也少了许多。 终于岭南,岭南的粮食最后运往洛阳的。 现在岭南道粮食是一年两熟,这样在关键时刻,可以沿海运直接送到辽东,也可以在方便的时候,从运河送往洛阳,降低洛阳,一切就看皇帝怎么安排。 “不说这样了。”李承乾迈步走出了文思殿,抬头,天色逐渐的黑了下来。 李承乾转身道:“今日便如此吧,该回去歇息的回去歇息,不过还是那句话,这里的秘密要严守。” 从东西两侧偏殿当中,走出三十几名各部司的官员,他们对着李承乾拱手,然后一一从他的身侧走出。 李承乾平静的看着他们每个人,这些都是他从中枢和地方挑选出的佼佼者。 里面甚至有娄师德和刘祎之在。 可惜张柬之去了辽东。 …… “吱呀”一声,文思殿被关闭,李承乾转身而走。 张大象平静的跟在左侧。 裴炎,李义府和许敬宗三人跟在右侧,稍后一些的地方。 如今虽然许敬宗已经是黄门侍郎,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在气度不如张大象。 “今年的事情大体如此了,但明年开春之后的春种,也是一大麻烦。”走出文成门,李承乾神色逐渐的又凝重下来,看向张大象道:“爱卿明年要多辛苦一些了,多盯着河北和齐鲁,朕亲自盯着河洛。” “是!”张大象认真拱手,想了想,他开口道:“关中和巴蜀,还有陇右诸事,有司空统辖,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荆州和河洛已经入洛阳仓,江东的粮赋直接起运辽东,春种的时候,他们应该就回去了,真正麻烦的是河北。” 军前的军粮,每年秋收会集中性的送一批,主要以齐鲁和江东的粮草为主。 至于其他方面的粮草,会存在万年仓和洛阳仓,还有定州仓,每个月分时段运送过去。 另外,还有军械,当然,军械押送也不是一般民夫能负责的。 其他地方都好说,但不管是万年仓,还是洛阳仓,甚至定州仓的粮食,都要通过河北才能运到辽东。 这就导致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有大量的粮草,会从河北送往辽东,需要抽调大量的民夫。 “尤其是明年春种的时候,河北的负担依旧已经会很重,甚至可能会耽误春种。”张大象认真的看向李承乾,拱手道:“陛下,臣看是不是在春种的时候,暂停几天军粮运输,以方便春种,之后再抢运完成。” 李承乾看了张大象一眼,问道:“你是觉得,春种之后,天气会更暖和,所以才想着春种之后抢运?” “是!”张大象拱手,说道:“这样春种不耽误,军粮运送也不耽误。” 李承乾看着张大象,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意外,突然有风雨,突然有人就消失不见了,怎么办?” 张大象脸色微微一紧,随即他拱手道:“臣想过,无非之后再加紧便是了。”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你要明白,现在的粮草运输体制已经形成,甚至已经到了习惯的地步,这个习惯一旦打破,想要重新恢复,所需要的时间,所耽误的军粮怎么办,而且春种之后的粮运,本身就是应该加紧的,因为前线要开战了。” “臣……”张大象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粮草运输,春种之后,本身就应该加紧,所以要想留出春种的时间,只能提前将这些天,还有之后需要恢复习惯所需要的时间提前赶出来。”李承乾平静的向前,同时说道:“你自己去协调,洛阳仓,万年仓的粮食要提前运到河北,然后加紧运送辽东,这样就可以开始春种了。” 粮草想要提前运送到位,首先需要洛阳和长安的粮草运到河北。 这里面牵涉的远不是一个方面的事情。 只能让河北的百姓多劳累些。 “是!”张大象肃然拱手,他知道,这不是个轻松的活,甚至很可能他自己连这个年都过不好。 …… 稍微赶紧两步,张大象随着李承乾走出春晖门。 看着前方修建到一半就停了的乾元殿,张大象忍不住说道:“陛下,河北如今有些赋税,关系并不是很大,是不是可以先取消一两样,安定一下人心,不然百姓劳累,时间长了,容易出事。” 李承乾脚步停下,目光越过张大象,看向他身后的裴炎,李义府和许敬宗三个人。 三人同时会意的退后几步。 四周一下子空旷了下来。 李承乾重新看向张大象,说道:“若是在平常时候,你这样的请求,朕会酌情考量,但现在是战时,整个朝中每一份粮草,每一枚开元通宝,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这边短了一个,很可能就是连锁反应,你是户部侍郎,你最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是!”张大象点头,说道:“臣想着,是不是在什么地方紧一些?” 李承乾轻叹一声,然后转身往前走,同时说道:“当年父皇东征高句丽时,朕负责后勤,你也是在一边看着的。” “是!”张大象认真的点头。 李承乾继续说道:“当年大军东征,父皇提前很早就修建了定州仓,当年一样是十万大军东征,之所以轻松一些,是因为那一战一半时间打的辽东,之后的一半时间打的才是平穰城,距离没那么远,所以运输压力不大。” 张大象点头,当然攻打辽东,最初的时候,大军甚至只在平州和幽州,后勤压力没有那么大。 “所以,朕当时提议,让少府从江南民间购粮,然后送到河北去贩卖。”李承乾平静的看了张大象一眼,说道:“江南的粮食在河北卖的即便是价格已经不低了,但是相比当时的价格,依旧低的相当可观,所以,河北的民心立刻就稳了下来。” “那陛下为何此番不再行此策?”张大象下意识的问道。 “少府没钱了。”李承乾摆摆手,道:“也不是少府没钱了,只是这一次战事之大,时间之长,少府的钱需要留作预备,不仅是现在,还是有大战之后,从江南购粮到河北,虽然小有收获,也能稳定人心,但一旦中间出事,哪怕是小事,也会影响大局。” 少府的钱是用来最后镇压的,这一次战事持续时间很长。 少府的钱如果轻易动用,很容易给有心人狙击的机会。 一旦少府的钱不够稳定,那么到时候乱的就不是一个河北,而是整个天下。 “那么让民间的粮商介入其中呢,让他们从江南够粮,运到河北,这样也能安抚一些人心。”张大象认真劝谏。 李承乾笑了,看向张大象,说道:“你知道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吗?” 张大象一愣,拱手道:“请陛下赐教。” 李承乾淡淡点头,说道:“刚开始或许粮价会低一些,但时间一长,粮价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涨上去。而且,你不能只让人家卖,不让人家买啊,到了秋后,他们高价购粮,然后到了第二年,再以更高的价钱卖出去……” “那样就该杀人了。”张大象的脸色冷了下来。 “能从江南将粮食运到河北的,又岂是一般人家。”李承乾平静的转身,然后淡淡的说道:“便是你能收拾掉这些事情,朕也没有时间和心思陪他们玩。” 张大象紧跟两步跟上,想了想,他开口道:“陛下向来仁德,想来这种方法,陛下早有应对之策。” 李承乾没有回答,他走上了停工的乾元殿台阶上,看着眼前的整个洛阳城,淡淡的开口道:“爱卿所担心的,无非就是河北的民心不安,会有人动乱谋反。” “是!”张大象认真的点头,说道:“一旦河北出事,整个粮道被断,军前是要出大问题的。” “所以朕才让卢国公,张公,还有崔卿,房遗直和张延师一起坐镇河北,镇压一切可能会发生的意外。”李承乾目光看向南方,轻声说道:“柳奭如今在四处奔波,清查盗窃赋税之事,等他做出效果之后,他就会前往河北。” 李承乾微微摇头,说道:“有了这一次的经验,他应该就能把握尺度,什么人该下重手,什么人该一眼带过,这样河北的粮食就能最大程度的运到军前。” 张大象轻轻点头,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懂的,但有的人却总是不知敬畏,贪得无厌,这些人是要被罢官抄家的。 “至于说河北的民心。”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三个办法。” “请陛下示下!”张大象认真拱手。 “第一,加大河北府兵的招募。”李承乾微微转身看向河北方向,平静说道:“河北的赋税和徭役都很重,这一点朕明白,但相比于大唐其他地方,很重,但没有太离谱。 真正造成河北百姓压力过重的,是河北虽有府兵,但河北人招的却很少。” 需要支出的赋税正常是无法减免的,但如果家里有人能够成为府兵,所享受的免赋政策,将会极大的减轻一个家庭的压力。 正常来讲,河北几十个折冲府,应该有几万人的府兵,但实际上,这些府兵当中的河北人很少。 甚至就连突厥人,契丹人都能成为府兵,而河北人的机会却少的可怜。 河北人的压力是天下最重的,但是他们的出路,也是天下最少的。 当然,如果追溯原因,不管是窦建德,还有李建成,还有贞观以来大大小小的反唐力量,最后导致如今朝中这么针对河北也不意外。 李承乾在监国的时候,就有意的开始增加河北的府兵数量,增强河北中举士子的数量。 甚至这几年,就是状元都有两个。 连续两年的状元都是崔氏子弟,真以为他是胡来的呀。 为的就是打开河北人的上升通道,安定河北地方世家的人心。 加上重臣猛将坐镇,自己又在洛阳盯着。 这样,他自己才能安心。 “今年兵部会在河北加大府兵的招募数量,每个县都会有那么几十个人,加起来一个折冲府上千人。”李承乾看了张大象一眼,点头说道:“他们会调回军前,家中会免赋,这样能让人心充满希望,也能降低一下粮价。” “是!”张大象看着李承乾拱手,他知道,这样的手段能给的百姓实惠不多,更多的只是未来的希望。 “第二,清查那些民怨极大,贪腐极重的贪官污吏,抄没的粮食以低价卖给百姓。”李承乾稍微抬抬手,然后说道:“派人在河北多传一些,让他们多感念朝中的恩德。” “是!”张大象默默的点点头,作用依旧不大。 “第三。”李承乾抬起头,继续说道:“辽东地广人稀,这些年朝中一直想要增加辽东人口,但种种方法总是收效不大,爱卿是户部侍郎,明年可以在河北张贴公文,若是愿意移居辽东,三年内正常缴税,等大战结束,辽东免赋税三年!” 大战期间,便是辽东也不能免税的。 “辽东整体的租庸调比河北要低很多,想来应该会有人感兴趣的。”张大象轻轻点头,皇帝没有直接免了三年内的赋税,便是低税,但好处依旧不多。 “而且辽东春种要晚,河北春种结束,运粮去辽东,还能赶得上又一茬的春种。”李承乾淡淡的开口。 张大象呼吸一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军前大战,朕能够的办法也就这些,不过……”李承乾看向张大象,说道:“若是河北百姓真的活不下去了,那么移居辽东是他们最好的生路,而且正好赶上粮草运送,偶尔还有马车可以做,但如此都不愿意移居,那么便只能说明,他们还没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他们还没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张大象一时间默然下来。 李承乾抬头看向前方的长安城,轻声说道:“河北的事情,朕也想从根本上彻底解决,但你要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 张大象拱手:“敢问陛下,那是什么时候?” “高句丽三国全灭。”李承乾拳头微微握了起来,轻声说道:“只要高句丽三国全灭,那么大唐在辽东,甚至高句丽就都不需要驻扎太多的兵力,这样后勤的压力就能减少许多,如此朕再宣布减免赋税,吸引更多人移居辽东,这样辽东就能承担一部分河北的压力,朕适时再开始一步步取消河北赋税,如此,河北的问题,就能够逐渐的解决。” 什么事情都需要一步步来,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急。 “陛下仁德。”张大象轻轻拱手,他能感受到皇帝想要解决河北问题的心思,但是时局影响太大,只能一步步的来,而且皇帝的布局,是真的有可能让河北恢复正常。 “另外!”李承乾抬起头,看向张阿难,说道:“朕这边会咬咬牙,从宫里省出一些钱来,然后派人去将来购粮,最后抛除收购价,运费和人工这些成本,以最低的价钱,将粮食出售给河北百姓,这是朕唯一能做了。” “陛下仁圣!”张大象立刻沉沉躬身,眼底深处是一片感激。 皇帝原本可以不用这么做的,他其他的布置已经足够朝中安定的度过这几年,只不过是苦一苦百姓而已。 但是,皇帝选择了和百姓同甘共苦。 这是仁君之道啊。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从端门方向传过来。 李承乾和张大象同时抬头看去。 一名风尘仆仆的千牛卫,带着风雪,从军前传信而来。 第六百二十三章 洛阳百姓,拥戴皇帝陛下(第二更) “陛下,军前大捷。” 风尘仆仆的千牛卫在李承乾身前半跪下来,神色兴奋的将捷报举上。 李义府上前接过奏本,然后递送到皇帝手中。 李承乾打开奏本,轻轻笑笑,说道:“大同江暴雪,泉盖苏文派两千精锐雪夜突袭,被早有准备的薛万彻和薛万备兄弟伏击截杀,两千精锐被彻底绞杀,一无脱出。” “恭贺陛下,陛下万胜,大唐万胜。”裴炎,李义府,许敬宗,还有张大象齐齐拱手。 “小胜罢了,不过也算是开了个好头。”李承乾笑笑,将手里的奏本递给李义府,说道:“传捷长安,同时免长安洛阳宵禁二日,还有你,赐绢五十匹,新年之前,也算是给朕带来一点好的消息。” “多谢陛下!”千牛卫士卒沉沉叩首,神色喜悦。 虽然没有升官,但是赐绢五十匹也着实不小。 不过隐约之间,他也能感受到皇帝的非凡气度。 绞杀高句丽两千人精锐不过开个头而已,皇帝想要的,是整个高句丽啊! 李承乾转身看向站在后侧的徐安,开口道:“将少府当中所存的一千坛好酒,送到军前,哪怕是年后晚些也无妨,这是大胜之赐,另外复薛万彻右卫将军之职。” “喏!”徐安立刻拱手。 李承乾点点头,平静的朝着贞观殿而去,同时摆手道:“今日便到这里了。” “喏!”裴炎,李义府,许敬宗,还有张大象四人齐齐停步拱手。 …… 贞观殿前,李承乾稍微停步,看向徐安道:“传话下去,今夜让薛妃到东上阁侍寝,薛家三位大将在军前,朕总要有所表示。” “喏!”徐安立刻拱手,然后转身而去。 李承乾看着徐安的背影,神色微微肃然起来。 刚才的那封捷报,内容看起来普通,但是其中有一些内容,是别人看不到的。 两千高句丽精锐全灭。 也就是说,两千高句丽精锐被全部杀光。 李勣之前来奏本说过,他猜测泉盖苏文会在冬天打一战的,所以,他提前安排了薛万彻和薛万备动手。 选他们,就是要让他们杀人的。 一个不留的全杀光。 还有薛仁贵,薛仁贵也是同样的性子,战场上杀疯了,是注意不到其他的。 而这也正是李承乾要的,他提前就和李勣提过这些,虽然提的很隐晦,但是李勣很轻松就听懂了。 李承乾目光轻轻看向高句丽方向。 大唐的土地问题,在将来,会随着人口越来越多而成为大问题。 这种情况下,他们最不需要的,就是高句丽的人口。 李承乾收回思绪,然后迈步走入贞观殿中。 对面张阿难已经迎了上来,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 “事情已经办完了?”李承乾有些诧异。 “是!”张阿难转身,跟着从袖子里面取出一只小盒子,递给李承乾道:“启奏陛下,少府已经打制了三种如意钱,按照陛下的旨意,除了如同往年一样的如意钱送诸老臣以外,还有两种小如意钱,一种送五品以下官员,一种送百姓。” 新年如意。 皇帝每到新年的时候,都要送如意钱赏赐百官和百姓。 以往的时候,朝中官员所赐的极少数为纯金的开元通宝,多数为金包银的开元通宝,还有一批为金包铜的开元通宝。 今年,李承乾小有改革。 赐予重臣的不变,但金包银的开元通宝做的更小了,但是花纹却更加的精致,这是以往做不到的,也就是李承乾这些年改良了打造手段,所以才能顺利的制出来。 金包铜的开元通宝也是一样。 李承乾拿起一枚金包银的开元通宝看了一眼,然后看向张阿难,问道:“禁军那边怎么说?” “大家都更愿意要新的开元通宝,毕竟精美。”稍微停顿,张阿难说道:“当然,也有人说,若是能够制作往年那样的大小,又同样精致的开元通宝就好了。” “呵!想得美。”李承乾忍不住笑骂了一声,然后摇头道:“虽然这两年因为军中大战的缘故,朕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节省,但等到大战结束之后,朕也不会恢复原来,甚至便是这种纯金的开元通宝,将来也会小制。” 张阿难认真拱手。 李承乾神色平静下来,说道:“去制作几枚小心精致的纯金开元通宝,派人去长安西市上看看,有没有外族商人,愿意用货物来交易这种纯金开元通宝的。” “陛下!”张阿难忍不住的抬头。 “小心的试一下,纯金的,錾金的,都小试一下。”李承乾摆摆手,说道:“朕知道黄金的宝贵,也没有让黄金外流的心思,只是将来朕想将开元通宝打造的更加精致,提升民间仿制开元通宝的难度,从而变相的让民间的铜回到朝廷手中。” “是!”张阿难在拱手低头之间,神色还有些担忧。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你放心,这种事情,朕会和朝中各部官员商量的极妥当之后才会推行,不是现在就随意而为的。” “是!”张阿难终于松了口气。 “皇后今日的信该到了,你去看一下。”李承乾微微抬头。 “喏!”张阿难肃然拱手。 皇帝和皇后,每日都保持一封信的往来。 这件事情朝野皆知。 甚至在某些时候,他们会感觉长安和洛阳似乎是紧密联系着的。 长安的消息每日都能传到皇帝手中,皇帝每日都能掌握长安的一切,这让人心更加的稳固。 …… 李承乾将手里的信递给张阿难,说道:“送出去吧。” “喏!”张阿难拱手而退。 长安的一切依旧平静,甚至整个冬天,长安的粮价都没有太大的波动。 西突厥的阿史那·贺鲁,在积极的联系西突厥各族,看的出来,这个家伙已经开始不安分了。 不过有李靖在,他还不敢乱动。 李靖的身体虽然不好,但西吐谷浑的地形和兰州差不多,加上东南一片水草肥美,最是适合李靖休养。 他多活几年,大唐也就能多安稳几年。 收回心思,李承乾起身朝着东上阁而去。 刚踏入东上阁。 李承乾就看到一名身穿红绿嫁衣、头戴金饰的美人,神色肃正,一板一眼的握着却扇,坐在床榻上。 李承乾一拍额头,走到了床榻旁坐下,看向薛兰迪道:“对不住爱妃了,朕刚才处理政事,忙的差点忘了你。” 薛兰迪抿着嘴唇,神色有些紧张的低头道:“陛下忙碌政事才是应当。” 李承乾笑了,看着薛兰迪道:“是朕有些对不住你,这两年因为高阳的事情,刻意冷落了你,是朕的不对。” 薛兰迪眼神忍不住微微一红,泪水差点直接落了下来。 当年韦裴薛柳杨杜六家的女儿同时入宫,后来因为先帝驾崩,所以皇帝一年里都没有临幸其中任何一个女子。 直到一年之后,皇帝彻底解孝,皇帝才一一逐渐临幸各家女子。 而薛兰迪则是逐渐落到了最后。 每一次看到其他各家的女子被皇帝临幸,薛兰迪和跟着她一起入宫的侍女,心中都忍不住微微有些发急。 甚至有人在猜测,皇帝之所以不临幸薛兰迪,就是因为当初薛元超追随李治谋反事,所以薛氏受到了牵连。 那个时候,恰好有薛万彻从右卫将军被贬为左卫中郎将,宫中也开始传起了些微的谣言。 好在皇后管的很严,内侍监同样不允许谣言在宫中传播。 为了这件事情,他们还很是杖责了几个人。 然而谁能想到,那不过是一场戏。 皇帝轻而易举的就将高阳公主,荆王,还有弘农杨氏家主一脉彻底清除。 朝野上下一片欢喜。 只有薛兰迪是整个过程中受伤最重的人。 甚至就连薛万彻都知道其中的详细情形,只有薛兰迪里外一无所知。 “朕自罚一杯。”李承乾朝着一旁摆摆手。 一侧的侍女端着一只红色的托盘上前,李承乾自己举起酒壶倒了一杯,然后举起酒杯,对着薛兰迪微微点头,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薛兰迪这个时候,早已经放下了却扇,来到了一旁跪下,满是惶恐的说道:“陛下!” “起来吧。”李承乾伸手将薛兰迪拉了起来,然后才看着她说道:“朕原本是想在大年三十除夕夜宴之后再将你叫过来的,那个时候已经是正月初一,新年之始,一切吉祥如意,只是如今军前大捷,姑丈兄弟立功,朕才将你叫过来的。” 薛兰迪能够听得出来,皇帝对她还是很用心的。 一般大年三十日除夕夜宴之后,都是皇后在陪伴皇帝,今年皇帝在洛阳,皇后在长安,那么自然该轮到贵妃。 薛兰迪没有想到,皇帝想的竟然是她,她一时间有些感动的垂首道:“多谢陛下!” 李承乾轻轻笑笑,看着眼前如花似玉一样的美人,李承乾忍不住感慨一声。 河东薛氏,虽说因为薛元超一案,河东薛氏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但在整个朝中,河东薛氏一脉,依旧拥有庞大的影响力。 薛万彻,薛万备,薛仁贵,三个人都是在军前征伐的大将,随随便便就能够鼎立军功。 更别说还有户部侍郎薛仁方这样的皇帝绝对亲信。 李承乾对薛仁方的重视甚至还在张大象之上。 将来不说是户部尚书,就是宰相也有他的份。 要知道,薛仁方一旦坐上户部尚书,将来做宰相,就是侍中,中书令和尚书左右仆射这样的三省正相。 李承乾微微抬手,一旁的侍女已经倒下两杯喜酒。 李承乾将其中一杯递给薛兰迪。 薛兰迪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顺从和李承乾一起双臂交互,饮交杯酒。 四目对视,薛兰迪的眼中满是娇羞。 喜酒下肚,她的头脑不由得微微有些昏沉。 下一刻,只觉身上一凉,她身上的嫁衣已经被皇帝轻巧的褪了下去。 烛火摇曳,一夜春色。 …… 到了年底,整个洛阳城越发的热闹起来。 这是洛阳百姓,第一次感受到皇帝在洛阳过年带来的种种变化。 刑部,户部,洛州府,还有司农寺,他们不仅关心年底时候洛阳城的治安,粮价,甚至就连柴价朝廷也一样关心。 整个冬天,普通洛阳百姓的花销比往年要低了不少。 当然,翻过年来,他们发现自己其实也没有少花钱。 皇帝在洛阳,天下商旅似乎都来了洛阳。 洛阳一下子繁华了不知道多少。 只是洛阳百姓依旧开心,因为他们见到了以往很少能见到的开元如意钱。 虽然以往皇帝也会让人专门在紫微宫端门撒散如意钱,但那总共也没有几个,都被权贵人家给抢了去。 但是今年,皇帝在洛阳,洛阳百姓见到了更加精美的如意钱。 虽然也有人说,今年的如意钱比往年要小了许多,但洛阳百姓哪管那个,他们往年甚至就连一枚如意钱都见不到,今年不少人都在除夕夜的端门抢了许多。 不少人都将其视作珍宝一样的藏了起来。 即便是有人出几十贯来买,也没人卖。 如意钱上带着皇帝的福气,你就是让他们卖,他们也不会去卖的。 过完除夕夜,便是正月初一。 永惟五年,正月初一。 洛阳百姓很少见到的新年大朝开始了。 一匹快步快速的在长街上飞奔,同时带来了宫中的消息。 户部尚书、大安县公阎立德,同中书门下三品,成为宰相。 礼部尚书杜行本授光禄大夫,允致仕。 陈州刺史褚遂良,升礼部尚书,守陈州刺史…… …… 三月春暖,大同江上的浮冰逐渐的少了起来。 李勣一身黑衣黑甲,在数十名将士的簇拥下,骑马立在大同江畔,他侧身看向一旁的刘仁轨说道:“朝中虽然将大同江列入安东道,人们也常常将安东和辽东并列,但实际上,安东的冬天比辽东要短一些,春天来到也要早。” 刘仁轨轻轻点头,说道:“下官知道,是长白山脉挡住了从北方而来的寒风。”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李勣点点头,看向身后密密麻麻的坞堡和军营,他轻声说道:“还有一个原因,今年春日之所以来的比往年更早,是因为有十万大军在此,整个大同江也因此更早的融化了开来。” “是!”众将士齐齐拱手,这种言论他们听过,这是皇帝的话。 李勣越过大同江,看向对面的平穰城,轻轻摇头道:“泉盖苏文或许会因此而挠头吧,大同江化的早,说明今年夏天来的早,冬天来的晚,而我们攻打平穰城的时间,比往年要充裕了将近半个月。” “是!”众将士这才敏锐的认识到了这其中的巨大好处。 不是说冬天就不能攻打平壤城了,只是冬天攻打平穰城,大军的军械根本无法大规模的送到平穰城下。 甚至就连绝大多数弩弓,在冬天的使用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而到了夏天,大同江一旦化冻,那么大唐水师就可以从海上杀到平穰城下。 不仅人员军械运输得到了巨大的方便,甚至就连船上的投石车和弩弓,也一样能派上用场。 李勣抬头看向平穰城的城头,一整个冬天,平穰城的城头上也没有多少士卒下来。 泉盖苏文在平穰城外做的陷阱,早就被李勣给填平了。 只有从现在到水师杀过来的短短时间,泉盖苏文有时间做手脚。 这不是坏事,李勣可以趁机看看对面平穰城的军中士气怎么样。 唯一可惜的是,李勣一整个冬天,都没有看到泉盖苏文出现在城墙下。 不知道这个家伙又在想着什么主意。 “走,回营,擂鼓聚将。”李勣调转马匹,朝着军营的方向而去,同时说道:“今年我们有一整年的时间来攻陷平穰城,这计划也该好好的商量一下了。” “喏!”众将飞快地骑马跟随,说实话,这一个冬天,有太多的人憋坏了。 是时候杀人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 效曹孟德破邺城用的战法(第一更) 大帐之内,数十员大将肃然站立两侧。 李勣看向左侧,开口道:“苏定方!” “末将在。”面色冷冽的苏定方站了出来,肃然拱手。 “令你率一万步骑,向东面山中杀去。”李勣看向苏定方,道:“尽可能将山中的高句丽士卒杀死,或驱赶到更深处的山中,然后截断下山通道,确保今年秋后他们无法下山截杀粮队。” “喏!”苏定方认真拱手。 “还有!”李勣手按在桌案上的黑鞘长刀上,继续说道:“大军攻打平穰城,最怕的就是高句丽人在山中蓄水,然后到了夏秋雨多之时开坝泄洪,里面又夹带木桩石块,一旦冲击而下,大同江上的战船将受到极大影响,所以,你要尽可能的找到这些蓄水之处,然后尽可能摧毁他们。” “末将领命。”苏定方面色凝重的拱手。 说实话,这样的事情,苏定方往年也不是没有做过,但结果就是能找到的都找到了,能摧毁的他们也尽可能的摧毁了,但每年到了夏秋,大同江的江面总是能看到肉眼下去的一截。 今年和往年不同的是,苏定方手上的人手更多了,甚至还有不少来自巴蜀和荆西的山地兵。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在大同江上游,尽可能的挖掘新的支流,一旦有意外之处,那么便可以利用这些支流进行泄洪。”李勣抬头,看向苏定方。 苏定方点头拱手:“末将领命。” 李勣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尽可能的摧毁暗中存在的水坝,不行的话,也能利用支流缓解洪水压力。 “丘行掩,你来协助他。”李勣看向后方的丘行掩。 “末将领命。”丘行掩尽管是少府监,但言语之间都是一副军将做派。 李勣看着两人,认真叮嘱道:“这些支流不需要真的挖成漕渠那样,能够泄洪就好,关键时刻,可以利用这些支流和洪水,来阻挡高句丽人下山的通路。” “喏!”苏定方和丘行掩敬服的拱手,然后才退了下去。 李勣看向一侧的阿史那·忠,说道:“薛国公!” “末将在!”阿史那·忠站出拱手。 “你的任务,便是跟在苏定方的后方,从上游越过大同江,沿着大山边缘,扫荡各座城池,截断他们和平穰城的联系,同时告诉他们,大唐这一次出兵高句丽,不是来灭国的,只需要让泉盖苏文将政权还给高宝藏,大唐就会撤兵。”李勣的话刚说完,帐中的诸将就忍不住的微微笑了起来。 不灭高句丽,怎么可能。 从先帝开始,大唐就是以灭国高句丽为目标的。 当年皇帝秉承先帝意志,一样是以灭国高句丽为主要目标。 只不过皇帝稍微退了一步,手段巧妙了些。 攻破平穰城,杀灭高句丽的一切抵抗力量,然后劫掠高句丽的一切财富北撤,将这个烂摊子交给高宝藏去处理。 大唐从容的抽身,同时挑拨高句丽和百济、新罗内讧。 大唐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甚至火上浇油,最后导致三国灭亡。 当然,最先在内乱灭亡的一定是高句丽。 因为皇帝说了,大唐不会灭高句丽的,但没有类似的承诺给到了百济和新罗。 只有灭高句丽是百济和新罗,那么大唐就能顺势灭了百济和新罗。 虽然费时,但实际上却极大的摊薄了战争的成本。 在长安时,或许不少人心中都有疑虑。 但当他们都身处大同江畔,跋涉五千里而来的时候,回头看一眼来路,所有人都明白,皇帝是对的。 …… 听到了有人控制不住的笑声,李勣冷冷的抬头扫了所有人一眼,众人立刻噤声。 李勣这才转头看向阿史那忠,强调的说道:“记住先扫荡,后切断,最后再告诉他们大唐不灭高句丽这件事,次序不能乱。” “末将明白。”阿史那·忠认真拱手。 李勣点点头,看向右侧道:“刘德敏!” 水军总管刘德敏站了出来,拱手道:“末将在!” “马上夏天了,水师该是时候动起来了。”李勣目光看向帐外,淡淡的说道:“水师除一部沿大同江北上,协助大军攻伐平穰城外,其他各部,沿着海岸,彻底清剿所有一切出现在海上的船只,不管是民船,还是战船。” “末将领命。”刘德敏认真拱手。 李勣点点头,看向牛进达:“琅琊郡公!” “末将在!”牛进达站出拱手。 “你率余下诸将,杀过大同江。”稍微停顿,李勣说道:“率军从四面八方围住平穰城,然后将城外的百姓赶到城下!” 众将忍不住的抬头,这是要用高句丽的百姓作为攻城工具吗? “同时。”李勣轻轻的敲敲桌案,说道:“在城外开凿壕沟,深一丈,宽一丈,在城外围圈,引入大同江水,断绝城中和城外的一切联系,一切联系,哪怕是一只鸟从城中飞出,也要给我射杀。 “末将领命!”牛进达有些明白李勣要做什么了,原来是曹孟德当年破邺城用的战法。 “阎立本!”李勣看向一侧。 阎立本立刻站了出来,拱手道:“末将在。” “你来协助琅琊郡公完成此事。”李勣看到诧异的阎立本,说道:“挖沟引水只是第一步,之后还有后续。” “喏!”阎立本立刻拱手。 李勣继续转身,看向薛万彻,薛万备和薛仁贵,沉声道:“你们三人负责率领余下诸军各方策应,一旦城中有士卒冲出,即刻截杀。” “喏!”三人齐齐拱手。 李勣看向左侧上首,点头道:“苏都护!” “大帅!”苏勖立刻站出拱手。 李勣对苏勖很可惜,不仅因为他是南昌公主驸马,还因为他是安东都护府副都护。 安东都护由太常寺卿赵元楷兼任,但他常年待在朝中,基本不管安东事务,而安东都护府的事务,主要由两个副都护负责。 一个是负责军事的牛进达,一个是负责后勤运输的苏勖。 实际上真正掌控后勤的苏勖,高祖皇帝之女南昌公主驸马,皇后亲伯父,昭媛苏妃的父亲,辽王的外祖父,这位前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的沈州刺史,安东都护府副都护,才是整个大军当中,仅次于李勣的人物。 李勣点点头,说道:“鄂国公担任后勤总管,居丹东州调运粮草,至于辽东诸地,就拜托都护了!” “下官领命。”苏勖认真拱手。 尉迟敬德是后军总管,很少来军前。 不是因为他和李勣之间有什么矛盾,一来是因为后勤运输本就繁忙,二来也是他的身份不比李勣差,来到军前,太容易影响军前大事,凡事有个不同意见,太容易影响李勣的指挥了,所以他干脆就不出现。 苏勖返回辽东,很多事情都是要和尉迟敬德说一声的。 以苏勖的身份,尉迟敬德也要敬上三分。 李勣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稍微站在后面的刘仁轨,点头道:“刘长史。” “下官在!”刘仁轨站了出来。 “去年你在江北修建了上百座坞堡,做的委实不错,但今年,本帅要求在大同江南岸,距离南岸十丈的地方,修建坞堡,每百米建一座坞堡,作为大军封锁平穰城节点和基地,你可明白?” “下官明白。”刘仁轨拱手领命。 李勣看着刘仁轨满意的点点头,要说军前诸人当中,谁最令他满意,除了刘仁轨再也找不出其他人了。 在长安洛阳的时候,很多话皇帝没说,但李勣能够看的出来,皇帝对刘仁轨很重视,重视程度甚至超过了在场的每个人。 在大同江畔的这半年,刘仁轨在最短的时间内,修建了数百座坞堡,远远超出了李勣的预期。 他原本以为这些事情得费一年时间,现在看来,攻破辽东城的时间可以加快了。 当然,这件事情足见刘仁轨的能力了。 将来大军攻破平穰城后,李勣或许还会坐镇几年,但是之后,大体应该是苏勖坐镇,但苏勖也坐镇不了多久,之后应该就是刘仁轨了。 现在的刘仁轨是以中书舍人,兼任安东道行军大总管府长史。 大战结束之后,就应该是六部侍郎的位置,甚至可能直接就任地方刺史,过几年,便足够累功到安东副都护了。 到时候,苏勖遥领安东都护,但刘仁轨便是名副其实的安东总管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李勣的思路。 安东道行军大总管府司马韦待价从帐外而入,他对着李勣拱手道:“大帅,泉盖苏文派人过来了。” “哦?”李勣微微有些诧异,随即他抬头道:“带进来吧。” …… 金玄城大踏步的走入帐中,对着满目的大唐悍将,他沉沉拱手道:“下官金玄城奉王令,见过英国公。” “高宝藏的人。”李勣坐在帅位上,按着手边的黑鞘千牛刀,神色好笑的说道:“高宝藏的人,现在都能够出城了吗?” “是!”金玄城拱手,说道:“昨日,大对卢派人觐见我王,称不愿见平穰城化为一片废墟,城墙上下尸骨无垠,故愿意将权力交还我王,以求大唐撤军。” 咦! 一瞬间,殿中所有将领,全部惊讶的看向了金玄城。 泉盖苏文愿意交还政权? 不过所有人瞬间就明白,这不过是一个缓兵之计罢了。 泉盖苏文若是愿意交还政权,他早就交了,何至于将一切拖到今天。 更别说,他还杀了荣留王,囚禁高宝藏达十年之久,怎么可能轻易交还政权。 “泉盖苏文愿见大唐和高句丽之间两国和平,本帅也愿意如此。”李勣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开口,说道:“这样吧,三日之后,本帅在这里见宝藏王,只要他来,那么两国就可以缔结和平。” 金玄城脸色微微一变。 李勣冷笑一声,说道:“怎样,本帅都不用他泉盖苏文自己来,让高宝藏来就是了,怎么他还不愿意?” “我王一人来,他的安全如何保证?”金玄城忍不住的抬头。 “怎么,高宝藏在平穰城中连一名能保护他安危的大将都找不了吗?”李勣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冷冽。 金玄城嘴角微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回去吧,本帅没有心思和泉盖苏文玩什么游戏,杨广足够蠢,本帅可没有。”李勣直接摆手,韦待价已经站到了金玄城的身侧,金玄城只能无奈的起身道:“喏!” 等到金玄城消失在大帐之中,李勣这才看向众人道:“看着吧,此人一回平穰城,泉盖苏文立刻就会告诉所有人:大唐非要杀了他,才肯结束战争,甚至杀了他,杀了高句丽人中最能抵挡大唐的大将,之后,大唐就会杀了高宝藏,毁了平穰城。” 众人这才明白泉盖苏文这么做的险恶用心,他们也才明白,原来李勣开始一眼就看透了泉盖苏文的算计。 “泉盖苏文可不会怜悯高句丽的百姓,本帅为何不在冬天攻城,就是因为一来冬日攻城艰难,二来,泉盖苏文会直接驱赶百姓和我们在到处陷阱的平穰城死死纠葛。”李勣轻轻冷笑,道:“如今他这么做,无非也就是为了让高句丽百姓和我们死斗罢了。” 帐中所有人全部神色凝重起来。 李勣看着每个人,认真说道:“都去做事吧,这一战的艰险程度,远超诸位的想象,本帅在这里四年,都没有能攻下平穰城,泉盖苏文的谨慎,非同一般。” “喏!”在场众人齐齐拱手,然后同时转身鱼贯而出。 李勣转过身,看向一旁的录事参军李义琰:“写奏本,泉盖苏文的人来了一趟,虽然是算计,但也还是要禀奏陛下的。” “喏!”李义琰立刻拱手。 这个时候,李勣看向另外一侧的韦待价,说道:“司马该大展身手了,百骑司在高句丽的人手要动起来,告诉他们,是泉盖苏文要死斗,不是大唐。” 韦待价默然拱手,然后转身而退。 李勣看向左侧的帷帐之后,开口道:“韦少监,夏天了,那些东西要开始拿出来试验了。” “下官领命!”殿中少监韦待价站出拱手。 第六百二十五章 李恪,你还得做孤臣(第二更) 四月初夏,雷霆阴云。 洛阳,九州池。 瑶光殿。 李承乾站在殿前金阶上,目光眺望远处的九州池中央。 上百根废旧的长槊密密麻麻的倒插在池水中央。 十几只纸鸢飞在了半空中。 一根根被拉的极细的铁丝连接到了下面的槊林之中。 李承乾目光抬起,看向头顶的阴云。 雷霆在其中不停的窜动,一条条雷蛇在高空乍现,但又迅速消失。 滚滚雷鸣从天际轰然而至。 今日有雨,有大雨。 李淳风站在李承乾身后,面色凝重的看向头顶天空。 之前,皇帝已经来过九州池不止一次了,但好几次,他们的试验都没有成功。 “不用急!”李承乾侧身看了李淳风一眼,淡淡的说道:“雷霆向来以不受控制,不然也不会成为天神利器,爱卿就当是在窥伺天神权柄,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是!”李淳风松了口气,拱手道:“若非在陛下身边,臣也不敢乱来。” 李承乾忍不住的笑笑,李淳风怎么说也是大唐最强的天象大师,对风的研究,便是千年之后都少有人及。 他还会在意这些事情。 当然,或许是担心人言吧。 毕竟风雷之事,上天权柄,皇帝碰触无所谓,其他人碰触,多少便有些忌讳了。 李承乾重新转身,看向了阴沉的天空之上。 …… 刺目的雷霆在高空中猛然闪过。 树杈状的雷霆狠狠的劈在了两支纸鸢上,下一刻,雷霆已经沿着铁丝狠狠的轰在了九州池中的铁槊上。 石阶上的李承乾忍不住的轻轻上前,目光紧盯。 雷霆从铁槊上蔓延到了水面之上,然后在水面上飞散开来,然后蔓延到了其他铁槊之上。 “轰隆”的雷声中,天空一白,又是一道雷霆出现在高空中。 几乎是赶着上一道雷霆的后脚跟,然后狠狠的轰在了又一道纸鸢上。 下一刻,雷霆从半空落下,转眼间已经砸在了水面之上。 “轰”的一声,水面顿时炸开。 雷霆窜动间,半空中更多的雷霆轰劈而下,直接轰在了九州池中,整个池面顿时炸开无数的水花。 水花溅射之间,更多的雷霆落下。 就像是终于发现了有人在窃取权柄的天神,肆意的发怒。 “终于成了啊!”李淳风的声音在雷声中被压的极低。 李承乾面色平静,淡淡的看着。 …… 一刻钟之后,大雨倾盆。 九洲池中,雷霆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 雨幕遮掩了池水中废旧铁槊的影子。 李承乾这个时候,站在了稍微靠后的位置。 之前雷电在雨中乱窜的时候,他一点也不害怕,现在雷电没有了,他反而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转过身,李承乾看向一旁的李淳风,说道:“将消息送到韦弘机手里,告诉他,试验在长安成了。” “喏!”李淳风沉沉躬身,举止间带着无比的敬畏。 李承乾微微一愣,随即轻轻笑笑。 雷霆是天神的权柄,普通人轻易不许染指。 虽然说李淳风是大唐首屈一指的天象大师,朝中的文臣武将,很多人都是从隋末走过来的,一路厮杀,对于天命的敬畏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 所以李承乾之前在长安进行类似试验的时候,那么多人看着,谁也没有表现出怎样异常的神情。 李淳风也是一样,但是现在,一切成了,他却表现出了一种深沉的敬畏。 那不是对天命的敬畏,那是对力量的敬畏。 李承乾转过身,看向漂泊大雨当中的九洲池。 刚才的试验,从空中引雷,是他们之前做过的。 但从空中多引雷,却是他们第一次成功的。 一次雷霆的威力不大,也不可控。 所以,李承乾就设计了这种用多数纸鸢,加上多数铁杆的引雷成雷池之法,别的不说,现在来看,他们的确是成功了。 这种雷霆一旦作用在城墙上,足够轰碎一段城墙了。 而在战场上,伏远弩箭钉在城墙上的景象太常见了。 只要在雨夜,在高句丽没有察觉到情况下,引雷下来,足够轰碎一段城墙。 威力如何倒在其次,但这是天命啊! 天要亡他盖苏文,李承乾相信李勣有的是办法能够让高句丽的百姓这么想。 之后,一切就方便了。 当然,想要引雷成功也不是那么容易,需要在大雨天气,而且需要一次引雷之后,快速的第二次引雷,这样才能够源源不断的引导雷霆劈下。 这样,他们的计划才能够成功。 李承乾平静下来。 雷霆说到底,不过是掩护罢了。 雷霆能不能劈碎城墙不好说,但是引爆黑火药,却是足够可行的。 …… 御辇缓缓的朝着贞观殿而去。 李承乾的脑海中依旧是他刚刚查看过的九洲池中央的情形。 那些铁杆虽然没有一个断了的,但几乎全部都在扭曲的不成样子。 很多地方都已经直接融化了。 这就是雷霆的力量。 李承乾抬起头,轻声叹息。 他能够轻松做出来的事情有很多,重力试验,大气试验,这些东西他都可以去做,但是他不敢。 因为这些东西,一旦深入研究,将来摧毁的,将很有可能是他统治的根基。 他是皇帝啊。 皇帝的身上有天命。 雷霆的力量能够他掌握,是因为他是皇帝,他掌握雷霆的力量没人能说什么。 其他任何人开始对雷霆的力量进行研究,也绝对不可能超过他。 尤其,雷霆不可能。 雷霆的威力太强,真的深入研究,很有可能会导致他们自己死亡。 雷霆这东西,便是千年之后,也没有什么人研究成功,更别说是现在了。 所以李承乾并不担心其他人去研究雷霆。 相反,其他的东西,他有些恐惧。 不知不觉中,贞观殿已在眼前。 丹陛落下,李承乾迈步走入贞观殿中。 他看了一眼张阿难,道:“叫李五过来。” 张阿难一愣,随即神色肃然的拱手道:“喏!” 没过片刻,李五已经出现在了贞观殿中,对着坐在御榻上的李承乾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点点头,问道:“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臣这里已经大有改观,只是引燃不利,而且需要大量的堆积。”李五神色严肃起来。 “无妨!”李承乾摆摆手,说道:“你亲自去大同江,找韦弘机,他会想办法帮助你完成准备的,至于剩下的,就是天意了,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是朕的底线,两年一定要破平穰城!” “臣领旨!”李五肃然拱手。 李承乾微微摆手,李五再度拱手,然后无声告退。 李承乾身体微微靠后,虽然他和李勣说,他能够承受四到五年的时间,但说实话,四到五年之后,便是破了平穰城,其后的收益,减去大唐的成本,实际上也没有多少了。 两年,只要李勣能够成功一次,那么平穰城必破。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出现在殿中,一名青衣内侍站在殿门边,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吴王求见。” “吴王,他怎么来了?”刚说完,李承乾自己一拍额头道:“对了,他刚刚调任安州都督,好了,宣吴王觐见。” “喏!”内侍拱手,然后快步的转身离开。 李承乾轻轻地叹息一声,李恪原本是梁州刺史,根据朝中对诸王的任用,诸王每五年就要调任一个地方。 相比于普通的州刺史,要少上一任。 如今立刻梁州刺史任期满了,李承乾做主将他调任安州都督。 前一任的安州都督李元景之后,安州的主官已经没有调任,现在,李承乾选了李恪。 …… “臣吴王恪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李恪站在殿中,对着李承乾沉沉拱手。 李承乾点点头,看向一侧道:“坐吧。” “喏!”李恪拱手,然后走到了一侧跽坐下来。 “长安那边,太妃身体还好吧?”李承乾很关心的问道。 “母妃身体还好,多谢陛下关心。”李恪微微躬身。 “嗯!”李承乾侧身看向李恪,说道:“三郎到了南边以后,除了地方政务以外,也要多看看诸王,还有诸王之子,若是有谁胡乱行事,你可以直接斥责。” 李恪惊讶的抬头。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荆王事后,父皇那一辈,年纪最长的,现在是汉王,汉王性情浪荡,在长安胡闹就是了,他们那一辈,指望不太上,所以宗室管理还得是你我这一辈,而除了朕以外,就就是宗室之长了。” “臣惶恐!”李恪赶紧拱手。 李承乾摇摇头,说道:“朕是认真说的,江王在封地的一些事情,做的虽然隐秘,但还是有消息传到了朕的耳朵里……江王是长辈,说上几句,他不听,你来信给朕,至于其他江王世子,还有诸王子,该打就给朕狠狠的打。” 李恪这一次不再犹豫,拱手道:“臣领命。”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至于说安州政事,大小官吏,参军县令,你都要管的严一些,同时,也让他们对下面管的严一些,安州是产粮大州,朕还指着今年安州丰收,谷粮满仓呢!” “臣弟谨遵陛下教诲。”李恪再度拱手,看到李承乾没有什么再说的意思,他立刻起身,然后来到殿中拱手道:“如此,臣告退了!” 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说道:“安州地方你熟,平日里多注意些天气,中秋和新年的时候,你来洛阳走一趟,然后就去长安陪太妃吧。” 李恪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有些忍不住的轻轻颤抖,他低着头,跪下,叩首道:“臣弟多谢陛下爱护之情。” 李承乾抬起头,看向李恪:“那件事情你知道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衢州谋反,陈硕真妹夫章叔胤称帝(第三更) “是!”李恪低着头,点头道:“臣听说一些,说是在荆王叔的计划当中还有臣,是陛下严令无有实证不得相扰,臣弟这才避过一难。” “朕之所以没有让人继续查下去,是因为朕知道,你根本没有介入,而他们也不过是拿你做伐而已。”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三郎,你的性情朕是了解的,但是很多事情里外都不由人,甚至不由朕,朕这里只能给六个字。” “请陛下教诲!”李恪再度叩首。 李承乾抬起头,神色认真的说道:“亲贤臣远小人,这是为人为臣之道,也是避祸之道。” “是!”李恪很认真的记下。 李承乾轻轻点头,然后说道:“小人总是图谋太大,而又多不为律法所容,贤臣多能控制自己的欲望,行事遵守律法,若是你的身边全是贤臣,那么你的行止便不会出格,自然就不会有事。” “臣等谨遵陛下教诲。”李恪沉沉叩首。 “好了,你去吧,路上小心些。”李承乾微微摆手。 “臣告退!”李恪拱手,然后才起身,从殿中退了出去。 看着李恪的背影,李承乾不由得轻叹一声。 李恪可以说最倒霉的一个,少年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虽为人有几分聪明才智,但却在别人的一声声称赞中迷失了自己。 现在回头来看,李恪的那点才智,在整个天下的面前,又算的了什么。 所以,他在就任安州都督的时候,就出了错。 一次出错,便引起了巨大的风波。 李恪被罢免了安州都督的官职,被朝中官员群起弹劾,一年多没有任职。 虽然一年后被起复,但是自那之后开始行事小心翼翼,甚至是小心翼翼的过分。 虽然很多人都在警惕李恪对皇位的威胁,但是李承乾却知道,李恪根本没有多少的动作。 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别人在打李恪的主意。 李承乾有一段时间也对李恪充满了戒备,但是随着李象大婚之后,李承乾对于李恪的警惕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现在,李承乾还是希望能够将李恪利用起来,他这个人能力还是有的。 当然,这里面还是需要李恪做一个孤臣。 他需要将自己从宗室当中孤立出来。 以前的时候,李恪会迟疑拒绝,但这一次,他接受了。 李承乾微微抬头,看向一侧的许敬宗,说道:“将各州刺史的奏本拿过来吧。” “喏!”许敬宗立刻拱手。 李承乾平静的接过,然后仔细的看了起来。 对于天下事,李承乾最直接管的,就是天下刺史。 他要求天下刺史约束州郡内的官员,法曹和地方县令,会对百姓一些轻微的触犯律法的行为直接放过,然后让百姓将更多的心思放在种地上,这样今年风调雨顺,才又国泰平安! …… “什么,衢州有人起兵谋反?”李承乾猛然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看了一眼外面六月风雨交加的天色,然后看向殿门处问道:“怎么回事?” “陛下,歙州刚刚传回的消息,有人率兵攻打歙州,这才立刻将消息传回,但更多的消息,还要等之后。”张阿难站在殿外,面色凝重的拱手。 “知道了,传令于相,彭城郡公,还有兵部崔尚书,雁门郡公和丘神勣一起觐见。”李承乾直接抬手。 “喏!”张阿难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陛下!”有些担忧的声音从侧畔传来。 李承乾侧过身,看向满脸担忧的崔鸾,轻轻拍拍她的脸颊,说道:“放心,没事的,衢州地处淮南,江左和江右的交界处,那个地方对大局没有影响。” “是!”崔鸾稍微放心下来,然后道:“妾身服侍陛下更衣。” “嗯!”李承乾轻轻点头,然后起身。 在崔鸾的服侍下,李承乾很快就换好了衣服,然后离开了飞香殿,朝着贞观殿而去。 坐在御辇上,李承乾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怎么会是衢州呢?” 他抬起头,看向黄盖之上,风雨扑打在上面。 今年虽然不算是绝对的风调雨顺,但是相比往年,雨水少了不少。 绝对是个丰年。 可是这样的时节,为什么会有人突然就起兵造反了,还是在衢州那个尴尬的地方。 不过衢州就在睦洲以南。 陈硕真的老家就在睦洲。 一夜风雨很快过去。 第二天,天下大亮,更多的消息从南方传了过来。 “半月之前,衢州有大风雨,摧毁农田无数,然而到了七日之前,州府开始收缴秋赋,因为今年催的紧,所以常山的衙役们就催的急了些,谁知道直接和百姓冲突了起来。” 刘德威看着御榻上的皇帝,说道:“中间就没有消息了,再来就是百姓攻陷了信安县,随后他们又攻向了龙丘,但却在龙丘被挡了下来,后来就杀往了歙州。” 崔敦礼拱手,跟着说道:“衢州有三县,常山,信安和龙丘,龙丘是由原信安的一部分,加金华的一部分而成,距离金华很近,和信安又稍微远些,婺州刺史崔义玄动作很快,派手下功曹参军崔玄籍当夜就率人去了龙丘。” 于志宁这个时候抬头,说道:“陛下,崔玄籍是蒋国公的女婿。” 蒋国公,故左骁卫大将军,兵部尚书,洛州都督屈突通。 “这么说来应该也没有问题了。”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随即一封密奏被送了进来,李承乾看了一眼,皱眉道:“章叔胤,衢州章氏,这个家伙在攻龙丘,歙州和饶州不克之后,在信安称帝了。” 殿中的群臣一时间有些惊讶的难以置信,仅仅是两个县,就称帝了。 “陛下,这是好手段。”梁建方站在一侧,拱手道:“称帝了,就能封赏群臣,然后激励人心,再四面攻伐……另外,衢州地处淮南,江左和江右之地,三不管地带,一时间如何出兵平叛,地方恐怕还没有商量。” 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点点头道:“传旨,以越州都督柳楚贤率会稽折冲府府兵统领平叛事,杭州刺史杜构,睦洲刺史侯元振,歙州刺史胡演,婺州刺史崔义玄,协助平叛,饶州方面不需乱动,守住山道,不许贼寇闯入江右。” “喏!”群臣齐齐拱手,只是低头之间,众人感觉都是些熟悉的人。 杜构,杜如晦的长子。 胡演,前大理寺少卿。 崔义玄,前左司郎中, 柳楚贤,前太常寺卿。 前面两个,更是这两年才刚调任。 李承乾平静的看向群臣道:“还有,告诉柳楚贤,以最快的速度平叛,今年江南的秋收之事不能耽搁,至于后事如何处理,让他自己掂量。” “喏!”群臣再度拱手。 自己掂量,是那么好自己掂量的吗? 不过有杜构这个杜如晦的长子,还有胡演这个前大理寺少卿,定下这一切倒不难。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好了,便如此吧。” 群臣拱手道:“臣等告退。” 片刻之后,被重新叫回来的丘神勣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 “嗯!”李承乾点头,说道:“你带一百千牛卫,一百金吾卫,一百左卫骑兵,即刻起赶赴扬州,找到国丈,让他协助你盯住江南整个地面,看看在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人会乱动起来。” 丘神勣神色顿时肃然起来,随即拱手道:“臣领旨。” 李承乾直接摆手,丘神勣这才拱手告退。 …… 李承乾缓缓的从御榻上站了起来,看向殿外,面色冷冽。 陈硕真死了,没想到陈硕真的妹夫代替她起兵称帝了。 真的有意思。 结合前世的事情来看,前一世陈硕真起兵,章叔胤,还有他一家人,恐怕给予了不少的助力。 只是这个章叔胤,他看起来是世家出身,为什么会娶陈硕真的妹妹为妻呢。 还有陈硕真,她的确姿容出色,也颇有手段,但是能够让章叔胤在前世以她为女帝,这里面怕也有些问题。 江南的事情啊! 章氏? 难道是张氏? 李承乾皱了皱,想了想,迈步朝着殿外而去,同时说道:“摆驾流光殿!” “喏!”徐安立刻派人跑着去传信,他自己则是跟在皇帝的身后一路到了流光殿。 徐慧和徐艺两姐妹已经在殿门口等着了。 看到李承乾,两人齐齐俯身道:“参见陛下。” “平身吧。”李承乾走到了殿中长榻上坐下,然后看向徐慧道:“你可知道衢州章氏?” “衢州章氏?”徐慧从一旁的侍女手中接过茶杯,递给李承乾的同时,思索着说道:“没怎么听说过,应该是地方小族。” “地方小族如何敢起兵称帝?”李承乾直直的看向徐慧。 徐慧一愣,说道:“是昨夜……章氏,章氏,难道?” “怎样?”李承乾忍不住的追问? 徐慧福身,然后认真的说道:“陛下可知道陈霸先?” “当然,南陈开国皇帝。”李承乾眉头微皱! “陛下!”徐慧看着李承乾,认真说道:“陈霸先有两任皇后,一位姓钱,一位姓章,宣皇后章要儿,罢黜陈废帝陈伯宗的太皇太后,谥号宣皇后,章氏。” 章氏,陈氏。 章叔胤,陈硕真? 第六百二十七章 阿史那·贺鲁(第一更) 流光殿中,李承乾突然看向徐艺,点头道:“爱妃先去歇息,朕这里有些事情和你阿姐谈。” “是!”徐安有些担忧的看了姐姐徐慧一眼,然后在徐慧安心的眼神中,返回到了内殿之中。 李承乾听到徐艺的脚步声进入到了内殿之中,然后才对着徐慧轻轻招手。 徐慧上前两步,凑到李承乾的身前。 李承乾突然伸手,一把将徐慧拉进了怀里,然后低声在她耳边问道:“你还记得慧觉吗?” 徐慧猛然抬头,惊讶的看着李承乾,缓缓点头道:“慧觉是从洛阳齐云塔院到的感业寺,是妾身听出了她的睦州口音,才将她留在了身边,顺便予以照顾,她怎么了吗?” “她死了,千牛卫察查逆贼,在白云塔院查到了她,她因反抗而被当场格杀。”李承乾深深的看了徐慧一眼,然后低声道:“她的俗家名字叫陈硕真……当然,你更习惯知道她叫陈大妮。” “是!”徐慧点头,慧觉是跟她说过她的真名叫陈大妮,至于陈硕真什么的,她不知道。 “陈大妮有个妹妹,叫陈二妮。”李承乾轻轻冷笑,道:“陈二妮的丈夫,就是章叔胤,这一次在衢州起兵称文昌皇帝的人就是他。” “衢州,陈大妮不是睦州人吗?”徐慧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章叔胤是衢州人,而衢州和睦洲只有一山相隔。”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你说的对,章叔胤是衢州人,陈硕真是睦洲人,陈硕真的妹妹嫁到衢州本就是件奇怪的事,但偏偏章叔胤现在在衢州称帝了,而陈硕真之前又到了长安……” “她是来查看天下局势的。”徐慧猛然抬头,看向李承乾的眼睛说道:“她来长安,就是为了谋反做准备的。” 李承乾点点头,徐慧和他的看法一致。 在早年的时候,在武媚娘还没有凑到他的父皇身边之前,是徐慧在帮着他的父皇审阅奏本。 这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徐慧才有那么宽阔的眼界。 对于这件事情的判断,她也一样有敏锐的目光。 “你刚才说过,章家很有可能是陈霸先皇后章要儿家中的后人,而陈硕真一家如果是陈霸先的后人,那就说的过去了。”李承乾眼神冷峻。 在前世的时候,是陈硕登基称帝,章叔胤是站在一旁帮她的那个人。 一个女子想要称帝谈何容易。 要调整内外人心,要理顺上下结构,调运粮草,这些东西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极难。 需要极为丰富的经验。 可是陈硕真,一个不过是在长安感业寺接触过一些的普通女子,就敢称帝,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除非,她是陈霸先的后人。 是南陈余孽。 他们都是同样身份的人,而身为章家人,自然要以陈家人为主,那么她是女子,奉她为女帝,也是可以接受的。 “陛下,可是这里面还有个问题。”徐慧看着李承乾,认真说道:“章要儿有自己的兄弟,所以章家有自己的后人,但陛下,陈霸先无后啊! 陈霸先死后,是他的侄子临川王陈蒨继位为帝的,章皇后在陈蒨死后,废了陈蒨儿子陈伯宗,改立陈宣帝陈顼。”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陈霸先是个倒霉蛋,他也不是无子,他有六个儿子,五个早夭,唯一活下来成年的陈昌,因为早年在北周做人质,所以就是陈霸先死时,人也在北周,后来陈蒨继位,北周又将人给放了回来,但在路上被人推入长江而死。” “陈蒨做的。”徐慧点头,道:“所以陈蒨死后,他儿子陈伯宗登基称帝,后来陈顼废陈伯宗的时候,章皇后是支持的。” “章家和陈顼一脉关系极深,而陈顼的儿子就是陈叔宝。”李承乾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徐慧看了李承乾一眼,说道:“可是陛下,当年南陈灭国,陈氏诸王有三十多人被押送到洛阳,其中有四五人活到了大唐,甚至义阳王陈叔达在大唐还做了宰相。” 李承乾点点头,陈叔达在武德和贞观年间都做过宰相。 即便是到了现在,陈家人也在大唐开枝散叶,说实话,不差陈硕真一个。 陈家如此,萧家也是如此。 李承乾看着徐慧问道:“所以,爱妃是什么意见?” 徐慧轻吸一口气,闭目想了想道:“臣妾更认为,陈家要么是南陈不显眼的一脉,要么干脆就是强行攀附。 至于章家,他们未尝就不知道这一点,但最后却选择默认,甚至陈家说不好就是章家养的,真正想做皇帝的从来都是章家。” “陈硕真不过是枚可怜的棋子。”李承乾顿时有些恍然了过来。 世家大族向来喜欢藏在幕后,而将棋子推到台前,等到了最后,他们再轻松的攫取胜利果实。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前些年的隐太子余孽,不都是这样的吗? 真正想要化家为国的,只有世家。 “章家其实也是愚蠢。”李承乾轻轻摇头,道:“如今这个时节,朕的手上还留有相当的余力,朕真的想不明白,他怎么敢在这个时候起兵的?” 的确,李承乾是做了一些错误的判断。 他将防范的重点都放在了陈硕真老家的睦洲。 甚至他在多年以前就开始布局,将苏亶调任杭州刺史,苏亶调任扬州之后,李承乾又将杜构调了过去。 苏亶是国丈,杜构是杜如晦的长子。 还有歙州,前任歙州刺史是柳奭,现任的歙州刺史是胡演,前大理寺少卿。 尤其他还在之前杀了陈硕真。 方方面面都做足了准备,但是章家在衢州起兵了。 然而又怎样,在李承乾的多方准备之下,章家起事的规模,远远无法比拟前世陈硕真起兵的规模。 他们失败的会比任何人想的都要快。 …… “陛下!”徐慧有些迟疑,但还是小心的说道:“妾身以为,章家或许是被逼急了。” “逼急了?”李承乾有些诧异。 “是!”徐慧低头,说道:“陛下偶尔也带奏本来流光殿,妾身也整理过其中的一些。” 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不光是流光殿的徐慧,还是裘芳院的武媚娘,李承乾都会刻意的让她们接触一些奏本,然后在一些不确定的事情上询问她们的意见。 她们两人的看法或许还比不上朝中的一个侍郎,但是她们的视界总有一些特别的地方。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们都是从李承乾的角度上来看问题。 这和朝中的群臣总是会在不自觉中带上一些地方利益很有不同。 “陛下虽然这一年来,对地方严格要求,但到了秋收时节,很多东西又一下子放了开来,有些地方官吏,在这个时候,难免会变本加厉一些,百姓那里没有多少油水,反而是地方世家,遭受盘剥的不少。”徐慧话说到这里,已经不好再说下去了。 “你是想说官逼民反。”李承乾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徐慧,轻轻捏了捏她的下颚,然后低声道:“如今军前战事虽然不算激烈,但每日的粮草损耗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想要让粮草又快又及时的送到军前,必须要牺牲一些。” 她的心中有所野心,章家有所野心,才会如此。 “陛下!”徐慧抬头,看向李承乾,认真的说道:“陛下可能对江南的赋税情况了解不多,江南历来是朝中重税之地,朝中对江南的税收之重,在整个天下,恐怕也仅仅次于河北,如此或许是两相累加,才有了衢州之事。” “爱妃说得,朕又何尝不明白。”李承乾轻轻摇头,说道:“但江南的事情,从大唐开国一直到如今,朝中虽然对江南赋税累有增加,但实际上江南的赋税,有一半又入了江南世家和官吏的口中,不然为什么江南这些年能一直平静呢?” 徐慧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最后又咽了回去。 是的,真正帮助朝廷在镇压江南的,其实还是江南豪族自己。 “就拿这次衢州的事情来讲。”李承乾神色平静下来,淡淡的说道:“前因如何不重要,这一次衢州起兵,已经有三千健壮,上万百姓牵涉其中,一旦开战,这些百姓死伤过半都是轻的,而在战后,他们也将会被贬为奴隶。” 徐慧轻轻的点头,起兵失败的后果,就是这样残酷。 李承乾继续说道:“加上这一战过程中,衢州的世家豪族受创极重,衢州的土地也将会有大半空缺出来,朝廷会从杭州,睦洲,婺州,括州,越州,台州,迁移百姓过去……当然,世家和官吏一样会获利,江南的大局反而会有改观。” 徐慧猛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李承乾。 “杜构会主持这一切,朝中也会有所获益,只是衢州的百姓会受苦而已。”李承乾摇摇头。 衢州并非这一次东征的主要粮食供应地,而衢州的地形也没有多艰险,章叔胤支撑不了多久。 徐慧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低声问道:“陛下,难道衢州的百姓,这一次就这么的受了无妄之灾吗?” “这就要看后续他们能活下来多少了。”李承乾轻轻抬头,说道:“至于剩下的,他们虽然会被贬为奴隶,但朕会将他们当中的一半老弱编入寿王府。” 寿王李纇是张萱的女儿,张萱出身江南张氏。 “寿王府在寿州,距离衢州并没有多远。”李承乾靠近徐慧,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当然,萧妃和凡儿这几个月给朕怀上也行,或者,你也可以。” 徐慧顿时羞红了脸。 这个时候,李承乾突然站了起来,徐慧下意识的抬头,有些期待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轻轻摸了摸她的下颚,然后平静下来,低声道:“衢州有人造反,朕得先处理完那边的事情,然后再过来找你。” “是!”徐慧深吸一口气,然后认真的点头。 李承乾轻轻摩挲,然后大踏步的向殿外而去,丝毫不在意身后两双紧追的目光。 衢州的事情,和徐慧的一番谈话彻底的理清楚了。 剩下的,就是认真去安排的事情了。 当然,这里面还是有一些问题要弄清楚。 章家的背后还有没有人? …… 转眼七月。 天下大丰。 贞观殿中,风尘仆仆的张大象拱手道:“启奏陛下,河北的秋收诸事已经都安排了下去,军前之事不会受太大影响。”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秋收的事情,反而不必像春种那么紧张,今年辽东丰收,江北都护府也能够提供一定的粮草,后续天下粮草运送过去就行。” “是!”张大象稍微松了口气。 今年春种的时候,他组织整个河北的民夫抢送粮食,之后又加紧运送,这才没有耽误到军前。 到了秋收反而不需要那么紧张,一来是因为各地丰收,二来也是因为知道天下丰收,粮食必然会运送到军前,所以即便是延迟一两日,军前的士卒也不会在意。 “还有衢州之事。”李承乾神色平静下来,说道:“朕原本还担心会有些意外,但是杜构和胡演出兵很快,崔义玄很快转守为攻,不过半个月,衢州乱局已定,甚至秋收也能抢救一二。” “是!”张大象拱手,然后低声说道:“陛下,那些造反的男丁能不能调一些到臣手里,用来调运军粮。” “不行。”李承乾直接摇头,说道:“那些人握了刀,沾了血,一旦到了军前,造反的心就会在北方蔓延开来,朕已经决定,让他们在当地修建沟渠。” “陛下,当地不怕吗?” “无妨!”李承乾摆摆手,说道:“那里的百姓经过衢州一战,都稍微有些收获,加上整肃吏治,生活宽松了不少,而且他们都知道,衢州当初的事情,压根还没有官逼民反的地步,虽然有所冲突,但这里面刻意的味道很重。” 李承乾神色凝重起来。 衢州的事情,完全就是章家一手推动起来的。 然而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朝廷的反应会那么快。 “陛下!”一名青衣内侍出现在殿外,对着李承乾拱手道:“丘将军回来了。” “丘神勣回来了?这么快吗?”李承乾忍不住的站了起来,他看了殿外一眼,然后又看向张大象道:“卿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去河北忙碌吧,冬天马上就要来了,让民夫在秋天加紧一些,冬天便能早点休息。” “喏!”张大象肃然拱手。 李承乾点点头,然后大踏步的走向殿外。 丘神勣没在别的地方,他在掖庭。 就在当初李承乾关押陈硕真的掖庭小院外。 御辇落下,一身黑衣黑甲的丘神勣,握着千牛卫,上前拱手道:“臣丘神勣,参见陛下!” “平身吧。”李承乾看了院内一眼,认真的看向丘神勣:“怎么样,这一路回来顺利吧?” “顺利!”丘神勣拱手,说道:“没有人沿途截杀,说明臣的判断是对的,这一次的叛乱没有江南其他世家的参与。” 李承乾微微一愣,随即抬头叹声道:“可惜了。” 丘神勣松了一口气,点头说道:“是可惜了!” 李承乾笑笑,拍拍丘神勣的肩膀,说道:“回去休息吧,这一个来月苦了你了,来回奔波。” “是!”丘神勣拱手,道:“臣告退。” 李承乾点点头,目送丘神勣离开。 是啊,可惜了,他们原本都以为,会能够牵连到其他一些人,没想到竟然没有。 是啊,的确不应该有。 真正的上层世家对于如今朝中的局面看的都比较清晰。 如今虽然在安东大战,但实际上朝中的底蕴远还没有被逼出来的地步,他们就算是要试探也不是现在,而是过两年。 李承乾转身,迈步走进了内院之中。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一名身穿淡黄色襦裙,神色有些狼狈的女子,跪在地上,就跪在陈硕真原本的位置。 她的身上没有任何束缚,也没有被卸掉关节。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多少力量,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罢了,和陈硕真那种人完全不同。 李承乾平静的走到了她的面前,陈硕志下意识的抬头,随即她身体一个哆嗦,赶紧叩首道:“民妇……罪妇拜见陛下!” “听说你还是个皇后?”李承乾淡淡的问道。 陈硕志有些颤抖的叩首道:“外子谋反之事,罪妇全然不知情,到后来,一切已成定局。” “听谈吐,你还是有些见识的。”李承乾点点头,道:“朕只有一个问题,你是生是死,就看你的回答是否让朕满意了。” “陛下请问!”陈硕志赶紧叩首。 “这一次,章叔胤为什么要谋反,他难道不知道他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吗?”李承乾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问题。 “罪妇也不明白。”陈硕志低头,然后说道:“只是有一次外子曾经说过,辽东大战,朝廷必然紧急,若是能够一呼而起,说不定能有陈胜吴广之得。” 李承乾皱皱眉,随即他就明白了过来。 章叔胤之所以造反,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朝中在安东和高句丽的大战。 便是当年在先帝东征高句丽期间,也是纷乱不停,更别说是现在。 章叔胤要的,实际上就是在江南,打响反唐的第一把火,随后他希望其他人能够呼应而起。 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陈胜吴广那个时候更多的是因为天下对暴秦不满久矣,这才有了天下反秦之事。 但是如今,大唐的统治稳如壁垒,他怎么可能会有机会。 这里面的道理是说得对通的。 前隋的灭亡一样是起于外战,秦朝的灭亡是因为三十万大军镇守长城防线。 李承乾现在十万大军征辽东,虽然不如前隋和秦朝那么多,但他不是先帝。 所以,章叔胤才会起野心。 加上从章叔胤起兵到结束,整个江南无一人呼应,足够说明原因仅止于此了。 当然,陈硕真的死也是原因之一。 陈硕真没有能够回去,将朝廷的实际情况送回去,才导致了章叔胤判断失误。 …… 李承乾看着颤抖的陈硕志,平静的说道:“朕会让人安排个安静的地方,让你平静的度过一人,之前的事情,记住不要和任何人讲!” “是!”陈硕志顿时哭泣的叩首道:“多谢陛下!” 李承乾转身朝着殿门处走去,看着门口的徐志,轻轻抬手…… “陛下!”陈硕志的声音突然在李承乾背后响起,她有些像是刚想起一样,跪着转身对李承乾道:“有一件事情,外子当初行事的时候,家里的准备其实是不足的……不,其实家里根本没打算起事,但有一天,下人突然在井里吊起了一箱黄金。” “你说什么?”李承乾猛然转身,眼神惊骇。 第六百二十八章 平穰城破(第二更) 七月末,大同江畔。 阴云密布,雷蛇窜动。 刺目的雷霆骤然在高空中闪过,下一刻,雷霆已经轰然劈下,然后狠狠的劈在了半空中的纸鸢之上。 雷霆顿时顺着铁丝蔓延到了平穰城的城墙上,“轰”的一声,平穰城的城墙骤然炸开。 头顶的天空上雷声滚滚,两股声音汇合在一起,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捂住耳朵。 大同江上,李勣站在巨大的五桅战船的船首,身后十几员悍将,目光紧紧的盯着闪光过后的平穰城东侧城墙。 巨大的裂痕在城墙上蔓延开来,足足有三丈方圆,而在最核心的一片上,长达五尺的墙体直接从城墙上脱落了下来。 甚至就连上方的女墙也掉落了一块。 看的出来,只要这样的攻击再来那么十几下,整片城墙都会直接垮塌。 “呼哈!呼哈!呼哈!” 大同江两岸,所有的唐军士卒都忍不住的欢呼起来。 而城墙上的高句丽士卒则是一阵阵的脸色苍白,夹杂着十几声痛苦的哀嚎声。 有的士卒站的不远,直接被飞溅的石块崩在脸上,崩了一脸血。 但更多人眼底含着一丝茫然和敬畏。 那是天雷啊。 天雷就这么的助唐军攻城了? 逐渐的,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大同江上的李勣身上。 李勣侧过身,对着身旁的旗令官点点头。 下一刻,旗帜挥舞。 大同江南岸之上,站在一架巨大弩弓之前的韦弘机向下一挥手。 一支三丈长的弩箭猛然间从弩弓中发射而出,带着一条长长细细的铁丝直接飞向半空。 一只如同燕子一样的纸鸢直接飞向了高空,它在飞到最高空的时候,身形全然展开。 前方的弩弓这个时候已经狠狠的钉在了城墙上。 所有人瞬间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将领突然间从远处冲了过来,手里不知道从哪里缴获的唐军长槊对着弩箭尾巴狠狠的一斩。 下一刻,铁丝被直接斩断。 纸鸢释放,然后腾空高飞,在雨前的劲风中飞向了高空。 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雷霆轰击在纸鸢上,雷声滚滚,纸鸢已经在半空中彻底的失去了踪影。 “泉男生,泉盖苏文的长子。”牛进达在李勣身边介绍。 李勣轻轻点头,说道:“应该是奉了泉盖苏文的命令,传令韦弘机,继续!” 令旗挥动,又是一根弩弓飞上了半空。 纸鸢在弩箭落下的一瞬间展开,然而,它在半空中仅仅是展开了十几息,就摇摇晃晃了起来。 “轰隆”一声,雷霆前闪,但这一次,雷霆没有轰在纸鸢身上,而是在顷刻间,大雨已经从高空之上直接坠落了下来。 落在纸鸢上,也落在了整个平穰城内外的所有土地上。 一时间大雨倾盆。 李勣对着一旁的韦待价说道:“去叫你族叔回来吧。” “喏!”韦待价立刻拱手,转身下去传令。 很快,韦弘机便返回到了大船之上。 “大帅,下一次只要更多的弩弓齐射,下官一定可以轰碎更多的城墙,然后攻破平穰城的。”韦弘机用力的拱手。 利用雷霆攻破城墙,理论上可行,在实际中却颇有阻碍。 一个夏天,光是等待雨他们就等待了很久,之后纸鸢成功的在半空中展开,然后支撑到雷霆落下。 不过很多时候,都是已经下雨了,雷霆还没有来。 这一次好不容易成功了,但可惜,雨跟着就来了,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勣淡淡的看了韦弘机一眼,平静的说道:“传令下去,雨后开始,将一半的床弩布置在东西两侧城外,剩下的一半布置在南城之外,船上的床弩做做样子就好,最后,全面围城。” “喏!”大船上下,所有的将士全部都兴奋的拱手,大战终于要开始了。 …… 转眼已经是大半个月后。 大半个月里,没有一场适合的时机。 直到今天。 风声凛冽,阴云密布。 雷霆在阴云之上翻滚。 人心在城墙上下紧张。 李勣一身黑衣黑甲,手按黑鞘千牛刀,站在大纛之下。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城头上,一名头戴金盔的魁梧将领出现在城头上。 泉盖苏文。 高句丽东部大人、大对卢泉、大莫离支,泉盖苏文,他终于出现了。 这还是李勣第一次在平穰城头看到泉盖苏文。 泉盖苏文的目光同样落在了李勣身上,同样还有他身后的数万大军身上。 密密麻麻的骑兵,数不计数的步卒,漫天的旗帜,还有横在最前的数十架车弩,列在最前的数十名战将。 泉盖苏文的目光越过无数大唐士兵,落在他们身后。 空旷的原野上,有两支骑兵在视线尽头飞奔。 泉盖苏文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在他能看得见的视线内的,在他看不见的视线之外,还有更多的骑兵在纵横驰骋,阻挡任何一支援兵前来平穰城救援。 从今年开春到现在,苏定方,刘德敏和阿史那忠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出击,截杀了不知道多少想要来平穰城救援的各方援兵。 有时候甚至直接打到了他们城下。 还有薛万彻,薛万备,薛仁贵等人,在稍后一些的地方进行来回冲杀封锁。 平穰城已经有半年没有一滴粮食输入了。 但真正令泉盖苏文担心的,是四方将领的真实心中所想。 大唐派人告诉他们,大唐只需要泉盖苏文将政权归还高宝藏,那么之后大唐就会撤兵。 甚至包括百济也是如此。 空口白话自然无人敢信,但是李勣在檄文上的一句话,却让很多人开始犹豫起来。 高句丽是大唐属国,高宝藏是大唐赐封的高句丽王,大唐没有必要在自己的属国国王臣服进贡的情况下灭了他。 尤其,还有江北都护府的金上泉。 他是高宝藏的使者。 当然,这些如果放在往年,根本撼动不了人心,但是现在,大唐杀过了大同江,兵临城下,所有人都开始犹豫了起来。 泉盖苏文的目光落在那条宽一丈深一丈的沟渠之后的小型坞堡上,这些小型坞堡密密麻麻的围了平穰城一圈。 他们在阻碍平穰城中人出去的同时,也成为了唐军在平穰城外立足的根本。 尤其是还有那些床弩,它们发射的弩弓,如果利用天雷之力真的很有可能会攻破平壤城。 泉盖苏文在观察李勣和他手下的大军,李勣同样也在观察泉盖苏文和他手下城墙上的士卒。 今日,大唐四面围攻平穰城。 平穰城上,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士卒,泉盖苏文几乎将他所有能调的士卒全部都调到了城墙上,甚至很可能还有不少的百姓。 李勣脸上带出一丝冷笑。 他的右手微微抬起,然后猛然下挥。 旗令官迅速的挥舞旗帜。 下一刻,数十架床弩已经开始前推。 没有什么好说的,所有一切的战争在森冷的天地间瞬间展开。 韦弘机站在所有的床弩之间,随着身后鼓声一响,下一刻,他的手猛然下挥,数十支一丈长的弩箭已经飞快地飞向了高空上,他们后面带着了数十只纸鸢也在同一时间冲了上去。 韦弘机目光紧紧的盯着。 纸鸢的问题,才是引雷的最大障碍。 然后重量和风力的平衡是最难做到的。 尤其是在这样的天气下,时间根本不等人,说不定下一刻,大雨就会倾盆一样的落下。 弩箭极短的时间内已经狠狠的钉在了城墙上,就在这个时候,上百名高句丽士卒手持长戈直接上前,异常轻松的就绞断了弩箭后面带着的铁丝。 韦弘机脸色不由得一变。 这是雷击之法最大的要害。 一旦纸鸢和弩箭之间的联系被截断,那么即便是能够引雷下落,也一样难以攻破城墙。 泉盖苏文很聪明的找到了他们最薄弱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李勣的声音淡淡的从后方传来:“继续。” “喏!”韦弘机神色收敛起来,然后再度挥手,更多的弩弓在这一刻直接飞上了半空。 但是这一次,韦弘机刻意调低了角度。 不少弩弓落在城墙上的时候,直接超过了长戈的范围,而纸鸢还在天上飞,高句丽人根本就断不了,然而…… 数十名高句丽将士,从城头上直接跳了下来,扑向了后面的铁丝,和它们死死的纠缠在一起,带着它们直接坠向了地面。 “砰”的一声,人坠落在地面,抽搐两下,嘴角溢血,便再没了任何动静。 他们缠在身上的铁丝,也从弩弓上彻底扯断。 韦弘机抬头,就看见又是十几名士卒从城墙上跳了下来,将剩下没有扯断的铁丝全部扯断。 这个时候,更多的士卒从后面站上来,目光紧紧的盯着韦弘机。 冷漠死寂的目光看的韦弘机头皮发麻。 泉盖苏文的意思很明显,他手上有足够的人,不管大唐有多少的弩箭,他都能够用人命来换取大唐的攻城手段失效。 韦弘机的呼吸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李勣淡漠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继续……” “轰隆”一声掩盖了李勣的尾音,高空之上雷霆划过,树杈状的雷电已经狠狠的轰在了一只纸鸢上。 雷霆顺着纸鸢直接落在了地面上,一名已死的高句丽士卒,瞬间被电的浑身焦黑。 韦弘机的目光一瞬间就亮了。 他想起了皇帝传来的消息:机会不够就用数量凑。 韦弘机双手猛的挥动,下一刻更多的弩箭已经带着纸鸢飞上了天空。 站在城头上的泉盖苏文瞬间就明白了唐军的打算。 现在的雷霆劈的是天上的纸鸢,根本就不需要等弩箭落在城墙上。 只要雷霆落在纸鸢上,就能够顺着弩箭直接轰在了城墙上,瞬间,城墙就得炸开。 泉盖苏文猛地向上一握拳,更多的高句丽士卒开始上前,紧紧的盯着半空中的弩箭。 每当有弩箭落在城墙上的时候,他们便立刻不顾生死的扑了下去。 甚至就连长戈,现在也不用了。 半空中雷霆闪动,偶尔有雷霆劈下,最终也是落在了地面上坠墙而死的高句丽士卒身上。 泉盖苏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当中的水气越来越重了,距离下雨就在顷刻之间。 城墙之下的李勣,这个时候的目光却忍不住的看向四面八方。 现在这个时候,唐军已经开始全面攻城了,每一座城门方向都有十几支,到几十支弩箭不停的腾空。 这个时候,城墙上应该已经满是准备赴死的高句丽士卒。 那么现在这个时候,城中,他应该没人了吧。 …… 刺目的白光在天空闪过,紧跟着是滚滚雷鸣。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抬起头,然而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一次的雷霆没有落在城墙之外,而是坠向了城中。 泉盖苏文猛然转身,在他惊愕的视线当中,十几只纸鸢飞在了半空中,轰然的雷霆披在了两三只纸鸢上,然后雷霆顺着纸鸢下落,直接落在了下方的粮仓里。 “轰”的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炸开了。 还不等泉盖苏文反应过来,更多的雷霆在天空聚集,然后猛然轰下,直接砸在了更多的纸鸢上。 无数的雷霆顺着纸鸢落在了整个粮库之中。 雷霆在不停的闪烁,火焰也在雷声中不停的窜起,与之相伴的还有无数的爆炸声。 一直过了半刻中,虽然“哗”的一声,无尽的雨水已经从天空上降落了下来。 泉盖苏文一个寒颤,整个人这才回过神来。 一瞬间,他的脸色白的可怕。 猛然抬头,泉盖苏文就要指挥手下人赶紧去救火,但在这个时候,“咚咚咚”的鼓声突然的响了起来。 泉盖苏文轰然转身,目光死死盯着大纛之下的李勣。 李勣目光淡漠的看着他。 弩箭在城中的雷霆闪起的一瞬间就停了。 他才不会让城外的纸鸢,引走了城内的雷霆。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李勣的目的所有人都看清楚,他根本就从来没有想过要直接用雷霆之法破城。 这种方法太不稳定,受天气因素影响太大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利用雷霆引火的特性,直接烧了泉盖苏文的粮仓,烧了有数十万人居住的城池的粮草。 甚至于这种方法能够极大的掩护城中的细作彻底。 这才是李勣想要的。 鼓声不停的响起,一张张两丈长的木板被迅速的抬上前,然后搭在了壕沟之上,密密麻麻的步卒,举着云梯,很缓慢的上前,半天才踩在了木板上,然后越过木板,踏上了壕沟的另外一边。 就在这个时候,鼓声突然停止。 所有的步卒有的站在壕沟的木板上,有的站在壕沟两侧,一瞬间全部停了下来。 城墙的所有高句丽士卒全部都不敢动,目光紧紧的盯着城下。 所有人的动作,在这一瞬间突然间全都顿住了。 只有大雨从高空中不停的落下。 李勣骑马在大纛之下,目光紧紧的盯着泉盖苏文,大雨之下,他不会轻易去攻城,但是也绝对不允许泉盖苏文去救火。 现在这个时候,平穰城中的巨大多数士卒都在城头,泉盖苏文在城中即便是已经留有人手,这些人手能调出去救火的,也没有多少。 片刻之后,泉盖苏文消失在了城头。 城头上的士卒隐约之间,也少了不少,但是少的很均匀。 大纛之下的李勣轻轻笑了。 随即鸣锣声响起,壕沟两侧的无数大唐士卒开始迅速后撤。 并且远远的撤出去一里之地。 …… 九月深秋。 往年,这个时节,平穰城上下早就已经布上了一层白霜。 但如今,因为数十万大战的缘故,白霜丝毫不见。 夜色迷蒙,漆黑一片。 五百名士卒从平穰城黑暗的角落里滑了下上来,然后咬着刀剑,小心的向前冲。 前方,黑暗的沟渠后面,一座座小型坞堡,还有一只只火把照亮了一大片的地方,然而,相比于整个黑暗天地而言,那也不过是极小的一小片而已。 尤其火把照亮的地方有侧重,城门附近火光最亮,而在角落里,火光最暗。 五百名死士小心的滑入沟渠之中,然后无声的从另外一侧游了出来,他们小心的越过爬上去,然后开始快步的前冲。 只要能够越过唐军的封锁杀出去,平穰城就有救了。 “扑通扑通!”最前面的十几人突然间扑通倒下,随即,忍不住的痛叫声响起。 “谁!”十几队巡逻的士卒立刻赶了过来,看着死在沟渠之后陷阱里的高句丽士卒,他们冷笑着对着活着的人扣动了扳机。 弩箭飞落,死伤连片。 第二日,李勣骑马出现在沟渠之畔。 他看着地面上的尸体,平静的看向身旁的薛仁贵说道:“昨夜有两千人试图出城,很多其实都是普通人,这说明平穰城中的粮食已经支持不了几日了。” “是!”薛仁贵肃然拱手。 “传令下去,将军中所有酒肉都分发下去,让士卒们在平穰城门附近烤肉喝酒。”李勣抬起头,看向平穰城内,紧握马鞭:“本帅要用着酒肉之气,激一激城中缺粮士卒心头的野火,告诉所有人,城破就在七日之后。” 薛仁贵忍不住激动的高声拱手道:“喏!” 第六百二十九章 李勣的战争节奏(第一更) “呜~” 号角声在整个天地间响起。 五万大唐士卒将整个平穰城彻底围了起来。 在更远处的视线之外,还有五万大军散落各方,阻止其他任何方面援军支援的同时,也随时听从调令杀往平穰城。 今日,大唐十万大唐精锐,目光全部盯向了平穰城。 黑色大纛之下,李勣带领十几员悍将,无数精锐缓缓的朝着平穰城南城门逼去,气势迫人。 人影掩映间,有无数的床弩,投石车,蹶张弩,云梯,撞车等等无数攻城利器。 不时的又有骑兵从四面八方奔跑而来,将一道道情报送到了跟在李勣身侧的李义琰手中。 四面八方各处敌军的动静,全部都被送了过来。 大军作战,眼观八路。 李义琰简单的看过之后,捡重要的递到了李勣的手上。 李勣平静的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催马向前。 一步步的逐渐逼近了平穰城。 在距离平穰城城头一箭之地的位置,李勣停了下来。 一时间,所有的士卒全部都停了下来。 整个天地之间,除了马蹄的轻嘶声和众人自己的呼吸,似乎再也听不到什么了。 李勣抬头看了一眼城头上密密麻麻的高句丽士卒,轻轻冷笑,随后他侧身看向李义琰:“义琰,你知道饿是什么滋味吗?” 李义琰拱手道:“下官虽不是宗室,但出身陇西李氏,祖父是前隋郡长史,阿耶是我朝瘿陶县令,家境虽然算不上富裕,但下官从小也没有挨过饿!” “饿啊!”李勣叹息一声,抬起头道:“饿就是一股野火从心底不受控制涌起来的感觉,那是人最本能的欲望,不管是聪明,还是愚钝,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是!”李义琰肃然拱手。 李勣看向平穰城头,继续说道:“这几年,因为要防备大唐杀过大同江,所以泉盖苏文在城中囤积了大量的粮草,足够城中二十多万百姓两年所用,而自去年秋以来,便再没有任何一滴粮食从其他地方送进平穰城了。” 四周的众将神色肃然起来。 他们知道,李勣这番话,看似是在和李义琰说的,但实际上却是和他们每个人说的。 “现在一年过去了。”李勣抬头,轻轻冷笑道:“城中的粮草储备,如今仅仅剩下不足一年所用,不久之前,城中所存的粮草被焚毁大半,剩下不足四月所用,你知道这种情况下,会怎样吗?” 李义琰略微迟疑,但还是拱手道:“城中的粮草,还能够支持四月所用。” 李勣诧异的看向李义琰,不客气说道:“你那几年的晋阳县令真的是白做了。” “是!”李义琰眼神微微一变,但还是拱手道:“请大帅指点。” “若非当年在太原,你在本帅手下做的还不错,本帅才不会和你说这么多。”稍微停顿,李勣抬头看向平穰城,然后平静的说道:“城中预备到明年年底的粮草缺了六成,那么就意味着城中的高句丽百姓,会死到只剩下四成,甚至更少。” 这样,剩下的四成粮食,才足够这四成的人活到年底。 世事残酷,人心鬼蜮。 从来不是什么简单的计算,而是残酷的血淋淋的冷血。 “下官受教了。”李义琰沉沉拱手。 其他诸将士神色也在同一时间肃穆起来。 李勣看着城头之上密密麻麻的士卒,轻声道:“从七日之前到今日,城中有超过五千人出逃,同时有二十一次城中起火,你们都是军中大将,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诸将的呼吸顿时重了起来。 城中有超过五千人出逃,有二十一次城中起火,还有很多其他他们看到的地方。 一切都意味着城中的事情在逐渐的乱起来,甚至距离彻底的乱起来,已经不远了。 “知道本帅为什么没有等到城中彻底乱起来再动手吗?”李勣不等其他人追问,直接说道:“因为以泉盖苏文的狠心,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在之前就将城中六成将近十万人从城里赶出来……我们承受不起,所以只能今日攻。” “喏!”诸将神色凝重起来。 真要让十万百姓出城,到时候他们管不管这十万人都有大麻烦。 “另外,这几日本帅让你们在城门四周喝酒烤肉,酒肉的味道,会让他们心头的那口野火更加的强盛,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李勣侧身看向左右诸将。 所有人齐齐拱手道:“请大帅教诲!” “这意味着他们会不停的来回走动,尤其是这几日粮食减少,他们会更饿,饿便是没有力气。”李勣毫不掩饰得意的笑了,问道:“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喏!”众将神色已经兴奋起来,杀戮的血色充满了瞳孔。 李勣目光严肃起来,缓缓的抽出了腰间的千牛刀,看向前方的平穰城头,高声道:“泉盖苏文弑杀高句丽先王,如今又囚禁新王达十年之久,奉大唐皇帝令,绞杀泉盖苏文,归政高宝藏王,杀!” “大唐皇帝令:绞杀泉盖苏文,归政高宝藏王!”众将士神色顿时手举刀槊,凛然看向城头:“杀!” “杀!” “杀!” 轰然的杀声在整个天地间响起,城头上的高句丽士卒,一瞬间眼中闪过了迷茫和挣扎。 “杀”字之前的那句话,他们听的清清楚楚。 这些年,大唐和高句丽开战,泉盖苏文一直告诉他们,大唐这一战的目的是要彻底灭绝高句丽,其他什么“归政宝藏王”之类的全部都是鬼话。 但是现在,五万大军齐声呐喊,便是再坚定的人心思也难免会有有所动摇。 当然,这里面更多的是被烧了粮草之后的恐慌。 虽然泉盖苏文昭告全城,城中粮食没有被烧掉多少,甚至在头几天,他们吃的还多了不少,但紧跟着几天,粮食的供应肉眼可见的降了下来,甚至昨天的时候,他们仅仅喝了三顿稀粥。 也就是今日察觉唐军要攻城,这才给他们好好的吃了一顿。 现在,当数万唐军齐声高喊,杀声震天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在一瞬间全都在他们的脑海中涌现出现。 握着兵刃的手,已经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 李勣神色淡漠的骑在马上,黑色千牛刀向下一挥。 瞬间,无数的弩车,投石车,还有楼车,云梯,全部都被迅速的推上前。 同时还有更多的身背草袋的唐军士卒迅速前冲。 前方的壕沟在数日之前就已经从上游断水,里面虽然还有一些积水,但问题并不大。 李勣需要的,是快速的填平一段段壕沟,然后填出十几条方便进攻的通道来。 这些壕沟,在整整一年的时间里,牢牢的封锁住了整个平穰城,没有让一粒粮食从城外输入。 李勣神色淡漠的看着这些壕沟。 其实他可以继续困着整座城,泉盖苏文会杀人,减轻粮食压力的同时,也在削弱泉盖苏文自己的实力。 但李勣没有等。 因为军中的将士也需要军功! 被泉盖苏文杀了的人什么都不算,被大唐的将士杀了人,才算军功。 另外,马上就冬天了。 要小心夜长梦多! 急切的鼓声在耳边不停的响起,弩车前方的黑色三角旗猛然指向前方。 下一刻,上百支一丈长的弩箭已经腾空而起,然后狠狠的落在城头。 瞬间,城头上不知道多少人被弩弓从上到下贯穿,然后死死的钉在城墙上。 血从女墙上直接流下来,流了满地。 粗略一看,上百支弩箭,只有少数几支钉在了城墙墙面上,更多的都落在了女墙之后。 李勣的目光看向弩车侧畔的韦弘机。 韦弘机平静的继续挥舞旗帜。 “轰”的无数声响,一颗颗巨大的滚石被扔了起来,直接朝着城墙上扔了上去。 令人难以想象的精准,滚石直接砸在了女墙后面。 顿时,女墙后面一片肉泥。 这个时候,壕沟已经被填出了一段路。 旗帜挥舞,密密麻麻的大军中,数千蹶弓手大踏步的上前,最后越过壕沟,排成三排,然后蹬住弩弓,身体向后一倒。 森寒的箭矢在对准备城墙的一瞬间,嗡的一声,已经一连片的射了出去。 密密麻麻的弩箭,多数都落在了城墙之上,一段段城墙上死伤连片。 “咚咚咚!”鼓声一下子又重又沉。 在最前方扛着云梯的士卒立刻大踏步的上前,将云梯直接迅速的搭向了城墙上空出来的一片。 “冲!”李勣刀锋向前,咬牙嘶吼。 下一刻,更多的步卒手里顶着盾牌,飞快地朝着城墙冲了过去。 这个时候,城墙上冰冷的声音响起:“放箭。” 密密麻麻的箭矢瞬间如同急雨一样,直接从半空中打了下来。 下一刻,地上的唐军士卒死伤大片,但更多人依旧顶着盾牌,直接朝着城墙猛冲了过去。 在云梯搭在了城墙上的一瞬间,冲锋的士卒恰好赶到,然后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天空上,无数的弩箭“噼里叭啦”的落在了城墙上,城墙上的高句丽弓箭手顿时死伤无数。 但这个时候,更多高句丽士卒顶着弓箭上前,举起滚石擂木,还有大量的金汁,手里的长槊长槊,对着已经爬上来的唐军士卒,狠狠的扔刺了下去。 惨烈无比的攻城战,在极短的时间内,以最惨烈的方式展开。 …… 天色西转。 战场上厮杀声已经在继续,唐军士卒好不容易在城墙上站稳脚跟,但没过多久就被重新赶了下去。 但冲锋和厮杀从来没有一刻停止,很快就有人又冲了上去。 滚石和擂木,还有金汁被人不停的送上城头,然后直接倒下去。 城墙下除了尸体,还是尸体。 城外,弩弓和滚石,恰好在这时候逐渐上抬,砸向了城墙之后。 顿时,那里也传来了一片的哀嚎声。 无数的高句丽士卒正在从城下冲上城墙,被砸个正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片城墙上顿时传来了一阵的欢呼声。 一名身材魁梧的唐军士卒,身穿黑甲,挥舞两把横刀,左右冲杀,一时间四周所有的高句丽士卒全部都被杀退。 更多的唐军士卒趁机冲了上来,然后迅速的站稳脚跟,随即朝着两侧杀了上去。 这个时候,高句丽士卒仿佛战力减弱一般,手里的长矛竟然一下子磕飞了出去。 下一刻,他已经被横刀抹过了脖子。 鲜血溅起之间,人已经倒了下来。 更多的唐军士卒在这一刻突然发现,他们的对手,力气减弱了许多。 瞬间,更多人兴奋的厮杀了上去。 李勣骑马停在大纛之下,淡淡的看着。 刘仁轨神色中兴奋的在一旁说道:“大帅,他们没力气了。” 李勣平静的点头。 高句丽的士卒,今天只有早起才吃了一顿饱饭,之前几天喝的都是稀粥,今天的这段饭也就够到现在,他们力气在激励的搏杀下已经下滑许多,骨累筋疲。 不像唐军士卒,这几日有酒有肉,他们还能支撑许久。 “那个人是谁?”李勣的目光落在那名挥舞两把横刀直接斩杀眼前数名敌军的士卒身上。 刘仁轨的脸色轻轻一变,随即低声道:“是房遗爱!” 李勣目光不由得一挑,深深的看了一眼在城墙上奋力搏杀的房遗爱,轻轻点头道:“传闻高阳公主驸马有勇力,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是!”刘仁轨拱手低头。 “让弓弩手齐上,朝着两侧的敌军射击。”李勣抬头看向天空,轻声道:“如今不过是才刚刚开始,若是明日这段城墙还在我们手里,这才算是站稳了脚跟。” “喏!”刘仁轨肃然拱手。 夜色是守军最大的帮手,对攻城方极为的不利。 城下的弓箭和滚石都很难精准的射击,攀爬云梯的时候你也需要更加的小心。 更多的唐军士卒被赶下城去。 …… 转眼一夜过去,城墙上的厮杀再度热烈起来。 李勣站在城下目光冰冷的看着, 城墙,房遗爱挥舞双刀凶狠的劈杀,面前的高句丽士卒被他砍的连连后退。 这一夜,房遗爱连续三次撤下来,又连续三次重新杀上去。 李勣抬头,看向平穰城中。 一夜过去,泉盖苏文已经在逐渐的适应大唐的节奏,更多的战士补充了食物。 虽然根子还有虚,但时间再长,恐怕局势对他们就那么有利的。 可惜啊! 抬起头,李勣平静的说道:“传话给房遗爱,让他继续坚持,拿下平穰城,本帅算他先登之功。” “喏!”刘仁轨肃然拱手。 果然,军功最是激烈人。 房遗爱在城墙上顿时更加凶猛起来,很快就杀开了一条血路。 更多的大唐士卒登上了城墙,还是朝着两侧凶狠的铺展开来。 “传令,让薛万彻薛万备,登城开路。”李勣平静的抬头,道:“还有,让薛仁贵准备!” “喏!” 第六百三十章 杀泉盖苏文者,薛仁贵是也(第二更) 又是一日一夜的厮杀。 阳光撒在了大地之上,黑色的大纛之下,李勣按着千牛刀冷眼旁观。 平穰城南门瓮城城墙,终于彻底的落在了大唐的手里。 随着第三天天亮,更多的士卒,更多的弩弓被送上了城头。 在李勣的命令下,大唐的士卒并没有急于杀下城墙,而是快速的沿着城墙快速的蔓延开来。 后方的箭塔也快速的靠上了城墙,开始对四面八方进行增援。 城墙内,泉盖苏文并没有准备什么云梯,所以导致能杀上城门的,只有两侧的台阶。 一旦大唐在城墙上占据优势开始,源源不断被上好箭的弩弓被送上了城头,而高句丽人的弩弓本身就是劣质的,加上很多人实际上都只是吃了一顿饭,战斗时间异一长,力气很快不济。 不是泉盖苏文不想被给他们吃更多的饭,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们吃饭。 一旦冲上城墙,很难再活着回来。 刀剑盔甲,盾牌弩箭。 当唐军彻底的在城头站稳脚跟之后,他们对高句丽人的优势,迅速在方方面面展开。 一步慢,步步慢。 一步快,步步快。 李勣的眼神逐渐的平静下来。 …… 房遗爱大口的呼吸着,喝着水袋里的水,咬着胡饼,目光紧紧的盯着城中。 瓮城已破。 瓮城中的高句丽士卒正在遭受着惨烈的屠杀,为首的,正是薛万彻和薛万备两兄弟。 两侧的城墙上全部都是大唐的士卒。 前方,内城门依旧紧闭。 想要打开内城门同样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而在平穰城中,虽然四面八方都是攻城,但泉盖苏文早就确定大唐攻城的主要方向是南门,大量的高句丽士卒在快速的涌来。 所以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占有了优势,但想要彻底攻占平穰城,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房遗爱感到头顶一黑。 他下意识的抬起头,就看到天空中乌云滚滚而来。 房遗爱猛然间看向城外大纛之下的李勣,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李勣仿佛察觉到了房遗爱的目光,对他淡漠的一笑,然后看向了瓮城的城门处。 现在想要破城,一切就随他们方便了。 …… “轰”的一声,雷霆从高空直接轰下,然后狠狠的轰在了半空中的纸鸢上。 下一刻,雷霆窜动,顺着支援狠狠的轰在了内城门之上。 “轰”的一声,刺目的白光闪过。 城门中央直接炸开了一个大洞,里面堵门的条石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后方,攻城锤已经被狠狠的推了过来,轰然一声撞在了条石之上。 原本看起来被堵的死死的条石,这么一撞,竟然有好几块被直接撞碎,整个城门洞里的条石竟然已经全部松动了起来。 大纛之下李勣收到消息,看向了一侧的韦弘机。 韦弘机想了想拱手道:“陛下说过,雷霆威力强大,难以掌控,持续时间可能会很短,但很多时候,持续时间短,威力反而会更凶猛的爆发出来,就像是城门洞的条石,如果他们不是堵的那么死……”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李勣轻叹一声,道:“圣人诚不我欺啊!” “是!”韦弘机和刘仁轨,还有李义琰等人肃然拱手。 李勣侧身,平静的说道:“继续,破开城门,同时传令薛仁贵,该他了。” “喏!”传令兵立刻拱手,然后转身而去。 半刻钟之后,浑身重甲的薛仁贵,骑着身披战甲的战马已经出现在了李勣身上侧。 李勣没有看着,他的目光落在内城门上。 内城门的条石已经被撞倒了大半,内外的大唐士卒和高句丽士卒已经能够看到彼此。 弓箭已经先一步招呼了过去。 上方,整个城头已经被大唐士卒彻底占领。 箭矢如同雨一样的从上方落下,城内试图阻止条石被推翻的高句丽士卒,顿时死伤一片。 可依旧有大量的士卒从城中四面八方支援而来。 但是,占领了城墙的大唐士卒,用手里的弓箭,进行最有效的屠杀。 终于,攻城锤已经撞进了城门之中。 李勣这才转身,看向薛仁贵,说道:“这一战,我们已经说了很多次,大唐没有灭高句丽的打算,但奈何高句丽人并不是很相信,尤其是到了现在,我们即将踏入平穰城的前一刻,几乎所有人都高句丽全部都疯了一样的在阻挡我们。” 薛仁贵面无表情的拱手。 “南城的街道上的布置是泉盖苏文做的最少的,之前已经告诉过你。”李勣轻轻抬头,看向城门道:“所以,去吧,杀进去,杀了泉盖苏文,救出高宝藏,平定整个平穰城。” 薛仁贵猛然调转马匹,朝着城门处,手里的长槊举起。 紧跟着,上千名重甲骑兵缓缓的聚集在薛仁贵的身后。 薛仁贵转身,对着李勣轻轻点头,下一刻,他猛的一夹胯下战马,战马已经疯了一样的冲了出去。 上千重甲骑兵冲锋,气势如同排山倒海一般。 前方的军中将领,疯了一样的大喊,瓮城中的大唐士卒立刻让开道路。 房遗爱站在不远处,眼神满是羡慕的看着冲入城中的薛仁贵,他知道,这一战,最大的战果落在薛仁贵手里了。 李勣站在大纛之下,淡淡的说道:“传令各部,加紧攻势,明天早上,本帅要在城中用早膳。” “喏!”刘仁轨轰然应诺。 刘仁轨转身快步而走。 李勣抬头,看向城墙上下。 处处血腥,满目尸体。 有大唐的,有高句丽的。 高句丽固然损失惨重,但大唐的死伤也不在少数。 但是,这是必须。 …… “冲冲冲!” “杀杀杀!” 长槊挥舞之间,无数鲜血飞溅,无数人头抛起。 薛仁贵一身重甲,骑着同样重甲的战马,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城中。 上千重甲骑兵跟在薛仁贵身后,如同黑色的洪流一样, 重甲骑兵的冲击力根本无人能够阻挡。 越是聚集人多的地方,碰到这种完全冲起来的重甲骑兵,就越是会被撞的异常惨烈。 城门口的高句丽士卒根本就没有能够阻挡薛仁贵多少,就被他冲了过去。 然而,薛仁贵不过是第一波,紧跟着是阿史那·忠率领的数千突厥骑兵,后面是薛万彻和薛万备率领的右卫骑兵。 房遗爱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在了右卫的骑兵当中,也跟着冲了进去。 骑兵入城,平壤城的城防迅速的崩塌。 薛仁贵没有在意后面的一切,他的目光只有最前方长街尽头的高句丽王宫。 在他前面的所有一切阻碍,全部都被手里的长槊刺穿挑开。 整个平穰城的布局,颇有些长安城的味道。 实际上平穰城最早是在北魏的时候开始建城的,真正成型实际上是在隋末唐初时期。 杨广三次兵败高句丽,大量的工匠遗落在了这片土地上,被高氏一族收拢起来,开始对平穰城进行最全面的改造。 除了一方面防止他日中原王朝再度杀到高句丽,同样也在奢望着,有朝一日,也能够入主中原,占领天下。 所以,类似于长安城的长街,类似于长安城的王宫。 从平穰城一条长街杀到尽头就是高句丽王宫。 此刻的泉盖苏文,就一身战甲的站在了王宫宫门之上。 他的目光越过长街,落在如同黑潮一样滚滚而来的大唐重甲骑兵上,面色一阵阵的沉重。 “父亲,我们走吧。”泉男生,带着两个弟弟泉男建,泉男产,对着泉盖苏文拱手劝道:“父亲,平穰城怕是挡不住了,但只要离开平穰城,父亲一定可以重整旗鼓,大败唐军……父亲,冬天要来了。” 冬天要来了,唐军想要再进就没那么容易了。 更别说他们还有一整个平穰城的无数百姓需要照顾。 “还记得李勣让人在城外喊的那句话吗,杀了我,归政高宝藏。”泉盖苏文轻叹一声,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大唐这次是变了策略,他们不再那么急于灭高句丽,所以种种行动才没有那么急切。” 如果说大唐要灭高句丽,就会南下直接攻破各个城池,但是现在,他们却只以攻平穰城为主,其他的不过是骚扰和阻截而已。 这就给了大唐充足的兵力来围困平穰城。 “而且李勣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泉盖苏文转过身,看向平穰城外,轻声说道:“其实只要多给我一点时间,多给我一口气,多给我士卒多吃一口饭的时间,局面就不至于如此,但他偏偏每一步都提前踩了下来。” 李勣在平穰城外这么多年,积累了庞大的优势,这一次直接出手,更是将一点点的撬开了整个平穰城的城防。 从一到二,从二到三,从三到城破。 李勣每一次都是比泉盖苏文多走一步,但仅仅三步下来,平穰城就破了。 “再说,东面的苏定方,北面有刘德敏,西面有牛进达,还有数万的大唐骑兵在外围游曳,怎么走,他们的目标是我啊!”泉盖苏文抬头看向无比阴暗的天空,马上就要下雨了,藏在城中还好说,一旦出城,他们必死。 可是留在城中就能躲得过去吗,别忘了,还有一个最想要他们命的高宝藏。 只要大唐不灭高句丽,那么到时候高宝藏一声令下,全平穰城都会找他。 “一会我死了。”泉盖苏文看向三个儿子,淡淡的说道:“你们就收拢亲信,投降大唐吧。” “父亲!”泉男生,泉男建,泉男产三人忍不住的跪了下来。 “你们的妹妹已经在皇帝身边站稳脚跟,你们投了大唐,大唐必然有你们的一席之地,而且……”泉盖苏文轻轻冷笑,说道:“而且大唐怎么可能不灭高句丽,他们不过是用别人的手来做而已,高宝藏撑不了几年,到时候,大唐定能统一三国。” 泉男生,泉男建,泉男产下意识的抬头。 泉盖苏文轻叹一声,说道:“到时候,你们就有机会重新返回平穰城,说不定还能执掌一方,那个时候,我家,说不定就能以大唐世家的方式幸存下来。” 从一个大唐属国的权臣,到大唐的外戚,一方大员,甚至是一个世家。 泉盖苏文简单的勾勒出了泉家未来翻身的路线。 而且说不定更好。 泉盖苏文认真平静下来,继续说道:“去吧,做准备去吧,现在剩下的,就是我这一条命。” “父亲!”泉男生,泉男建,泉男产三兄弟忍不住的叩首。 “不必伤心,他日高宝藏的人头被斩下的时候,到我的坟前祭奠便是。”泉盖苏文咬牙,说道:“高句丽到如今地步,都是高氏王族的错。” …… 漫漫的长街上,泉盖苏文一身盔甲,手持长槊,身边五百死士,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对面冲杀而来的重骑兵洪流。 尤其是为首的薛仁贵。 整条长街上无数的陷阱布置,泉盖苏文自问很多地方,就是他自己都冲不过来,但薛仁贵,他就这么一路杀过来了。 这是员猛将,绝世猛将。 但是,他泉盖苏文也不是好惹的。 面对冲过来的薛仁贵,泉盖苏文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朝着薛仁贵冲杀了过去。 他泉盖苏文也是一员猛将。 两支长槊在半空中狠狠的对撞在一起。 下一刻,一支长槊被弹起,另外一支长槊瞬间贯入咽喉。 鲜血四溅。 泉盖苏文的尸体被高高的举起。 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薛仁贵举着泉盖苏文的尸体继续前冲,同时怒声喊道:“杀泉盖苏文者,薛仁贵是也!” “杀!” “杀!” 第六百三十一章 先帝,臣李勣,今日克高句丽(第三更) 一夜厮杀,血腥味飘荡在平穰城的雨夜之后。 天色初明,红光绽放。 李勣一身黑衣黑甲,骑在黑色的高头大马上,缓缓的进入平穰城中。 面前的长街上,已经全部都是持槊戒备的大唐士卒。 所有人在看到李勣入城的一瞬间,躬身高喝道:“大帅!” 李勣轻轻地笑了,然后催马前行。 整个平穰城中,依旧能够听到此起彼伏的喊杀声。 平穰城是一座难得的大城,如果没有战事,城中的百姓常年在三十万左右,绝对不逊色一些大唐州城。 所以即便是到现在,依旧还有很多的地方没有清剿完毕。 刘仁轨,李义琰,韦待价,韦弘机等所有的大总管府属官紧紧的跟在李勣的身后。 其他牛进达,苏定方,还有阿史那忠,薛万彻,薛万备等人,也都在这一座庞大的城池中继续厮杀。 …… 不知不觉中,李勣已经来到了长街的尽头,平穰城的王宫门口。 薛仁贵一身银甲白袍,手持长槊,站在宫门侧畔。 在他的身侧,一具尸体盖着白布躺在地上。 泉男生,泉男建,泉男产,还有更多的文臣武将则是双手背缚跪在地上。 李勣骑马缓缓停下,薛仁贵立刻上前拱手道:“大帅,末将已斩泉盖苏文,其麾下诸将士已经弃械求降。” 李勣深深的看向一众人,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而来泉盖苏文的遗体上,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这么多人,没有怎么抵抗就降了。 而且泉盖苏文也没有跑,而是以一死,来彻底了结所有的一切。 他看穿了。 他看穿了皇帝最终用来灭高句丽的手段。 所以,他死了。 他用死来换取皇帝对他儿子的宽恕。 不愧是掌管高句丽多年的大对卢,眼光足够敏锐。 皇帝也的确和李勣谈过在泉盖苏文死后,对他一家人的使用。 毕竟对高宝藏最恨的人,的确只有他们家,到时候利用他们毁灭高句丽,乃至于东岛三国,是对大唐最省力的办法。 不过皇帝也说了,泉盖苏文有三个儿子,皇帝不需要太多,泉盖苏文的儿子里面,有一个能活下来就足够了。 一个就够了。 李勣抬头,说道:“将他们全部都押到江北去,送到地牢当中关押起来。” “喏!”薛仁贵肃然拱手。 很快就有人上前,将所有的人全部都押送到大同江北岸去了。 李勣抬头,看向王宫之中,问道:“高宝藏找到了没有?” “已经找到了,就在王宫的一座偏殿当中,大帅若是想见他,末将立刻提他来见大帅。”薛仁贵肃然公分手。 “暂时不用,本帅三日之后再见他。”李勣微微摇头,现在还不是见高宝藏的最佳时刻。 李勣调转马匹,看向整个平穰城中,然后开口道:“传本帅令!” “喏!”在场所有人全部肃然拱手。 “令各部在三日之内,彻底清剿整个平壤城中所有一切反抗之人。”李勣冷冷的开口,说道:“三日之后,整个平穰城中,不许一个手持刀棍抵抗大军的人存在。” “喏!”众人凛然拱手,一些敏感的人,甚至能够听到一些特别的味道。 “传令琅琊郡公,让他统帅军中清剿之事。”李勣淡淡的看向一旁,一名千牛卫已经飞快地奔了出去。 “传令城外诸将,立刻将平穰城破的消息,向高句丽各个城池传递出去。”稍微停顿,李勣说道:“看看有哪些人会在高宝藏的消息传过去之前投诚,看看有什么人,会在之后,也依旧不投诚的。” “喏!”一名千牛卫紧跟着领命飞奔出去。 “传令刘德敏,即刻入城,令他率本部兵马,尽可能快的将平穰城中的粮食运到江北去。”李勣看向一侧的韦弘机,说道:“韦少监,你来负责协助此事。” “喏!”韦弘机目光一跳,随意拱手,然后快速转身而去。 在场的所有人全部肃然起来,如今的平穰城中,剩下的粮草不够平壤城的百姓食用四个月,但即便如此,李勣还是要残酷的将城中的粮草尽可能的抢到江北去。 手段极狠。 李勣平静的点头,然后侧身看向一旁说道:“薛将军。” “末将在!”薛仁贵立刻站了出来。 “令你率本部人马,看管王宫,还有各级官库,你常年镇守皇宫,该去什么地方,你应该明白的。”李勣抬眼。 “喏!”薛仁贵拱手。 “韦待价和你一起去,该搬的,从现在开始搬。”李勣看向一侧的韦待价。 “喏!”一身红衣金甲的韦待价站了出来,拱手领命。 李勣微微摆手,两人立刻转身而去。 李勣从袖子里面拿出一本本章,递给一旁的刘仁轨,说道:“长史,你立刻去找苏定方,按照这份名单,一次查封所有的府邸,但凡有人冲击,即刻斩杀。” 有的东西,是不能轻易碰的。 该是皇帝的,是皇帝的;该是朝廷的,是朝廷的;剩下的,才是军中将士的。 这里面的界线必须分明。 “喏!”刘仁轨接过奏本,然后快速的转身而去。 李勣抬头,看向一旁的李义琰,说道:“去准备奏本吧,平穰城破,需要第一时间传信长安告知陛下,其他时间,一日一封奏本呈送长安。” “喏!”李义琰立刻拱手。 “另外,让人准备一份祭案。”李勣稍微抬头。 “喏!” …… 王宫城门左侧的一间宫殿之中,无数的大总管府官员,将一份份奏报送到了李勣案头。 城内城外的一切事务被他很有条例的处理妥当。 李义琰将一本奏本放到了李勣案头,李勣看过之后,低低头,然后签字盖押。 他将奏本递回给李义琰,然后说道:“即刻将它传回长安,同时派人将平穰城破的消息告诉鄂国公和苏都护,让他们尽快到赶到平穰城来。” 平穰城破,不管如何,尉迟敬德和苏勖是必须要来看一眼的。 “喏!”李义琰很快就派人将奏本和消息送了出去。 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李勣已经收拾东西,前往殿后。 李义琰跟在身边,人少的时候,李义琰忍不住的说道:“大帅,今日之间,恐怕回去之后会有御史弹劾。” 今日,有些话李勣虽然没有说的很明白,但事情,军中的士卒是一定会做的。 三日之内,清剿一切敌人。 就等于,允许大军劫掠三日。 当然,一切不会做的那么太明显,而且以大唐士卒的品性也不会恶劣到欺辱妇孺的地步,但是,这些人家的财产,还有那些更加富裕的人家,只要是除了李勣名单上的那些地方以外,很可能全部都会被人劫掠。 “你是在担心卫国公和侯君集的事情?”李勣看了李义琰一眼。 “是!”李义琰点头,轻叹一声,说道:“侯君集就不说了,便是卫国公,几次灭国,但每次都被人弹劾免职。” “你啊!”李勣轻轻摇头,然后说道:“你看事情总是看一半,以后要吃亏的。” “请大帅指点。”李义琰认真拱手。 “侯君集取死之道,不必说什么;卫国公两次被弹劾,第二次是因为被人弹劾谋反,那是另一回事,但前一次,他不过是被人弹劾约束不利,之后就卫国公自己请罪闭门,但不过半年,先帝就启用他为尚书右仆射,仅在房玄龄之后,这是先帝对他的爱护。” 李义琰有些明白了过来。 对比侯君集,这里面的东西就更清楚了。 “再说了,在外征战许久,皇帝让休养身体半年,这就更加明显了。”李勣轻叹一声。 李义琰缓缓点头。 李勣说完,大踏步的走向了殿后。 一张供桌被摆放在了中央。 白烛轻燃,三牲俱备。 供桌上没有任何灵位,只有一张皇绢。 李勣深吸一口气走到了供桌之前,拿起一旁的高香点燃。 然后对着黄绢认真三躬身。 最后,李勣才抬起头,看向无垠的晴空之上,然后拱手,眼中含泪,神色郑重的向天禀奏:“先帝,臣李勣,今日克高句丽。” 第六百三十二章 大王,请吧(第一更) 平穰城。 三日时间,一切开始复归秩序。 高句丽王宫之中,无数大唐士卒持槊肃立。 整个平穰城中,到处巡逻着无数的大唐精锐,普通高句丽百姓躲在家中,连门都不敢出。 一派森严气象。 王宫,大门东侧偏殿。 里外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唐军最精锐凶悍的士卒。 殿内,李勣坐在主位上。 苏勖站在左侧诸文官之首,阎立本,韦弘机,杨务廉,丘行掩,刘仁轨,李义琰,韦待价等人站在其后。 尉迟敬德站在左侧武将之首,牛进达,苏定方,刘德敏,薛仁贵,薛万彻,薛万备,阿史那·忠,高侃,李谨行,裴行俭,王方翼等人站在其后。 李勣看向两侧诸臣诸将,目光看向殿外。 似乎有什么人要来。 李勣侧身看向一旁的刘仁轨,问道:“长史,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刘仁轨立刻站出拱手道:“启禀大帅,已经准备好了。” “嗯!”李勣抬头,看向殿外道:“开始吧,带高句丽王高宝藏。” “喏!”声音迅速的传了下来, 片刻之后,一身干净的紫色官袍,身材精干的高宝藏,在两名千牛卫的引领下进入殿中。 …… 步入殿中,高宝藏立刻对着李勣拱手道:“下官,辽东郡公、上柱国、高句丽王高宝藏,见过英国公。” 李勣平静的点点头,然后看向一侧道:“请陛下信物。” 一名千牛卫手里捧着一把黑鞘千牛刀,来到殿中。 李勣从主位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一旁,这才看向高宝藏道:“这是本帅临行之前,陛下所赐,陛下口谕,他日见高宝藏,让其见面而跪,如朕亲临。” 一句“如朕亲临”,高宝藏神色顿时凛然。 没有丝毫犹豫,在众目睽睽之下,高宝藏当众跪了下来,对着千牛刀直接叩首道:“臣,辽东郡公、上柱国、高句丽王高宝藏,拜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一时间,殿中群臣全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刚才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高宝藏身上。 只要他刚才在跪拜的时候有丝毫迟疑,说不定就会有人站出来,直接杀了他。 一个不愿意臣服于大唐的高句丽王,他没有任何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必要。 李勣等人这才跟着跪倒,对着千牛刀叩首道:“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千牛卫平静的开口道:“圣躬安!起!” “谢陛下!”众人这才齐齐的站了起来。 李勣转身重新走回到主位上,黑鞘千牛刀也被放在了桌案左侧的架子上。 李勣收回目光,看向高宝藏,说道:“此番推翻泉盖苏文,脱离牢笼,本帅这里恭喜辽东郡公了。” “不敢!”高宝藏立刻拱手,说道:“不敢,还要多谢上国,多谢大帅,还有诸王将军平乱之恩。” 没有大唐的出兵,就没有平穰城的今日。 这一点,高宝藏看的很清楚。 李勣淡淡点点头,随后直入正题:“金上泉你见过了吧,他在长安替你应下的那些条件,你承认吗?” 高宝藏心里一沉,便是他已经极尽控制了,但他的脸色依旧些难看。 金上泉答应的那些条件,包括将整个大同江以北全部割让给大唐,同时,大同江以南高句丽的所有矿山,都要对大唐开放。 整个高句丽的所有沿海港口,也全部都要对大唐开放。 大唐出兵高句丽的所有军费,也需要高句丽来负担。 还有便是高宝藏要在平穰城中划出一坊之地,供来高句丽做生意的唐人商旅居住。 同时大唐驻高句丽国使,也将住在那里。 还有其他林林种种地,所有的条件加起来,总共有几十项,极为刻薄的条款。 换做其他时候,高宝藏是怎么都不可能答应的。 但是现在,他没得选。 一旦他不答应,他甚至就连今天这个屋都走不出去。 要知道,高宝藏的儿子也有好几个。 在泉盖苏文时期,就有人曾经说过要杀掉他,立他的儿子为王。 这种事情,大唐未必就做不得。 高宝藏深吸一口气,然后低头拱手道:“小王愿意。” 李勣平静的点点头,说道:“你愿意就好,现在先将草本签署,剩下的正式盟书,等到一个月之后,在百济和新罗的见证下签署,然后送往长安。” “是!”高宝藏认真拱手。 李勣抬头,看向一旁的刘仁轨。 刘仁轨立刻抬着一只黑色托盘来到了高宝藏的面前。 另外一侧,李义琰将一张矮几放在了高宝藏的面前。 刘仁轨将一卷黄色卷轴放在高宝藏的面前,然后顺势展开,密密麻麻的小字出现在了高宝藏的眼前。 一瞬间,高宝藏的身体不由得微微有些颤抖。 光是看这些字,高宝藏就知道,这里面的内容,远比金上泉和他说的要多的多。 一支细竹金笔被李义琰送到了高宝藏的面前,高宝藏下意识的接过,甚至抬头看了李义琰一眼。 高宝藏满眼的茫然全部都落入到了李义琰,还有殿中文臣武将的眼里。 一瞬间,所有人全部都冷眼看向高宝藏。 高宝藏茫然的目光汇聚,众人冷森的眼神,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 “大王!”李义琰将砚台放在了高宝藏面前,淡漠的说道:“请吧。” 高宝藏嘴角不由得一抽,看了看砚台里面的红色墨汁,还有放在一旁属于他的王印,他知道,如今这东西虽说是草本,但实际上却是最具有效力的东西。 大唐可以此切割整个高句丽。 高宝藏发起内心深处的想要拒绝,高句丽从立国起数百年,但如今,他却要亲手将其中的一半全部交出去。 心里的痛楚,高宝藏在低头之际深切的涌现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侧的刘仁轨淡淡的说道:“大王,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谈的,耽搁不得。” 一个李义琰,一个刘仁轨,一左一右的站在高宝藏身侧。 上面的李勣这个时候,甚至没有一点声音。 但就是这没有一点声音,让高宝藏心里莫名的涌现出了一个沉重的压力,压的他心慌。 签了吧。 高句丽在八年前,就已经丢了辽东,江北也是这几年一步步全部落入到大唐的掌控中的。 如今的江北,虽然名义上还是高句丽的土地,但实际上占领那里的,是大唐的数万大军,剩下的,不过是高句丽的百姓而已。 是的,那里全是高句丽的百姓。 这样的话,那里将来也不是不能拿回来的。 现在不过是暂时的放到大唐手里,到时候,只要自己强大起来,一切就都能夺回来。 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然后发愤图强。 该死的泉盖苏文。 高宝藏心中狠狠的骂了一句,然后抬起手,在四周无数大唐悍将虎视眈眈的目光,有些艰难的在上面写下来自己的名字。 这个时候,李义琰已经拿起了高句丽的王印。 高宝藏赶紧伸手接了过来,他真的是有些害怕李义琰一个没有耐心自己将王印盖在了草本上。 深吸一口气,深深的看了一眼草本文书,然后用力的在草本上盖下了王印。 王印刚刚盖下,李义琰便从一旁伸手,抬起了高宝藏的手。 下一刻,刘仁轨直接伸手拿走了王印和下面的草本,然后转身递送到了李勣的桌案上。 李勣细细的看着这份约书上面的内容,这上面最详细的记录了大唐帮助高宝藏复国之后,高句丽需要付出的种种代价。 不仅是大同江以北要全面割给大唐,甚至就连江南,也还有大量的矿山,港口全部开放给大唐。 高句丽还要支付大唐这几年动兵所需要付出的军费,唐军驻扎平穰时期所有的军粮等等,全都都要由高句丽负责。 …… 李勣缓缓的卷起约书草本,抬头看向神色平静了下来的高宝藏,道:“大王既然已经出来了,那么很多事情都要参与进起去,毕竟平壤城是你的,高句丽也是你的,你要负起责任来。” “是!”高宝藏认真,心里轻轻松了口气,果然付出是有收获的。 “你手上现在也没有多少人手,那么便以金上泉为高句丽大对卢,将江北都护府的人全部迁回来,协助你,也协助琅琊郡公,管理整个平穰城。”李勣停了下来,看向高宝藏。 “小王领命。”高宝藏忍不住的立刻拱手。 如今的平穰城全部都在大唐的统治之下,高宝藏的人介入进去,立刻就能增强他对平穰城的了解和控制。 他是高句丽王,他的命令,很多人都会听的。 这样反过来增强他自己的力量。 “另外。”李勣神色严肃起来,继续说道:“高句丽四方也有几十座城市,你现在需要起草命令,让各地州郡长官在一个月之内,全部都赶到平穰城来,见证大唐和高句丽新盟约的签订。” “是!”高宝藏立刻认真起来。 这封盟约,虽然高句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啊,但是高宝藏也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那就是大唐继续承认他高宝藏为高句丽国王,承认他在整个高句丽的统治地位。 这同样是高宝藏所需要的。 当年他之所以能够成为高句丽王,是因为泉盖苏文杀了高句丽先王容留王,这才立了他做高句丽王。 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高宝藏在整个高句丽并没有多少根基。 金上泉已经是他不多的亲信之一。 现在泉盖苏文死了,高宝藏虽然是名义上的高句丽王,但实际上究竟有多少人支持他,还真的不好说。 但好在,他现在有大唐的支持。 莫名的,高宝藏心里一阵放松,有那份盟约在,大唐会坚定的支持他。 李勣看了高宝藏一眼,平静的说道:“愿意来平穰的,这些人你可以左右调遣,调换任职,加强控制,若是不愿意来平穰的,那么他们就是泉盖苏文的余孽,应该被立刻铲除。” “大帅说的是!”高宝藏用力的点头。 愿意来这里的,都是忠诚。 不愿意来这的,是他们自己该死。 而且,这些人的心底,说不定真的是心中别有盘算。 借助大唐的手,彻底了结他们,也是一件好事。 “你和金上泉协调调人,本帅派人护送他们到地方去。”李勣轻轻点头,然后松了口气,说道:“如今大事已定,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写一本奏本,送往洛阳去谢恩!” “是!”高宝藏立刻点头,道:“这是小王该做的。” “另外,再有三个月就是年底了,本帅需要你快速的准备一份贺礼。”稍微停顿,李勣说道:“本帅给你三日时间,你去准备,三日之后,你的谢恩折,还有你的贺礼,会一起被送到洛阳天子手中。” “是!”高宝藏低头拱手,只是低头之间,他的神色有些凝重。 他手上没有什么好东西,平穰城如今又全部落在大堂的手里,各座府库也是大唐在看守,这里面的东西不知道被搬走了多少,能留下多少给他。 一想到这里,高宝藏心里就忍不住的一阵阵心疼。 该死的泉盖苏文。 “最后一件事。”李勣神色严肃起来,说道:“本帅不会在平穰城多待,甚至从今日开始,就会有一部分兵力北归,明年四月之后,大军几乎都会撤离车里平穰城!” 高宝藏忍不住的惊喜的抬头。 明年四月,大唐就撤兵了吗? 李勣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继续说道:“所以,在此之前,你的手上要准备接管平穰城的人手和兵力,同时明年四月之后,高句丽也春种了,这些事情,你自己必须提前有所准备,不要我们走了,你弄的一团乱。” “是!”高宝藏神色凝重起来。 李勣神色轻松起来,说道:“好了,今日便到此吧,金上泉还在等着你。” “是!”高宝藏跪倒下来,对着李勣叩首道:“谢大帅,谢陛下,谢大唐复国之恩。” “高句丽是大唐属国,大唐自然不愿意看到内中出乱。”李勣点点头,说道:“好了回去休息吧,日后治理高句丽要慎行慎思,同时也要处理好和新罗、百济的关系。” 高宝藏突然一愣,随即,他的脸色有些微微难看起来。 他怎么把新罗和百济给忘了? 这两个麻烦同样棘手。 百济是泉盖苏文曾经最坚定的盟友,还有新罗,新罗和高句丽之间更是有着无数的深仇大恨。 如今这些问题都需要他去处理。 高宝藏一时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李勣坐在主位之上,神色平静的看着高宝藏,就像是在看一直在掌心中蹦跶的蚂蚱一样。 第六百三十三章 这里已经是我们的了,还需要让平穰人吃饱吗?(第二更) 看着高宝藏有些神思不属的被带下去,殿中诸将终于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在李勣面前,高宝藏就像是面团一样,被随意揉捏。 “好了!”李勣轻轻的敲敲桌案,殿中众人立刻肃然起来。 李勣侧身看向一旁,问道:“韦少监!” 韦弘机站出拱手:“大帅!” “平穰城中的粮食,运出去多少了?”李勣神色严肃起来。 “一半了。”韦弘机拱手,说道:“大帅,虽然粮仓之前被烧毁大半,只剩下不足四成,但依旧不少,下官和望都县侯带人连续搬了三天三日,最后也只搬了一半。” “城中粮食,是让城中近二十万人足够食用四个月的,不是一个小数目,能搬走一半,已经不容易了。”李勣轻轻点头。 “多谢大帅体谅。”韦弘机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大帅!”苏勖站了出来,拱手道:“将来大军驻扎在城中的粮食,也是用城中剩下的粮食来提供吗?” “自然。”李勣平静的点头。 “可是大帅!”苏勖倒吸一口凉气,拱手道:“可是城中还有十几万的高句丽百姓啊,现在还能坚持,可将来一旦不足……” 将来一旦不足,整个平穰城会立刻乱起来了。 李勣对着苏勖点点头,说道:“都护说的的确是问题,但驸马,如今大军在前线,每年需要消耗的军费,在八百万贯以上,若不想尽一切办法进行填补,朝中是会出问题的。” 大唐东征高句丽,可不是为了简单的帮助高宝藏复国。 他们不仅要拿下高句丽,打掉高句丽一切对抗大唐的力量,同时还要尽一切可能的搜刮高句丽的财富反哺朝中。 这里面,粮食是最重要的。 毕竟大唐的军费很多都花在了军粮从朝中运往平穰城的路上了。 甚至皇帝还指望着这一战之后,所得的收获还有盈余。 李勣看的很清楚,皇帝是明显打算要借着这件事情做什么的。 “至于说平穰城的高句丽百姓。”李勣目光从苏勖身上,转向殿中的所有文武百官道:“首先,我们只需管他们到明年四月,四月之后,大军将全部撤离平穰城。 当然,如果高宝藏要硬留,那是另一回事,但不管如何四月之后,平穰就和我们无关了。” 苏勖轻轻点头,四月之后,一切就是高宝藏的事情了。 “这四个月以内。”李勣轻轻敲敲桌案,说道:“泉盖苏文准备这么多的粮食,是因为他需要让城中的百姓和将士能吃饱,然后和我们开战,但现在,这里已经是我们的了,我们还需要让他们吃饱吗?” 苏勖一愣,随即猛然抬头。 让人吃饱饭和不让人吃饱饭,这是完全两个概念。 让人吃饱饭,起码需要满满一碗饭,可是不让人吃饱,最多不过是一碗稀饭罢了。 几倍,乃是于十几倍的差别。 “另外,如今高宝藏复位,平穰城虽然粮食不够,但是他可以下令平高句丽的其他城池,将粮食送到平穰城来,这样就又能够解决一部分粮食问题。”李勣平静的笑笑,说道:“另外,一个月之后,盟约正式签订,那么城中的百姓就可以出城了。” 出城,自谋生计。 李勣抬起头,看向殿外,平静的说道:“城外的野草野菜,河里水里可以捕捞,还有山上的野兽,也可以抓来,加上城里的粮食,足够他们度过半年时间了。” 虽然艰难,但活下来不难。 “另外,平穰城缺粮,高句丽可不缺粮啊!”李勣眼神凝重起来,看向众人道:“诸位,我们到如今,占领的也不过是西边海岸一带,而高句丽还有大量的城池营寨藏在山中,那里藏了不少的粮食,这些都是可以拿出来的。” “是!”诸将齐齐拱手。 “当然,这些都是我等离开之后,高宝藏需要做的事情。”稍微停顿,李勣说道:“我们需要做的,是要将高句丽国内,其他城中的财宝尽可能的运回去,高侃!” “末将在。”高侃从诸将当中站了出来。 “已经过去三日了,平穰城破的消息,其他各座城池应该应该收到消息了,他们什么动静?” “启禀大帅。”高侃拱手,说道:“有三座城池的城主在收到消息之后,已经派出了信使,其他各家都还在观望。” 李勣点点头,说道:“看样子,他们就是高宝藏麾下的亲信了。” “是!”高侃肯定的点头。 “苏定方,薛仁贵,薛万彻,薛万备,阿史那·忠!” “末将在!”五人立刻站了出来。 “从现在起,以苏定方为堪乱总管,协助金上泉平定高句丽国内之事,在召集各城城主来平穰的时候,各路军中,以高宝藏的名义进驻各城,搜剿城中府库财库。”李勣稍微抬头,道:“若是觉得不好意思,让金上泉和他们沟通,让他们自己献金也可。” “喏!”苏定方,薛仁贵,薛万彻,薛万备,阿史那·忠五人淡漠的拱手。 李勣笑笑,说道:“若是有人不愿意,那么就打到他们愿意。” “是!” “还有。”李勣神色肃然起来,道:“应该还有一批人,是不承认高宝藏是高句丽王的,这一些该如何,不用本帅说了吧。” “末将明白。”五人齐齐拱手。 李勣神色微微摆手,五人立刻站回班列之中。 李勣继续说道:“除了金银珍宝以外,其他地方便不好太做手脚了,但平穰城中,却还大有可为之处……琅琊郡公。” “末将在。”牛进达站了出来,肃然拱手。 “这一战,平穰城中有近五万人马,如今也还有三万多。”李勣神色淡漠,说道:“他们所用的军械盔甲,还有战马,全部收缴,能运到江北的,尽量运到江北去,尤其是那些军械武器,就算是拿回朝中融了给民夫做农具,也比留在平壤好。” “喏!”牛进达肃然拱手。 大唐要彻底瓦解高句丽敌对大唐的力量,但是要保留高句丽面对百济和新罗的力量,所以只对平穰城的军械下手。 “望都侯。” “末将在!”刘德敏拱手站了出来。 李勣神色严肃起来,看向众人道:“高句丽江北都护府已经归属大唐,不久之后,陛下就会赐名,任命刺史,之前是金上泉管江北,日后就会是我们自己人了。” “是!”殿中所有人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他们已经知道李勣要说什么了。 “江北的那数万百姓,这几年半是在金上泉的治理下,半也是在我们的治理下,所以,只要手段合适,安心不难,但是明年开春之后,要进行春种,之后还有秋收,中间还有教学诸事,都是需要我们去好好做的。”李勣郑重的看向众人。 “喏!”所有人齐齐拱手,当江北彻底成为大唐领土的时候,一切就完全不一样了。 感觉一下子沉重了起来,但也有了归属感。 “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说,但是,这个冬天怎么过?”李勣对着众人摇摇头,说道:“从山中取柴都是最简单的,但本帅想来,最好的办法,是将君陛城好好的整理一番,而一般来讲,这里面耗费极重,人工材料什么的,但诸位,我们现在有数万战俘啊!” “大帅是想好用平穰城中的那些战俘去修城?”刘德敏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嗯!”李勣点点头,说道:“也不需要一口气全弄出去,前期准备,然后一批批的调人,用一批,然后再送回来,在江北的时候,保证他们能够吃饱,甚至还能让他们带一些回来给妻儿,而在江南依旧是一碗稀粥。” “这是人心分化之策啊!”苏勖下意识的一句话说出,然后对着李勣拱手道:“下官冒昧了。” “无妨。”李勣摆摆手,说道:“君陛城在江北,平穰城在江南,不过一江之隔,高宝藏说不定还坐做着将来打回江北,让江北重新回归高句丽的美梦,所以,要打碎他的这个梦,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江北治理的比江南好。” “如今已是冬天,江北就算能做什么也不多,但到了明年春天,江北就能大刀阔斧的开工,而平穰城中,到了明年春天,要面对的不仅是缺粮,还有城中的混乱,而江北又能提供粮食,自然是人人羡慕江北。”苏勖喃喃的一番话,将李勣的意图全部说穿。 “高宝藏虽然是高句丽王,但说实话,他没有多少治理能力,我们在还好说,我们不在了……”李勣冷哼两声,但很快就平静下来,这本身就是他们所要的。 “是!”众将齐齐拱手,面露微笑。 李勣随即看向刘德敏,说道:“望都侯,从现在开始,你统筹处理此事,先用这些战俘,将平穰城里的东西搬到江北去……记住,去一次,就让他们吃一顿饱饭。” 现在还只是战俘,将来说不定平穰城中的普通百姓也要都吸引过去。 当然这些是将来江北都护的事情了,李勣也没有必要和他们说。 “喏!”刘德敏肃然拱手。 李勣继续开口,说道:“最后,便是百济和新罗的事情。” 众人再度认真起来。 李勣看向殿外,神色严肃的说道:“要灭高句丽,大唐不会自己动手,因为我们没办法负担整个高句丽的近两百万百姓,所以需要百济和新罗出手,切割一部分高句丽。” 这是皇帝的计划,在场所有人都听过。 现在坐在平穰城中,他们更加能够体会这项策略的正确。 光是让他们负担眼前整个平穰城的近二十万百姓,他们就已经有些负担不住了,更别说这个数字还要翻十倍。 也就是他们的战略正确,强行以均势将整个高句丽分割,又只以平穰城为目标,加上一个高宝藏可以利用,不然一切的结果还真的很难说。 不过还好,明年四月,他们就会都撤到江北去。 “新罗和高句丽有着血海深仇,所以,他们这一次来,除了要要回这些年被高句丽侵占的城池,恐怕也还会报复性的要几座。”李勣抬头,淡淡的说道:“这些年他们和高句丽大战,多方处于劣势,也只能用这种法子了。” 大唐在大同江和盖苏文对峙,而盖苏文除了要稳定高句丽国内局势,同时还要防备新罗。 当然,这两年又加上了百济。 “新罗毕竟是大唐属国,这一战又出利不少,给他们一些甜头也是应该的,但是,仅仅是甜头,而且……”李勣抬头,看向左侧道:“刘仁轨!” “下官在。”刘仁轨直接站出拱手。 “你去和他们谈,他们要的,给一些,但不要全给,另外。”李勣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睛说道:“这几年因为大战,新罗也有相当长的时间没有去长安好好朝贡了,让他们好好准备吧。” “是!”刘仁轨拱手领命,神色平静,但所有人都明白,他听懂了李勣话里的隐意。 李勣平静点点头,说道:“还有百济,百济这一次做的虽然不多,但他才是真正值得我们拉拢的。” 众将下意识的抬头。 “东岛三国,高句丽一半山地,一半平原;新罗全是山地;百济只有一小部分山地,而大多海边平原,多有港口。”李勣轻轻笑笑,说道:“将来新罗和百济冲突,我们要帮百济,这样就会逼到新罗向北打高句丽,那个时候,我们要偏向新罗。” 以新罗灭高句丽。 “新罗在高句丽身上占了便宜,那么百济也不会放过,到时三国一场混战,我们要确保的就是高句丽被灭。”稍微停顿,李勣神色严肃的说道:“这样,大军挥师南下,灭了新罗好不容易从山里出来的主力,然后杀入山中灭了新罗,最后出山灭了百济。” 新罗位于东岛东南,山势繁杂。 高句丽这些年能够压着新罗打,是因为他们也有一半山地,地形熟悉,精通山地作战的士卒将领都不少。 但大唐不行。 只能够在新罗的主力出山的时候,一举灭了他们的主力,然后杀入山中,灭了新罗。 百济在海边,一旦从山里杀出来,直接就是以上打下的优势。 这样,如果海边再有水军突袭,两面夹攻,百济必然要被灭。 “韦待价。”李勣转身看向另外一侧。 “末将在。”韦待价立刻站了出来。 “你来负责和百济谈,用你在百济的人脉,尽可能从百济身上捞取好处,之后在适当的给他们一些高句丽的城池。”李勣的眼神眯了起来,眼光冷肃。 “末将领命。”韦待价神色恭敬的拱手。 “剩下的,就是这本盟约。”李勣拿起桌案上的卷轴,然后看向众将当中,开口道:“段宝玄,你亲自跑一趟,将这东西和本帅的奏报送往洛阳,送到陛下手中。” “末将领命。”段宝玄站出,上前接过卷轴和奏本。 李勣深吸一口气,看向众人道:“诸位,高句丽大局虽然已定,但诸事还需谨慎小心,再坚持几年,等到三国彻底被灭,大唐统一东岛之后,便是诸位彻底庆贺之时,所以,一切为了大唐,还请诸位再辛苦几年。” “一切为了大唐。”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尉迟敬德站了出来,对着李勣认真拱手。 “一切为了大唐。”苏勖平静的向上拱手,神色肃穆。 “一切为了大唐。”殿中所有人全部齐齐拱手,庄重凛然。 第六百三十四章 天可汗(第三更) 冬月中,洛阳城。 寒风冷冽。 三匹快马从郑州方向极速的朝洛阳上东门而来。 人还未至,声音便已经先一步传了过来。 “安东大捷,高句丽王高宝藏归服大唐,已割大同江北五百里,谢大唐助其复国之恩……” 战马快速的在驰道上狂奔而过,沿途的洛阳百姓立刻忍不住的窃窃私语起来。 安东大捷,破平穰城。 在三天之前便已经有军报从安东道送到,皇帝下诏,长安洛阳免宵禁三日,全城欢庆。 如今三天时间过去了,平穰城破,高句丽王愿意归附是必然之事,只是割让大同江以北五百里给大唐,这就多少有些意外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样才正常。 皇帝破平穰城,但却不灭国高句丽,但总要有所收获。 开疆扩土,便是最好的收获。 百姓的脸上忍不住的满是笑容。 …… 快马从上东门进入洛阳城,在思恭坊转向南行,过新中桥,走洛阳大街,转定鼎门大道,最后直冲天津桥,进入皇宫。 贞观殿中,皇帝高坐御榻之上,头戴白玉十二冕旒,身穿赤黄色衮龙袍,神色郑重。 两侧群臣肃然持笏站立。 在群臣之后,还有大量的外国使臣。 站在群臣最首的,赫然是昨夜才从长安赶来的长孙无忌。 段宝玄进入承天门,过乾阳殿,最后直上贞观殿。 进入殿中,段宝玄直接叩首在地,举起手里的包裹,然后高声说道:“臣,左千牛卫郎将段宝玄奉命奏捷:安东道行军大总管、安东道安抚使、尚书右仆射、英国公李勣奏报,高句丽王高宝藏已经复位,开始执掌王权,同时签署盟约,割大同江以北归大唐,以谢大唐助其复国之恩。” “呈上来。”皇帝微微抬手。 立刻就有内侍从段宝玄的手中接过包裹,然后快速的递到丹陛前。 张阿难接过包裹,最后放在了皇帝面前的御案上,然后缓缓打开。 黄色卷轴,还有一本紫色封皮的奏本出现在了李承乾眼前。 张阿难在一旁,轻轻地推开卷轴,密密麻麻的小字,带着无数的条约款项出现在李承乾眼前。 根本就不用细看,光是这么多字,就已经让李承乾瞬间欢喜的笑了起来。 这些年,他提出的割地,开矿,开港口,赔偿大唐出兵军费等等,一项项,门下省和鸿胪寺不仅一项项详细的列入,甚至很多都做了极大的扩展延伸。 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合上卷轴,将卷轴递给张阿难,然后才看向群臣道:“诸卿,高宝藏是信人,当年密派金上泉到长安,许诺朕一旦帮高宝藏复位,那么高句丽将大同江以北之地,献给朕作为谢礼,今日一切兑现,这一战也算是结束了。” “恭贺陛下,开疆扩土,武德充沛。”内外群臣全部齐齐拱手。 李承乾看了张阿难一眼,然后又看向长孙无忌。 张阿难立刻捧着卷轴来到了长孙无忌面前,李承乾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舅舅,看看吧,从今日开始,大同江以北五百里就都是大唐土地了。” 长孙无忌接过,打开稍微看了一眼,然后合上,对着李承乾拱手道:“恭贺陛下,大战得胜,开疆扩土。” 李承乾笑笑,然后对着张阿难说道:“让每一位爱卿都看看。” 张阿难躬身,然后将卷轴带到了唐俭的身前。 唐建看了卷轴一眼,然后对着李承乾拱手道:“恭贺陛下!” 李承乾轻轻点头,然后看着张阿难拿着卷盟约轴在殿中每一位朝臣,每一名外邦使者的面前走过。 每个人都是看了一眼卷轴之后,就对着李承乾拱手道:“恭贺陛下!” 大唐开疆扩土,这不是什么大事,真正让这些外国使臣在意的,是大唐通过从高句丽身上割下来五百里地,从而快速体面的结束了这场战事。 从先帝太宗皇帝贞观十五年开始,到如今已经是永惟五年了。 整整十年过去了,这场牵连大唐太多精力的战争终于了结了。 这意味着大唐从今日开始,开始收回力量,然后虎视四方。 众人在恭贺的同时,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沉重。 自从永惟元年破吐蕃以来,这是大唐新皇第二次对外战争的胜利。 或许没有灭国之战那样的令人心惊,但是他这种一步步稳扎稳打的手段,更令人畏惧。 …… 张阿难在殿中走了一圈,然后重新走上御榻,将盟约卷轴放在了李承乾的御案上。 李承乾轻轻点头,放下手里李勣的奏本,然后看向群臣道:“大战了结,英国公上奏说,明年四月,大军开始从平穰城撤军,之后,在明年年底,他会带着高句丽王,百济国公,还有新罗国王,一起到长安朝见,鸿胪寺卿做好接待准备。” “臣领旨!”鸿胪寺卿李义表站出拱手。 “大军归朝,奖赏是少不了的,户部和兵部负责核验军功,同时准备钱粮土地,赏赐诸将士。”李承乾轻轻敲敲御案。 户部尚书阎立德,兵部尚书崔敦礼站出拱手:“臣领旨。” 长孙无忌站在一侧,微微皱眉。 他是对皇帝最了解的人,皇帝敲了三下御案,让长孙无忌听出了其中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高句丽江北都护府归入大唐,列入安东道,定菟州。”说到这里,李承乾稍微停顿,说道:“诸卿,那里原本是大汉玄菟郡的地方,如今总算是被朕给收了回来。” “恭贺陛下!”殿中群臣齐齐拱手。 他们都知道,如今的平穰战事虽然了结,但整个高句丽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只有等到将来某一天,东岛三国彻底灭绝了,这一战才算了结。 “传旨,以安东道行军大总管、安东道安抚使、尚书右仆射、英国公李勣,检校安东都护府都护,检校菟州都督,菟州刺史,负责菟州安定诸事。”稍微停顿,李承乾继续说道:“以中书舍人刘仁轨检校任菟州都督府长史,协助英国公处置菟州之事。” 长孙无忌站出拱手:“臣领旨。” 殿中群臣齐齐躬身,不少人都能看的出来,一旦李勣离任,那么下一任菟州刺史,一定就是刘仁轨。 “还有你!”李承乾转身看向跪倒在地上的段宝玄,然后笑着说道:“段卿一路辛苦,朕今日高兴,加上以累有军功,今日升左屯卫中郎将,回家休息几日之后,便替朕守几日承天门吧。” “臣叩谢陛下的大恩。”段宝玄忍不住感激的沉沉叩首。 军功升官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情,但是,替皇帝守卫宫门,这才是皇帝最大的信任。 段宝玄是故褒国公段志玄的族侄,段志玄是秦王府旧将,当年玄武门的功臣之一。 段宝玄当年做了皇帝东宫的千牛校卫,便是看着段志玄的遗泽上,后来一路升左千牛卫郎将,到现在的左屯卫中郎将,便是他自己的能力和功劳了。 还有皇帝的任用。 殿中不少段志玄当年的同僚,不由得轻声感慨。 李承乾对着段宝玄点点头,说道:“好了,先站立一旁。” “喏!”段宝玄起身,然后在诸将最后站了下来。 李承乾这才看向殿中群臣道:“大军获胜,传旨,免长安洛阳百姓明年一年赋税!” “臣等多谢陛下,陛下仁德。”殿中群臣齐齐拱手。 “三日之后,朕要去嵩山祭祀,太常寺准备。”李承乾看向段宝玄,说道:“段卿也跟着一起去。” “臣等领旨。”赵元楷和段宝玄同时站出拱手。 “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 …… 贞观殿左偏殿中,张阿难上前,将一壶茶水放在了火炉之上,然后才退至一旁。 李承乾和长孙无忌分别坐在火炉两侧。 李承乾身体稍微靠后,将手里李勣的奏本递给长孙无忌,说道:“平穰城中,能够搜刮的,基本已经搜刮完毕,开始逐渐的转移到江北,其他军中诸将还会在高句丽各个城池中搜刮一番,从而尽可能削弱高句丽的战力。” 在东岛三国,高句丽是最强的,占地面积和人口也是最多的。 长孙无忌点点头,说道:“高句丽的事情尽在掌握,百济东面临海,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唯一可能的变数是新罗……陛下,新罗真的会在明年大军彻底平壤之后对高句丽动手吗?” “会的。”李承乾点头,道:“新罗真德女王身体不是太好,现在在新罗掌权的是她的表弟金春秋,这个人舅舅还记得吧。” 长孙无忌神色郑重的点头道:“当年泉盖苏文杀荣留王,然后南下攻新罗,金春秋的女儿女婿全部死在战中,据说他悲痛万分,倚柱而立,一整天都不眨眼。” “嗯!”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说道:“新罗打高句丽,大唐不说什么,但是他们不能打百济,百济也不能打新罗,两国只能打高句丽,这是需要定下的唯一准则。” “陛下所言极是。”长孙无忌认真的看向李承乾,问道:“陛下,陛下打算如何赏赐英国公?” 张阿难站在一侧,这个时候不由得目光落在了长孙无忌身上。 李承乾笑了,他看着长孙无忌说道:“舅舅看起来是在问英国公,实际上是在问自己吧。” “是!”长孙无忌很认真的躬身,说道:“陛下,臣请辞尚书左仆射。” 长孙无忌现在是尚书左仆射,而李勣是尚书右仆射。 如今李勣破平穰城,虽说因为后续诸事没有直接灭国,但实际上这样的功劳和灭国也没有多少区别,所以李勣更进一步是必然的事情。 然而李勣想要更进一步,挡在他们面前的长孙无忌就成了难题。 李承乾笑着摆摆手,说道:“舅舅不必多想,英国公虽然战绩辉煌,但说实话,他做尚书左仆射,朕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这尚书左仆射,还是舅舅继续任吧,到时候舅舅升司徒,检校尚书左仆射,英国公升司空,检校尚书右仆射。” 长孙无忌忍不住的说道:“那么朝中……” “朝中百官此番多有辛苦,自然需要奖赏。”李承乾神色平静下来,说道:“唐相年迈,中书省事多有懈怠,所以朕打算找个人来帮他分担中书省事。” “谁?” “彭城郡公。”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彭城郡公只比唐相小二岁,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两个人一起在中书令的位置上养老吧,这样,刑部尚书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唐制,尚书省有尚书左右仆射,中书省有中书令两人,门下省有侍中两人。 只是李承乾这些年控制朝政平衡,才只有一个中书令和一个侍中。 如今大战获胜,正好借此调整。 而且这一次,需要调整的地方还有很多。 第六百三十五章 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回长安?(第一更) 炉火燃烧。 烟气轻袅。 李承乾主动起身提起茶壶,给坐在对面的长孙无忌倒上一杯茶。 站在一侧的张阿难低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 长孙无忌手中摩挲着茶杯,片刻之后,他才抬头谨慎的问道:“陛下让刘德威任中书令,怕是别有想法吧?” “就知道瞒不过舅舅。”李承乾不在意的笑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神色逐渐认真起来:“平穰之战到现在,最激烈的部分已经结束,之后就是治理,还有坐看三国自斗相亡的事情了。” 长孙无忌轻轻点头,静静的听着。 “舅舅刚才说了英国公的封赏之事,保留他尚书右仆射,进位司空,这恐怕是他最愿意的。”李承乾微微抬头。 长孙无忌下意识的颔首赞同。 李勣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不管是行军还是做官,都是如此。 若真的放开,让李勣做尚书左仆射,信不信,不管李勣愿不愿意,他都会和长孙无忌,还有关中一脉进行争斗。 这是必然的。 甚至李承乾都控制不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李勣做尚书左仆射,直接进位司徒,可这样他依旧压在了长孙无忌的头上,而且还没有了实权,这更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让他以司空,守尚书右仆射是最好的。 当然,子孙少不了要荫封。 “英国公的事情需要谨慎处置,但除他以外,也还有很多人需要封赏。”李承乾目光抬起,看向殿外,沉声说道:“舅舅,大战了结,整个朝中的格局都要大变。” “陛下说的是!”长孙无忌认真点头,神色凝重。 每一次大战之后的封赏,无数的权位变动的同时,也蕴含着巨大的风险。 当年灭东部突厥,苏定方是第一个杀入颉利牙帐的,但却被人弹劾,虽是受到了李靖的牵连,之后也洗清了冤枉,但之后的多年时间,他一直任左金吾卫中郎将。 没有任何迁转。 李靖灭吐谷浑后,被人弹劾谋反,虽然事后平反,但他日后多闭门自守,不再参与政事。 侯君集灭高昌,不几年,便因谋反而被诛。 先帝东征高句丽,岑文本病逝,刘洎被弹劾诛杀。 李靖吐谷浑大败吐蕃,但自此之后,便很少回长安。 这一次拿下平穰城,虽然不是灭国,但功劳也不少,需要提拔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一个处理不好,要处理的也不是一两个人。 李承乾收回目光,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唐相相对年长两岁,但明年也有七十五了……朕不是说他不称职,但朕再留,怕也留不到他八十岁。” 不论怎样,唐俭都不可能在朝中任职到八十。 只要其中有一天,唐俭的身体不好,可能就要致仕。 “彭城郡公小二岁,但他早年征战,身体比唐相还要差些,说不得哪一天他们两个就会同时致仕。”李承乾不由得轻叹一声,说道:“舅舅,朕没有要赶人的意思,但朕总得提前做准备。” 长孙无忌轻轻点头,问道:“陛下考虑的没错。” 这个时间不一定会太晚,甚至可能要早一些。 “好在明年年底的时候,英国公才会回朝,这里面还有很多可以从容调整的空间。”李承乾稍微松口气。 长孙无忌低头沉思,是的,还有时间做提前准备。 李承乾笑笑,继续说道:“而且再说,彭城郡公已经七十三了,他为皇祖父,为父皇,为朕效力多年,朕在他致仕之前授他中书令之位,总比他致仕的时候,再加封来的更好一些。” 长孙无忌感叹的点点头。 李承乾这个时候,反而神色平静下来。 唐俭和刘德威身体不好,这些都是查出来的。 甚至于在前些年,唐俭的身体就出现过一些问题,那时他还是户部尚书,后来升任中书令,身体反而好了一些。 刘德威也是一样,在任刑部尚书多年,身体本身就不是太好,如今升任中书令,说不定反而能多撑几年。 不是说后续没有人才,是因为李承乾需要他们这些老臣在,来平衡朝中局势。 或者更直接的说,是平衡长孙无忌,同时避免其他人,尤其是这些年逐渐起来的李承乾的亲信,和长孙无忌发生冲突。 那才是李承乾最不愿意看到的。 也是他藏的最深的心思。 …… “陛下思虑周全。”长孙无忌抬起头,继续问道:“那么陛下,这二人之后,陛下打算让谁任中书令?” 李承乾想了想,说道:“于师吧,马周的身体不好。” “是!”现在马周任中书侍郎,平日里还有高季辅替他担当一些,一旦成了中书令,职司更重,就不好弄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长孙无忌抬头,继续问道:“之后呢,侍中又空了下来!” “这个朕还没有定下。”李承乾摇摇头,说道:“或者让孙伏伽任侍中,高季辅任御史大夫,提刘仁轨和李义琰先后任中书侍郎……当然,之前尹君任刑部侍郎,婺州刺史崔义玄任大理寺卿。” “臣还以为陛下会用定州刺史崔仁师呢?”长孙无忌微微有些诧异。 “崔卿!”李承乾摇摇头,说道:“崔卿暂时还是不要调回朝中吧,等一两年,朕会将他调往辽东,安定一段时间再说。” 崔敦礼现在还在兵部尚书任上,崔仁师调回来,必然是九寺寺卿和六部尚书位置,李承乾怎么可能给他。 相比于而言,崔义玄虽然在婺州立有大功,但他出身清河崔氏,和崔敦礼关系远了一层不说,他在朝中的根基也很浅。 这样一来,调他任大理寺卿,不至于破坏朝中的政治格局。 “这么说来,陛下是打算用苏勖来接替英国公处理东岛三国之事了?”长孙无忌敏锐的把握到了李承乾的想法。 李承乾摇摇头,说道:“不是苏勖,是苏勖和苏定方,单凭一个人,怎样都是无法彻底平定东岛三国的,他们两个联手,朕再给加上一个刘仁轨,便足够了。” 长孙无忌目光微微闪烁。 他心里清楚,苏勖实际上并没有多少能力,他不过是占了皇后大伯父和昭媛生父的便宜,才能坐到那个位置。 苏定方最多算是军中将领。 真正让皇帝值得信任的,是藏在李勣和苏勖之下的刘仁轨。 李勣是不可能在菟州多待的,那么接下来是苏勖接替,苏定方辅助,最后是刘仁轨接任。 这样东岛的事情就顺下来了。 …… 长孙无忌抿了一口茶,然后抬头问:“臣冒昧,陛下打算用多长时间让高句丽彻底灭国?” “三到六年吧。”李承乾摇摇头,说道:“如今我们已经从高句丽割了一半出来,剩下的就是慢慢治理,然后让高句丽剩下的百姓倾心大唐,如此才能一步步的解决,高句丽剩下的两百万百姓的事情。” 高句丽或许军力不足,但也不能小看他的人口。 也就是高句丽自身没办法将这么人口全部转化为的战力,而且,军中的兵刃也不够。 不然,想要攻破平穰城,真没这么容易。 然而,这两百万百姓依旧是李承乾和整个大唐最需要面临的问题。 “三到六年的时间,暗中控制高句丽,结合高句丽自身,准备两百万百姓足够一年的粮食。”李承乾忍不住摇摇头,说道:“舅舅,六年,朕看都很难。” “不是难,是陛下想的太多。”长孙无忌将奏本递回过去,道:“若是按照英国公的处置方法,每日只让他们吃一点东西,保证饿不死,这就容易多了,而且高句丽国内怕也藏有足够的粮食,这次若不是英国公毁了平穰城中的粮食,一切也没那么容易。” 泉盖苏文在平穰城中堆积了足够二十多万军民吃用两年的补给,而且是在关键时刻都能拉出去作战的。 可想而知,泉盖苏文对于这一战的准备,究竟有多强。 但他没有想到,李承乾的准备更足。 新罗,百济,高宝藏,加上大唐强兵压境,内外分化,最后泉盖苏文身死。 “舅舅说的是。”李承乾笑笑,点头道:“更何况我们的手上还有盖苏文的三个儿子,处事要容易些。” “是!”长孙无忌抬头,突然问道:“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回长安?” 皇帝在洛阳已经一年多,长安虽然平静,但皇帝也不能久在洛阳啊! 李承乾神色安静了下来,想了想说道:“今年不行,毕竟已经十一月中,马上朕还要祭祀嵩山,安抚诸事,前前后后折腾下来,恐怕已经年底了,而且大战虽然了结,但大军在军前,粮草运输也不能停歇,再有就是到了明年,朕想去河北看看。” “河北?”长孙无忌想了起来,皇帝前两年就说要去河北。 平穰皇帝是不会去了,但去河北远远眺望,却已经是皇帝能做的最大限度了。 “一来,明年年中的时候,第一批从菟州撤回的将士应该就回来了,朕顺带迎接,二来,朕也想认真看看河北。”李承乾抬头,说道:“去年的时候,户部侍郎张大象提及河北百姓赋税沉重,希望朕能稍微减缓一些。” 长孙无忌顿时神色肃然起来,问道:“陛下是如何说的?” 站在一旁的张阿难,轻轻地看了长孙无忌一眼。 “还能怎样,无非就是继续加大对河北府兵的招收,然后调往菟州,同时加大河北百姓迁移力度,赋税之事,不是那么容易调整的。”李承乾轻轻摇头。 “陛下英明。”长孙无忌点头,说道:“其实陛下恩赏河北百姓很容易,但多年以来,朝中对河北苛刻已成惯性,想要调头不易。” “除非能再找出个地方来替代河北。”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问道:“舅舅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长孙无忌想了想,说道:“江南?” “年中江南已经叛乱了,不减免赋税已经不错了。”李承乾摇摇头,道:“所以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将河北的负担,平分到河北,辽东和菟州,最后彻底过渡到东岛三国身上。” 东岛三国终究是要彻底归入大唐之下,到时候,矛盾外移,从而彻底解放河北。 东岛三国,才是真正承接大唐整个制度运转的最底层的存在。 第六百三十六章 皇帝心有猛虎啊!(第二更) 长孙无忌思索间,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身侧,将他面前的茶杯拿起。 烛光一遮,长孙无忌顿时回神。 他抬头一看,是张阿难。 “司空,茶凉了。”张阿难将凉了的茶杯拿起,换了一只新的茶杯,提起茶壶倒了一杯,然后才躬身退下。 “谢过张监!”长孙无忌很客气的点头。 张阿难是秦王府时期的老人了,这些年在先帝和皇帝的身边一直执掌百骑司,甚至还有一些连长孙无忌都不知道的力量。 转过身,长孙无忌看向李承乾道:“陛下想用高句丽来彻底取代河北,的确是妙招,毕竟终归来讲,东岛是外人,但陛下,也正是因为如此,光是高句丽有近两百万百姓,河北的负担压在他们身上,臣恐那边不会太安定。” “难道舅舅以为,朕只要宽厚的对待高句丽百姓,他们就会安定吗?”李承乾摇摇头,说道:“他们身为高句丽人太久了,大唐想要彻底统治他们,不好好的杀些人是不行的,这样正好让河北的百姓过去,以他们为骨干杀人,河北百姓的怨气正好发泄出去。” “府兵!”长孙无忌点点头,皇帝说了,日后要加大河北府兵的招募,然后驻扎东岛。 “大唐开国三十五年了,一切制度已经成了惯性。”李承乾抬起头,叹声说道:“舅舅,朕想过对制度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但朕发现这并不容易,尤其是里外有战的时候,所以只能在一些细节地方缝缝补补,希望能有生效。” 李承乾是真的深入的思索过如今大唐运行的制度。 从开国到现在,从武德,到贞观,到现在的永惟,天下是在逐渐走向盛世的。 这说明如今的制度哪怕是有瑕疵,但也还没有走到需要彻底颠覆的地步,所以他需要的不是彻底对体制做大手术,而是查找这个体制的不足和缺陷,然后进行弥补,让它能够在巅峰走的更长,爬的更高。 直到将来它从巅峰滑落的时候,再对他进行大手术的改革。 而不是现在胡乱的进行大手术,然后导致局势反噬,乃至于他自己都收拾不了的地步。 所以,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消除隐患,进行枝节上的修改。 如今的大唐,刚刚从贞观年间过来,绝大多数朝臣心中都有一种维持贞观盛世,甚至将整个盛世推向更好的理念。 现在这个时候真的没必要折腾太多。 维持这个向上的势头,进行约束和修改,清除一些未来可能会造成巨大问题的隐患,让盛世更加的昌盛,更加的持久,这才是一个成熟的皇帝应该做的。 李承乾现在也在逐渐的成熟。 当然,想要做到这一点也很不容易,尤其是在还有外敌的情况下。 …… “陛下想的是对的。”长孙无忌有些赞叹的点头。 他其实最怕的也是皇帝做大幅度的变革,那样怕是连他都未必控制的住。 “所以朕明年去趟河北,在接大军回来的时候,免了河北一年的租税,让河北百姓缓一个气。”“然后宣布百姓迁移到菟州,可免三年赋税。” 只免租税,而其他不变。 这是这几年试行比较合适的安抚百姓的方法。 稍微停顿,李承乾继续说道:“菟州刚入大唐,朕也打算免三年赋税,如此加一起就是六年。” 免六年的赋税,这足够吸引相当多的人前往菟州了。 “陛下仁德。”长孙无际想了想,说道:“可是陛下刚刚免了河北的租税,河北百姓不会轻易背井离乡去菟州吧,这种情况,恐怕更多的是会被河北的世家占了便宜。” 李承乾点点头,长孙无忌说的是对的。 大唐苛政以待河北,但实际上朝中真正的帮手,正是河北的当地世家。 所以,当朝中有好的政策和制度落在河北的时候,第一个发现利用,享受其中利益的也正是河北世家。 “舅舅说的没错,朕也想过这一点。”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摇摇头道:“但是舅舅,若是河北的世家都不愿意去菟州,不愿意去高句丽,百济和新罗,那么河北当地的百姓又怎么会能愿意?” 长孙无忌一愣,随即缓缓点头。 世家的带头作用不容忽视。 “所以,一开始让河北世家得益便得益吧,找个铁面无私的,在菟州设出规矩,让世家不要太过得益就好。”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朕想,第一年的时候,河北的百姓到菟州的应该不多,但到三年的时候,百姓应该就会急了。” “为何?”长孙无忌有些不解的抬头。 “菟州免赋三年,朕可以改成三年之内,但凡迁移到菟州的,依旧可以享受菟州的土地免赋三年之策。”李承乾轻轻笑笑,说道:“但三年之后,再到菟州的,就只能够享受人到菟州的三年免赋政策了。” 土地有三年的免赋政策,人有三年的免赋政策,加起来就是六年。 但晚了一步,三年到头,那么就只有三年了。 “百姓啊,总是图着占便宜的。”李承乾摇摇头,叹声说道:“只要消息从菟州传回河北,那么三年快到头的时候,百姓就会因为没有占到这三年免赋政策而着急,这样自然就会有人迁移到菟州去了。” 长孙无忌顿时忍不住的拱手道:“陛下英明,臣钦佩万分。” “到了菟州,安定下来,从容收拾,和当地人融为一体,然后成为府兵,正好三国灭亡,河北人往南压制,这样整个循环就能建立起来。”李承乾目光朝着东北方看了一眼,说道:“而且如果不出意外,越是往后,到菟州的河北人会越来越多。” “这是为何?”长孙无忌下意识的问道。 “舅舅,河北的负担虽然比较重,但实际从刘黑闼武德三年谋反以来,河北已经承平三十年,人口繁多。”李承乾想了想,道:“这几年因为战事,河北压力颇重,百姓虽不至于怨声载道,但也是苦不堪言,所以明年朕免租税一年,他们就能轻松一些,可是过几年,甚至越往后,压力重来,这样反而不好接受,前往安东便是他们最好的出路了。” 很多事情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子孙后代想想。 很多事情堆叠在一起,人们的心思就不难想了。 “这样将来的安东诸州,基本都会以河北人作为官员主干,高句丽降臣为辅,加上府兵,镇压不法,同时调和内外矛盾,渐渐的,高句丽,百济和新罗,就会彻底的融入大唐。”李承乾说完,轻轻笑了。 东岛三国,加上辽东,人口加起来有三百万,有大唐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口,将这些人全部融入大唐,大唐的强盛也就有了更多的底蕴和资本。 想到这里,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治理东岛虽然不太容易,但实际上也没有多难,高句丽和新罗百济,这些年一直有个最根本的隐患,没有解决。” “请陛下示下!”长孙无忌神色认真起来。 “是奴隶。”李承乾轻轻冷笑一声,说道:“多年以来,虽然受中原影响,高句丽在逐渐的将奴隶转为平民,但是平民依旧还有分好几等,而且在战事,这个过程早就被停了下来,我们需要做的不多。” 李承乾故意停顿了下来,看向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微微摇头。 李承乾笑了:“河北人,当河北人广泛的存在在东岛三国的时候,我们每年只需要留下一个进士名额给东岛的河北百姓,然后同时快速的推动东岛的奴隶从奴隶转为平民,同时告诉他们,他们将来也有机会中进士,舅舅,你说他们会怎样?” “他们会疯了的。”长孙无忌喃喃的点头,随后他回过神来,看向李承乾道:“陛下,但那是进士啊!” “朕明白。”李承乾平静下来,反问道:“舅舅,按照朝制,是不是普通农家子弟,也可以参与科举?” 长孙无忌一愣,随即缓缓点头道:“是的,《选举令》有规,士农工商,工商贱籍,不得科举,农家子弟属良人,可科举。”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科举耗费极大,一般的寒门子弟,很可能一辈子都只能担负一次进京科举的费用,更别说是普通的农家子弟了。 而且,参与科举是一回事,中举又是另外一回事。 行卷,往来,宴会,普通农家子弟哪懂这个。 农家如此,工商就更不可能了。 此外,大唐还有数以百万计的奴隶。 是的,大唐也有奴隶,不过这些奴隶多数是罪犯,战俘,他国无身份之人等等,都是贱籍。 大唐的奴隶总数占总人口的一成多,不到两成。 其中尤其以皇帝,皇室,世家手中的奴隶最多。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奴隶,每个人身上都必须要有身契。 若是没有身契,那么便是行走都很困难,只能躲在深山老林之中。 运气好,碰到官府开山纳民,或许能够转为地方良家。 当然,这种事情,一般发生在开国时期,或者边远州县。 还有,就是刚刚纳入大唐的敌国之境。 就比如东*突厥诸部,高昌,还有眼下的菟州,将来的高句丽三国。 “奴隶转为平民,便已经足够那些高句丽奴隶倾向大唐了,若是还能让他们看到一场能够跨越阶层,成为官吏的美梦,朕相信,那些人会更加的对大唐死心塌地的。”李承乾笑笑,目光带着一丝期待。 长孙无忌想了想,说道:“可是陛下,你刚才说的,是在东岛的河北移民。” “当然!”李承乾笑了,说道:“科举哪里是那么容易中的,便是一般的寒门子弟都极难,更别说是高句丽人,所以十年之内,能够有一个刻意培养出来的高句丽本地人便俺已经是极好的了……那终究是一场梦。” “是!”长孙无忌完全的平静了下来。 “这样,若是用个二十年的时间,能彻底的消灭那些三国遗族,东岛彻底安定,不再反复,东岛之事便算是彻底成了。”李承乾说着说着,神色严肃起来。 “复国之辈啊!”长孙无忌点点头,说道:“陛下说的对,以河北人作为骨干,以当地人作为枝叶,的确能够最大程度的加快三国之地融入大唐的速度,同时还能够解决河北的问题。” 说到河北的问题,长孙无忌才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李承乾的计划,最大的好处,在于他们将河北的压力和怨气都转移了出去,而大唐收获了一个完全晴朗的河北。 “还是需要慢慢努力经营的。”李承乾抬眼看了一下已经彻底黑了的天色,说道:“耽误舅舅良久,时间也不早了,朕就不留舅舅在宫中用膳了……三日之后,朕祭祀嵩山,平穰城破的事情,朕终究要亲自祭告上苍,还有父皇。” “是!”长孙无忌肃然躬身。 “张监,你送送舅舅吧。”李承乾转身看向一侧的张阿难。 “喏!”张阿难立刻拱手。 …… 寂静的宫道上,张阿难提着灯笼走在前面。 长孙无忌跟着走在后面,原本有些兴奋的神色平静了下来。 他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贞观殿的方向,眉头微皱。 今日和皇帝一席言谈,理清楚了未来的东岛治理诸事,但长孙无忌总感觉李承乾的心里有很多东西没有说出来。 今日他们谈的,不过是皇帝心中丘壑的冰山一角而已。 就比如长孙无忌今日听到皇帝在提及对官员赏赐时的异样,他感觉皇帝未来的一年里,会有很多事情要做。 皇帝心有猛虎啊! 第六百三十七章 阿史那·贺鲁的黄金(第三更) 十一月十八,天色晴朗。 御驾从端门而出,沿定鼎门大街,前往嵩山。 李承乾坐在御乘之内,低头看着手里的奏本。 郑霜儿一身贵妃服饰,怀里抱着昏昏欲睡的燕王李玖,目光不时的看向一侧李承乾。 皇后不在洛阳,皇帝祭祀便常带她和燕王去。 这种事情很难得。 尤其如今安东大战了结,明年皇帝就要回长安,这种机会以后就更没有郑霜儿什么事情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覆盖在了郑霜儿的手上,她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头来。 “不要胡思乱想,今日祭祀嵩山是大事。”李承乾目光抬起,看向车外,轻声说道:“上一次这么兴师动众,还是父皇封禅嵩山之时……不知道朕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封禅嵩山。” 李承乾来到洛阳之后,前往嵩山祭祀祈祷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是第一次洛阳百官全部随行,同时长孙无忌也在。 “陛下必然有机会的。”郑霜儿甜甜笑笑,然后说道:“陛下的文治武功丝毫不输于先帝,封禅嵩山,甚至封禅泰山也都有可能。” “呵呵!”李承乾笑了,摩挲着郑霜儿的手腕,轻声道:“还是爱妃更知道朕的心意啊!”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车外传来,然后飞快地接近了御乘。 李承乾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长街之上,无数金吾卫持槊肃立,一般人根本就接近不了他这里。 除非是特殊的人有特殊的事,手持特殊令牌,才能够一路通行到他这里。 “陛下!”张阿难从御乘之外转了进来,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大理寺少卿戴至德求见。” “宣!”李承乾神色认真起来,同时侧身看向了身边的郑霜儿。 郑霜儿点点头,抱着李玖到了后面一点的位置。 竹帘轻轻地垂了下来。 戴至德随即进入御乘之内,站在前方拱手道:“陛下,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张阿难接过戴至德递上的木盒,递到李承乾的手里。 李承乾打开看了一眼,他的眼神微微一变,随即,他冷着脸抬头道:“去将司空请过来吧。” “喏!”张阿难立刻拱手,然后转身出去安排。 …… 长孙无忌很快从诸臣的队伍当中而来。 进入御乘之中,他一眼就看到了跽坐在右侧的戴至德,还有在后方记录的上官仪。 看到上官仪,长孙无忌的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对着皇帝拱手道:“陛下!” “舅舅请坐。”李承乾目光看向身体左侧,戴至德的对面位置。 “喏!”长孙无忌走到了李承乾左侧跽坐下来。 李承乾这才开口道:“舅舅可还记得,发生在衢州的章叔胤谋反案。” “记得。”长孙无忌点头,道:“章贼妄以苛政起兵,然后兵不过两县之地,转眼就被扑灭,虽有一时之乱,但无关大局。”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南方有乱,朕以为和南方苛政有关,又担心有江南世家居背后暗谋,所以派丘神勣去扬州盯着,丘神勣回来禀奏,整个江南世家,虽有人观望,但并无丝毫动作。” “是的。”长孙无忌点头,说道:“臣看过丘神勣的奏本,章贼的谋反事,只是他一家所为,和其他世家无有牵连,这说明江南多年治理,越发的平静。” “其实有件事情,朕没有告诉舅舅。”李承乾目光看向车外,轻声说道:“丘神勣从江南回来的时候,将章叔胤的‘皇后’押送了回来,原本一路上是用来做诱饵的,但可惜,没人上钩。” “那更说明章贼的事情没什么人参与,不然章贼也不至于那么容易被平定。”长孙无忌诧异的看向李承乾,难道…… “本来朕也以为是如此,但是陈氏最后却吐出了一个消息。”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其实章叔胤在起事之前,也是准备不足的,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打算在今年起事,但有一件事改变了他的想法。” 长孙无忌的呼吸突然凝重起来:“什么事?” “他在自家的后院井中打捞出了一箱黄金。”李承乾轻轻冷笑,说道:“就是这一箱黄金,填补了他起事的最后不足。” 长孙无忌冷静下来,问道:“陛下,这黄金既然是突然而来,那么就说明和章贼无关,也就是说有人希望章贼起事,但是又自觉他起事不可能有太大结果,所以支持他在南方搅乱一时的同时,自己抽身而退。” “舅舅说的没错。”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可惜衢州官廨在战火中被焚毁,后续很多事情就都不好查了。” “丘神勣这几个月都在洛阳,戴少卿也在洛阳。”长孙无忌看了戴至德一眼,然后看向李承乾:“陛下是让谁查的?” “大理寺丞张文瓘,朕让他在江南查了半年,如今总算是有结果了。”李承乾从匣子里面取出一块金饼递给长孙无忌,说道:“章叔胤用那箱黄金换去了大量的物资准备,但可惜,很多东西走的都是黑市,加上参与之人都死光了,很难查。” 长孙无忌默默的接过金饼。 “张卿在整个江南转了半年,最后在杭州找到了这块金饼,而这块金饼最初就是从箱子里取出来的。”李承乾微微冷笑,说道:“章叔胤用这块金饼,从杭州购买了大量的红绢,作为起事时的标志所用,张卿通过那些红绢,最后查到了人。” 丝绢不仅能够作为标志,还能够在关键的时候用作钱财。 “这块金饼。”长孙无忌低头看着手里的金饼,皱眉说道:“这上面怎么有股来自西北的味道?” 李承乾诧异的看向长孙无忌,问道:“舅舅能看的出来?” “是!”长孙无忌点头,说道:“臣年少的时候在敦煌待过一阵,打造这块金饼的人,用的是西北的手段……难道将这块金饼送给章叔胤的人,是来自西北不成?” “不是西北人,是蜀中的人。”李承乾将一本奏本递给长孙无忌,说道:“张卿还没有来得及顺着这块金饼往西北查,不过确定了是真的有人将金饼送给章叔胤之后,张卿便开始顺着四周的路线查,最后找到了一个叫吴起的蜀中客商。” “吴起?”长孙无忌顿时感到一阵好笑。 “自然是化名,但过所路引却是没有问题的,说明他花了大价钱。”李承乾抬头看向车外,说道:“吴起这个人很聪明,他先顺着长江到了扬州,然后转运河到了杭州,最后从杭州到了睦洲,翻山越岭到了衢州,将黄金扔到了章叔胤家里的井里,最后才悄然而走。” “陛下,他是怎么知道章叔胤的,他又是如何能够肯定章叔胤一定会起事,如何肯定他能造成乱子的?”长孙无忌神色无比凝重起来。 “舅舅还记得陈硕真吧,章叔胤是陈硕真的妹夫。”李承乾摇摇头,说道:“至于他是如何知道章叔胤的,恐怕还得从陈硕真的身上查……可惜,朕当时杀她杀的太快了。” 陈硕真性子倔强,有大志,李承乾不认为一点酷刑就能够让她吐露真话,所以干脆直接了当的杀了她。 “陛下做的是没错的。”长孙无忌看了李承乾一眼,说道:“若非如此,章叔胤之事,也不可能在转瞬间就被扑灭。” “嗯!”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说道:“所以此事要查,要么找到吴起这个人,要么就是从这块金饼背后查起。” “得派人去敦煌啊!”长孙无忌看向李承乾,说道:“陛下,吴起这个人怕是不好找了,他本来用的就是假的路引,又没人见过他,此事恐怕已经彻底的销声匿迹了,现在还得从这金饼来查。” “嗯!”李承乾想了想,说道:“舅舅,朕猜,此事应当和江南世家无关,若是他们,有足够的手段悄无声息的将章叔胤需要的东西送给他,根本不需要弄一个假人,绕那么大一个圈子。” “弘农杨氏?”长孙无忌面色凝重起来。 李承乾摇摇头,说道:“舅舅,世家的行事风格你还不清楚吗,他们若是投资了,没有足够的收获,他们是不会轻易离开了,像如今这样的根本就不是他们的风格,而且朝中之事他们还不清楚嘛,章叔胤根本没有任何搅乱朝局的机会。” “对朝局不熟悉,来自西北,只求在江南乱一乱,引起朝中混乱。”长孙无忌看向李承乾,说道:“陛下,这样的人满天下只有一个。” “阿史那·贺鲁。”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只有他了,对朝局不熟悉,和颉利一样,有着收买大唐逆贼的习惯,同时希望章叔胤在江南引起混乱,然后高句丽战事受到影响,而他在西突厥就能够更加的有从容准备的时间。” 长孙无忌面色凝重点头。 李承乾抬头,轻声道:“舅舅,去年荆王案发的时候,他人就在长安。” 长孙无忌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第六百三十八章 司空小心(第一更) 御驾出定鼎门。 碧空万里。 阳光普照。 左右卫,左右领军卫,上万骑兵在四野奔驰。 左右金吾卫,左卫千牛卫随行护驾。 御乘之中,长孙无忌看了对面沉静垂首的戴至德一眼,然后看向李承乾道:“陛下,贺鲁是西突厥可汗,按照朝中的猜测,他其实是应该在两三年前,就该反唐的。” 戴至德猛然抬头,惊讶的看着长孙无忌,随即又看向了皇帝。 朝中猜测,西突厥可汗阿史那·贺鲁反唐? 李承乾没有理会戴至德惊讶的目光,看向长孙无忌道:“西突厥可汗都是如此,刚归附大唐时无比恭顺,可两三年之后,开始掌握更多西突厥部族的权力,便渐生反唐之心,阿史那·贺鲁的确在几年前就走到了这一步,甚至在知道朕要东征时蠢蠢欲动,但可惜,有卫国公镇压西吐谷浑。” 戴至德终于有些听明白了。 西突厥人从来没有真心归服过大唐,所以时降时叛,而大唐也早有准备,每当西突厥叛乱的时候,大唐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出兵,然后打败他们,再立一个西突厥可汗。 这些年,局面一直掌握在大唐手里,这里光看大唐每一次战事都能够获得胜利,就知道必然如此。 另外还有丝绸之路。 丝绸之路以祁连山分为南北丝绸之路。 北丝绸之路,走张掖敦煌,过茫茫沙漠,至安西四镇。 南丝绸之路,走东西吐谷浑,最终越过祁连山西麓缺口,至安西四镇。 早些年,因为东西吐谷浑不睦,所以南丝绸之路行走艰难,只有少数商队同时打通东西吐谷浑,才能在其中畅行无阻。 但自从李靖击败西吐谷浑后,南丝绸之路就彻底畅通。 大唐对西域的控制日渐增强,而且有李靖坐镇西吐谷浑,随时支援安西四镇,西突厥的阿史那贺鲁,才不敢随意的轻举妄动。 长孙无忌看向李承乾,道:“陛下,话虽然是如此说,但我们手上终究没有切实证据能指认江南之事就是贺鲁所为,而且如今的局面,并不是适合对西突厥开战。” “朕心中明白。”李承乾点点头。 如今李勣率十万大军在平穰,其中有五万是关中精锐。 想要对西突厥开战,这五万人必须回来。 “而且如今平穰战事虽了,但十万大军在平穰,朝中的军费是一贯也少不了的,直到明年大军回归,一切才能轻松一些。”李承乾轻叹一声,道:“而且东岛战事了结,这两年天下百姓负荷不小,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不是对西突厥开战的好时机。” “陛下英明!”长孙无忌终于稍微轻松一些。 他最怕皇帝自恃安东大胜,而贸然对西突厥用兵,那么朝中这两年积极向上的势头就会被打断。 “不过朕虽然不会对西突厥动兵,但并不意味着朕不能对贺鲁做些什么。”稍微停顿,李承乾看向戴至德道:“其一,授张文瓘中大夫,领中书舍人,继续察查吴起和金饼之事,甘凉沙肃一带,必然有贺鲁的细作,找出来。” “臣领旨。”戴至德肃然拱手。 李承乾转身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明年年底的时候,高宝藏和新罗百济国王都要到长安朝见,让贺鲁也一起来。” 长孙无忌顿时抬头,看向李承乾说道:“陛下是想,若是贺鲁明年年底不到长安朝见,那么便顺势对他动手。” 李承乾淡淡的点头,说道:“从明年开始,军中各部就会依次从平穰撤回,军前粮草运输的压力虽然依旧庞大,但是在逐渐的减轻,一直到年底时,恢复往年,甚至比往年还要更加轻松。” 平穰以下,菟州各地的春耕就可以完全的展开。 虽然说李承乾免了菟州六年的赋税,但只要菟州每年丰收,朝廷就可以用铜钱在菟州收购粮食。 运铜钱可比运粮食要快要方便省力的多,而且损耗也要小的很多。 更别说菟州就有铜矿,只需要将铜运回来,铜钱运过去,朝中的付出几乎为零。 这其中还有更多可以操作的地方。 但不管如何,从军中大战结束的那一刻起,朝中的负担已经开始减弱。 “明年年底他若是不来,便说明他心虚,拒绝朝贡,正好朝中发兵,用一年的时间准备,后年秋收后动手。”李承乾拳头一握,咬牙说道:“最后用三个月的时间,彻底平定西突厥。” 御乘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长孙无忌这才开口道:“陛下谋划的确上佳,但三个月的时间是否有些短了?” 李承乾一愣,随即笑着说道:“舅舅说的是,是朕有些急切了,朕只是有些习惯了,那种大半年准备,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战事的事情了,的确不应该设置什么期限,不然急切冒进,反而容易出事。” 军中的事情,本来就应该随机应变,不应该固定程式,更不应该固定时间。 一旦有所上命,那么方方面面都会急躁起来,反而容易被人抓住机会。 “陛下圣明。”长孙无忌赞赏的点头,然后说道:“臣以为三个月到半年,时间便差不多,不过这主帅人选需要仔细斟酌。” “不错。”李承乾眼神沉了下来,点头道:“郭孝恪为人太贪,有的时候还会轻敌大意,做将可以,为大军主帅,朕看还是算了吧。” “是!”长孙无忌无奈的点点头。 龟兹一战,郭孝恪因为太贪财而被龟兹国相抓住机会,之后又因为轻敌大意,率一千人就杀进城中,如果不是薛万备关键时刻赶到,郭孝恪早就死在龟兹城了。 这件事情皇帝当时没有追究,是因为郭孝恪拼命死战,但是,自那之后,郭孝恪就一次军中主帅的机会都别想有了。 “卫国公如今虽然在西突厥坐镇,但他年纪大了,不适宜动。”李承乾微微摇头。 李靖如今已经八十二岁了,他坐在那里还好,就是贺鲁也要忌惮几分。 也正是因为有他在,西北才能够再安稳两年,大唐也才能再有两年的主动权。 两年之后他八十四了,就真的不好说了。 他要是一动,出个什么事,整个西北的局势都要崩溃。 “英国公吧。”李承乾抬起头,说道:“明年底,英国公回朝,那么休息一年,正好去西北开战,灭西突厥。” “陛下思虑周全。”长孙无忌微微拱手,然后又谨慎的说道:“陛下说的是没错,只是臣觉得,很多事情不能够太依赖英国公一个人,不然朝局容易失衡。” 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眉头微微一皱,随即他神色和缓的说道:“舅舅说的对,的确不能只依赖英国公一个人,不然东西就要失衡了,那么舅舅觉得,谁做西征大军主帅,江夏郡王如何?” “江夏郡王?”长孙无忌略微沉吟,低声道:“陛下,江夏郡王这几年多病,真要从巴蜀到了安西,恐怕要对他的身体极为的不利。” “那还有谁?”李承乾身体靠后,抬起头,神色思索,同时左手轻轻地敲击矮几。 长孙无忌突然一惊,看了李承乾敲击矮几的手,然后低声道:“陛下觉得同安郡公如何?” “岳丈?”李承乾稍微看了后面的郑霜儿一眼,让郑仁泰做西征大军主帅。 “陛下,同安郡公毕竟在安西征战过,地形熟悉,再去不难。”长孙无忌继续劝道。 “岳丈虽然是一名勇将,但是舅舅,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统领过这么大规模的战事。”李承乾摇摇头,说道:“西征大事,一旦出事,丝绸之路就会生乱,到时候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长孙无忌点点头,道:“陛下说的对,那么陛下觉得雁门郡公怎么样,前几年,他一直在南方征讨,征战杀伐的经验并不差,臣以为他此番任西征大军主帅妥当一些,反正有两年时间,足够准备了。” “梁建方。”李承乾沉吟起来。 梁建方是秦王府的老将了,征战杀伐的次数比郑仁泰多,几乎是除了东征高句丽,每一战他都参与过。 “雁门郡公若说杀人,满朝上下也没有几个能够比得上他的,但是身为主帅,他却是有几分不合格。”李承乾抬头看向长孙无忌,道:“舅舅,西突厥虽然多年削弱,但是内外动作之下,轻易就能集结二十万骑兵,这可不是西南的那些小打小闹能比的。” 长孙无忌顿时凛然起来,点头道:“陛下所言其事。” “梁建方不行,那么其他诸将,就都差不多,便是天水郡公也不行。”李承乾轻轻摇头。 “陛下!”长孙无忌拱手,说道:“臣知道陛下看好苏定方,但多年以来,朝中帅才多以多人为主,不得让军权积于一人之手,譬如李靖,李勣,侯君集,如今他们之后,帅才只有一个苏定方,多有让人不安。” 李承乾深深的看了长孙无忌一眼,思索片刻,他开口道:“薛仁贵同样是杀戮过重,薛万彻薛万备也是一样,而牛进达和李客师他们的年纪都大了,看样子,这一战只能将就了。” “陛下心中可是有了人选?”长孙无忌顿时抬头。 “嗯!”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只能让卢国公任行军大总管,梁建方任行军副大总管,然后再加上一个人任行军副大总管,其他郭孝恪,契苾何力,薛万备,薛仁贵,席君买等人为各行军总管,统领诸军,攻灭贺鲁主力。” “谁,陛下想让谁和梁建方一起任行军副大总管?”长孙无忌认真起来。 “夏州都督李德謇。”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李德謇的确资历威望不卒,但是他的能力足够,他站在一旁为卢国公出谋划策,自己又冲锋陷阵,这一战下来,应该能够有和苏定方平起平坐的资格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李德謇是李靖的儿子,而苏定方又是李靖的徒弟。”长孙无忌神色凝重起来。 “这不打紧。”李承乾摆摆手,道:“冀州苏氏和武功苏氏本身就是一脉,朕让皇后为苏卿之子选一家宗室县主为妻便是。” “皇后!”长孙无忌忍不住有些担忧的抬头。 “苏定方算是皇后的族人,李德謇还是朕的东宫亲信呢。”李承乾摆摆手,说道:“接下来的十年,以英国公为首,苏定方和李德謇紧随,其后又有裴行俭,王方翼和赵持满这些年轻一辈……” 听到赵持满的名字,长孙无忌轻轻点头,赵持满是长孙无忌的外甥,能力的确不俗。 “舅舅,可以了。”李承乾笑笑,道:“军中在培养的帅才都有如此,而其他的将才更是多不胜数,我大唐已经够幸运了。” “是!”长孙无忌点头,说道:“那么便依陛下所言。” “西突厥的战事没有那么容易,要小心,就算要对贺鲁下手,也不能让他太早察觉。”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明年让贺鲁来长安,他恐怕不愿意,说不定会让其子来,温厚以待,到了后年秋天,再突然下手。” “是!”长孙无忌拱手应诺。 “要提前对西域诸国进行拉拢分割。”李承乾摇摇头,说道:“舅舅,郭孝恪做不了这个事情,朕看,王玄策在西域多年了,升他做安西都护府长史吧,同时授太中大夫。” “王玄策。”长孙无忌轻轻点头,这么多年不听这个人的名字,他几乎都将这个人给忘了。 然而王玄策毕竟是当年在天竺,率三千骑兵,生擒敌首,斩首三千,溺死上万,献俘太庙的狠人。 皇帝当年将他安插在安西,不会就是为了今天吧。 “还有!”李承乾转头看向戴至德,说道:“戴卿,朕看,你也和张文瓘一起去查吴起的事情吧。朕觉得贺鲁若要在大唐安插细作,说不定后面还有更厉害的人物。 你出面或许会更方便些。” “臣领旨!”戴至德肃然拱手。 李承乾松了口气,看向长孙无忌道:“就这样吧,舅舅,一会祭祀嵩山之后,中书令的事情,舅舅和彭城郡公提前说一句,让他有些准备,还有,这几日约束家中子弟,可不要节外生枝。” 长孙无忌顿时神色一凛,点头道:“臣领命。” …… 长孙无忌从御乘出来,抬头看了一眼。 不知不觉中,嵩山已在前方。 站在侧畔的张阿难,低身对着长孙无忌躬身道:“司空小心!” 长孙无忌回头看向张阿难,满脸诧异。 第六百三十九章 舅舅,长久才是朕想要的(第二更) 嵩山山顶,清风拂过。 四周大鼎之中燃烧着种种纸钱,牺牲,玉帛,丝绢,化作袅袅青烟,直冲天际。 李承乾一身赤黄色衮龙袍,头戴白玉十二旒,手持金玉笏板,站在封禅台上,对着前方的祭案沉沉拱手。 他的身后是贵妃郑氏和燕王李玖。 再后面是长孙无忌,唐俭,于志宁,阎立德和郑仁泰等一干朝中宰相和无数文武群臣吧。 再往后,还有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金吾卫站在嵩山山道两侧,持槊庄严护卫。 嵩山封禅台,这里是当初先帝太宗皇帝封禅的所在。 如今李承乾来这里,自然不是封禅。 他是要借助封禅台,来祭告天地和先帝。 因为这里是整个天下除了泰山以外,距离上苍和先帝最近的地方。 潘师正和礼部侍郎窦德玄站在皇帝两侧,辅佐祭祀。 …… 天空明澈,似乎在无尽的天幕之后,还有一双双眼睛在看着他。 李承乾心中自然明白不是如此,但祭祀之事,本就在心诚,也本就是在顾后。 “父皇,平穰城破了。”李承乾忍不住心绪复杂的停顿,在他的前一世,平穰城破至少是十年之后的事情。 李治在清洗了长孙一族和长孙无忌在朝中的势力之后,经过了十年的积累,彻底的攻破平穰城。 然而仅仅不过十年,平穰城就落在了新罗的手里。 大唐耗费无数军资,牺牲无数子弟,最终却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多么可笑啊。 但是如今,他李承乾提前十年就攻破了平穰城。 足够说明,他这个正牌太子,远比李治那个冒牌货要强的多,父皇,你上辈子是真的错了。 李承乾微微低头,看向眼前的崇山峻岭,茫茫云海,轻声道:“平穰城已破,高句丽反抗大唐的力量被彻底瓦解,他们也就剩下两百万的百姓,还有新罗和百济虎视眈眈的窥伺,相信用不了几年,高句丽就会被新罗和百济所灭,那个时候做好准备的儿臣,就会下令,同时灭掉新罗百济。” 上下群臣齐齐俯首。 事实证明,皇帝的这一策略是对的。 大唐在攻下平穰城后,如果继续南下,那么面对阻碍不说,光是拖延的粮草军需,每日都会像海水一样的往外流。 而且起码预估需要两年时间,更别说日后三国一起反唐,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大唐耗尽无数,也填不尽这个坑。 还不如现在抽身一步,消化已经得到的东西,挑拨三国内乱,然后自己一步步的蚕食。 这才是灭三国最好的办法。 “英国公明年年底就会返回长安,他会来到高宝藏和其他两国国主一起到长安朝贺,儿臣会将泉盖苏文的人头祭祀太庙,同时让他们三人看着,等到了三国齐灭。”李承乾轻轻咬牙,说道:“那时,儿臣再到昭陵祭祀父皇。” 上下群臣神色肃然,认真拱手。 皇帝所说的,就是他们要做的。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手握金玉笏板,然后郑重的躬身道:“上苍庇佑,大唐江山万年,繁盛无期。” 群臣凛然,同时跟着躬身道:“上苍庇佑,大唐江山万年,繁盛无期。” “父皇庇佑。”李承乾抬起头,看着天空高声喊道:“庇佑大唐江山万年,繁盛无期。” “先帝庇佑,大唐江山万年,繁盛无期。”内外群臣,上下将士,一时间全部忍不住跟着呐喊起来。 声音在整个山谷之间回荡。 直冲上苍,弥漫旷野。 永远不息。 …… 嵩山脚下,刘德威听过长孙无忌所说,满脸惊讶。 看着御乘从侧畔而过,刘德威忍不住的沉沉拱手。 御乘之内,郑霜儿看了一眼车外,然后才看向李承乾,问道:“陛下为何提前让司空人告诉彭城郡公,这事就算不提前说,也没有什么吧?” 李承乾低头认真看着手上的奏本,然后才淡淡的说道:“现在让他知道了,他能够感谢朕一次,等到明年正旦和他说了之后,他便还需要感激朕一次。” 郑霜儿满脸不解,她不信李承乾做事这么简单。 李承乾放下奏本,然后轻叹一声道:“彭城郡公所代表的从来就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一大群从贞观而来的朝中重臣,他们会在接下来的几年到十几年间逐渐致仕。” 郑霜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道:“阿耶也已经五十三了,再过十年就六十三了。” 别看如今朝堂上,六十多的七十多的人官员不少,但实际上这些已是少有的身处高位的重臣。 随着李承乾位置的逐渐稳固,他会更多的启用年轻人。 这些老臣心中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在年龄逐渐到位置之前,他们的心中难免复杂。 “现在这时候,彭城郡公成了宰相,实际上就在等于告诉他们所有人,只要为朝廷,为朕效力的足够久,那么接下来,谁都有成为宰相的机会。”李承乾轻叹一声,道:“哪怕这仅仅是一个梦,也足够他们安心的走完最后一段路。” 郑霜儿轻轻点头。 李承乾抬头看向车外。 外面隐约传来了长孙无忌的声音。 很多事情,甚至就连长孙无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这一次东征高句丽,实际上山东士族在里面所占的比例,远比其他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更多。 刘德威不仅仅是贞观以来的老臣,同时也是山东士族最重要的领袖之一。 徐州地处河南,齐鲁,淮南,甚至还有江南的关键要地,人脉往来也有沟通南北之效。 以他为宰相,不仅能够让南方世家归心,也能那些为朝廷效力了很多年的老臣,在李承乾和长孙无忌之间更加的偏向李承乾,同时作为相当的缓冲。 很多事情,随着一场场大胜,李承乾手下的亲信,会在将来十年之后,迅速的成长起来。 到时候,别说到时候,就是现在,他们也已经开始对朝中三省六部九寺的位置,充满了渴望。 辽东大胜,只是一个开始。 但仅仅这一个开始,整个朝中的格局就都要大变。 刘德敏,刘仁轨,苏定方,崔仁师,杨务廉,还有大量山东士族子弟,都会在明年年底因为军功而得到封赏。 尤其这一次东征高句丽,借用山东士族的力量将会远远的超越以往。 一旦他们因封赏而升官,他们在朝中的话语权也会增大,到时候冲突也会变多。 刘德威,就是这里面用来缓冲的角色。 …… 贞观殿中。 李义府,许敬宗,裴炎三人,坐在右侧的廊柱之后,疾笔书写。 李承乾坐在御榻之上,看向站在殿中的长孙无忌道:“舅舅,此番回长安之后,要注意盯一下吐蕃,大唐和西突厥开战,一旦吐蕃介入,那么战事必然会无限拖延,这对吐蕃是有好处的。” “是!”长孙无忌神色凝重的拱手。 “还有,波斯王子派人到了长安,暂时先不要让他们到洛阳来,舅舅好好的找人问一问大食的事情。”李承乾摇摇头,说道:“朕可不想在和西突厥开战的时候,冒出一个大食人来。” “臣明白。”长孙无忌认真拱手。 “另外,明年科举依然不行,但到了后年,朕已回长安,科举不仅要办,而且还要大办,进士名额可能会接近五十。”李承乾轻轻敲敲御案,说道:“毕竟朝中两年没有科举,第三年必然要有所补偿,先将消息放出来,让百姓人家早做准备。” “臣领旨。”长孙无忌低头之间,神色凛然。 科举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稍不注意,甚至宰相都要倒霉。 杨师道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最后便是雍王的事情了。”李承乾目光从长孙无忌身上抬起,看向殿外,笑笑说道:“舅舅告诉豆卢家一声,让他们提早准备,明年朕回了长安,便选个好时间,将这场婚事给办了……对了,雍王府也要收拾妥当。” “臣领旨!”长孙无忌沉沉的躬身。 李承乾收回目光,看向长孙无忌,说道:“年底了,舅舅也要注意身体,事情该让下面人办的,就让下面人办,不要太操心……舅舅,长久才是朕想要的。” “臣领旨,谢陛下。”长孙无忌有些感动的认真拱手。 张阿难站在一侧,目光从长孙无忌的身上掠过,平静淡漠。 “舅舅慢行,朕就不送你了。”李承乾站了起来,认真的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际笑笑,拱手道:“陛下辛劳,臣自行便是,陛下保重,臣告退。” “嗯!”李承乾点点头,然后看着长孙无忌离开贞观殿。 …… 轻叹一声,李承乾转身看向裴炎,神色平静的说道:“传户部尚书阎立德,户部侍郎张大象,户部郎中王真儒,兵部尚书崔敦礼,吏部侍郎李乾祐,一起见驾,明年大军回朝,上下人等的升迁赏赐,必须要提前准备到位。” “喏!”裴炎起身认真拱手,然后快步转身而去。 坐在一侧的李义府轻轻抬头,然后又迅速低头。 他的面色不知觉间已经凝重起来。 第六百四十章 他李义府想要做宰相,必须要有一件大事(第三更)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黑。 李义府和许敬宗一起步出端门,宫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李义府的脚步突然停下,他转身看向许敬宗,微微拱手道:“延族兄,恭喜了,离相位不远了。” 许敬宗猛然抬头,看向李义府:“子美贤弟刚才说什么?” 李义府轻轻笑笑,然后转身大踏步的朝天津桥而去。 许敬宗立刻回过神来,跟着李义府一起走过天津桥。 坐上马车,他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想起李义府刚才说的话,许敬宗一时间心中心痒难忍,赶紧低声问道:“贤弟,刚才那事?” 李义府笑笑,目光看向车外。 夜色深沉,洛阳宵禁已起。 长街上只有远远巡逻的金吾卫和他们这一行马车了。 这个时候,李义府才平静下来,然后轻叹一声道:“司空久不在洛阳,很多事情,他都没有能够察觉得到。” 许敬宗眼神瞬间紧了起来。 随即,他很肯定的摇头道:“陛下没有对司空下手的想法,这一点为兄很肯定。” 李义府轻轻点头,说道:“司空是陛下稳定天下最大的助手,陛下又如何轻易会对司空下手。” 眼神幽转,李义府将心里的最后一句话咽了回去。 皇帝在没有找到能够取代长孙无忌的人之前,自然不会轻易对他下手。 但是,这一天终究会到来的。 “不过说起刚才的事情。”李义府稍微停顿,说道:“小弟的意思,是说司空有些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田地!”李义府轻叹一声,目光看向车外,轻声说道:“这一次大军回朝,除了官位升迁以外,勋,散官,钱帛,还有田地……尤其是田地。” “这有什么问题吗,刚才在殿中,陛下已经安排的十分妥帖了。”许敬宗谨慎的抬头,脑海中却忍不住的回忆刚才之事。 皇帝特意将吏部,户部,兵部的人召集在一起,专门商量为明年的事情做准备。 官职好说,根据军功调遣便是。 钱帛也不难,皇帝已经安排户部去计算数目,然后让少府监去铸钱。 最后是田地的事情,让户部根据立功将士的户籍,在地方安排没有授田的空余田地,去授给立功将士。 李义府轻轻摇头,看了许敬宗一眼,说道:“你老兄也是世家上等之人,怪不得对这种事情不明白。” “愚兄钝拙,还请贤弟赐教。”许敬宗认真拱手。 李义府抬头,轻声道:“延族兄,户部是根据地方州县的上报进行安排的,但是地方州县上报名单上的空余田地,你确定它们真的就是空地?” 许敬宗一愣,随即脸色微微一变。 “不仅如此。”李义府摇摇头,说道:“空不空是一回事,就算是空了,你确定就足额吗?” 许敬宗直接摇头。 隐田,倾田,这种事情,不过是地方常态罢了。 “司空就在长安,关中的田地虽然隐侵不少,但说实话,就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又多是权贵之家,彼此隐侵又能有多少。”李义府轻轻摇头。 关中的田地是最直接关系长安粮价的。 如果关中赋税不足,到了春夏,长安粮价必然飞涨。 这种事情下,皇帝一眼就能够看的出来。 当然,如果是某个被蒙蔽圣听,甚至于不愿意听民间声音的皇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司空察觉不到天下之变。”李义府轻叹一声,说道:“并州地狭,河北赋重,江南偏远,剩下的地方就不多了。” “河南,荆州和淮南。”许敬宗紧紧的咬着牙。 “从军前刚刚厮杀回来,好不容易立下军功,又好不容易得勋得爵位得地,可最后却发现,没有地,你猜那些军中的厮杀汉会怎样?”李义府神色严肃起来。 如今的大唐,除了关中和并州,其他地方的土地,账面上还算充裕,所以基本上是实封。 尤其是军功。 当年李靖灭东*突厥,授实封四百户,另有永业田三十顷,这些都是实际到手的。 可如今就不好说了。 许敬宗忍不住咽了咽唾沫,然后说道:“陛下刚才说了,军中将士的田地必须保证到位。” “就是因为无法完全保证到位,所以陛下才这么说的。”李义府轻叹一声,说道:“陛下早就有心清除土地弊政,弘农的事情就是这么前例。 如今大军大胜而归,皇帝赏赐,可偏偏不到位,这股怨气到了陛下手上,就会成为一把刀,一把会杀人的刀。” “谁?”许敬宗猛然抬头,盯着李义府问道:“贤弟,究竟是谁,会这么倒霉。” “朝中的宰相就那么几个,老兄自己算呗。”说完,李义府又摇摇头,说道:“其实也看人,有的人为官谨慎,不会轻易被人抓住把柄,有的人就不一定了。” 许敬宗低下头,细细思索,突然,他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向李义府:“难道是……” “嘘!”李义府摆摆手,说道:“这件事情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怎样,说不定是宰相,说不定就是六部尚书的一两个,反正位置是要空出来的。 不过那个时候,朝中少不定要有风波,要不了要有人弹劾,这样就需要有人站在陛下一边。” “明白了,多谢贤弟。”许敬宗长长的松了口气。 “当然,你老兄想要更进一步,其实还是稍微欠些的。”稍微停顿,李义府说道:“听说谯国公有孙女正值妙龄,老兄何不牵一牵红线。” 谯国公许绍,安陆许氏,虽然人已经仙逝,但是后人已经在朝中任职都督刺史。 杭州许氏和安陆许氏其实是一脉。 “还是当年的那件事情。”许敬宗点点头,轻声说道:“这件事情我想过,我出面不大合适。” “这是自然,老兄只需要让陛下知道你从中用心便可。”稍微停顿,李义府轻声道:“接下来的事情,其实都是默契之事,老兄心中所想陛下知晓,老兄所做陛下也知道,一切就成了。” “唉!”许敬宗轻轻点头,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李义府看了许敬宗一眼,平静的说道:“老兄这些年,资历其实是够的,但是功劳不够啊,前两个从你这个位置上走上去的褚遂良和来济,褚遂良是先帝时候的事情了,而来济,他不仅兄长是太子詹事,而且他自己也和司空走的很近。” 褚遂良的功劳,可不是许敬宗能比得上的。 至于来济,实际上还是沾了来恒的光。 来恒这些年愿意在东宫不动,就是因为他亲弟弟做了宰相。 “人各有各的路。”李义府突然很淡漠的笑笑,说道:“老兄,若说真的以军功和事功而封相,朝中的宰相有一半不合格。” 许敬宗微微点头。 其实如今朝中的很多人,都是沾了皇帝太子东宫臣子的光而已。 无非一个忠字。 “好了,不说这些了。”许敬宗摇摇头,说道:“为兄这一次若是能够更进一步,那么空下来的黄门侍郎,你老弟说不得是最有力的人选。” “不是最有力,是唯一的人选。”李义府轻轻摇头,说道:“其实真正能和我争的,只有李义琰,但可惜,陛下对他另有任用,不像我们,走的是幸进之路。” 李义府对一切看的很清楚。 宰相必起于州郡。 这句话在皇帝这里并不是说说的。 门下省好一些,可以有些破例,但中书省和尚书省必然如此。 也所以,门下省是中枢三省当中权力最低的。 他李义府想要做宰相,必须要有一件大事。 …… 岁末年底,洛阳城越发的热闹了。 百姓齐齐换了新衣,一起出门游玩。 长街上爆竹不断,一段段红绸挂在了树上。 还有在道旁已经堆好的火堆,那些是要在除夕当天,一直燃烧到第二天的。 李欣牵着马匹走上长街上,看着满眼的喜庆和欢乐,他的心也是如此。 其实长安和洛阳不差多少,尤其今年安东破平穰城,大战将了,所有人都清楚,明年能够轻松一些,所以才格外欢乐。 尤其这辽东的战事,结束的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更快。 李欣不由得感慨一声。 皇帝的手段,想来是喜欢筹备多年,积攒庞大的优势,然后以强势压人,然后加上奇招叠出。 天下间,又有何人是皇帝的对手呢? 不知不觉中,端门已在前方。 查验过腰牌之后,李欣平静的步入紫微宫。 将奏本递入通政司,李欣在承天门下,等待皇帝召见。 第六百四十一章 官职,才是一个世家身处巅峰的外象(第一更) 贞观殿中,火炉幽光。 李欣迈步走进殿中,对着李承乾沉沉拱手道:“臣监察御史李欣,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平身吧。”李承乾放下手里的奏本,有些疲惫,有些茫然抬头看了李欣一眼,然后又看向站在一侧的张阿难。 张阿难微微躬身,手指上挑。 李承乾顿时明白了过来,看向李欣,一拍额头,说道:“看朕这个记性,忙的连你的事情都忘了……张监回去传旨,年底让欣儿入北苑和青雀团聚。” “老奴领旨。”张阿难认真拱手。 “多谢陛下!”李欣感激的拱手。 李承乾笑笑,说道:“你这两年在监察御史任上做的相当不错,宗室有错,就应当弹劾惩戒,不用顾忌。” “是!”李欣面色凝重的躬身。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不要怪朕严苛,你应当明白的,皇祖父有子嗣十七人传承,父皇有子嗣十一人活到成年,朕这里也已经有九个儿子了,将来开枝散叶天下绵延虽然是好事,但是若无节制,必然于天下有害。” “陛下仁德。”李欣拱手,说道:“臣谨遵圣训。” “嗯!”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 李欣有些迟疑,但还是拱手道:“陛下,臣此番来洛阳,还有另外一事,禀奏陛下!” “说!”李承乾轻轻抬头。 “是臣的婚事。”李欣神色谨慎,说道:“臣年中在东市与一女子偶遇,情投意合,家中也无障碍,所以禀奏陛下,请陛下允许婚事。” “这是好事。”李承乾点点头,问道:“是谁家的女儿,这么幸运?” “是国子监丞独孤修文之女。”李欣拱手,一五一十的说道:“臣是后来才知是独孤家人的人。” “那么算辈分,还是你的表妹,对吧?”李承乾轻轻笑笑,说道:“好了,这门婚事朕准了,不过婚事今年不能办,等到明年后半年吧,到时候朕就回长安了,内外也能帮你操持一下。” “多谢陛下!”李欣心里长松了一口气,然后忍不住的跪倒叩谢。 “你既然到了洛阳,那就不用急着回去,买点东西带给你阿耶。”李承乾转身看向张阿难,说道:“给欣儿准备一栋不错点的宅子,赐绢三十匹,铜钱三百贯。” 说完,李承乾看向李欣,说道:“长安那边朕就不管了,日后你可能每年都要随朕东巡,洛阳有个好点的落脚地更好。” “多谢陛下!”李欣有些颤抖的叩首。 他知道,李承乾因为身份缘故,不可能在长安给予他太大的照顾,只有在洛阳,视线少些,照顾也方便些。 “好了,你去吧。”李承乾微微摆手,说道:“日后尽职尽力就好,你要知道,你的身份不同,很多事情,别人不方便不敢做的,你都是可以去做的。” “臣明白。”李欣平静的叩首,然后沉沉躬身。 “好了,待几天就回长安去吧。”李承乾轻叹一声,稍微侧过身。 “臣告退。”李欣再度叩首,然后起身拱手,缓慢的退出了大殿。 许久之后,李承乾才抬头看向张阿难,说道:“欣儿是个好孩子,他知道单纯是对他最好的保护,所以,他会尽可能去做一个孤臣,而在朕这里,他就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张阿难轻轻躬身。 “对了,稚奴还好吧?”李承乾微微抬手。 “晋王在黔州山林之中,潜心修道,不理俗世。”张阿难拱手道。 “不必那么清心寡欲。”李承乾摆摆手,说道:“在黔州当地,找一个适合的世家,嫁个女子给他做妾,好好的照顾他,顺带生些子女,他也还很年轻,将来有了儿子,也能参加科举,就像欣儿一样,虽然官位不高,但对朝廷是有用的。” “陛下仁德。”张阿难很认真大拱手。 “你亲自安排人去办,事情都要做好。”李承乾认真的盯着张阿难。 “喏!”张阿难肃然躬身。 李承乾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今日便到此吧。” 廊柱之后,李义府和许敬宗等人站了起来,微微拱手,然后告退。 李承乾起身,转身朝后殿走去。 …… 同明殿中,萧妃一身浅紫色襦裙,正在沉静的看着书本。 突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 萧姿一惊,立刻站了起来,走出内殿,对着已经来到近前的皇帝福身道:“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寿!” “嗯!”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然后微微摆手。 殿中的侍女立刻退了出去。 李承乾这才走到了内殿的短榻上坐下,目光看向萧姿。 萧姿从一旁的桌几上提起茶壶,然后给李承乾倒了一杯,说道:“陛下今日心情不畅吗?” “嗯!”李承乾轻应了一声,然后将萧姿轻轻搂进怀里,摩挲着她的手背,轻声说道:“今日欣儿入宫了,请命婚事,朕有些感慨。” “是哪家的女子这么好运?”萧姿下意识的抬头。 “是独孤家的女儿。”李承乾摇摇头,轻笑道:“应该是皇后的手笔,不然哪有那么凑巧。” 萧姿满脸惊讶。 “当然是刻意的。”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太子都已经大婚了,欣儿的年纪比太子还要大些,朕自然要照顾一切,不然何至于娶了独孤家的女儿。” 独孤家也是大唐的外戚之一,虽然李承乾的曾祖母元贞皇后已经故世多年,但这份情谊还是在的。 独孤大宝在李承乾的时候,就是他的东宫太子仆,现在是李象的太子率更令,关系自然是非同一般。 “陛下仁德!”萧姿对于李欣的事情是知道的,自古能做到这一步的皇帝的确不多。 李承乾很淡然的笑笑,然后抬起头看向萧姿,说道:“看到欣儿大婚,想到他子嗣绵延,朕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父皇有十一个儿子活到成年,而朕现在才只有九个儿子。” “陛下!”萧姿顿时听明白了李承乾的意思,抬起头的时候,眼底已经是眼波荡漾。 “哈哈!”李承乾直接抱起萧姿,朝着御榻走去。 帷帐落下,春光尽数收敛在帷帐之中。 四周的侍女全部都脸红的低下头。 …… 一夜欢愉,幽光满殿。 李承乾轻轻地睁开眼睛,指尖从萧姿光洁度后背划过,目光则是不由得看向窗外。 夜色静谧,只有偶尔之间,才有声音从宫城中传来。 高句丽之战算是暂时的结束了。 将来覆灭三国,李承乾有足够的时间从容准备。 然而后续的事情才不过是刚刚开始。 如何将高句丽的财富尽数的吸纳到朝中,然后快速的消化,这才是李承乾所要的。 金,铜。 开元通宝。 李承乾轻轻地眯起了眼睛。 河北…… “陛下!”萧姿不自觉的一声呓语,打断了李承乾的思路。 李承乾轻轻笑笑,伸手将萧姿搂进怀中,然后低声问道:“爱妃小的时候回过江南吗?” 萧姿缓缓的睁开眼睛,侧过身,有些疲惫的看了李承乾一眼,然后摇头道:“自从当年萧家北上之后,回到江南的人就很少了,不过族中在江南还有不少族人,也有联系和往来。”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有些事情爱妃可能不知道,少府在江南有一些产业,一部分是少府自己在做,一部分托在了皇后家里,还有另外一部分托在了张家,还有一部分安排在了爱妃家中。” “啊!”萧姿惊讶的抬头,说道:“此事臣妾不知啊!” “你不知是正常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办。”李承乾稍微停顿,说道:“江南的粮食,布匹,还有对海外的贸易,实际上都是他们在牵头,朕藏在水面底下,外人知道的就更少了。” 苏亶这些年从杭州刺史到扬州大都督府长史,一直都游离在朝中的视线之外。 加上他是皇后的父亲,为人安分之下,很少人刻意的去盯着他。 毕竟一旦惹怒了皇后,将苏亶弄回到长安,那才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苏亶虽然在扬州,但他的手下有很多人,王业,卫规,这些都是李承乾在东宫时的老人。 甚至于他们在贞观十四年前就调任地方了。 早就消失在朝中众人的视线之外。 “如今平穰城已破,整个东岛的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朕在想,江南是不是应该加大和高句丽的贸易了。”李承乾目光微微上抬,随后他低声问道:“俗话说,顾陆朱张,陆家和张家都和朕有关,但顾家和朱家,朕就有些不熟悉了。” “顾家还好,顾家叔父在国子监任监丞,相反朱家这几年沉寂的很。”萧姿摇摇头,说道:“臣妾知道的,就是长安这边的事情了。” “嗯!”李承乾点点头。 一个世家的底蕴,是保证一个世家持续的根本。 但只有官职,才是一个世家身处巅峰的外象。 只有官职被夺,才需要底蕴来依托。 甚至官职,很多事情都能增强世家的底蕴,甚至能够影响一方。 李承乾收回神思,然后笑笑道:“看样子,朕得找个时间,和顾卿聊一聊的。” “嗯!”萧姿轻轻的应了一声。 李承乾从侧面看,她已经累的闭上了眼睛。 李承乾轻柔的抱着她,眼中却闪过了很多事情。 …… 永惟六年,正月初一。 大朝。 李承乾一身赤黄色衮龙袍,头戴白玉十二旒,坐在御榻上。 于志宁站在满殿群臣的左上,手持圣旨,高声道:“惟永惟六年,岁次甲寅,正月丙寅,朔初一庚午日,皇帝若曰: 於戏! 致君惟善,辅德在和。 必俟三台之明,用增九鼎之重。 刑部尚书,金紫光禄大夫,彭城郡公刘德威,含和育粹,特表人师,悬解精通,见期王佐。 可中书令,散官勋封如制度。 钦此。” “臣刘德威,叩谢陛下圣恩!”刘德威从群臣当中站出,然后对着皇帝跪倒,沉沉叩首。 殿中不少官员,看向刘德威的眼神中充满了羡慕和期盼。 刘德威今日能任中书令,那么他日,他们也能。 李承乾微微抬手,于志宁继续念道:“……大理寺卿尹君,可刑部尚书;婺州刺史崔义玄可大理寺卿;太常寺丞崔综,可婺州刺史……” 第六百四十二章 有人私铸开元通宝,叫丘神勣来(第二更) 永惟六年,夏四月。 皇帝北巡。 浩浩荡荡的船队从浚县转行北上,从黄河转入永济渠。 河面宽阔,船只井然有序。 无数的骑兵在岸边来回奔驰,枪槊林立,旌旗招展。 李承乾站在楼船窗口,收回目光,看向竹帘后面晃动的人影。 那是崔鸾。 李承乾这次北巡,带了崔鸾,王幽兰和裴倩三妃。 不过这个时候,只有崔鸾在舱中,她之所以在此,也是因为她的父亲就在。 …… 李承乾转身看向跽坐在船中的崔综,说道:“朕这次北巡,其实不走是最好的,对初夏的河运,还有朝中的负担都会很少,但朕就是想到河北看看,有人说河北百姓的负担很重,只有朕亲自走一趟,才能够明白其中的艰辛。” 崔综轻轻躬身,说道:“陛下,河北百姓的负担的确不轻,但实际上多是因为战事缘故。” 李承乾微微抬手。 崔综继续说道:“早年间,因为要防备东*突厥,所以河北民间征收的赋税远比其他地方要多要杂也要重,后来东*突厥被灭,但数十万突厥人需要安置,其中不少就占了河北府兵的位置,那个时候,高句丽又在辽东蠢蠢欲动。” 辽东与河北就一线之隔。 那个时候,不仅河北道部署重兵,甚至赋税也因为要支援军中,而变得很重。 还是就是皇帝对河北没那么信任。 早些年,河北不少世族都和高句丽进行私下交易,从而获得大量的财富。 同时也有大量的消息从河北去了高句丽。 先帝被尊为天可汗之后,便对外族子民变得宽容许多,从而导致府兵当中外族的人数越来越多。 反而是河北百姓,不仅科举没有多少机会,甚至就连成为府兵,也越发的艰难。 加上种种杂税,重赋,沉重的徭役,河北的负担才会越来越重。 “陛下登基这些年,其实河北百姓的日子已经好过了许多,科举河北士子的机会多了不少,尤其是府兵,虽然是因为东征高句丽,但是大量的河北子弟成了府兵,家中的负担也少了许多。”崔综轻轻叩首,有些激动道:“如今河北百姓为未来心中充满期盼,对陛下的东巡,也是翘首跂踵,日夜企盼。” 其实有句话,崔综没有说出来。 此次朝廷东征高句丽,有大量的河北府兵调到了军前。 这些河北府兵仅仅是指河北折冲府的府兵,便是府兵中的河北人。 这种府兵多数是突厥,契丹,奚这些外族,虽然他们也为大唐征战尽心竭力,但是河北百姓对他们却没有多少喜欢。 他们去了高句丽,河北的地面一下子反而干净了下来。 虽然说因为东征,百姓的负担依旧很重,但实际上他们的心里却没有那么沉重。 李承乾轻轻点头,说道:“岳丈请起,朕此番来河北,实际上,更多的,还是推动一些在河北生活艰难的百姓去辽东,去菟州生活,如今去辽东能免三年赋税,去菟州,能免六年……算是朕尽尽心,让河北百姓的负担能更少些。” “陛下仁德。”崔综有些话想说,但还是咽了回去。 迁移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是活不下去了。 但皇帝的出发点是好的,这些年,河北百姓身上的枷锁的确松了不少。 李承乾侧身看向帷帐之后,说道:“朕此番去定州,带上爱妃,一方面是想让她回老家看看,毕竟日后这样的机会不多,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让河北百姓将朕当成是自己人,毕竟朕当年还是恒山郡王。” 恒山就在河北。 李承乾还没有成太子之前,他的封地就在河北。 虽然说那个时候,他的封地是归他的父皇管理,但那终究是他和河北的牵连。 崔综有些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他躬身道:“陛下是天下之主,于河北百姓而言,是君亦是父,只有陛下,能让河北重归安定。” “河北一直安定。”李承乾稍微纠正了一点崔综的错误,然后说道:“河北局面艰难,朕也只能一步步慢慢来,朕能做到让河北百姓一年比一年好,但没办法一口气解决所有的问题。” “陛下英明圣德,虽尧舜亦不能及。”崔从沉沉叩首。 “好了,说说江南的事情吧。”李承乾走到了中央的长榻上坐下,然后看向崔综道:“岳丈此番去婺州,务必协助衢州做好春种之事,相关物资,朕已经让杜构从杭州调送,婺州只需要出人力协助便是。” “臣明白。”崔综神色认真的拱手,说道:“崔寺卿已经之前有过交代,大理寺正崔玄籍会等臣到任之后,再启程北上。” 因去年婺州战功,崔义玄升任大理寺卿。 本来崔玄籍要升任婺州长史的,但李承乾直接下旨,升崔玄籍任大理寺正。。 但是却将崔鸾的父亲崔玄籍调任婺州刺史。 崔玄籍出身博陵崔氏,而崔义玄出身清河崔氏,双方虽有关联,但也没有那么深。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事情既然安排妥当了,那么爱卿就启程吧,婺州那边还在等着。” 稍微停顿,李承乾认真的说道:“朕最后只有一句话,今年秋,婺州的秋收必须保证。” “臣领旨!”崔综微微起身,然后拱手道:“臣告退。” “嗯!”李承乾微微点头。 崔综目光抬起,看向竹帘之后,神色认真的一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李承乾看着崔综的离去的背影,神色严肃起来。 然而,如今朝中有崔敦礼这个兵部尚书,又有崔义玄这个大理寺卿,在定州还有个前吏部侍郎崔仁师,其他各方还有许多崔氏官员,尤其之前连续两年朝中的状元都是崔氏子弟。 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人很快就能走到李承乾的身边。 崔氏,在朝中的比重越来越重了。 李承乾转身看向一畔的岑长倩,说道:“传户部侍郎张大象。” 岑长倩和上官仪同时会意的起身,拱手道:“喏!” 等到两人走出船舱,李承乾这才转身走入到竹帘之后。 “陛下!”眼中含着泪花,一身淡绿色的崔鸾起身行礼。 李承乾走到短榻上坐下,拍了拍侧畔,崔鸾这才走到李承乾身边坐下。 看着因为离别而梨花带雨的崔鸾,李承乾微微摇头,说道:“朝制,南官北任,北官南任,这是历来的规矩,多年来只有类似你的伯父那样,在战事,被特殊委任,才会到定州任职,可即便是如此,他这个定州刺史,今年就得调任。” 崔仁师任定州刺史,守定州仓,这是因为平穰战事而做的临时妥协。 有他在定州,整个河北都会安定一些。 如今平穰战事已了,崔仁师已经不适合再在定州待下去。 李承乾这一次去定州,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将崔仁师调任辽东。 同时,他也要崔家做出表率,遣一部分族人前往辽东和菟州,然后吸引更多的河北百姓前往辽东和安东。 正是因为如此,李承乾才对崔家人特别重用。 “你阿耶将来不可能只停留在刺史任上,他将来总是要受到更多的重任,你若是想要让他未来走的更长远,那么现在就需要适应离别这种事情!”李承乾侧过身,轻轻托起崔鸾的下颚。 崔鸾用力的收回眼泪,她脸上挤出笑容,对着李承乾用力的点头。 李承乾轻轻笑笑,说道:“等到了定州,朕和你好好出去走走,说不定到时候就有了孩子了,等你为人父母的时候,年月之间的变化会比你想的更快,离别在你心中就会是最正常的事情。” “是!”崔鸾有些懵懂的点头。 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崔鸾立刻收敛神色,起身福身道:“陛下,臣妾告退。” 李承乾看了一眼门口的徐安,微微摇头,说道:“无妨的,爱妃坐着听一会也可。” 崔鸾诧异的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手指按在嘴唇上,轻声道:“嘘!” …… 李承乾坐在了长榻上。 张大象跽坐在一侧,认真说道:“今年二月,第一批五千骑兵已经从菟州起行,押送从平穰缴获的大量金饰,银器,返回河北,其中还有三万斤铜。”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高句丽有铜矿,积攒下这么多的铜也是正常。” “是!”张大象点头,说道:“他们三月到了辽东,这个月初的时候,已经到了平州,估计陛下抵达定州不久,他们就能够抵达定州。” “英国公什么时候能够抵达定州?”李承乾跟着问道。 “若是快些的话,得到七月了,不过赶一赶的话,六月底就能到了。”张大象微微躬身。 “还好,到了七月就秋收了,真要耽搁了秋收,反而是大麻烦。”李承乾稍微侧身,问道:“河北春种秋收的情况怎样?” “平穰城虽然已下,有所收获,但朝中粮草运输已经很重,只是稍微减缓了一些。”张大象抬头,说道:“不过因为秋后,粮草运输至少降低一半,徭役也要减轻很多,加上臣已经将陛下今年要免租税的风声放了出去,百姓期待之中反而更有干劲。” 李承乾点点头,他今年要在河北免租税的事情,是他让张大象放风声出去的。 皇帝北巡,自然要对当地百姓有所表示。 这样在李承乾在河北的这段时间,河北的百姓就能够充满期盼。 当然,最后他必须要兑现。 一旦他食言,立刻就是滔天的反噬。 不过一旦他兑现诺言,期待了一个夏天的河北百姓,立刻就会爆发出巨大的感恩。 一件事情,轻轻操作,就能获得别人超过半年的感激。 这就是皇权手段。 就在这个时候,张阿难出现在舱门前,对着李承乾肃然拱手。 “什么事?”李承乾直接抬头。 “陛下,邢州刺史许圉师有奏。”张阿难上前将奏本放到了李承乾眼前的桌案上。 李承乾打开一看,随即,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陛下!”张大象神色紧张了起来。 “不是你那边的事情,是刑州,刑州有人私铸开元通宝。”李承乾侧身看向张阿难,说道:“叫丘神勣来。” “是!” 第六百四十三章 官,才是最重要的(第三更) 黑暗的矿山突然举起了无数的火把。 一身红衣金甲的丘神勣骑马冲了出来,长槊挑起上面的尸体,同时怒吼道:“杀!” 无数的金吾卫如同潮水一样的从他的身后涌了出来,对着对面持刀上前,满目茫然的矿山护卫杀了过去。 没有任何的宽容,没有任何的怜悯。 一句劝降的话都没有,但凡出现在大军冲锋眼前的人,全部都被斩杀。 杀戮血腥。 …… 邢州驿馆。 后院大堂。 李承乾坐在中央主位上,于志宁,高季辅,卢承业当人站在左侧。 一身浅紫色官袍的许圉师站在右侧,他的身后站着房遗直和张大象。 许圉师对着李承乾拱手道:“恶钱之事,是魏州发现,然后通知于臣,臣暗中察查之后,发现是邢州豪族淮氏私自在山中铸造恶钱,其中还有龙岗县司户参军和邢州长史曲阳的包庇。” 李承乾合上手里的奏本,面无表情的看向房遗直,问道:“爱卿是怎么发现的?” “魏州从去年秋开始,就多了许多恶钱,臣追查来源,最后查到了邢州的身上,这才联系了许使君。”房遗直认真拱手。 “嗯!”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然后看向院外。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一身红衣金甲的丘神勣大踏步走入院中。 来到大堂之中,丘神勣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道:“陛下,矿山已经清查清楚,他们利用陶坊作为掩护,前山制陶,后山铸钱,总共找到已经造好的恶钱六千贯,另外还有大量的铜器和铜条。” 李承乾立刻看向许圉师,许圉师拱手道:“陛下,这些应该是他们和铜矿山里应外合,偷出来的。” 邢州有铜矿,但铜矿山归少府管辖。 李承乾看向一侧的张阿难,说道:“传令少府,天下矿山严查,有无里外相通,私窃矿石之事,若有查实,全部斩首,追究三族。” “喏!”张阿难肃然拱手。 李承乾看向许圉师,说道:“此事也比较处置,内外涉及人等,主犯全部斩首,三族流放。” “是!”许圉师面色凝重的拱手。 皇帝对于铜钱之事异常的敏感。 一旦查实,处置极重。 “爱卿做的很好。”李承乾神色温和下来,对着许圉师说道:“遇到此种事情,就应该上奏处理,这样才能快速全面的清查。” “是!”许圉师稍微松了口气。 李承乾笑着点点头。 许圉师虽然是一州刺史,但下面有长史和地方豪族勾连,便是他想要处置也很棘手。 到了这一步,就该是更上一层的人出手介入。 很多地方刺史到了这一步了,还想着自己处置解决,最后弄的一塌糊涂。 “陛下!”房遗直站了出来,认真拱手道:“邢州恶钱之前,持续不下三年,只是近一年来尤为恶劣,这才被发现,可即便如此,多年以来,不知道多少恶钱流逝出去,臣请清查这些恶钱,然后以相当比例予以回收。” 李承乾看了房遗直一眼,随即他摇摇头,说道:“爱卿说的是对的,但做事可不能这么做。” “陛下!”房遗直有些诧异的抬头。 李承乾看向侧畔的丘神勣,说道:“派人尽快的将这里的恶钱,还有铜器,铜条全部运回洛阳,让少府加紧打造,然后送相应的铜钱到河北来。” “臣领旨。”丘神勣立刻拱手,然后转身而走。 李承乾这才看向房遗直道:“爱卿应该听说了,朕今年要免河北租税的事情。” “是!”房遗直拱手,说道:“陛下仁德。” “虽然免了租税,但是菟州依旧还需要大量的粮草供给。”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虽然的确可以从长安和洛阳调用,但朕想,河北既然有余粮,那么干脆直接在河北购买便是。” “购粮?”房遗直忍不住的问道:“从河北百姓手中购粮?”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用朝廷铸造的新的足量的开元通宝,从百姓手中购买粮食。” “那么那些恶钱呢?”房遗直依旧不忘前事,拱手道:“既然朝中有新铸铜钱,为何不直接换取恶钱?” “恶钱朕不管。”李承乾直接摇头,说道:“爱卿不妨换个角度来想,假如你的手上有一百钱,其中三十枚是恶钱,这个时候,官府一比二,甚至一比三回收恶钱,这样会导致你的手中最后只剩八十枚,或者八十五枚好钱,你愿意吗?” 房遗直一愣,下意识的摇头。 李承乾继续说道:“假如这个时候,你因为出卖粮食,又得到了一百新钱,那么这个时候,你的手上有一百七十枚新钱,三十枚恶钱,这个时候,若是官府提供换的机会,你的意愿会不会大一些。” “大一些,但不会很多。”房遗直很直接的说出了心中感受。 “那么你手上有一千枚新钱呢,而市面上又满是新钱,旧钱根本没人要,你是要将这一千枚钱里面的三十钱去和官府换掉,去花出去,还是说打算藏起来,等日后再用?”李承乾又是一番话问了出来。 房遗爱这个时候已经彻底的犹豫了起来。 “朕不会强行推动恶钱禁用的。”李承乾摇摇头,说道:“那些都是百姓用自己血汗换来的,不能够因为一句天下事,就让百姓受到损失……虽然说那是他们自己的错。” “陛下!”房遗直有些羞愧的拱手。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其实真要进行大规模的新钱和恶钱兑换,实际上真正获益的只会是地方世家,他们手上的恶钱才是最多的,而且他们也会比百姓更先一步兑换,与其如此,朕还不如不兑换。” “陛下英明!”堂中众人齐齐拱手。 李承乾抬起头,说道:“还有今年秋收之后,官府从百姓手中收取粮食,说实话,在朕看来,官府根本没法从百姓手中收取粮食,他们更多的会从世家的手里直接收粮,而世家再从百姓的手里收粮。” 众人不由得点点头,地方官吏有的时候是很懒的。 “你们说,朕用新钱从世家的手里收粮,那么世家会用新钱从百姓的手中收粮吗?”李承乾一句话,众人不由得沉沉躬身。 李承乾摇摇头,说道:“传话下去,世家从百姓手中收粮,再卖给官府,然后从中收取一定的价差利益,这朕不管,但是,他们若是敢用恶钱收粮,查出一起,重处一起。” “是!”众人认真拱手,同时忍不住的看向李承乾。 其实他们明白,即便是皇帝严格要求,官府严格执行,这种事情都是免不了的,而且事后不好追究。 “再加上一句话。”李承乾轻轻冷笑,说道:“朕会从御史台,大理寺,刑部,还有门下省,抽人去四处暗访,他们查到的结果,朕不会去直接处置,但是,这些地方世家,豪族,但凡有在朝中任职的,今年全部加一等考核。” 考绩上等,降为中上;考绩中上,降为中等;考绩中上降为中下。 基本上有这种事情,今年就别想升官了。 而且有这一条记录在,将来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影响他们升官。 越是高官,越是害怕这一点。 因为官品低的,一般都是吏部直接处置,花点钱,还能够解决,但是高品的,基本都要皇帝亲笔允许,他这边划个不字,就是长孙无忌来也没用。 这些世家的高官最知道该怎么选择,一句话传下上来,便是家中也需要认真对待。 毕竟官,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仅仅是今年,明年不免租税了,朕也就不用从百姓手中购粮了。”李承乾轻轻抬眼,目光看向众人。 “喏!”众人齐齐拱手,他们现在已经完全明白,皇帝是知道,这个世上,拥有恶钱最多的,永远是世家。 今年他们不用恶钱从百姓手中购粮,皇帝明年就不管了,自然是他们随意。 “还有。”李承乾看向于志宁,说道:“将御史大夫和刑部侍郎柳奭调来河北,全部清楚私铸造开元通宝之事,但有发现熔炉造钱事,可直接调遣府兵进行清剿。” 拥有恶钱和铸造恶钱是两回事。 前者就算是抓住了,也难说不是受害者,但是后者一旦被抓住,就是直接斩首也不过分。 而且这种事情,向来会有大量的护卫戒备,说不定就有谋反之嫌。 “好了,都去办吧。”李承乾摆摆手,说道:“朕好不容易来一趟河北,起码在朕在的时候,这里要一切晴明。” “喏!”众人齐齐拱手,然后躬身道:“臣告退。” “嗯!”李承乾淡淡的点头。 …… 等到众人离开,李承乾才轻叹一声。 起身,李承乾走入到了内房之中。 崔鸾坐在门后,然后起身将手里记录下来的纸张递给李承乾,同时认真的福身道:“陛下苦心了!” 李承乾拿过记录看了一遍,然后平静在崔鸾身侧坐下。 崔鸾很乖巧的坐下,然后微微靠进李承乾的怀里。 李承乾抱着崔鸾,有些苦涩的摇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的事情,便是朕是皇帝,也难以控制,朕能做的,就是让河北的百姓手中多攒些新钱。 这样不管是留在自己手中,还是外出和其他各州恶钱交易,他们都能占些便宜;日后家底厚实些,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他们都能有充足的底气应对。” “陛下!”崔鸾没有想到李承乾在表面底下,竟然还有这么一层想法。 李承乾笑笑,轻轻捏着崔鸾的下颚,低声道:“当然,这些都是小道了,但终究能让河北百姓好过一些……哪怕一些,事情总要一点点的做。” “是!”崔鸾的眼底已经是一片崇拜的眼波荡漾。 第六百四十四章 以宰相之位引诱(第一更) 五月,定州。 群山连绵,山林茂密。 宽阔的草原中,数百名骑兵奔驰而过。 为首的,赫然是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的李承乾。 “吁!”看向远处的行宫,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按住腰间的黑鞘长刀,侧身看向一旁的崔仁师道:“崔公,上次朕来定州的时候,一直都在行宫当中住着,始终都没有能够出来,如今总算是能够肆意驰骋了。” 自从贞观十四年断腿以来,说实话,别说是驰骋了,就是骑马,李承乾的机会都不多。 根本来讲,是他的心底已经没有了类似的欲望。 “上一次来定州,陛下是在先帝跟前尽孝,这些年陛下也多忙碌政事,那些才是正道。”崔仁师笑笑,然后略带劝谏说道:“至于骑马游猎,不过偶尔休闲之道,也不必长久为之。” “嗯,崔公说的对。”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他刚要说些什么,远处,一匹快马疾奔而来。 一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在李承乾身前停下,然后将一本奏本递到了李承乾手里,然后转身疾驰而去。 李承乾打开奏本看了一眼,随即递给崔仁师,神色平静的说道:“济州急报,济州境内两座铜矿有被人偷盗的迹象,丘神勣已经赶过去处置了,查看是否有私铸恶钱之事,想来不久之后就有结果了。” 崔仁师恭敬的接过奏本,眼神不由得微微凝重起来。 丘神勣,丘行恭的儿子。 这一家人对皇帝向来是无比忠诚,而且对于背叛皇帝的人和事,从来都无比痛恨。 丘行恭那个家伙当年直接吞了刘兰成的心肝,而丘神勣同样是杀戮极重的人。 皇帝很多事情都让他去做。 现在丘神勣到了济州,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李承乾握着缰绳,微微催马前行,目光轻轻地从崔仁师身上掠过。 对于李承乾而言,河北因为负担极重,甚至在未来成为了安史之乱的源头,所以他在处置河北事情的时候,需要谨慎。 但对于其他地方,有这种事情,最后无非就一个字。 杀! …… 树荫之下,李承乾微微向前,淡淡的说道:“恶钱的事情,虽然早就有之,但这一次却是从河北起的。” “是!”崔仁师回过神,稍微催马跟在李承乾身侧,说道:“家中臣已经吩咐了下去,绝对不会有人行此恶劣之事。” 崔仁师做过吏部侍郎,凉州刺史,如今又做定州刺史,博陵就在旁边,他的话在崔氏极重。 李承乾轻轻笑笑,转身看了崔仁师一眼道:“崔公,里外朕的做法都瞒不过你,你说,朕如此做,如何?” 崔仁师想了想,道:“张大象说,河北局面艰难,臣承认,自大唐开国以来,的确如此,而陛下执政以来,多有缓和河北矛盾之举,此番严禁私钱,怕也是为了不让豪族盘剥百姓,方向是对的。” “崔公是想说朕不过是隔靴搔痒,杯水车薪?”李承乾似笑非笑的看向崔仁师。 “臣没有那个意思!”崔仁师赶紧摆手解释。 “无妨。”李承乾摆摆手,说道:“朕做的虽然不少,但实际上,也不过是让河北百姓稍微松了口气,这一点朕是明白的,尤其是到了明年,赋税征缴还要继续,河北百姓身上的压力会再次重起来。” “陛下!”崔仁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承乾笑笑,说道:“不过有件事情,崔公却是错了。” “请陛下指教。”崔仁师神色肃穆起来。 “这天下虽是朕的,但也是天下英杰的,尤其是河北本地,更是天杰地灵,人才辈出。”李承乾轻轻催马,说道:“朕如今有心缓解河北压力,想必河北的有识之士应该能够看的出来,以后替朕出谋划策,乃至于彻底解决河北问题,他们都会做的。” 李承乾从来不是一个人,他是皇帝。 他做出一些事情,做出表率,那么天下英才自然就会跟随。 尤其是河北人。 其他人不说,只要李承乾持续的做下去,那么将来必然会有两个人全力的支持他去做。 一个是刘仁轨,一个是狄仁杰。 而且除他们两个以外,类似张大象一类的人物也不在少数。 起码在很多人的眼里,皇帝之所以这么关心河北之事,就是因为张大象在他耳边说了许多。 一个张大象之后,说不定就会有无数个张大象。 到时候上下一起努力,河北的问题,总有解决的一天。 至于早晚,那就不是他需要太操心的事情了。 …… 骑马而过树荫,李承乾摆摆手道:“好了,不说此事了,英国公现在已经到了辽东,再有一个来月就要回到定州了。朕打算让英国公回来之后好好歇一歇,然后调沈州刺史苏勖任菟州刺史,安东都护,崔公调任沈州刺史,安东副都护,如何?” “臣领旨。”崔仁师认真拱手,然后他看向李承乾道:“陛下,臣何时起行?” “不急。”李承乾微微摆手,催马向前,同时说道:“菟州新定,人口是关键,不可能完全依赖本地人和高句丽移民,不然将来轻易就能反复,所以需要移民。” “臣知道,陛下一直在推动将河北子民迁移辽东之事。”崔仁师认真的点头。 “但多年下来,效果不是最佳。”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有人说,是河北子民在河北虽然生活艰难,但远还没有到为了一条活路就背井离乡的地步。” 皇帝这句话有些诛心了,崔仁师忍不住的说道:“陛下!” 李承乾握住缰绳,继续前行道:“事实的确是如此,有选择的情况下,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迁移去千里之外。” 河北的问题就是这样,河北的百姓但凡有一口吃的,就不会去造反。 不只河北,天下百姓都是这样。 “崔公,有些事情,百姓可以这么想,但朕和朝廷百官不能这么想。”李承乾微微摇头,说道:“高句丽有两百万百姓,百济和新罗加起来,也差不多有一百万,你觉得这三百万人口,没有足够的支撑,能够安定多久?” 崔仁师想要说些什么,但有些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出。 “这几年,迁移辽东,虽然效果不是太好,但也还是有些成绩的。”李承乾轻轻笑笑,看向崔仁师,说道:“就比如崔氏,这几年就有不少人到辽东去了。” 辽东开拓,免赋三年。 百姓还在犹豫,世家便已经早就动手了。 “是!”崔认识恭敬的点头。 “苏勖在安东待不了几年,崔公,到时候,任安东都护的人就是你了!”李承乾转身看向崔仁师,说道:“有句话朕犹豫了很久,但还是说一说,有崔卿在兵部,你想要做宰相,恐怕很难,或许安东是你唯一的机会。” 崔仁师嘴唇微微颤抖,整个人已经直接懵住了。 宰相,那是他多年以来最梦寐以求的。 甚至于在当年,他都已经做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再进一步,就是吏部尚书。 但很可惜,崔敦礼比他更快一步。 当崔敦礼做了兵部尚书,那就意味着整个中枢不会再有崔仁师的一席之地。 别说是皇帝了,就是长孙无忌那些人,也不会允许有两个崔氏子弟,一个做兵部尚书,一个做吏部侍郎,两个人联手起来,甚至可能会直接威胁到整个江山社稷。 朝中能够接受崔敦礼做兵部尚书,崔义玄做大理寺卿,也没法接受崔仁师做吏部侍郎。 只要崔敦礼在朝中一日,崔仁师就完全没有回归朝堂的机会。 更别说是宰相了。 崔仁师深吸一口气,他是经历过先帝时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如今皇帝已经隐约有了先帝的风范。 宰相啊! 李靖以特进,西昌州都督,同中书门下三品。 李勣是安东道行军大总管,安东道安抚使,尚书右仆射,都是宰相孤悬在外。 如今的安东,虽然平穰城已下,但高句丽、百济和新罗还在,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会在挑拨三国内乱,最后自灭的过程中度过,这段时间是相对轻易的。 苏勖在这个时候任安东都护不难,但一旦三国齐灭,三百万人就会落在继任者的身上。 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他崔仁师。 只要他治理妥当,那么皇帝就有可能会授他同中书门下三品。 到时候,就和李靖一样,只要不回长安,他就是实打实的宰相。 甚至说不定反过来还能够压崔敦礼一头。 这是他崔仁师唯一的机会。 然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首先要控制住这三百万人,还要让他们归心。 这样,除了朝中任职的官员以外,河北迁移过去的百姓,尤其是世家子弟,将会成为除官员以外最大的枝干。 崔仁师抬头,对着李承乾拱手,认真用力的道:“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力推动河北百姓移民之事。” 李承乾点点头,神色温和的说道:“其实也不用太急,英国公回到定州之后,会随朕先去洛阳待一个月,卿处置好定州秋收之事,就去长安吧,年底大朝,很多事情正好做。” “是!”崔仁师很认真的拱手,眼神激动。 长安,他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不知道那些老家伙,有没有想他。 …… 李承乾轻轻笑笑,一夹马腹,然后高喝一声:“驾!” 骏马立刻在朝着行宫方向狂奔起来。 崔仁师,还有其他上百名卫士,立刻紧紧的催马跟上。 风从前面扑面而来。 奔驰在最前面的李承乾,抓紧缰绳的同时,眼神已经彻底平静下来。 平静的甚至有些淡漠。 第六百四十五章 能杀人的时候,他绝对不会选择妥协(第二更) 六月伏火。 定州,太公湖。 一艘楼船幽幽的行在湖面之上,后方有两艘小一些的船只缓缓跟随。 船首的黄盖之下,李承乾斜躺着看着手里的奏本。 是孙伏伽和柳奭两人同时上奏都奏本。 他们两个在定州找到了几处小型简陋的铸炉,相关人等全部下狱论罪,铸炉捣毁。 奏本里面仅仅只有几处,也查不到太多的东西,两人就开始对河北的刑狱展开察查。 毕竟一个御史大夫,一个刑部侍郎,这些都是他们该做的。 整个河北一时间噤若寒蝉。 李承乾放下奏本,轻轻抬头。 看向头顶幽蓝的天空。 铸炉估计孙伏伽和柳奭两人是不可能找到更多了。 河北的恶钱,背后实际上都是世家大族在操作,甚至是卢崔这样的顶级世族。 然而这些大族很聪明,他们不会用自己人来做铸钱这种事情的。 毕竟这种事情根本上触及到是皇帝的权力。 律法写着,私铸者,主从弃世,牵连三族。 一旦被发现和自己有关,皇帝冰冷的屠刀立刻就会落下来。 便是李承乾也是一样。 别看李承乾现在还客客气气,有商有量的和他们一起处置恶钱之事,可一旦被他发现河北世族有私铸恶钱的铁证,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动兵,将牵涉到的世族直接屠灭。 便是满朝上下,也不会有一个人出来求情。 甚至李承乾的屠刀会快的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更快。 能杀人的时候,他绝对不会选择妥协。 所以,那些世家大族向来就是将一些不相关的地方豪族推到前面上。 一旦有事情,立刻就将那些豪族彻底抛弃。 尤其在淮家愚蠢到被许圉师抓住手脚灭门之后,其他各家恐怕早就疯了一样的,将所有能清除的手脚都清除了。 要知道,皇帝来河北,不仅仅是为了巡视的,而是为了迎李勣手下的五万大军回朝的。 …… “陛下!”崔鸾的声音在甲板一旁响起。 李承乾微微侧身,一身淡黄色襦裙的崔鸾将一本奏本递给李承乾。 李承乾接过,然后仔细看了起来。 这是广州送来的奏本,广州今年的第一波粮食已经送往了安东。 虽然说如今已经有大量的士卒随着李勣一起返回河北,但在整个安东,依旧还有数万大军驻留。 而今年,李承乾又要免河北一年的赋税,自然,广州的粮食要及早的送到河北。 甚至不只是广州,李勣率军从平穰返回洛阳的每一站,张大象早就已经将需要的粮食运送到位,从而最大程度的减轻耗损。 崔鸾坐在一侧,看着李承乾认真批阅奏本的侧脸有些出神。 即便是今日出来游玩,皇帝依旧要处置大量的奏本。 甚至就连西突厥,吐谷浑,吐蕃等很多遥远地方的奏本,也都送到定州皇帝的手里。 然而这些奏本崔鸾自己也在看,她甚至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从北上开始,皇帝就开始有意的让她也开始看这些奏本。 明明很多东西,她都看不懂,可是皇帝依旧让她看。 崔鸾目光看向另外一侧,王幽兰头靠向皇帝一侧,睡的正香。 而在侧畔,一身紧身青色长袍的裴倩,手握长槊,目光看向四方,护卫皇帝。 崔鸾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好好的皇妃不做,偏偏想做征战四方的将领。 奇怪的是皇帝竟然也允许,甚至在宫里,裴倩将自己的宫里内侍的侍女,全部按军中之法管束。 皇帝反而越发的喜欢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水声从远处传来。 崔鸾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秘书丞裴炎坐着一只小舟快速的从远处而来。 很快,裴炎就已经上了大船,然后将手里的奏本呈上,拱手道:“陛下,英国公到平州了!” “终于回来了。”李承乾轻轻抬头,然后忍不住的伸了一个懒腰,说道:“走,回行宫。” 皇帝一声令下,大船立刻掉向,朝着行宫的方向而去。 …… 转眼已经是六月底。 秋风已经忍不住的在定州黄昏的天地间吹了起来。 黄盖在地上拉出长长的一道影子。 李承乾站在黄盖之下,于志宁,崔仁师,执失思力,梁建方,高季辅,李乾祐,张大象等人,站在两侧认真拱手。 远处,大军的影子还没有出现。 李承乾侧身,对着崔仁师招招手。 崔仁师上前,拱手:“陛下!” 李承乾点点头,问道:“朕在长安洛阳的时候,每年太原和定州都会有大量关于突厥的案子送到刑部,朕本来有意仔细的在定州看一看突厥人的动静,但发现他们很安分,爱卿在定州多年,你对突厥人感官如何?” 四周的众人全部神色肃然起来。 定州是大唐面对突厥人的重要关卡之一,防备突厥,历来是定州刺史的重要职责。 崔仁师想了想,说道:“陛下,自从东*突厥灭国以来,突厥诸部众人心已散,如今散居在长安内外,虽然说依旧有人心思旧国,但实际上已难成战力,毕竟承平太久。” 李承乾轻轻点头,如今的突厥人,十几个部族散居,根本没有一个有足够威望的领头人。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假,但是如今西突厥动荡,一旦东*突厥的一些人受到影响,终究是有隐患的。”李承乾微微摇头。 突厥人没有个上百年的时间,根本没办法将他们彻底的融化。 这中间还要经历大量的彼此战事,消耗厮杀。 早着呢! “所以朕始终在想,能不能将突厥人迁移到更南面的地方。”李承乾说着,自己摇摇头道:“中原的土地,我们自己人都不够,哪里还有空余给突厥人呢。” 将突厥人从草原民族驯化成农耕民族,是消灭突厥这个民族最好的办法,但可惜,这不现实。 “陛下!”崔仁师拱手,说道:“如今在菟州,还有五千突厥骑兵在苏定方的麾下效力,菟州地广人稀,若是能将一部分突厥部族也迁移过去,或许一切会容易些。” 大军东征高句丽,阿史那·忠率一万突厥骑兵相随。 平穰城陷,阿史那·忠率五千骑兵随李勣返回长安,但还有五千骑兵留在军前。 毕竟将来高句丽灭国,大军立刻就会南下,也需要突厥骑兵。 李承乾轻轻点头,说道:“虽然突厥骑兵的赏赐已经定下,但是还是可以额外的在菟州赐给他们一些不适宜的种地的地方做草场,这件事情就让刘仁轨去做吧。” 刘仁轨现在还留在菟州,没有回朝。 基本上,李承乾也没有让刘仁轨再回朝的打算了。 不管是苏定方也好,苏勖也罢,又或者是可能会去菟州接任的崔仁师,都不过是表面上负责的那个人,能让李承乾心中真正安心的,从来只有刘仁轨。 “是!”崔仁师拱手,他没有在意刘仁轨,毕竟刘仁轨虽然是皇帝的亲信,但是他这些年见过太多皇帝的亲信了。 “安东能够迁移一部分突厥人,但真正要让突厥人安定下来,还是要想办法对他们进行腐蚀,让他们更多的适应长城以内的生活,最终愿意回归草原的只有一部分,这样就能变相削弱突厥人的威胁。”李承乾轻轻地眯起了眼睛。 “陛下所言极是。”崔仁师认真拱手。 李承乾收回心神,看向崔仁师道:“当然,这些是基础,最直接的,还是要严密监视突厥人避免他们当中出现那种强横的枭雄,这就是定州刺史要做的事情了。” “是!”崔仁师拱手,他知道皇帝这话不是对他说的,他今年就要调任辽东,日后谁任定州刺史不是他该问的。 这件事情,甚至皇帝自己都不一定能够完全做主,还需要看长孙无忌的意思。 李承乾转过身,看向远处的地平线上,轻声说道:“英国公回来了。” …… 无数的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然后如同一股黑潮一样,朝着李承乾的坐在极速的涌来,但仅仅在五里之外,就彻底停下。 上百名各色战甲的将领,从大军当中直接脱出,然后朝着李承乾的位置疾奔而来。 而在李承乾的身后,密密麻麻有上千名金吾卫列队警戒。 远处的行宫,还有行宫之下的军营中,起码有上万将士各司其职。 李勣,尉迟敬德,程知节,牛进达,阿史那·忠,刘德敏,薛万备,薛仁贵,裴行俭,王方翼,段宝玄,韦待价,冯智玳等一干军中将领,一起在黄盖之前十丈处下马。 其他人各自肃然站立,只有李勣一个人大踏步的向前,来到了李承乾身前,然后单膝跪倒,沉声道:“臣安东道安抚使,安东道行军总管,李勣,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众多将领齐齐单膝跪倒,然后垂首低头。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远处的数万骑兵同时单膝跪倒,齐声高呼。 轰然的声音在整个天地之间激荡,甚至就连高空中的晚霞,似乎也受到了这个力量的冲击,朝着四面飘散开来。 李承乾站在李勣身前,看着无数半跪在地的将士。 他的心中也是不由得一阵激荡。 将士在前线厮杀,他在后方提供粮草军需,还要稳定天下人心。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难。 甚至很多时候,为了稳定,就连他都必须进行一定的妥协。 直到今天,他的大军终于回来了。 …… 深吸一口气,李承乾低身亲自搀扶起李勣,开口道:“爱卿请起,这一战历经两年,前后无数厮杀,终于功成,爱卿和诸将士功不可没,诸功自有兵部和吏部核算,今日不提那些,朕准备了美酒美食,为诸卿接风。” “谢陛下!”李勣能够感受到皇帝来自心底的欢喜,有些感动的拱手。 “不过大军之前,朕这里单独敬爱卿一杯。”李承乾稍微向后摆手。 张阿难捧着一只金盘来到了李承乾和李勣面前。 李承乾亲手倒了两杯,一杯给李勣,一杯给他自己。 “国公,这一战辛苦了。”李承乾举起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谢陛下!”李勣躬身,然后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承乾笑笑,然后朝着后面再摆摆手。 一队红衣金甲的金吾卫端着托盘上前,来到了前方每一名将领的身前。 李承乾端着酒杯,走到了众将前方,满脸感慨的说道:“诸卿平身,这一杯酒,是朕感激诸卿此番生死搏杀,来,喝了这一杯酒,我们入营,那里有更多的美酒美食。” “多谢陛下!”众将起身,然后拿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承乾品味着美酒的滋味,放下酒杯,看向远方的众将士说道:“所有众卿平身,今夜不醉不归,入营。” “喏!”轰然的声音从远处的数万将士身上同时传出。 李承乾站在黄盖之下,有些沉醉的笑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 李勣终于明白皇帝要做什么了(第三更) 月明星稀,夜空晴朗。 军营之中,篝火遍地。 无数的将士坐在矮几之后,面前摆着各色酒菜。 前方的篝火上,炖着大锅的羊肉。 里面还放着从辽东带回来的人参。 一队队袒着左臂的将士在中央的空地上,手持刀盾,在四周鼓乐的伴奏下,跳着秦王破阵舞。 一时间欢快异常。 酒过半晌,一支支杂技队伍进入场地之中,表演各色杂技,欢叫声立刻更加热烈起来。 李承乾坐在上首,看着这一幕幕,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大胜啊,大胜。 破平穰城虽然比不上灭国之功,但对大唐而言,却是最合适的。 而且,这样的功劳,加上这些立功的将士,也足够李承乾开始推动一些之前比较艰难的事情了。 …… 侧过身,李承乾在徐安的耳边说了几句。 徐安立刻拱手,走到了一侧的李勣身旁,低声说了几句。 李勣有些诧异的起身,然后来到李承乾的身侧。 徐安很快又搬了一张矮几,还有一些酒菜,放在了李勣身上。 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好奇的东西,也有些羡慕李勣受到了恩遇。 李承乾举杯敬了李勣一杯,然后才放下酒杯,低声问道:“高句丽的铜矿,爱卿去看过了,如何?” 一个“铜”字,李勣立刻肃然起来,点头道:“高句丽的铜矿的确丰富,只是一直以来,他们不善于开采,才没有大规模的开采,可是即便如此,平穰城仓库当中的铜依旧相当可观。” 李承乾微微点头,然后说道:“朕在邢州遇到的有人铸炉恶钱之事,爱卿应该知道了吧?” “臣看过邸报了。”李勣点点头,说道:“陛下处置的极为果断。” 李承乾笑笑,说道:“淮家的事情不能深查,虽然诸事都有来源,也都很清晰,但是仅仅一个少府铸办处已死的匠人死而复生,就不是淮家能够做到的。” “陛下打算继续查吗?”李勣的神色严肃起来。 如今大军归朝,皇帝如果真的要彻查的话,数万大军威慑之下,什么事情也是都能够查的出来的。 李承乾摇摇头道:“没有必要,恶钱的事情,其实多有地域限制,河北的恶钱多在河北流通,想要流到其他地方,很难。” 地方保护主义,在很多事情,其实还是很有用的。 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随便他们怎么制恶钱,朕明年打算在河北多发行一些新钱,足量的新钱。” “陛下今年在河北用新钱在民间购粮,也是如此?”李勣有些诧异的抬头。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常人做事,都是劣币驱逐良币,朕想要反过来,用良币驱逐一下劣币。” 任何东西,一旦多了,就会驱逐和他属性对立的东西。 好人多了,自然坏人就少了。 坏人多了,好人自然就少了。 “那么铜钱可能不足。”李勣面色凝重的看着李承乾。 “仅仅是在河北而已。”李承乾微微摆手,说道:“朕的目的,就是在于缓解河北百姓身上沉重的负担。” 李勣眉头一挑,他没有想到,皇帝竟然在着手做这件事情。 “其实天下百姓,谁的负担不重,只是河北的负担尤其重而已。”李承乾叹息一声,说道:“眼下还好,百姓还能支撑,但是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后,河北人口膨胀,负担又重,前途渺茫,那个时候,是要出大乱子。” “陛下远见。”李勣沉沉躬身。 其实李勣知道,先帝在的时候,魏征他们未尝没有看到这里面的危机。 不过那个时候无数内忧外患之下,这些只能够放在将来再解决。 现在,皇帝便已经开始着手了。 现在,已经是当年的未来了。 “河北的事情,需要的不仅是朕一个人,还需要朝中上下群策群力。”李承乾看向李勣,说道:“爱卿是尚书右仆射,回朝稍微歇息歇息,就开始着手在这件事情上吧,不用着急,慢慢来,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是!”李勣稍微松了口气,他就怕皇帝一拍脑门,然后要在短时间内解决。 只要有时间,就能从容,就不会出错。 另外,李勣也敏锐的把握住了李承乾话语当中一些隐晦提到的信息。 尚书右仆射,李勣回朝之后,依旧会是尚书右仆射,而长孙无忌依旧会是尚书左仆射。 这对李勣来讲没有什么,但是对于长孙无忌而言,可未必就是一件好事了。 “河北的问题,归根到底,还在于未来的人口膨胀。”李承乾收回目光,看向天空之上,然后说道:“所以,人口迁移辽东,迁移安东之事,必须坚持不停的推动,此事依旧是爱卿负责。” “臣领旨。”李勣沉沉拱手。 迁移人口的事情只要能持续的进行下去,那么以安东和辽东的广阔,足够容纳河北的人口了。 普通百姓,只要有一口饭吃,基本就不会乱来,皇帝担心的事情,发生的可能性也就不大。 “另外。”李承乾笑笑,对着李勣说道:“朝中已经两年没有科举了,明年的科举已经在准备了,朕打算多取些寒门士子,河北文教之地,进士应该不少,爱卿明年做主考,多注意一些。” “是!”李勣忍不住的起身,然后沉沉拱手道:“臣领旨。” 科举主考可不是一般人轻易能做的,一旦成为了科举主考,就等于李勣和明年考中进士的那批士子,就有了一定的师生关系,这对于李勣的未来而言,有极大的好处。 其他人看到李勣起身,然后神色激动的拱手,顿时就明白,皇帝肯定又赏赐什么了。 李承乾微微摆手,李勣这才在一旁重新坐下。 李承乾抬起头,说道:“铜钱,移民,还有科举,然后还要再加上一项府兵,短时间内应该能解决河北的一些问题,不过长时间而言,还是需要让河北的百姓富起来。 这里面就需要加强河北和高句丽的商贸往来,一步步平衡河北和其他地方的差距。” 李承乾需要的,不是做什么圣人,他需要的,是河北和其他各地尽可能的达到平衡。 剩下的,就是整个天下一起奔赴盛世。 这里面当然会有快有慢,这就是地区差异性的问题了。 “臣明白。”李勣用力的拱手。 “好了,便是这些了。”李承乾举起酒杯,再度敬了李勣一杯,然后看向前方,侧身对着徐安说了两句。 徐安立刻拱手而退。 片刻之后,无数的内侍从军营之外涌出,然后端着一只只托盘,将一枚枚金色的开元通宝放在了每一名将士的身前。 每个人只有一枚。 每一枚开元通宝的中间,都刻着一个“胜”字, 大军得胜,大战得胜。 一名士卒忍不住的拿起来,就要放在嘴里去咬。 “不用咬了,这不是纯金的金币,不过是錾金的而已。”李承乾端着酒杯站了起来,看向众人说道:“此番大战,兵部,户部和吏部已经开始考核军功,等到诸卿回到长安之后,赏赐就会发现,眼下这金币,是朕的一点心意。” 将士们神色顿时肃然起来。 如果这是皇帝个人的心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的价值,也不能仅仅从他表面上的价值来看。 “辽东大战前后三年,朝中消耗严重,便是朕这里也拿不出多少钱财来,这些平胜金币只是用来让诸卿留作纪念的。”李承乾笑笑,说道:“诸卿在定州休整三日,三日之后,起行回洛阳。这几日定州城中会有不少商贩来军营四周贩卖,有放松的,可以出去走走,但是,不许进定州城,定州可没有洛阳大。” “喏!”所有的士卒忍不住的低声笑了起来,皇帝什么意思,他们听得明白。 李承乾举起酒杯,看向所有人,然后高声道:“诸卿,朕以这一杯酒敬诸卿,同时也祝愿诸卿,日后大战能如同此番一样,前行无阻,百战百胜。” “前行无阻,百战百胜。”军营中所有人都举起来手中的酒杯。 “大军万胜,大唐万胜!”李承乾一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唐万胜,陛下万胜!”军中将士在高呼中将酒跟着一饮而尽。 夜风沉醉。 星光闪耀。 …… 御乘晃晃幽幽的前行。 李承乾站在窗口,看向外面。 天地广阔,山脉起伏。 数万大军从安东而归,皇帝定州亲迎,然后大军随同皇帝一起返回洛阳。 李承乾转身走到短榻上坐下,然后才看向两侧的众人。 李勣,于志宁,高季辅,李乾祐,张大象,许敬宗各自坐在两侧。 裴炎和李义府坐在后面。 李承乾从桌几上拿起一本奏本,递给李勣,说道:“这是河北诸州县递送上来的土地名录,将来河北府兵军功赏赐的土地都会从这里面出。” 李勣恭敬的接过,然后打开细看了起来,然而看着看着,他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抬起头,李勣看向李承乾道:“陛下,这里面的土地数目有些不对吧?” “哪里不对了?”李承乾诧异的看向李勣,说道:“户部审核,数目足够赏赐将士。” “陛下!”李勣神色认真起来,拱手道:“陛下,地方州县虽然上禀有这么多数目的土地,但实际上,这些数目兵部确实,所以往往需要地方州县多汇报一两成上来,以防不足。” 李承乾平静了下来,他看着李勣说道:“爱卿的意思,是说地方州县上奏上来的这些田地,已经被人给侵占了?” 土地,侵占? 李勣一愣。 一瞬间,他终于明白皇帝究竟要做什么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 李义府,好好干(第一更) 一句“侵占”,整个御乘之内立刻安静了下来。 李勣,于志宁,高季辅,李乾祐,张大象,还有许敬宗等人,全部惊愕的抬头。 只有李义府和裴炎,在如今的记录着。 李承乾看向李勣,神色温和的说道:“将士的军功奖赏,是一点不能少的,传话告诉军中,这是朕的话。” “是!”李勣面色沉重的拱手。 李承乾笑笑,说道:“这件事,爱卿亲自负责,一定要落实到位。” 李勣嘴唇微微颤抖,但还是拱手道:“臣领旨。” 李承乾点点头道:“大军厮杀归来,朕总不能让将士们既流血又流泪,不管任何人,伤及军中将士的利益,都要严办……朕相信,军中将士会和朕一个态度的。” “是!”李勣沉沉点头。 刚刚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将士,一旦有人侵犯了他们的利益,那么他们是绝对不会介意一刀劈下去的。 尤其是有皇帝站在他们背后的时候。 所以,这件事情一定能成,只是…… “好了,便如此吧。”李承乾微微摆手。 众人略微迟疑,但还是拱手道:“臣等告退!” “嗯!” …… “陛下!”于志宁在离开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御乘之内,他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臣有些话私下禀奏。” 李承乾看了于志宁一眼,然后看向御乘内的其他人,轻轻摆手:“都退下吧!” 许敬宗,李义府,裴炎等人,一起起身,然后退了出来。 “朕知道于师要说什么,不过在此之前,于师先看看这个!”李承乾平静的将一本奏本递给于志宁,说道:“这是去年褚卿清查弘农时查出来的隐藏土地的数目,一共是二十万亩,而这还仅仅是杨恭仁一脉。” 整个弘农杨氏,杨恭仁一脉虽然是族长,但所占不过是整个弘农杨氏一族不到三成的财富。 以此大约能够看出弘农杨氏隐藏土地数目之广。 “弘农杨氏都是如此了,更别说是天下世家。”李承乾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前方,轻声道:“你说他们隐藏了多少土地,每年又少缴了多少赋税,朝廷又损失了多少呢?” 于志宁沉默了下来,他没有想到,皇帝竟然真的将目光钉在了隐田上。 隐田之事事关天下赋税,尤其是在朝中大战,粮饷如同流水一样不停的从府库拉出去的时候,一切更加敏感。 于志宁虽然不像李勣一样身处军前,掌控十万大军,每日战战兢兢,但他是门下侍中,一样清楚要害。 所以一样每日盯着府库,唯恐哪一日突然就粮草不济,从而导致军中大哗,一场大败。 他都如此了,更别说对财税最是敏感的皇帝。 深吸一口气,于志宁拱手,认真说道:“陛下所言无差,隐田之事的确对天下损伤严重,但老臣有句话也不得不说,还请陛下准许。” 看着神色恳切的于志宁,李承乾点点头。 于志宁稍微松了口气,诚恳的说道:“陛下,隐田之事深重,然后追溯过往,隐田并非如今才有,从两汉到前隋屡禁不绝。 甚至就连先帝时也是如此,但先帝也没有大动干戈,便是因为隐田之事一旦控制不好,就会导致世家反抗,最后天下崩溃……当年杨广不就是因为这个,搜括天下人口,最终导致关中离心离德吗?” 杨广三征高句丽,三次失败,导致天下大乱。 然而真正动摇他根基的,还是在此之前的天下户地统计,最终导致关中的离心离德。 甚至于杨广最后的死,深究背后,也还是关陇门阀动的手。 于家也是陇西老牌门阀,自然清楚。 李承乾如今虽然稳坐皇位,但如果关陇门阀给他捣乱,李承乾也要为之头疼。 李承乾点点头,叹声说道:“于师的担忧朕心中明白,不然朕又何必等到现在才开始着手呢?” 李勣回朝带回了五万在战场上厮杀下来的将士,这些人就是李承乾手上最大的底气。 他很巧妙的将隐田之事和将士的军功联系起来。 一旦出现,直接到矛盾冲突是那些将士和地方世家。 五万把刀,谁人不忌惮。 必然会有人做出退让。 只有到地方压制不住的时候,才会弄到朝中,才会弄到李承乾手上。 中间终究隔了一层。 “而且,父皇当时不是没有查过隐田,只是父皇那个时候,天下世家隐田的数目并不多,所以父皇也没怎么在意。”李承乾摇摇头,道:“但近些年,天下世家隐匿土地的数目越来越大,如果再不整治,将来土地兼并疯狂,赋税将彻底无着。到时候,大军无养,官吏贪腐,四野战起,大唐将亡。” “大唐将亡”,这四、个字振聋发聩。 便是于志宁都没想到,皇帝竟然能说出这么四个字。 “陛下!”于志宁嘴唇不由得微微发白,想要说什么,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能够出来。。 他是皇帝的太子詹事,多年的太子师,又做了多年的侍中,皇帝在暗中做的一切事情,是瞒不过他的。 就比如奏本上的杨家之事。 那件案子有很多地方是说不通的,但是因为杨家的确联系了荆王和高阳公主企图谋反,所以这里面的细节没有人敢追究。 现在看来,皇帝是早就察觉到了隐田之事,而他自己加速了杨家的案子,目的就是要探底。 现在大军归来,皇帝手上有了底气,便开始动手了。 皇帝手上有五万大军,这件事情必然能做的成, 只是这里面的道理于志宁明白,但清查隐田之事事关重大,任何牵扯到其中的人,一不小心也很有可能会粉身碎骨。 …… 看着久久不说话的于志宁一眼,李承乾突然笑笑,摆手道:“朕说的有些夸张了,如今大唐刚刚从贞观盛世走过来,便是有隐田之事,放眼整个天下,也不会太严重,只是这终究是深切的隐患,若不处理,日后天下会越发的艰难。” “陛下说的是!”于志宁认真的点头,然后拱手道:“臣其实并不反对陛下清查隐田,只是此事需要小心筹措,直接将英国公这么上手,太过鲁莽。” 李承乾笑笑,颔首道:“有些事情朕还是明白的,隐田之事,或者更准确的讲,这是朝中和地方世家之间形成的一种默契,世家以权力享受特殊的待遇,甚至隐匿田产也在特权之内。” “陛下!”于志宁听出了李承乾言语当中深切的味道,赶紧拱手。 世家能够隐匿田亩,根本靠的,还是权力。 所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地方官吏如果真的狠起来,就不是一个世家能够约束的了的。 任谁也抗不过一把屠刀。 只是屠刀一起,局面就难以控制了。 “朕没有打算彻底清查整个天下的隐田之事。”李承乾平静的摆摆手,说道:“不然于师真的以为,凭借那本奏本,朕就真的就能做什么大的文章吗?” “还请陛下指点?”于志宁有些惊讶的抬头。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朕还是那句话,凡事要有度,权贵稍微享受一点特权,朕可以接受,但超过不该有的限度,就别怪朕下手了。” “是!”于志宁面色凝重的拱手。 “尤其,还有一些人家,明明没有多少权力,没有多少功勋,但却贪了太多不该他们贪的土地,甚至比一个真正的世家贪多还要多,而且他们的手段而已太粗糙,稍微一查,就是一屁股事。”李承乾拳头一重,满脸痛恨的说道:“这两种事,这两种人,是朕最不能容忍的,也是这一次要查的重点。” 于志宁有些明白了过来。 皇帝是要查隐田,但却是要查那些太贪,有没有足够能力背景支持自己这么贪的人和家族。 这么做的话,其实反而要容易许多。 “朕的意思,就是让英国公将这两种人清查出来,动点死手,然后警告他人,让其他世家主动的交出一些田地来,这样朕的面子上能够过得去,他们也不用有太多损失。” 李承乾抬起头,脸色一冷,说道:“但若是他们连这点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对朕对朝中都没有丝毫敬畏,那么这样的人,便该死。” “臣明白。”于志宁突然平静下来,拱手道:“若是有人不遵陛下,臣亲自弹劾。” 李承乾轻轻点头,然后拿起一旁的奏本道:“此事,朕这里不会有任何的额外提醒,但于师是可以想办法私底下传些消息过去,但若是在爱卿传讯之后,依旧有不加改过……” “便是他们自己该死了。”于志宁认真拱手。 “嗯!” …… 看着于志宁离开的背影,李承乾眼神微微眯了起来。 清查隐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李勣的迟疑,于志宁的担忧,都是李承乾需要面对的阻碍。 不过数万大军在手,李承乾动手又自我约束,这才让李勣和于志宁赞同过来。 借用军功清查隐田,只能用军功的名义去查,甚至都不能将隐田这两个字摆在明面上,不然不用等李承乾动手,立刻就是天下反对的局面。 而且,不能对关中动手。 于志宁实际上也是听明白了这一点,才松口的。 实际上李承乾也没有对关中动手的打算,大唐以关中治天下,关中乱了,李承乾手上就是有兵,根基毁了,他也完了。 不仅是关中,李承乾同样没有对并州动手的打算。 并州地狭,当地世家便是鲸吞田地,又能鲸吞多少呢。 这样,韦裴薛柳杨杜,长孙氏,裴氏,李氏,王氏许多大族都被排除在外。 这样他针对的目标,就是那些地方豪族,最和百姓接触的底层世家。 毕竟真正的顶级世家,都是要脸的。 虽然他们一样鲸吞田地,但他们很多时候,都通过投献,借贷,学资等等方式,让别人心甘情愿的将田地送到他们手上。 真正不择手段的,让百姓感觉活不下去的,就是那些和百姓接触很多底层世家。 他们甚至都算不上世家,手段的蛮横血腥,不知道让多少人家破人亡。 但很多时候,他们反而会将手里血腥得来的土地,通过某些隐晦的手段,送到那些真正的顶层世家手里。 这些才是那些真正的顶层世家最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的阴暗面。 从上到下。 下面的人,不过是底层打手而已。 静谧的御乘内,李承乾目光抬起,轻轻冷笑。 他现在做的,就是盯着这些打手去的。 只要不碰触这些顶级世家的直接利益,在皇帝和五万大军面前,他们会毫不犹豫将底层的打手丢出去的。 毕竟世家的习惯,从来都是不争一时,而争一世。 他们动手最疯狂的时候,无过于先帝崩逝,新皇登基这个天下混乱的关口。 剩下的就是巩固了。 于志宁就是听明白了李承乾的话意,才松口的。 因为这样,即便是有什么矛盾,也能压制的住。 这种情况,都不愿意对皇帝让步的人,只能让他们去死了。 …… 李承乾平静的抬头,喊道:“李义府!” “臣在!”一脸凝重的李义府从御乘外面走了进来,对着李承乾沉沉拱手。 “英国公要负责将士军功赏赐落实之事,你这个给事中,加上裴爽这个中书舍人,一起代表中书门下参与进去吧。”李承乾轻轻抬头。 李义府目光一挑,随即他用力的拱手道:“臣遵旨。” 李承乾看着李义府,满意的笑了,随即开口道:“你们的目的,除了协助英国公以外,尽可能的弄清楚,所涉及州县,真正的隐田之数!” “臣明白。”李义府深吸一口气,神色越发的兴奋了起来。 李承乾摆摆手,李义府这才拱手行礼,退出了御乘。 李勣和于志宁,在这些事情上,都会有所保留。 毕竟他们背后的家族,也在逐渐的一步步成为顶级的世家,所以在李承乾如今定下的框架内,他们会一板一眼的去做。 更深的,他们就不会了。 这样,李承乾能够依赖的,便只有李义府这种人。 只有他们才愿意不顾一切的从顶层世家身上啃一大块肉下来。 接下来,就看谁家更倒霉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 一代新人换旧人(第二更) 洛河幽幽,秋风肃杀。 无数的骑兵沿着两岸缓缓的朝洛阳而去。 御船之上,李承乾低头看着手里的奏本。 李勣领衔尚书省,和兵部,户部,还有吏部,加上李义府和裴爽等人,开始联系州县,协调将士赏赐涉及的地方田地之事。 整个事件已经逐渐的开始铺张开来。 与此同时,于志宁也将李承乾的话暗地里传了出去。 要求各地,务必保证给将士军功赏赐的田地充足。 李承乾手上的,就是于志宁的奏本,调遣刑部,大理寺,还有御史台的官员巡查地方。 目的究竟是要确保,在这个过程中,官员行事不得伤及百姓。 李勣带着五万名士卒从上压迫,于志宁调遣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的人从下面阻止,地方官员只能对豪族动手。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 官府真的要杀手起来,一般人还真顶不住。 更别说,后面一切都是皇帝的意思。 至于说背后更大的家族会不会介入……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舱外传来,被打断了思绪的李承乾轻轻抬头。 王幽兰,带着一名侍女出现在门口。 侍女的手里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碗羹汤。 “陛下!”王幽兰轻轻福身。 “平身吧。”李承乾微微摆手。 王幽兰起身,走到李承乾的侧畔,看到李承乾将奏折放到了一旁,她才将莲子羹放在李承乾面前的桌几上。 “陛下,如今马上就要到洛阳了,不必这么操劳。”王幽兰侧身看了身旁的侍女一眼,侍女立刻福身,然后退出了舱中。 “怎么了?”李承乾抬头,看向王幽兰。 “陛下!”王幽兰满脸幽怨的在一旁坐下,同时咬着嘴唇说道:“这一次北上三个月,可妾身的肚子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臣妾想,是不是找御医给妾身看看。” “你还小,在意那么多做什么?”李承乾一眼有些好笑,看向王幽兰,眼中满是宠溺。 “臣妾不小了。”王幽兰微微低头,说道:“陛下,萧妃已经有孕了,此番北上,陛下对崔妃也是宠爱有加……” 这一次李承乾北巡之前,萧姿已经被查出有孕。 不过因为当时北巡在即,也就没有怎么宣扬。 至于崔鸾,这一次李承乾去定州,本身那里就是她的老家。 和她在一起是最多的。 当然,李承乾对待王幽兰也不差。 不过李承乾知道王幽兰在担心什么。 轻轻将她搂在怀中,李承乾低声说道:“朕会下令让御医给你调理的,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你真的还很年轻,你说宫中的诸多嫔妃,有哪一个像你这样让朕喜欢的。” 王幽兰一直都是娃娃脸,明明已经二十多岁了,可长的还像是个十几岁的小孩。 “嗯!”王幽兰低头,然后松了口气,心底也忍不住的升起一丝得意。 常人都言,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 王幽兰反而最不担心这一点,她这幅样貌是天生的,即便是再过二十三年,依旧是变化不大。 依旧是皇帝最喜爱的模样。 “好了,回去吧。”李承乾笑笑,说道:“朕这里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等回到长安之后,今年冬天,朕带你到温泉宫去散心,反正今年朕也没有多少事情。” “真的吗?”王幽兰惊喜的抬头。 李承乾轻轻点头,王幽兰这才起身,一脸喜意的福身道:“多谢陛下,臣妾告退!” “嗯!”李承乾温和的看着王幽兰退下,他的神色才逐渐的平静下来。 今年冬天要去温泉宫的事情,李承乾没有说完。 李勣那边的事情,今年冬天反应就会出现,不少人就会来找李承乾,他还是稍微躲出去一些的好。 李承乾眼底微微闪过一丝淡漠。 …… 洛阳,紫微宫。 黄盖移动,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的皇帝,坐在御辇上,朝瑶光殿而去。 李安俨跟在一旁,低声禀奏:“军中的将士,已经遵陛下旨意,开始轮假,距离近的,可以直接归家,只需要在三日之后,回归军营便可。” 李承乾点点头。 军中的将士从高句丽厮杀而归,虽然整队跟着李勣一起返回,但是一路上李勣对军纪要求都十分的严格,将士们很少有散心的地方。 即便是在定州,李承乾也严格禁止他们扰民。 只有回到洛阳,才会稍微解开限制。 只有洛阳这样的天下大都,才能够容纳数万将士的寻欢作乐。 “秋收进行的如何了?”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 “洛阳的秋收从下个月正式开始,持续二十多天,预计今年洛阳丰收。”李安俨拱手,松了口气道:“恭喜陛下,今年天下大丰。” “天下丰收啊!”李承乾松了口气,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天下丰收,就意味着今年的秋粮能够尽可能的缴收到位。 河北方面即便是朝廷用钱来买粮,但粮多而价低,也能保证有足够的粮食进入库房。 “今年虽然丰收,但朝中依旧要留出一笔钱去收购粮食,不能让粮价太低了。”李承乾稍微叮嘱了一句。 “是!”李安俨认真点头,这里面的道理,当年房玄龄和魏征,已经和先帝说的很清楚了。 “英国公和于师既然已经动起来了,百骑司那边也把一些民怨极大的豪族移交过去吧,也正好看看,各方面的态度和办事能力。”李承乾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喏!”李安俨肃然拱手。 李承乾不再说话,现在还没有到百骑司出面,直接密裁的时候。 不知不觉中,御辇已经来到了九州池畔。 李承乾在瑶光殿侧下了御辇,然后迈步走上台阶。 殿中,王幽兰,薛兰迪和裴倩三妃,还有薛仁贵,薛万备,裴行俭,王方翼,段宝玄,韦待价等人,全部起身道:“陛下!” 李承乾走到了中央的御榻上坐下。 王幽兰坐在他的身侧。 薛兰迪和裴倩坐在平陛两侧。 其他诸人,坐在丹陛之下。 李承乾微微抬手,说道:“众卿都坐吧,今日是家宴,不必过于拘礼。” “喏!”众人齐齐拱手,然后才在位置上坐下。 李承乾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然后举起酒杯道:“此番大战,诸卿功劳俱都不小,朕已经简单看过,相关赏赐回到长安之后会正式下发,今日朕先敬诸卿一杯。” “多谢陛下!”众人齐齐拱手,然后举起酒杯道:“敬陛下,陛下昌盛,大唐万年。” “嗯!”李承乾直接将一杯酒直接饮尽。 王方翼是王幽兰的堂兄,血脉最近的那种。 裴行俭和裴倩是同一房,血脉也不远。 薛兰迪和薛万备的关系要近一些,和薛仁贵稍微远一些,毕竟如果不是辽东大战,薛仁贵几乎已经沦为寒门。 这些人,全部都是李承乾将来依赖的重将。 放下酒杯,李承乾笑笑,开口说道:“此番朕让诸卿去安东历练,想必都有所收获,谁先说一说!” 这一次,裴行俭,王方翼,段宝玄,韦待价他们这些年轻人去军前,基本都是李承乾一手安排的。 目的就是为了他们能够更快的成长,然后独当一面。 刘仁轨,高侃,李谨行,被李承乾留在了安东,他们将来是安定安东的主力,有他们在那边,李承乾就不需要太过操心。 但是西域,西突厥…… “陛下!”段宝玄看众人犹豫,最后直接站了起来,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战场行军,除快速凌厉,内外切割以外,还要奇正相合,这样才能够最快,最省力,同时也能最安全的获得大胜。” 李承乾一听这话,就知道段宝玄一定是受到了雷电轰城的影响。 利用纸鸢引雷霆而下,直接轰击城门,这种手段以前简直闻所未闻。 当他在战场上出现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受到了影响。 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说道:“不错。” “谢陛下!”段宝玄松了口气,然后躬身坐了下来。 看到段宝玄拔了头彩,王方翼跟着站了起来,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军中大战,当因敌制宜,抓住敌人的弱点要害,然后利用各种手段,外压内逼,最后一举破之。” 李承乾缓缓点头,说道:“不错。” “谢陛下!”王方翼拱手,然后坐了下来。 李承乾最后看向了裴行俭。 裴行俭站了起来,其他人已经说了很多,他想了想拱手道:“陛下,臣以为破敌不仅需要观天时天象,内外人心,最重要的,是要有自我大势,一旦有了大势,胜败便皆掌握在我手。” 裴行俭一句话,段宝玄,王方翼和韦待价全部敬业的抬头。 裴行俭这话,不仅是堂皇正气,甚至还有一种强横阳谋,让人无法抵挡的感觉。 “很好!”李承乾轻轻点头,看的出来,裴行俭是真的从苏定方和李勣身上学到东西了。 “谢陛下!”裴行俭拱手坐下。 李承乾举起酒杯,说道:“卿等此番经验诸事,不久之后就有大用,期间当磨砺自身,不可懈怠。” “喏!”众人齐齐起身,肃然拱手。 …… 八月下旬,帝辞洛阳。 定鼎门大街上,无数百姓叩首在地,恭送皇帝回长安。 皇帝这两年在洛阳,洛阳百姓很是享受了一番帝都子民享受的待遇。 现在皇帝要离开了,他们自然是万分不舍。 李承乾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骑马行在最前,长剑悬在马侧。 他的目光在定鼎门大街两侧不停的扫视。 他在洛阳两年,洛阳内外的确变了不少。 很好,百姓归心。 明年时候,他正好再来。 朝中的权力格局正好逐渐的东移。 第六百四十九章 父皇,儿臣距离完成你的所愿,不远了(第三更) 秋高气爽,渭水幽幽。 巨大的御船停在了长安东门码头之上。 码头上,无数红衣金甲的金吾卫牢牢的守卫两侧。 更多的军中士卒从两侧,朝着长安城中的军营而去。 长槊林立,旌旗招展。 森严的氛围之下,太子李象,还有长孙无忌,马周,来济,张行成,李元昌,李慎,李福,张士贵,契苾何力等长安所有文武百官,全部站了在御船之畔。 一身黑底金丝长袍的李承乾,手按长剑,然后平静的从御船上走了下来。 岸上所有人,同时拱手道:“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平身吧。”李承乾微微抬头,然后走到了御乘之上,神色淡然的说道:“回宫。” “喏!”长孙无忌、马周等人齐齐躬身,然后各自翻身上马。 李勣,唐俭,于志宁,阎立德,尉迟敬德,程知节等人,从后方而上。 其他人各自按官位汇入队列之中。 太子骑马行在御乘之侧。 长孙无忌和李勣两人跟在御乘之后。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春明门进入长安城。 李勣虽然目视前方,时不时的,也用眼角余光轻轻扫过长孙无忌。 他的心中微微一沉。 长孙无忌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主动提出过要卸任尚书左仆射。 这一点,从皇帝在定州说的那些话,就能看的出来。 皇帝似乎也没有太多的意见,然而有些事情不能这么看。 大军获胜而归,无数人需要奖赏,不知道多少人会因为军功而官升一等。 然而,最上面的尚书左右仆射却始终不动,这就让皇帝,还有整个朝廷,在辗转腾挪之间失去了很多空间。 到最后,矛盾必然会累及到长孙无忌的身上。 将来必然会出事。 李勣的目光小心的落在了御辇之上,他有些怀疑,皇帝究竟有没有看到这一幕。 皇帝最是深谋远虑,三年之前的布局,到现在才彻底的拿出来,城府和手腕已经有了八分先帝的风采。 李勣轻轻点头,他瞬间就明白,皇帝在故意纵容。 长孙无忌一派的势力太强,想要瓦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里面,就需要借助一些特殊的事情。 至于这件事最后会造成什么后果,李勣也不敢说。 先帝当年就最擅长这些,刘洎的死,就是明证。 李勣脸色微微严肃起来。 每一次大战而归,大军主帅都少不了要被弹劾,从军纪不严到意图谋反,林林种种,总是少不了的。 …… 大街两侧,密密麻麻的跪倒了无数百姓。 皇帝回朝,自然百姓跪迎。 李承乾还有没有先帝那样的威望,但是几次大军征战大胜,他的威信自然不必多说。 他这几年不在长安,虽然百姓生活轻松了不少,但对于帝都子民而言,皇帝不在帝都,就等于这个帝都空有其名。 尤其是到了岁末年底,皇帝不在长安,很多往年长安的气氛没有有了。 如今皇帝回归,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李承乾坐在御乘之内,目光轻轻从长街两侧扫过,于他而言,同样是熟悉的感觉回归。 御驾从长街而过,然后从朱雀门入皇宫,但这个时候,皇帝没有直往承天门而去,而是转行东行,直往太庙。 高句丽大战两年,一举而破平穰城。 无数的将士征战沙场,死伤无数,最终杀死泉盖苏文,最后彻底抵定战局。 还有其后的战争赔款,无数收获,李承乾都是要祭告先帝的。 昭陵不方便去,但太庙近在咫尺。 在无数禁卫士卒拱卫下,李承乾带着文武百官,军中立功将士,还有从回朝以来,一直都没有现身的高宝藏,金春秋和扶余义慈三国国王,内外耆老,各国使节,一起来到了太庙之前。 太庙令李奉慈站在贡案一侧。 贡案上摆满了各色贡品。 薛仁贵神色肃穆的捧着一个黑色匣子,来到了贡案之前,然后将匣子直接放在了贡案上。 匣子里面放着的,是泉盖苏文死前穿着的一套战甲。 李承乾没有让李勣将泉盖苏文的尸首运回长安来。 日后,他还需要泉家三兄弟为他效力,覆灭高句丽,这一点人心他还是要收买的。 李勣带着手下亲卫,押着泉男建,泉男产和泉男生三兄弟,还有无数的高句丽权贵俘虏,来到了贡案之前,跪倒在地。 他和薛仁贵一左一右,站在两侧。 李承乾这个时候,才从百官诸王和俘虏的中间走过,走到了贡案之前。 李奉慈将三支点燃高香送到了李承乾手里,李承乾这才对着整个太庙,沉沉拱手,最后开口道:“昔重华嗣德,格于文祖,高密陟后,至于神宗,盖所以敬履端之元,申孝享之道。 嗣皇帝,臣,李承乾,嗣宝六载,允膺休命,欢洽人灵,庆溢宗社。 今日有安东道行军大总管李勣,率麾下诸将,攻破平穰城,灭逆臣泉盖苏文,归政高句丽王高宝藏,今日率高句丽王高宝藏,新罗国王金春秋,百济国王扶余义慈,押送诸俘,献祭太庙,以告诸祖。 以求诸祖庇佑,大军征伐,无往不利,江山万年,繁盛无期。 盛飨!” 说完,李承乾沉沉躬身。 “请诸帝庇佑,大军征伐,无往不利,江山万年,繁盛无期。”内外诸臣,这一刻齐齐跪倒,高声道:“盛飨。” 李承乾起身,将手里的高香插入香炉。 看着香气袅袅,他再度轻轻躬身道:“父皇,儿臣距离完成你的所愿,不远了。” 转身,李承乾看向所有人,高声道:“众卿平身,朕让人在两仪殿准备了美酒美食,一起共享,以贺大胜。” “喏!”所有人齐齐起身。 …… “恭贺陛下!”内外群臣站在两仪殿两侧桌几之后,拿起酒杯,对着李承乾肃然拱手。 “饮!”李承乾举起酒杯,然后一口饮尽,坐在他旁边的苏淑也是一样的动作。 李象站在丹陛之下,李厥站在他的左侧。 放下酒杯,李承乾抬手道:“都坐吧。” “谢陛下!”群臣这才躬身走了下去。 李承乾抬头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诸卿的封赏都准备好了吧。” “都已经准备好了,等陛下于九月大朝册封。”长孙无忌起身,肃然拱手。 这一次高句丽大胜,十万大军征战两年,内外群臣齐心合力,所有人都是要有所封赏的。 李承乾点点头,然后抬头道:“泉男生。” “罪臣在。”一身白衣的泉男生从殿外迈步而入,然后走到殿中沉沉跪倒叩首。 大军征战而归,首先封赏的不是军中将士,而是被俘虏的敌国酋首。 泉盖苏文死了,现在应该泉男生受封。 这样将整个高句丽一战彻底定论。 “你父违逆天伦,弑杀国君,又囚禁新君达十年之久,天兵之下,又负隅顽抗,这才有身死人亡之局。”李承乾看向泉男生,问道:“你可知罪?” “罪臣罪孽深重,请陛下降罚。”泉男生沉沉的叩首在地。 李承乾目光抬起,扫了一眼一旁不甘的高宝藏一眼,然后淡淡的说道:“知罪就好,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今日封你为玄菟郡公,同太仆寺员外卿,于长安安居。” “臣谢陛下,陛下万寿万疆,大唐万年无期。”泉男生跪倒在地,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 他知道,自己如今,几乎等同于是亡国国君的待遇。 但他实际上并不是亡国国君。 然而从这个细节,能看得出,他父亲的判断是对的。 大唐从来就不是以灭他泉氏一门为主要目的的,他们真正的目的在于高句丽,他们要灭的也是高句丽。 而他泉氏一门,在这其中将有极大的作用。 做到这一点,他泉氏一门就能在大唐彻底的扎根下来。 想起泉盖苏文在最后关头,不顾一切的冲向薛仁贵,然后却被薛仁贵一槊跳杀的画面,泉男生就忍不住的低声哭泣起来。 “好了,平身吧。”李承乾抬手,然后说道:“殿尾赐座。” “谢陛下!”泉男生这才起身,然后抹了抹眼泪,在殿尾恭敬的坐了下来。 李承乾转身,看向另外一侧的高宝藏。 此刻的高宝藏正一脸咬牙切齿的看着泉男生,如果不是他泉氏一门谋反,高句丽何至于丢掉一半的领土。 而且是名正言顺的。 大同江以北,彻底的不再属于高句丽。 自从那一日李勣逼他签下草本,之后又在百济和新罗的见证下签署了正式条约。 大同江以北,高句丽再也要不回来了。 李承乾的目光从金春秋和扶余义慈大脸上扫过。 对于扶余义慈来讲,虽然说如今大唐依旧陈兵大同江北,但是能看得出,大唐已经没有了南下攻伐的打算。 这样对于百济来讲已经足够了。 有高句丽挡在前面,百济就不用担心大唐的威胁。 只是这一次从高句丽身上划走了几座城池,让扶余义慈心中有些不安,因为这样一来,百济和高句丽之间,就再难善了了。 相比于扶余义慈,金春秋神色却平静许多,只是看向高宝藏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仇恨。 能看得出来,对于大唐没有彻底灭亡高句丽,他是多少有些失望的。 不过不同于之前善德女王和真德女王和大唐的良好关系,金春秋和大唐之间的关系就有些疏远。 他甚至察觉,在大唐和百济之间,隐隐有某种他不知道的联系。 李承乾神色淡然的将这一次看在眼底,然后他转身看向长孙无忌:“舅舅,年底时候,召诸国国王来长安朝会的圣旨发出去了没有。” 长孙无忌拱手,说道:“回陛下,发出来了,西突厥和吐蕃也都全部送到了。” “嗯,这样就好。”李承乾平静的抬头。 一侧的金春秋心里却莫名的动了一下。 第六百五十章 针对西突厥的战略部署(第一更) 夜色笼罩,宫城明亮。 李承乾坐在御辇上,缓缓的朝献春门而去。 李安俨无声的出现在一旁,拱手道:“陛下,兵部已经将各卫将士全部送回到军营之中,长安城中各坊,千牛金吾,长安万年,大理寺刑部,各暗线已经重归掌握,臣今夜值守玄武门。” 李承乾轻轻点头,说道:“辛苦了。” “喏!”李安俨拱手,然后退入一旁的黑暗之中。 李承乾重归长安城,第一个要做的,就是重新掌握长安十六卫,长安城百骑司的一切内线,然后是皇宫。 玄武门在手,内外禁卫,还有承天门,朱雀门就全都在李承乾的掌握之中。 一夜之间,无数的消息会密密麻麻的送入到李安俨的手里。 有他在,除非极端严重的事情,一般是不会打扰李承乾的。 这样,李承乾也能睡个好觉。 立政殿外,御辇落下。 张阿难在一旁拱手。 李承乾轻轻点头,然后迈步走入殿中。 …… 立政殿中,李承乾双臂张开,任由苏淑带着手下侍女,脱去他身上沉重的外套。 这个时候,李承乾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一日之间,他喝了许多酒。 尽管在后面已经被换成了水,但依旧有些难受。 苏淑搀扶着李承乾走到了一侧的长榻坐下,然后才看向李承乾问道:“陛下明年还要去洛阳吗?” “去的。”李承乾直接点头,说道:“朕想日后每年去洛阳成为惯例,这样山东的民心就会安定一些。” 山东不是太行山以东,而是崤山以东。 正是因为以崤山作为分界线,所以杨氏,裴炎,薛氏,柳氏,也都能列入关中门阀。 李承乾抬头看了有些担忧的苏淑一眼,笑着说道:“皇后若是想去洛阳走走,明年就一起去,长安交给舅舅和太子不会有事的。 再说了,朕当年不还是一个人镇守长安。 太子已经成婚,是时候多历练了。” 李承乾的母后文德皇后,很早就过世了。 所以以前皇帝东巡,李承乾都是在朝臣的辅佐下,镇守长安。 苏淑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道:“臣妾还是算了吧,太子一个人在长安,安稳倒是安稳,臣妾就是怕有人将他带坏。” “咦?”李承乾抬头,问道:“怎么,出事了?” “倒也没有什么,无非就是跟着太子的那些孩子都大了,难免有些言语糊涂。”苏淑摇头,说道:“不是什么大事,臣妾已经发落了几个,禁止他们再入宫了。” “嗯,皇后做的是对的,太子现在还不成熟,不能太被影响,不然一旦误入歧途,想要纠正回来就难了。”李承乾轻轻躺下,然后问道:“朕不在长安这两年,长安城还算安分吧。” “大局是好的,臣妾的书信上都又讲。”稍微停顿,苏淑说道:“不过也有一些小事,让人心烦。” “什么事?”李承乾稍微侧身。 “是福昌儿的事情,长安城已经议论永康公主的婚事了。”苏淑忍不住的微微摇头。 李承乾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他稍微坐起,然后看向苏淑道:“皇后,你我都是过来人,都明白,女子过早成婚,这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朕从来没让福昌儿早成婚的打算,起码要等到她十六岁。” “所以,十五岁订婚,十六成婚?”苏淑轻轻抬头。 “嗯!”李承乾认真点头,说道:“朕不介意皇后先挑着,但最后的人选,必须朕定。” “放心,知道陛下疼爱女儿。”苏淑在李承乾身边躺下,然后看着他说道:“陛下这一次去洛阳,为何一个女子都没有带回来?” “朕在洛阳每日不少算计粮草,就是算计战事,哪有时间胡乱思想。”李承乾伸手捏了捏苏淑的鼻子,然后转口问道:“对了,豆卢家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就等陛下定下婚期了。”苏淑抬头,直直的看着李承乾。 “十一月初吧。”李承乾想了想,说道:“欣儿先办,低调一些,诸王府通知一声,谁愿意去就去。” “好!”苏淑轻轻点头,她知道,皇帝想来待李欣很好,这一点从李欣少年时就是如此。 李承乾继续开口道:“等到了厥儿大婚之后,你我就去骊山转一转,歇息一段时间。” “好。”苏淑轻轻笑了。 李承乾抱着苏淑,低声道:“这一次去洛阳,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萧妃怀上了,皇后,象儿和厥儿先后大婚,福昌儿也不远了,皇后你说我们要不要再生一个孩子,免得你平日寂寞。” “陛下!”苏淑刚刚开口,便察觉李承乾的手已经在她的后背上转了起来,顿时大羞:“陛下!” …… “恭喜陛下!”长孙无忌和李勣站在太极殿中,对着李承乾郑重拱手。 “同喜同喜。”李承乾笑着摆手,然后说道:“看来朕的想法是对的,崔妃回了一趟定州,水土舒服之下,竟然真的怀上了……看样子,找个时间,朕得去太原一趟。” 长孙无忌轻轻抬头,稍微松了口气。 修仪王氏,出身太原,她也是柳奭的外甥女,而柳奭又是长孙无忌的亲信,皇帝宠爱王氏,满朝上下皆知。 这很好。 “陛下子嗣绵延,这是天下幸事!”李勣站在一旁拱手。 李承乾笑笑,说道:“好了,不说这个了,说说贺鲁的事情吧,你们说他年底会来长安吗?” “不会!”长孙无忌和李勣同时拱手。 李承乾看了两个人一眼,微微抬手。 长孙无忌率先开口,说道:“衢州的谋反案查的已经很深,越来越多的线索指向沙肃二州,而能够在敦煌左右做文章的,只有西突厥,所以此事八九成是贺鲁做的。 他只要有一分的做贼心虚,他就不敢来长安。” 李承乾抬头看向李勣。 李勣拱手,说道:“陛下,就算是没有衢州的谋反事,贺鲁如今已经掌握西突厥五部,东厢三部,西厢两部,实力已经威胁到了丝绸之路,相反,为了丝绸之路,朝中也需要开始对西突厥进行肢解,贺鲁野心已起,他不会让自己有一点风险的。” “说到底贺鲁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贺鲁了,局势已经不会让他来长安了。”李承乾侧身看向李勣,说道:“英国公,开始筹划战事吧,此战以卢国公为行军总管,梁建方,郭孝恪,契苾何力,李德謇为四路总管,加薛万备,薛仁贵,席君买和裴行俭为前锋大将,统五万大军,加回纥诸部,齐灭西突厥。” “喏!”李勣认真拱手,这次大战的人选是皇帝和长孙无忌一起商定的,之前已经和李勣说过。 不过人选归人选,大军的具体行军时间和行军方略,都需要所有人一起商定,李勣总领此事。 稍微抬头,李勣拱手道:“陛下,此战虽然必行,但恐怕很难一战而斩贺鲁。” “继续说。”李承乾微微抬头。 李勣躬身,说道:“陛下,草原广阔,草原部落和骑兵都可以随时游移,不似高句丽有城池可以作为牵累,所以想要一举绞杀贺鲁并不容易。” 李承乾轻轻点头,说道:“朕明白,当年卫国公袭杀颉利,甚至已经杀到了他的牙帐,但还是被他给跑了;后来爱卿灭薛延陀,也是几次出击,才彻底灭了薛延陀。” “是!”李勣拱手,说道:“所以,臣以为,这一战不应当以灭杀贺鲁为主要目标,而是应该以雷霆之力,找到贺鲁手下的主力,彻底的击败和绞杀他们。” “继续。” “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在此基础上,分化西突厥东西两厢十姓部落,甚至可以许诺另选可汗,到时候,贺鲁手下必然纷纷背叛。”李勣眼神带出一丝狠辣。 西突厥分东西两厢十姓部落,东厢五咄陆部,驻牧在碎叶川以东;右厢五弩失毕部,驻牧于碎叶川以西。 因为东厢距离大唐较近,所以东厢五咄陆部受大唐的影响最深。 实际上阿史那·贺鲁本身就是大唐推举出来的西突厥可汗。 所以,他在东厢五咄陆部的影响最深。 然而,不同于右厢五弩失毕部的坚定反唐,东厢五咄陆部不少人都是臣服大唐的。 或许因为贺鲁的一时兵锋而有所屈服,可一旦贺鲁兵败,五咄陆部必定率先背叛他。 至于右厢五弩失毕部,贺鲁一旦战败,他们对他也不会太好。 “最后便是第三步,追杀贺鲁。”李勣微微抬头,说道:“臣以为,到时候甚至都不用大军出动,只要陛下一纸诏书,整个西域都会联手去绞杀贺鲁,说不定就会有人亲手将贺鲁的人头献上。” “便如此吧。”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 “喏!”李勣拱手,然后退下。 长孙无忌目光轻轻扫了李勣一眼,心中叹服,对于这种行军大战的布局,他是真的不如李勣。 …… “西边的战事就这么暂时定下。”李承乾点点头,然后说道:“将士的封赏情况,推进的如何?” “陛下,诸州县已经回函,会确保将士军功所授土地足够。”李勣认真拱手,神色凝重,便是他也不知道这些回奏的公文里面,有多少是能够信的。 “嗯!”李承乾平静的点头。 李勣隐晦的看了长孙无忌一眼。 长孙无忌神色平静,一句话也没说。 就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其中的风暴一样。 李勣顿时就明白,这件事情,长孙无忌是默许的。 不过想想也是,皇帝最后的手笔都落在了山东之地,长孙无忌会反对才怪。 尤其这一次大战归来,不少山东子弟都要封赏升官,山东之地自己腾出地方正好。 “还有!”李勣伸手将一本奏本地上,说道:“这是臣和赵国公,还有吏部,户部,兵部,核对过的五品以上封赏名单。” 五品以下的,也就不需要皇帝亲自过目了。 张阿难走下丹陛,从李勣手上接过奏本,然后送到了李承乾手上。 李承乾打开。 第一行是长孙无忌进位司徒,李勣进位司空,仍领尚书左右仆射事。 李承乾摇摇头,说道:“英国公的安东道行军大总管,安东道安抚使和菟州刺史的职位不必免去,先保留。” “喏!”长孙无忌和李勣同时拱手,这没有什么,不过是给李勣多发些俸禄而已。 李承乾继续往下。 左武卫大将军、琅琊郡公牛进达,加授特进,授镇军大将军。 水军总管刘德敏授水师都督,加授冠军大将军。 左屯卫将军苏定方,升左屯卫大将军,安东都护府副都护,加授怀化大将军,武邑县公。 右领军卫中郎将薛仁贵,升任左金吾卫将军,授龙门县男。 李承乾目光微微抬头,薛仁贵亲手斩杀了泉盖苏文,加上前左金吾卫将军左匡政致仕,所以,薛仁贵升任左金吾卫将军。 奏本当中,接下来,薛万备,阿史那·忠,薛万彻,高侃,李谨行等人都有封赏。 不过这里面也有一些李承乾不满意的地方。 想了想,李承乾说道:“大战已了,褚卿这个礼部尚书就不必待在陈州了,回朝吧,至于陈州刺史,调太子少詹事宇文仲方,任陈州刺史,中书舍人刘仁轨升任太子少詹事,检校安东道行军大总管府长史,安东都护府长史,菟州长史。” “喏!”李勣和长孙无忌同时拱手,但低头之间,两人神色惊骇异常。 安东道行军大总管府,皇帝的意思是不裁撤了。 本来,李勣卸任安东道行军大总管后,安东道行军大总管府就应该裁撤了,但是,皇帝明显是打算从刘仁轨这个行军长史,在李勣辞任之后,变相的统掌各路大军了。 虽然说军中还有苏定方,薛万彻,高侃和李谨行等实际统兵将领,但是他们都无权干涉安东道行军大总管府的事务。 而且谁也不会小看刘仁轨,他不仅是皇帝的中书舍人,如今更是东宫的太子少詹事。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刘仁轨是奔着宰相去的。 甚至他的下一步,可能就是宰相。 刘仁轨,加苏定方,加苏勖,安东道不会有一刻脱离皇帝掌握。 “还有,阎立本调任岐州刺史吧。”李承乾稍微停顿,说道:“给事中李义琰调任工部侍郎。” “是!”李勣和长孙无忌同时感到一阵沉重的压力袭来。 皇帝的亲信,越来越多的开始占据朝中高位了。 “还有太子舍人赵持满调任中书舍人,侍御史柳亨调任给事中。”李承乾抬头看向长孙无忌,说道:“空出的太子舍人和侍御史,舅舅和英国公商议着来。” “喏!” “裴行俭调任左卫中郎将,韦待价调任右卫中郎将,至于王方翼和段宝玄,功劳不是太够,在朕身边多待一阵吧。”李承乾将最后的调整说完。 “臣等领旨。”李勣和长孙无忌同时沉沉拱手。 …… 九月初一,皇帝大朝。 李承乾头戴白玉冕旒,高坐太极殿丹陛之上。 长安城九品以上官员,从太极殿内,蔓延到远处的太极门边缘。 于志宁站在群臣左上,手捧圣旨,高声道:“惟永惟六年,岁次甲寅,九月甲戌,朔初一丙寅日,皇帝若曰: 於戏! 命之选,当仁实难。 非夫文可经邦,不能安人和众;武可禁暴,罔以克敌成功。 允籍宏才,爰申锡命。 司空长孙无忌,河岳闲气,岩廊重宝,进司徒,领尚书左仆射。 英国公李勣,器量深识,宽而有谋,可司空,领尚书左仆射。 左武卫大将军、琅琊郡公牛进达,加特进,授镇军大将军。 ……” 第六百五十一章 铸钱炉爆炸(第二更) 九月初六,秋光明媚。 李承乾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平静的步入两仪殿。 长孙无忌,李勣,唐俭,刘德威,于志宁,张玄素,马周,来济,阎立德等九位宰相,还有张行成,尹君,崔敦礼,长孙祥,褚遂良,等六部尚书全部站立大殿两侧。 等李承乾在御榻坐下,众人齐齐持笏拱手道:“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众卿平身。”李承乾微微抬手。 “谢陛下!”群臣起身站立。 李承乾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同时笑着问说:“这五日之间,诸卿过的都还好吧?” 九月初一,军功封赏之后,李承乾直接给百官放假五日,以享大胜之喜。 这五日间,整个长安城,热闹的跟过年似的。 大批的赏赐从宫中,少府,还有太府发下去,然后通过将士和官员的手,流入到民间。 群臣脸上都忍不住的带起来笑容。 当然,还有大量的铜钱。 长孙无忌站了出来,拱手道:“启奏陛下,大战之胜,天下欢喜,为陛下贺!” “为陛下贺!”群臣跟着拱手,神色认真起来。 “为大唐贺!”李承乾笑着叹息一声,然后抬头道:“军中将士如何了?” “回陛下,军中将士有留长安驻守,已经放假三月,允许归乡探亲;调回地方折冲府的,已经启程返回家乡。”李勣认真的站了出来。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封赏已经发下去,涉及到地方州县的,督促地方州县,确保兑现。” “喏!”李勣拱手,说道:“陛下,这里面难免会有一些……” “让地方折冲府加以约束。”李承乾抬起头,神色淡淡的看向李勣道:“有什么事情,让地方折冲都尉出面交涉。” “是!”李勣拱手,然后退回。 “此事重大,诸卿都盯着点,我大唐以军功立天下,总不能让将士流血又流泪。”李承乾目光扫过在场每个人。 “喏!”群臣神色肃然起来。 “明年二月科举,将是朕登基以来,最大的一次科举,这一次科举以英国公为主考。”李承乾看向李勣点点头,说道:“两年没有科考,不知道多少士子磨刀霍霍以待来年,所以吏部,礼部,雍州府,要配合英国公处置妥当。” “臣等领旨!”群臣齐齐拱手。 “很好,今年秋粮要加紧送到万年仓入库。”李承乾看向阎立德,说道:“阎卿,你来负责此事。” “臣领旨。”阎立德站出肃然拱手。 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然后问道:“诸卿还有什么事?” 唐俭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高句丽国王高宝藏,新罗国王金春秋,百济国王扶余义慈,上本请见。” “不见。”李承乾直接摆手,说道:“他们三国的事情先放一放,说不定相互之间就会有什么矛盾,这事鸿胪寺细细的安排一下。 安东的事情不能因为平穰已下,就彻底放下,每年依旧有大量的粮草要送往军前,什么时候三国灭了,事情才休。” “喏!”群臣齐齐拱手,神色肃然。 大唐以灭亡东岛三国为最终目的,这是朝中诸臣最需要多明白的。 眼下破平穰城,不过是极大的削弱了高句丽的国家军力。 接下来,挑起百济和新罗对高句丽的窥伺。 以这两国的力量,一起灭了高句丽,才是他们第二步要做的。 当然,这也仅仅是第二步。 第三步,是高句丽的百姓,愤怒于国家被百济和新罗所灭,然后掉过头来借助大唐的力量,灭绝百济和新罗。 三国被灭,三国遗民再难联手,甚至相互对立。 这样,他们才会不抵触大唐的统治。 以这种手段统一三国,让三国的民生足够保证三国百姓最低限度,大唐的负担最小。 民心归唐,天下安定。 这才是李承乾,还有朝中群臣要的最终目的。 “还有呢?”李承乾抬头,看向群臣。 群臣齐齐摇头,刚刚放假五天归来,还能有多少事情。 “好吧,那么今日就……”李承乾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轰”的一声闷响从殿外传来。 声音不大,很沉很闷。 李承乾猛地的抬头看向殿外。 四周官员肃穆的同时,不少人也忍不住的微微回来。 “来人,发生了什么?”李承乾猛然怒喝。 “陛下!”禁卫中郎将中郎将李玄嗣快步的走了进来,拱手道:“陛下,从终南山中,似乎有爆响之声,满城皆闻,但终究是何事,臣已经派人察查。” 李承乾轻轻敲着御案,侧身看向长孙无忌:“舅舅,朕怎么听着那声音有点像引雷之声?” 长孙无忌猛然抬头,然后看了一眼殿外,说道:“陛下,确实像,不过今日是晴天啊,不应该啊,难道真的有什么?” 这些天,长安城传扬最多的,无非就是大军破灭平穰城的细节。 随着攻灭平穰城的大军回朝,这些消息,沸沸扬扬的在整个长安城传扬了开来。 什么薛仁贵一槊挑杀盖苏文,纸鸢引雷直破平穰城等等,尤其是后者,这种神奇的引雷手段更是吸引人,尤其当他和皇帝勾连在一起的时候,更是引人关注。 所以即便是到了深秋,依旧能看到不少人在长安郊外引雷的事情。 但这种天色怎么可能引出雷霆来。 可是,如今就是出事了。 “丘神勣!”李承乾突然看向侧畔。 一身红衣金甲的右金吾卫将军丘神勣,大踏步的从廊柱后面走了出来,对着李承乾肃然拱手:“陛下!” “你亲自去看一趟,究竟是怎么回事?”李承乾的眼神眯了起来。 “喏!”丘神勣拱手,然后转身,朝着殿外大踏步快速而去,很快,殿外就传来了一阵隐约的马蹄声。 殿中一片肃然。 李勣站在长孙无忌的身后,他小心的看了长孙无忌一眼。 似乎长孙无忌更多的沉浸在有人尝试进行引雷之法的试验,他并没有注意到,皇帝已经在有意无意之间,在展现自己对长安的控制。 右金吾卫将军丘神勣,左金吾卫将军薛仁贵,左千牛卫将军李安俨,右千牛卫将军薛孤吴仁,大理寺卿少卿戴至德,雍州都督丘行恭,还有传说中的百骑司,长安城已经全在皇帝的手中。 李勣轻轻地低头,长孙无忌现在的一切看起来就很矛盾。 他很乐意看到皇帝对天下的掌控增强,但却又坚定的不愿放弃自己的权力…… 李勣隐约嗅到了一点不好的味道。 …… 丘神勣大踏步的走入殿中,对着御榻之上的皇帝认真拱手道:“陛下,已经查清楚了,不是什么引雷之事,是终南山某一座山谷中的一座大炉突然炸开,从而引起的巨大爆破声,声传整个长安。” 山谷地形特殊,距离长安又不是太远,所以一下子就传到了长安城,甚至就连城北的皇宫都清楚的听到了声音。 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说道:“既然不是引雷之事,那就好,对了,什么炉啊,爆炸声这么大,伤及了多少人,雍州府的人过去了没有?” “陛下!”丘神勣沉重的拱手,说道:“陛下,是一座铸钱炉!” 李承乾微微一愣,脑袋像是懵了一下:“你说什么?” “陛下,是一座铸钱炉爆炸,而且是运行了许久,用来铸造恶钱的铸钱炉。”丘神勣拱手,说道:“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铸钱炉直接爆炸了,碎片伤及里外数十人。” 李承乾眼睛已经眯了起来:“铸钱炉,谁家的铸钱炉?” “暂时还不知道。”丘神勣微微躬身,说道:“臣稍微调察,里外所用多是昆仑奴,还有一些是护卫,已经提前逃遁,有几名主持之人,在爆炸中直接被炸死了。” 炸死了? 李勣微微抬头。 真炸死了,还是假炸死了? 是皇帝在做局吗? 御榻之上,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去查,左右千牛卫,左右金吾卫,大理寺,刑部,雍州府,全面去查,这件事情由天水郡公统辖,一定要将背后之人彻底的找出来。” “喏!”丘神勣肃然拱手。 “还有,将山中存的的恶钱,还有铜锭,全部运回少府,让少府全面融了,制作成新钱。”稍微停顿,李承乾咬牙说道:“只要能够查出幕后之人,少府制作出来的新钱,全部赏赐参与之人。” “喏!”丘神勣轰然应诺。 殿中的百官也忍不住的抬头,想也知道那究竟是多么庞大的一笔数字。 发下来,每个人的手里,最少的能落下一贯钱。 “好了,就这样吧。”李承乾面无表情的起身。 群臣齐齐拱手道:“臣等恭送陛下!” …… 李承乾走出两仪殿,坐在御辇上。 他的神色已经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侧过身,他看向一旁的徐安说道:“传旨,今夜让杜妃侍寝!” “喏!”徐安沉沉拱手,然后快步的朝着甘露门而去。 李承乾抬起头,微微闭上眼睛,右手五指轻轻地在扶手上敲击起来。 一下又一下。 第六百五十二章 弘农杨氏之后,清查京兆杜氏(第三更) 清晨熹光,宫城静谧。 甘露殿中。 李承乾在床榻上轻轻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 侧过身,他看向沉睡的杜倪。 手指轻柔的在她的光洁的玉背上划过。 “陛下!”杜倪眯着眼睛,柔柔的应了一声,身体向后,习惯性的靠进了李承乾怀中。 “嗯!”李承乾伸手,揽住杜倪,轻声在她耳边问道:“这几日在朕身边,开心吗?” 杜倪像小猫一样,在李承乾的胳膊上蹭了一下子,闭着眼睛说道:“开心。” 这几日间,皇帝没有去叫其他任何人,只是一味的宠幸于她。 几日间,只有她一个人陪着皇帝,在宫中游玩,在甘露殿侍寝,这让她心中很欢喜。 当然,若是能够怀上孩子,就更好了。 “那就好。”李承乾抱住杜倪,低声说道:“再睡会吧。” “嗯!”杜倪又靠了靠,然后彻底的闭上眼睛。 李承乾目光看向殿中,晨光已经落在了地板上。 光影斑错。 …… 太极殿中,长孙无忌,李勣,唐俭,于志宁,刘德威,丘行恭,孙伏伽,丘神勣等人皆在殿中。 丘行恭上前拱手,说道:“陛下,已经彻查清楚了。” “说吧。”李承乾抬起头,神色淡漠的说道:“究竟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有这么大的能力,在长安城边上私铸恶钱?” 唐律,私铸恶钱者,主从弃世,牵连三族。 “回陛下,根据抓住的护卫供述,负责管理他们的,是前光禄少卿杜敬同家中的管家,虽然这个管家在数年前就已经被驱逐出杜府,但根据所造恶钱的流向,可以断定,负责此事的,就是前光禄少卿杜敬同。”丘行恭一句话说完,李承乾猛然抬头:“谁?” “杜敬同,前相杜淹次子!”丘行恭肃穆的拱手。 “哼!”一侧的长孙无忌不由得一声冷哼。 杜淹,是杜如晦的亲叔叔,隋末时杜淹为王世充属官,因与杜如晦不睦,致使杜如晦的兄长被杀。 后来大唐平定王世充,杜淹被定为死罪,是杜如晦的弟弟杜楚客,死命在杜如晦面前求情,最后逼杜如晦用自己的军功换取了杜淹一命。 杜如晦后来的死,也和这件事情有关。 所以杜荷和杜构兄弟,对杜淹和杜楚客都深恶痛绝。 不过这是杜荷和杜构兄弟的事情。 李承乾看了长孙无忌一眼,他知道,长孙无忌痛恨杜淹,实际上另有原因。 在当年秦王府时,杜淹一开始并不受重用,几次想要投靠李建,是房玄龄提议,先帝才提升杜淹为天策府兵曹参军、文学馆学士,可惜后来杨文干兵变,杜淹被牵连被流放巂州。 玄武门事变后,杜淹被召回朝中,授为御史大夫、吏部尚书、参议朝政,最终成为宰相,然而,那个时候却又有一则流言传了开来。 在玄武门事变之前,杜淹竟然暗中和东宫勾连,成为了东宫在秦王府的眼线。 可惜只是流言,而没有证据。 加上流言起后不久,杜淹就因病离世,这件事情就再没有查实过,也没有再查了。 不过那个时候,长孙无忌一直死死的盯着杜淹,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严查细核。 杜淹前后被找出来许多毛病,这里面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杜淹并不清廉。 身为吏部尚书,却很贪财。 也就是他突然死了,不然长孙无忌非弹劾死他不可。 现在杜淹的次子,竟然敢在长安城外的终南山中私造铸钱炉,贪财之貌一如其父。 “陛下!”长孙无忌站出拱手,咬牙说道:“臣请即刻抓人,然后严审。” 李承乾看了长孙无忌一眼,点点头道:“是该抓人,不过这事,天水郡公就别去了,传旨,让杜荷去杜曲抓人,杜敬同兄弟一脉,全部抓起来下狱。” “喏!”长孙无忌忍不住笑着拱手。 杜构杜荷兄弟,和杜淹杜敬同这一脉严重不合,由他们抓人,最是适合不过。 ……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着拱手站立殿中的杜荷,直接问道:“这件事情,究竟是杜敬同一脉自己所为,还是说是整个京兆杜氏都参与其中?” 杜荷嘴角微微抽搐,但他还是老实的拱手道:“回陛下,这应该是整个杜氏所行诸事的一环,有人上面做官,有人下面负责收购采买,有人负责走通商路出卖,还有人负责铸造恶钱,降低成本。” “世家啊,果然不肯放过最后一个铜板。”李承乾轻轻冷笑,说道:“杜敬同要被斩首,他这一脉,要全部罢为庶人,里外涉及之人,要全部没入少府为奴,其人所有土地,商队,房屋等一切财产要抄没入库。” “喏!”杜荷沉沉拱手,他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皇帝做事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丘神勣在山谷当中,抄出一个账本,账本上记录,这些年,那里前后出了一万三千贯恶钱。”李承乾抬头,说道:“让杜曲,拿一万三千贯新钱出来,这件事情账面上的处罚,就这么了了。” “喏!”杜荷低头。 “还有。”李承乾继续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当中,牵连到名字的京兆杜氏官员,五年之内,全部加一等考核,换做朕没有抄了整个杜曲真正的惩罚。” “砰”的一声,李承乾一掌重重的拍在了御案上。 杜荷拱手道:“臣领旨。” 对于皇帝的处罚,杜荷没有任何感觉。 这一件案子,京兆杜氏必然要受到重罚,但这和他们这一脉没有多少关系。 杜荷和杜构兄弟,对于杜敬同这一脉向来没有什么好感。 只是他们这一脉会做人和杜家的老人关系很好,甚至前些年,在杜家的支持下,杜敬同甚至做到了光禄少卿的位置。 实际上,也只有杜敬同这个前光禄少卿,以京兆杜氏的名义出面,才导致京兆府,这些年一直没有查清楚这件事情。 李承乾微微摆手,说道:“你去吧,好好的处理这件事情。” “臣领旨。”杜荷拱手,然后躬身退出大殿。 李承乾看着杜荷的背影,神色平静了下来。 突然间,他轻轻冷笑,这件案子,果然还是难以彻底奈何京兆杜氏啊! 杜氏京兆豪族,和韦氏在一起,素来有“城南韦杜,去天尺五”的说法。 也就是说,城南的韦曲和杜曲,高得离天只有一尺五寸。 不仅是因为他们在长安附近有大量的土地,不仅是因为有通行南北的商队,更因为东市和西市,实际上都是韦家和杜家在掌控。 当然,东市和西市,是韦家和杜家替皇帝在掌控。 东市和西市的绝大多数水面下收益都落入了皇帝的私库。 李承乾抬头,看向一侧记录的李义府,问道:“李卿,朕去年让你准备的奏本,弄的怎么样了?” “陛下,已经基本完善了。”李义府拱手,问道:“陛下现在要吗?” 李承乾想了想,说道:“雍王大婚之后,朕要去骊山温泉宫,从骊山回来的时候,你递上来吧。” “喏!”李义府肃然拱手。 “还有,告诉赵国公一声,让他领衔察查天下私铸开元通宝之事,一旦抓住,一律严惩。”李承乾眼睛眯了起来。 “喏!”李义府忍不住的低头。 “好了,今日就这样吧。”李承乾抬头看向殿外,说道:“杜荷处理杜曲的事情,你去跟着盯一眼。” “臣领旨。”李义府认真躬身。 李承乾起身,朝着殿外而去。 看着皇帝的背影,一直感到气氛有些压制的李义府,终于彻底的长松了一口气。 一直跟在皇帝身边的李义府,其实很多事情都看的比较清楚。 从两年前的弘农杨氏,到如今的京兆杜氏,皇帝已经开始一步步的不再容忍关中门阀的一些僭越之举。 当然,皇帝出手很巧妙。 巧妙的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切和皇帝有关。 便是李义府,也不过是一直在猜而已。 但这就已经足够了。 不是吗? …… 甘露殿中,李承乾看着空荡荡的内殿。 杜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去了她自己的宫殿。 张阿难站在一侧,肃然拱手。 “传话给安俨。”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让他率百骑司,在终南山和北横山扫荡,朕知道,那里面很是有不少隐私的勾当,趁着这件事情,彻底的清洗一遍吧。” “喏!”张阿难肃然拱手。 李承乾想了想,说道:“还有邙山,这两年朕在邙山,怕是有人看出了朕日后要多去邙山的打算,派人到邙山当中也清洗一遍,让同安郡公直接动手,朕在长安,洛阳关注的人会少一些。” “喏!”张阿难躬身,然后悄悄的退出了甘露殿。 李承乾走到长榻之上坐下,脑海中闪过了韦裴薛柳杨杜这个六个字。 杨家和杜家,算是都收拾了一遍。 裴家和薛家多用心在军中。 柳家多有小心之举。 只剩下韦家了,韦家和杜家一样是京兆豪族。 不过现在不宜动了。 杜家的事情之后,韦家应该会立刻小心起来。 李承乾轻轻笑笑,然后抬头道:“传旨,让柳妃今夜侍寝。” “喏!” 第六百五十三章 什么时候,都别把人逼到死路上(第一更) 十一月中,雍王大婚之后,皇帝皇后东巡骊山。 因为京兆杜家被皇帝严查而引起的风波,逐渐的平息了下去。 可即便是如此,长安城中依旧风言不休。 不过更多的人还是在嘲讽杜氏,虽然都知道杜氏有错,但是错到这么离谱,多少也有些少见。 杜氏自己也是有苦难言,但可惜,相关的人等被炸死的炸死,被没入少府的被没入少府,根本没法查。 他们自己又被皇帝狠狠的罚了一笔钱,想要做些什么,但可惜,杜构和杜荷两兄弟根本不管。 至于宫中的杜妃,也因为此事,被皇帝冷落。 就在他们私底下稍微有些小动作的时候,宫里突然传出消息,杜妃有孕。 一下子,杜氏所有的小动作都停了。 甚至他们开始自查,很多的暗中不干净的事情,开始清洗痕迹,手脚快点惊人 …… 骊山,温泉宫。 长生殿。 坐在山腰的大殿中,可以俯瞰整个温泉宫,还有大半骊山的景色。 李承乾放下手里的密奏,递给一旁亲手给他斟茶的苏淑,微微摇头道:“可惜了,杜氏太聪明了,杜妃一有孕,他们立刻就收敛了一切的手脚,专心等待这个孩子出世。” 苏淑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很平静的说道:“这一切不正是在陛下的算计当中嘛,陛下那几天特意恩宠杜妃,不就是希望给杜家一条后路,避免事情过激吗?” “朕的根本目的,不过是安抚杜荷和杜行本他们这些人而已。”李承乾轻轻笑笑,说道:“只要朕还恩宠杜妃,那么他们就会以为是自己的问题,而不会多做什么。” “那么他们做什么了吗?”苏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还能做什么?”李承乾摇摇头,叹声说道:“不过是有些利益受损严重的人,暗中窜连而已,最多在朕看不见的地方做些手脚,他们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都说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可陛下还是一直盯着。”苏淑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承乾。 “呵呵!”李承乾笑笑。 他真正盯着的,又哪里是仅仅杜氏一家,还有韦氏啊! 可惜,自从杜氏出事之后,韦氏第一时间就清洗了自家在暗中的一切恶钱之事。 不仅是杜氏和韦氏,当李承乾让长孙无忌负责清查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几乎所有收到消息的人,在这一段时间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长孙无忌能在多少年来一直稳坐尚书左仆射的位置,就是因为他对天下世家太熟悉了。 如果他真的下死手,不知道多少人家要倒霉。 所以,李承乾仅仅让长孙无忌出面,就足够让所有人收敛手脚了。 当然,收敛手脚归收敛手脚,如果谁真的损失惨重,也不是一个长孙无忌就能够随便压得住的。 …… 李承乾接过苏淑递过的茶杯,淡淡的说道:“其实若是有人要动手脚,恰好又逢天时地利,说不定还真的会有什么事,就比如今年的九成宫,夏天时就被洪水冲垮了一些…… 可若是有人趁机在山里提前积水,然后又埋伏木桩,趁着洪水一泄而下……” “那是刺君,那是谋逆!”苏淑猛然抬头,看向李承乾道:“陛下,不会真的有人打算在九成宫做些什么吧?” “朕哪里知道?”李承乾笑着摇摇头,说道:“朕不过是看军前军报,又恰好看到此事,才心中有所想法的。” “最好是这样。”苏淑故作凶狠的举了举拳头。 李承乾不由得笑了起来,但侧过身的瞬间,眼神闪过一丝凌厉。 什么时候,都别把人逼到死路上。 尤其是你在没有把握将别人彻底斩尽杀绝之前。 “对了,陛下,广州都督杜正伦和兰州都督杜凤举,不一样也是京兆杜氏的人吗?”苏淑突然间提起了另外两个人。 如今的大唐,杜氏极盛。 不仅有杜荷杜构兄弟,还有前礼部尚书杜行本,以及广州都督杜正伦和兰州都督杜凤举这些深受皇帝信任的人。 其他还有众多的杜家刺史,分散天下。 “简单来说,京兆杜氏分南曲和北曲。”李承乾稍微停顿,说道:“杜荷杜构兄弟,还有杜淹一脉,都是出于南曲子弟,但兰州都督杜凤举是北曲一脉,至于杜正伦出身洹水杜氏,与京兆杜氏同出一祖,但支系较远。” 苏淑恍然的点头,这一次查的都是南曲的人,而且皇帝还多留有情面,杜凤举和杜正伦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不止如此。”李承乾笑笑,说道:“当年杜正伦曾请求与京兆杜氏同谱,却被拒绝,所以他和北曲走的近。” 京兆杜氏主要是南曲当家,所以南曲说不让杜正伦连宗同谱,这件事情自然就成不了。 “那么现在呢?”苏淑忍不住开口,问道:“杜都督如今是广州都督,银青光禄大夫,只要再进一步就是宰相,杜家人不会这样都还拒绝吧。” “谁知道呢?”李承乾摇摇头,说道:“等过几年朕将杜卿调回来再说吧。” 苏淑有些担忧的看了李承乾一眼,说道:“好吧。” 李承乾搂住在一旁坐下的苏淑,轻轻笑道:“没有必要担心什么,杜家的事情,朕的目的,不过是消耗一下,不要让他们太膨胀,而很明显,杜家领会到了朕的意思。” 如果杜倪没有成功有孕,杜家依旧小动作不断。 李安俨,丘神勣,甚至丘行恭,梁建方,都是李承乾为他们准备的屠刀。 谁让杜家率先露出破绽了呢? “对了,陛下,臣妾听说这次从杜氏收缴了不少的土地?”苏淑抬头,问道:“陛下打算怎么用?” “怎么,皇后有想法?”李承乾有些惊讶的看着苏淑。 “没有,妾身只是好奇。”苏淑想了想,问道:“陛下,会将这些土地,分给那些无地的平民吗?” “不会!”李承乾直接摇头,说道:“这些东西,朕会先给军中有功的将士,每多一批这样的人,你我在长安城,就能够睡的更加安稳。” 军中的将士,才是李承乾所选择的拉拢目标。 “天下的穷苦百姓虽然艰难,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即便是给了他们的田地,他们也不一定能够守住。”李承乾轻叹一声,摇摇头道:“给了军中的将士,他们起码能够守住一些,而且还会对你我忠诚。” 真正能够抵抗世家大族侵蚀田地的,从来就不是底层百姓,而是寒门和拥有军功的将士。 而且,从普通百姓到寒门和拥有军功的将士,并不是一条太难的路。 然后从寒门和军士到世家和将门,这又是一条路。 虽然说一切越发的艰难,但终究是一条能够看得见的路。 “不管怎样,这些事情总算是过去了。”李承乾低头看向苏淑,笑着说道:“皇后,走吧,既然来了骊山,就一起去泡泡温泉吧……杜妃既然有孕,皇后也不能慢了不是。” “陛下!”苏淑没好气的白了李承乾一眼,略带羞涩的说道:“都老夫老妻了……” …… 百炼汤中,金浆玉液。 雾气弥漫中,李承乾靠在浴池边上,轻轻地闭上眼睛休息。 魏薇和王幽兰闭着眼睛,在旁边抱着他的双臂。 泡温泉也是个体力活,魏薇还好些,王幽兰已经累的睡着了。 李承乾这一次东巡骊山,除了带了皇后,还带了苏旖,魏薇,王幽兰和柳瑶四妃。 柳瑶入宫还早,王幽兰体寒,是李承乾东宫诸妃当中,唯一到现在,还没有子嗣的后宫嫔妃。 李承乾侧身看了王幽兰一眼。 有些话,他不大好说。 他此番来骊山,一方面是希望骊山温泉能够对王幽兰的体寒有所好处,一方面也是因为柳瑶和王幽兰算是表姐妹,有一定的血缘关系。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李承乾微微侧身。 卢明月迈步进入殿中,看了李承乾三人一眼,然后低头福身道:“陛下,洛阳急奏!” 李承乾轻轻点头,说道:“放一旁吧!” “喏!”卢明月低头,脸色羞红的退出了殿中。 李承乾松了口气,转身抱起王幽兰,然后拉着魏薇,一起走出了浴池。 青丝帷帐遮住了前后。 二妃已经在床榻上沉睡了起来。 李承乾喝了一口参汤,然后拿起奏本细细的看了起来。 放下奏本,他不由得轻叹一声。 该来的风暴,还是要来。 …… 十一月下旬,皇帝从骊山返回长安。 御乘之内,苏淑将一本奏本递给李承乾,似笑非笑说道:“陛下看看吧,同安大长公主做媒了,说故谯国公有曾孙女许如烟,年芳十三,温柔娴雅,请入后宫侍奉陛下。” 李承乾没有理会苏淑有意无意的嘲讽,他轻叹一声,说道:“同安姑祖母听说最近身体不好,许家让她出面,也真是不容易。” 谯国公是高祖皇帝李渊的发小,他的长子许善,实际上比先帝要长十岁左右,和隐太子李建成同岁。 许善的孙女,就是许力士的女儿。 “许如烟也就是邢州刺史许圉师的侄孙女,后面还有一个杭州许氏的许敬宗。”李承乾看向苏淑,说道:“先让入宫,皇后先看顾一阵,日后再说。” “是!”苏淑平静了下来。 许家是荆州豪族,许绍的四个儿子虽然只剩下小儿子许圉师还在世,但这四人都做过大唐高官,不可小觑。 甚至更本质上来讲,他们因和高祖皇帝之故而入大唐,更接近于宗室,是皇帝可信赖的心腹之臣。 这里面的皇位巩固,苏淑还是明白了。 御乘从城东春明门而入长安城。 李承乾在春明门下,将长孙无忌召入了御乘之内。 “舅舅,你看看这本奏本吧。”李承乾将手里的奏本递给长孙无忌,同时说道:“这是给事中李义府的奏本,上面详细阐述了恶钱之事对朝中钱粮运转的破坏,同时他提了一些改良之法。” 恶钱泛滥的灾害,长孙无忌这个多年尚书左仆射自然心知肚明,但是多年以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啊! 长孙无忌低头看着奏本。 恶钱泛滥的根本原因,是铜不足。 掌握在朝廷手中的铜,不足以满足民间百姓所需,故而有人熔了官钱,铸成价值更低的恶钱,从而发现这里面的利益。 在越发熔官钱铸恶钱的同时,他们也有意的将大量官钱埋藏地下,甚至铸造成铜器,越发的造就钱荒,从而导致恶钱价值更高,然后更加的掠夺其中的利益。 铸恶钱,等同谋逆。 李义府在奏本中很严厉的指出,铸造恶钱的后果,与谋逆等同。 朝廷发放官钱,本身就是收拢百姓利益,然后用于天下之事。 然有人私发恶钱,就是在摧毁天下生存的根本。 甚至是摧毁皇权的根本。 所以,应当加大对铸造恶钱,暗中帮助发行,坑害百姓相关人等的处罚,一律等同谋逆。 此外,应当加大对官钱的铸造,高句丽铜矿的发现,将极大的助力于此,还有控制民间铜器铸造,所造铜器不得超过三寸。 对铜器铸造者进行登名,每人每年铸造的铜器不得超十件,并且每件都要登录。 定以官钱回收恶钱,以两枚回收三枚。 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发放一些小型散钱。 只有官钱一半大小的开元通报,定以一枚开元通宝,换两枚小开元通宝。 等等一系列的手段。 第六百五十四章 臣御史中丞高智周,弹劾宰相来济(第二更) “陛下,这份东西怕是准备了有段时间了。”长孙无忌抬起头,神色严肃的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说道:“前年的时候,查抄杨氏,抄出了不少铜钱,所以朕让李义府暗中察查天下恶钱的现状,触目惊心啊,舅舅,每一次朝中大战,天下就有一次恶钱泛滥,这一次东征高句丽也是一样,又被人抓住了空子。” “陛下打算如何?”长孙无忌将手里的奏本递还回去。 “一步步来吧。”李承乾稍微抬头,说道:“在少府当中,设立钱司,专职控制天下恶钱,由少府监和门下省直接控制,凡有所动,直接调千牛卫和金吾卫处置,关键时刻,可调用地方府兵。” “那么刑部呢?”长孙无忌抬头,刑部才是法律上处置此事的关键。 “刑部啊!”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舅舅难道不明白吗,之所以恶钱泛滥如此,就是因为刑部,还有地方司马,法曹的不作为。不过舅舅说的也有道理,让刑部尚书挂个名参与其中便是了,舅舅主控如何?” 刑部尚书代表了整个刑部,有他在里面,谁能说不对呢! “臣领旨。”长孙无忌神色凝重的拱手。 “舅舅,慢慢来。”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然后说道:“先不管恶钱,先杀人,将天下铸造恶钱,发放恶钱的人找到,狠狠的杀上一批,然后再定发行和回收之事,这样顺着舅舅之前做的事情做,他们就会以为这是之前杜家案子的延续。” 长孙无忌猛然抬头,惊愕的看着李承乾。 原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皇帝的手段。 “是!”长孙无忌认真拱手。 他心中明白,皇帝是在拱卫皇权。 但是他的手段之准,之多,还有悄无声息,甚至就连长孙无忌,之前都没有丝毫的察觉。 然而,长孙无忌根本没有想到,皇帝的手段,远还没有休止。 …… 十一月二十六日。 两仪殿,早朝。 当一身赤黄色衮龙袍的皇帝在御榻上坐下时,站在群臣之首的长孙无忌,带领群臣一起拱手道:“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众卿平身。”皇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多谢陛下!”长孙无忌神色平静的拱手,然后身体站直。 内侍省典仪上前一步,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臣御史中丞高智周有奏。”高智周平静的从群臣当中站出,然后持笏拱手。 长孙无忌微微侧身,神色平静,但眼底带出一丝诧异,谁要倒霉了。 “讲!”李承乾淡淡的抬头。 “陛下!”高智周拱手,说道:“前日洛州录事参军有奏,在洛州洛宁县查出隐田一百顷,六年未交赋税,进一步查察,发现此田属于朝中某位大员在洛宁六百顷田地的一部分。” “六百顷,算不上什么大数目,诸王家里哪家不是有个六千顷?”李承乾轻轻抬起头,问道:“这六百顷是总共的六百顷,还是其中的一部分?” “陛下,是其中的一部分,该员家中登录在册的有两千顷田地,不过是在关中,而这六百顷并不是以他的名字登录的,而是用他家中老仆的名义登录的,其中有五百顷缴税,一百顷隐匿赋税。” “一百顷,一万亩,隐田,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啊!”李承乾叹息一声,说道:“说吧,谁?” “回陛下,是黄门侍郎、参知政事来济。”高智周拱手,说道:“臣御史中丞高智周,弹劾宰相来济,隐匿田地,逃避赋税,请陛下严查。” 来济,宰相。 殿中群臣全部都忍不住的看向来济,甚至来济自己也是满脸愕然。 长孙无忌更是脸黑的可怕。 来济,他就贪这点钱吗? 原本长孙无忌还想让来济参与清查恶钱之事,现在全毁了。 两仪殿中,来济赶紧拱手站出,急切的说道:“陛下,此事臣不知啊!” 李承乾抬头看向高智周,问道:“宰相家的田,也不是什么人都敢查的,这件事情是怎么查出来的?” “回陛下!”高智周拱手,认真的说道:“此事是恒农折冲府的数十名有功将士,在接收洛宁县属于自己赐田的时候,察觉到数目不对,最后才查出是来相家里在侵吞田地,他们本来要到长安来告御状,是洛州府提前一步告到了臣这里。” 长孙无忌猛然侧身,眼角余光看向身后的李勣。 军中有功将士的赐田发放是李勣的事情,为什么这件事情不是李勣上奏,而是高智周来弹劾。 如果是李勣上奏,这里面还有一点回旋的余地,但高智周是御史中丞。 他一弹劾,连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而且你还不能说他什么。 因为这件事牵涉到了有军中有功的将士要来长安告御状,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事情就麻烦了。 难道高智周是李勣的人? 但瞬间,长孙无忌就自己摇头否了这个想法。 如果高智周真的是李勣的人,那么李勣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将高智周暴露出来…… 一瞬间,长孙无忌的呼吸轻了许多。 一切都这么明显了,还能是谁? 当然是皇帝。 利用军功将士赐田的事情来清查田地,本身就是皇帝在一直推动的,只不过是交给了李勣来负责罢了。 长孙无忌对这一切清楚无比,他之前之所以没有介入,只是从来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牵涉到来济。 这些年来济和长孙无忌走的很近。 当然,长孙无忌并不清楚皇帝知不知道,但现在,来济一个不谨慎,被当做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砰砰砰!”一阵阵清脆的敲击桌案的声音在上面响起,长孙无忌的神色顿时肃穆起来。 …… 李承乾坐在丹陛之上,目光淡漠的落在了来济身上,他轻叹一声,开口道:“来卿,朕记得,你的勋,爵位,散官,还有你的官职,给你的俸禄应该是都不少的,你真的缺这一百顷田地的赋税吗?” “陛下!”来济忍不住的跪倒在地上,这一次他直接叩首道:“臣知罪。” 李承乾深深看了来济一眼,摇摇头,说道:“不,你不知道,朕相信,这件事情一开始,甚至到现在,你都是不知情的,但你真的不知情的吗,朕看你明显就是故意不知情的。” 殿中群臣一时间有些微微哗然。 来家在洛宁县圈占了六百顷的田地,这个数字多吗? 不多。 来济是黄门侍郎,参知政事的宰相。 还有来恒,是太子詹事。 不过整个来家,真正做主的,是来济这个宰相。 很多事情,底下的人做事,是刻意不想让上面的人物知道的,但他真的不知道吗? “每一年,那么大的一笔钱入账,你就不觉得诧异吗?”李承乾一句话,揭开了这里面最深层的现实。 谁家到了年底不盘账啊! 就是皇帝,他每年到了年底,也都要拉上度支郎中,还有三省六部全天下的盘账,计算一年的开支和收入,同时还要为明年做准备。 一笔小钱倒也罢了,但百顷田地的逃税,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陛下!”来济忍不住叩首,说道:“陛下,臣有罪!” 一句话,殿中群臣目光轻轻地扫过来济。 所有人都是聪明人物,立刻就明白,这件事情来济即便是不知道事情,但一两句肯定是听到过的。 但是,他选择了视而不见。 可是,现在一切查出来了。 李承乾平静的抬头,说道:“宰相带头隐匿赋税,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啊,御史大夫,你说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罚?” “陛下!”孙伏伽站了出来,拱手道:“依律当免除所有官职,杖责六十,追缴欠税。” “只是杖责六十吗?”李承乾诧异的看向孙伏伽。 “陛下,律法如此,每隐瞒一亩,笞十;十亩加一等,最高杖六十,以六十为止。”孙伏伽躬身,说道:“过了,就容易打死人了。” 殿中群臣的呼吸越发的沉重起来。 孙伏伽这个老东西,他竟然在刺激皇帝。 李承乾轻轻冷笑,开口道:“来人,传旨……” “陛下!”长孙无忌忍不住的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律法所定,该是如何就是如何,陛下可以日后修订律法,但不可今日就以后律而惩今罪。” 李承乾目光微抬,然后身体轻轻靠后,抬头道:“诸卿怎么看?” 群臣的呼吸一窒,这话叫他们怎么接。 “陛下!”许敬宗从群臣当中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司徒说的无差,不应当以后律而惩今罪,只是陛下,多年以来,陛下要求百官严格律己,谨遵唐律,然而今日来相所为,颇有欺君之行。” 长孙无忌面色一沉,侧过身看向了许敬宗,眼神冷的可怕。 许敬宗神色平静,对着长孙无忌沉沉拱手。 “陛下,臣以为当是如此!”李义府从稍后面的位置站了出来,拱手禀奏。 殿中群臣,即便是思虑转的慢点,也瞬间就看出许敬宗和李义府这两个常年跟在皇帝身边的人,现在出来说话必然是皇帝的意思。 思虑转的快点,立刻就明白了这其中真正的因由。 来济是黄门侍郎,参知政事,而许敬宗恰好就是黄门侍郎,只有来济被罢相,许敬宗才有机会更进一步,成为宰相。 一旦成为宰相,许敬宗也就不必太在意长孙无忌了。 还有李义府,他这个给事中,明显是盯上了许敬宗升任之后留下的黄门侍郎。 这两个家伙,一方面附和了皇帝,一方面,也为自己的未来铺平了多路。 “传旨。”皇帝的声音再度响起,群臣立刻齐齐拱手。 御榻之上,李承乾眯着眼睛,开口道:“黄门侍郎来济,犯隐匿田地,逃避赋税一万亩,依律,免去其一切勋,散官,爵位,免去其黄门侍郎,参知政事之职,罚没百顷田地,补税,另念其多年老臣,贬任庭州刺史,无旨不得回朝。” 驱逐出京,无旨不得回朝。 等于来济一辈子就这样了,再没有任何再来的机会。 长孙无忌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帝仅仅是免了来济的一切勋,散官,爵位,罢了他的宰相之职,贬任地方刺史。 长孙无忌就算是再求情,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好于这个。 况且,皇帝已经下旨。 最后,长孙无忌只能和群臣一起拱手:“喏!” 第六百五十五章 国子监士子,并州太原狄仁杰(第三更) 长安城西,金光门外。 一身紫色官袍,头顶黑色镤帽的长孙无忌,举着酒杯看向即将奔赴庭州的来济,说道:“这件事情,你不该如此做?” 来济苦笑着对着长孙无忌拱手,说道:“国公,下官明白,若是下官自然不会如此,但此事是家中老妻安排家人所为,所以便是下官也无能为力。” 来济家中的钱财之事,都是家中老妻在管。 毫无疑问,这一次在洛宁县购买田地,同时隐匿赋税的事情,也是他家老妻在负责。 不然以来济对朝局的敏锐,不可能看不出皇帝如今正在进行的动作,也不会就这么的一头撞上去。 “看样子,陛下也是看出来了,所以,才仅仅是将你贬任庭州了结。”长孙无忌轻叹一声,说道:“陛下仁慈啊!” “是!”来济神色感慨的点头。 皇帝的仁德,朝中百官都知,刘德威已经到了仕途末年,还被皇帝升为中书令,这种事朝中百官谁不羡慕万分。 便是来济也同样对自己的将来充满渴望。 他已经是黄门侍郎了,再进一步,就是侍中,三省正相,那可比一个黄门侍郎要强得多。 但可惜,一切都毁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长孙无忌神色肃穆起来,看向来济道:“此番前往庭州,陛下恐怕的确是有意为之,西突厥已经传来消息,今年底,阿史那·贺鲁不会再来长安,明年底,大战就会开始,有你这个庭州刺史立功的机会。” “是!”来济苦笑着拱手,说道:“只能如此,希望立功让陛下下旨许回。” 对于来济的惩罚,最重要的是皇帝最后的一句话,无诏不得回。 来济想要重新返回长安,起码需要皇帝的圣旨。 “放心吧,彭城郡公这般年纪都做了中书令,更别说是你,而且朝中还有我在。”长孙无忌举起酒杯,对着来济认真点头道:“一路顺风,前程坦途。” “多谢国公。”来济举起酒杯,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长孙无忌放下酒杯,然后看着来济翻身上马,然后骑马朝着安西而去。 转过身,长孙无忌坐上马车,重新返回长安城。 …… 马车在大街上缓慢而行。 “大郎!”长孙无忌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长孙冲立刻从车外而入,对着长孙无忌拱手道:“阿耶!” “传话下去,让朝中百官立刻开始自查,不管谁家有隐田欠赋之事,今年之内,只要全部重新登记,并且补交赋税,那么朝中一概不予追究,但是,到了明年,李勣的事情完了,本相可就要查了,到时可别怪我手狠。”长孙无忌脸色严肃。 “喏!”长孙冲肃然拱手,不过很快,他就小心的抬头道:“那么阿耶,各世家呢?” “世家!”长孙无忌轻轻冷笑,说道:“世家的那些事情,哪里是我一句话他们就能听的,朝中百官,明年只要将隐田惩罚修改,到时候一查,死罪都能判出来,所以可以轻易拿捏,但是世家,世家可不是我一两句话就能让他们听话的。” 来济被查,不过是因为自身隐田一万亩,而世家隐田之多,都是以几十万亩之数算的。 可不是长孙无忌轻松一句话,就能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甚至就是皇帝发话,当今也好,先帝也罢,都不可能让他们放手的。 最多不过是让他们更加严谨难查而已。 “现在这些,英国公这下子要轻松多了。”长孙无忌叹息一声,利用军功赐田察查天下隐田之事,本身就是李勣在负责的,现在有了这件事,只要百官听话,那么地方一下子就会多很多的田地。 李勣手上的事情,恐怕很快完成。 “至于世家的事情……算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只要他们不被皇帝抓住把柄就好,一旦被皇帝抓住把柄,不被拔层皮才怪。”长孙无忌轻轻抬头,低声咀嚼道:“许敬宗,李义府,这两个人日后恐怕会是皇帝用的最顺手的刀。” 长孙冲满色感慨的点头。 来济已经被贬出长安,那么他留下来的宰相之位,立刻就会有人补充,这个人必然是许敬宗。 许敬宗成了宰相,就不好再拿捏了。 还有李义府,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要知道,他最初是晋王侍读,后来因为背刺晋王,最后成了太子舍人,给事中,如今更是成了黄门侍郎。 黄门侍郎,再进一步就是宰相。 李义府进步的速度比任何人想的还要快。 “希望他们不要犯错。”长孙无忌看向长孙冲,冷笑着说道:“陛下还是贤德,现在不过是用他们两人针对天下世家罢了,一旦他们两人自己出了皇帝,皇帝必然不会保他们的,这样的事情,贞观年间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当许敬宗和李义府,帮助皇帝盯着天下人的时候,天下人也会盯着他们,一旦他们犯错,到时候必然群起而攻之。 “是!”长孙冲用力的点头。 …… 十二月初一,朔朝。 许敬宗以黄门侍郎,参知政事。 李义府进黄门侍郎。 高智周进正议大夫。 苏良嗣进御史中丞。 …… 两仪殿中,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着许敬宗和李义府,说道:“两件事情。” “喏!”许敬宗和李义府齐齐拱手。 “因为来卿的事情,这一次有不少的田地可以用来上次功臣和安置百姓,你们和户部妥善处理。”李承乾轻轻点头。 “喏!” “不过不要因此而有任何放松,要和地方录事参军多联系,确保此类侵占百姓田地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世家和官员都是只记吃不记打的,早晚他们就会旧病复发。 “喏!”许敬宗和李义府神色肃然的躬身。 “还有第二件事情,”李承乾抬头,说道:“钱司的事情已经定下,明年就会运转,赵国公统辖处理,你们两个也参与其中,小心缓慢的一步步推进。” “喏!”许敬宗和李义府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来济虽然不是长孙无忌的人,但是和他走的很近。 来济贬任庭州刺史,长孙无忌还亲自去送,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证明许敬宗和李义府是狠狠的得罪了长孙无忌。 不过还好,他们后面有皇帝。 “明年是最好的机会。”李承乾微微抬手,说道:“隐田之事,因为此番世家和官员被罚,所以短时间内他们不敢乱来,恶钱的事情,因为天下追查私铸恶钱的事情,所以一时间也不会有太大的风波。” 实际上,真正让所有人退让的,还是从高句丽战场上回来的那五万将士。 因为要军功授田,所以皇帝以此查出了更多的隐田,然后将这些隐田当中的相当一部分下发给了将士。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有了田地的将士,在皇帝要追查私铸恶钱的事情,这些军中的将士,还有他们的家人,都会全力的协助,这样这件事情在地方就有了根基。 “明年,还有后年。”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明年是因为平穰大胜,后年若是西突厥战事也能大胜,那么一切就能够更好的推行,吏治清明,百姓富足,这下天下才算是有了几分永惟之治的光彩。” “臣等必定竭尽全力,以昌永惟之治。”许敬宗和李义府同时用力的拱手。 贞观之治。 永惟之治。 果然,皇帝对比的,还是先帝之时。 “好了,就这样吧。”李承乾微微摆手。 “臣等告退。”许敬宗和李义府同时躬身,然后缓慢转身离开了两仪殿。 李承乾侧过身,开口道:“传旨,以裴炎为起居郎。” “喏!”中书舍人张文瓘,给事中柳范,给事中、起居郎上官仪齐齐拱手。 “好了,便这样吧。”李承乾微微摆手,然后起身走出了两仪殿。 …… 坐在御辇上,李承乾神色平静的朝甘露殿而去。 他的目光抬起,看向头顶的天空。 天空明澈。 来济被罢相,许敬宗顶了他的位置做了宰相,李义府做了黄门侍郎,还有苏良嗣做了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这个位置极为的关键,一旦有了实据,便是宰相也能弹劾。 李承乾对朝中的掌握,又更进一步。 “给事中有了一个空缺,得找个人填补。”李承乾微微眯眼。 柳范顶的是李义琰的位置,如今李义府升任黄门侍郎,他空出的位置,可是需要好好的找个人来填补。 …… 转眼腊月十六,冬风苦寒。 吏部科举登名处。 一名手持名帖,身穿青色长袍,头戴黑色镤帽,身材魁梧的的年轻士子,来到了最前方。 坐在案几后的吏部官员微微抬头,也不看放在一旁的名帖,直接问道:“姓甚名谁,家世如何?” 年轻士子拱手,认真道:“国子监士子狄仁杰,并州太原人,祖父狄孝绪,临颍县男,贞观初任尚书左丞、使持节汴州诸军事、金紫光禄大夫;父狄知逊,在任夔州都督府长史。” 吏部官员神色淡然的将狄仁杰说的一切记录在案,平静的抬头道:“下一个!” 第六百五十六章 皇帝病了(第一更) 腊月二十六日,大雪封城。 甘露殿中,李承乾躺在斜榻上,额头上铺着一条微热的丝绢,微微闭着眼睛。 他很难得的病了。 当然,只是偶感风寒。 徐艺坐在李承乾身前侧,手里捧着奏本,低声道:“英国公奏,军中有功将士赐田已经拿到八成,还有两成将会在明年开春之后,推动完成。” 李承乾轻轻点头,也不睁眼,直接说道:“继续!” “喏!”徐艺微微躬身,然后继续说道:“户部侍郎张大象禀奏,江南粮草已经运至扬州,待到明年三月之后,会起运洛阳,到四月底,会全部送到长安。” “明年啊!”李承乾不由得轻叹一声。 明年他依旧要东巡,这样的确可以减少一部分粮食运到长安,但是,明年要和西突厥开战。 那么这减少的一部分必然不会太多,从而导致一整个夏秋,洛阳和长安河道都会忙碌起来。 李承乾不由得感慨,轻声道:“粮食,将士,官员,朝中的根本,加上礼法,工具和刑律,补充九寺五监,加十六卫,武装起来,就是一头凶狠的怪兽,这里面,任何一点都疏忽不得啊!” 徐艺眨着眼睛看着李承乾,一脸的茫然。 李承乾笑了笑,睁开眼,越过她看向后方站立的徐慧,问道:“慧娘,你怎么说?” 徐慧微微福身,说道:“陛下,妾身以为,礼法才是一切的根本,尤其是盛世之时。” “你的意思是说,朕的天下已经到了盛世之时了吗?”李承乾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低身看向徐艺,说道:“看看还是你阿姐会说话。” 徐艺笑的有些勉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日是她在甘露殿的第三天。 因为皇帝偶感风寒,皇帝将她召到了甘露殿伺候。 加上大雪封天,皇帝不用上朝,然而即便是如此,依旧有源源不断的奏本送入到了甘露殿。 皇帝没有多少兴致看,就让她在一旁读。 然而相比于姐姐徐慧,妹妹徐艺倒是并没有多少理政的资质,所以很多时候都说不上话。 就在徐艺神色黯然时,一根手指挑在了她的下颚,徐艺抬头,就对上了李承乾的眼睛,她下意识的说道:“陛下!” “这些事情你不用在意,不懂正好,免得让人说你后宫干政。”李承乾笑笑,说道:“你啊,等着朕病好了,就给朕好好的再怀上一个孩子,多一个人和八郎一起玩耍。” “陛下!”徐艺有些羞涩的低下头。 李承乾干脆伸手,将徐艺轻柔的身子搂进了自己怀里,然后微微的闭上眼睛。 永惟六年就要过去了,这一年,借着大军回朝之事,李承乾对隐田和恶钱之事,狠狠的整治了一番。 虽然说还没有深切的触及到根本,但是眼下的这些事情,已经足够满足朝中明年对西突厥的战事所需。 不仅钱粮保证,李承乾这一年做的事情,好处是实实在在的落到了军中的将士身上。 只要看到这一点的百姓,心中就难免羡慕,明年开战,他就能获得天下百姓最大限度的支持。 兵马,钱粮,人心,工具,礼法,刑律。 这些,前前后后李承乾都加深了控制。 对西突厥阿史那贺鲁的战事,不管怎样,他都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 折腾一年,他的底气足够。 …… 夜色深沉,徐慧睡在内殿的小榻上。 皇帝和妹妹徐艺躺在不远处的床榻上,已经陷入了沉睡。 徐慧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旁边的案几上放着十几本奏本,最上面的一些,是这两天刚刚送过来,但是最下面,却是前几天送过来的。 在最下面的几本上,徐慧看到了几个熟悉的,用细竹金笔勾勒的标记。 是的,熟悉的。 很熟悉。 那是武媚娘的笔记习惯。 重新入宫已经有好几年了,徐慧多数时候,都陪在妹妹徐艺的身边,替她照顾皇八子李馀。 只有在极偶尔的时候,她才会看到武媚娘。 然后便是立刻转身走开,两个人从不正面相见,别人也知道她们的这种尴尬关系,所以,也很少有人会在她们两个当面之间说这些东西。 但是,这一辈子,真的要这么过下去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臂膀从后面搂住了徐慧,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还在想媚娘的事情。” 徐慧身体微微颤抖,然后低头道:“是!” 李承乾感受着徐慧的颤抖,轻声说道:“当年的事情,你没法原谅她吗?” 徐慧紧紧的咬着嘴唇,半天之后,她才转过身,面对面看着李承乾道:“陛下若是想要让妾身放下恩怨,妾身也是可以的。” 李承乾轻轻托起徐慧的下颚,低声说道:“既然心中有怨气,那么找个时间发泄出来就是,没有必要委屈自己!” “嗯?”徐慧惊讶的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抱住徐慧,看着她说道:“朕从来就没有要你委屈自己的想法,若是有什么人让你觉得委屈了,那你就让她委屈,你受的委屈,就该在她身上完全报复回来,哪怕是媚娘也是一样。” “陛下!”徐慧嘴唇张合,眼底已满是泪波。 李承乾轻轻低头,咬住了徐慧的嘴唇,徐慧动情的抱住了李承乾,闭上眼睛,暗渡香舌。 就在下一刻之前,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并且,张阿难凝重的声音传来:“陛下,陛下……” 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恼火,稍微放开徐慧,深吸一口气,片刻之后,他才平静的问道:“怎么了?” “陛下,彭城郡公薨了。”张阿难说到最后,声音有些不自禁的颤抖。 李承乾的呼吸顿时重了起来,他轻轻地抱住徐慧,轻叹一声,说道:“如今夜深,朕不方便前往,明日清晨做好安排,朕前往拜祭。” “喏!”张阿难拱手,然后退开。 听着脚步声远去,李承乾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黑暗,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陛下节哀!”徐慧在一旁,低声说道:“彭城郡公已经七十三岁,是极大的喜丧,陛下不必太过哀伤。” “朕知道,不过朕没有想到先走的人是他,莒国公的年纪还要大上两岁,他还好好的,没想到彭城郡公竟然先走一步。”李承乾抬起头,轻声叹道:“命运无常啊!” …… 彭城郡公府,一身纯黑长袍的李承乾,臂膀上绑一条白色绫布,对着眼前的刘德威灵位沉沉的拱手行礼。 从刘审礼的手中接过高香,他郑重的插入香炉之中。 “多谢陛下!”刘审礼对着李承乾感激的拱手。 李承乾拍拍刘审礼的肩膀,说道:“节哀吧,有人对朕说,彭城郡公七十三岁是喜丧,天下少有,你好好的办妥你阿耶的丧事,陪他一年,将来朕对你还有大用,天下之事的脚步不能慢了,朕想这也是你阿耶愿意看到的。” “是!”刘审礼一下子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哎!”李承乾转身踏步走出灵棚,对着站在两侧的长孙无忌和唐俭等人,说道:“朕看,彭城郡公的谥号,就作襄吧,辟地有德曰襄,甲胄有劳曰襄,因事有功曰襄,执心克刚曰襄协,赞有成曰襄,威德服远曰襄。 朕看无一字不合!” “臣等领旨。”群臣神色感慨的拱手。 刘德威入唐以来,授左金吾卫将军,彭城县公,历任太仆卿、绵州刺史、大理卿,迁刑部尚书,平齐王李祐之乱,升中书令,谥号为襄,的确再妥当不可。 “另外,追赠太子太师,陪葬昭陵。”李承乾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唐俭的身上,轻轻点头道:“唐卿注意身体。” “喏!”唐俭认真拱手。 “嗯!”李承乾迈步向外走,群臣跟上。 想了想,李承乾还是停下脚步看向唐俭:“唐卿日后除了朔望大朝以外,平日里的常朝,就不必参加了,多养着点,至于中书省的事情,日后交给于师来负责。” “臣领旨。”唐俭感激的拱手,他原本以为皇帝是要他卸任中书令,没想到,皇帝仅仅是让他免常朝,多养生。 如今刘德威病逝,那么日后将由于志宁升任中书令,但唐俭依旧保留中书令的职位,有事他也能参与。 “还有,门下省的事情,就由孙卿来负责吧。”李承乾看了一眼后边的孙伏伽。 “多谢陛下!”孙伏伽惊讶的拱手,一转眼,他就从御史大夫成侍中了,那是三省正相啊。 “大理寺崔卿转御史大夫,正议大夫高智周,升大理寺卿。”李承乾一句话定下来好几个职位。 “喏!”群臣齐齐拱手。 “传令尚药局和太医院,派人给朝中六十以上老臣诊病,务药早医、”李承乾看向群臣,神色认真的说道:“诸卿,朕这里向来要多是长久之道,将来永惟之治鼎盛,还需要诸卿奋力,一定要保重自身。” “臣等谢陛下!”群臣齐齐拱手。 “走吧。”李承乾迈步走出了彭城郡公府。 群臣从后面一齐跟上,跟的很紧。 第六百五十七章 愿为陛下上尊号,曰天可汗!(第二更) 永惟七年,正月初一。 太极殿中,群臣肃穆。 李承乾一身赤黄色衮龙袍,头戴白玉十二旒,神色肃然的坐在丹陛之上。 苏淑一身深青色五彩袆衣,头戴十二钗钿凤冠,面相庄严的坐在皇帝身侧。 殿中文臣武将,诸王刺史,致仕耆老,国子监太学学子,还有大量外番使者,全部持笏站在殿中。 高句丽王高宝藏跪倒在大殿之中,高声道:“臣,上柱国、辽东郡公、高句丽王高宝藏,进献黄金五百两,貂皮五百张,珍珠一百串,美人十八名,恭祝大唐皇帝陛下,寿永岁长,万年无期。” “平身吧。”李承乾平静的抬头,看着高宝藏道:“开春之后,高卿就要返回高句丽了,记得日后勤政爱民,不要再有泉盖苏文之事了。” “臣恭领圣训!”高宝藏沉沉叩首,然后起身退回班列之中。 放在一旁的三个大箱子,也被抬到了前方。 “臣,带方郡王、百济国王扶余义慈,进献黄金一千两,珍珠一百颗,玳瑁五十具,恭祝大唐皇帝陛下,万寿无疆,大唐万年无期。”扶余义慈从外番使者当中站了出来,然后沉沉叩首。 一侧的禁卫将士立刻抬着三个大箱子来到了大殿中央,放在扶余义慈的身侧。 在高句丽多年战事,加上大唐又在高句丽进行了一番深切的搜刮,以补充朝中所需后,百济实际上已经成为了东岛三国最富裕的国度。 尤其其深扼汉江通陆海东交通之利,广泛获取海运贸利,其财富最深。 黄金比高句丽王多了一倍不说,其所献的珍珠也全部都是半寸以上的大珍珠。 “爱卿有心了。”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此番能够平灭泉盖苏文乱事,百济功劳极大,日后大唐会加大和东岛的海贸,爱卿多费心。” “多谢陛下!”扶余义慈叩首,然后欣喜的退下。 新年大朝,诸番向大唐皇帝献礼,大唐自然也会有诸般回赠,不过那些就是礼部和鸿胪寺的事情了。 “陛下!”新罗国王金春秋从诸番当中走出,然后在大殿中跪倒,然后沉声道:“臣,乐浪郡王、新罗国王金春秋,进献金佛十座,十色人参一百株,美人十名,各色珠宝五十件。” 六名禁卫将士抬着六个大箱子,放到了金春秋的身侧。 “另外。”金春秋抬头,说道:“陛下文成武德,基业天成,功业浩荡,四海宾服,臣与高句丽、百济王共同商议,愿意一起为陛下上尊号,曰天可汗!” 天可汗,天可汗。 一句“天可汗”,殿中内外群臣全部都惊了。 高宝藏和扶余义慈更是惊讶的瞪直了眼睛。 金春秋说什么,他和他们商议好了,要为大唐皇帝上尊号天可汗。 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金春秋哪里和他们商议过了,这不是胡扯吗? 高宝藏和扶余义慈忍不住的要骂出声,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还是以前那个,一切完全是金春秋这个混蛋自己编的。 然而就在他们要开口的时候,丹陛之上皇帝目光转了过来,眼神锐利的问道:“高卿,扶余爱卿,有这件事情吗?” 高宝藏和扶余义慈咬了咬牙,随即一起站出,然后跪倒叩首道:“臣等愿为陛下上尊号,为天可汗!” 大殿之中这个时候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天可汗,天可汗,他们有多少年没有听到了这个称呼了。 天可汗这个称号,自从贞观四年,先帝灭东*突厥,被西域诸国尊为“天可汗”,至贞观二十三年,退位太上皇,被皇帝,群臣,还有内外诸国使者,加上尊号为“天圣可汗”以来,天可汗这个称号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如今,高句丽三国的国王要为今上,上尊号曰天可汗。 以皇帝的文治武功,似乎是有些道理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 “尔等有心了。”李承乾坐在御榻之上,目光通过冕旒看向金春秋,高宝藏和扶余义慈三人,平静的摇头道:“朕虽然有些成就,但和先帝当年灭东·突厥,还差上很多……而且,天可汗的尊号也应该是西域部族上的,不是你们啊。” 金春秋,高宝藏和扶余义慈三人一愣,随即脸色微微有些尴尬。 高句丽,新罗,百济,都是以王,还有大唐皇帝为最高称号,他们给皇帝上尊号,上个天皇帝,圣人皇帝,也比天可汗要好的过。 当然,他们之所以给李承乾上天可汗的尊号,也是因为先帝为天圣可汗之后,天可汗的尊号就空了出来。 皇帝上尊号,自然要像先帝一样,先上天可汗的尊号。 “好了,三位爱卿的心意,朕领回到了,你们退下吧,朝中之后,自有回礼赐下!”李承乾抬头,问道:“西突厥的人来了没有?” 诸番之中,一名身穿干净的狼皮长袍,头戴翼狮冠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走到大殿之中,跪倒道:“臣,右骁卫中郎将阿史那·咥运,拜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李承乾微微点头,问道:“你父汗呢,朕不是早先就已经发圣旨让他来长安新年大朝吗,为什么今年没来?” “回陛下!”阿史那·咥运叩首,说道:“父汗本来已经启程,然后行至半途的时候,突遇大雪。 大雪之后,父汗就病倒了,臣等等了许久,父汗的病始终不好,才由臣代替父汗前来。” “原来如此。”李承乾微微点头,说道:“回去的时候,朕让安西都护府派人去慰问一下。” “多谢陛下!”阿史那·咥运叩首,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可惜了!”李承乾叹息一声,说道:“若是你父汗今日在这里,说不定天可汗的事情朕可以问问他。” 一侧的长孙无忌和李勣等人猛然抬头,对皇帝异常熟悉的他们,已经嗅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这样吧,你回去替朕问你父汗一声,高句丽王,百济王,还有新罗王的提奏,他怎么看。”稍微停顿,李承乾笑笑,说道:“等到明年新年大朝的时候,还是让你父汗他来长安,好好的和朕聊一聊这件事。” 阿史那·咥运嘴角微微抽搐,然后叩首道:“喏!” 李承乾淡淡的笑笑,平静的说道:“说实话,朕是觉得他们还是有些僭越了,自朕登基以来,虽然在吐谷浑破吐蕃,在高句丽破平穰城,朝中连续几年丰收,但以朕看,朕最多算是一个继承了先帝江山的,比较合格的嗣君而已。” “陛下!”群臣全部肃然拱手。 “说朕想要被上天可汗的尊号吗?”李承乾直接点头,说道:“是的,朕不讳言,朕心中的确如此想,但朕也自知自己还差的很多,所以让贺鲁来给朕提提意见,看朕还有哪里需要改过,诸卿,还有天下百姓,都可以上书,提醒朕不足之处。” “喏!”群臣凛然,皇帝在天下求谏。 李承乾看向一侧的于志宁,说道:“于师,你如今是中书令,你来亲自起草求贤求谏诏。 天下百姓官员,但凡自觉所言,对朕,对天下有利的,尽可投书到当地州县官廨,然后每月递送长安。” “臣领旨。”于志宁立刻站出拱手。 李承乾点点头,然后又看向阿史那·咥运,说道:“可汗一词,终究是西域诸国至尊,贺鲁如今是西突厥可汗,朕的话,爱卿可以尽数带给他,多番上书以求天下清明,以求大唐盛世,昌祚无比,他这个西突厥可汗的意见是最重要的。” 长孙无忌,李勣等人忍不住的轻轻低头。 或许一开始金春秋奏为皇帝上尊号为天可汗有些意外,但皇帝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将责任压到了阿史那·贺鲁的身上。 皇帝求天可汗不假,但他更求天下昌明,大唐永盛,贺鲁如果不愿意皇帝为天可汗,那他就是不愿大唐永盛,不愿天下昌明,那么到时候,天地四野,内外诸番,便可群起而攻之。 灭西突厥,可以名正言顺了。 “臣领旨。”阿史那·咥运沉沉的叩首在地,他并没有完全看透李承乾的想法,他开口道:“陛下,臣此番入朝,带了七千匹骏马,还有百件珍宝,数十西域古籍,各种香料等等以献陛下!” 数名禁卫将士,带着十只箱子,进入殿中,然后放在了阿史那·咥运的身侧。 李承乾看到这一幕,轻轻点头:“善!” …… 春光易逝,转眼已经是正月十七日。 一名身穿联珠纹锦袍,头戴棕色毡帽,佩戴鎏金银腰带,身姿挺拔的年轻波斯贵族,出现在皇宫之中。 此人正是已经来到长安将近一年的波斯王子卑路斯,然而一年时间,他才终于获准觐见大唐皇帝。 在通事舍人张大安的引领下,他一步步的进入了梦寐以求的承天门。 穿过重重宫道,登上两仪殿金阶梯。 两侧是身穿红衣金甲,手持锋利长槊的禁卫将士,身前是辉煌壮阔的两仪殿。 卑路斯下意识的都屏住了呼吸,人按照之前鸿胪寺官员所教,进入大殿中央,然后沉沉的跪倒叩首道:“外臣波斯王子卑路斯,拜见大唐皇帝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丹陛之上,李承乾翻过桌案上的奏本,看向卑路斯道:“你现在是波斯王朝唯一的继承人,称波斯王子已经不再合适,既然你愿意让波斯臣服大唐,为大唐属国,朕授你波斯王,为大唐雷翥郡王,设波斯都督府,你为波斯都督。” “谢陛下!”卑路斯沉沉的叩首在地,波斯被灭多年,他终于看到了复国的希望。 “但你也要明白,波斯路途太远,这也是为什么从贞观年间到现在,大唐都一直不愿意派人前往帮你复国的原因,便是朕也是一样,直接派兵杀入波斯很难。”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朕只能让你以波斯都督的名义,在长安,敦煌,甚至是西突厥招募骑兵,暂时稳固局势,等到朕经营到吐火罗,我们再看。” “是!”卑路斯虽然不情愿,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李承乾的声音突然重了起来:“你要明白,灭国之后复国,是最难的事情,你要有最深的根基,不然即便是复国了,那么三五年,也会被人再度覆灭,那样就更难了。” “臣领旨。”卑路斯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他知道,皇帝说的是对的。 “朕会下诏,让雍州府,还有沙州都督府,还有瑶池都督府给你行方便,其他的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李承乾神色平静。 “臣领命,多谢陛下!”卑路斯再度叩首。 “嗯!”李承乾抬头,说道:“今日便到此吧,剩下的事情,由鸿胪寺为你张目。” “谢陛下,臣告退。”卑路斯用力叩首,然后起身,退出了两仪殿中。 等到卑路斯的身影彻底消失,丹陛之上,长孙无忌轻叹一声道:“他死定了,贺鲁不会放过他的。” 阿史那·贺鲁,瑶池都督府都督。 李勣跽坐在长孙无忌后侧,平静的说道:“波斯终究是西域强国,没那么容易被灭的,若是他真的有什么不幸,大唐为他复仇便是。” “若是贺鲁没有反心,自然不会在意自己脚边壮大起来的波斯力量,但若是他以瑶池都督,擅自攻打波斯都督,那就他要反了。”李承乾微微摇头,说道:“一切看命吧。” “是!”长孙无忌和李勣同时躬身。 “还有。”李承乾抬头,说道:“今年秋天,关中秋收要进行组织,朝中不仅要下发大量的新镰,同时还有马车等等运输工具也全部准备到位,确保秋收提前五至十天完成。” “喏!” “秋收完成后,一路隐蔽从南丝绸之路,经东西吐谷浑进入安西,另外一路走沙肃,迷惑贺鲁的视线,引诱他提前杀往安西,而在他动兵之刻,南路直接杀出。”李承乾顿时紧紧握拳。 “臣等领命。”长孙无忌和李勣肃然拱手。 “天可汗啊,朕真的很想亲口听贺鲁给朕上。”李承乾轻轻眯起了眼睛。 “陛下必然能够得偿所愿。”长孙无忌和李勣同时郑重拱手,如果皇帝能够继承先帝天可汗的尊号,那么就说明,大唐再度走上了顶峰。 那同样是他们这些百官的荣耀。 李承乾笑笑,说道:“好了,不过一年准备还是要从根本开始,就比如二月的科举。” “陛下,科举里外已经准备妥当。”李勣拱手,说道:“今年有一千七百人科考,内外全部不会出差。” “嗯!”李承乾松了口气,起身道:“好了,就这样吧,朕要去见一下子那位天竺公主了,这个时候,让天竺出些力气,局面会更稳。” “是!” 第六百五十八章 杀大唐使臣者,灭国(第三更) 转眼已经二月底,科考结束。 李承乾坐在御榻之上,看着手里的奏本,还有奏本之下的十份试卷。 这是永惟七年科举录取的四十三名进士中前十人的试卷。 最上面的人名,科举第一状元,是李泾。 李泾,字元芳。 陇西成纪人,陇西李氏出身。 李元芳。 李承乾一时间有股荒唐的感觉。 尤其是当他看到奏本上,名单第七人,明经科中举第一名的狄仁杰的时候,更是如此。 李元芳这个名字,其实不仅仅是和狄仁杰有所关联,甚至李承乾还有位叔父,就名叫李元方。 周王李元方。 高祖皇帝第九子,可惜在贞观三年十岁的时候,便病逝国除。 李元芳,不,李泾,他和狄仁杰没有多少关系。 但是狄仁杰,他怎么就在这一科的明经及第了呢? 李承乾伸手按了按眉心,仔细的想了想,他对于狄仁杰究竟是什么时候科举及第的并不知情。 他对狄仁杰早年科举的印象,其实多来自于张柬之。 上一世的时候,张柬之因为出身寒门,所以,几次科考都没有中举,后来遇到了狄仁杰,可偏偏狄仁杰比他晚参加科举,而却先一步中举。 上一世张柬之中举是李治的显庆年间,也就是……现在。 原来如此。 李承乾收回目光,抬头看向殿中群臣,问道:“这次科举一切还正常吧?” 长孙无忌,李勣等人还在沉吟,李义府便已经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此次科举,因为准备时间较长,提前许久便已经定下以英国公为主考,所以有很多官员和世家,为其子弟,专门找人研究英国公的性格和文风,专门找人捉刀,所以在科考的时候,有的人的策论,完全是背的。” “完全是背的?”李承乾忍不住的抬头。 “也有不完全是背的,有的人参考了别人的文章,加上自己的见解,抄了那么三五成。”李义府再度拱手,说道:“陛下,这些都是科举结束之后,有士子在酒后说的,但也被有心人听到,坊间已经有些议论要在科举出名那日,齐聚朱雀门上奏。” 李承乾正旦大朝的时候,下旨广纳谏言,正好给了机会。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么说来,是朕过早定下英国公为主考的不是了。” “陛下!”长孙无忌站出,侧眼看了李义府一眼,然后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或许这其中有些问题,但科举已了,臣建议在礼部铨试的时候,加以严查。” “科举名次事关授官大事,如何能够轻易糊涂为之。”李义府神色平静的拱手,说道:“陛下,臣请再加一考,陛下亲做考官,在太极殿专考这四十三人,也不必全部罢黜,重定名次便是。” “重定名次。”李承乾目光轻轻地看向李勣,问道:“英国公,朕来一次殿试,你觉得如何?” “臣以为可以。”李勣站了出来,不敢上看,直接拱手。 到了如今,他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来,李义府就是替皇帝在发声,科举加殿试,就是皇帝的意思。 皇帝要从吏部收拢一部分科举的权利。 谁中举,吏部说了算,但科举的名次,皇帝说了算。 “天下认真科考的士子不易啊,朕也应当为吏治清明多做些事,舅舅,你觉得如何?”李承乾一句话说完,长孙无忌顿时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落在自己肩头。 什么叫为吏治清明多做些事情? 难道不进行殿试,天下便吏治不清明了吗? 长孙无忌深吸一口气,说道:“臣以为可以。” “好!” …… 太极殿中,一份份试卷被收起,一名名进士起身拱手,退出殿中。 烛光燃起,宫殿明亮。 “这些便是舅舅和英国公重新排定的前十人选。”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和李勣。 “是!”长孙无忌和李勣同时拱手,皇帝虽然重新定下殿试,但四十三个人的试卷他也不会亲自去看都是朝中诸位宰相每人看四五份后选出来的十份。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了手上的试卷。 第一名,范履冰。 咦! 李承乾心中轻咦一声,他之前怎没有看到,这一次科举竟然还有范履冰。 范履冰是前世北门学士的首脑之一,没想到他竟然也在这一科中举了,而且最后还能说服众人成为第一名。 李承乾轻轻笑了,然后仔细的看向范履冰的文章。 科举第一名范履冰,科举第二名李泾,科举第三名崔明远……科举第五名狄仁杰…… 看完狄仁杰的试卷,李承乾心中轻叹一声,他已经多给了一次机会,但狄仁杰就是考不到前三。 或许这就是明经科的局限吧。 不过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起码科举第五,狄仁杰可以直接从县尉开始,他的试图,日后就要顺多了。 李承乾没有超拔的意思,人总是要历练,才能成才。 放下手里的所有试卷,李承乾看向一侧的侍中孙伏伽,说道:“孙卿,你是本朝第一位状元,这份名单,就由你颁布下去吧。” “臣领旨。”孙伏伽拱手,然后从张阿难的手里接过奏本。 “陛下!”长孙无忌跟着拱手,问道:“敢问陛下,日后每年都有进行一次殿试吗?” 殿中群臣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李承乾淡淡的抬头,问道:“诸卿怎么看?” “陛下!”李义府再度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此番科举之所以出事,是因为科举人数过多,被人钻了空子,臣以为日后不必明年如此,只有当科举人数录取过多的时候,再进行科举为好。” 这一次的科举,经过了殿试之后,科举进士的名次进行了大幅度的调整。 当然,这里面有家世的原因。 殿试最大程度去除了家世的影响。 有了殿试,日后寒门出头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另外,这一次的殿试虽然绝大多数都在水平之上,但也有三人,明显是不够成为进士的水平。 皇帝科举当然没有舞弊,但这三人,吏部铨试永远不会过。 “英国公!”李承乾抬头。 “陛下,臣觉得可以!”李勣认真拱手。 “舅舅!”李承乾看向了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想了想,拱手道:“臣以为可以。” “好,便如此吧。”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目光从长孙无忌和群臣的身上掠过,说道:“今日到此,退朝吧。” “臣等拱手陛下!”群臣齐齐拱手。 李承乾起身,从太极殿走出,坐在御辇上,然后朝甘露殿而去。 侧过身,李承乾对李安俨说道:“告诉李义府,将刚才他的话传出去。” “是!”李安俨拱手,然后他小心的问道:“陛下可是还有算计?” “呵呵!”李承乾笑笑,然后神色平静的说道:“安俨,你要明白,每一次的科考,对一个家族而言,都是一次沉重的负担,甚至很多寒门子弟,一生都只能负担一次科考。 有了今天的事情,他们就会尽可能的暗中商议,聚集在某一刻一起参考,以求殿试,然后求一个公平。” “是!”李安俨沉沉拱手,公平,对皇帝最有好处。 “好了,马上三月了,该起身东巡洛阳了。”李承乾轻叹一声。 …… 三月十六日,长安春明门外。 渭水之上,御船缓缓的朝黄河而去。 “今年朕会在洛阳,待到贺鲁攻波斯都督府,朝中动兵不必等朕,将士们该动身的直接动身。”李承乾目光从长孙无忌身上,落在程咬金的身上,然后认真的说道:“卢国公,保重身体,到了西域之后,最好就在安西都护府待着,朕不想看你出事。” “陛下放心,老臣省的。”程咬金感激的拱手。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于志宁和许敬宗身上:“今年东巡洛阳,主要是看河北百姓迁移之事,崔卿已经起身,崔家作为表率,河北其他世家多少都会跟上,剩下的就是百姓了……任何阻挠百姓迁移辽东和安东的人,全部视作谋逆。” “喏!”于志宁和许敬宗一起拱手。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春种秋收,继续察查隐田,清理恶钱,疏浚河道,加强海运,朕的要求不多,今年的秋税,要比去年多两成。” “喏!”群臣肃然拱手。 …… 转眼,八月。 洛阳,秋雨连绵。 李承乾坐在贞观殿前,看着前方逐渐修缮完成的乾元殿,心中一阵感慨。 今年没有战事,天下放松,什么事情都做的很快。 阎立德负责修缮乾元殿,仅仅半年的时间,就将乾元殿的大体结构完成了。 之后虽然依旧还要进行内部整修,但最后半年的时候。 明年他再来东巡洛阳,就可以在乾元殿中早朝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破雨声,一名千牛卫骑马直接冲进了端门,最后在承天门下下马,然后飞快地奔到了贞观殿前,将手里的军报递给李承乾,同时叩首道:“陛下,阿史那·贺鲁发兵波斯都督府,波斯都督卑路斯不敌彻底吐火罗深处,贺鲁随即转向,杀往了安西都护府。” 稍微停顿,千牛卫重重叩首,道:“鸿胪寺使张英,因事恰在波斯都督府,不幸罹难殉国!” “什么?”李承乾猛然站了起来,咬牙道:“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鸿胪寺使张英原本出使天竺,因天竺有意波斯,所以转引天竺。”千牛卫沉沉低头。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自从王玄策在天竺被袭杀以来,还没有大唐国使被人杀害的例子,阿史那·贺鲁,你是真的该死啊!” 千牛卫用力的点头。 李承乾猛然抬头,高声怒吼道:“传旨,出兵,灭了西突厥!” “喏!”殿中群臣肃然拱手。 随即,声音在整个天下回荡。 第六百五十九章 如今的大唐,和十年前是两个样子了(第一更) 九月,秋草枯黄。 天山南麓的龟兹境内,无数行色匆匆的旅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龟兹,朝敦煌而去。 战争的气息已经浓重的可怕。 轰然的马蹄声骤然从焉耆方向而来,东方的地平线,无数红衣黑甲的大唐骑兵如同黑潮一样的朝着焉耆涌来。 两侧的行人和商旅,立刻朝着更远处的草原边缘而去。 大军浩荡而过。 一个时辰之后,中军大纛终于停在了龟兹城外。 龟兹城外,早就已经等候的安西都护府都护郭孝恪,长史王玄策,左骁卫中郎将郭待诏,庭州刺史来济,西州刺史骆弘义还有一干司马,参军,军中郎将,密密麻麻数十人,在郭孝恪的率领下,来到了大纛之前。 众人齐齐拱手道:“下官参见大帅!” 一身红衣黑甲的程知节,平静的骑马从大纛之下无数将士的簇拥中走出,来到了郭孝恪等人的面前,淡淡的看了众人一眼,然后目光抬起,看向整个龟兹城,问道:“贺鲁现在在哪里?” 郭孝恪立刻禀奏道:“回大帅,贺鲁在击破波斯都督府后,立刻率十五万骑兵挥师东进,昨日的消息,他已经过了石国,朝从葱岭而行,越过葱龄,大小勃律,就是疏勒了。” “本帅此来,带了三万骑兵,后面还有两万步卒,不久就来,安西现在有多少兵马?”程知节问的异常直接。 郭孝恪拱手,说道:“回大帅,整个安西有一万骑兵,两万步卒,共三万军,随时听大帅调遣。” “很好。”程知节抬头,说道:“大军整修三日,三日之后,本帅率三万骑兵,加你安西一万骑兵,即刻西进,尽早抵达疏勒,然后趁贺鲁千里奔波立足未稳,一战杀之。” 郭孝恪身后,不少身份稍低一些的官吏,听到程知节的这句话,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贺鲁率十五万骑兵朝着安西杀来,程知节却要率四万大军直接正面迎敌,他脑袋糊涂了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众人听到郭孝恪平静的拱手道:“下官领命!” 程知节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薛万备,薛仁贵,你二人负责大军安置,其他人随本帅入城!” “喏!”薛万备,薛仁贵,王方翼,段宝玄等人,齐齐拱手,肃然领命。 大纛移动,朝着龟兹城内而去。 大军分两侧,朝着城池四面的军营而去。 远处的绿洲边缘,从几只不知道从哪里而来的鬣狗,红着眼睛看了大军两眼,然后一起嚎叫着朝远处而去。 …… 龟兹城内,都督府大堂中。 程知节坐在中堂之下,目光平静的扫过两侧的众人。 左侧是郭孝恪,来济,骆弘义,王玄策,郭待诏等安西诸人,左侧是薛万备,薛仁贵,王方翼,段宝玄等征伐将士。 这些都是此次大军征伐的核心之人,官位低于五品的,根本就没有进入大堂的资格。 “诸位,此战本帅就任葱山道行军大总管,以雁门郡公,夏州都督,郭将军和契苾何力任四路总管,加回纥的五万骑兵,以安西作为诱饵,一战歼灭贺鲁的大军主力,这是大策。”程知节重重的敲敲桌案。 “喏!”众人齐齐拱手。 程知节坐镇中军,契苾何力和回纥大军从北路而来,梁建方和李德謇从南面包抄。 一个口袋阵已经给贺鲁准备好了。 “三日之后,本帅会率军前往疏勒。”程知节抬头,说道:“从龟兹前往疏勒,虽然道路方便,但疏勒距离龟兹较远,贺鲁只要快马加鞭就能提前一步抵达疏勒,然后迎头痛击本帅,本帅会率军佯败,然后撤回龟兹,同时两路夹击。” “是!”众人神色肃然。 “虽然计划周密,但这一切,赌的就是贺鲁不敢等待大军在安西集齐,所以要先一步摧毁我们在西域的立足之地,也就是安西。”程知节神色凝重。 兵者,凶也。 一个不小心,就是几十万大军也会葬身沙场。 尤其贺鲁轻而易举就集结起十五万的西突厥骑兵,后面必然还有后手,丝毫大意不得。 “贺鲁叛唐,最怕的就是大唐大军集齐,全面开战,彻底击败他,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在本帅率三万骑兵率先从沙州而来时,击败本帅,占据安西,控制沙漠与大唐开战,不然他就死定了。”程知节认真看着众人,道:“这,便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大唐是雄踞天下的霸主,西突厥是整个天下间,少有能够挑战大唐地位的国度。 然而,多年以来,一位位西突厥可汗起兵叛唐,全部都被大唐击败。 没有人想和大唐正面开战的。 没有人敢和大唐正面开战的。 贺鲁也不敢。 所以他更加迫切的需要率先击败大唐,然后统合整个西域的力量,来对抗大唐。 位于沙漠以西的安西都护府,是大唐在西域唯一的立足点,也是贺鲁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然,大唐也有自己的问题,那就是大战之下,粮饷损耗无数,一旦战事绵延过长,陷入战争泥塘,那就麻烦了。 这些程知节没有必要对堂中诸将士说了。 “消息,要彻底的封锁住。”程知节看向郭孝恪,问道:“现在的丝绸之路怎样了?” 大唐和西突厥开战,影响最大的就是丝绸之路。 “回大帅!”郭孝恪拱手,说道:“去年开始,大唐商旅便已经大规模的在安西囤积货物,只要安西不陷,这些货物就会源源不断的送回长安,而且因为战事,这些货物的价格会更高……同样的,朝中的货物也可以在敦煌和安西囤积起来。” “贺鲁就没有丝毫察觉吗?”程知节神色认真的问道。 “没有!”郭孝恪轻轻笑笑,拱手说道:“大帅,突厥人对这些东西并不敏感。” “很好,从即刻起彻底封锁整个安西都护府,除军令以外,其他任何人等,都不得通行。” “喏!” …… 转眼三日之后,大军已经整备。 就在程知节要挥军西行的时候,一匹快马突然从北边疾奔而来。 “大帅。”一名千牛卫从马上跳下,面色凝重的拱手道:“大帅,昨日阿史那·咥运率五万骑兵出碎叶川。” “嗯?”程知节惊讶的抬头,道:“出碎叶川,他们不要老巢了吗?” “大帅!”郭孝恪上前,认真严肃的说道:“大帅,贺鲁从石国率十五万大军而来,咥运率五万骑兵从碎叶川而来,这太像是两面夹击的手段了,他在逼迫大帅不要轻举妄动。” “呵呵呵……哈哈哈……”程知节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许久之后,他才收敛笑声,看向郭孝恪说道:“孝恪,你不觉得这样正合我意吗?” 郭孝恪微微沉吟,随即眉头一挑,道:“大帅英明。” 程知节神色平静了下来,开口道:“从即刻起,大军以守为要,薛仁贵!” “末将在。”薛仁贵骑马上前,认真拱手。 “令你即刻率一万骑兵,随来使君前往庭州布防。”程知节目光深沉的看向薛仁贵。 “末将领命。”薛仁贵肃然拱手,然后转身而去。 “薛万备!” “末将在。” “令你即刻率一万骑兵前往焉耆。” “末将领命!”薛万备拱手,迅速掉马而去。 “郭待诏,王方翼!”程知节看向侧后。 “末将在。” “命你二人即刻率一万骑兵前往西州。”程知节神色平静的抬手。 “喏!”两人迅速的转身而去。 安西都护府就四个地方,西州,庭州,焉耆和龟兹。 程知节看向郭孝恪,说道:“本帅亲自镇守龟兹,郭孝恪,你和王玄策,还有段宝玄跟随本帅身边随意机动。” “喏!”郭孝恪,王玄策,还有段宝玄等人肃然拱手。 程知节平静了下来,目光看向疏勒方向,轻声道:“贺鲁,本帅就先让你如愿又如何,你要知道,如今的大唐,和十年前,已经是完全的两个样子了!” …… 长安,太极宫。 一本本的军报从宫外送入皇宫,最后送到了太极殿中。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着手里的奏本,看向眼前的四个人。 长孙无忌和李勣跽坐在丹陛左侧。 崔敦礼和丘行恭跽坐在丹陛左侧。 李承乾将奏本递给张阿难,张阿难又递给长孙无忌和李勣。 李承乾这才开口道:“阿史那·咥运率五万骑兵从碎叶川而出,这说明,他们的部族已经开始西迁了。” 部族西迁,这样才不会被回纥骑兵南下所威胁,这样,他们才能更加自由。 “二十万骑兵。”长孙无忌抬头,说道:“陛下,贺鲁手上就算是再有兵,也不会超过十万。” “不,最多三万。”李勣摇摇头,说道:“他除了要留一部分看顾后路以外,还需要留一部分看着对手,免得他们突然背叛,他能动的只有三万。” “二十八万骑兵,也是个不小的数目啊!”崔顿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他们的动向已经全被所知,便已经不再是威胁了。”丘行恭平静的抬头,拱手道:“恭贺陛下,这一战必胜。” 李承乾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看着丘行恭点点头,说道:“天水郡公总是对朕,对大唐,充满必胜之念,这很好。” “是!”丘行恭认真点头。 “天水郡公说的是没错的。”李勣跟着开口,说道:“不过臣最担心的,还是阿史那·贺鲁的胆子太小,咥运必然是盯着安西去的,他这五万人是死定了,但是贺鲁会不会中计就不好说。” “若是波斯和天竺能够出点力气就好了。”李承乾摇摇头。 “陛下,这个时候,波斯和天竺便是不动,贺鲁也会派人盯着点,而且他们恐怕也不敢直接撞上二十万骑兵。”长孙无忌抬头,说道:“陛下,是时候让阿史那·步真和阿史那·弥射出动了!” 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好吧,便如此吧,是该让这两记杀手锏出动了。” “是!” …… 十月,西域酷寒。 安西都护府,后院大堂。 无数行军参军和文书,在里面不停的来回忙碌着,同时小心的避开炙热的炉火。 一身黑衣黑甲的程知节,平静的抱剑站在大堂中央。 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眼前的沙盘。 三条红线。 一条由程知节亲自领兵,从甘凉沙肃一路而到安西都护府,本来应该继续前行的,但在安西铺展了开来。 一条由梁建方和李德謇领兵,从兰州走西昌州,过东西吐谷浑,而至祁连山西侧隘口,随时可以杀出,进入安西。 一条由契苾何力领兵,率本部人马和回纥可汗、瀚海都府婆闰率回纥骑兵,从北部草原往南直下安西。 口袋已经布好了,但贺鲁和咥运这对父子,始终不入彀。 从阿史那贺鲁攻打波斯都督府之后,贺鲁立刻调兵东来,然而突然间,他自己却在西边疏勒的位置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的儿子,阿史那·咥运从碎叶川突然发兵南下,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彻底逃脱斥候的眼线。 好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堂外传来。 程知节轻轻抬头,就看到一身红衣金甲的郭孝恪大踏步的从外面而入。 冷风吹起了桌上公文的一角。 郭孝恪完全没有在意,直接对着程知节拱手道:“大帅,还是没有阿史那·咥运的痕迹。” 程知节深深的看了郭孝恪一眼,叹息一声道:“孝恪,我们是老伙计,有些话虽然难听,但我还是得说。” “请大帅示下!”郭孝恪沉沉拱手。 郭孝恪和程知节早年都是瓦岗的人,不过后来郭孝恪和李勣先一步投靠了大唐,而程知节则是晚上一年。 所以,郭孝恪和程知节并不太算是一路人。 偏偏,李勣性情太谨慎,郭孝恪和李勣同样也不是一路人,后来他一路做到了安西都护。 如果说当年,他能够顺利的平定龟兹,那么自然少不了凭军功入朝,但可惜,他差点死了。 虽然最后这件事情遮掩了下来,但是突然在皇帝那里的印象彻底坏了。 “你在安西有十年了吧,左右经营下来,竟然连秋冬时节草原上的水草位置都掌握不了,你让陛下日后还怎么用你?”程知节眼底忍不住的有些失望。 程知节虽然是一路大总管,但说到底,他不过是外来人而已,郭孝恪才是真正的安西之王,可他对安西的掌控,实在是令人失望。 冬天虽然水草干枯,但也有一些地方水草是不干枯的。 那些地方联系起来,就是一条条隐秘的行军线路。 可是郭孝恪竟然连这些都没有弄清楚。 “是末将的错。”郭孝恪脸色微变,然后轻轻低头,没有狡辩。 其实郭孝恪不是对草原上的水草没有掌握,只是突厥人掌握的隐秘水草在他的掌握之外,这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好了,不说这些了。”程知节摆摆手是,转身看先沙盘,说道:“咥运从碎叶川一路南来,最先能打的就是龟兹和焉耆,其后是庭州和西州,龟兹和焉耆,他应该是不敢来的,至于庭州,来济现在是庭州刺史,薛仁贵又在那里,也没有太大忧虑。” “大帅担心的是西州。”郭孝恪拱手,说道:“末将虽然卸任西州刺史多年,但西州位于诸州侧后,攻伐不易,甚至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大军包了饺子。” “西州刺史骆弘义这个人,你了解吗?”程知节轻轻抬头。 郭孝恪点点头,说道:“还行,骆刺史为人目光敏锐,这些年贺鲁的不轨之行,他多有上奏,加上犬子和王中郎将如今都在西州,西州的安稳应当没有问题。” 郭待诏和王方翼,两个人如今镇守西州。 程知节叹声说道:“怕就怕这个啊,他们两个终究比骆刺史位置低一些,而骆刺史终究不是军中将领,太过敏锐的人,容易被人所陷,尤其对手还是来去如风的骑兵的时候。” “大帅是担心他会从中引乱?”郭孝恪神色凝重起来。 “西州原本是高昌之地,自守不难,但就怕有的人太贪了。”程知节抬头看了郭孝恪一眼。 郭孝恪神色未变,然后立刻拱手道:“下官立刻就让人前去安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郭孝恪的话。 就见王玄策大踏步从外面而来,面色严肃的对着郭孝恪拱手道:“大帅,有敌自西北而来。” “西北,多少?”郭孝恪顿时严肃起来。 “看狼烟,先有五千。”王玄策话刚说完,程知节和郭孝恪已经大踏步的走出来后院。 远处西北的天空上,一道黑色的狼烟已经冲天而起,狼烟迅速的朝着龟兹蔓延而来。 “他们朝龟兹来了?”郭孝恪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他回过神,看向程知节。 然而就见程知节的目光已经看向了东北方。 郭孝恪微微一愣,随即跟着程知节的目光看去,东北方的天空上一片清澈。 但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同样的黑烟出现在了东北的天空上。 并且很快,同样的黑烟出现在了焉耆方向。 “三路,各五千兵。”程知节神色突然平静下来,说道:“他这是要用五千兵来拖住我们,然后直攻西州啊!” “大帅,他为什么要攻西州,难道他不知道,一旦西州他拿不下,立刻机会被我们给围死吗?”郭孝恪满脸不解。 “因为再有十天,就会有两万步卒从沙州杀来,所以,他要堵住这条路,同时尽可能的搅乱我们的部署。”程知节抬头看向疏勒方向,轻声道:“这样,贺鲁就会从疏勒杀入,他这是在用自己的儿子做饵啊!” “大帅,雁门郡公一直藏在祁连山缺口,贺鲁真的杀入……”郭孝恪终于明白,贺鲁入彀了。 梁建方和李德謇他们那一路一直藏的很深,护卫着大军侧翼的同时,就是在等贺鲁入彀。 “立刻联系契苾何力,让他瞅准时间,直接南下。”程知节眯起眼睛,轻声道:“只需要各方在最佳的时间赶到,彻底的包了这二十五万突厥骑兵不成问题,剩下的,就看我们的胃口有多大了。” “喏!” 第六百六十章 骆弘义,王方翼,薛仁贵,一个比一个疯(第二更) 远处的天山起伏之间,烽烟冲天而起。 冬日的冷风,似乎将厮杀的声音也带了过来。 高昌城头,一身红衣黑甲的骆弘义,似乎感受到了城墙的震动,面色凝重的说道:“咥运竟然朝西州而来了。” “骚扰龟兹,焉耆和庭州,避开斥候的探查,直插西州,断绝安西和沙州伊州的联系,搅乱整个安西,最后给贺鲁突袭制造机会。”一身黑衣黑甲的王方翼,手按千牛刀站在一旁,平静的说道:“咥运的确胆略雄壮。” 骆弘义转身看向王方翼,点点头道:“中郎将目光敏锐。” 左千牛卫中郎将王方翼,在殷元升任左千牛卫将军之后,王方翼积军功和资历,升左千牛卫中郎将。 “咥运在长安时,表现的很恭顺,谁想到到了西域,竟然这么胆大,他是真的不怕死啊!”王方翼深深的看向天山深处。 骆弘义轻轻点头,说道:“虽然手下有五万大军,但是直接杀入安西府邸,说不得他会直接死在这里。” 整个安西以西州为腹地。 西州往西是焉耆和龟兹,往北是庭州。 西州和庭州之间,有天山隘口相隔。 当然,天山隘口许多,西突厥对这里比大唐要熟悉的多,所以他们不顾在北边的庭州,直接杀向高昌,也没什么问题。 虽然这样风险大些。 一旦被庭州的大军阻住退路,西边的龟兹和焉耆又救援而来,咥运很可能会死在这里。 “他在为贺鲁争取时间啊!”王方翼眼底神采闪动,他抬起头,对着骆弘义拱手道:“使君打算如何?” 骆弘义突然笑了笑,转身看向另外一侧不说话的郭待诏,问道:“贤侄,你觉得呢?” 郭待诏认真拱手,说道:“咥运大军而来,西州当以稳守为先,内外百姓该入城的入城,该进山的进山,该远去的远去,然后寻机和咥运开战。” “贤侄谨慎了。”骆弘义有些感慨。 郭待诏认真拱手,面色凝重。 当年他和他父亲差点死在龟兹,在他之后,皇帝便对他父亲没多少欣赏了,不过是因为他常年待在西域,所以才继续以他为安西都护,有了那一次的教训之后,郭待诏谨慎的多了。 不过这样一来,皇帝反而欣赏他更多一些,所以他才能升任左骁卫中郎将。 谨慎,永远不会是错的。 骆弘义转身看向王方翼,问道:“中郎将怎么看?” “总得先冲一冲。”王方翼微微摇头,说道:“看那烽烟之所,咥运距离高昌还有一段距离,所以现在出兵,及时截杀,应该能够有所收获,同时遏一下他们的势头,也为百姓彻底争取时间。” “贤侄?” “可以!”郭待诏点头,说道:“不过人数选择非常重要。” “的确如此。”骆弘义重新看向王方翼,问道:“中郎将打算调多少兵?” 王方翼深深的看向骆弘义,认真的拱手道:“使君,城中全部如何?” “什么?”骆弘义突然一愣。 王方翼平静的点头,道:“使君,末将的意思,是调动城中全部大军,一万骑兵,五千步卒,全部出动,一战而定咥运。” 疯了吧。 王方翼用最平静的神色,说出了一番无比疯狂的话。 “本州的确同意出兵,但是最多出八千骑兵。”骆弘义忍不住满脸苦笑的看向王方翼,道:“毕竟西州还要镇守,并且有个万一,我们也能收拾。” “不会有万一的。”王方翼打断骆弘义,抬起头看向天山深处,认真说道:“使君,虽然说起来,攻下西州能够截断朝中后援,搅乱整个安西,但说实话,使君,以高昌的坚固,是短时间内能够拿下的吗?” “不可能。”骆弘义摇头,说道:“一万骑兵,五千步卒,别说是五万,就是十万大军来了,没有半年的时间,也别想攻下高昌。” 西域可不是个安定的地方,西突厥更是其中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能杀过来。 所以历任西州刺史,都非常看重高昌的防御。 以大唐工匠的手段,想要攻破高昌城,可远比当年侯君集攻高昌要难得多。 尤其突厥人不擅长攻城。 “所以,使君,咥运不是来攻高昌的。”王方翼轻轻摇头,说道:“咥运的目的不是高昌,他的目的应该是以一部搅乱高昌,一部拖住龟兹和焉耆的援兵,剩下的主力,在庭州救援高昌而来的时候,一口气吞掉庭州的援兵,然后直扑庭州。” 咥运的目标,至始至终都是庭州。 王方翼目光锐利的可怕。 “以庭州作为根本封锁天山山道,北抵回纥大军,而这个时候,贺鲁再杀过来……”想到这里,骆弘义不得不点头道:“中郎将说的对。” “所以,使君,出击吧。”王方翼抬头,说道:“咥运此来,五万骑兵,需要有一万五千骑兵,才能暂时拖住龟兹和焉耆,还有庭州的援兵,他手上只剩下三万五千的骑兵,而他本人又要埋伏在山中,最后能来西州的,只有两万骑兵。” “那也是两万骑兵啊!”骆弘义下意识的说道。 王方翼轻轻笑了,平静摇摇头道:“使君,不过是两万骑兵,末将手下的一万右领军卫骑兵,足够轻易击溃他们。” 大言不惭。 骆弘义神色严肃起来:“不够。” “交河故城,那里地势够高,足够隐蔽,而下面的大河沿河如今虽然冰封,但如此,也足够迟滞他们了。”王方翼说着说着,神色完全平静了下来。 这股平静莫名的感染了骆弘义,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三千,给我留三千人,我要守城。” “五百!”王方翼直直的看着骆弘义。 “两千!”骆弘义嘴角抽了抽。 王方翼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看向郭待诏,说道:“郭兄,让骑兵开始准备。” “喏!”郭待诏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转身走下了城墙。 王方翼这才看向郭待诏,平静的说道:“使君,有些话,末将不方便当着郭兄的面说,但有些事情使君应该明白,这一战之后,无论如何,郭都护都不可能留在安西了,安西都护必然换人,使君……” 骆弘义一时间呼吸停滞了起来,他没有想到,王方翼竟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使君,我大唐以军功立天下,陛下那里,尤其看重如此。”王方翼对着长安方向轻轻拱手。 “好了!”骆弘义深吸一口气,他看向城内,最后一咬牙,说道:“好,人全部都给你,我这里还有一千匹战马,也全部给你,我这边自己招募城中百姓守城……你要保证,给我拦住他们。” “他们死定了。”王方翼平静的拱手。 …… 站在城墙上,看着一万骑兵风驰电掣一样的狂奔而去,胸口一直紧张的有些发闷的骆弘义,总算是松了口气。 起码,王方翼领兵是有一套的。 骆弘义突然自嘲的一笑,轻轻摇头,他自己也算是赌了这一回。 与其说是为了那个安西都护,倒不如说是看好王方翼。 王方翼出身太原王氏,是皇帝宠妃的堂兄,而且颇有名将的风范,最主要的,是他还年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下面传来,随即西州长史面色沉重的走了上来,看向骆弘义,急切的问道:“使君,怎么让他们把人都带走了,我们守城怎么办?” “将府库当中的银钱全部都拿出来,在城中招募百姓守城。”稍微停顿,骆弘义说道:“派人将北门,西门和南门全部堵死,只留下东门,城内城外的人随便他们进出。” “是!”长史虽然犹豫,但还是拱手领命。 “东门准备好石条,一旦军前传来大败的消息,立刻堵死东门。”骆弘义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当中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喏!”长史面色一肃,然后快速的转身而下。 骆弘义转身看向视线尽头的茫茫天山,突然间他轻轻笑了。 大唐,必然获胜。 …… “杀!”“杀!”“杀!” 夕阳西垂,刚刚从天山隘口冲出,来到了大河沿河,刚刚过河一半的突厥骑兵猛然抬头,就看到在北边的山坡之上,无数的黑甲骑兵如同黑潮一样从山上倾泻而下。 马蹄狂响,杀声震天。 一身红衣黑甲的王方翼冲在最前方,右手握紧长槊,左手紧握弩弓,身体微伏,目光紧紧的盯着前方。 风驰电掣之间,王方翼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该死的咥运,他竟然在自己身边留了两万骑兵,而只调动了一万五千骑兵,就来攻击西州。 他是有多看不起自己。 该死! “杀!”几乎是在呼吸之间,王方翼就已经带兵冲下了山腰。 战马的速度已经被疯狂的提了起来,手里的弩弓更是在王方翼一声令下,直接射了出去。 无数的弩箭如同黑云一样,直接飞在了半空,然后又轰然落下。 瞬间,王方翼面前的突厥骑兵就少了一大片,只有孤零零的几匹马还站在地上,但下一刻,两支长槊已经同时从他的身上掠过,鲜血飞溅。 随即,王方翼和身边的郭待诏两个人,立刻一左一右的分开前冲。 后方冲上来的骑兵,立刻就又是一波弩箭射了出来。 弩弓开路,长槊随后。 从山腰风驰电掣杀下来的大唐骑兵,在突厥人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狠狠的贯穿到了他们的中间。 转眼间,突厥骑兵已经死伤小半。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骑兵没有速度。 更多的突厥骑兵开始朝着外围冲去,但是他们的速度相比实在是慢的可怕。 王方翼疯狂的催动胯下战马,手里的长槊仅仅是轻微的拨弄方向,便已经在转眼间带走了数十名突厥骑兵的性命。 杀入大军当中,王方翼虽然是在疯狂的冲杀,但他整个人冷静到了极点。 一只短箭不知道从哪里射了过来,王方翼平静的微微侧身,便任由短箭钉在了他的战甲上。 “叮”的一声,短箭直接从王方翼的身上被甩了下去,仅仅在他的甲胄上,留下了一点浅痕。 下一刻,无数的马蹄已经从上面踏过。 …… 仅仅一刻钟的时间,上万大唐精骑已经从过河的突厥骑兵中央杀了过去。 原地只剩下残留的不多的几百骑还茫然的站在那里。 大河沿河以西,还有将近八千多突厥骑兵缓慢而来,突然间发生的战事让他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紧靠在河西准备过河的骑兵,有的要冲过去的救援,然而没有两步,战马就直接摔倒在了冰面上。 大河沿河并不算太快,但十丈还是有了。 一旦他们摔倒在了冰面上,从东岸立刻就是一批弩箭飞起,直接将他们钉死在了冰面上。 “后撤后撤!”也不知道是谁哪位将领下的命令,西岸的突厥骑兵没有多少犹豫,立刻后撤。 他们是骑兵,骑兵最重要的就是速度。 一条冰河,过去虽然不难,但是他们速度也因为冰河而降低到了极限。 一旦被人杀回来,他们立刻就会被杀穿。 轰然的马蹄声这个时候突然在下游响起,突厥骑兵们猛然朝着下游看去,就看到无数的大唐骑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越过了冰河,从下游直接杀了上来。 王方翼看着想退却没有退开的突厥骑兵,脸上的神色越发的平静。 他手上有一千骑着战马的步卒,不需要他们多做什么,在完全冰封的冰面上,用草带包着土,在突厥人的视线之外,铺出一条路来,再容易不过。 这些事情,他们做,可比突厥人要快,要方便的多。 尤其现在夕阳黄昏,天山带出的巨大阴影,直接影响了突厥人的视线,遮掩了所有的小动作。 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王方翼在冲杀而下之后,在最短的时间里,又杀了上来。 狂奔的战马,似乎根本没有减慢。 这个时候,王方翼的左手上又多了一把弩弓。 这不是刚才的那一把,他已经换了一把。 如今的大唐骑兵,已经富裕到了每名骑兵的身上能够同时带两把弩弓的地步。 “嗡”的一声,无数的弩箭如同黑云一样的直接飞起,最后狠狠的钉在了还没有完全退开的西突厥骑兵身上。 锋利的弩箭从他们的身上穿过,然后直直的钉在了地上。 只有黑色的箭杆上,还带着一丝鲜血。 黑潮一样的马蹄踏过,一地血泥中,王方翼已经再度率领手下骑兵冲杀了进去。 这一次他们的速度已经降低了许多,但依旧还在突厥骑兵之上,尤其,这一次,他们的骑兵人数,已经在对方之上。 王方翼的身体压的很低,心中冰冷的计算着这里面一样样胜负数据。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原本后退的突厥骑兵,大批大批的朝着他们反冲了过来。 神色狰狞,嘴里含着奇怪的突厥语,不顾生死的冲了过来。 王方翼心中莫名的闪过一个念头。 有人要走了。 他低下头,紧握长槊,目光无意间扫到了自己的战甲。 原本光洁的战甲上已经多了十几道划痕。 每一道,可能就是一条命。 王方翼忍不住的怒吼一声:“杀!” “杀!” 杀声震天。 血飞如瀑。 …… 杀声从天山隘口直接传了出来。 藏身在一处背风绿洲中的咥运难以置信的站了起来,看着对面满身鲜血的报信的将领,怒吼道:“败了,一万五千骑兵,就这么败了,就是一万五千头猪,让人杀,也没有这么快被杀光?” “他们半渡而击,又多有准备,我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而且……”将领面色难受,但还是拱手道:“而且这批唐军和早年我们交手的唐军完全不一样,它们手上的弩箭,比早年的,每个人手上要多一把,一把五只弩箭,一万骑兵……” “就是五万支箭。”咥运猛然抬头,突然他明白了过来,忍不住的咬牙骂道:“该死的王方翼,该死的王方翼。” 咥运去长安也不只是一次两次,他知道,皇帝身边有那么一批年轻的将领非常受重视。 裴行俭,王方翼,段宝玄,韦待价。 这些人几乎全部都出身世家,都在皇帝身边随侍过,有的,甚至还和皇帝的后妃有种种亲戚关系。 可偏偏这些人都是极有才华的,便是军中的厮杀也从来没有少过。 甚至可以说,这些人就是从战场的厮杀中活下来的佼佼者。 王方翼正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个。 “该死的。”咥运起身,目光深深的看了高昌方向一眼,深吸一口气,说道:“高昌不能去了,我们一旦陷入缠斗,想走也走不了,传令,即刻北上,杀入庭州。” “喏!”无数的突厥骑兵全部起身上马,然后飞快地朝着北面而去。 后方不时的有突厥骑兵汇合而来,两万多骑兵,飞速的朝着庭州杀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西州的方向却安静了下来,只有焉耆和高昌还有一点声音。 咥运来不及想这么多,趁着夜色,直接朝着庭州杀了过去。 月上中天,两万多突厥骑兵越过天山,飞快地草原上奔驰。 咥运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这一仗,还有的打。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大地边缘突然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下一刻,无数黑甲骑兵从地平线上杀了出来。 为首的,赫然是一名白衣银甲的将领,手提方天画戟,面色冷峻的飞驰而来。 月光下,格外的夺目。 薛仁贵。 第六百六十一章 战场杀神,白马银枪薛仁贵(第一更) 残风冷月。 无尽的厮杀声越过天山,已经变的稀薄了许多。 天山南麓,隘口东侧。 超过九千匹战马在主人的照料和安抚下,温顺吃着从后方送上来的草料。 王方翼坐在地上,虽然低着头,但他的耳朵,却紧紧的听着远处隘口深处的黑暗之间传来的响动。 仿佛他真的能够听到天山以北的厮杀声一样。 他的手,在目光的注视下,整理着自己身上的甲胄。 便是他甲胄已经坚固非凡,但在数万人厮杀的战场上,依旧被划出了密密麻麻上百道痕迹,有的甚至已经快被击穿。 他是军中中郎将,身上甲胄和一般士卒自然有所不同。 甚至因为堂妹王幽兰是皇帝宠妃的缘故,他这一身的甲胄更是皇帝特赐的。 这样的待遇,除了十六卫的诸将军大将军,也只有他们这几个曾经前往高句丽的家伙有了。 他这一身的甲胄在厮杀之下都是如此,更别说是他手下的将士了。 这一战,他们虽然击杀了上万突厥骑兵,他们自身也死伤了一千多人,而且战马在不停的奔驰下,早已经是疲累不堪。 如果真的当面撞上咥运的主力,说不好,他们这些人会全栽在里面,所以,必须要稍微缓一缓。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王方翼猛然抬头。 同样战甲满伤的郭待诏飞驰而至,随后翻身下马,对王方翼拱手道:“王兄,咥运已经率两万多骑兵往北而去了,我们要不要现在立刻就追?” 王方翼目光看向西侧的焉耆方向,沉吟着摇头道:“再等等吧,应该用不了多久,大帅就应该派人来了,而且……” “而且什么?”郭待诏下意识的问道。 “而且,薛将军那边,他怕是也不愿意我们现在就去搅和他的好事。”王方翼不由得有些苦笑。 “王兄的意思是说,薛将军会如同你我一样,率一万骑兵直接冲击两万多突厥骑兵?”郭待诏声音忍不住的高了起来。 “何止,怕就怕他一个人阵前冲杀!”王方翼平静了下来,轻叹一声道:“他的箭术可比你我强太多了,白马银枪薛仁贵,也是时候让整个西域,都听一听他的威名了。” …… 两万骑兵从焉耆方向席卷而来,最后轰然在山口停下。 大纛之下,赫然是程知节本人。 王方翼和郭待诏立刻骑马上前,肃然拱手行礼:“大帅!” 程知节手握马鞭,上下打量着王方翼和郭待诏。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满是伤痕的战甲上扫过,最后越过他们两人看向他们身后,问道:“骆弘义呢,他怎么没来?” 王方翼拱手道:“回大帅,骆使君正率军守着高昌城,唯恐一个不慎,就被突厥人钻了空子。” “他现在还怕会被别人钻来空子,现在哪里还有突厥人?”程知节一时间忍不住的又气愤又好笑。 王方翼和郭待诏只能拱手低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深吸一口气,程知节认真的看向王方翼道:“他这是不想因为沾了你们的光,而被别人讨厌,所以干脆根本就不来了,老狐狸。” 王方翼微微一愣,顿时就彻底的明白了过来。 这一次征战厮杀的是王方翼和郭待诏,他们两个的军功虽然不少,但是全力支持他们出战的骆弘义也要上大分。 但他毕竟没有上阵厮杀,难免会被人非议几句。 所以干脆不来了。 王方翼拱手,说道道:“使君胆略非凡,若不是他的支持,末将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胆略?”程知节看着王方翼,有些好笑的摇头道:“你们啊,一个比一个胆大,本帅原本还担心骆弘义会贸然出兵,被突厥人抓住机会,没想到,你比他更想出兵,而且是倾巢而出,不过好在最后赢了。” “末将侥幸而已。”王方翼微微拱手。 “说说吧,怎么回事”程知节稍微调转战马,然后朝着天山隘口而去,整个大军立刻有序的跟着大纛前行。 “高昌难下,咥运必然是以攻高昌为假象,转身去攻各路援军,龟兹和焉耆几乎一路,所以主动那边容易出事,那么就只剩下庭州了。”王方翼简单说了两句。 “还有呢?” “还有便是抓住地形,高山,冰河,日落,然后半渡而击。”王方翼稍微停顿,补充道:“只要末将手下的骑兵速度比突厥骑兵的速度快,那么突厥人便永远没有反攻的机会。” 程知节停马侧身,疑惑的问道:“你来高昌时间也不是很长吧,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王方翼有些茫然的抬头,说道:“为将者,不是应该每到一地,就对当地的天时地利有足够的了解吗?” “李勣教你的?”程知节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 “不算吧。”王方翼赶紧摆手,说道:“末将曾经在英国公身边跟随作战,所以看的多了,所以就私下学了一点。” “什么私下学的。”程知节直接摇头,说道:“陛下让你们去高句丽,就是跟着李勣和苏定方去学的……初听你所言,倒是颇有有些卫国公和苏定方的风格,仔细一看,才知道,你学的其实是李勣。” “大帅!”王方翼有些茫然。 “没有什么。”程知节摆摆手,说道:“卫国公和苏定方那一套,太讲天赋了,李勣虽然也是跟卫国公学的,不过他更多的融合了自己的东西反倒更适合别人去学。” “是!”王方翼突然间平静了下来。 程知节突然笑了,摇摇头道:“看看你现在的这幅样子,太像是李勣那个家伙了。” “啊!”王方翼有些愣神。 “好了,好了,走吧,我们去看看薛仁贵那边怎么样了,那也是胆大包天到了极点的家伙。”程知节忍不住的笑笑,一边催马前行,一边说道:“这一战有意思了!” “是!”王方翼收回心神,然后紧紧跟随。 其他众人,全部都缓慢的开始加速前行,但整体稳健丝毫不乱。 似乎他们一点也不着急,一点也不担心一样。 薛仁贵以一万打两万。 他们一点也不担心薛仁贵会输,反而是担心如果他们太早过去,会影响到薛仁贵。 …… 马蹄狂踏。 天地肃杀。 无数的骑兵在来回冲杀,激烈搏命。 一身白衣银甲的薛仁贵却独自一人,冲杀在了两万突厥骑兵的极深处。 战马奔驰间,稍微处在后方的阿史那·咥运,因为放慢了马速,看起来,竟然是在不停的后退。 万骑冲锋,一身白衣银甲的薛仁贵,却一个人,在残月之下,直接冲向了突厥大军,将手下上万的大唐骑兵甩在身后。 而且甩的极远。 阿史那·咥运原本以为是薛仁贵疯了,一瞬间,他甚至想要直接活捉薛仁贵,然后轻松的击溃后面的上万大唐骑兵。 所以他直接下令,对薛仁贵不得用弓箭,然后任由薛仁贵直接杀进了突厥大军之中。 疾驰的骑兵想要留手是很不容易的,然而,突厥骑兵很快就不需要这么想了。 手持方天画戟的薛仁贵冲杀进大军之中,立刻开始了疯狂的厮杀。 转眼间奔马闪过,薛仁贵已经深深的杀进了大军之中。 沿途的突厥骑兵,不管是将领还是士卒,全部都轰然从马上跌落,直接出现了一条长长的无人带。 突厥人这才发现,自己的阵营当中,冲进来了一个杀神。 凡靠近薛仁贵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不少人已经顾不得咥运下达的不让他们动用弓箭的命令,开始抄起弓箭,瞄准两人薛仁贵。 就在这个的时候,薛仁贵身一矮,已经消失在了马侧。 下一刻,他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方天画戟,握起一把长弓,对着远处激射三箭。 三支锋利的箭矢瞬间穿透百步空间,各自钉在了一名突厥骑兵的胸口,但“轰”的一声,这三名突厥骑兵的胸口就像是被炸开一样,顷刻间已经被直接洞穿,箭矢穿透而出,连射九人,才最后钉在了最后三人的胸口,轻轻颤抖。 这如同神话一般的场景,让看的所有人都惊了。 突厥人是马背上的民族,对骑术弓术是要求最严格的,然而,薛仁贵的这种箭术却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 一弓三箭,每箭都越过百步的距离,射杀三人。 这就有些恐怖了。 甚至被杀死的这九个人当中,最前面的三个,都是突厥军中的将领。 不知道多少人,看向薛仁贵的眼中,一时间充满了惊骇。 然而这个时候的薛仁贵却已经放下了手里的长弓,再度拿起了方天画戟,冰冷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直接盯在了咥运的身上。 仅仅一眼,咥运就仿佛像是坠入了无尽冰窖之中,身体不由自主的后仰,但转眼间,他就反应了过来,恼怒的指着薛仁贵大吼道:“给我杀了他……” “嗡”的一声,直接打断了咥运的声音,他抬头看去,就看到天空上,一片黑色弩箭已经在远处坠落了下来。 位于大军最前列的突厥骑兵顿时倒了一大片。 有人甚至被弩箭钉死在地上,流血而死。 轰然的马蹄声将所有人都惊醒了过来,对面,大批的大唐骑兵已经极速的冲杀了过来。 因为薛仁贵惊人的冲杀,甚至让很多人都忘了,他们还在战场上,对面有一万大唐骑兵正蜂拥着冲上来…… “杀!”大军阵中的薛仁贵猛地怒喝一声,下一刻,他已经再度冲杀了起来。 一时间,内外冲击之下,突厥骑兵竟然难以想的的自己乱了。 这个时候的咥运,已经顾及不到远处,因为疯狂的薛仁贵已经朝他冲了过来。 长槊挥舞起来,只见一团银光,根本看不见薛仁贵的模样,而但凡稍微接近一点的突厥骑兵,便已经被不知道哪里的尾刃切开了胸口,直接倒地。 咥运毕竟是贺鲁的儿子,突厥的小可汗,一大群人这个时候高喊着朝薛仁贵杀了过去。 无尽疯狂的厮杀声在耳边不停的响起,让咥运脑子一时间懵懵的,根本分不清近远里外,尤其现在这个时候,更多的大唐骑兵已经和突厥骑兵厮杀在了一起。 月色笼罩,从高空看上去,顺着薛仁贵撕开的口子,加上一波波的弩箭开路,上万的大唐骑兵已经冲了突厥的大军之中。 趁着突厥人来不及指挥,他们立刻很有效率的分成三股,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进行冲锋掠杀。 双方之间的速度都很快,对面冲杀,更是快的惊人。 失去了先手,失去了指挥的突厥骑兵,很快就被唐骑完全的切割开来,一时间根本分不清哪是哪。 咥运身处其中,更是已经看不清任何的局势。 尤其薛仁贵正在疯狂的朝着他冲杀而来,他身边的人,因为前去抵挡薛仁贵而越来越少。 就在这个时候,无数的马蹄声在后方响起。 是程知节他们来了。 程知节,薛万备,王玄策,王方翼,还有郭待诏等人,带着手下骑兵已经出现在了隘口之外。 无数的骑兵黑潮一样的从山中杀了出来,朝着两军厮杀的战场冲杀了过来。 一时间来不及多想,咥运立刻朝着斜前方的位置冲了过去。 薛仁贵则是不管不顾,完全不理会身前有多少人,手里的方天画戟,凶狠的劈开无数人流,盯着咥运的背后直接杀了过去。 战场上已经乱了起来。 不,是突厥人已经乱了起来。 薛仁贵白衣银甲的单骑冲锋,咥运一个应对失误,整个突厥大军便已经陷入了绝对的劣势。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有两万多骑,即便是薛仁贵手段惊人,他们依旧有扳回局面的机会,但当程知节率领三万骑兵杀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彻底的乱了。 各自为战,回天无力。 …… “冲!”“冲!”“冲!” 咥运疯了一样的往前冲。 在他的身后,不知道多少人试图挡住薛仁贵,但全部都被薛仁贵一戟戳死。 咥运只能疯狂的前冲,他甚至都来不及向后看一眼。 终于,他冲出了厮杀的大军之中,马蹄放开,全速的向黑暗的远处冲去。 到了这个时候,充斥在咥运心里的恐慌终于轻松了一些。 这个时候,他才忍不住的看后一看,但…… 一把锋利异常的银色长戟瞬间充斥在他的视线当中,然后狠狠的贯进了他的胸口,带起无尽的鲜血。 血滴甚至落在了咥运的眼睛下方,倒映出了他慢慢消散的眼神。 白马银枪,一身血色的薛仁贵,从咥运身边而过,手里方天画戟顺势高高的举起了他的尸体。 在冷风残月之下,异常的醒目。 第六百六十二章 杀性奇重的薛仁贵(第二更) 薛仁贵缓慢停马,然后掉头转向,高举咥运的尸体,对着远处厮杀的疆场,怒喝道:“咥运已死,降者不杀。” 声音在整个沙场轰然作响,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薛仁贵。 “驾!”薛仁贵催马,就这么举着咥运的尸体,朝着远处大纛下的程知节而去。 就在这个时候,“轰”的一声,大量的突厥骑兵开始疯狂的朝着远处逃窜而去。 同时也有相当多的一批人,朝着薛仁贵冲杀了过来。 咥运是贺鲁的儿子,贺鲁是西突厥可汗。 有相当多的一批人,是要给咥运陪葬的,只有杀了薛仁贵,他们才能够活下来,但…… 无数的长箭从后方飞起,直接贯穿了他们的身体,没有任何人能够接近薛仁贵。 与此同时,更多的唐军士卒,在高声呐喊:“咥运已死,降者不杀。” …… 薛仁贵就这么一路举着咥运的尸体,在大军当中穿过,最后来到了大纛之下,他这才一甩长戟,将咥运的尸体甩在地上,然后对着程知节拱手道:“大帅!” 程知节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做的不错。” “谢大帅!”薛仁贵肃然躬身。 程知节笑了,看着薛仁贵说道:“从高句丽战场开始,到平壤,到如今的西域,每一战你都是直冲最前斩杀敌酋,看样子,日后只要你不死,大唐在战场中就永远长胜不败。” “大帅过誉!”薛仁贵认真拱手。 “保持吧。”程知节笑着微微摆手。 “喏!”薛仁贵拱手,然后骑马来到了程知节的身侧,看向整个战场。 咥运已死,突厥骑兵早就没有了战心。 更别说一开始的时候,在薛仁贵的冲击下,他们已经落入了相当的下风。 尤其咥运的举措失当,更让他们落入了各自为战的险境。 如果那个时候咥运能反应过来,说不定他们还有机会翻盘,毕竟他们有两万多骑兵,而薛仁贵的手下只有一万骑。 但很可惜,对薛仁贵有着足够了解的程知节和王方翼等人,在最恰当的时候,率领三万骑兵杀了过来。 一战彻底击溃了整个突厥骑兵。 剩下的,就是追亡逐北的故事了。 对于薛仁贵,程知节没有多说什么。 当然在辽东战场上,他就不只这么一次做过。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跟谁学的,在战场直接用“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那一套。 在数万人厮杀的战场上,单人独骑,视无视敌军如无物,直取敌军主帅首级。 但凡实力弱点,早就死在了战场上。 可是,实力强横如薛仁贵,在无比凶险的战场上,众目睽睽之下,穿过无数敌军,最后杀到了敌军主帅的面前,一戟击杀敌军主帅,彻底奠定大军胜负,这就有些恐怖了。 尤其是遇到咥运那种从来没有真正经历过生死的将领来说,一切更加的致命。 但无论如何,薛仁贵的强大,已经深刻的印在了数万大军的心中,敬畏如神灵。 就在这个时候,轰然的马蹄声从黑夜之中的草原深处传来,紧跟着,无数原本逃走的突厥骑兵,竟然又重新跑了回来,惊恐的朝着大军的方向而来。 程知节骑在马上,平静的说道:“是契苾何力和回纥的人来了。” 一句落下,更多的唐军骑兵和回纥骑兵从突厥人的身后杀了出来。 黑色潮水,直接淹没了所有的突厥人。 大局已定。 …… 黎明时分,火堆燃灭。 程知节披着厚重的披风,看着眼前厮杀了整整一夜的战场。 尸横遍野,断剑残肢。 突厥人虽然死伤惨重,但大唐的士卒同时也有数千人的损失,但换取突厥五万兵的损失,也不亏。 看着眼前,突厥人被一堆堆的押在中央,被双手绑缚的蹲在地上,在冬日的寒风里冻了一眼的模样,他不由得笑了笑。 “大帅!”契苾何力,薛万备,薛仁贵,来济,骆弘义,王方翼,郭待诏等人,站在身后。 “本帅在想,分兵的策略究竟可不可行?”程知节转过身看向众人,平静的说道:“若是咥运不分兵,那么他也不会被王方翼抓住机会,利用过河的空隙,从山下直冲而下,过万的骑兵全部折杀在高昌;也不会被我们在知道消息后,直接出兵,吞了他用来拖延的一万多人;甚至是最后被薛仁贵直接冲破两万多大军,死在草原上。” “大帅,话不能这么说。”骆弘义拱手,说道:“说到底,咥运还是大意了,自以为拥有五万骑兵,我等就只会被迫在城中坚守,随意被他调动,一个疏忽大意,便是身死人灭的下场,大意是战场的大敌。” “还有,他们终究对我等不够了解。”来济平静的在一旁开口,说道:“陛下这些年,因为高句丽的战事,对军中的军械战备改良甚多,别看我等人少,但一比二说起来,毫不过分。” 契苾何力,薛万备,王方翼和薛仁贵等人全部都赞同的点头。 尤其是后面的两个人,都是一冲二的狠角色,他们敢这么做,根本的底气,还是大唐军械的强大。 “好吧。”程知节笑笑,说道:“此战最大的确是王方翼和薛仁贵的功劳,不然本帅担心贺鲁会从西边悄然而至,也不敢轻易发兵,如今一夜之间,直接抵定战局,这样不管贺鲁的那十五万人究竟做什么,也都来得及应对。” “是!”众将肃然拱手,神色凛然。 他们虽然灭了咥运的五万骑兵,但是对面还有贺鲁的十五万骑兵随时会杀过来,他们的压力依旧很重。 “好了,说接下来的事情吧。”程知节神色严肃起来,说道:“眼下的战事暂了,但贺鲁并不知道,他不知道他的儿子已经死在了这里,说不好现在已经从西边杀了过来,毕竟狼烟已起。” 咥运杀到西州,目的就是为了搅乱整个安西,然后好让贺鲁能够趁势杀过来。 如今咥运死了,贺鲁还不知道,他一定会按照原本的计划,杀到安西来。 “所以,所有的骑兵全部前往龟兹,各城留下来的步卒,每城挑选五千战马,分别看管这一万多突厥降卒。”程知节抬头看向契苾何力,说道:“凉国公,你率手下一万骑兵即刻返回草原,然后全力奔赴疏勒,截断贺鲁的退路。” “喏!”契苾何力肃然拱手,然后起身就要率众而去。 程知节转身看向众人,问道:“诸位,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大帅!”骆弘义突然开口,对着程知节拱手道:“下官觉得,不如将这些突厥士卒全部放走如何?” 一句话,众人齐齐抬头,就连要走的契苾何力也都惊讶的停下脚步。 程知节微微抬头:“具体说说?” “是!”骆弘义拱手,说道:“大帅,有这两万突厥降卒,不仅看守它们需要大量的兵力,甚至还要消耗相当多的粮草,所以下官以为还是将他们全部放走,这样能够空出大量的兵力,节省粮草,更多的用于军前作战。” 程知节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就这么的放这些人离开?” “让他们步行离开,这样长途跋涉,消耗他们的体力,也能降低威胁。”稍微停顿,骆弘义说道:“陛下说过,绞杀贺鲁的主力之后,第二步,就是要分化拉拢西突厥十姓部落,咥运轻易而死,如果让十姓部落畏惧了。” “突厥人畏威而不怀德,若是真的想要让他们安心,同时又能抽调兵力支援军前。”薛仁贵开口,看向远处的突厥降卒,淡淡的说道:“那不如,索性将他们全部都杀光好了。” 一句话,尸山血海的气息扑面而来。 薛仁贵不是随便说说,是真的有将这两万突厥降卒彻底杀光的打算。 甚至他的目的,还不仅是这一万突厥降卒,甚至有将整个西突厥所有部族全部杀光的打算。 不仅是旁边的铁勒和回纥将领,就是他们自己人,也觉得薛仁贵杀性真重。 程知节目光抬起,看向一侧的来济,问道:“来相如何看?” 来济一愣,赶紧摆手:“大帅不可如此称呼下官!” “无妨,你此番来到安西,本身就是陛下的意思,以你今日的军功,只要彻底平定西突厥,将来说不定有机会重回长安。”程知节看了众人一眼,说道:“至于其他的,老程在陛下那里还是有这点面子的。” “多谢大帅。”来济略微沉吟,然后说道:“若是他们没有投降,那么杀了便杀了,但他们已经降了,再杀就不妥了,所以放他们走是妥当了,以如今的天气,没有马便是有死忠回到贺鲁身边也没有大作用,反而会逼他死心前行,这样更好。” 他们怕的,其实是贺鲁突然掉头逃走,现在亲儿子死了,他为了报仇必定前来。 程知节缓缓点头,说道:“若是这样,整体的军略就要调整了,再以龟兹城作为战场就不合适了。” “去阿瓦提吧,那里有一条河流从天山流下来,只要布局妥当,突厥骑兵到那里必须减速。”郭待诏抬头,看向众人道:“而且那里的地形足够宽阔,适合大军作战,只要布局的好……” “就能杀了贺鲁。” 第六百六十三章 杀神薛仁贵(第三更) 大日高悬,天山脚下的阿瓦提河东岸一片肃杀。 密密麻麻的士卒站在距离河岸三百步的位置上。 最前面,是倒插在地上的无数锋利长槊。 长槊如林,撞上就死。 后面,大量的伏远弩,蹶张弩,还有手弩,有次序的被摆放在地上。 最后面甚至还有十几架床弩和三辆投石车。 郭孝恪站在大军中央,目光看向前方的阿瓦提河。 宽达三十丈的阿瓦提河虽然已经冰封,但是上面已经被人连夜在上面挖出了无数的陷坑,薄层,还有大量的铁蒺藜。 突厥人即便是数万人大军冲杀,不付出惨重的代价,也休想杀过来。 郭孝恪目光抬起,看向西北边的茫茫天山,天山纵横,不知道从哪一条路上就会有大量的骑兵杀出来。 在更南面,是宽达数百丈的塔里木河,突厥人真的敢从那边过河,简直是找死。 这里,是他们前往龟兹的必经之路。 郭孝恪率手下两万步卒,镇守在东岸。 西岸的天山之中,薛万备和薛万彻各带两万骑兵藏在茫茫的深山之中,随时准备杀出。 在郭孝恪身后两侧,是郭待诏和王方翼各自率领的两万骑兵。 而在对面,是斥候已经出现的西突厥骑兵。 …… 轰然的马蹄声出现在对岸,无数的突厥骑兵从龟兹爬山涉水而来。 一名突厥将看着对面沿着阿瓦提河向下排列开来的五座军阵,他的神色已经彻底的凝重起来。 暴躁的战马已经告诉他,对面的布置远没有这么简单。 很快,这名突厥将领便已经转身朝着后方而去。 在五里之外,突厥大军的前军统帅已经抵达。 西突厥处月部可汗朱邪孤注,停驻在刀郎山下,远眺前方的阿瓦提河,他的神色不由得凝重了起来。 便是不知道咥运已死,朱邪孤注面对这样的局面,也要谨慎许多。 尤其是知道咥运败就败在他没有想到唐人会以冰河为核心布局,随后一败涂地,直至身死。 朱邪孤注侧身看向北侧的茫茫天山。 他知道,唐人必定有大军埋伏在天山之中,但天山广阔,谁知道他们藏在哪座山谷里。 现在朱邪孤注的选择不多,要么停在西岸等,同时清剿山中的大唐骑兵,要么等,等中军主力杀过来。 但是,朱邪孤注目光看向唐军的身后远处。 几天之后,唐人就会有两万步卒增援而来,甚至在他们的身后,还会有更多的唐军支援。 尤其还有回纥,回纥人也已经来了。 一旦大唐的军将集齐,他们想要胜这一场可没有那么容易。 “杀!”朱邪孤注猛然抬头,说道:“我们从疏勒疾奔而来,没有超过两天,它们从龟兹赶过来布局,时间也不充裕,面对的布置看似周密,但他们没有多少弓箭,只要冲过第一层,后面我们就赢了。” “喏!”军中将士立刻拱手领命。 朱邪孤注侧身看向身后,说道:“发信大汗汉,请他立刻赶来。” “喏!”一名斥候已经疯狂的朝着疏勒方向而去。 …… 无数的弓箭升空,最后霹雳啪嗒的打在了河面之上,将试图在河面上铺草袋和泥土的突厥士兵直接钉死。 但是很快,就有更多的突厥士卒向前冲锋,试图在阿瓦提上铺出一条条路来。 郭孝恪平静的看着一切。 心里暗中默念:五万人。 贺鲁并没有直接杀到了军前,负责军前统帅的,是处月部的朱邪孤注。 性情暴躁,冒失激进的朱邪孤注。 来到阿瓦提河,便不等后方的援兵直接便开始渡河。 当然,五万人,最后用三千具尸体,也能铺出一条坦途来。 人心是变化的。 一开始的时候,当一名名同伴被射杀在冰面上的时候,更多的突厥士卒还能够保持平静。 但随着时间越来越多,人心忍不住的躁动了起来。 也不知道谁大手一挥,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突厥骑兵便已经蜂拥着朝着河面冲来。 郭孝恪心中明白,对方是放弃了正常铺河的手段,就打算用人命铺出一条路来。 他手中令旗立刻一挥。 军令传递。 “嗡”的一声,一支一丈长的伏远弩箭已经腾空而去,跨越三百步的距离,最后狠狠的钉在了河面上,一下子将试图过河的三名骑兵同时钉死。 整个天地间突然一静,下一刻,更多的突厥士卒疯狂呐喊着,直接骑马冲上了冰面。 瞬间,冰面之上一片昏暗,无数的蹶张弩箭已经密密麻麻的砸落了下来。 期间还夹杂着更多的伏远弩箭,还有滚石,极短的时间内,突厥人在冰面上已经死伤一片。 但是更多的突厥骑兵不要命似的冲上了冰面。 甚至在他们的后方,朱邪孤注的银狼旗已经出现。 郭孝恪平静的看着这一幕,手下人的弩箭稳定有序的发射而出。 便是有突厥骑兵冲上了东岸,也会被人直接提弓狙杀。 在付出了超过五千骑兵的性命之后,更多的突厥人冲上了东岸。 这一刻,东岸大阵当中唐军士卒已经提起了放在脚下手弩,对着冲锋的突厥骑兵,究竟手里的弩箭全部都射了出去。 弩箭黑压压的冲上了天空,这一瞬间郭孝恪和朱邪孤注目光对视,两人的眼神都无比冰冷。 突厥骑兵冲锋的速度很快,前面的一批人刚刚死在弩箭之下,后面又是一群人已经冲了上来。 朱邪孤注完全不在意手下的生死,他有足够的资本,以本蚀人。 大唐的弩弓就算能放两轮又如何,用完了,步卒就是待宰的羔羊。 朱邪孤注更多的目光落在了天山一侧,大量的突厥骑兵在山脚巡曳,甚至有人已经杀进了山中,开始寻找唐军伏兵的位置。 虽然说从山上杀下来带有足够的速度优势,但只有提前有所准备,速度优势也可能对自己很要命。 这些,是他们这些突厥人最擅长的。 “嗡”的一片弩弓响起,朱邪孤注并没有怎么在意,但是不久之后,又是“嗡”的一片弩弓响起,朱邪孤注猛然转头,看向了对面的大唐军阵。 无数密密麻麻的长槊之后,更多的士卒已经再一次放下了手里的空弩,拿起了新的一把已经装填好的新弩,对准的岸边。 四把。 朱邪孤注一时间有些发懵,四把弩弓,每把弩弓上有五支箭。 刚才的前三轮弩箭射出,便已经有三十万支箭落了下来。 朱邪孤注原本以为郭孝恪的手里只有二十万支箭,他手上用七八千人牺牲抵消,但他没有想到,第三轮又是一轮弩箭射出,他的手下已经死了超过一万多人。 具体的人数,朱邪孤注甚至都不敢估算。 尤其是第三波,朱邪孤注原本以为郭孝恪手里已经没箭了,直接五千人冲锋在了冰面上。 一下子,这五千人剩下的已经不到一千。 “冲!”朱邪孤注脸色淡漠的一挥手,更多的骑兵疯狂的踩着同伴的尸体杀上了东岸,甚至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的微微向前。 整体军阵开始前倾。 “嗡”的一声,最后一批弩箭射完,所最前面的一半士卒已经开始大踏步的上前,一手握住钉在地上的长槊,一手握住盾牌,脚压在长槊之上。 瞬间,无数的突厥骑兵已经狠狠的冲上了长槊。 短兵交接,生死搏杀。 无数的大唐士卒飞了起来,同样的有大量的突厥骑兵被贯穿了身体。 鲜血顺着长槊,直接流到了地面上。 后方,大量的弓箭手开始张弓搭箭,对着马上的突厥骑兵开始射箭。 弩箭不用消耗利器,而长弓,射十箭便已经到了普通士卒的尽头。 郭孝恪忍不住的抬头,看向对面的朱邪孤注,这个时候,朱邪孤注已经逐渐的来到了阿瓦提河西岸。 郭孝恪手一抬,低声说道:“毒烟球!” “喏!”王玄策转身。 很快,所有的投石车便已经射出了无数的毒烟球。 毒烟球越过阿瓦提河,落在西岸上。 瞬间,毒烟便已经直冲上方。 朱邪孤注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但就在这一瞬间,无数的马蹄声,从西北后方数里外的山中传来。 朱邪孤注猛然转身,死死的盯向后方数里之外。 唐军……唐军的伏兵的伏兵没有藏在阿瓦提河两岸,而是藏在了更后面远些的天山之中。 不仅如此,在郭孝恪的身后,两支骑兵同样凶狠的杀了出来。 一支是王方翼,一支是郭待诏。 四万骑兵,直接朝着仅剩四万的突厥骑兵杀了过去。 一时间,近十万人厮杀在了一起。 郭孝恪这时候,握起了地上的步槊,和无数士卒站立在一起,然后大踏步的向前压了过去,同时咬牙怒吼。 “杀!” “杀!” “杀!” …… 朱邪孤注看着厮杀成一片的战场,呼吸越发的急促起来。 整个阿瓦提河,上下十里,全都是混沌一片的战场。 不,不是混沌,是唐军军甲的优势在逐渐的显现,如今的唐军已经开始踩着突厥骑兵队尸体,越过了阿瓦提河! 朱邪孤注忍不住的看向后方,他这里是前军,贺鲁率领五万中军正在极速的赶来,只要他能拖住这匹唐军,贺鲁赶过来,就能彻底将将这数万唐军全部绞杀在这里。 沉重的号角声已经从数十里外传来,朱邪孤注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来了。 大汗率人来了。 然而不等朱邪孤注的这口气彻底的松了下来,一股汹涌的喊杀声突然在沙漠的方向响起,紧跟着朝着后方的中军杀了过去。 朱邪孤注一时间愣住了。 这是怎么了? 他们,这是陷入了唐军的埋伏之中吗? 唐人,在沙漠那边还埋了一支伏兵吗? 他们是怎么出现在哪里的? 可汗…… 不等朱邪孤注为阿史那·贺鲁担忧,一名身穿白袍银甲等唐军将领,手持方天画戟从无尽厮杀的战场中骑马冲了出来。 下一刻,对方已经朝着他杀了过来。 冰冷的眼睛对视,朱邪孤注一瞬间就像是陷入冰窖之中。 薛仁贵。 杀了咥运的薛仁贵。 然而,没有人能挡住薛仁贵。 转眼间,薛仁贵已经杀到了近前。 朱邪孤注一咬牙,提前长刀就朝着薛仁贵杀了过去。 长刀和方天画戟碰撞的一瞬间,薛仁贵强大的力量直接将朱邪孤注的长刀震飞了出去。 下一刻,方天画戟轻轻向前一送。 戟刃已经划过了朱邪孤注的咽喉。 朱邪孤注人头飞起。 半空中,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西方,嘴里用最后一丝力气呐喊出两个字:“可汗!” 第六百六十四章 斩将夺旗,大胜(第一更) 天山脚下。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阿瓦提河西岸,战事将歇。 半身是血的郭孝恪,将步槊扔给手下的亲卫,然后翻身上马,看向四周。 不远处的小“山”丘上,朱邪孤注的残躯屹立。 身后一把长刀顶住了地面。 但是,他的人头,却不在躯体之上。 远处战场上,薛仁贵依旧在疯狂的来回冲杀。 朱邪孤注的人头就挂在他的马鞍上。 只要有人还在厮杀,薛仁贵立刻就会带着朱邪孤注的人头杀过去,瞬间血流满地。 整个战场上,也就数薛仁贵杀的最凶了。 朱邪孤注死后,他的部族亲兵不顾生死的朝着薛仁贵杀了过去。 一时之间,薛仁贵几乎都已经被淹没了,但是很快,他就再度杀了出来。 凶的一批。 随着时间逐渐过去,整片战场上,厮杀已经逐渐进入了尾声。 当朱邪孤注被薛仁贵杀死之后,整个突厥大军顿时便乱了起来。 同时,在西面的疏勒方向,也隐约有无尽的厮杀声和呐喊声在传来。 一切都告诉他们,正在朝这片战场极速赶过来的西突厥可汗阿史那·贺鲁,他被人伏击了。 谁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具体如何,但毫无疑问,贺鲁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再赶到这里来了。 恰好郭孝恪这个时候顺势杀过来河,突厥人更加的乱了起来。 前后穿插,左右切割。 大唐的每一支军队,都在按照提前的策定,有序的进行着厮杀和清洗。 突厥数万大军,没有了统一的指挥之后,便已经是如同一盘散沙。 他们要么逃走,要么只能被唐军一点点的屠杀干净。 薛万备,王方翼,郭待诏,都在带着手下人拼命的厮杀,同时也在很凶的捞取军功。 但战争也总有到尾声的时候。 …… “都护!”王玄策从后方赶了上来,认真在郭孝恪的身边拱手道:“大帅,该招降了。” 郭孝恪抬起头,看向整个战场上。 此刻,该死的已经死了,该投降的早就已经放下了兵刃跳下马匹趴在了地上,更多的是骑着骑马一哄而散,但也有一些人却是在咬牙坚持,但是绝境之下,只要有人喊一声弃械不杀,他们就有一条活路。 但,没人喊。 郭孝恪平静的看向四方,侧身看向王玄策,说道:“你看薛将军,这一次立功无数,恐怕下一次我们再见他的时候,就该称呼他为大将军了。” 王玄策看着郭孝恪,一时间有些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薛仁贵现在是左金吾卫将军,便是再怎样,他想要成为十六卫大将军,也得熬上几年资历。 甚至他会主动的要求多熬几年。 因为一旦成了大将军,不仅无法再掌实权,就是军功也很难有多少他的机会。 所以便是皇帝,也不会让薛仁贵太快的成为大将军的。 郭孝恪看了王玄策一眼,终于开口道:“传令下去,西突厥诸军,即刻弃械不杀,同时诸军整备,我们要立刻杀往疏勒,雁门郡公他们那一路现在说不定正在鏖战,就等着我们支援了。” 之前,阿史那·贺鲁正在率领中军朝着这里而来,相距也就三五十里。 但是这一段路,他是怎么都赶不过。 左卫将军梁建方,夏州都督李德謇,左卫中郎将裴行俭,率领五万大军,从西吐谷浑骤然杀出。 贺鲁根本想不到,有人对他的行踪几乎掌握到了极点。 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候,从西吐谷浑转战沙漠,从肋部狠狠的杀出,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这一手,是皇帝主持,兵部,李勣,长孙无忌,程知节,尉迟敬德,还有梁建方,契苾何力,薛仁贵,薛万备等人联合制定的军策。 还有裴行俭,王方翼等人查缺补漏。 最后又被李德謇带到西吐谷浑让李靖过目,这才彻底的定下。 无数老将算计经年,又哪里是轻易能躲得过去的。 “喏!”王玄策肃然拱手,随即立刻安排手下军士传达命令。 整个战场上,诸军事迅速的收敛了起来,开始有序的招降和进行最后的清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龟兹方向无数的马蹄狂响。 所有人齐齐回头看去,手中忍不住的握紧了自己的兵刃。 但很快,所有人都放松了下来,因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带着两万骑兵赶过来的程知节。 不,是两万骑马的步卒。 黑色的大纛之下,程知节高声喊道:“留一部控制俘虏,其他人增援雁门郡公,斩杀贺鲁。” “斩杀贺鲁,斩杀贺鲁。”无数人轰然应诺。 蹲在地上的突厥士卒,一个个脸色苍白的可怕。 “杀!”程知节率先带兵朝西方冲去,其他人紧紧相随,随后留在原地看守俘虏的,只有不到两千的步卒。 甚至就连郭孝恪都率人朝前方杀去。 可偏偏蹲在地上的突厥士卒,没有一个敢乱动的。 …… 夜幕之下,无数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天地。 数不清的将士,在天山脚下的厮杀惨烈着。 一身白衣银甲的薛仁贵,手持方天画戟在无数突厥骑兵当中肆意冲杀。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半山腰上的金狼旗。 高高的金狼旗竖立在大军北侧,天山山腰之上。 天山脚下,密密麻麻的突厥骑兵在荒原上不停的奔驰冲击,然而前后十万唐军两面夹击,突厥人的圈子很快就被极大的限制住。 沙漠方向来的厮杀来的很突然,而且冲的很快,几乎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突厥大军从中间一分为二。 但好在突厥人不顾生死的挡住了,才没有让梁建方他们直接杀到了金狼旗下。 在确定无法再前行之后,唐军立刻转向西行,朝着整个突厥骑兵最薄弱的后翼杀了过去。 他们和突厥人主力的距离立刻就被拉了开来。 就在贺鲁指挥手下的大军掉头追击的时候,龟兹方向,已经歼灭了朱邪孤注的程知节,率领无数大军直接杀了过来。 突厥人被迫调头。 一时间,更多的混乱产生了。 程知节一到,前后两股唐军立刻纳入了统一的指挥当中。 熟悉的鼓声贯通前后。 更多人配合拉扯,数名战将直接杀入到了突厥大军深处。 从东面而来,冲击的最快,最深的,就是薛仁贵。 之前正是因为贺鲁突然带金狼旗撤上天山,才让梁建方的突袭袭击没有奏效的。 现在,薛仁贵率人朝着山腰猛攻,直杀金狼旗下的贺鲁而去。 他的眼神冷的可怕,方天画戟挥舞之间,一名名突厥骑兵死在了戟刃之下。 前方迅速的破开一条通道,薛仁贵纵马直冲而去,四周无人能挡。 远远的看起来,薛仁贵轻松的可怕。 即便是如此,即便是连场厮杀,薛仁贵依旧满是气力。 纵马厮杀之间,薛仁贵稍微侧身,目光看了西侧。 那里同样有数股骑兵同样在风驰电掣一样的向前冲杀。 处在最前,不是薛仁贵之前以为的梁建方和裴行俭,而是相对陌生一些的中年将领。 夏州都督李德謇。 卫国公李靖的长子。 皇帝在东宫的太子千牛副率。 薛仁贵见过李德謇,李德謇虽然回长安的次数并不多,但每一次,皇帝都和他谈到深夜。 皇帝对他的信任,几乎可以说是超过任何人。 偏偏,皇帝从来没有将他调回长安的打算……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薛仁贵立刻开始继续冲杀,但他的眼角,依旧不时的在李德謇的身上扫过。 两把长槊各自挂在战马两侧,高骏的战马极速的冲锋,锋利的槊刃不过是轻轻摆动,前方的突厥骑兵便已经全部倒地。 相比于薛仁贵的纵横无敌,李德謇要谨慎的多,在他的身后,有一队精锐骑兵在紧紧的护卫他的身后。 四周的突厥骑兵不能靠近半点,让他可以全心冲刺。 稍后一点的,才是裴行俭,后面才是梁建方。 就如同薛仁贵这边,王方翼的冲刺位置,比薛万备还要更深一些。 至于郭孝恪,他处的更后一些。 反而是王玄策,他率领五千骑兵,冲杀位置紧紧王方翼之后。 在更后面,程知节有序的指挥大军突入,牵扯,包围,绞杀。 漫天的弩箭不停的飞舞,而随着时间越发的过去,突厥人射箭越来越慢。 而且突厥人的箭矢很难穿透唐军骑兵的战甲。 局面已经彻底的落入程知节的掌控当中。 最后只剩下那一面金狼旗。 …… 锋利的戟刃轻巧的从长刀的缝隙挑进,然后左侧一抹,对面突厥大将的咽喉,便已经开始喷血。 高大的金狼旗就在三丈之外,眼前是密密麻麻的突厥亲卫。 薛仁贵一夹马腹,用力前冲。 他身上的战甲,已经满是伤痕,但依旧坚固。 薛仁贵的眼角余光从旁边一扫,锋利的长槊之后,李德謇也带人杀穿了敌阵。 更后方的其他人也距离金狼旗不远了。 薛仁贵手中方天画戟挥舞的更加凶狠,站在金狼旗下满身盔甲的的贺鲁,这一刻握紧长刀,带着手下亲卫凶狠的杀了过来。 方天画戟猛然间一个急旋,薛仁贵身前的六名突厥战事顿时向后倒去,这个时候,薛仁贵直接从战马上跃起,瞬息间,他手里的长戟就已经脱手而出。 贺鲁刚抬起长刀,长戟就已经狠狠的贯进了他的胸膛。 鲜血飞溅。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了。 这个时候的薛仁贵,已经从战马上抽出了一把横刀,在所有人的愣神间已经快速的抹过了身前数名突厥亲卫的咽喉。 随后,他的左手已经握住了戟把,用力一抽。 贺鲁已经轰然倒地。 “杀!”另外一侧的李德謇这个时候已经率人冲了过来。 李德謇看都没看薛仁贵和贺鲁一眼,长槊已经狠狠的劈在一侧的金狼旗上。 “轰”的一声,金狼旗瞬间断裂。 “杀!”更多的黑甲骑兵从李德謇身后杀了出来,直接将附近的突厥亲卫全部杀散。 一名士卒将断裂的金狼旗递给李德謇,李德謇接过之后,侧身看向薛仁贵一旁去检查贺鲁的薛仁贵,淡淡的说道:“不用看了,那不是贺鲁,贺鲁胆小如鼠,如何敢亲临大阵指挥作战,那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 薛仁贵猛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李德謇。 李德謇微微摇头,说道:“你没发现吗,他至始至终都没有逃,也没有指挥大军逃,就是在为了贺鲁争取逃脱的时间。” 薛仁贵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他们这一局,是用安西为诱饵拖住贺鲁,而梁建方和李德謇等人,从西吐谷浑杀出,越过沙漠,直击西突厥大军肋部,最后彻底的绞杀西突厥的大军主力。 当初皇帝和朝中重臣定的主要目标,就是绞杀西突厥大军的主力,因为他们当时便知道很难绞杀贺鲁。 这个时候,李德謇补充说道:“当然,也有可能是贺鲁告诉他,让他多坚持一段时间,然后等后面的援军到来。” 说到这里,李德謇不由得一声冷笑。 贺鲁那种人,在清楚得知自己被大唐算计,甚至十几万大军都没有回天之力的时候,他跑的比谁都快。 薛仁贵神色平静了下来,对着李德謇拱手道:“李都督,恭喜了!” 斩将夺旗。 斩将,夺旗,自然是战将为先。 薛仁贵原本以为自己夺得了斩将之功,没想到,自己的斩将之功竟然是空的,反而是李德謇直接斩旗夺旗,是实在的。 “不必!”李德謇淡淡的摇头,道:“人依然已经杀了,那么该用还是要用,请薛将军举着‘贺鲁’的尸首,巡游一周吧。” 薛仁贵眉头一跳,随即拱手道:“喏!” 一转身,薛仁贵已经用方天画戟挑起来‘贺鲁’的尸体,快速的冲下山腰,然后对着整个战场怒声吼道:“贺鲁已死,还不弃械归降。” 顿时,整个战场上,无数的唐军士卒跟着怒吼起来:“贺鲁已死,贺鲁已死,贺鲁已死!” 一时间,战场上的所有突厥骑兵全部都惊愕的看向山腰之上。 金狼旗已断。 薛仁贵举着穿着“贺鲁”战甲的尸首,快速的冲了下来,四周竟然没有人去围杀他。 顿时所有人都知道,贺鲁死了。 下一刻,整个战场上“轰”动一声,无数的突厥骑兵开始疯狂的朝着四面八方冲了出去。 同样也有相当多的突厥骑兵在更加的疯狂厮杀起来。 但,在更多大唐骑兵的围杀下,他们死的更快。 整个战场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安静了下来。 …… 黑色的大纛前移。 一身红衣黑甲的程知节出现在了战场中央,四周的众多将领齐齐围了上来,拱手道:“大帅!” “嗯!”程知节淡淡的点头,问道:“凉国公现在到哪里了?” 梁建方拱手上前,说道:“大帅,凉国公现在应该到了疏勒,如果贺鲁逃的慢些,说不定正好被他给堵上。” “贺鲁啊!”程知节不由得叹息一声,说道:“他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西突厥可汗呢!” “大帅!”李德謇上前拱手,说道:“大帅,如果贺鲁足够聪明,就能够发现,我们这一次来的,出了动用我们自身的十万兵力,还调动了五万回纥兵,以十五万对他十七万,就是正面厮杀,他也没有胜算,更别说他早就陷入彀中。” 这一战从开始到结束都太快了。 从王方翼在西州一战而败一万五千突厥骑兵开始,到阿史那·咥运被杀,到朱邪孤注战败,还有刚才作为贺鲁替身的乌质勒被杀,一切就像是被推到的多米诺骨牌,贺鲁想要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也可以说是大唐在解决了泉盖苏文之后,整个大军拥有的战力,已经超出了贺鲁的原本的预计。 最后在一败涂地。 或者更直接的说,这一战,原本就是大唐处心积虑准备多年的一次收割。 多年以来,西突厥对大唐总是降而复叛,叛后又降,来来回回反复不断。 大唐早就摸清楚了他们的规律,甚至已经为这种规律做好了准备,无数的陷阱在等着他们。 贺鲁起兵早年五六年前,李承乾就有所察觉,为了高句丽的战事,他在利用李勣进行威慑,但这也遏制不住贺鲁的野心。 他的动作开始加快,但可惜,平壤的战事结束的更快,大唐已经开始回头。 当贺鲁聚集了足够的兵力开始反唐的时候,大唐早就已经给他准备好了陷阱,甚至贺鲁的每一步动作都在大唐的算计当中。 所以,他败了。 甚至契苾何力已经从后面包抄而去。 程知节平静的点点头,然后抬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希望凉国公能够拖住贺鲁,现在不管将士们有没有休息啊,现在,全部上马,西行疏勒,追杀贺鲁。” “西行疏勒,追杀贺鲁。”里外无数的将士猛然高喝。 蹲在地上的突厥骑兵没有多少反应。 当知道一直率领他们的不过是个替身而已的时候,他们的意志已经被催垮。 “杀!”程知节一挥手,大军立刻动了起来。 就在大军全部西进之后,天空中突然落下了一地雪花,落在了荒原上。 …… 疏勒城头,程知节看着漫天的大雪,无奈的轻叹一声,说道:“贺鲁的运气真好。” 梁建方,郭孝恪,契苾何力,李德謇,薛万备,薛仁贵,婆闰,裴行俭,王方翼,王玄策等人,全部面露无奈。 雪已经下了三天了,而且还有越下越大的迹象,让他们的追击行动,不得不暂停下来。 程知节转身看向李德謇,问道:“李都督,这雪你估计还会下多久,我们有没有机会效仿卫国公当年灭颉利一样,趁着大雪,灭了贺鲁。” 李德謇上前一步,拱手道:“大帅,这雪怕是还得下个几天,若是在东*突厥,末将觉得没问题,但是追杀到葱龄和大雪山一带,末将觉得还是谨慎些好。 不过大帅可以趁着血色,派人去攻西突厥左厢五咄陆部,末将觉得还有机会。” 葱龄和大雪山以西,就是帕米尔高原,那边的地形,大唐是真的不熟悉。 不像这次厮杀的主战场安西,大唐起码经营了十年。 “末将愿意去西突厥。”回纥可汗、瀚海都督婆闰忍不住的站了出来。 程知节突然笑了,摇摇头道:“等雪消了些吧,现在去,你部的伤亡太大,而且阿史那·步真和阿史那·弥射快到了,大时候,能更方便一些,西突厥诸部又跑不了。” “是!”婆闰拱手之间,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好了,便这样。”程知节神色严肃起来,说道:“即刻起草奏本,送往长安,奏报陛下,今年的战事就是如此,至于之后,就看明年春暖花开之后了,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杀贺鲁。” “喏!”众将齐齐拱手,轰然应诺! 第六百六十五章 东起平穰,西至里海,疆域远超万里(第二更) 长安,大雪漫天。 两仪殿中,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着手里的奏本。 两侧殿中火炉被烧的极旺。 李承乾放下手里的奏本,看向殿中。 长孙无忌和李勣跽坐在大殿左侧。 崔敦礼和丘行恭跽坐在大殿右侧。 “贺鲁的运气很好。”李承乾将奏本递给张阿难,张阿难又将奏本递给长孙无忌。 “这样漫天的大雪在关键时刻突然而至,被他躲过了一死。”李承乾不由得轻叹一声,说道:“若是没这场大雪,或许此番,西突厥的战事就能够了结了,明年的军费也就能够省下了。” 长孙无忌扫了一遍奏本,将奏本递给李勣,然后看向李承乾道:“陛下,从诸奏本当中,臣能够看的出来,贺鲁是个谨慎到了极点的家伙,几次大战,他都是躲在后面,甚至还让人做了替身,也真是……” 李承乾轻轻笑笑,说实话,便是他都没有想到,贺鲁是个这么胆小如鼠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陛下!”长孙无忌神色认真起来,看向李承乾道:“正是因为贺鲁如此谨慎,所以臣觉得,此番便是没这场大雪,想要追杀贺鲁也没那么容易。 说不好,就被他跑到了葱龄和大小勃律,大军真要追过去,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臣赞同司徒所言。”李勣将奏本递给右侧的崔敦礼,然后才看向李承乾道:“陛下,葱龄和大小勃律地形复杂,大军又几番征战,军粮又缴获贺鲁所用,倒也没有什么,关键是军械,尤其是弩箭。” “是的,尤其是弩箭。”崔敦礼赞同的点头,说道:“此战虽然是诸方运筹,军中将士也都奋力,但最大的因素还是弩箭。” “如果没有足够的弩箭,王方翼就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将一万五千突厥骑兵击杀大半,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封锁天山隘口,逼咥运无法增援,被迫北进。”丘行恭叹息一声,说道:“若是没有足够的弩箭,他们也没法短时间收拾掉咥运!” 五万突厥骑兵啊,即便是有咥运愚蠢到分兵的原因,但弩箭短时间内的疯狂猎杀,从而争取到的战略时间,才是奠定大胜的基础。 战略时间。 战略时间。 之后的几次战事都是如此。 大唐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敌人,然后迅速转进,最后集结数股大军,一战而灭贺鲁主力,从而快速的杀到疏勒。 这种快速机动的战术,才是大唐真正能够获得这一仗胜利的根本原因。 李承乾轻轻点头,朝堂中的众人的确目光敏锐,每一个看的都异常清楚。 长孙无忌这个时候开口道:“陛下,如今在安西,因为缴获了贺鲁留下来的大量粮草,所以军粮的补给还能从容一些,反而是军械,尤其是弩箭,陛下,消耗太多太多了。” 李承乾面色沉重的缓缓点头。 大唐这一次之所以能够轻松的击破突厥人,弩弓弩箭在这里的功劳极大。 如果继续追杀下去,弩弓补给不足,作战就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容易了。 再加上葱龄和雪山的特殊地形,后面还有帕米尔高原,说不得,他们真的可能会大败。 即便不是大败,损失太重的拿下贺鲁,也不是李承乾想要看到的。 “便如此吧。”李承乾从张阿难的手里重新接过奏本,说道:“让工部和将作监加快生产,等明年弩箭补充到位之后,然后开战。” “喏!”长孙无忌,李勣,崔敦礼和丘行恭四人齐齐拱手。 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说道:“不管怎样,拿下了疏勒,我们在西边就又多了一个立足点,同时和西吐谷浑的联系也能更加方便,到时候军械和粮草走西突厥,也能更方便些。” 东吐谷浑属于高原,但西吐谷浑又向下凹了下去,地势没有那么高,虽然翻越高原依旧麻烦,但相比于走千里沙漠,却是要安全的多。 “拿下了疏勒,派人在小勃律驻守,就能够堵死贺鲁再入安西的通道。”长孙无忌抬头,看向李承乾道:“陛下,到了明年,阿史那步真和阿史那弥射,配合凉国公北上拿下碎叶川,然后再南下,和雁门郡公东北两面夹击,足够拿下贺鲁了。” “臣等先恭贺陛下!”李勣在一旁笑着拱手。 “对!”丘行恭跟着拱手,笑着说道:“说不定明年,贺鲁就会被押到长安,奏请陛下称天可汗了。” “天可汗啊!”李承乾有些憧憬,但随即他就摆摆手道:“诸事不要提前乐观,一切都要谨慎,这一战能胜贺鲁,原因就在于咥运的不谨慎,才被王方翼抓住机会。 至于贺鲁,能活捉最好,活捉不了,死的也行,有阿史那步真和阿史那弥射便已经足够了。” 阿史那弥射,贞观六年,先帝太宗皇帝立阿史那弥射为奚利邲咄陆可汗,但其族兄阿史那步真反对。 其后,步真杀弥射弟侄二十余人。 阿史那弥射在之后的征战中逐渐失败,最后在贞观十三年,率手下部落归于大唐。 阿史那步真遂自立为咄陆叶护,但可惜,族人并不臣服,纷纷离心,加上那个时候欲谷设开始崛起,并且在最后成为乙毗咄陆可汗,阿史那步真被迫逃亡大唐。 阿史那弥射被封为右监门大将军。 阿史那步真被封为左屯卫大将军。 这两兄弟仇恨极深,但在如今的西突厥,两人都是少有的可汗级人物。 不过两人都是失败者而已,但是两人都还活着。 加上两人有极深的咄陆五部人脉,所以,很容易便能动摇贺鲁的根基。 …… “一旦咄陆五部背叛贺鲁,那么贺鲁的手上,就只剩下弩失毕五部了。”李承乾眼神微微的眯了起来。 咄陆五部因为居住在碎叶川以东,所以受大唐影响极深,但弩失毕五部因为居住在碎叶川以西,受大唐影响较小。 加上前些年,不少东*突厥残部,还有历年失败的西突厥可汗残部,不停的逃亡碎叶川以西,弩失毕五部对大唐的仇恨极深。 “想要彻底的击败贺鲁,最后还需要一场大战。”李承乾神色凝重起来。 “陛下!”长孙无忌轻松的抬头,说道:“咄陆五部和弩失毕五部仇恨极深,到时候,轻易便可调动咄陆五部,贺鲁的失败不过是时间问题,相比于而言,臣更在意的,是贺鲁之后,谁人来统治西突厥。” “西突厥可汗!”李承乾轻叹一声,多年以来,大唐总是扶持咄陆五部的人成为西突厥可汗,而咄陆五部的西突厥可汗想要统一整个西突厥,不仅要安抚拉拢内部,甚至还要攻伐弩失毕五部。 这中间有胜有败。 胜者在统一了整个西突厥之后,对大唐开战。 败者被弩失毕五部可汗击败,最后弩失毕五部可汗统一西突厥,然后对大唐开战。 最后又全部被大唐击败。 这里面不管是西突厥的内战,还是大唐击败西突厥,都能够极大的消耗西突厥的力量。 “陛下!”李勣在一旁拱手,说道:“这一次贺鲁反叛大唐,至今为止,他的手下死伤已经超过五万,有三万做了大唐俘虏,有两万人四散而逃,不会再归贺鲁,西突厥诸部力量已经削弱很低了,所以臣建议,直接吞了西突厥,纳入大唐。” “吞了西突厥。”李承乾猛然看向李勣,轻声道:“若是朕记得没错的话,西突厥在西边的边境已经到了西海了吧?” 这里的西海,是里海。 “是!”李勣点头,说道:“西突厥向南可攻波斯,而越过宽阔的西海,便是大食境内了,再往西便是大秦了。” “东起平穰,西至西海,疆域远超万里。”李承乾的呼吸一时间不由得重了起来。 称天可汗,这四个字顿时在李承乾的心里冒了出来。 一旦将西突厥彻底纳入大唐,那么整个大唐的疆域,将会东起高句丽,西至里海,北抵漠北,南达安南,方圆广大。 这是他的父皇没有做到过的。 便是李治在上一世做到了,李承乾也比李治早了十年。 而且,李治尽管做到了这一点,但是整个大唐底蕴消耗极重,以至于后来高句丽的胜果被新罗窃取,而西突厥在李治统治之后不久,就随着吐蕃的崛起,逐渐的脱离了大唐的掌控。 最后,一个强大的后突厥,屹立在大唐北方。 后突厥,西突厥背叛。 李承乾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西突厥的背叛虽然有吐蕃介入的原因,但是更多的,还是大唐对西突厥的控制出了问题。 或者更直接的说,是大唐在灭西突厥的时候,给予西突厥的人口伤害,在多年的平静之后,迅速的恢复了过来,然后再度起兵反唐。 那个时候的大唐,已经没有了彻底安定西突厥的力量。 而更直接的说,大唐从来就没有吸引到西突厥的人心。 突厥人,畏威而不怀德。 一旦有机会,他们立刻就会背叛大唐。 不管你是否将他纳入大唐境内。 但不能学李治,糊里糊涂的来。 …… 李承乾抬头,摆摆手道:“西突厥的事情,还是暂时的放一放吧,朕还得好好的想想,毕竟一时间将西突厥纳入大唐容易,但是长此以外,大唐就要负担西突厥的很多东西,这事和我们不立刻吞并高句丽,东西吐谷浑是一个道理。” 众人惊讶的抬头,他们已经沉浸在了李勣描绘的宏伟蓝图当中,没想到,皇帝竟然率先冷静了下来。 皇帝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众人齐齐拱手道:“喏!” 李承乾笑笑,说道:“朕也想将西突厥纳入大唐境内,但眼下的确不是最好的时机,别的不说,看看安西以北,我们只有一个庭州作为支撑,而庭州距离碎叶川遥远,就算是吞并了西突厥,也做不了实际控制,而且还有一个回纥在蠢蠢欲动……” 皇帝的声音说到最后低了下来。 群臣的神色顿时肃然。 大唐的威胁可不仅仅是西边的西突厥,北边的回纥,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 在回纥之前是薛延陀,薛延陀在统一北境之后,也开始四面扩张,同时将目光放在了大唐身上。 最后唐灭薛延陀,回纥崛起。 回纥将来也必然不会安分的,留着西突厥,或许将来灭回纥的时候还能起到作用,到时再一次削弱西突厥…… 薛仁贵三箭定天山,定的是铁勒啊! 回纥就是铁勒诸部的一支,谁知道将来铁勒谋反,后面有没有回纥的事情。 “西突厥的事情重大。”李承乾抬头,看向众人道:“诸卿回去之后,好好的想想,我们的下一个轮回应该怎么布局?” “喏!”群臣肃然拱手。 “好了。”李承乾松了口气,说道:“西北大胜,朕终究是要有所表示的,如今大雪,也不好取消宵禁,传旨下去,大雪之后,长安城免宵禁三日,百姓庆贺!” “喏!”长孙无忌立刻拱手。 “还有,今年西北有战,朕看如今长安城的粮价比去年要高。”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如今毕竟没有彻底灭西突厥,朕不好多赏什么,传话下去,一旦明年西突厥战事解决,朕会免掉整个关中一年的田赋。” “陛下仁德。”长孙无忌有些感慨的拱手。 如今西突厥战事没有了结,是真的不方便大赏什么,不然今年赏了,明年怎么办? 还有,万一明年出了事情,军前大败,那这田赋还要不要免。 所以只能传个消息。 但是,仅仅是这一个消息,便已经足够让百姓放心下来,不用担心明年,那么粮价自然就降了下来。 “三日之后,朝中百官除了留下值守之人,其他的该休息也休息。”李承乾笑笑,说道:“此番大战毕竟杀伤西突厥无数,朕也该去祭祀太庙了,三日之后,再去太乙青华观和大慈恩寺祭拜。” 太庙更多的是先帝和高祖皇帝,和大唐的其他列祖列宗,而太乙青华观和大慈恩寺则更多的是对文德皇后的祭祀。 “喏!”群臣齐齐拱手。 “还有。”李承乾抬头,说道:“今年的事情大体就是这样了,年底的时候,吏部要开始为明年科举录名,朝中也是时候该考虑科举主考的人选了,舅舅,英国公,你们好好想想,到时候给朕一个建议。” “喏!”长孙无忌和李勣齐齐拱手。 “好了,今日便如此吧。”李承乾稍微起身,看向张阿难道:“从尚食局挑四份热菜好酒,送到四位爱卿的府上,路上不要凉了……朕要先去祭祀太庙,就不留诸卿午膳了。” “恭送陛下!” …… 太庙之中,各色祭品和牺牲都被摆放在贡案上。 李承乾一个人独自跪在蒲团上,他很难得的叩首祈愿。 “东起平穰,西至里海,疆域远超万里。”李承乾微微抬头,看向李世民的灵位,问道:“父皇,你说儿臣该怎么办?” 东岛的一切,在一步步有序的进行着,用不了几年,他就能够彻底吞掉整个东岛三国。 但是西突厥,西突厥的问题又摆在了他的面前。 高句丽和东岛三国,依仗的无非就是特殊地形,他们的实力并不强大。 但西突厥,西突厥本身实力强横,该他一段安定的时间,他就能够迅速的恢复元气,然后成为大唐新的敌人。 这样就不可能让西突厥安定下来。 可是西突厥一旦纳入唐境,李承乾就不会让西突厥轻易再起动乱。 这样就和大唐削弱西突厥的国策矛盾了。 “父皇啊,儿臣真要想要彻底吞了西突厥啊。”李承乾轻声开口,呓语道:“给儿臣一个良策吧。” 第六百六十六章 让整个西域,都战栗在大唐的铁骑之下(第一更) 清晨的阳光照在大慈恩寺殿顶,残雪依旧。 大雄宝殿之内,李承乾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面朝佛像沉沉躬身。 在他的身后,李象和李厥,长孙无忌和李勣也是同样躬身。 玄奘站在一旁,低声颂念:“阿弥陀佛!” 李承乾起身,然后看向玄奘道:“法师,随朕走走吧。” “喏!”玄奘拱手,引领李承乾朝着东侧大雁塔而去。 在整个大慈恩寺的建造当中,宫中出了不少钱。 尤其是整座大雁塔,完全是由先帝和文德皇后在宫中留下的旧衣捐赠之后,建造的。 从宫门之中走出,大雁塔便已经近在眼前。 李承乾看着大雁塔,缓慢的行走,同时问道:“大师,你可曾还记得当年朕在这里遭遇刺杀之事?” 玄奘神色肃然,然后躬身道:“陛下天子,自有苍天诸佛庇佑,一些宵小,不过是利欲熏心罢了。” 李承乾笑笑,玄奘的用词很谨慎。 “大师。”李承乾停步,转身看向玄奘,问道:“安西的战事,大师应该听说过吧,如今大唐和西突厥在安西大战,大师有何言教于朕的?” 玄奘轻轻躬身,想了想,他开口问道:“敢问陛下,陛下可是在担心大战之后的百姓安置之事吗?” 李承乾惊讶的看了玄奘一眼,随即点头道:“是的,安西终究偏远,想要让安西彻底的安定下来,西突厥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朕想让安西彻底的安定下来,只有安定才有繁荣。” 玄奘微微躬身,合十道:“陛下,有些事情,需要彻底的说清楚,只有说清楚了,彼此才能够放心。” “嗯!”李承乾微微的眯起眼睛,一时间,他像是明白了什么。 …… 万春殿中。 李承乾坐在地上,和年幼的皇七子辽王李邈小心的玩耍。 苏旖一身淡蓝色纱裙,跽坐在一旁,目光温馨的看着父子俩玩闹。 片刻之后,李承乾抱起了李邈,然后将他交给一旁的乳娘带入到偏殿。 苏旖立刻上前,帮助李承乾更衣。 看着眼前的苏旖,李承乾忍不住的说道:“岳丈在菟州一切安好,这几年高句丽还算平定,便是边境有些纷争,也都在南边的新罗和百济接壤之地,爱妃不必安心。” “是!”苏旖虽然仅仅低声应了一声,但李承乾还是感觉到她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 李承乾继续开口,说道:“等过上三年,朕就该将岳丈调回来了,到时候,爱妃就能够时常见到岳丈了。” “多谢陛下!”苏旖忍不住的甜甜笑笑。 李承乾目光落在了苏旖脸上,神色温和的点头。 不自禁间,李承乾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桌案上,那里放着一本《金刚经》。 李承乾有些诧异的看向苏旖,问道:“爱妃还看佛经?” 苏旖微微一愣,侧身看向《金刚经》,随即说道:“那本《金刚经》是阿母上回入宫来探视的时候带进来的,臣妾只是偶尔翻上两眼,并不怎么看,实际上很多臣妾都看不懂。” “嗯!”李承乾拉着苏旖在地上坐下,然后抬头道:“所有人都出去。” 殿中所有的侍女,这才福身退了出去。 李承乾这才看向苏旖,问道:“如今大唐和西突厥大战正酣,但大唐胜局已定,朕如今有些犹豫战后该如何处置西突厥,前些时日见玄奘法师,法师说了些话,但朕总觉得他没有说透,爱妃对此如何看?”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的?”苏旖面色凝重的看向李承乾。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会有其他人听见的,而且……”李承乾轻轻看了苏旖一眼,说道:“爱妃对军前之事了解多少,不过就是一句大唐胜局已定,其他的还有什么,干政,能干到哪里去?” 苏旖微微一愣,下意识点头道:“陛下说的有理!” 李承乾抱住苏旖,低声说道:“便是说些什么也无妨,父皇在时,武婕妤就时常帮父皇整理奏本,也没人说什么。” 更别说还有徐慧,她当时可以是因为处理奏本的时候进谏,而被称为“贤妃”的。 “那妾身便随便说说。”稍微停顿,苏旖想了想道:“臣妾对军前的事情的确不了解,但臣妾明白,大唐足够强大,大唐只需保持自身足够强大便可以了,其他的,也不需要多做考虑。” “嗯?”李承乾轻轻抬头,苏旖这话说了跟没说似的,但有句话说的是没错的。 大唐足够强大,保持自身继续强大就足够了。 李承乾伸手挑起了苏旖光洁的下颚。 轻轻笑了。 …… 永惟八年,二月七日。 天气渐暖。 北苑。 漕渠之上,一艘艘大船缓缓的逆流而上,朝着西北边的渭水而去。 “这些弩箭送到安西,应该就到三月底了,差不多能够赶上雁门郡公出兵。”李承乾骑马缓缓沿着渠畔而行,目光顺着漕渠,看向整个西北方。 茫茫的天空下,两侧绿柳已经发芽,带出一片绿意。 已经隐隐有了“万条垂下绿丝绦”的影子了。 二月春风似剪刀啊! “陛下!”李勣跟随上前,低声说道:“碎叶川的消息虽然还没有送过来,但西突厥东厢五咄陆拿下应当不成问题,剩下的不过就是席卷南下而已,倒是雁门郡公,在葱岭,怕是要啃硬骨头了。” “贺鲁最后的疯狂啊!”李承乾轻轻点头,然后开口道:“朕让雁门郡公负责此战,便是因为他杀人从不手软。” 雁门郡公梁建方,龙门县伯薛仁贵,还有右金吾卫将军丘神勣,是军中少有的杀神。 只看皇帝派谁领兵,那么朝中究竟是剿是俘,究竟侧重哪边,应该就能看出回来了。 这一战,程知节坐在安西都护府,统领南北两路。 北边是契苾何力和回纥人,加上阿史那弥射和阿史那步真。 南边是梁建方和薛仁贵,加上薛万备,王方翼,裴行俭这些人。 一看就是奔着杀人去的。 而且是屠杀。 “陛下还是在想日后安定西突厥的事情?”李勣一下子就摸透了李承乾心中的想法。 许敬宗和李义府跟在后方,两人轻轻地看了李勣一眼,然后又看向皇帝。 两人虽然如今都是黄门侍郎,许敬宗更是同中书门下三品,但对于这军中之事,他们可不敢轻易插话。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自从前年爱卿说过之后,朕便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李勣微微抬头,看向李承乾。 “东起平穰,西至西海,东西一万三千里,疆域无边。”李承乾轻声呓语,他的目光落在渭水之上,然后上抬,看向西北明澈的天空,神色认真起来:“爱卿说的对,的确应当将西突厥彻底纳入大唐,只有如此疆域,朕才能承载父皇天可汗威名。” “陛下英明。”李勣拱手,然后小心的说道:“臣说的是羁縻州之策。” “朕明白,无非就是以阿史那一族为都督,大唐派长史管辖,但那里终究是大唐领土,不是吗?”李承乾直接转身。 “是!”李勣点头,哪怕仅仅是名义上的,那里也的确是大唐领土。 “而且,西突厥汗国,该灭国了。”李承乾神色平静下来。 “是!”李勣眉头一挑,他终于明白,皇帝为什么答应了。 西突厥灭国,这是皇帝登基以来,第一个灭亡的国度。 这些年来,皇帝一向以天下为重,目光长远。 东岛三国便是如此。 大唐灭三国不难,难的是三国百姓不愿归心,所以想了诸多办法来转移矛盾,最后让他们相互仇恨,而心归大唐。 去年的时候,李勣刚刚提出这一个建议的时候,皇帝也是犹豫。 攻灭贺鲁,拿下整个西突厥,都不难,难的是如何让西突厥百姓归心。 这很难,前面东*突厥的例子还在那里摆着。 但皇帝突然答应了,一来是因为这是皇帝手上第一个真正灭国的国家,二来,怕是皇帝心里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大唐强大了。”李承乾催马,转身缓缓的朝大明宫而去,同时说道:“朕登基也已经有八年了,虽然因为高句丽战事,砥砺前行,但八年下来,大唐并没有因为战事而拖垮,反而日益昌盛,一战而出百万弩箭,父皇那个时代,哪能如此!” “陛下英明!”李勣猛然一惊,是的,现在相比于先帝时期,各种军械的生产何至于倍增啊! “至于说西突厥。”李承乾轻轻笑笑,叹声道:“朕的确想收西突厥的人心,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从灭东*突厥开始,一直用心西突厥,西突厥可汗也被大唐换了好几任,但西突厥的人心从来没有归服大唐,一刻也没有。” 只有大唐兵临西突厥的时候,东厢五咄陆部跪的最快,而西厢五弩失毕部,则趁机前移到更西边的地方,拉长大唐的战线,从而缩短大唐可持续作战的能力,从而躲过一劫。 然而,不管是东厢五咄陆部,还是西厢五弩失毕部,都是一样的。 他们从来就没有心归大唐过。 只不过是兵临城下,被迫无奈之举。 “东*突厥归降大唐快三十年来,但他们真正心归大唐又有多少。”李承乾冷笑一声,说道:“朕想过,效仿东*突厥,将西突厥迁移到庭州以北,但便是朕将庭州经营的如同仙境一样,怕是收不了西突厥的人心。” 李勣低头,说道:“陛下目光明澈。”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彻底灭了西突厥汗国,立威整个西域。”李承乾拳头一握,冷声说道:“便让整个西域,都战栗在大唐的铁骑之下,至于日后,谁起灭谁。” “喏!” 第六百六十七章 灭国之功,谁不奋死(第二更) 天山绵延,安西疏勒。 城主府。 梁建方平静的从侧门而入,然后走到了中央的主位坐下。 郭孝恪,李德謇,薛仁贵,薛万备,裴行俭,王方翼,段宝玄,王玄策等人齐齐拱手道:“大帅。” 梁建方将手里御敕放下,平静的看向众人道:“陛下有诏,发兵,灭西突厥汗国。” “喏!”众将轰然应诺的同时,也忍不住惊讶的看向桌案上的御敕。 灭国,灭国,灭国。 他们多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字了。 之前攻破平穰,因为种种利益关系,大军不得不回撤大同江北岸。 虽然在皇帝的精密策划下,用不了三五年,高句丽必灭,但从自己攻下的平穰城中撤退,多少有些让人憋屈。 之前朝中制定攻打西突厥的计划,虽然看的出来,是朝着灭西突厥汗国而去的,但皇帝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 他们在第一阶段大战结束之后,立刻派人去联系咄陆五部,以求分化西突厥,动摇贺鲁的根基。 最后才是杀了贺鲁。 至于平灭贺鲁之后朝中会怎么办,如果按照他们对皇帝的了解,应该是继续挑动西突厥内乱,不停的削弱西突厥,直到有一天西突厥彻底被大唐吞并。 之前皇帝虽然喊过灭国,但是众人都担心可能会像吐谷浑一样,灭了吐谷浑,然后又重立。 “你们没有听错。”梁建方笑了,说道:“陛下下诏,灭西突厥汗国,然后在西突厥故地设羁縻州,行东*突厥之法,不会像东西吐谷浑一样,国祚犹在,只是军政在大唐之手,如今,陛下是要彻底的灭绝西突厥汗国,将其地,尽纳大唐所有。” 灭国毁邦。 开疆扩土。 众人忍不住激动的拱手道:“臣等领旨,陛下万岁!” 梁建方微微摆手,众人这才放下手来,神色激动兴奋的站立原地。 梁建方轻轻笑笑,他能理解众人的情绪,他在最初接到皇帝御敕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 灭国之功啊。 如果这一次真的彻底的灭了西突厥汗国,他梁建方立刻就能进位十六卫大将军。 更别说是他们其他这些人了。 梁建方的脸色冷了下来,他认真的看向众人道:“陛下轻易不言灭国,就是因为陛下知道灭国不易,灭国之后的治理不易,所以陛下既然这一次这么说了,那么朝中必然有所准备,但是我等,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彻底的灭掉西突厥。” “喏!”众人凛然拱手。 皇帝为人谨慎,他们都是知道的。 皇帝之所以不愿意轻易灭国,就是因为灭国前后事情太多,消耗也太多,对大唐不利。 虽然多少有人感到不爽,但有皇帝坐镇长安,那么后勤诸事你都不需要担心,皇帝会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 甚至就连在军前,所遇到的威胁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只要你不冒失激进,胜利几乎是可以预期。 就比如这一次,虽然有咥运的冒进,但朝中提供的弩箭,发挥了最大的作用,之后的一切基本都是朝中的计划当中。 “诸位,灭国可就和击败贺鲁不同了。”梁建方神色严肃的看向众人,说道:“这意味着我们不仅要击败贺鲁,还要击败突厥左右厢十姓部落的每一个人,大军要发兵到西突厥的最西边。” “是!”群臣面色凝重的拱手,战线拉长,后勤补给才是最要命的。 “此战,卢国公被陛下所命,坐镇安西,本帅来指挥西进之战。”梁建方抬头,说道:“凉国公去碎叶川,拿下碎叶川之后,会立刻南下,消息相信不久就会传来,现在,我们需要确定贺鲁的位置。 王方翼!” “末将在!”王方翼站了出来,拱手道:“回大帅,探子回报,贺鲁整个冬天,主力驻扎在石国东部的苏咄城,同时在整个葱龄,还有大小勃律布置人手屯守关卡,如今冬天已过,不久之后,他就会率兵东来。” 高原的天气是很冷的。 尤其整个冬天下了不止一场大雪。 从疏勒往西,便是大小勃律和葱岭,那里虽然有部族生存,但并不多。 葱岭在石国人的口中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帕米尔高原。 高山林立,雪峰纵横,处处峡谷,险峻异常。 而大军要顺利的通过帕米尔高原,就要走它南面的一条谷地。 瓦罕走廊。 这也是贺鲁控制最严的一条通道。 夏天的时候,走这条路还容易一些,冬天走这条路简直是找死。 如今冬天已过,大唐要杀入大小勃律和葱岭,贺鲁要尽快的在其中布置。 这里面的厮杀艰难可想而知。 “裴行俭,你做大军前锋。”梁建方侧身看向一侧。 “喏!”裴行俭站出肃然拱手。 “李德謇,你做前军总管。”梁建方认真的看向李德謇。 李德謇站出,拱手道:“末将领命。” “本帅坐镇中军,薛万备,薛仁贵,你们随本帅而行。” “喏!”薛仁贵和薛万备一起站出拱手。 梁建方抬头看向郭孝恪,点头道:“郭兄,麻烦你领后军,运输军械粮草。” “下官领命。”郭孝恪认真拱手,但神色平静。 “很好。”梁建方深吸一口气,看向其他诸人道:“诸位各归本军,三日之后,大军前锋出动,五日之后,中军出动,十日之后,后军跟上,各路兵马要紧密相连,随时沟通。” 稍微停顿,梁建方认真的说道:“诸位,想想咥运的教训。” “末将领命。”众将齐齐拱手。 梁建方满意的笑笑,站起来,一拍桌案,高声道:“去准备,出发,杀敌,灭国。” “喏!”众将轰然领命,杀声直破云霄。 …… 白云朵朵,铺陈蓝天。 洛阳,紫微宫。 乾元殿。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殿中响起,通事舍人娄师德快步走入殿中,将一本奏本递到了皇帝案头,拱手道:“陛下,葱山道行军大总管府急报,凉国公已率军拿下碎叶川,击破西突厥东厢,斩杀三万多骑,五咄陆部六万骑兵归降。” 李承乾看了奏本一眼,微微点头。 有契苾何力本部一万人,加上回纥骑兵五万,攻打难以迁移的西突厥东厢五咄陆部,并不是太难。 “传旨,以右屯卫大将军阿史那弥射、左屯卫大将军阿史那步真为流沙道安抚大使,招抚五弩失毕部。”李承乾微微抬头,一侧的廊柱之后的中书舍人岑长倩站了起来,拱手道:“喏!” 李承乾收回目光看向娄师德道:“雁门郡公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暂时还有!”娄师德拱手,说道:“陛下,雁门郡公已入葱岭,虽然地形艰难,但西突厥不通攻城守城之道,应该还难不住雁门郡公,想来不久之后,雁门郡公就能够率军杀过葱岭了。” “五弩失毕啊!”李承乾不由得感慨一声。 如今贺鲁主力已经在安西大败,而五咄陆部已经归降,五弩失毕部虽然对大唐恨意难消,但是对贺鲁也没有多少信心了。 就剩下一仗了。 李承乾微微摆手,娄师德拱手,然后退出了乾元殿。 李承乾从御榻之上站了起来,然后走下丹陛,从殿中走去。 站在乾元殿台阶之上,李承乾目光扫过整个洛阳。 永惟八年了。 乾元殿在高句丽战事了结之后,重新开始动工,两年之内,成功完工。 日后李承乾在洛阳的朝会,全部都在乾元殿举行。 乾元殿在整个朝制当中的地位,等同于长安两仪殿,含元殿,次于太极殿。 整个大唐的唯一的天下正殿,只有太极殿。 其他各殿都要次一等,或许可以举办每月朔望朝会,但是正旦大朝,必须太极殿举行。 四夷宾服,万邦来朝。 是为大唐盛世。 李承乾收回目光,转身进入殿中,看向一侧的李义府,问道:“今年河北百姓迁移辽东和菟州的事情,河北有报吗?” “有!”李义府起身,躬身道:“回陛下,今年河北诸州已经陆续有大批百姓要前移辽东和菟州,不过迁移辽东居多,菟州较少,不过民间更多的人其实是在准备秋后迁移菟州,不过是准备今年秋收之后再动手。” “传话河北和辽东诸州,百姓迁移之事务必要安排妥当,各州要提前准备州棚以应百姓迁移所用。”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得派个人去河北,不然这些家伙为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不会尽力。” “陛下,臣愿意前往。”李义府认真拱手。 李承乾抬头,看向李义府。 片刻之后,他缓缓点头道:“也好,你是时候出去走走了,八月,朕回长安之前,你就动身吧,任河北道巡查使,务必将这件事情安排妥当,不可出事。” “臣明白。”李义府拱手,心底稍微松了口气。 李义府其实最薄弱的,就是地方履职之事。 许敬宗起码是秦王府十八学士出身,在隋末时,还做过李密的记室参军,归唐后又做了涟州别驾,玄武门后,任著作郎,中书舍人,若不是这个家伙嘴太臭,说话犯忌,被贬为洪州都督府长史,早就成宰相了。 当然,正是因为嘴太臭,所以许敬宗的人缘也不是很好。 这几年才逐渐的做了宰相。 但无论如何,任洪州长史那几年,很是为许敬宗积累了不少资历,让他在很多方面都能说上话。 李义府就不成了。 他在这方面有些薄弱,虽然早年在并州都督府任职,但官位还低,其他就没有了。 这导致他做事情之前,需要很长时间的调查准备。 真遇到突发事情,他是很难立刻提出建议了。 “好了,今日便如此吧。”李承乾微微摆手,然后朝殿外而去。 李义府,岑长倩等人立刻起身道:“恭送陛下。” …… 过烛龙门,大安门,是贞观殿。 自从乾元殿建好之后,便再没有朝臣到贞观殿来了。 李承乾步入贞观殿,站在一侧收拾奏本的武媚娘,立刻上前福身道:“陛下!” 李承乾走到御榻上坐下,然后才看向武媚娘问道:“宗室最近有什么事情没有?” 武媚娘想了想,福身道:“滕王贬任苏州刺史后,为官勤勉,官民多有赞誉。”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王叔还是有些改过的,记下吧,年底的时候,提醒朕,让王叔调任洪州都督。” “喏!”武媚娘微微福身,她每年都随皇帝来洛阳,也只有在洛阳的时候,她才能随意些,不像长安有皇后盯着。 “明日休沐,媚娘陪朕到九州池转转吧。”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西域战事顺利,朕也能松口气。” “是!” …… 长河荡漾,夜色漆黑。 一边的河岸上满是火把,另外一侧则一片黑暗。 一只火箭从西岸飞到了半空,顿时照亮了河面之上,数十艘小船在飞快的朝西岸而来。 站在西岸稍后的阿史那·贺鲁脸色一边铁青,他的目光落在对岸。 一身红衣黑甲的李德謇,面色淡漠的可怕。 第六百六十八章 皇后,朕要称天可汗了(第三更) 葱岭西,乌浒河。 夜色之下,水流哗响。 一片火箭从西岸升空,然后狠狠的坠在了河流中央的乌篷船上,然而瞬间,火箭就彻底熄灭。 李德謇站在东岸,平静看着对面密密麻麻无数大军护卫下的阿史那·贺鲁。 不得不承认,贺鲁是个很聪明的人。 在去年的数次大战当中,大唐诸将都非常灵活的利用了结冰的河流,来迟滞突厥骑兵的马速,从而获得速度上的优势,最后一战而下,彻底的奠定胜局。 贺鲁很聪明的利用了这一点。 在葱岭的诸多关卡被李德謇,裴行俭和王方翼等人突破之后,贺鲁率领大军撤到了葱岭以西的乌浒河西岸。 乌浒河宽百丈,恰好在突厥弓箭手的射程之内。 五万骑兵,将李德謇率领的骑兵牢牢的挡在了乌浒河东岸。 突厥人的确不擅长守城,但是利用河流和弓箭进行防御,也足够将李德謇等人拖到冬天了。 冬天永远是远距离作战最大的敌人。 葱岭严寒,处处冰川,想要在这里获得超过五万人以上的补给,简直是做梦。 如果说大唐自己从安西运送补给到乌浒河,贺鲁自然更加高兴。 因为那样,大唐的这些骑兵,将确保会在这个冬天全部死在这里。 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现在过河。 但可惜,附近数十里内,别说是木头了,就是石头,也被五万突厥骑兵给全部带到了西岸。 贺鲁就是要将他们堵死在这里。 …… 李德謇按住腰间的长剑,目光微微下落。 河面之上,倒映出了飞在半空中的无数火箭。 贺鲁是有些聪明,但也仅此而已。 他们是没有木头可以造船,但是他们可以将运粮车改造成船只。 这些年,大唐因为要征伐高句丽,不知道在军械上进行了多少的改良。 水陆两运的船车,早就在十年之前就出现了。 如今皇帝以灭西突厥汗国为战争目的,李德謇和裴行俭,还有王方翼他们自然要在方方面面都准备妥当。 是的,还有裴行俭和王方翼。 他们两个现在不在这里,裴行俭率五千骑兵去了上游,王方翼率五千骑兵去了下游,在整条长阔的乌浒河上游下游,寻找可以过河的地方。 虽然贺鲁手下骑兵同样在对岸巡逻,但机会还是找到了。 今日,天色漆黑,没有一点光芒。 乌浒河中,几十艘被水彻底浸泡过的乌篷船,快速的朝着对岸而去,任凭贺鲁手下的火箭怎么射击,都无法将乌篷船点燃。 就在乌篷船过河中央的时候,突然之间,一半的乌篷船迅速的汇聚到了一起,然后快速的前后拼接起来。 一座船桥瞬间出现。 更多的船只开始朝着船桥的对岸连接而去。 “该死的,他们在水里。”对岸,贺鲁突然一声怒吼,朝着河中央一指,下一刻,跟过的弓箭开始朝着河水中射击而去。 转眼间,就有一具尸体从水下浮了起来,他很倒霉的被弓箭从船只边缘射中。 李德謇神色微沉,然后冷声开口道:“射!” “嗖”的一声,无数的弩箭立刻飞上高空,然后冲过河面,落在了河对岸,一些身子靠前,落入了弩箭射程的突厥骑兵,顿时被射成了筛子。 “嗡”的一声,数十支伏远弩箭同时升空,然后狠狠的落在了突厥骑兵的深处。 一时间,数十名突厥骑兵被钉死在了地面上。 “吱呀”声响,三艘船床弩,五辆投石车被推到了岸边,然后对着对岸“轰”的一声过去。 一颗颗滚石在半空中飞过,然后狠狠的砸进了突厥大队之中,瞬间碾压出无数的肉泥来。 “散开!”贺鲁站在金狼旗下,忍不住的一声怒吼,手下的突厥骑兵立刻散了开来,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西岸,他如何不知道,是唐军的中军主力到了。 “杀!”无数的厮杀声突然从上游方向传来。 裴行俭已经过河了。 贺鲁猛地看向河流中央,更多的船只开始快速的拼接在一起,一座船桥飞快地朝着对面连接而来。 与此同时,一名名士卒从船底下翻了出来,然后直接将乌篷船的篷给拆了下来。 哪里有什么篷,那些原本就是用盾牌拼接在一起的。 在用盾牌挡住自身的同时,船上的士卒在第一时间拿起了早就放在船上的弩箭,对着对岸之间将上面所有的弩箭射了过去。 一时间,对岸的突厥骑兵不由得一阵大乱。 与此同时,更多的乌篷船出现在了河面上。 密密麻麻有上百艘之多。 贺鲁看到这一幕简直惊了。 大唐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船只的。 这一次的乌篷船上盾牌没有被拆下,更多的士卒依靠乌篷船,飞速射击的同时,也飞快地朝着西岸而去,而且他们是散落开来,朝着西岸每一个可以登岸的地方而去。 贺鲁猛然间看向上游方向,一时间,他突然感到上游的厮杀声近了许多。 “贺鲁!”猛然间一声怒喝从对岸传来,贺鲁下意识的转头,就看到一身白衣银甲的薛仁贵出现在了对岸。 刹那间,整个突厥骑兵当中,一阵控制不住的骚动。 薛仁贵,白衣杀神薛仁贵。 咥运,朱邪孤注,还有作为贺鲁替身的乌质勒,全部都死在了薛仁贵的手上。 这个消息,通过无数被大唐刻意放回来的突厥骑兵,彻底的在整个西突厥轰传开来。 一看到薛仁贵,不少人下意识的想要掉头。 薛仁贵根本不理会这些,骑马直接沿着船桥,飞快地朝着对岸而去。 不知不觉中,船桥,已经快要连接到了对岸。 “放箭,放箭!”贺鲁忍不住的怒吼,无数的弓箭瞬间腾空,然后纷纷的落在水面上。 薛仁贵手里的方天画戟已经极速的挥舞了起来,他不仅自身挡住了所有的弩箭,也帮胯下的战马挡了下来。 “贺鲁!”无数的怒吼声突然从对面传来。 一瞬间,东岸彻底的亮了起来。 无数密密麻麻的大唐骑兵出现在对岸,为首的赫然是梁建方。 与此同时,更多的船只被推入河流当中,不仅仅是他们脚下,两侧更多的地方,数千名士卒同时登上船只。 贺鲁无比的惊讶,大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船只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火光突然从下游亮了起来,随即,火光伴随着厮杀声朝他所在的位置而来。 有人从下游过河了? 贺鲁神色一沉,随即他轻轻冷笑,下令道:“一万人上前,继续射击,一万人准备冲锋掠杀,其他准备,全面开战。” “是!”所有人齐齐领命,下一刻,已经各自传令而去。 虽然说他们无法彻底阻止唐军过河,但是他们的骑兵还有速度优势,战场的胜利,就是属于他们的。 对岸的梁建方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轻轻摇头:“真是愚蠢啊!” 李德謇站在一旁,低声道:“大帅,他们的箭不多了!” “原来如此。” …… “贺鲁,你在哪儿,你别跑。”薛仁贵在黎明时分的乌浒河西岸,挥舞着方天画戟,不停的呐喊寻找贺鲁。 四周已经是一片厮杀的声音。 裴行俭率领五千骑兵杀过乌浒河后,立刻杀穿了挡在上游的五千突厥骑兵。 同样杀入这五千骑兵的,还有王方翼,他们直接冲向了贺鲁的本阵。 这个时候,对面的唐军士兵也过了河,不过真正的主力并不是薛仁贵率领的骑兵,而是坐在船上过河的步卒。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带了四把弩弓,同时还有长槊,一过岸,立刻就在对岸安排立起了槊阵。 突厥数万骑兵冲杀过来,竟然还冲不过这数千骑兵。 之后,真正厮杀的主力,李德謇登场,他跟在薛仁贵的身后,率两千骑兵冲过来河。 然后直透敌阵。 仅仅两千骑兵,就将突厥数万骑兵直接杀透。 之后过河的是梁建方,薛万备等人,瞬间,超过十万骑兵厮杀的战场彻底展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条人影出现在了对岸。 岐州刺史阎立本。 河面上所有在极短时间内被改造完成的船只,全部都是他的手笔。 阎立本看着对岸,目光闪烁。 似乎,贺鲁不见了。 …… 石国,苏咄城外。 梁建方率领十万大军,目光冷冽的看着高不到一丈的城墙。 李德謇,薛仁贵,薛万备,契苾何力,婆闰,阿史那弥射,阿史那步真,裴行俭,王方翼,还有更多的大唐和突厥将领,全部都站在黑色的大纛两侧。 来自大唐和西突厥的十万联军,密密麻麻的将整个苏咄城彻底包围。 阿史那弥射在收拢了咄陆五部后,立刻率大军南下,弩失毕五部三万大军不过是稍作抵抗,在损失了四千人之后,立刻西逃,西海而去。 最后,原本也要跟着西逃的贺鲁,被堵在了石国的苏咄城。 石国的苏咄城。 “吱呀”一声,城门大开。 被绑的死死的阿史那·贺鲁,被苏咄城主伊涅达干,押送了出来。 梁建方看着跪倒在地上的贺鲁,平静的摇摇头,说道:“押送长安。” “喏!”众将齐齐拱手。 梁建方抬头,继续说道:“陛下有旨,设昆陵都护,以阿史那弥射,为昆陵都护、兴昔亡可汗,统辖咄陆五部;设蒙池都护府,阿史那步真封继往绝可汗,兼濛池都护,主碎叶川西五弩失毕部落。” 在无数人惊愕的眼神中,梁建方淡淡的说道:“从今日起,西突厥汗国灭。” “喏!” …… 长安,两仪殿。 李承乾看着手里的奏本,深吸一口气道:“传旨,西突厥汗国灭亡,长安大庆十日,关中百姓免明年田赋。” “喏!”长孙无忌,李勣,还有殿中群臣齐齐拱手道:“恭贺陛下!” “传讯天下!”李承乾摆手,说道:“同时告诉梁建方,追杀五弩失毕部,遣散西突厥各部人马,修道路,置驿站,埋骸骨,问疾苦,以前被贺鲁掠夺的尽力发还,安定西域。” “喏!”群臣齐齐拱手。 李承乾直接起身,然后在群臣的恭送下,来到了立政殿。 苏淑站在了台阶之上,她已经收到了消息。 李承乾看着苏淑,脸色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最后他轻声说道:“皇后,朕要称天可汗了,像父皇一样。” 苏淑站在对面,她能清晰的看到,李承乾的眼底已经泛起了泪光。 天可汗。 第六百六十九章 皇帝封禅,从来都是百官请的(第一更) 贞观殿中。 晨光葳蕤,内室温香。 李承乾侧身躺在床榻上,看着眼前的苏淑,右手五指轻轻的在她锁骨玉颈间流连。 “陛下!”苏淑朦胧的睁开了眼睛,伸手按住李承乾作怪的手,然后低声说道:“陛下,该上朝了。” “好吧。”李承乾笑笑,然后轻轻的在苏淑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这才起身。 殿中的侍女立刻过来帮李承乾洗漱穿衣。 李承乾侧身看向苏淑,一身疲累的她再度睡了过去。 李承乾心中有些可惜。 这么些年了,他和苏淑一直想要再要个孩子,但是始终都没有能够得逞。 这一次西突厥大胜,李承乾在立政殿待了五天。 甚至都有些将朝政荒废了。 不过百官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帝后和谐,乃是国家大事,谁敢乱说一句,是要被朝野百官集体弹劾的。 …… 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李承乾神色平静的步入两仪殿,然后走上丹陛,在御榻上坐下 长孙无忌,李勣,于志宁,唐俭,孙伏伽,马周,许敬宗,张行成,阎立德,崔敦礼,尹君,长孙祥,褚遂良,丘行恭等人,齐齐拱手道:“参见陛下!” “众卿平身。”李承乾微微抬手,然后笑着说道:“这几日,长安百姓欢庆可还顺利?” “一切如意。”长孙无忌站出拱手。 “那样便好,说正事。”李承乾神色收敛,道:“贺鲁虽然被擒,但西突厥战事还未了结,现在情况如何?” “陛下!”崔敦礼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以阿史那·步真为濛池都护、继往绝可汗,统辖弩失毕五部,所以阿史那·步真一到,弩失毕五部,便立刻归降。” “哦,立刻吗?”李承乾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身体靠后,看向群臣道:“诸卿都说说吧。” “陛下,阿史那步真虽然归入我朝多年,但其实并未立多少大功,如今倚大唐军势,成为西突厥继往绝可汗,未必是一件好事,而以弩失毕五部的情况来看,说不定他日,阿史那步真就会率部反叛大唐。”李勣站出认真拱手。 “可惜了!”李承乾不由得轻叹一声。 如果弩失毕五部滑轨的不要那么快,那么梁建方就能够顺势狠狠的杀上一波。 李承乾让梁建方去西域,就是杀人去了。 群臣默默点头。 御榻之上,李承乾突然笑了,说道:“诸卿,其实这不是坏事,不是吗?” 群臣一愣,随即缓缓点头道:“陛下所言极是。” 大唐历来是扶持一位可汗,而等到这位可汗开始掌控西突厥,然后造反,那么大唐正好可以开始清洗。 尤其随着一次次战事,不知道多少西突厥人成了大唐的眼线。 大唐对西突厥的掌握是在不断逐渐加深的。 如今不过是从整个西突厥,转化为弩失毕五部而已,不是坏事。 “传旨王方翼和裴行俭,让他们前往西突厥十姓部落,搜刮贺鲁残部,同时,紧盯各部水草所在。”李承乾目光冷冽,咬牙说道:“朕要知道西突厥的所有水草情况,将来若是再度开战,大唐要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并且击溃他们。” 西突厥没有城池,牧民逐水草而居。 然而水草之事,看起来漂泊不定,但实际上是有规律的。 尤其是那些足够大型部落所用的水草,规律更是明显。 但这些规律,向来都掌握在突厥部落,甚至是长老的手里,如今西突厥成了大唐领土,自然就有机会彻底的查清楚这些事情。 “喏!”群臣肃然拱手。 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说道:“如今西突厥已灭,彻底清查贺鲁余部,等到大军回来,将那些贺鲁手下的部落酋长,小可汗,长老,全部押送到长安来,让雁门郡公献俘太庙。” “是!”崔敦礼站出肃然拱手,献俘太庙,是对军中将士最好的奖赏。 “还有,让阿史那弥射和阿史那步真,带着他们认为重要的酋长,小可汗,长老,还有这些人的儿子,也一起来到长安。”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年底的时候,朕要称天可汗,该是让突厥人给朕上尊号了。” “喏!”群臣肃然拱手。 从现在开始,皇帝称天可汗,将是整个大唐一等一的头等大事。 …… 李承乾抬头,说道:“西突厥已灭,如何治理西突厥就要开始认真考量了,朕想在西突厥实行府兵事,诸卿以为如何?” 一个“实”字,说的很重。 李勣站了出来,抬头看向皇帝,疑惑的问道:“陛下,不是要在西突厥行羁縻州事吗?” “没错!”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如今天下各羁縻州,州内多以义军、土丁和旧制为制,如同戎州和东*突厥各州,有战则调,再有,便是如同河北,从突厥和契丹等族,招收骑兵,迁移百姓至河北边境,在河北成折冲府,以应战事。” 河北的折冲府,严格意义上讲,都是河北人。 例如李谨行,他是粟末靺鞨族,他的父亲突地稽及其部落,在高祖武德初年,被安置在燕州,后来因为战功,被徙至幽州昌平,赐姓李氏。 他的部众实际上已经是河北人,之后便是河北的折冲府兵。 “然而西突厥不同。”李承乾看着殿中的群臣,叹息一声:“朕思虑许久,大唐虽灭西突厥汗国,但西突厥的人心,恐怕很难归附大唐,这也是朕为什么果断灭国西突厥的原因。” 西突厥不同于东岛三国。 东岛三国的国力弱于大唐,西突厥曾经完全控制西域,便是如今,随便就能拉出十万骑兵,他们心中知道,自己不必大唐弱多少,所以人心难归。 既然人心怎么都归附不了,那么我干脆灭了西突厥,不以柔性拉拢人心,以强硬震慑人心。 “灭国西突厥是第一步,之后如何治理西突厥,才是朕深思良久的。”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向安静的群臣,接着说道:“所以,立府兵,西突厥十姓部落当中,每一部落都立一折冲府,取部落普通牧民,甚至是奴隶,为府兵来源。” 殿中群臣猛然抬头,惊讶的看着李承乾。 “便如同朕当年说的,高句丽和吐蕃有两个根本的痼疾,那就是奴隶太多,阶级对立太重。”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西突厥又何尝不是如此,什么可汗,小可汗,叶护,设,特勤,俟利发……几十种,但突厥最受压迫最底层的百姓和奴隶,人是最多的。” 群臣不少人已经开始意识到了皇帝的想法。 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在每个部落的这些人当中,取千人成为府兵,免赋税,劳役,分贺鲁留下的草产,将来可以转为地方官吏。 朕要在西突厥当中,建立起一条新的普通牧民,甚至是奴隶的崛起之路,和旧的制度抗衡!” “陛下是想要让西突厥内部发生矛盾。”长孙无忌站了出来,认真拱手。 李承乾轻轻笑了,点头道:“西突厥左右厢本身就有仇恨,如今若是内部再起新的矛盾,那么他们的整体战力就会大大下降,同时,安西都护府,兵部职方司,还有百骑司,都可以加强渗透,将来西突厥再乱,轻易便可平定。” 李承乾虽然已经灭国西突厥,但他从来没有放松对西突厥诸部的警惕,甚至他已经做好了西突厥再度叛乱的准备。 “陛下。”李勣站在长孙无忌身后,拱手道:“西突厥的那些贵族,怕是不愿意大唐这么做吧,他们会不会千方百计的阻挠此事?” “朕真要这么做,谁敢反对!”李承乾神色淡漠的抬头。 群臣齐齐拱手,神色凛然。 如今西突厥汗国刚灭,梁建方还在搜寻贺鲁余孽,谁要反对,就是贺鲁余孽,直接绞杀。 “当然,朕也不是一个冷酷嗜杀的皇帝。”李承乾神色平静,说道:“告诉王方翼和裴行俭,让他们在西突厥各部贵族前来长安朝贺的时候,再来组建府兵,这样便是有人阻挡,人不在西突厥,怕是有心无力。” 大战了结,梁建方要献俘,皇帝还要称天可汗,大量的西突厥贵族都要前来长安。 这是皇帝刚才说过的。 而且还有他们的子嗣,以及大量的护卫。 西突厥会出现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权力真空。 “还有,让裴行俭和王方翼告诉他们,西突厥的这些贵族,在长安可能要待上超过两年,两年时间,西突厥内部会发生很多事情的。”李承乾轻轻冷笑,两年的时间,足够将这个体制彻底的建立起来了。 而且,这里面还有很多的小手段可以做。 两年了,奴隶和贵族之间的很多仇怨。 是可以报的。 有人做了例子,再想要让人心安定下来,除非你将他们全部都杀光。 “陛下,何至于有两年?”长孙无忌突然抬头。 李承乾轻轻笑了,看着长孙无忌道:“舅舅,年底,朕要称天可汗,明年年底,朕打算嵩山封禅。” “封禅?”殿中群臣忍不住的抬头、 李承乾摆摆手,道:“朕就是找个理由,将他们拖延在长安罢了,到时候,找个地方有灾,众卿在上奏说朕德性不够……” “陛下!”长孙无忌忍不住的打断李承乾。 李承乾现在说封禅,哪怕仅是嵩山封禅,群臣都会觉得太早,有些不好接受,但如果说他德性不够,那是谁也不会同意的。 李承乾笑笑,摇摇头道:“明年年底封禅也不可能的,若朕预计的不错,那个时候,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也该开战了,那个时候,谁还会在意什么封禅。” 群臣顿时就彻底明白了过来,皇帝真的没想在明年年底嵩山封禅。 “不过话说回来,将来高句丽,百济和新罗如果全灭,朕以此灭国之功,求封禅嵩山,还请诸卿多多上奏。”李承乾笑着抬手,皇帝封禅,从来都是百官请封,哪有皇帝自己提的。 “喏!”群臣肃然拱手,有些东西,他们已经懂了,皇帝现在已经到了足够窥伺封禅的地步了。 而且他的功,积累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最多需要灭国东岛三国,封禅便已经足够。 …… “好了,不说这个。”李承乾摇摇头,说到:“继续说西突厥的事情,朕曾经想过治理西突厥,但其中最难的一点,在于碎叶川距离庭州太远了,哪怕是碎叶川以东,西突厥左厢五部边缘,距离庭州已经超过千里。” 距离太远,不仅意味着补给线要加长,甚至安西对西突厥的影响力也会降低,甚至在于西突厥出事的时候,安西无法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而等到他们抵达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皇帝刚刚说过了,在西突厥建立府兵,瓦解西突厥统治体系,带来的高兴,瞬间在群臣脑海中散去。 “所以,朕决定,建安西大都护府。”李承乾抬头,看向长孙无忌,说道:“以天山以北,庭州,昆陵,蒙池三地,建庭州都督府;以天山以南,西州,焉耆,于阗,龟兹,疏勒,为安西都督府;庭州都督府和安西都督府,皆归安西大都护府。” 在拿下疏勒之后,大唐在安西已经通过葱岭,接触到了石国,加上昆陵,蒙池,整个西突厥,疆域太大了。 “敢问陛下,以何人为安西大都护?”长孙无忌站了出来,认真拱手。 满朝群臣都明白,长孙无忌这么说,实际上已经是同意了皇帝的决定。 “调兰州都督杜凤举为安西大都护,以西州刺史骆弘义为安西都督,以庭州刺史来济为庭州都督。”李承乾看向群臣笑笑,说道:“这样一来,朕也正好,解决掉一部分战后的赏功之事。” 多了一个安西大都护,后面可以调动的有一大串人。 长孙无忌还有李勣等人,齐齐点头。 “朕之所以这么做,还有一部分是丝绸之路的缘故。”李承乾神色稍微轻松,继续说道:“丝绸之路在西域,同样分南北两条,北面是走西突厥到庭州,南丝绸之路现在彻底归入大唐控制,北丝绸之路,才是大唐经营的要点。” 群臣齐齐躬身,大唐和西突厥在西北打生打死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一条丝绸之路。 “从庭州到碎叶川太远,虽然有诸驿站建设,但终归于统治不利,所以朕决定在北丝绸之路沿线,建坞堡。”李承乾抬头,认真说道:“传旨下去,以王方翼检校庭州大都护府司马,筹定坞堡诸事。” 刘仁轨在高句丽的时候,就建了不少坞堡,王方翼其实就在旁边看着。 也算是熟门熟路。 第六百七十章 封地里海,勒石记功,永为大唐领土(第二更) 两仪殿中,长孙无忌消化着李承乾的安排,同时拱手道:“陛下,那么以何人为安西大都护府长史呢?” 皇帝对安西大都护府的司马都如此安排,长史恐怕同样也有重用。 “王玄策吧。”李承乾轻轻的敲敲御案,然后说道:“以王玄策为安西大都护府长史,同时检校禁卫中郎将,西突厥十个折冲府,全都在王玄策的掌控之下,朕想,之前的诸多安排,王玄策也都能执行的下去。” 长孙无忌不怀疑王玄策的能力,不怀疑皇帝的布局,他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何是禁卫? “陛下。”长孙无忌拱手,认真问道:“以王玄策检校禁卫中郎将,是要将西突厥的那十个折冲府,全都归入禁卫麾下吗?” “是!”李承乾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点点头道:“不错,朕是这样安排的。” “为何?”长孙无忌眉头紧皱。 禁卫纳入十个突厥人的折冲府,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会破坏整个十六卫的平衡的? “舅舅莫要忘了,年末西突厥诸部要来长安,给朕上尊号为天可汗,那么这些西突厥的府兵,自然是朕的亲卫,归入禁卫应该是没问题的。”李承乾神色平静下来,认真说道:“以天可汗的禁卫在西突厥,如此,他们才不会轻易被那些突厥贵族再控制。” 西突厥诸部马上就要启程东来,而他们一旦离开,朝廷立刻就会在西突厥推行府兵之事。 之后,这些人到了长安,奉皇帝为天可汗。 以西突厥的风俗,那些西突厥将士,他们或许对大唐认可不高,但是对天可汗认可极高。 成为天可汗的亲卫,他们对皇帝的忠诚为极大的赏赐。 这个时候,推行府兵的种种好处,加深这些府兵在西突厥的待遇。 在皇帝称天可汗,封禅嵩山期间,将这些西突厥贵族拖在长安,在他们在西突厥的影响最弱的时候,将整个府兵体系,彻底的建立起来。 这就是皇帝的一整套手段。 群臣想通了这些,不由得为皇帝的布局精密细致感到惊叹。 “或许将来什么时候,可以从他们当中选一些忠诚的人,到长安来宿卫,更加加深他们的忠诚。”李承乾笑笑,说道:“或许也可以将他们转入庭州都督府,或者安西大都护府的官员序列,加深他们的根基,这样,大唐在西突厥的布局才会成型。” “陛下!”李勣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贤明,只是陛下,这里面对西突厥各部贵族伤害是不是会大一些。” “这样不是更好吗?”李承乾看向李勣,说道:“英国公,你不会真的觉得大唐有机会能够收服西突厥的人心吧?” “陛下?” “先说阿史那·步真,阿史那·步真野心重重,弩失毕五部投入他的麾下,本身就是将来想要以他为主反唐。”李承乾抬头,继续说道:“还有阿史那·弥射,他在朝中的时候,或许温顺,甚至愿意效死力,但在碎叶川待的久了,他的忠诚还能剩几分。” 殿中群臣都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阿史那·弥射独自在西突厥待的时间长了,便是自己没有异心,恐怕心里也会有几分不安稳。 “朕明白英国公的意思,阿史那·弥射终究是跟随父皇在辽东拼命征战厮杀过,对他不宜太过严苛。”李承乾点点头,道:“国公说的没错,朕之前是有些欠思量了,加上咄陆五部对大唐相对恭顺,那么便处置柔和一些,在府兵当中,可挑选一些性情温顺的贵族子弟入府兵,作为缓冲,免得他们和弩失毕五部一起动手。” 皇帝对咄陆五部依旧没有多少好感,但不过是为了避免一下子同时逼反咄陆五部和弩失毕五部,局面容易失控,才缓和一些。 “便如此吧。”李承乾微微摆手,说道:“昆陵、蒙池两都护府,中下层官员还是以西突厥族人为主,这方面已经不算亏待他们了。” “是!”李勣拱手,低头间,他心思凝重,皇帝这里,对西突厥的成见已深。 看样子他也得好好的看看阿史那·弥射了,此去经年,他还是一样的他吗? “庭州诸事已定,还有安西。”李承乾抬头,认真的说道:“这一次灭西突厥,天竺和波斯虽然出力不大,但也一样要召他们入长安,让裴行俭暂时驻扎在乌浒河,保证交通,同时在那边也建一座坞堡吧,派三百人镇守,算是多一个眼线盯着西突厥。” “喏!”群臣齐齐拱手。 “还有,雁门郡公如今还在安西,还没有启程东归。”李承乾抬头看向于志宁,说道:“于师,你来起草诏书,朕给他个机会,让他亲自率军赶往西海,然后在西海边上,效冠军侯,祭地禅礼,再效武阳侯,勒石记功,以成武将新巅。” 群臣猛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李承乾。 冠军侯霍去病,封狼居胥, 武阳侯窦宪,勒石燕然。 天下武将最高巅峰,封狼居胥,勒石燕然。 便是李勣,李勣的灭国之功,都有所差,但是皇帝现在却都给了梁建方。 在先帝在时,并不怎么显眼的梁建方。 李承乾轻轻笑笑,说道:“起诏去吧,若是诏书抵达的时候,他已经启程东归了,他便只能怨他自己没有这个造化了。” “喏!”于志宁拱手,然后转身快速的走到一旁去写诏书了。 群臣没有人会感到奇怪,因为他们知道,不仅于志宁会快,甚至就连在传旨过程当中的每一个人都会无比疯狂的骑马狂奔,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诏书送到梁建方的手里,以完成这个天下奇功。 以前的时候,武将巅峰是两汉的冠军侯霍去病和武阳侯窦宪,但是现在,武将的巅峰是大唐的梁建方。 梁建方本人或许没有那么惊才绝艳,但他的身后有李靖灭东*突厥,吐谷浑,有李勣灭薛延陀,破平穰城,还有大量军中将士这些年立下的无数功劳。 梁建方封地西海,勒石记功。 那不是他一个人的荣耀,是整个大唐所有将士的荣耀,是大唐所有文臣武将,所有人的功劳。 便是梁建方他已经回到了兰州,他也得重新回去,杀到里海,勒石记功。 …… 李承乾看着群臣轻轻笑笑。 梁建方的功劳,何尝不是他的功劳。 李承乾心中轻轻轻叹一声,然后抬头道:“西突厥的事情便到此为止吧,说说兰州,杜凤举调任安西,兰州都督空出来了,朕看就调李德謇任兰州都督吧。” “陛下!”长孙无忌忍不住的抬头,拱手:“卫国公现在还在西昌州。” 李靖在西昌州,李德謇在兰州。 父子俩离得这么近,可不是一件好事。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卫国公在西昌州多年,一个八十五岁的老臣,为了边境稳定,高原坚持多年,多番不益,如今也是时候让他调回长安享福了。” 群臣一愣,随即缓缓点头。 他们都记得李靖是征战南北的天下统帅,却都忘了,他已经是八十五岁的老将了。 再熬下去,恐怕会死在西昌州。 甚至便是不再熬下去,李靖恐怕也支撑不了几年了。 李承乾抬头,说道:“传旨下去,让卫国公随大军一起返回长安,转任太子太傅,回来若是有空,就帮朕教教太子吧。” “喏!”群臣齐齐拱手。 长孙无忌微微上前,拱手:“陛下,西昌州关系重大,卫国公一旦回朝,恐怕吐蕃会野心蠢动,不知道陛下以何人继任?” “是啊,吐蕃该不安了。”李承乾平静的看向殿外,轻声说道:“说起来,芒松芒赞也该十岁了。” 长孙无忌猛然抬头,他敏锐的听到了皇帝的意思。 西突厥大局已定,接下来,大唐就该转向吐蕃了。 不,西突厥还有一战…… 长孙无忌轻轻低头。 不,皇帝是故意留着那一战的,若是吐蕃想要出手,必然会介入那一战。 皇帝的目光长远的简直令人可怕。 “雁门郡公封祭西海,勒石记功,这已经是难得的荣耀了。”李承乾平静的开,口说道:“让雁门郡公任西昌州都督,同时让席君买任夏州都督。” “喏!”群臣肃然拱手。 “还有,卫国公还是提前一步到长安吧。”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到时候,朕亲自去城外迎接他吧,这些年,他为大唐付出太多了。” “陛下仁德!”群臣感同身受的拱手。 “退朝吧。” “喏!” 第六百七十一章 天可汗(第三更) 九月秋末,草叶枯黄。 如今虽然还没有到年底,但是来自天下诸番的国君,使者,已经密密麻麻的抵达了长安。 高句丽国王高宝藏,甚至不惜跋涉千万里,也到了长安。 甚至还有倭国使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了消息,也在这个时候赶来了长安。 但皇帝没有见他们任何人。 因为李靖回朝了。 …… 金光门。 李承乾伸手将白发苍苍的李靖扶上御辇,然后才微微抬手。 御辇立刻被抬了起来。 太子李象和李靖次子李德奖;左右骑马跟在两侧,身后才是长孙无忌,李靖等众多文武群臣。 无数金吾卫排列在长街两侧,神色肃然,然后又满眼崇敬的看着李靖。 更多的长安百姓,则是站在长街两侧远处,眺望和皇帝坐在一起的李靖。 “国公之威,已经超过前汉长平侯卫青。”李承乾目光看向四周,神色感慨。 李靖轻轻躬身,笑着说道:“其实说起来,老臣更羡慕雁门郡公,封地祭海,勒石记功,他那是远超冠军侯之举啊!” “话虽然如此,但雁门郡公里外不如国公多矣,朕是指望他日后能像国公一样,坐镇西吐谷浑,这才想出来的一记手段。”李承乾抬头,说道:“雁门郡公想要比拟国公,恐怕得等到他灭了吐蕃以后了。” 吐蕃,一提到吐蕃,李靖神色立刻肃然起来,低声道:“陛下,这几年吐蕃安心经营,已有兴盛之象。” “无妨。”李承乾微微摇头,说道:“只有他有了兴盛之相,他才会从高原上下来,然后主动介入西突厥诸事,这样,我们才正好灭了他。” “那么杜凤举?”李靖顿时听出了李承乾话里的意思。 “那是苏定方的事情了。”李承乾微微抬头。 杜凤举做安西大都护已然是极限了,让他领军平叛,开什么玩笑。 真正要灭西突厥隐患,还有吐蕃的,是苏定方,裴行俭和王方翼。 这里面的事情,李承乾心里有数。 不知不觉中,御辇已经到了宫中,李承乾直接让御辇抬着他和李靖到了贞观殿。 这是自从李承乾登基以来,第一个进入贞观殿的朝中老臣。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着抿了一口牛奶的李靖,说道:“这一次国公回长安,日后除了朔望朝会,其他常朝便不用参加了,平日里多睡会,多养身,有心思了便到东宫走走,替朕教导太子一些军中之事。” “陛下!”李靖惊讶的抬头。 皇帝让他不参加常朝,这是在李靖的预料当中的,毕竟这些年皇帝对老臣的优渥是百官都看得见的。 刘德威这样的老臣,在病逝之前,做了两年的中书令。 还有唐俭,一样是不参加其他餐常朝,只参加朔望朝会。 皇帝图的是长久。 每个老臣多活两年,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光是坐在那里,便是对皇帝最大的帮助。 李靖真正在意的,皇帝让他教太子学习兵法,而且完全不是随意说的,是真实来说的。 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太子已经大婚有几年了,朕的皇子们也都在逐渐长大,早晚朕会将他们都送出长安,然后就任地方,或许一开始会近一些,但以后都会到四方边州任职,就比如辽王。” 辽王的封地在辽州,李承乾将来必然会让他做辽州刺史,而且几年之后,还会调任菟州,甚至更南的地方。 “还有雍王,将来太子登基之前,朕会将他派到吐蕃去,替朕看着吐蕃,顺便看一看天竺。”李承乾笑笑,说道:“雍王要窥伺天竺,甚至将来还要对天竺作战,他这个太子,是有必要学一些精妙的兵法的,起码要对军中之事了解足够。” “是!”李靖躬身,说道:“陛下英明。” 皇帝愿意将自己的儿子都送的远些,除了能稳定天下,也能让朝中减少一些不必要的竞争。 “西突厥的事情。”李承乾神色认真起来。 李靖笑笑,说道:“陛下做的是对的,东*突厥这么多年了,都依旧有人心怀不满,更别说是西突厥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庭州以北的确不适合整个西突厥迁移,而若是强行迁移的话,到时候回纥就会盯上碎叶川了。” “回纥啊!”李承乾轻轻点头,东*突厥亡了,西突厥和薛延陀取代了他,薛延陀亡了,回纥取代了他。 如今西突厥亡了,回纥的野心又起,大唐的边境似乎永远都没有停歇安定的时候。 “慢慢来吧。”李承乾笑笑,说道:“朝中有那么多的文武群臣,足够解决将来出现的任何问题,便是真的在摸着石头过河,朕也有足够的信心。” “陛下所言极是!”李靖认真拱手。 “好了,朕今日便不留国公在宫中用膳了,国公归家吧,朕想国公家中已经是期盼许久了。”李承乾看向侧畔的张阿难,说道:“你亲自去,从尚膳局取一份朕的午膳送到卫国公府,阖府上下一起享用吧。” “多谢陛下!”李靖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赶紧起身拱手。 李承乾笑笑,摆摆手道:“陪皇帝用膳,用来就不是一件赏赐,而是一件惩罚之事,朕心中明白,反而是送到国公府上,更能让人安心……好了,差不多了,国公回府吧,记住一定要保重身体。” “臣领旨。”李靖再度拱手,说道:“臣告退。” “嗯!”李承乾点头,然后目送李靖离开。 这个时候,李承乾才平静的看向一侧,说道:“出来吧。” 殿中右侧,巨大的大唐疆域图后,李象走了出来,对着李承乾拱手道:“父皇!” “朕和卫国公的话,你都听到了。”李承乾看向李象,说道:“日后好好的待你的弟弟们,不要出现朕和你两位皇叔的事情了。” “儿臣领命。”李象认真拱手。 “跟着卫国公学点军中的事情,地方的政务也不能落下。”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朕这几年让高真行四方历练,从县令到刺史,一县,一州的政务,事无巨细的全部都送到东宫,然后东宫再将诸多策略送到地方。” 李象轻轻点头,他这几年主要做的就是这些。 “看起来,主政地方的是高真行,但实际上主政地方的是你这个太子。”李承乾点了李象一下,然后说道:“等到什么时候,高真行将三个州都治理妥当之后,朕会试着让他做一个大都督府长史,到时候,你来试着从一道的角度来看待天下。” “喏!”李象顿时感到沉甸甸的。 地方治理不易,这一点从高真行任地方县令,那些密密麻麻的地方事务就能够看的出来。 治理一州更难,虽然说这些年高真行已经逐渐的上手,但实际上,距离治理妥当,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等到这些都做完了,朕会开始让你做一做真正的监国太子。”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等你做监国太子有模有样的,内外理清,朕便可以退居太上,和你母后一起颐养天年了。” “父皇!”李象忍不住的打断李承乾。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等朕老了的时候,若是恋栈不去,恐怕会经常犯错,这不是一个合适的明君应该做的,所以在最合适的时候抽身,是对上苍,也是对天下最好的交代。” “是!”李象面色凝重的躬身。 “好好学吧,将来你若是能有那一天,也要照做,这是祖训!”李承乾神色肃然的抬头。 “儿臣领命。”李象再度拱手。 李承乾轻轻摆手,李象立刻躬身道:“儿臣告退。” “嗯!” 李象刚走,苏淑从内殿走了出来,没好气的看着李承乾道:“哪有陛下这样教子的?” 李承乾看向殿外,轻声说道:“皇后,你我都在,那么便不会有任何问题,但你我缺了一人,这天下就会出事了,父皇和祖父是何尝不是如此。” 苏淑顿时沉默了下来,然后她抬头问道:“真有那么一天,陛下真的会舍得吗?” “会!”李承乾点头,很肯定的说道:“朕视青史名节,重于一切。” 苏淑缓缓点头,她听得出来,皇帝是真的这么想。 起码是现在。 …… 十月十五,大军回朝。 太子代皇帝郊迎卢国公程知节,雁门郡公梁建方能人回朝。 然后祭祀太庙。 贞观殿中,李承乾和苏淑同时坐上御辇,然后缓缓的朝承天门而去。 “当年卫国公灭东*突厥,便是朕领他在太庙祭祀,然后父皇在承天门接见了颉利,还有诸外番国主和使者,在他们,他们集体上本,尊父皇为天可汗,今年一切礼节,效仿父皇当日。”李承乾侧身看向苏淑。 苏淑身为皇后,今日会陪同在侧。 听完李承乾这么说,她不由得轻叹一声:“天可汗啊,陛下这样就成了天下四方,无数诸国,真正的共主。” “是的,这就是天可汗。”李承乾目光抬起,望向承天门,无数群臣已经拱手以待。 那一刻,即将降临。 第六百七十二章 臣等愿为陛下上尊号,曰:天可汗!(第一更) 太庙广场上,献俘仪式已经逐渐的到了尾声。 钟声轰鸣。 李象面色疑惑的站在一侧。 一身红衣金甲的梁建方沉沉叩首在地,隐约能听到一阵轻微的啜泣声。 他的两侧是薛仁贵,薛万备,郭孝恪,骆弘义,契苾何力和婆闰等十几名参战的军中将领。 再往后三丈位置,是被当做祭品,捆绑在地上,神色复杂的阿史那·贺鲁,以及他手下无数西突厥贵族和他们的家眷。 阿史那·弥射,还有阿史那·步真,以及那些投降他们的西突厥贵族站在更远一些的地方。 长孙无忌,李靖,李勣,于志宁等朝中四品以上文武百官,站在两侧,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内外诸番国王,使者,则是站在更远处。 他们一个个神色复杂,无比强大的西突厥就这被更加强大的大唐给灭了。 钟声停歇,仪式终于结束。 张阿难看了一眼动作稍慢一些的李象,然后低声道:“太子,搀扶雁门郡公。” 李象有些诧异的看了张阿难一眼,随即低头看向梁建方,这才有些手忙脚乱的搀扶起梁建方,看着眼眶已经彻底红了的梁建方,他低声道:“雁门郡公,要去见父皇了。” “是!”梁建方稍微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低声道:“多谢殿下。” “走吧。”李象稍微看了侧边一眼,太子千牛卫率尉迟宝琳立刻率先开路引道。 其他人这才郑重的对着太庙沉沉的躬身一礼,然后跟着李象等人一起去承天门。 …… 承天门上,李承乾神色平静的看着下面的无数百官,无数外使。 长安城九品以上官员,诸王,外戚,致仕官员,国子监学子,外番国王,使者,今日全部在此。 全都恭敬的站在宫道两侧。 贺鲁,还有大量的西突厥贵族,不管是俘虏的,还是归降的,全部被引到了承天门下。 内侍省典仪立刻上前一步,然后高声道:“跪!” 所有人全部都在地上跪倒下来,然后叩首山呼:“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今日是十月十五,望日大朝。 李承乾平静的抬头道:“平身吧。” “谢陛下!”群臣这才躬身,然后起身,各自站立班列之中。 “传雁门郡公梁建方,西突厥汗国可汗阿史那·贺鲁觐见。”内侍省典仪按照流程,高声宣召。 “喏!”梁建方和贺鲁这才齐齐拱手,然后走入承天门中,最后登上了承天门。 无数禁卫将士,手持刀槊,肃然站立在城墙之上。 皇帝的两侧,更是由禁卫军将孙武开亲自率领的无数禁卫高手。 李承乾看了神色忐忑的贺鲁一眼,最后平静的看向梁建方,这才发现他的眼眶已经有些红肿。 明显一副哭过的模样。 李承乾轻叹一声,看着梁建方道:“刚才祭祀太庙的时候没有忍住吗?” 梁建方轻轻躬身,低头间有些控制不住的哽咽道:“之前祭祀先帝,臣不知道怎么的,就忍不住哭了起来……臣受先帝和陛下两代大恩,方有今日成就,臣无能为报,只有效死。” 梁建方最早是秦王府旧将,后来追随先帝在大唐立国诸战中奋勇搏杀,但可惜,他的作战才能并不是很强。 甚至于在先帝时,多因为嗜杀,而被诟病,常年居住右金吾卫中郎将。 直到后来,开国名将逐渐凋零,他才一步步的显露出来。 他其实没有什么战略天赋。 一直以来,要么是只负责冲杀,要么对付的是南方的蛮族,再有便是朝中定好军策,他一五一十的照章实行。 要么就是身边又有李德謇,裴行俭,苏定方和王方翼这些人才辅佐,所以才有他封地西海,勒石记功之举。 实际上自家的事情自家人清楚,便是其他人坐在梁建方的位置上,也依旧能够立下这样的功劳。 他自己多少有些德不配位。 更多的是依靠皇帝的信赖和重用。 所以在太庙祭祀的时候,梁建方这么一个铁骨铮铮的军中主帅,才有些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你的心情朕明白。”李承乾微微摆手,叹声说道:“几个月前收到消息之后,朕也去了太庙,也是哭的稀里哗啦的,所以这一次朕才没有去,让太子代朕去的,便是因为朕知道,在父皇面前,朕也会控制不住了。” “是!”梁建方有些用力的点头。 李承乾的目光看向贺鲁,神色冰冷下来,问道:“那么你呢,朕的左骁卫将军、瑶池都督,你面对先帝的时候,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贺鲁跪了下来,叩首道:“臣本败亡之虏,蒙先帝厚恩以待,然,臣愧负之,今陛下降罪,臣无可言,闻唐律刑人必于市曹,唯乞陛下赐臣一死在昭陵之前,以赎前罪于先帝灵前。” 说着,贺鲁忍不住的低泣了起来。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李承乾轻叹一声,然后缓缓向前,走到女墙之后,看向下面的无数群臣,缓缓的说道:“你既然今日有所请,那么也好,朕便以你的人头来警醒天下。” 贺鲁猛然抬头,眼中满是惊骇。 “来人。”李承乾突然一声冷喝! “陛下!”禁卫将军李玄嗣站了出来,肃然拱手。 “押送昭陵,明正典刑。”李承乾右手轻轻一挥。 “喏!”李玄嗣转身,一挥手,两名全身重甲的禁卫将士便已经上前,直接挟起阿史那·贺鲁,然后大踏步的朝着城门楼下而去,然后执送昭陵。 城门之下,所有的西突厥贵族全部忍不住的低头,甚至有不少人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 阿史那·贺鲁,西突厥汗国沙钵罗可汗,统治咄陆五啜、弩失毕五俟斤等十姓部落,率兵数十万。 一朝反唐,顷刻被杀。 这就是下场。 …… 内外诸夷国王,使者,全部都沉沉低头,但是他们的呼吸依旧沉重。 然而,在不知觉间,四周突然间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诡异的安静,让所有人都不敢乱动,甚至就连呼吸都在一瞬间放轻了许多。 然而,许久之间,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人们想要抬头去看一眼站在城门楼上的皇帝,但不知道,谁都不敢去看。 只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死死的压在他们的头顶,让他们的心底一时间无比的沉重。 就在众人已经有些承受不住的时候,皇帝终于开口道:“自贞观以来,西突厥历统叶护可汗,乙毗钵罗肆可汗,咄陆可汗,沙钵罗咥利失可汗,乙毗咄陆可汗,乙毗沙钵罗可汗,乙毗射匮可汗,沙钵罗可汗贺鲁八位大可汗。” 西突厥诸部众人忍不住的抬头,神色凝重。 这些年来,西突厥又仅仅是有这八位大可汗,那些在征伐厮杀中,仅仅存在数月,甚至数日的人根本就不在其列。 “这些年来,你们往返厮杀,不知道有多少族人死于征伐当中,但这些全部都成了过去。”李承乾目光冷冽的看向每一个西突厥贵族,冷声说道:“从今往后,西突厥之地,归入大唐领地,一切遵循唐律,再无厮杀流血,内外安定。” 遵循唐律,西突厥灭国。 虽然说这早已经是事实了,但是很多西突厥贵族已经心中有些莫名的幻想,还有期待。 但是今日,大唐皇帝在内外诸臣,无数外番国王使者面前如此宣布,西突厥汗国便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平穰县伯!”皇帝冷峻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阿史那·弥射立刻趋步出列,三跪九叩,手捧西突厥王印,还有人户丁册,俯首道:“臣左屯卫大将军,昆陵都护,兴昔亡可汗,统辖咄陆五部归入大唐,愿永为大唐子民,恪守唐律,伏惟陛下圣寿无疆!” 一连串的咄陆五部贵族长老,全部都走了出来,然后三跪九叩道:“臣等愿归入大唐,永为大唐子民,恪守唐律,伏惟陛下圣寿无疆!” 张阿难快步走下城门,然后从阿史那·弥射的手里接过王印和人户丁册,然后快步的走上城门,送到皇帝面前。 李承乾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看向城下:“濛池都护!” 阿史那·步真紧跟和立刻站了出来,同样手捧印章,以及人户丁册,叩首道:“臣右屯卫大将军,濛池都护、继往绝可汗,统辖弩失毕五部归入大唐,愿永为大唐子民,恪守唐律,伏惟陛下圣寿无疆!” 所有的弩失毕五部贵族也全都走了出来,三跪九叩道:“臣等愿归入大唐,永为大唐子民,恪守唐律,伏惟陛下圣寿无疆!” 张阿难再度走下城门楼,取走印章和人户丁册,送到了皇帝面前。 李承乾平静的看了一眼,点头道:“善!” “谢陛下!”所有西突厥贵族全部沉沉叩首。 李承乾淡淡的抬手,道:“平身吧。” “谢陛下!”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站了起来。 刚才那一瞬间,谁要是敢不跟着跪下,说不定立刻就是就会有人直接将你提起,送你去和贺鲁团聚。 李承乾继续开口,道:“传旨,授阿史那·弥射昆陵郡公,封邑五百户;授阿史那·步真西海县公,封邑三百户。” 阿史那·弥射和阿史那·步真再度跪下叩首道:“臣等谢陛下大恩,陛下万寿无疆。” 李承乾淡淡点头道:“从今日起,你二人各统领咄陆五部和弩失毕五部,相互之间不可妄自征伐,一切以安定为要。” 阿史那·弥射和阿史那·步真同时叩首:“臣等恭领圣训,陛下万寿无疆。” 两侧的所有的突厥贵族,齐齐叩首道:“臣等恭领圣训,陛下万寿无疆。” “平身吧。”李承乾淡淡的点头。 “谢陛下!”两侧的西突厥贵族这才起身,然后站立两侧。 这个时候,众人这才发现,阿史那·弥射和阿史那·步真俩个人竟然还继续跪在地上。 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最关键的时刻来了。 阿史那·弥射和阿史那·步真同时从袖子取出一封奏本,双手上抬,然后认真说道:“陛下仁德广被,泽披万民,内外咸服,万国恭朝,臣等愿为陛下上尊号,曰:天可汗! 谨奉表以闻,请陛下准奏!” 承天门下,所有文武群臣,朝野诸王,内外番夷全都跪了下来,手捧奏本齐声道:“臣等愿为陛下上尊号,曰:天可汗!” 整个皇宫之内,一时间所有的人,包括城门上下的禁卫,三省六部的胥吏,内庭的嫔妃宫女内侍,全部都跪了下来,认真的叩首道:“臣等愿为陛下上尊号,曰:天可汗!” 一时间,整个长安城中,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同时叩首道:“愿尊陛下:天可汗!” “天可汗!”“天可汗!”“天可汗!” 轰然的声音在整个天地之间不停的传荡,甚至直冲天际。 上苍可问。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天下敢有悖逆王命者,斩(第二更) 张阿难从承天门楼上拾级而下。 来到阿史那·弥射和阿史那·步真身前,轻轻躬身,然后才郑重的接过两位西突厥可汗手里的请奏。 旋即他人便转身上了城门楼上。 张阿难深吸一口气,然后趋步上前,来到御前,躬身将两本奏本前递,郑重道:“陛下!” 李承乾伸手接过奏本,打开细细看了一遍,沉吟片刻,他才转身看向下方,高声道:“前有百济王请上尊号,后有百济新罗国王相附,朕都以其身不合而拒。 今西突厥诸部又联名奏请,又有万邦相附,朕虽德才浅薄,但也不忍再负盛情,便勉为其难,应下此号。” 李承乾话音刚落,内外群臣全部齐齐跪拜,叩首山呼::“臣等参见天可汗皇帝陛下,恭贺陛下万寿无疆!” 声音稍微停顿,更多的声音从整个皇宫传出:“臣等参见天可汗皇帝陛下,恭贺陛下万寿无疆!” “恭贺天可汗皇帝陛万寿无疆!”轰然的声音在整个长安城中响起。 在这一刻,整个大唐天下,迎来了他们第二位威震八方、四夷臣服的天可汗。 …… 苏淑站在城门上,看着李承乾的背影。 神色一时间满是复杂。 李承乾登基八年,终于一步步的摸到了太宗皇帝的影子。 太宗皇帝是在贞观四年,登基四年后,称天可汗。 皇帝作为儿子,用了八年时间。 他虽然不如先帝那般威望隆重,但也足够让苏淑,还有十几子女骄傲自豪了。 李承乾回过头,轻轻看了苏淑一眼,然后微笑点头。 苏淑用力笑着点头回应,只是她的眼底有一抹泪光。 李承乾心底轻叹一声,然后神色平静的转身。 承天门下,所有人已经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李承乾双手微抬,沉声开口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群臣这才拱手,然后起身站立宫道两侧。 李承乾看着众人,微微开口道:“天可汗者,四夷宾服,万邦敬仰,如今朕膺天命,为天可汗,当使天下平靖,四夷安定。” 所有人齐齐躬身。 李承乾双袖一挥,斩钉截铁的说道:“传朕旨意:自今日起,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敢有悖逆王命者,斩!” “斩!”“斩!”“斩!” 皇宫之中,所有的禁卫齐声怒喝。 声音在每个人耳边不停回荡。 内外群臣齐齐俯首:“臣等恭领圣训。” …… 许久之后,承天门上才传来了皇帝的声音:“平身吧。” “谢陛下!”群臣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心底不由得说了一句“皇帝的威势真重”。 李承乾扫了所有人一眼,然后看向群臣当中,神色郑重的开口道:“卢国公。” 程知节立刻站了出来,认真的跪倒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微微点头,说道:“此战有劳卢国公坐镇安西,内外调度,安定人心,方有此战之胜,所以,朕免你右卫大将军之职,授太子太保,食邑加三百户,替朕在东宫多教教太子武功之事吧。” 程知节惊讶的抬头,随即用力的叩首道:“谢陛下隆恩。” 李承乾微微抬手,程知节这才感激着退了回去。 这一次虽然他是军中主帅,但实际上真正出彩的是梁建方, 祭地西海,勒石记功。 那是李靖李勣都没有的荣耀,可偏偏程知节才是军中主帅,这多少有些让他不舒服。 不过他也明白,皇帝不让他去,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的年龄已经六十五,着实不小了。 如果他真的跑这一趟,出了事怎么办? 当然,在回朝之前,程知节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免右卫大将军,所以事情到了跟前的时候,他没有意外,他相信皇帝会给他补偿的,但是皇帝直接补偿他太子太保,这多少就真的有些意外了。 想象,李勣才是太子少保,他直接压在了李勣的头上。 想到这里,程知节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压在了李勣头上。 李承乾扫了程知节一眼,然后继续开口道:“雁门郡公。” “臣在!”梁建方从一侧走出,然后沉沉叩首道:“陛下!” “此战你坐镇军前,统帅四方,有定鼎之功。”李承乾看向梁建方,郑重的说道:“朕授你右卫大将军,升代国公,授特进,领西昌州都督之职,替朕去坐镇西昌州去吧。” 西昌州都督,那是李靖之前的位置。 李靖以特进,西昌州都督,逻些道行军大总管,同中书门下三品,是为宰相。 如今梁建方代替李靖坐守西昌州,虽然没有没了同中书门下三品,也没有逻些道行军大总管,但明白其中道理的人都知道,一旦吐蕃有异动,那么大唐立刻就会筹备对吐蕃的战事。 那个时候,梁建方就是征伐吐蕃的大军主帅。 至于宰相,梁建方只要攻下逻些,这个宰相,他就有了。 “臣谢陛下,陛下圣寿无疆!”梁建方用力的叩首,神色激动。 皇帝这是在将他当做下一个李靖在培养。 “平身吧。”李承乾微微抬手。 “谢陛下!”梁建方起身,然后躬身退至一旁。 李承乾看向城门之下,继续开口道:“龙门县男!” “臣在!”薛仁贵深吸一口气站出,单膝跪倒,叩首。 “此战你数番斩杀敌酋,为大军表率。”李承乾看着薛仁贵,点头道:“今日,朕授你为龙门县公,升左卫将军。” “谢陛下!”薛仁贵躬身之间,声音不由得微微颤抖。 不少人听到皇帝如此封赏,眼中也带着无比的诧异。 从男爵,直升公爵,中间跨越几阶,这在大唐的历史上很少见。 并且很多人有种感觉,薛仁贵的道路,绝不会因此而止。 李承乾继续看向众人,开口道:“安东县侯!” “臣在!”薛万备神色认真的站出,然后单膝跪倒。 李承乾看着薛万备,笑着点头道:“爱卿此番征战搏杀,屡立战功,故升安东县公,授左金吾卫将军。” “臣领旨,谢陛下!”薛万备忍不住的重重叩首。 他的兄长,薛万均是潞国公,薛万彻是武安郡公,如今加上他一个安东县公,一门三公,也是门庭荣耀了。 这同样意味着,他的后人,能够彻底的在这个天下站稳脚跟。 李承乾神色平静的继续宣布封赏。 王方翼升太原县公,他是同安大长公主的孙子,所以爵位高些,当然,他也是皇帝的表兄。 裴行俭升闻喜县公,裴行俭的父亲是绛国公,所以他的爵位也一向不低。 其他李德謇,契苾何力,婆闰和郭待诏等人,全部都有封赏。 甚至军中将士,也各自都有兵部和户部进行叙功封赏。 …… 许久之后,宫道两侧才安静了下来。 李承乾站在城门之上,平静的看着两侧群臣道:“此番大战,朝中诸卿亦多有辛劳,传旨,各依品级赐绢。” “多谢陛下!”群臣郑重拱手。 “此外,天下百姓亦多有助益。”李承乾轻轻笑笑,说道:“传旨,大赦天下!” “陛下仁德,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侧群臣全部都齐齐的跪倒在地,然后认真叩首。 历来皇帝对天下最大的封赏不是免赋,而是大赦天下。 李承乾朝着侧畔看了一眼,李安俨立刻拱手,然后快步的从承天门下而下。 转眼间,李安俨已经疯狂的骑马朝着安福门,芳林门的方向急奔而去。 群臣一时间有些不解,但很快,一个名字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脑海当中。 阿史那·贺鲁。 皇帝大赦天下,连阿史那·贺鲁也一样在大赦之列。 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从献俘太庙开始的,如今一切也将从作为俘虏的阿史那·贺鲁结束。 “众卿平身。”李承乾平静的点头,道:“今日大喜,朕在宫中准备了美酒佳肴,以谢众卿,另外传旨,长安城大庆三日。” “多谢陛下!”群臣起身之后,认真拱手。 等到阿史那·贺鲁被重新押送回来的时候,百官,诸王,内外使节,已经在两仪殿中盛享美酒佳肴,鼓乐歌舞。 贺鲁一到,殿中旋转的西域舞女,立刻退了出去。 看着被押到殿中跪下的贺鲁,众人的脑海中忍不住的出现了颉利的身影。 当年,颉利也是在被献俘太庙之后,然后被押送到皇帝面前,为他受天可汗而跳舞庆贺。 今日…… 李承乾坐在丹陛上,目光平静的看着贺鲁,开口道:“昭陵去过了?” 贺鲁跪在地上,有些颤抖的叩首道:“是。” 贺鲁被押到了昭陵,由礼部官员宣读他的罪行,昭告先帝。 一侧的刑部行刑官已经举起了斩刀,但就在这个时候,李安俨带着皇帝大赦天下的命令到了。 可以说只差一点,贺鲁就会被直接斩首。 “那你知错了吗?”李承乾拿着手里的酒杯,神色淡漠。 “罪臣知错。”贺鲁用力的点头,他知道虽然皇帝下了大赦天下的命令,但是以后如何,全部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知错便好。”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你之罪,虽然罪深似海,但朕说了大赦天下,便不会再追究你的过错,朕会让人在长安城中准备出一间宅子,你在里面好生休养,至于其他,朕会让人将你的家眷送回去的,另外,赐封归义郡王,以食俸禄。” “多谢陛下!”贺鲁跪在地上,沉沉叩首,一时间声音忍不住哭了出来。 阿史那·弥射,阿史那·步真,还有无数的突厥贵族,看到这一幕,神色不由得有些难堪。 贺鲁毕竟是最后一任的突厥汗国可汗,竟然落到这样的下场,着实让人心中难受。 “起身吧,在殿尾坐下。”里李承乾微微抬手。 “谢陛下!”贺鲁这才收敛神色,站了起来。 一侧自有内侍引领他到殿尾而坐,然而他刚刚走了两步,贺鲁就看到对面不少人脸上一阵阵的怪异。 突然,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归义郡王,归义郡公,那不是颉利死后的封号吗? 皇帝怎么赐给他了? 要知道贺颉利当初被囚禁长安之后,仅仅过了四年他就死了。 皇帝难道也让他活四年吗? …… 李承乾没有理会贺鲁,也没有让他在殿中跳舞。 他还不配。 贺鲁被留在长安,不过是分阿史那·弥射和阿史那·步真在西突厥的人心罢了。 真正要反唐的人,只会盯着贺鲁这个西突厥汗国最后一位可汗。 只要盯着贺鲁,那么就能从他的身上查出很多西突厥反唐复国力量的踪迹。 李承乾的目光越过大殿群臣,还有无数四夷王使,然后看向大殿之外。 天可汗,天可汗。 这个尊号,带来的不仅仅是名义上的尊崇,还有无限的权威。 吊民伐罪,那不仅仅是一个口号。 那象征着无限的力量。 第六百七十四章 回陛下,百官之中,有些抱怨之声(第三章) 夜幕初笼,华灯璀璨,长安城中一派欢庆。 少府,雍州府,长安县,万年县,准备了大量的游行庆典在长安城中。 皇帝说大庆三日,从来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是实实在在的长安大庆。 相比于长安城中的欢庆,宫中在入夜之后要安静许多。 尤其是太庙附近。 …… 太庙之中,李承乾从李奉慈的手中接过高香,然后对着他父皇太宗皇帝李世民的灵位,沉沉躬身。 李象站在李承乾身后左侧,一起跟着郑重躬身。 李承乾将高香插入香炉之中,然后才从袖中抽出一张写着密密麻麻小字的黄纸递给李奉慈。 李奉慈拱手接过,然后走到一侧的火盆前,将黄纸点燃,然后看着它一点点化为灰烬。 李承乾看向眼前的灵位,拱手道:“父皇,西突厥诸部上请,四方诸夷附和,尊儿臣为天可汗。 今日,儿臣特地来告知父皇此事,儿臣已经开始逐渐的踏上父皇走过的路,开始一步步的朝着将大唐治理更加繁盛的方向前进,望父皇庇佑儿臣,早成永惟之治。” 说完,李承乾再度沉沉躬身。 李象跟着躬身。 李承乾起身,然后转过身在身下的蒲团上坐下,然后才看向李象道:“坐下吧。” “喏!”李象这才在身后的蒲团上坐下。 李承乾背靠高祖和太宗皇帝灵位,淡淡的说道:“此次朕称天可汗,虽然是以灭西突厥而成,但前有吐谷浑破吐蕃,后有灭泉盖苏文破平穰城,军功累加,才有今日之得,这些你都是看在眼里的。” “是!”李象用力的点头。 “天可汗,是内外诸夷为你皇祖父上的尊号,后来,朕给你皇祖父上尊号于天圣可汗,你皇祖父病逝之后,这些尊号就跟着他一起去了,并没有落在朕的身上。”李承乾继承的只有大唐皇帝的帝位,天可汗的尊号他是没法继承的。 李象躬身。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也就是说,将来朕一旦归去,你也没法继承朕的天可汗尊号。” “父皇!”李象忍不住的抬头。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一切都得靠你自己去争,你自己争下的才是你的,你若是将来争不到,那么这天可汗,也就不会落在你的身上了。” “喏!”李象点头,但他的脸上带出一丝为难。 李承乾笑笑,看着他说道:“朕自登基以来,虽然有多方战事,但很多依旧还未平定,比如东岛三国还没有彻底灭国,西突厥还有隐患存在,更别说还有吐蕃,这些都是朕要解决的问题。” “是!”李象脸色苦笑,然后说道:“父皇将所有的大敌全部都解决了,儿臣该如何做?” “你错了。”李承乾摇摇头,说道:“哪怕是东岛三国灭国,西突厥隐患被解决,吐蕃灭国,但依旧还有很多的隐患存在,譬如北边的回纥,这一次灭西突厥的过程吧中,他们就多有野心露出。” 回纥,雄踞大唐北方,东至辽东,西接西突厥,而且又吸取了薛延陀灭国的教训,将来一旦壮大,也是不好对付的。 “而且还有东*突厥。”李承乾微微摇头,说道:“东*突厥虽然早就灭国,甚至大半迁移到了长城内外,但不过是暂时隐忍罢了,一旦大唐虚弱,他们立刻就会再起,背叛大唐。” 李象惊讶的抬头,他没有想到,还有突厥人的事情。 “另外,还有中间的契丹,滇地的五诏,安南的林邑,吐蕃以南的天竺,波斯以西的大食,这些都可能会是大敌。”李承乾笑笑,说道:“而且五诏和林邑虽然看起来是小国,但雨林瘴气是大敌,再有天竺和大食,超远距离的后勤补给也是问题。” 李象赞同的点头,对于这些他也不是一无所知的。 “所以,将来你要量力而为,不然一个不小心,就是大唐要因付出巨大而无收获,最后国祚萎缩的。”李承乾稍微停顿,说道:“朕这些年行军布局,就是要将敌人引到大唐后勤补给最方便的地方作战,就比如此次安西,是现在安西开战的。” 安西开战获胜,得到足够优势之后,大唐才开始源源不断的西进。 “卫国公和卢国公,朕都给你安排到了东宫,这些军阵上的事情,你要向他们多多请教。”李承乾最后认真的开口,说道:“这是朕对你最后的要求。” 一个皇帝可以不用去战场上杀敌,但是军策布置,还有后勤诸事,都是必须要清楚的。 “儿臣明白。”李象认真的叩首。 “好了,你去吧。”李承乾微微摆手。 “喏!” …… 一道人影从太庙门口走入,然后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轻轻颔首,问道:“殷元,如今长安城中情况如何?” 左千牛卫将军殷元拱手:“回陛下,百姓安乐。” “军中呢?” “军中将士开怀,齐颂陛下武运昌隆。”殷元认真拱手。 李承乾神色平静的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么百官之中呢?” 殷元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拱手道:“回陛下,百官之中,有一些抱怨之声,此番陛下用军中将领偏多,赏赐也以军中将领为多,所以,难免会有些抱怨。” 李承乾神色淡漠的点头,说道:“朕知道了,这些人不必去动,盯住就好,同时记录他们的言行。” “喏!”殷元认真拱手,然后转身告退。 李承乾目光看向一侧,李五从阴影当中走了出来,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那件事情,你去安排吧。” “是!”李五拱手,然后退入到了黑暗之中。 看着眼前的黑暗,许久之后,李承乾才起身,转身看向前方的灵位。 父皇,儿臣有东岛三国要灭,有西突厥隐患要平定,还有吐蕃需要灭国,还有朝中,也需要顺通下来。 李承乾轻轻低头,躬身道:“父皇,希望一切顺利。” …… 立政殿中,李承乾大踏步的走入殿中。 一名十五岁的红衣宫妃上前,一脸喜意的福身道:“陛下!” “爱妃平身。”李承乾脚步稍微停下,对着许萱温和的问道:“许妃,皇后如何?” 许萱福身道:“恭喜陛下,太医查过,皇后有孕了。” “哈哈!”李承乾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一时间也不理会许萱,然后转身大踏步的朝着内殿而去。 苏淑神色平和的躺在御榻上,看到李承乾,有些慵懒的点头道:“陛下!” 李承乾走过来,握住苏淑的手腕,低声道:“感觉如何?” “还好。”苏淑拍拍李承乾的手腕,安定的说道:“陛下,一切无事,妾身又不是第一次有孕了,不用担心的。” 苏淑膝下已经有了太子,雍王,代王和永康公主四个孩子,如今已经是第五个了。 “嗯!”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说道:“要不要让岳母入宫,让旖娘也过来照顾皇后。” “按陛下安排便是。”苏淑点头,说道:“这样,妾身这里也能热闹一些。” “这样就好。”李承乾彻底放松了下来,看了苏淑一眼,说道:“等到皇后这一次安然生子之后,后宫的一些事情也该安定下来了。” “陛下说的是贤妃和德妃的事情?”苏淑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后宫四妃如今只有贵妃和淑妃在列,其他位置都还空着。 “也是该动一动了,毕竟朕登基多年,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李承乾摇摇头,说道:“什么东西,久置不动,早晚是要出事情的。” “是!”苏淑忍不住的抬头,她莫名的有种感觉,皇帝说的,不仅仅是后宫的事情。 …… 年末岁尾。 腊月二十五日。 两仪殿中,李承乾看着跽坐在一侧,抿了一口热茶的杜凤举,说道:“正月初六,爱卿便启程西归吧。” 杜凤举放下茶杯,认真拱手道:“臣领旨。” 李承乾点点头,看向殿外道:“如今朕明年要封禅嵩山的消息已经传扬了开来,加上皇后有孕,一旦明年朝臣上奏之后,朕便会定下八月秋收之后,启程洛阳,所以那些突厥贵族,朕会留他们到后年,等他们回到西突厥,就是后年年中了。” “是!”杜凤举认真点头。 “今年朕免了西突厥百姓一年的赋税,但明年年底,却是要开始统计征收。”李承乾看向杜凤举,说道:“西突厥赋税体制虽一如东*突厥,但中途距离可比东*突厥要远,所以沿途坞堡的建设必须要加快。” “臣明白。”杜凤举郑重的拱手。 “做好准备吧。”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西突厥的隐患彻底爆发,估计会在三四年之后。 如今卫国公被调回长安,吐蕃那边怕也是不会安定,他们肯定会插手,爱卿要将他们动作全部摸清楚。” “是!”杜凤举微微躬身。 “从吐蕃有条路到西突厥,这便意味着,有条路从西突厥到吐蕃。”李承乾看着杜凤举,幽幽的问道:“爱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一旦有事,从西突厥可以直接出兵,杀往吐蕃。”杜凤举凛然躬身。 第六百七十五章 陛下是不是打算放魏王出宫?(第一更) 腊月二十七日。 晨光从初起的长安城上空掠过。 最后落入到了北边的大明宫中。 紫宸殿。 床榻上,已经苏醒过来的李承乾,手指轻轻的在细纱下的纤腰间掠过,然后顺着夸张的曲线向上。 “陛下!”武顺睡意朦胧的转过身,然后轻轻靠进了李承乾的怀里。 清新的香气从武顺身上传来,让李承乾神经有些放松。 这段时间他在朝中不停的进行布局,让他有些疲惫,这才叫将武顺召入到大明宫中。 十年了,武顺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迷人。 其实也是,她也不过才三十出头而已。 轻轻的抱住武顺,李承乾低声在她耳边问道:“在朕这里,心中欢喜吗?” “嗯!”武顺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然后有些害羞的红了脸颊。 “最近有什么事情吗?”李承乾稍微挑起武顺的下颚,问道:“你似乎别有所求。” 很多事情,从一举一动之间就能看出端倪了,尤其是昨夜的疯狂,武顺的表现太明显了。 武顺脸上顿时升起一丝担忧,说道:“陛下,是敏月的婚事,贺兰家的人想要介入敏月的婚事。” 李承乾的脸色微微一沉:“这些人,就没有别的本事吗?” “陛下!”武顺紧紧的抓住了李承乾衣领。 “宫中明年会找一批女官,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让她以女官的身份入宫。”李承乾抱住武顺,说道:“有朕和媚娘在,安排她自然妥当,不过更妥当的,是她直接入宫,朕可以以媚娘为借口,等她做才人,你自己选。” 武顺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但她随即就身子软了下来,低声说道:“妾身回去问一下她,就说是媚娘的意思?” “你就不能自己做回主吗?”李承乾轻轻摇头,将武顺稍微拉到自己眼前,然后叹息一声道:“算了,朕直接做主,让她入宫,为宫中才人,记住,这是圣旨。” “是!”武顺抬起头,神色温婉,虽然眼中迟疑,但却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 李承乾轻轻笑笑,再度紧紧的将柔媚似水的武顺抱在怀里。 这是个不会拒绝的女人。 …… 李承乾踩着晨光,步入到了含元殿中。 长孙无忌和李勣各自站立两侧,后方站着于志宁和许敬宗。 李义府,上官仪,岑长倩和裴炎站在廊柱两侧。 李承乾在丹陛上坐下,众人齐齐拱手道:“参见陛下!” “今日是年前最后一次常朝了。”李承乾摆摆手,说道:“不用多礼。” “喏!”众人齐齐拱手。 李承乾抬头,看向长孙无忌,问道:“舅舅,那些突厥贵族如何了?” “回陛下,没人想着要回去。”长孙无忌笑着拱手,说道:“如今是冬日,天气森寒,长安都如此,更别说西域,西域想要天气暖和,起码得明年三四月,再有长安繁华,不少人都醉倒在了平康坊,不肯离开。” “这虽然是层手段,但不能太用。”李承乾稍微沉吟,说道:“明年二月要科举,正月里,让鸿胪寺的人带他们去国子监看一看,还有金吾卫,西突厥的人,或许更喜军中。” “是!”长孙无忌认真拱手。 “正月里,封禅嵩山的事情就要定下,让鸿胪寺出面,将他们全部留在长安。”李承乾笑笑,说道:“两年时间,先将他们腰里的金银全部榨干再说。” “喏!”长孙无忌拱手,然后他小心的问道:“陛下,提封禅之事,由何人来提,毕竟万一不成?” “若是真的要封禅,自然是太子,文臣,还有武将,同时提奏,不过如今只是个幌子,就没有这个必要了。”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让太子提吧,李义府,你来写提奏内容。” “臣领旨。”李义府立刻起身躬身。 “陛下,封禅之事倒是不难,只是高句丽那边,高句丽王高宝藏一直请见陛下!”李勣微微拱手。 “应该是百济和新罗那边,给他的压力不小,所以他才会来长安,求朕支援。”李承乾突然感慨的摇头,说道:“朕原本没有想过他会亲自来长安的,如今他这么一来,反而是高句丽那边没了主心骨,应对百济和新罗的压力会手忙脚乱。” “这样距离高句丽的灭国,会更近一些。”长孙无忌眼神狠辣的拱手。 “是这样不错,不过他人在长安,而且去年请上尊号的事情,也有他的一份,朕还是需要见一见的,然后安抚一下他。”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这件事情又不能直接去信斥责新罗和百济,得想想,这件事情该怎么结束。” “陛下,以臣看,他既然已经到了长安,明年又有封禅之事,年底三国就要乱起来了。”长孙无忌神色一冷,说道:“陛下,不妨就让他永远都留在长安好了。” 瞬间,整个大殿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长孙无忌这个大胆的想法震惊了。 御榻之上,也是一片安静,但时间稍过,众人便明白,皇帝是认真的在思索这个提议。 众人不由得微微有些战栗。 一国之君,就这么被变相的囚禁在长安,然后一直到他国破家亡的那一天。 终于,御榻之上,皇帝的声音缓缓的传来:“也好,便这样吧。” “喏!”所有人肃然拱手。 “诸事安排的妥帖些。”稍微停顿,李承乾淡淡的说道:“告诉他一声,朕年后会见他。” “是!”长孙无忌拱手领命。 …… “高宝藏复国已经两年多了,在高句丽应当也有足够的势力恢复。”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尽量控制这些人的力量用在南面和新罗百济厮杀,让他们相互之间的仇恨深些。” “喏!”群臣齐齐拱手。 “高句丽尽在掌握,不是什么问题,百济临海,水师齐上,平灭不易,真正的麻烦是新罗。” 李承乾目光扫过群臣,说道:“尽管对高句丽的仇恨会让新罗将大部分主力从山中调出来,但只要有一部分留下,一座城池阻挠,战事就会迁延下去,所以,必须彻底掌控高句丽在山地的布置,然后通过他们知道新罗的秘密。” “是!”长孙无忌等人齐齐拱手,安东的战事,最怕的就是迁延。 李承乾舒了口气,说道:“虽然说现在距离三国灭国,还有几年时间,但有必要开始往安东囤积粮草了,毕竟三国一灭,不管好坏,那两三百万人口,就是大唐的难题了。” “喏!”众人神色凝重的点头。 “最后便是河北的百姓迁移和江南的船贸展开,这两件事情,尚书省要抓紧。”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和李勣。 两人立刻认真的拱手道:“臣等领命。” “剩下的还有就是明年科举的事情。”李承乾抬头,沉吟道:“科举主考的人选?” “陛下!”长孙无忌下意识的抬头。 李承乾回过神,说道:“就吏部尚书吧,行事也方便些。” “喏!”长孙无忌忍不住立刻拱手。 这几年,皇帝一直都是在用宰相做科举主考,吏部尚书张行成一直都是居旁辅佐,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年前就这些了。”李承乾笑笑,说道:“明日舅舅去查一下,看看朝中谁的年礼还没有领到,该派人送的送一下。” “臣领命。”长孙无忌很轻松的拱手。 “便这些吧。”李承乾微微抬手,说道:“众卿好好过个新年。” “陛下新年安康。”众人一起笑着行礼。 …… 长孙无忌看着李勣等人的背影,然后转身回到殿中,对着御榻上的李承乾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点点头,看着长孙无忌道:“叫舅舅回来,是因为有一件私事,要和舅舅商量。” “请陛下示下!”长孙无忌躬身。 “是齐王的事情。”李承乾从御榻上站了起来,走到殿中,然后看向殿外,轻声道:“我们都知道,齐王谋逆的事情,当年很有些蹊跷,所以父皇才会将他幽禁在邙山,免得再有什么变故,如今十几年过去了,齐王早已改过,所以朕想将他放出来。” “将齐王放出来?”长孙无忌有些惊讶的抬头。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朕登基马上就九年了,如今天下称天可汗,江山已稳,放他出来不会有任何影响,而且明年底要封禅嵩山,用这个借口做一做兄弟孝悌也不错。” 长孙无忌了略微思索,然后小心的问道:“陛下是不是将来也打算放魏王出宫?” “还是舅舅了解朕。”李承乾有些苦涩的笑笑,说道:“算是朕的一己之私吧,等再过几年,东岛三国齐灭之后,朕想就将青雀从北苑放出来。” “那陛下打算在哪里安置魏王?”长孙无忌神色谨慎起来。 李承乾略微沉吟,最后说道:“去濮州吧,降封濮阳郡王,让青雀安静的过完余生吧。” 长孙无忌想了想,最后拱手道:“陛下仁德。” “至于齐王。”李承乾平静下来,说道:“让他去闽地做一任刺史吧,这几年足够让他的心思沉定下来了,去闽地深山,做一任开拓之臣吧。” 福建多山,多蛮族,那里的地方刺史需要做的最多的,就是引蛮族下山,定居州县,然后予以教化。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陛下,臣看刺史就算了,齐王毕竟有罪。”长孙无忌稍微沉吟,说道:“臣看便做地方别驾吧,内外都方便。” 李承乾眉头一跳,随即缓缓点头。 “齐王和魏王都可如此安排,那么晋王呢?”长孙无忌小心的看着李承乾,问道:“陛下,将来在灭吐蕃之后,是否要对晋王也予以优待。”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再看吧,前两年,他已经在黔州纳了一房妾室,等将来,朕灭了吐蕃,真正的封禅嵩山之后,或许会让稚奴在黔州找个地方做别驾,安度晚年就是了。” “陛下仁德!”长孙无忌郑重的拱手。 “朕能做的不多,也就是如此了,算是对得起父皇母后。”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相比青雀和稚奴,房二凭借战功,在军前已经做到了校尉之职,将来再有战事也能多立功劳,等到灭三岛之后,朕会让房遗直将他的几个儿子送过去团圆。” “房遗爱毕竟是房相教导出来的,能力还是有的。”长孙无忌点点头,道:“将来说不定他还有在安东做一任刺史的机会。” “希望如此吧。”李承乾目光轻抬,叹声道:“如此,朕便能彻底的对父皇和母后有所交代了。” “是!”长孙无忌感慨的拱手。 李承乾兴致一时有些不振,微微摆手。 长孙无忌认真拱手,然后从含元殿退了出去。 看着长孙无忌离去的背影,李承乾神色平静下来,反而是看着长孙无忌的背影,眼神复杂。 …… 永惟九年,正月初一。 正旦大朝。 群臣,诸王,地方刺史,内外诸夷国王使者,国子监学子,还有致仕耆老,全部肃然的站立两侧。 李承乾一身赤红色衮龙袍,站在了殿门前。 侧过身,李承乾看向身后一身金红色凤袍,头戴凤冠,腹部微微隆起的苏淑,然后温和的伸手右手。 苏淑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将左手伸了出去。 李承乾托着苏淑的手,然后一起迈步进入太极殿。 群臣恭敬的持笏拱手。 皇后身体有孕,这是国之吉兆,但无论如何,有了今天这一幕,皇后在群臣心中的份量,越发的重了起来。 等到李承乾和苏淑一起在御榻之上坐下,群臣这才齐齐跪倒,叩首道:“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李承乾目光看向一侧的内侍省典仪,然后微微抬手。 内侍省典仪立刻上前一步,高声道:“兴!” “谢陛下!”群臣这才肃然躬身起来。 侍中孙伏伽从群臣当中站出,走到大殿中央,对着皇帝沉沉拱手,然后才庄重的开口道:“臣,门下侍中孙伏伽,启奏陛下,永惟八年,风调雨顺,百姓安乐,诸业顺畅,天下安定,臣以天下臣民,启祝陛下万寿无疆。” 李承乾透过冕旒,看着群臣。 冕旒晃动,一年新始。 第六百七十六章 李治如何比得上朕(第二更) 正月十五,望日大朝。 太极殿中,百官肃立。 御榻之上,李承乾放下奏本,看向群臣最上的长孙无忌:“舅舅,太子上奏请封禅嵩山,你如何看?” 长孙无忌从群臣当中站出,然后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可以,陛下自登基以来,败吐蕃,破平穰,灭泉盖苏文,灭西突厥汗国,武功昌盛,这几年间,每年天下丰收,又有殿试遴选人才,文治清明,如此人心所向,陛下封禅嵩山可矣!” 殿中群臣肃穆安静。 封禅并不是一件多稀奇的事情。 先帝时期,先帝就曾经数次打算封禅泰山,但偏偏天下多灾,又有战事,最后也不得不停下。 最后是皇帝在先帝退位太上之后,主动为先帝在嵩山封禅的。 如今皇帝要在嵩山封禅,知晓其中内情的人都明白,这事不可能成行;便是不知道内情的人,也知道此事不易。 李承乾侧身看向另外一侧的程知节,问道:“卢国公,你怎么看?” 程知节站了出来,干脆利索的拱手道:“臣以为可以。” “封禅啊!”李承乾目光抬起,轻轻看向殿外。 封禅的提议虽然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但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将那些西突厥贵族留在长安,做的权益之策。 至于真心封禅。 李承乾心中摇摇头,现在他的还没有资格。 他也不想现在封禅,因为当他有更多功劳面对天下,面对上天的时候,他才会去进行封禅。 “好吧,既然太子、诸王和百官相请,那么便如此定下,年底腊月二十三,封禅嵩山。”李承乾看向群臣,目光在群臣当中扫过,直接说道:“礼部尚书!” “臣在!”褚遂良神色认真的站了出来。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以你为封禅大使,里外准备封禅之事,全心些。” “臣领旨!”褚遂良明白皇帝的意思,这一次虽然是以留西突厥贵族在长安,以求朝中在西突厥的制度能更快的建立和铺展开来,方便朝中更顺利的整个西突厥而做的一次战略欺诈,但该做的,依旧要去做。 虽然糜费不少,但相比于朝廷顺利的在西域布局,顺利的掌控整个丝绸之路,这样的付出还是值得的。 李承乾看着群臣,说道:“既然要封禅,那么今年去洛阳的事情就要调整。” 正常来讲,李承乾要在三月中,便启程前往洛阳东巡,但既然要封禅,那么这个时间就必须往后延。 “皇后预计会在七月底八月初诞子,所以,就定在八月底启程洛阳,正好秋收也结束了。”李承乾稍微停顿,说道:“八月底启程,那么三月太乙青华观和大慈恩寺祭祀,这样,五月,朕去一趟昭陵吧,父皇过世八年了,朕也该再去祭祀了。” “喏!”群臣肃然拱手。 现在是冬天,那些西突厥人要启程返回西突厥,起码要在三月天暖之后,而五月,皇帝要去祭祀昭陵,祭祀太上皇,便是那些突厥人,也不会愚蠢到这个时候要回西突厥。 之后便是年底封禅之事,阿史那弥射,阿史那步真,但凡是个有身份的西突厥贵族都不会拒绝这个盛事。 当然,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回去西突厥,他们哪怕离开长安,也是回不到西突厥的。 因为他们路引,完全掌握在朝廷之手。 这样只要这些西突厥的人跟着去了洛阳,那么他们再要回长安,就是明年三月了,回到西突厥就是明年秋天了。 明年秋天,两年之间,足够杜凤举完成所有的布局了。 接下来,西突厥的一切都会掌握在朝廷的手上。 直到最后…… 李承乾抬头,看向群臣道:“既然要封禅,那么今年天下事便都要注意,尤其是春种秋收,传朕旨意,天下各州县刺史县令,务必保证今年境内丰收,以贺封禅盛世,任何人不得怠慢,违者严惩。” “喏!”群臣凛然拱手。 李承乾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群臣虽然已经足够重视了,但还是没有弄清楚他的真意,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认真说道:“朕要求不多,尽可能今年天下,不要饿死任何一个人。” 群臣惊愕的抬头。 李承乾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的说道:“朕欲行封禅,然能昭告上苍者寥寥,文治也好武功也罢,从来没有比能使天下苍生免于饥饿,更能够打动上苍的。” “喏!”长孙无忌率先反应了过来,随即郑重拱手道:“臣等恭领圣命!” “臣等恭领圣命!”群臣紧跟着也反应了过来,齐齐拱手。 同时,他们也明白,皇帝这句话,其实并不是针对这一次的封禅而言的,而是针对整个封禅之事而言,他是认真的。 将来如果皇帝要封禅,便要天下州县刺史县令,保证境内百姓不要因为粮食不足而饿死。 当然,这不涉那些羁縻州。 但这也极难,天下穷苦之地无数,谁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就会有人因为粮食不足而饿死。 可转念想想,若真能成就此业,那是何等旷世的功业啊! 皇帝在此昭告天下,此其真志也。 以封禅而明敕,天下刺史县令,皆须为此而竭力。 群臣躬身间,对皇帝的心胸,感到无比钦服。 …… 春雨迷蒙,雾气遮笼整个长安城。 李承乾站在贞观殿前,看着整个天下。 天可汗,他要的又岂是仅仅一个天可汗。 他要有更高远的成就。 李治都敢自称天皇大帝,他又有什么不敢的。 李承乾心中不由得轻轻冷笑,李治做的那点事情,李承乾现在几乎已经全部都做到了。 除了李治不要脸的封禅泰山。 然而对李承乾而言,他想要封禅泰山极难,天下人口超五千万,是他自己许下的承诺,他不打算违背,但是若是他以灭高句丽,百济,新罗,西突厥,加上吐蕃,还有天下安定,没有饥馑。 这样的成就,便是上苍,也会多看他几眼吧。 “咦!”一声轻咦从李承乾的身后传来。 李承乾微微转身,看向了坐在殿中右侧,阅览密密麻麻上百本奏本的武媚娘。 这些奏本全部都是朝中百官在李承乾说下祈愿,不,甚至是宏愿之后,送上来的奏本。 许多都是在信誓旦旦的保证,他们一定会按照皇帝的圣训去做。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认真提奏,上禀很多有用谏言的奏本,李承乾让武媚娘全部都摘抄了出来。 不仅仅是武媚娘,徐慧也会阅览其中一半的奏本。 她们两个是李承乾最放心的后宫女子,因为李承乾只要不给她们真正自己后宫嫔妃的身份,她们就永远无法插手前朝。 真正避免后宫干政之祸的发生。 只是此刻,武媚娘的脸上一脸惊讶。 “怎么了?”李承乾的声音从侧畔传来。 武媚娘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向李承乾道:“陛下,这里有本少府的奏本,宫里要遴选良家女子充实宫廷,妾身在这里看到了敏月的名字,贺兰敏月,那是妾身的外甥女。” “哦?”李承乾有些诧异的接过,一边看一边说道:“朕之所以有如此安排,是因为诸王都逐渐的长大了,再有几年便会陆续的进行婚配……贺兰敏月,找到了,在这里!” 贺兰敏月,贺兰安石和武顺的女儿,性情温婉,容颜殊色。 这是少府的评语。 当然,李承乾更知道。 贺兰敏月和武媚娘的关系可没有多好。 李承乾将奏本递给武媚娘,皱眉道:“他们真的是乱来,朕这就让他们将贺兰敏月的名字从这其中剔除。” “陛下!”武媚娘抓住李承乾的胳膊,有些担忧的轻轻摇头:“此事后面怕是还有些什么,以阿姐的性情,不会这么不和妾身商量,就将敏月送进宫里来的,这里面怕是和贺兰家有些关系,贺兰家和阿姐向来不睦,少不得他们又逼迫什么。” 李承乾侧过身,看向一侧:“去查,怎么回事?” 徐安立刻拱手,然后转身走出贞观殿。 李承乾坐下,抱住武媚娘,轻声道:“这世间终究还是有许多不如意,贺兰敏月,终究是贺兰家的女儿。” “嗯!”武媚娘轻轻点头,她敏锐的意识到,这里面怕是有些问题,毕竟贺兰敏月不仅有这么个做先帝婕妤的小姨,还有武元庆这个做陈州长史的舅舅,没那么好欺负的。 很快,徐安就重新返回,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名字是贺兰家报上来的。” 武媚娘眉头一愣,咬牙说道:“贺兰家的人真该死。” “这话不对,贺兰安石可不仅仅有一个女儿。”李承乾看着武媚娘轻轻摇头。 武媚娘一愣,随即缓缓点头。 武顺和贺兰安石有贺兰敏月,贺兰敏之这一对子女,但贺兰安石的妾室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贺兰务温。 这里面难免说是贺兰家在做什么文章。 “算了,不用多想,将贺兰敏月从这名单上剔除。”李承乾微微摇头,说道:“至于贺兰家,派人警告……” “陛下!”武媚娘抬头,看着李承乾道:“还是算了吧,敏月入宫,也没有什么,毕竟妾身在宫里的外甥女,还有大小杨妃,加上敏月也没什么,而且这或许对敏之是好事。” 李承乾微微一愣,侧身对着徐安摆摆手。 徐安立刻拱手而退。 李承乾低身看向武媚娘,道:“媚娘可是想到自己了。” 武媚娘轻轻低头,她终究是没有子嗣的,她也不能有子嗣。 李承乾轻叹一声道:“那好吧,便让敏月入宫吧,到时候,爱妃生个孩子,便寄托在敏月名下吧。” 武媚娘忍不住的抬头,眼底已经闪过泪光,然后用力点头道:“嗯!” 李承乾抱住武媚娘,抬头看向上方。 这一刻,他的眼中异常的淡漠。 这一局,武媚娘没过啊! 第六百七十七章 国公,退一步吧(第三更) 三月,春暖。 贺兰敏月已经入宫。 两仪殿中,李承乾看向殿中的梁建方,说道:“五月下,爱卿便启程吧。” “是!”梁建方认真拱手,皇帝要在五月祭祀昭陵,他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至于之后的封禅嵩山事,他知道那是针对西突厥人的一次骗局,也就没有必要留了。 “此番卫国公调离西昌州,爱卿虽然也是战功累累之辈,但吐蕃人未必会如同对待卫国公那么重视,说不好,他们就会有所动作,爱卿记住,要将他们的试探,狠狠的打回去。”李承乾眼神冷然。 “臣领命。”梁建方拱手领命。 “吐蕃的事情,西昌州和松州方面都要顶死,让他们不得不出兵西域。”李承乾轻轻冷笑,说道:“西域诱惑足够大,这样他们一出兵,正好一网打尽,然后顺势杀入吐蕃,灭了吐蕃国祚。” “是!”梁建方用力的点头。 灭国西突厥汗国,是他梁建方。 灭国吐蕃,一样是他梁建方。 “爱卿在西昌州有三件事。”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首先是派人介入羊同,这一点卫国公和兵部职方司一直在做,朕早年也布了一些棋子,爱卿需要做的,就是扩大这些力量,一旦出兵羊同,要立刻灭了吐蕃人的傀儡,彻底掌握羊同的兵权。” “臣领旨。” “第二件事,是苏毗,苏毗虽然早年间被吐蕃暗取,但是苏毗女王还是有后人在世的,联合安西大都护府,找到这个人。”李承乾身体前倾,认真说道:“将来一旦攻伐苏毗,这个人便是我们的借口。” “臣明白。” “第三件事,便是练兵,高原瘴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问题,但对于一些特殊的人来说,却没有多大影响,甚至一些人在经过一定的锻炼之后,也能够适应。”李承乾稍微停顿,说道:“不管是灭国吐蕃,还是之后治理吐蕃,都需要大量这样的将士。” 吐蕃也有上百万人口,不是说他们领苏毗羊同和西突厥的骑兵灭国吐蕃就能完事的,他们还需要大量的唐人在之后,驻扎在吐蕃很多年,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臣领旨。”梁建方郑重的拱手。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其他的便没有什么了,爱卿如今主政地方,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爱卿多在六部九寺跑一跑,尽可能将所有需要带的东西,全部带齐。” “臣遵旨。”梁建方认真拱手。 “去吧。”李承乾微微抬手,说道:“有什么事情,直接来找朕。” “臣告退。”梁建方拱手,然后转身退出两仪殿。 …… 李承乾看着殿外,梁建方的身影已经消失。 如今的四方战事,只剩下一个吐蕃,吐蕃远还没有到前世大非川之战后的那么强大。 败他不难,梁建方应该能够做到,但是想要在高原反应的强大影响下,灭国吐蕃,就需要特殊的能力。 这一点,李承乾并不看好梁建方。 不过那个时候,东岛三国应该已经灭国了,足够李承乾将苏定方调回来了。 两仪门外,一道身影出现,然后极快的朝着太极殿而来。 很快,通事舍人娄师道已经站在殿门前,神色急切的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吏部尚书,北平县公张行成薨逝!” 李承乾猛然站了起来,盯着娄师道:“你说什么?” 娄师道拱手,满脸苦色的说道:“北平县公府刚刚传来奏报,张尚书昨夜偶感风寒,今日便再难起身,原本请了太医诊病,但没想到已经是到了油尽灯枯之境了,刚刚已经薨逝。” 李承乾手腕微微有些颤抖,他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然后尽力的平静:“李卿,许卿!” 李义府和许敬宗同时站了起来,拱手道:“陛下!” “你们二人现在替朕去看一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直接找鸿胪寺。”李承乾叹息一声,说道:“此事,七日之后,让太子代朕去吊唁吧,朕就不过去了,免得惊动太大。” “臣等领旨。”李义府和许敬宗同时拱手。 这个时候,李承乾已经起身,朝着殿外而去,同时摆手道:“传旨,辍朝三日。” “喏!” …… 月色之下,马车晃晃悠悠离开北平县公府,行驶在长安大街之上。 许敬宗坐在马车内,不由得轻叹一声道:“北平县公运道不是很好,今年刚刚开始为陛下所重,没想到一场风寒,就……彻底的断了他的一切。” 张行成虽然是吏部尚书,但实际上却是身处在皇帝和长孙无忌之间。 而且张行成也不是什么的完全中立,他是有些偏向于长孙无忌的,这才导致他虽然是多年的吏部尚书,但在皇帝心里的位置却并不太重,甚至多年了,一点拜相的迹象都没有。 今年好不容易,皇帝让他这个吏部尚书来做科举主考,已经是重用之象了,没想到一个风寒没有熬过,人便已经走了。 “早先的时候,太医说过,北平县公是油尽灯枯而亡。”李义府轻轻抬头,看向许敬宗道:“许兄,科举最是磨人啊!” 许敬宗猛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李义府,他的嘴里含着不知道多少话,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义府微微摆手,说道:“老兄,这才是个开始呢,吏部尚书空缺下来,何人上补,你猜陛下是什么想法,你猜赵国公又是什么想法,这要是撞起来,会是什么结局?” 许敬宗忍不住的一个寒颤,这个时候,李义府已经闭上了眼睛。 许敬宗忍不住的长叹一声,官场厮杀,总是在最不经意间,有无数的刀光剑影。 马车在月下,渐渐的驶入了长街深处。 不几日,皇帝下诏,北门县公张行成,谥号为定,追赠为开府仪同三司、并州都督。 许陪葬昭陵。 …… 两仪殿中,李义府站在稍后,低头琢磨着皇帝皇帝对张行成的追赠。 开府仪同三司,并州都督,这些都是预料当中的事情,没有追赠宰相,也没有授东宫官职,但却许陪葬昭陵。 这便多少有些深意。 一阵平静的脚步声传来,李义府看着眼前的笏板,然后在皇帝坐下之后,和群臣齐齐拱手道:“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众卿平身吧。”李承乾神色平静的看着群臣,说道:“张卿的葬礼已经过去,朝政还需继续,首先,吏部尚书的位置不能空下来,尤其是接下来的几年,不管是东岛还是西域,都需要大量的官员填补,所以吏部尚书的人选,今日便定下吧。” “喏!”群臣微微躬身。 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问道:“舅舅,你有什么人选吗?” 长孙无忌刚要站出,却隐约听到了很轻微的敲击桌案的声音,他的眉头下意识的一跳,随即拱手道:“不知陛下有何安排?” 李承乾目光从长孙无忌身上掠过,随后看向阎立德道:“阎卿任吏部尚书吧,同时同中书门下三品,以户部尚书,转任吏部尚书,相对比较合适,之前又有唐卿的例子在前,舅舅以为如何?” 吏部尚书最大的职责,便是统筹安排天下三百多刺史的官位,这里面首先要做的,就是对这些刺史进行考核。 户部涉及到钱粮户口,是对一州刺史政绩考核的最重要指标。 所以,从户部尚书转任吏部尚书是合适。 “陛下安排甚至妥当,臣没有异议!”长孙无忌沉沉拱手,阎立德已经是宰相了,任吏部尚书,他能说什么。 “那么便将这个定下,至于空缺出来的户部尚书,裴卿,你来吧。”李承乾的目光落在了后方的裴仁方身上。 裴仁方立刻站出,拱手道:“臣领旨。” 户部向来是皇帝的地盘,他一言而定,长孙无忌也没法说什么。 “至于空缺出来的户部侍郎。”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认真的说道:“舅舅,你来推荐一个人选吧。” 长孙无忌有些诧异的抬头,随即低头道:“陛下,燕然副都护任雅相如何?” 如今的燕然都护,是雍王李厥在遥领。 是的,李厥虽然是雍王,但是雍州都督丘行恭,皇帝一直都没有要换的意思,所以在雍王大婚之后,便让他遥领燕然都护。 而实际上真正负责燕然都护府的,是燕然副都护任雅相,他是长孙无忌的人。 “便是任卿了。”皇帝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头应了下来。 长孙无忌立刻便明白,皇帝是用户部侍郎和吏部尚书进行了交换,同时也是在安抚他。 “至于说燕然都护府。”李承乾抬头,看向群臣道:“鸿胪寺少卿萧嗣业。” “臣在。”萧嗣业认真的站了出来。 李承乾微微点头,说道:“你曾经在草原待过,如今再回去几年吧。” “臣领旨。”萧嗣业肃然拱手。 “至于你空下来的鸿胪寺少卿的位置。”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道:“舅舅,你看着安排吧。” “臣领旨。”长孙无忌认真的拱手,就在这个时候,他眼角余光敏锐的捕捉到身后有个人准备要动,他心里一沉,随即立刻拱手道:“陛下,巂州都督刘伯英前些年平定诸蛮有功,可调任鸿胪寺少卿。” 李承乾有些惊讶的看了长孙无忌一眼,说道:“那好,便由刘卿调任吧。” 巂州是羁縻州,巂州都督的品级并不高。 “谢陛下。”长孙无忌高声说了一声,然后退回班列之中。 他背后的那个人也收回了脚步。 …… “莒国公,聊一聊吧。”长孙无忌放慢脚步,在宫道上等上了唐俭,侧身看向他,问道:“今日贤兄似乎有事?” “国公应当明白的,不然也不会推荐下官的亲家做鸿胪寺少卿。”唐俭深深的看了长孙无忌一眼。 刘伯英是唐俭小儿子唐观的岳父,所以,当长孙无忌推荐刘伯英做鸿胪寺少卿的时候,唐俭才收回脚步。 长孙无忌轻叹一声,问道:“国公真的要致仕吗?” 是的,唐俭要致仕,今日他刚迈步,长孙无忌就猜透了他的想法。 “北平郡公病逝了,老朽也该主动求去了。”唐俭轻轻摇头。 “再等半年吧,起码等到明年正旦大朝之后。”长孙无忌略带恳求的看着唐俭。 唐俭深深的看了长孙无忌一眼,说道:“好吧,便依国公,不过国公,退一步海阔天空啊,这些年,朝中百官当中,不少人暗中都有怨气,这些话,陛下是听得见的。” 长孙无忌面色瞬间一沉。 唐俭这个时候已经不再理他,大踏步的从他身边而过。 长孙无忌回头看向太极殿的方向。 宫门千重,皇帝的身影自然看不见。 甚至就连他在长孙无忌脑海的模样,也逐渐的模糊起来。 第六百七十八章 皇帝是重情的(第一更) 五月二十三。 帝祭昭陵。 嵕山巍峨,郁郁葱葱。 密密麻麻的金吾卫,手持长槊,身穿红衣金甲,从山腰一直蔓延到了山下,然后朝着长安城的方向蔓延而去,威严肃穆。 长安城所有九品以上官员,还有无数致仕耆老,外番国主使者,全都跪倒在山道两侧,痛声哀哭。 李承乾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站在献殿之前,神色庄重的将手里的高香插入香炉中。 他的目光从眼前桌案上的祭品,还有各色牺牲上抬起,落在眼前耸立的昭陵之上。 四周数股青烟直冲天际。 先帝位居中央。 两侧十数老臣陪葬。 房玄龄,萧瑀,高士廉,刘德威,张行成等人,全部陪葬在昭陵两侧。 护卫帝陵。 一旁的礼官在大声的念诵着祭文,李承乾看着前方的陵墓,轻声低语:“父皇,母后,青雀和稚奴,儿臣都妥善安置了,你们不用担心,就是高阳的几个儿子,房遗爱在安东安定下来之后,也就将他们送过去,将来一切不愁。” 长孙无忌跪在后方,哀哭声中,隐约听到皇帝的声音,他忍不住的长泪流了下来。 皇帝还是重情的。 “至于天下,高句丽,新罗,百济,还有西突厥,三五年内就会平灭安定下来,或许吐蕃用的时间会长一些,但上天注定,那里必然是将属于大唐的,无需担忧。”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至于天下事,百官辅佐,安定不难,难的是天下有灾。” 今年虽然还算是风调雨顺,但李承乾还是从太史局的禀奏当中,嗅到了一点火气。 说不好在几年来,天下就有大旱,那才是最麻烦的。 “无论如何,儿臣会尽一切力量治理天下的。”李承乾微微躬身,这才继续说道:“年初的时候,象儿提请让儿臣封禅,百官随奏,儿臣不忍推拒,便应承了下来,但儿臣心中明白,封禅从来不是容易的,但无论如何,儿臣踏上了这条路。” 封禅这一条,一旦踏上,就会不停的走下去。 “父皇在世时,三封泰山而不得,儿臣也想看看,儿臣封禅嵩山,又会经历几次艰难。”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拱手高声道:“愿父皇母后,庇佑儿臣,庇佑大唐,天下昌盛,万年无期。” “愿先帝庇佑,文德皇后庇佑,天下昌盛,大唐万年。”李象,长孙无忌,李靖,李勣,于志宁,唐俭,程知节,尉迟敬德等人,齐齐俯身叩拜。 声音一节节的从山腰传递下去,轰然传到天边。 …… 御乘缓缓的朝长安而去。 李承乾坐在其中,看向一侧的李义府说道:“传旨,让郭孝恪回宫之后觐见。” “喏!”李义府拱手,然后快速的转身离开。 李承乾抬头,看向晃动的车帘外。 五月的雍州地界,禾苗在茁壮成长,七月丰收已经是可以预期的。 李承乾的目光落在车外跟随的内外官员身上。 从诸番使者,到内外朝臣,所有的人,莫名的都有一种向外的力量,但却是他这个皇帝,将所有的人心全部都拉拢在一起。 李承乾的神色平静了下来。 御乘从金光门入长安城,然后进入皇宫。 宫中准备了素席,李承乾让李象在宫中招待。 贞观殿中,郭孝恪有些疑惑的步入殿中,看到站在右侧大唐疆域图前的李承乾,他立刻上前拱手道:“臣,阳翟郡公郭孝恪,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李承乾微微摆手,目光依旧看着眼前的大唐疆域图,问道:“你见过回纥可汗了?” “是!”郭孝恪神色严肃起来。 “说说吧,你对他感官如何?”李承乾问的很直接。 郭孝恪舔了舔嘴唇,略微沉吟,最后拱手道:“回纥可汗、瀚海都督婆闰,其人虽然看似恭顺,但心藏野心,便是如今臣服大唐,将来也必然会反背大唐。” 李承乾侧过身,看向郭孝恪:“怎么,猜到朕要你做什么了。” “臣惶恐。”郭孝恪赶紧低头。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你的事情,朕没有原谅的打算,那一次若不是薛万备他们及时赶到,你已经死了。 郭待诏说不得得陪葬,只剩下郭待封给你传承香火,若是他日后再出了事,你郭家就完了。” 李承乾骂的很狠,但是此刻郭孝恪心中已经清楚的明白,皇帝对他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便如同先帝一样。 “臣有罪!”郭孝恪沉沉拱手,认真悔过。 李承乾转过身,走到了御榻之上坐下,然后才看向郭孝恪道:“朕之所以愿意给你这次机会,就是因为你在西突厥一战中尽心竭力,没有丝毫逾矩,恪尽职守,这一点很难得,尤其是你!” “谢陛下!”郭孝恪忍不住的低头,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了,到了今天总算是了结了。 “回说回纥的事情。”李承乾一挥长袖,严肃的说道:“回纥可汗如今恭顺,不过是因为大唐强大而已,以草原人的秉性,相互吞并几乎是本能,此次他对西突厥透露出了野心,那么将来对东*突厥还有契丹等部也一样少不了,最后必然会威胁大唐。” “是!”郭孝恪面色凝重的拱手。 李承乾轻轻敲敲桌案,用力的说道:“今日他敢窥伺西突厥,明日,他就敢对西突厥下手,后日,他就会挑拨东*突厥反叛大唐,混乱之下,趁势壮大,然后威胁天下,所以,朕需要提前准备因应。” “臣明白!”郭孝恪如今对皇帝的行事风格有足够的了解。 便如下棋一样。 别人不过刚看透三步,皇帝已在为十步之后落子了。 “从今日起,你会授你武散官辅国大将军,从此不再出现在百官视野当中,但暗领百骑司一部,专司因应回纥之事。”李承乾抬起头,看向郭孝恪道:“回纥必然会暗中一点点的吞并西突厥的部落,同时又挑动东*突厥反叛,找到这些手脚,斩断他们。” “臣领旨。”郭孝恪深吸一口气,重重拱手。 “然后将回纥内部诸部的位置,相互之间的矛盾,冬天水草的变化,全部给朕找出来,一旦出事,立刻便可直插回纥王庭。”李承乾目光幽幽的看着郭孝恪,眼神深沉。 “臣领命。”郭孝恪认真的躬身。 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然后看向郭孝恪道:“有些话,朕要和你说明白,回纥的叛乱,不一定是今日,甚至你这一生,朕这一朝,都未必能够看到,所以,这些事情,必须要严格保密,你便是出外,也只能以阳翟郡公,辅国大将军的身份面对世人,甚至彻底的消失在百官眼中。” “臣明白,能再为陛下效力,臣此生已经无憾。”郭孝恪重重的躬身。 “朕不会亏待你的。”李承乾看着郭孝恪,叹息一声,道:“郭待诏将来会代替你,替朕和大唐冲锋陷阵,至于郭待封,朕听说他文笔不错,你让他好好准备参加科举,明年又是殿试之间,准备的妥当些,朕会尽可能的将来将他拔擢前列,甚至是状元。” 郭孝恪身体不由得微微有些颤抖,随即他直接跪倒,对着李承乾叩首道:“臣谢陛下天恩,臣一家,必定为陛下一生效死。” “好了,你去吧。”李承乾微微侧过身,摆手道:“百骑司和职方司会有人和你联系的。” “臣领命,陛下万寿,大唐万年!”郭孝恪再度沉沉的叩首,然后才起身,告退而去。 看着郭孝恪离去的背影,李承乾不由得叹息一声。 轻微脚步声响起,李承乾微微抬头,就见武媚娘端着托盘从侧殿走了出来。 将温茶放在李承乾面前的御案上,武媚娘这才小心的说道:“陛下宽仁,郭氏受陛下恩典太深了。” 李承乾轻轻笑了,看了武媚娘一眼,似笑非笑的问道:“媚娘是想问,为何当年,郭孝恪犯下那么大错,朕为何为他还如此宽厚吧?” 武媚娘略微迟疑,但还是点头道:“是!” 李承乾转过身,看向殿外,轻声说道:“当年的一切,的确是因为他太贪所致,然而他在龟兹被人攻入之后,毫不犹豫的就冲杀回去,身边带的兵力并不多,但毫无畏惧的奋勇厮杀,支撑到了薛万备杀回,重新拿下龟兹,损伤并不大。” 当然,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李承乾提前进行了布局。 而在上一世,郭孝恪率千人杀入龟兹城,最后被万箭射死,同样也是因为他的坚持,四方将领的反扑,最后又夺回了龟兹城。 但是,他终究是死了。 “虽然,他有错不假,但是造成后果之后,他不顾生死的反扑,这便是一种忠诚,对朕的的忠诚,对大唐的忠诚。”李承乾看向武媚娘,很认真的说道:“这种忠诚,是很珍贵的,所以在惩罚了他十年之后,朕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忠诚是大于一切的,然后才是能力。 李勣虽然能力出色,但他在很多事情,态度都不明确,这让人在用他的时候,总是会多一些防备。 当然,仅仅是一些而已,因为正是因为他对谁都的这种态度,反而也会让人放心一些。 能用,却不能太大用。 所以以忠诚之士居住中心,而有能力的人四方开拓,这才是皇帝真正统治天下的方式。 当然,忠诚之人,也不能抢了有能力的人的风头,更不能和有能力的相争。 制衡就足够了。 这便要看皇帝的权术运用了。 武媚娘轻轻点头:“陛下仁德。” 李承乾微微摆手,道:“郭卿虽然是许州郭氏出身,但他本身还是太原郭氏的一支,朕记得媚娘的三妹,嫁的也是太原郭氏吧?” “是!”武媚娘点头,说道:“不过其人选择不对,卷入了晋王谋逆案,已经流放而死了,可惜三妹,年纪轻轻便已经寡居了。” “她没有后人吗?”李承乾惊讶的抬头。 “没有!”武媚娘有些苦涩的摇头,然后说道:“三妹一直在跟着阿母。” “原来如此。”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如今敏月已经入宫,等将来找个机会,朕便可以给你阿姐和阿母进行加封,也算是略做恩典。” “多谢陛下!”武媚娘有些感激的福身,虽然她最后是留在宫里了,但实际上并没有给她的母亲带来多少明面上的恩典。 “不过话说回来,敏月如今在皇后那里调教,若是她能过皇后这一关,自然一切好说,但若是她过不了皇后这一关,那么朕便只能让她出宫了。”李承乾一番话说的非常严肃。 如今的后宫,一切以皇后为主。 若是皇后不赞同一个人入宫,皇帝也绝对不会反对。 “陛下放心,敏月还是明白轻重的。”武媚娘起身,叹声说道:“尤其这些年,她们过的实际上也没有多好。” “嗯!”李承乾平静的点头。 他心中明白,武媚娘虽然对家人关怀,但仅限于她的阿母。 对于她的其他亲人,她也没有那么关注。 所以,贺兰敏月,她会是怎样的人呢? 第六百七十九章 若有人求到国公门下,国公能不理,便不理吧(第二更) 转眼已经六月,天气闷热。 御辇从两仪殿而出,往立政殿而去。 李承乾忍不住的抬头,看向清澈的天空,他轻叹一声道:“今年夏天少雨,太极宫已经有些不能待了。” “陛下!”张阿难在一旁躬身,说道:“皇后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子,现在不宜前往翠微宫。” “让人将大明宫好好好的收拾一下,让皇后搬到大明宫吧,那里清凉一些。”李承乾微微抬手,大明宫位置偏高一些,没有那么闷热,人少,相对凉快些。 “是!”张阿难认真躬身。 稍微停顿,李承乾问道:“郭孝恪那边开始动起来了吗?” “是!”张阿难躬身,说道:“百骑司和职方司已经抽调了相关人手,用的是百骑司的名义,军中机密,窥探者死。” “动起来就好。”李承乾点点头,轻声说道:“郭孝恪动手,稍微方便一点的,就是太原郭氏的力量在这件事当中能够体现出来,不像是太原王氏,他们太显眼了。” 王氏有女为宫中宠妃,虽然说南北来往贸易极大,但却是回纥人在暗中很警惕的。 郭氏虽然不如王氏那么强盛,但实力却不容小视,而藏在王氏的阴影之下,更容易被人忽略。 李承乾用郭孝恪,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他能够动用太原郭氏的力量,这样不仅能够盯住回纥人,还能够盯住东*突厥。 “稍微看着点郭待封,查一下他内外结交的人,别走了歧路。”李承乾微微摆手。 “是!”张阿难躬身,一句话为什么也没有问。 李承乾满意的笑笑。 不过坐在御辇上,他的神色不由得微微凝重起来。 郭待封。 前一世,大非川之败的罪魁祸首。 因为皇帝的宠信,就敢不遵守薛仁贵的将令,最后导致有大非川之败。 这事听起来是那么回事,但李承乾怎么都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薛仁贵在前一世,是李治的信臣,甚至是救命之臣,之后又有军中无数军功,同时他出身闻喜裴氏,以他的身份,官职,还有皇帝的信重,哪里是一个郭待封,想要不遵军令,就敢不遵军令的。 李承乾怀疑这里面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但具体什么,他还说不出来。 这件事情必须深查。 如今梁建方坐镇西昌州,将来大唐和吐蕃一战不可避免,薛仁贵到时必然会参战,若是这里面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力量在暗中作用,那么就必须要提前拔出来。 …… 御辇在立政殿落下。 李承乾起身,步入殿中。 两名明艳的年轻宫妃,站在两侧对着李承乾俯身道:“陛下!” 是许萱和贺兰敏月。 李承乾不是第一次见贺兰敏月了,他从她的眼神中,总是能够看到一些野心。 李承乾轻轻笑笑,然后迈步走入内殿。 苏旖,还有苏淑的母亲冀国公夫人冯氏,一起福身道:“陛下!” “岳母请起!”李承乾微微抬手,走到了床榻前,看着躺在红色摇椅上怀孕八月的苏淑,握住她的手,问道:“怎样,是不是有点热的不舒服?” 苏淑很用力的点头,像小孩一样撒娇道:“今年的皇宫,比往年要更热些。” “今年关中少雨,自然是要热些。”李承乾轻轻低身,说道:“朕已经让人去收拾大明宫了,爱妃这两日,便可以搬过去,那边要凉爽的多。” “搬到大明宫吗?”苏淑一时间有些迟疑,低声说道:“妾身感到有些不安。” 怀孕期间的孕妇对陌生的环境,总有些敏感。 李承乾想了想,说道:“朕让人将蓬莱殿,完全按照立政殿来改造出来。” “嗯!”苏淑稍微点头,道:“陛下,妾身想吃莲子羹。” 李承乾直接侧身道:“还不让人送上来……记得,稍微淡一些。” “喏!”一堆人齐齐躬身,然后转身忙碌去了。 李承乾侧身看向冯氏,说道:“岳母,昌容今年已经十八岁,是时候入仕,朕打算让他先做尚药奉御。 先积累一点官场经验,过几年转任地方别驾,然后再一步步的展开仕途,你觉得怎样?” 昌容是苏瑰的字。 苏瑰是苏淑的亲弟弟,李承乾正儿八经的小舅子。 苏亶如今是扬州大都督府长史。 苏瑰的仕途,李承乾需要好好安排。 冯氏福身道:“一切听陛下安排。” “那便这样吧。”李承乾笑笑,然后看向苏淑道:“皇后没意见吧。” 苏淑甜甜的笑笑,摇头道:“一切听陛下的。” “另外,朕会调冀州冯元常任河南县令,正好今年去洛阳的时候,皇后见见。”李承乾稍微点了一下。 “是冯家的表兄吗?”苏淑忍不住的抬头。 “是,冯家自从光禄少卿冯怦故世之后,后续便没什么人才了,只有冯元常,朕还能看的过眼,便让他任河南县令吧。”李承乾不由得轻叹一声。 光禄少卿冯怦也是苏淑母亲冯氏的堂兄弟,其他还有冯元常的父亲冯摁也都是冯氏的堂兄弟。 “这样不会对朝政有什么影响吗?”苏淑有些担忧的看着李承乾。 “无妨。”李承乾摇摇头,说道:“本身就是河南县令任期所到,所以朕才让吏部调冯元常任河南县令。恰好年底还有封禅之事,嵩山就在河南县境,恰好处理。” “好!”苏淑点点头,深深的看了李承乾一眼。 李承乾轻轻笑笑,无声的点头安慰。 张阿难站在一侧,平静的低头。 …… 大明宫,紫宸殿。 长孙无忌在丹陛之下跽坐下来,然后才看向一旁的李勣道:“的确,这里是比两仪殿要凉快一些。” 李勣微微点头,看着内侍将凉茶放在眼前,然后才看向长孙无忌道:“再有一个月,陛下就要启程洛阳呢,褚尚书那边可曾安置妥当?” “一切按照封禅步奏而行。”长孙无忌刚要继续说什么,就看到李承乾从后殿走入,他立刻就要起身:“陛下!” “不用多礼!”李承乾穿着石青色衮龙袍,从后殿而入,对着长孙无忌等人摆摆手,说道:“舅舅继续!” 长孙无忌拱手道:“洛阳那边诸般行事正常,便是陛下真的封禅,也没有什么不妥,不过一旦东岛的消息传来,封禅立刻就可暂停。” 李承乾微微点头,在丹陛上坐下,然后说道:“朕看,恐怕也不用等东岛的消息,今年这天气怕是就能让封禅停止。” “今年天下虽然干旱,但还是没有到成灾的地步。”李勣在长孙无忌身后拱手,说道:“陛下多年来要求地方积水,如此之下,应对今年的干旱问题不大。” “话不是这么说的。”李承乾微微摇头,看着眼前的整个紫宸殿,目光抬起,看向殿外的阳光,轻声道:“朝中的官员的品行朕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没有几个是品行差的,故意害民不会,但朕就怕他们懒。” “陛下!”长孙无忌和李勣同时抬头。 “要求地方积水,真的每个地方官都做到了吗,还有,到了今年,有没有被人提前将水引走,有没有将水灌溉到更多百姓家中的田地里面,这些才是最实际的。”李承乾面色稍微一沉,说道:“但凡有一个地方官有所懈怠,便会有数万百姓受灾。” 一旦缺粮,不是说粮价会上涨几成,而是粮价会上涨又有几成缺额的百姓饿死,这样粮价才会平稳下来。 “陛下,要么今秋还是派人天下巡查吧。”李勣抬头,看向李承乾道:“天下十道,每道选十个最困难的县,让御史台,大理石,刑部,门下省,派人去巡查。” “还有吏部,吏部清吏司的人也需要天下去动动。”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和英国公,还有孙卿一起去安排人选吧,这件事情在十一月必须要有个定论。” “臣领旨。”长孙无忌肃然拱手,低头之间,他的神色凝重,皇帝明显是打算做些什么,但他却有些琢磨不透。 “还有!”李承乾抬头,说道:“洛阳的事情,此次封禅必然难成,那么到时可以让天下人都知道,是因为东岛内战的缘故而使封禅难成,但不能用这个理由来交代天下。 到时,谁来上奏说朕不够资格也好,其他也罢。 这个人要找好。” “臣明白。”长孙无忌拱手,说道:“陛下,御史大夫如何?” “崔卿?”李承乾轻轻摇头,说道:“他的履历太浅,不过资格,还是让孙卿来吧,他是门下侍中,当年魏公上奏劝谏父皇停止封禅的时候,也是门下侍中,如今才有门下侍中劝止,父皇与朕父子相承,也算是一段佳话。” “是!”长孙无忌眼神露出了沉思。 李勣在一旁看了长孙无忌一眼,然后轻轻低头。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还有最后,总得有一样东西来交代跟着一起去洛阳的诸番国王和使者。 他们在长安等了一年,最后什么都没有,难免会让人怨言朕是在耍人,那时候是要出事的。” “陛下所言有理。”长孙无忌和李勣同时点头,面色凝重。 “舅舅,这件事情你好好的找人商量商量,找件事情出来,封禅不成,朕也能在洛阳有件事情,带着诸夷国王使者一起做。”李承乾微微摆手。 “臣领旨。” …… 丹凤门下,长孙无忌和李勣一起上马,缓缓的朝皇宫而去。 长孙无忌一直在想些什么,突然间他回神,看了四周一眼,然后微微摆摆手。 四周的无数侍卫,立刻朝四周散开。 李勣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平静的看向长孙无忌:“国公!” “英国公。”长孙无忌转身,看着李勣问道:“陛下今日多番多言,某总觉得别有深意,但又有些琢磨不透。” “国公说的是吏部清吏司的事情吧。”李勣轻叹一声,缓缓的催马上前,说道:“吏部清吏司,地方功曹;刑部和大理寺,地方司马和法曹;门下省和御史台,地方录事,陛下此次的目的,是要让三股力量合而为一。” 长孙无忌的缰绳不由得一紧。 李勣看了他一眼,说道:“陛下是要用孙伏伽,来统管天下监察事。” “所以,陛下才让孙伏伽效仿魏征阻止他封禅。”长孙无忌现在彻底的明白了过来。 李勣点点头,认真的说道:“国公,年底必有大事,所以,若是有人求到国公门下,国公能不理,便不理吧。” 长孙无忌一愣,彻底的停下了马匹。 李勣则是缓缓而去。 长孙无忌看着李勣远去的背影,脸上一阵苦涩。 …… 七月二十九,皇后于大明宫蓬莱殿诞下公主。 皇帝欣喜万分,赐名曰:永乐公主。 小名:福宁儿。 八月初九,皇帝启程,东巡洛阳,封禅嵩山。 第六百八十章 国公,该换条路了(第三更) 洛阳,紫微宫。 乾元殿。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着跪倒在地的齐王李佑,轻声道:“五郎,你比当初成熟许多了。” 一句话,李佑顿时忍不住的眼泪流了下来,哽咽的叩首道:“皇兄!” “出来了,就好好的。”李承乾轻叹一声,道:“朕这一次用封禅的理由,好不容易才说服朝臣将你放出来。 不过亲王的爵位你不用想了,朝中不会允许,朕思量之后,封你建安郡王,领建州别驾,好好做上几年,朕会升你为建州刺史,好好治理地方。” “多谢皇兄。”李佑起身,颤抖的拱手。 “今日,你先在洛阳过,建安郡王府,朕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出来了,带上王妃和太妃,一起搬进去。”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到了明年,你回长安一趟,去昭陵祭祀父皇。” “是!”李佑顿时忍不住的痛哭了起来。 先帝病逝的时候,他还在洛阳被囚禁,只能遥遥的拜祭,没想到,今生竟然还能有去昭陵亲自祭拜的机会。 “之后,便然后便带着王妃和太妃,一起去建州吧。”李承乾有些感伤的侧过身,然后说道:“好了,出宫去吧,好好的在洛阳转一转,日后你想要再回来,就不容易了。” “是!”李佑叩首,再度忍不住的痛哭了起来。 …… 齐王李佑被从宫中放出的消息,立刻就在整个洛阳沸沸扬扬的传扬了开来。 十几年前,齐王李佑谋反的事情,也重新被人翻了出来。 少不了还有其中的一些蹊跷事。 当然,这些和皇帝没有关系,甚至当初齐王李佑能够保住一命,也都是皇帝在先帝面前求情,这才最后以幽禁邙山了事。 如今皇帝更是亲手将齐王解除幽禁。 兄弟孝悌之情,几乎能为天下表率。 十几年过去了,李佑背后的阴氏,几乎是彻底凋零,好在齐王妃背后的韦家还在。 李佑如今虽然不再是齐王,但身为建安郡王,手下还是能够安置不少人。 这样的官位,便是京兆韦氏,也不敢轻易小视。 尤其这些年,皇帝已经加紧了对天下世家的控制。 所以很快,韦家的人很快便找上了门。 尤其是跟在皇帝身边的右卫中郎将韦待价。 他是齐王妃的亲哥哥。 就在洛阳百姓议论皇帝会不会将魏王也放出来的时候,一匹快马匆匆的从上东门极速的进了皇宫。 …… 乾元殿中,李承乾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奏本,然后看向长孙无忌,李勣等满殿群臣,甚至微微有些颤抖的说道:“屠城了,新罗王将高句丽的一座城,彻底的屠了。” 李勣站出,拱手道:“陛下,虽然是只有三千余人的一座小城,但的确是屠城了。” 李承乾突然放下奏本,轻叹一声道:“可惜了,如此一来,高句丽和新罗之间的仇恨便再也难以解开了。” “是!”长孙无忌站出,拱手道:“陛下,高宝藏在承天门外,叩首求见。” “朕就不见他了。”李承乾平静的摆摆手,说道:“他想说的,无非就是让大唐替高句丽主持公道,告诉他朕会替他主持公道的,传旨下去,令新罗王金春秋入长安解释此事,同时让苏勖派人前往调停两国战事……” 听到皇帝的沉吟,群臣忍不住的抬头:“陛下!” 李承乾收回神思,看向群臣,神色严肃的说道:“诸卿,大唐的目的,从一开始就要让三国齐灭。 如今到了这一步,高句丽和新罗之间,便再也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战事必然会进行下去,然后以一国灭亡为第一阶段的结束,但具体该怎么做,兵部?” “陛下!”兵部尚书崔敦礼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东岛三国之战,终究的焦点是落在高句丽的身上。 因为一个高句丽在当初,便有新罗和百济两国加起来的两倍还要大,而且还不包括辽东。” “所以,兵部的看法,是要以新罗灭了高句丽的国祚,但是新罗有这个实力吗?”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朕相信,新罗有足够搅乱高句丽南部的力量,但是说他们北上灭国高句丽,且不说能不能,敢不敢就是一个问题。” 如今大唐就屯兵在大同江北,有大唐在,新罗可以说敢一步步的侵占高句丽国土,但灭国,他们恐怕不敢。 “正常来讲他们是不敢的。”崔敦礼低头,平静的说道:“但若是大唐支持高句丽,可以用一切手段报复新罗的屠城的时候,新罗最后必然会杀入高句丽深处。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发现高句丽国内的防御就像纸一样薄弱,他们会不受控制的杀入平穰……” 大唐支持高句丽,用一切手段报复新罗的屠城。 崔敦礼的话有些绕,说的也云山雾罩的,但在场的人都明白,其实也就是两个字,屠城。 高句丽以屠城来报复新罗的屠城。 高句丽一旦屠城,那么大唐就可以告诉新罗,大唐会在这件事情上保持中立。 以新罗人对高句丽人的仇恨,一得到大唐的允诺,立刻就会不顾一切的杀入高句丽,然后不停的冲杀。 这个时候,他们一旦发现高句丽的城市防御像纸一样的薄弱,他们立刻就会忍不住的不断的向前冲杀。 直到最后杀入平穰。 “需要让高句丽人对高宝藏失去信心,需要有人引导,告诉高句丽的百姓,只有大唐出兵,才能够让他们彻底的安心下来,才能彻底的向新罗报复。”崔敦礼抬头,说道:“陛下,泉盖苏文的儿子和旧部,是时候发挥作用了。” “高句丽百姓自愿归入大唐,然后大唐率领高句丽的军队杀入新罗,灭国新罗,事后再拉扯一下,将百济也牵扯进来,最后灭了百济,三国同时归入大唐。”李承乾忍不住出了口气,看向崔敦礼道:“兵部的计划纸上谈兵是行的通的,但具体做起来,中间的困难很大,尤其是人心,还有天时地利种种细节。” “是!”崔敦礼拱手,说道:“兵部能策划的,只有如此了,剩下的,就是军前统帅更详细的不熟了,毕竟洛阳距离菟州太远,相互之间沟通不多。” “苏定方。”李承乾微微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道:“不用让苏定方回朝,让他六百里加急,将奏本送回来就是。” “喏!”崔敦礼认真拱手,然后退回班列。 李承乾转身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去和高宝藏说,高句丽被屠城,朕无比愤怒,大唐愿意帮助高句丽报复,让他下令,高句丽所有的将士,全部听从大唐所令。” 如果没有大唐的调动,新罗如何能够轻易的杀入平穰。 这里面的细节很重要。 “臣领旨。”长孙无忌认真拱手。 李承乾轻轻敲敲御案,轻叹一声道:“东岛战事再起,朕的第一次封禅,算是就彻底毁了。” “陛下!”群臣齐齐躬身。 李承乾侧身看向孙伏伽,问道:“孙卿,一个秋天过去了,地方事务察查如何?” “回陛下!”孙伏伽面色凝重站出,拱手道:“陛下,门下省,御史台,刑部,大理寺,户部清吏司,联合地方司马,录事参军,法曹参军一起查查,天下诸道,如今已经查出有九位刺史三十三位县令懈怠公事,从而导致三十三个县,共计有超过千人因此而亡,上万百姓受灾,臣请陛下严处。” 孙伏伽一句话,殿中群臣立刻肃然起来。 长孙无忌忍不住的要站出说些什么,但突然间他想起了在洛阳时,李勣和他说的话,长孙无忌有犹豫之下,还是没有开口。 “朕就不严处了。”李承乾平静的摇头,说道:“孙卿领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依照唐律处置便是……记住,这件事情,任何人不许求情。” “喏!”群臣拱手,道:“臣等谨遵圣训。” “孙卿便以这件事情,起草奏本,驳了朕的封禅之事吧。”李承乾微微摆手。 “臣领旨。”孙伏伽用力的拱手。 先帝时期,魏征有《谏皇帝十思疏》。 现在也该轮到他孙伏伽了。 “舅舅!”李承乾看向有些愣神的长孙无忌,说道:“舅舅,封禅停了,接下来该做什么,数日之后,你要提出来。” “臣明白。”长孙无忌认真拱手。 …… 尚书省,尚书左仆射官廨。 褚遂良看着长孙无忌,认真拱手道:“国公,天下事,除天地外,能让百缭在意之事,恐怕只剩下神灵了。” “神灵?”长孙无忌眉头闪过一丝疑惑。 “不错。”褚遂良点头,说道:“这其中要么是昊天,要么是佛道,封昊天,其实和封禅雷同,所以更应该是佛道。” “佛门就算了,倒是道门可以考量。”长孙无忌缓缓的点头。 “皇室是道德真君后人,那么是否可以请陛下,追封道德真君?”褚遂良小心的看着长孙无忌。 “你有想法了?”长孙无际顿时听懂了褚遂良的话。 “譬如太上玄元皇帝,如何?”褚遂良微微笑着拱手。 “不错!”长孙无忌彻底的松了口气,他稍微靠后,看向褚遂良道:“这件事情,你来上本,你是礼部尚书,上本最好,而且嵩山封禅也是你一直在做,等到册封太上玄元皇帝的事情了结,你也正好是时候更进一步了。” “更进一步?”褚遂良诧异的抬头。 “唐俭年底就要致仕了。”长孙无忌微微叹息一声,说道:“一个中书令空了下来,后面不少人要递进,你原本就是宰相,这个时候正好再进一步。” 褚遂良看着长孙无忌,有些苦涩的摇头道:“国公,下官真的还有更进一步的机会吗?” 有的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万丈悬崖。 第六百八十一章 让陛下亲自来面对整个关陇门阀(第一更) 乾元殿中,群臣肃穆。 李承乾坐在御榻之上,看着手里的奏本,不时的读出两句:“一曰天时未至,旱灾未弭;二曰东岛兵凶,西域未靖;三曰吏治待整,根本当固……故请缓封禅事,以整肃吏治。” 群臣微微侧身,看向站在殿中的孙伏伽。 这家伙也真是敢说,“流民万余,饿殍盈野”,“东有屠杀暴行,西有军耗岁增三成”,“隐饰灾情,危殆之征也”。 “请罢车驾,遣御史巡察,缓诸夷朝贡,以免步炀帝毁天下后尘。”李承乾看向肃然站立殿中的孙伏伽,突然笑了,说道:“爱卿此奏,朕无言以对,便以此暂停封禅。” “陛下仁德,此停封禅,天下幸甚!社稷幸甚!”孙伏伽直接跪倒,叩首曰:“陛下贤明,大唐万年。” “陛下贤明,大唐万年。”群臣齐齐躬身拱手。 李承乾拿起奏本,递给一旁的张阿难,说道:“抄录下来,张贴全城,传召天下。” “喏!”张阿难拱手之间,脸上难掩欣喜。 皇帝行事虽然多有雕琢痕迹,但很多事情,都是在顺着先帝的脚步,一步步的走下去,这一点张阿难心中很欢喜。 “传旨,门中侍中孙伏伽谏言有善,赐绢三百匹。”李承乾稍微笑笑,深深的看了孙伏伽一眼,说道:“还望孙卿日后如魏公有谏父皇一样,谏言于朕。” “臣领旨,谢陛下隆恩。”孙伏伽沉沉拱手。 长孙无忌在一旁看着,神色严肃起来。 他当然知道,孙伏伽不是魏征,他虽然一直以魏征为榜样,不停的模仿魏征,但他永远也成不了魏征。 因为魏征谏言,不仅是有理有据,而且心中无畏,所以,即便是面对先帝,也能够强谏,最后逼的先帝不得不悔过。 但孙伏伽不同,他虽然看起来如此,但很多事情,实际上不过是皇帝在允许他谏言,他才能够畅所欲言。 实际上,皇帝不过是为天下人竖起一个榜样而已。 魏征遇事,说不对就不对。 天下百官在上奏的时候,自己就要掂量三分。 而孙伏伽,他是以门下侍中,统合门下省,御史台,加刑部,大理寺,还有吏部清吏司,还有地方司马,录事参军,法曹参军功曹参军而成的一整个监察体系,逼到天下百官不得不掂量三分。 如果说他们对魏征的态度是敬,那么对孙伏伽的态度就是畏了。 可惜,偏偏孙伏伽自己并不是太清楚这一点。 因为这一切都是皇帝刻意推出来的。 孙伏伽就是皇帝用来监察天下的一把刀。 皇帝统治天下的体系在逐渐的成型,而他长孙无忌…… “舅舅!”皇帝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长孙无忌立刻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对着长孙无忌点点头,说道:“那件事情?” “陛下!”褚遂良从群臣当中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凡帝王者,当追元祖,大唐元祖者,太上道德天尊李耳是也,故臣请陛下追赠太上道德天尊。” “让皇室,群臣,加上诸夷,一起随朕,追赠元祖。”李承乾轻轻点头,说道:“此事能让天下道门全都动起来,也能让天下佛门一样为之震动,整个长安沸腾,诸夷使者就算是不通文化,位居其中,也能感受其事盛大。” “是!”褚遂良忍不住敬畏的躬身,如今的皇帝,洞彻人心世事,你只要开个头,他就能看清楚一切。 “便如此吧。”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朕亲自写一封追封诏书,册封元祖,为,大唐太上玄元皇帝。” “为大唐太上玄元皇帝贺!”殿中群臣齐齐拱手。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既然要册封元祖为太上玄元皇帝,那么就不能在嵩山,得去一趟亳州太清宫了。 此事褚卿依旧统领诸卿,太常寺,鸿胪寺,宗正寺,少府监一起协助。” 太常寺卿赵元楷,鸿胪寺卿李义表,宗正寺卿李百药,少府监丘行掩。 四人一起站了出来,拱手道:“喏!”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诸般礼仪务必齐备,尽可能与道门沟通,合乎帝礼和道门科仪,同时令太子十二月初一从长安启程,离开长安前,先去太庙祭祀先祖,敬告此事。” “臣等领旨。”群臣肃然拱手。 “退朝。”李承乾直接起身,群臣肃然拱手道:“臣等恭送陛下。” …… 贞观殿中,李承乾坐在御榻上,提起细竹金笔,认真写道:“大道混成,先二仪而立极;至人虚己,妙万物以为言。粤若老君,朕之本系……”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这个时候从侧畔响起,随即来到了御榻之畔,一只青瓷茶碗被放在了御案上。 李承乾看到了握着茶碗的纤纤玉手,他诧异的抬头:“皇后。” “陛下!”苏淑走到了李承乾的身后,轻轻的帮他捏着肩膀,低声说道:“臣妾听说嵩山封禅之事已了,所以来看看陛下!” “呵呵!”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还是皇后最了解朕啊!” 放下手里的细竹金笔,李承乾将苏淑拉到身前,抱在怀里,头搭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朕的第一次封禅,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朕一手开启,最后又一手终结。” 封禅啊,这两个字又岂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虽然朝中轻巧的用追封太上玄元帝君的事情,将民心引导了过去,但李承乾心中的遗憾却是根本没有多少人察觉。 当然,这件事情,本身就是皇帝一手开启,整个过程也全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其中的目的,也是为了确保大唐在西突厥的布局。 一旦有成,大唐就能够将整个西突厥彻底纳入掌控。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那条丝绸之路。 “陛下封禅转追封玄元帝君,诸番那里反应如何,有没有感觉自己被戏弄了?”苏淑稍微抬头。 诸番国王使者的想法,才是这件事情唯一需要注意的地方。 “情况比预想的好。”李承乾忍不住的笑笑,说道:“虽然元祖是神灵之上的存在,三清之首,民间百姓倒还是能够分辨的出来,可是外族却分辨不了这么多,不过他们在知道皇室是神灵的后裔,反而更加的敬畏起来。” 三清是神灵之上的存在,但在外族的理解中,也是神灵之一。 当然,这多少和陶弘景的《真灵位业图》脱不了关系。 “外族也认神,大唐皇室是神灵后裔,他们自然更加敬畏。”李承乾突然笑笑,说道:“当然,这不包括那些野心之辈,不过便是他们,恐怕也会窥伺一下元祖和道门在整个天下的影响,从而在洛阳安静的待下来。” 这便足够了。 “如此便很好了。”李承乾抱着苏淑,低声说道:“朝中的事情,皇后不用太担心,不管是东岛三国,还是西突厥,又或者是吐蕃,一切都在缓慢稳定的推进当中,总有一天,朕会真正的封禅嵩山的。” “嗯!”苏淑点头,然后说道:“不说是封禅嵩山,便是封禅泰山陛下也可以的。” “哈哈,这可就不容易了。” …… 尚书省,尚书左仆射官廨。 “弄的隆重些。”长孙无忌看着手下的都事将一杯茶递给褚遂良,这才继续说道:“有些话,因为孙伏伽的上奏,所以陛下没法说的很清楚,但追封太上玄元帝君,那毕竟是陛下的元祖,再隆重也不过分,更别说,还有无数外夷,神秘庄肃,才最重要。” “国公放心,这些事情,只需要将封禅仪式转移过去便是了,加上道门的科仪,不会有问题的。”褚遂良微微拱手。 长孙无忌点点头,抬头看了一侧的都事一眼。 都事立刻拱手,然后倒退着从一边退下。 长孙无忌这才看向褚遂良,问道:“上次说的那件事情,登善,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褚遂良心中轻叹一声,然后看向长孙无忌道:“国公,下官想过了,便是莒国公真的致仕,中书令的位置也不会轮到下官。” 长孙无忌点点头,说道:“孙伏伽的机会不大,陛下要用他在门下省的职责,来控制天下监察事,所以最后可能对是吏部尚书阎立德,毕竟有刘德威的前列在先,而阎立德本身便是宰相。” 褚遂良微微低头,他知道,长孙无忌在盯着点的,一直都是吏部尚书。 吏部,这便是皇帝和赵国公这些年一直在争的东西。 从唐俭,到杨师道,到张行成,到现在阎立德四任吏部尚书,还有薛元敬,到崔仁师,柳奭,李乾祐,四位吏部侍郎。 这几年间,前前后后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事情。 但总体而言,皇帝在吏部的直接影响力,依旧不如长孙无忌。 哪怕现在的吏部尚书是阎立德,但也依旧不如长孙无忌在吏部的影响力大。 褚遂良轻叹一声,诚恳的说道:“国公,便是阎立德做了中书令,陛下也依旧不会让下官就任吏部的,下官的身份在这里摆着,陛下哪怕是用李乾祐做吏部尚书,都不会用下官,国公不如从下面着手,着力在吏部侍郎上。” 长孙无忌不由得微微沉吟起来。 “国公!”褚遂良拱手,说道:“陛下这些年用心在外,多番征战,如今也是励精图治,开始革新吏治,诸般手段层出不穷,就比如孙伏伽这件事情,陛下最后查了三四十人,其中关中出身的官员就占了一大半。” 如今的朝堂,真正在逐渐的成为皇帝阻碍的人,正是关陇门阀的人。 这一点,褚遂良看的很清楚。 这是没办法的,天下之大,不是一个关中出身的人才就能够全部填满的。 皇帝必然有用天下四方所有的人才。 可是在这之前,关陇门阀会尽可能的将他们的自己送到每一个官位上,哪怕这些人不合格。 偏偏就是这些不合格的人,引起了皇帝的厌恶。 最后被清查的也是他们这些人。 长孙无忌不由得轻叹一声,这些道理他又不是不懂,但身处他这个位置,很难说退就退的。 “所以,国公,依下官看,国公不妨退一步吧,让陛下自己来处理这些事情。”稍微停顿,褚遂良满脸劝谏的说道:“国公,如今已经到了让陛下自己来面对整个关陇门阀的时候了。” 长孙无忌有些疑惑的轻轻抬头,随即眼神沉重的看着褚遂良。 褚遂良被长孙无忌用极具压迫的目光看了一眼,他赶紧低头。 随即,褚遂良又赶紧开口道:“国公,下官知道国公受先帝和文德皇后大恩,一心以稳定天下为主,但有的时候退一步更好。 只有让陛下认识到关陇门阀的强大,还有他们对天下的重要,那个时候,才是国公重掌大权的时候。” 长孙无忌身体直接靠后,目光微微的眯了起来。 重掌大权。 长孙无忌轻轻低头,看向褚遂良的眼中带着一丝陌生。 “假如,陛下不需要国公就能安定关中,那么……”褚遂良有些沉重的拱手,道:“那时候便是国公真的应该放下一切,将一切交给陛下的时候了。” “好吧,我考虑一下。”长孙无忌抬起头,平静的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唐俭刚致仕,我就走,天下会出事的。” “是!”褚遂良拱手点头。 “便这样吧。”长孙无忌微微摆手,侧过身,开始认真思量起来。 “是!”褚遂良躬身,道:“下官告退。” …… 等到褚遂良彻底的离开,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一旁的廊柱之后,尚书左丞裴熙载站了出来,对着长孙无忌拱手道:“国公。” “他有别的想法啊!”长孙无忌不由得叹息一声,说道:“他说的那些,我又何尝不知道,但我退了,总得有人顶我的位置吧,原本以为他可以,没想到他别有心思!” 长孙无忌一旦从现在的位置退下去,那么他们这一系,就得有人顶起来。 不然早晚人心会全散的。 这种情况下,还有谁比褚遂良这个前任中书令,如今的礼部尚书更合适的。 尤其如此好不容易有了机会。 “褚相应该是被当年的那件事情给吓着了,所以担心一有窥伺上位之意,便会被陛下狠狠打击,所以才显得谨慎了些。”裴熙载微微拱手,说到底,皇帝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皇帝了,六部尚书,当朝宰相,说贬就贬。 “算了,他既然不愿意,那么这个礼部尚书的位置便空下来吧。”长孙无忌淡漠的摇摇头,看向裴熙载道:“你那边藏着的那件事,可以开始动手了。” “是!”裴熙载肃然拱手,然后小心的从一侧退了出去。 长孙无忌看着前方半空中,整个人逐渐的陷入了沉思当中。 第六百八十二章 道祖显圣,皇帝的野心(第二更) 祭坛幽幽,石像高耸。 鹿邑,太清宫。 宫殿矗立,森严巍峨。 无数的禁卫士卒,手持槊刃,站立在长道两侧。 四方各有一座太极纹刻大鼎。 大鼎中无数祭品牺牲在熊熊燃烧。 青烟袅袅,直冲天气。 数百名穿着朱紫道袍的道门真人,站立在石像前方的祭场前方,行礼叩拜,高声念诵《道德经》, 在他们身后,是密密麻麻从天下四方而来的受箓道士。 两侧烟气弥漫,一眼看不到尽头。 看上去,似乎有数千人之多。 在整个太清宫之外,仿佛整个鹿邑的百姓全部都到了,全都跪倒在道观两侧。 如今繁复无比的道门祭祀科仪总算已经到了尾声。 站在两侧无数官员,还有内外国主使节感到无比震撼的同时,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头戴黑色冠冕的李承乾走上了祭坛。 站在道德天尊像下,李承乾看了一眼放满祭品的供桌,张开圣旨,朗声念道:“大道混成,先二仪而立极;至人虚己,妙万物以为言。粤若老君,朕之本系。爰自伏牺之始,暨乎姬周之末。灵应无象,变化多方……” 随着皇帝的声音响起,整个太清宫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朕嗣膺灵命,抚临亿兆,总三光之明,而夙宵寅畏;居四大之重,而寝兴祗惕。尽孝敬于宗祧,罄怀柔于幽显,行清静之化,承太平之业……”李承乾低头念诵封赦诏书,突然间他感觉到眉心有一点热。 紧跟着,温热直接在他的头顶弥散开来。 李承乾虽然感到有些异样,但还是坚持着继续诵读敕书。 然而在四周无数百官,外夷国王和使者的眼中,一抹清光从道德天尊的双眼射出,最后直接照在了皇帝的头顶上。 一顶无形的太极图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了皇帝的头顶。 所有人都惊愕的站在原地,尤其是以尹文操和潘师正为首的道门真人,都是惊讶的难以置信。 长孙无忌猛然转头,看向了站在左侧前方的褚遂良。 褚遂良似乎也察觉到了长孙无忌的目光,赶紧转身,然后用力的摇头。 今日这一切,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随着李承乾的念诵声逐渐的接近尾声,无形的太极图缓缓的从他的头顶落下,一直落入到脚底。 “……宜昭元本之奥,以彰元圣之功。 可追上尊号为“太上玄元皇帝”,圣母为“先天太后”。祠堂庙宇,并令修创。 置令丞各一员,以供荐飨。 钦此!” 李承乾声音落到最后,太极图彻底的在他的脚下消失。 一时间,整个太清宫中彻底的安静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楼观道尹文操真人,手持笏板,率先躬身道:“为太上玄元皇帝贺,太上玄元皇帝圣寿无疆!” 潘师正跟着躬身道:“为太上玄元皇帝贺,太上玄元皇帝圣寿无疆!” 下一刻,整个太清宫,所有人,全部齐齐躬身道:“太上玄元帝君万寿无疆!” 太常寺卿赵元楷从一侧站出,对着众人高声道:“献礼册。” 太子李象为首,长孙无忌和李勣紧跟在后,然后上前将手里的礼册放入到两侧刚刚点燃的小鼎中。 随即,火焰蒸腾,烟气冲天。 …… 精骑相随,刀槊寒光。 御驾缓缓的朝洛阳而去。 御乘之内,李承乾放下手里的奏本,看向对面的长孙无忌,问道:“所以,什么都没有吗?” “什么都没有,太上玄元皇帝石像之内没有任何机关。”长孙无忌惊讶的看着李承乾,忍不住激动的说道:“或许真的是太上玄元皇帝降福,道门那些人,简直是快要疯了。” 太上道德真君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圣在皇帝身上。 而且就在皇帝为太上道德真君上尊号太上玄元帝君的时候。 难道皇帝真的是太上道德真君的后人? 还是说,太上道德真君承认了这层关系? 李承乾轻轻笑笑,他能够想到这件事情所引起的巨大舆论风暴,对他的威望巩固将会有极大的作用。 从今往后,道门就是他最忠诚的帮手。 或许,从一开就是。 “舅舅,让太常寺,鸿胪寺,宗正寺,还有礼部,兵部,户部,全力都动起来。”李承乾目光严肃起来,道:“这件事,必须要让让四方诸夷更加的敬畏朕,更加的敬畏大唐,这样将来大唐吞并高句丽,新罗,百济,甚至是吐蕃的时候,才不会有杂音。” 什么祥瑞,什么吉兆,在那些真正主持一方的诸夷国君那里,根本就不信这个,他们只信利益。 当然,表面上他们还是要认的,因为他们自身就有天命的色彩。 今日的事情,不会让他们真正的成为李承乾的信徒,但是他们会敬畏带有这层光环,还有整个大唐力量的李承乾。 大唐,才是李承乾最大的底气。 “喏!”长孙无忌肃然拱手。 …… 乾元殿雄伟壮阔。 文思殿静谧深沉。 苏良嗣迈步走进文思殿中,张阿难在前方引路,然后转身进入西偏殿之中。 密密麻麻的书架有无数排,而这还仅仅是整个文思殿的一个偏殿。 河南,河北,山南,淮南,江南。 天下五道的名字渐次出现。 在文思殿深处,苏良嗣见到了正在查阅文本的皇帝。 两侧许敬宗,马周,李义府,张文瓘,裴爽,柳亨,裴炎等人全部都在桌案之后,仔细的誊写文本。 至于上面究竟是什么,苏良嗣也不清楚。 但是他隐约听说过这些东西。 “臣,御史中丞苏良嗣,参见陛下!”苏良嗣在皇帝身前三步停步,然后肃然拱手。 “来了。”李承乾微微抬头,看了苏良嗣一眼,淡淡的开口道:“这里的书架上,摆放的天下五道中所有州县的户数,田数,赋税数目,还有每年发生刑案的数目和种类,有最新的,还有十年之内的,只需要将这些摆出来,绘列成图,天下尽在眼前。” 苏良嗣轻轻点头。 天下治理,兵部和礼部先摆一遍,吏部和工部并不直接。 最直接的,还是天下州县的户数,田数和赋税总数。 至于刑案的数目和种类,那是另外一个层面上来反应地方治理的标志。 一个地方刑案数目突然增多,便说明,这个地方的治理出了问题。 这些苏良嗣懂。 “就比如,一个县,根据往年的户数和田亩增加,没有各种天灾,今年的赋税总数,应该是三十万贯,但到最后,上缴到朝中的赋税却只有二十五万贯。”李承乾轻轻抬头,说道:“若是这个地方的刑案同时增加,那么就说明这个县出了大问题,朝中就应该派人去查了。” 苏良嗣神色凝重起来。 光是这些东西,能看到的远比任何人想的还要多。 “一个州就那么几个县,这些数字累加起来,便能够看尽一个地方的吏治情况……当然,更多的,还可以查看吏部,户部,还有刑部更详细的卷宗。”李承乾微微抬头。 “是!”苏良嗣沉沉拱手。 李承乾从桌案之后,站了起来。 他平静的从一个个书架旁边走过,然后淡淡的说道:“孙卿如今在统管天下监察,他那边有自己的一套东西,每年会有大量的官员被弹劾。 朕需要的,你在旁边看着,若是有哪里不对的地方,就来这里查阅数据。 许敬宗,李义府,还有马周,他们每个人都会全力的帮助你,然后孙相那边该提异议的提异议。 朕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好官被冤枉,也不想看到任何一个贪官被放过。” “臣领旨。”苏良嗣认真拱手。 “之所以选你,是因为你是皇后的堂弟,有些话他们不方便说,但你没有太多顾忌。”李承乾将这里面的东西全部都说了出来,苏良嗣微微躬身。 “而且,你将来也少不了要去地方走一遭的。”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有了现在的这些东西,将来你任地方州县,也能够更方便一些。” “是!”苏良嗣躬身。 李承乾转身走出了偏殿,走到了殿门之前,看着前方的洛阳城,深吸一口气,这才看向苏良嗣道:“其实这座文思殿,只有两个数字最重要。” “请陛下示下。” 李承乾抬起头,竖起一根手指,说道:“第一,是天下的户口总数;第二,是天下的赋税总数。” 李承乾弄出来的这一套东西,所有的累加起来,就是天下需要上缴赋税的户口,还有赋税总数。 “永惟九年,天下户数是四百五十万户,人口总数的两千七百万。”李承乾侧身看向苏良嗣,说道:“朕将西突厥,西昌州,还有菟州的人口,全部都加了进去。” 苏良嗣拱手,点头道:“西突厥和突厥都是大唐领土,陛下所做无差。” “这一年,天下赋税总数,不加丝绸之路的商税,全部换算成铜钱,是一千三百二十四万贯。”李承乾笑笑,说道:“丝绸之路的收益,大体是这个数的三成。” “是!”苏良嗣点头,说道:“臣知道,当年东征高句丽时,每年的军费是八百万贯。” “是啊!”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抛掉官员的俸禄,一年下来剩不下多少,一有大灾,就是天下变色。” “是!”苏良嗣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天下。 “朕最期盼的,其实就是天下赋税,一年比一年都更能有所增长。”李承乾轻轻的眯起了眼睛。 第六百八十三章 天津桥鸣冤,请诛褚遂良(第三更) 巍峨的乾元殿就在前方。 李承乾平静的步行,苏良嗣跟在身侧。 李承乾神色淡漠的开口道:“如今的天下,每年的赋税总额都在以三十万贯的数字在增长。” “仅有三十万贯吗?”苏良嗣惊讶的抬头。 “这很正常。”李承乾摇摇头,说道:“虽然天下都在开拓,但也不是立刻就有成果的,每年能够保证三十万贯的增长,已经是天下丰收和百官竭力的结果了。” “是!”苏良嗣面色凝重的点头。 “但是,三十万贯这个数字真的不大。”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一旦明年增长的赋税小于三十万贯,就要去查是哪里出了问题,一旦赋税增长成了负数……” “那天下便出了大问题了。”苏良嗣下意识的呓语。 李承乾平静的抬头,说道:“天下有灾,朕从来不怕,朕怕的,只有三样,隐田,隐户,还有恶钱。” “是世家。”苏良嗣顿时明白皇帝统筹这一切真正的目的所在。 “是啊,世家,世家才是天下真正的蛀虫。”李承乾转身看向殿内,平静的说道:“如今还好,天下世家还算有所节制,所以只需要在直接进行敲打便可以了。” 世家虽然是天下最大的蛀虫,但也是皇帝统治天下最大的帮手,这是一体两面的。 现在还好,一旦将来世家将天下侵蚀的无比严重的时候,隐田隐户隐税到皇帝都控制不了的时候,就是租庸调彻底崩溃的时候了。 前世李隆基在开元末年,天宝初年的时候开始放松,均田制便很快走向了崩溃。 均田制崩溃,赋税无法稳定供给,府兵制也就崩溃了。 李承乾现在还很难在制度上做什么完整的革新。 历朝历代在这方面最大的手段,就是行大狱。 前世李治之所以能够在新罗和吐蕃手上不停战败,还能维持天下盛世,根本的原因,是因为从李忠开始,到长孙无忌,还有李弘和李贤两兄弟接连被废。 一次又一次的大案,让不知道多少世家受到了重创。 从而变相的缓解了天下矛盾,让盛世继续。 李承乾轻叹一声。 他是不能走这条路的,而他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将海贸的庞大利益拉进来,才能缓解世家大族的饥渴。 当然,行大狱,也有其他的法子。 逼人造反,或者诱人造反。 然后清洗。 虽然欠缺光明正大,但却是缓解天下矛盾最好的手段。 …… 李承乾刚刚迈上乾元殿的台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乾元门的方向传来,李承乾脚步停下。 通事舍人娄师德脚步匆匆的从后方走上,对着台阶上的李承乾拱手道:“陛下,有人在天津桥上喊冤!” 李承乾眉头紧紧皱起:“天津桥何等地方,怎会随意让人于其上喊冤,说,是什么人?” “回陛下!”娄师德低头,面色凝重的说道:“是前相刘洎次子刘弘业,其人跪在在天津桥上为其父喊冤,说当年是礼部尚书褚遂良诬陷其父,最后才致其身死。” 其实真正导致刘洎自尽的,是先帝之令。 其中还有李承乾也参与其中。 当然,如今这里面根本不能够提及先帝和当今。 李承乾抬头,问道:“刘洎长子现在何处?” “回陛下。”许敬宗上前,拱手道:“陛下,刘洎当年自缢而死,陛下并没有追究其长子罪责,然而其长子刘广宗,时任刑部郎中,后来调任地方长史,多年都没有消息,想来现在应该是已经病故了。” 刘洎死了,他的儿子又能好过。 吏部在转眼间就将他调了出去,几年间便郁郁而终。 “那么刘弘业呢,他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李义府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若是算算年纪,刘弘业应该早已到了科举之年,但以他之身份,恐怕想要科举,极为艰难。” “所以他是不得已之下,才行此下策。”李承乾有些明白了过来。 “或许这与陛下追封太上玄元帝君,有祥瑞发生有关,所以刘弘业有所希冀,才前来喊冤。”稍微停顿,苏良嗣说道:“或许是为他自己,也是为他的子嗣。” 李承乾轻轻点头,开口道:“传旨,召朝中所有宰相……贞观殿一起议事。” “喏!”众人齐齐拱手。 李义府在低头之间。 心里轻声叹息。 …… 贞观殿中。 长孙无忌,李勣,唐俭,于志宁,马周,孙伏伽,许敬宗,张玄素,阎立德齐齐跽坐在大殿两侧。 李承乾站在殿中不停的踱步。 众人的神色一片凝重。 皇帝的脚步声一声声响起,一声声落下,他们的心,也跟着一次次跳起,一次次的落下。 刘弘业告的,是褚遂良构陷刘洎。 一旦刘洎的案子被推翻,褚遂良必然会被定罪。 一朝的礼部尚书,会因此而被反坐。 尤其是皇帝刚刚有所祥瑞的时候。 褚遂良不管是被杀,还是被贬,都不会好看。 许久之后,李承乾才停下脚步,目光看向诸相。 长孙无忌神色凝重的坐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于志宁,孙伏伽,张玄素三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李勣,唐俭,马周,许敬宗,阎立德相对平静, 李承乾抬头,看向唐俭,问道:“莒国公,你是老臣,当年的事情,你是最利益无关的,这件事情你先说吧。” “是!”唐俭拱手,看向李承乾道:“陛下,当年刘洎被赐自尽,根本是因为他在先帝病重期间,胡乱而言,最后差点导致大乱,这是毋庸置疑的,褚尚书没有冤枉他。” 当年被杀的,也不仅仅是刘洎一个人。 毕竟其中涉及到了晋王谋逆案。 李治虽然成功的从这件事情当中被摘了出去,但是和他有关的很多人都被严厉处置了。 “或许当年先帝对刘洎的处置有些偏重,但在当年的那种情况下,也并不是太过分,毕竟陛下当年……”唐俭忍不住的看向李承乾。 当年李承乾在前往定州的路上遭遇刺杀,是实打实的。 李承乾微微摆手,说道:“继续!” “喏!”唐俭拱手,说道:“既然先帝处置无碍,那么便也就没有什么冤枉之说。” 李承乾轻轻点头。 殿中群臣一时间也都安静了下来。 刘洎那件案子如果仅仅是他和褚遂良的事情,或许可以让两个人当面对峙。 不管是刘弘业手上有什么证据,还是说褚遂良当年的事情并非一人所见,都可以拿出来说。 但这件案子定型的是先帝,其中又涉及到了皇帝,还有晋王谋反案,一旦掀开,所有的事情都要被牵扯开来,那么这件事情牵连到就大了。 没有人愿意再听到晋王两个字。 仅仅这两个字,就是一场巨大的风波。 李承乾转过身,看向殿外,平静的开口道:“刘洎当年是有罪,罢黜所有官职,流放便已经足够了,但实际上若是那样,刘家别说是不被牵连,参加科考都不可能。 父皇赐死刘洎,实际上变相的宽宥了刘洎的后人。 朕知道,刘弘业的手上必然是有东西,但当年的事情,便是刘洎复生,他自己能够说得清楚吗?” 众人心中不由得轻叹一声。 皇帝在河北道被刺,这是实打实的,刘洎终究有罪,无非就是处置的重些。 在当年那个特殊时候,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件事情不会被翻案。”李承乾看向唐俭,说道:“莒国公,你去和他说,告诉他,刘洎之罪已惩,不追究后人,科举也一视同仁,他可以放心的参加明年科举。 当然,他若是还有所担心,那么朕可以现在便授他官职,当然,是安东的官职,先任军中参军,然后拿下高句丽之后,可授县令之职。” 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他在安东道,朕可以保证,他的升迁不会受到丝毫影响,但是在长安,便是朕也能够保得住他,毕竟人心难测。” “喏!”唐俭拱手,然后起身。 “劳烦莒国公了。”李承乾一时间有些感慨。 “为陛下效力,是臣等职责。”唐俭并不在意在致仕之前,替皇帝背最后一次黑锅。 “好了,便如此吧。”李承乾摆摆手,说道:“诸卿都去忙吧,舅舅留一下!” 众人齐齐起身,拱手。 只是离开的时候,众人忍不住的看了长孙无忌一眼。 这件事情的背后,究竟有什么猫腻。 刘弘业来宫中喊冤,指责褚遂良诬告其父,究竟又是谁在背后指使呢? 第六百八十四章 长孙无忌:陛下,臣请致仕(第一更) 贞观殿中。 火炉闪烁着微光。 李承乾走到御榻上坐下,微微抬手。 张阿难和徐安立刻端着两杯热茶,分别送到了李承乾和长孙无忌的桌几前。 “这里面放了些蜂蜜,冬天饮多有益身体。”李承乾喝了一小口,然后才看向长孙无忌道:“舅舅回去时,不妨多带上一些,这些都是洛阳本地的蜂蜜,长安一般见不着。” “谢陛下!”长孙无忌微微躬身。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莒国公不容易,再有几天,新年大朝之后,他就要致仕了,临了还要做这等事情。” 长孙无忌抬头,沉吟着说道:“刘洎当年毕竟是文坛大家,颇为有些影响,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依旧人心不忘,说明还是有不少人,对他的死,还是感到很惋惜的。” “那件事是父皇做的定论,舅舅,我们就没必要再推翻了。”李承乾面色平常摆摆手,这件事情他不想再议论了。 刘弘业说到底,还是为了他自己,还有家族后人,没有多少真正让人感到眼前一亮的地方。 “是!”长孙无忌肃然躬身。 “莒国公要致仕了,他一致仕,中书省就只剩下于师一个人了。”李承乾抬头,看向长孙无忌道:“中书省事务繁杂,所以,舅舅,朕需要找个人选,替于师还分担中书省的政务。” “不知道陛下想用谁做中书令?”长孙无忌忍不住的抬头。 “广州都督杜正伦。”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他是多年老臣了,在外的时间够久了,调回来任中书令,在资历上是足够了……至于功劳,这些年东岛战事,广州的粮草提供从来没有迁延过,这本身便是难得的功劳。” 不是阎立德,长孙无忌心中有些惊讶。 眉头微微皱皱,长孙无忌小心的拱手道:“陛下,杜正伦虽然资历和功劳都足够,但先帝当年曾有言,杜正伦性情可能有些偏激,若是这些年他没有改的话……” “他不会改的,人上了年纪,就越发不会认错了。”李承乾微微摇头,然后平静的说道:“不过舅舅,有些时候,有些地方,可能就需要这么一个人,商君变法,虽然结局不美,但过程却是值得让人学习的。” 长孙无忌瞳孔顿时忍不住的放大。 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商鞅变法,虽然变法成功了,但商鞅却死了。 或者说,秦孝公和秦惠文王,利用商鞅完成了商鞅变法,最后又将商鞅抛出去,用来平息受损贵族群体的愤怒。 在这些贵族的愤怒稍微降下去一些之后,他们又强硬的将商鞅的变法保留了下来。 皇帝这是要用杜正伦来做某些必然会得罪大量世家大族的事情。 但最后,以杜正伦的性子,他必然会在一些事情上做的过激,最后被皇帝作为棋子抛弃。 长孙无忌一时间,心中有些自嘲。 皇帝如此,他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长孙无忌微微低头,然后问道:“陛下,广州都督执掌南疆,陛下下一步打算让何人任广州都督?” 李承乾看了长孙无忌一眼,无声的叹了口气,说道:“褚卿吧,他已经六十了,做上两任广州都督,便该致仕了。” 刘弘业的事情出来,即便是李承乾强力压下,但也必然在朝中之中引起舆论。 刘洎的事情,他的死多少有些冤。 尤其是在文人之间,明面上碍于先帝不会多说什么,但私底下,还是会抱怨几句的。 但最后,一切的不满都会积累在褚遂良的身上。 风评不好,对礼部尚书,是很要命的。 “广州太远了,还是荆州吧,荆州大都督做上五年,便可以致仕了。”长孙无忌神色平静的看着前方。 李承乾有些惊讶,但还是点点头道:“好,许叔牙在荆州也十年了,也该动动了。” “多谢陛下。”长孙无忌侧身,认真拱手。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礼部尚书空缺出来,就让宗正寺卿李百药接任吧,到时候,便让表兄从秘书监调任宗正寺卿吧,时间算算也差不多了。” “那臣也该致仕了!”长孙无忌神色肃然的抬头。 “舅舅说的哪里话,外甥还需要舅舅多主持几年政事堂呢!”李承乾神色温和的摇摇头,然后诚恳的说道:“明年又是科举大年,又要殿试,外甥看,这一次便由舅舅主持科举吧,等到三月初,朕再回朝,举行殿试。” 长孙无忌有些诧异的抬头,随即拱手道:“多谢陛下!” 李承乾笑笑,说道:“天下艰难,只有一切清顺,才能持续下去,当然,也需要舅舅坐镇源头。” “谢陛下!”长孙无忌笑着躬身。 …… 天津桥东,尚善坊。 赵国公府。 窗外红梅绽放,窗内火炉温热。 一张黑色矮几摆放在了窗台之上,上面的火炉温着酒。 长孙无忌坐在一侧,目光从窗外的风雨中收回,然后看向对面的褚遂良道:“我已经上奏,请致仕呢?” “国公!”褚遂良忍不住的抬起头,直直的看着长孙无忌:“陛下不会装糊涂答应了吧?” “没有!”长孙无忌摇摇头,说道:“陛下让我辞去尚书左仆射,专任司徒,同时明年科举是我的主考,科举之后,我会主动上奏,以老病,辞去尚书左仆射。” “陛下还是念旧情的。”褚遂良轻轻笑笑,看向长孙无忌道:“有国公在朝中,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帮陛下收拾。” “陛下是很聪明的。”长孙无忌微微赞同点头。 “那么国公辞去尚书左仆射之后,谁来继任呢?”褚遂良神色严肃起来。 “这没有提。”长孙无忌摇头,叹声说道:“那些应该就都是陛下的权力了,不过如果不出意外的,应该是李勣,至于李勣后面的尚书右仆射,就不好猜了。” “是!”褚遂良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于志宁,阎立德,张玄素,甚至杜正伦都有可能。 “唐俭致仕之后,会由广州都督杜正伦升任中书令。”长孙无忌看着震惊的褚遂良,继续说道:“荆州大都督府长史许叔牙会调任广州都督,这样,荆州大都督府就无人主持了。” 褚遂良猛然抬头,看向长孙无忌,喃喃的说道:“国公。” “陛下虽然让我以司徒,领政事堂事,但我已经不打算再多管什么,会用更多的时间来进行休养。”长孙无忌有些担忧的看向褚遂良,道:“登善,我反而担心你,刘弘业的事情,陛下虽然压了下来,但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结束,一旦再度爆发,你……” 褚遂良紧紧的抿住嘴唇。 “所以,退一步吧,去荆州做一任荆州大都督!”长孙无忌提起前面的酒壶,给褚遂良倒了一杯,说道:“再说,我这一退,陛下掌权,你之前说的风暴就要来了,出去躲一躲吧,小心你第一个被祭旗。” 褚遂良神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长孙无忌一退,皇帝要就直面关陇门阀。 到时候,清查隐田隐户,还有追缴之前隐匿的赋税,察查恶钱之事,皇帝之前已经开始推动的事情,就会更加的铺展开来。 以如今天下的局势,天下世家恐怕很难直接挡的住皇帝的手段,最后不得不暂时委屈。 然而,他们暂时的蛰伏,不意味着他们软弱可欺。 他们必然会报复的,当然,他们的报复不会针对皇帝,而会针对那个动手的人。 这里面少不了要有一番腥风血雨。 “杨家的事情,你是领头的,如今又有刘弘业的事情,陛下帮了你一次,不会再帮你第二次。”长孙无忌不由得轻叹一声。 “国公,刘弘业的事情,背后的人是谁?”褚遂良神色凝重起来。 褚遂良没有怀疑过皇帝,因为皇帝刚刚完成了追封太上玄元皇帝事,以礼部尚书主持那件事情的褚遂良,如果这个时候出事,打的是皇帝的脸。 事实也证明的确如此,皇帝将这件强行压了下上来。 “不知道。”长孙无忌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太清宫祥瑞之事,让陛下威望大增,或许有人试图通过你来剑指陛下吧。” 褚遂良轻轻抬头,然后抬起头,端着温酒,自言自语道:“荆州大都督,离洛阳也不是太远,而且是从二品的大都督,将来回朝,恐怕就只有……” 将来回朝,就只有宰相之位的。 褚遂良低头,认真的说道:“国公,下官愿与国公共进退。” 长孙无忌抬起酒杯,然后和褚遂良一起一饮而尽。 ……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风雪大了许多。 “如果陛下真的能够完成所愿,其实也不失为一件好事。”长孙无忌轻轻放下酒杯。 “若是能成,自然最好。”褚遂良抬头,看向长孙无忌,道:“国公说的没错,世家的确难以正面直抵陛下的锋锐,但那是因为他们还愿意守规矩,但若是他们也动用军中的手段……国公,世家的手段,从来都不弱啊!” 关陇门阀,河东四姓。 他们之所以能够鼎立于世,除了各自掌控地方和官场势力之外,同样在军中也还有相当的势力。 甚至在宫中,都有一些暗伏多年的死士。 能不能用是一码事,消息传不传的进去是另一码事。 但这么多年以来,世家和皇帝联姻,送进去的家族女子不在少数。 跟着这些家族女子一起进宫的侍女,就更多了。 当然,多年以后,这些人会不会听话,又是另一码事。 只要皇帝手段柔和一些,不往死路上逼,这些世家一般也不会冒着要命的风险去走这条路。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不看好陛下清理隐田和隐户诸事?”长孙无忌低着头,看着空荡荡的酒杯,眼底闪过一抹肃杀。 第六百八十五章 不测之祸(第二更) 长孙无忌神色平静的再度提起酒壶。 光洁的壶壁倒映一抹微冷的炉火。 褚遂良微微躬身,同时有些颤抖的将酒杯前送。 一杯酒,倒了一杯。 看着杯中有些浑浊的酒液,红着脸颊的褚遂良,感慨一声道:“陛下为人难得的稳重,所以登基以来,四方诸事顺利的难以想象,但清理隐田和隐户之事不同,陛下之前虽做过一些尝试,结局也很好,但不过是因为他小心的没有真正触及更多世家的利益罢了。” 不仅如此,褚遂良看的很清楚,皇帝做事非常谨慎,他的目光也同样敏锐,能清楚看到事情会造成的隐患。 “然而,便是先帝在晚年时候也有些刚愎自用,更别说是陛下了。”褚遂良或许是酒喝多了,没有察觉到长孙无忌的脸色一瞬间有些难看,他继续说道:“陛下登基多年,西突厥被灭国,吐蕃和高句丽败于其手,加上百济和新罗,都距离灭国不远,陛下也是到了刚愎自用的时候了。” 其中最为代表的,就是长孙无忌被迫辞去尚书左仆射之职。 朝局开始失衡。 完全的落入皇帝手中。 褚遂良抬头,看向神色再度凝重起来的长孙无忌,说道:“国公,若是陛下依旧还是小打小闹,那么谁都可以容忍,一旦陛下太过激进,甚至激进到天下世家被迫联手的时候,那时候,就是天下大乱了。” 褚遂良的脸色已经沉重的可怕。 其实对皇帝的分析,褚遂良一般而言,是很准的。 譬如李治在封禅之后,发行的乾封泉宝,就是李治刚愎自用甚至到了发疯的地步。 最后被天下世家联手,狠狠的敲了一棒,他才老实了下来。 褚遂良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但这不妨碍他担心李承乾,也走到这一步。 “你说的是对的。”长孙无忌抬起头,轻声说道:“是得有人,给陛下当头一棒了。” “是!”褚遂良微微躬身。 “好了,不说这些了,该退的退,该各自准备的各自准备。”长孙无忌轻叹一声,然后神色肃然起来:“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你到了荆州之后,还是要注意清理地方世家的隐田隐户之事,起码你要让陛下看在眼里,这样将来你才能更好回来。” “是!”褚遂良用力点头,一切为了将来,将来会来做宰相。 “小心些,将来我有个万一,你就能靠自己了。”长孙无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国公。”褚遂良欲言又止,他知道,不管是他还是长孙无忌,年纪都不小了。 长孙无忌摆摆手,端着酒杯,眯着眼睛,说道:“最后,稍微盯着点吴王。” “喏!”褚遂良沉沉躬身。 …… 不知道过了多久,褚遂良已经离开。 窗户之下,只剩下长孙无忌一个人,他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随即“吱呀”一声,长孙冲推门走了进来。 看了长孙无忌一眼,长孙冲躬身道:“阿耶,夜深了,该歇息了。” 长孙无忌回神,松了口气,看向长孙冲道:“你怎么看褚遂良?” 长孙无忌微微一愣,然后拱手道:“阿耶,褚相毕竟做过宰相,虽然被罢免,但如今又起复为礼部尚书,不是儿子能随意评论的。” “让你说,你就说。”长孙无忌脸色一沉。 “是!”长孙冲拱手,想了想,说道:“褚相虽然是文人出身,但颇有投机之念,当年晋王谋储,褚相便多有与其来往之事,但后来,褚相却弃晋王而去;后来,便是刘洎之事,褚相颇有阴险之风;再有陛下登基,褚相被贬,便是自大之嫌。” “所以,陛下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褚遂良做宰相的,但是他偏偏还有这样的奢望。”长孙无忌轻叹一声,说道:“他把他自己当成了萧瑀,也把自己当成了李靖。” 萧瑀虽然在太宗皇帝末年主动辞仕,但那是皇帝主动让他退,后来启用。 至于李靖,褚遂良有李靖那样的能力吗? 当然,这不容易,所以当皇帝和世家要激烈冲突的时候,褚遂良表面上支持皇帝,但实际上却看好世家。 “阿耶明年三月,就会辞任尚书左仆射。”长孙无忌抬头,看向长孙冲道:“你是陛下的表兄,年后,褚遂良会调任荆州,李百药会接任礼部尚书,你去就任宗正寺卿。” “阿耶!”长孙冲一阵惊愕,然后有些战栗的问道:“何以至此?” “你不明白。”长孙无忌摆摆手,说道:“为父在尚书左仆射位置上太久了,很多人都被压着,一层接一层,这么多年下来,不知道积累了多少的怨气,甚至已经阻碍了吏治的正常运转。” 长孙无忌嘴唇微微颤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陛下仁德。”长孙无忌抬头,说道:“这些年,苏亶没有调回长安,李道宗没有调回来,苏勖也没有,杜正伦没有,杜凤举没有,甚至于李德謇,赵节,刘仁轨,裴行俭,席君买,杜构那些人,也全部都被安排在外。” 朝中李承乾虽然培养了不少的亲信,但在外面地方州县的更多。 “陛下不想让他们回来,无非就是担心他们会抱团在一起,和为父来争夺权力,到时候朝争一起,谁也无法控制。”长孙无忌轻叹一声,随即他摇摇头道:“陛下还是信任阿耶的,所以阿耶会在三月科举之会,辞任尚书左仆射,任司徒,领政事堂事。” 领政事堂事,也就是说,在整个政事堂,所有的宰相当中,长孙无忌依旧排名第一。 “整个天下,陛下最信任的,还是为父。”长孙无忌笑笑,然后说道:“只可惜,朝局如此,不过也好,为父正好歇一歇。” “是!”长孙冲稍微松了口气。 “为父退一边,褚遂良都外任,你在朝中难免会有些显眼。”长孙无忌神色再度严肃起来,道:“在朝中,若是关于诸王的事情,你该说就说,便是太子,你也无需客气。” “是!”长孙冲郑重的拱手。 “至于其他,一概无需理会。”长孙无忌盯着长孙冲,说道:“一切以陛下态度为准,明白吗?” “喏!”长孙冲沉沉拱手。 “便这样吧。”长孙无忌摆摆手,说道:“为父再坐会,一会便去安歇。” “喏!”长孙冲再度躬身,然后转身退出了房间。 “唉!”长孙无忌看着窗外的飞雪落梅,一时间轻声叹息。 褚遂良这一退,将长孙冲给显露了出来。 这是长孙无忌不愿意看到的。 长孙冲虽然有一定能力,但多年以来,在他的庇佑下,并没有经历多少的风雨。 褚遂良从礼部尚书转任荆州大都督,这让长孙无忌在朝中的布局出了问题。 这些年,褚遂良都是长孙无忌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他们这一系中,褚遂良的威望仅次于长孙无忌。 但是,褚遂良心思有些险恶,当年刘洎之事,虽然多少是刘洎罪有应得,但却是褚遂良在暗中推波助澜所致。 如今褚遂良的心思再起。 皇帝根本没有打算让褚遂良再任宰相,或者说,朝野没有变局的情况下,便是长孙无忌全力支持,褚遂良都没有机会。 但是,皇帝要进一步对隐田和隐户之事动手。 而褚遂良的心思,就是让长孙无忌直接抽手,然后坐观皇帝自败,最后再由长孙无忌和他来收拾烂摊子。 这样便能够将褚遂良送到宰相之位上。 然而,他的想法,不等于长孙无忌的想法。 长孙无忌虽然是关陇门阀的代言人,但是却是先帝放在关陇门阀和皇帝之间的缓冲,真正的目的在于保护皇帝。 褚遂良的做法,最后的结局,必然是世家大族的特权,完全临驾在皇帝之上。 这样的事情,长孙无忌怎么可能会答应。 所以,只有将他先送走了,希望他在荆州,能够安稳的度过最后几年,然后致仕。 至于朝中的情况,还是先看皇帝的手段吧。 ……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不经意间,已是永惟十年。 一开年,朝中便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许多大事。 中书令唐俭致仕,广州都督杜正伦升任中书令;荆州大都督府长史许叔牙调任广州都督;礼部尚书褚遂良调任荆州大都督。 宗正寺卿李百药,升任礼部尚书。 秘书监长孙冲,升任宗正寺卿。 国子祭酒陆敦信,转任秘书监。 转眼正月十七日。 乾元殿中,李义府端坐在大殿左侧桌几之后,小心的处理着奏本。 他的对面,坐着给事中起居郎上官仪,给事中柳范;中书舍人岑长倩,中书舍人张文瓘;还有起居郎裴炎。 在他的左侧旁边,坐着中书侍郎高季辅,还有新任秘书监陆敦信。 是的,最上首的是陆敦信,之后才是高季辅和他李义府。 前太子中允陆德明之子。 在整个乾元殿诸臣当中,负责统管一切的,竟然是李义府之前都很少在皇帝身边看到的前国子祭酒陆敦信。 不过仅仅是数日功夫,陆敦信就将内外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打理顺当。 皇帝有事,一般由他代替诸臣回奏。 一些就连李义府都没有想到的地方,陆敦信都能够及时的想到妥善处理,让李义府都十分的敬佩。 说实话,如果不是李义府对自己未来的道路早有想法,不然陆敦信就是他最大的敌人。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侧畔的偏殿门口响起。 随着皇帝的身影在御榻上坐下。 已经起身的殿中众人齐齐拱手道:“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平身吧。”李承乾摆手,看向一侧的陆敦信,问道:“今日没有常朝,说说吧,都有什么事情?” “回陛下!”陆敦信递上一本奏本的同时,拱手道:“荆州大都督褚遂良来奏,请察查荆州隐田事!” 李承乾一愣,然后看向一侧。 张阿难立刻将奏本送到了李承乾的面前。 李承乾打开奏本之后,认真的审阅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 褚遂良虽然说是要清查荆州隐田事,但通篇都在说清查隐田的重要性,但具体要如何清查隐田,却言者寥寥。 将奏本放在一侧,李承乾看向陆敦信,突然笑笑,说道:“褚卿知道国祚艰难,所以愿意为朕分忧,既然他愿意清查荆州隐田事,那么便在荆州展开吧,只是荆州诸事复杂,需要派个得力的人去荆州协助,陆卿觉得,朝中谁去协助清查最为合适?” “清查隐田。”陆敦信目光微闪,随即拱手道:“陛下,臣以为中书舍人裴爽最为合适。” “是啊,裴卿最擅长清查之事,在弘农又和褚卿一起联手清查杨氏,现在他们再度联手,必然能够将整个荆州彻底的清查干净。”李承乾抬头,说道:“传旨,以裴爽为荆州大都督府长史,协助褚卿,全力清查荆州隐田事。” “喏!”群臣肃然拱手,只是站在一侧的李义府在低头之间,竭力的控制着笑意。 褚遂良愿意清查田亩,开什么玩笑,自从当年弘农事了之后,褚遂良就一个字也没有提过清查事了。 现在不过是要做个样子,却被皇帝彻底的架了起来。 “好了。”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认真说道:“一年开始,首先要全力推动春种之事,之后,便是东岛的事情,东岛三国,该灭了。” “喏!” 第六百八十六章 武媚娘,恨心再起(第三更) 春雨清绵,润物无声。 李承乾坐在贞观殿前的台阶上,看着眼前的整个洛阳城。 细雨之中,洛阳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能清晰的听到细雨敲打在石板上的声音。 “陛下!”徐慧从侧畔走上,将一杯清茶放在了李承乾面前的桌几上。 李承乾看了徐慧一眼,然后左手向外张开。 徐慧很温顺的坐进了李承乾的怀里。 李承乾轻轻嗅了嗅她脖颈间的香气。 带着一点桃花的香气。 徐慧的脖颈间忍不住的有些红晕。 李承乾笑笑,侧过身,拿起一旁的奏本递给徐慧,说道:“这是荆州大都督府长史裴爽刚刚送到长安的奏本,他已经开始和荆州大都督褚遂良一起开始着手进行荆州的田地清查之事。” “荆州大都督。”徐慧琢磨着接过奏本,侧身看向李承乾道:“陛下,褚相准备致仕了吗?” “哈哈哈哈……”李承乾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褚遂良在荆州的一系列做法,无非就是在告诉李承乾,他将来可以为他续行清查隐田事,然而他根本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早就已经被长孙无忌全部告诉了李承乾。 他还在想着回朝做宰相,然而他根本没有想过,以他六十的年龄,任地方大都督,就是给他致仕之前最后的体面。 这些是徐慧,一个后宫女子,都能够清晰看到的东西,褚遂良也丝毫也看不到。 一叶障目,竟至于此。 “好了。”李承乾稍微收敛笑声,低头看向徐慧问道:“你怎么看褚遂良这个人?” 徐慧神色慎重起来,略微迟疑,她开口说道:“褚相这个人,妾身一向觉得,陛下若是用他做黄门侍郎,中书侍郎,又或者是尚书右仆射,都会是比较适合的人选,但一旦让他做侍中,或者中书令,就要出事了。” “他很有野心。”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在官位低的时候,他可以服从于野心,做任何事情,但一旦完成了野心,就开始为自己谋利了,而且会因为自大而漏洞百出。” 当年褚遂良因为抑买下属田产的时候,实际上就有这里面的原因,最后他因罪被贬出长安。 这样的错误,褚遂良不会只犯一次。 这样的人,整个朝堂,也不会只有褚遂良一个人。 “陛下很重视荆州的隐田清查吗,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在荆州展开,若是陛下有所计划的话,这样难免有打草惊蛇的风险。”徐慧有些担忧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稍微抬头,说道:“今年,天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东岛的战事,想来不出两年,东岛就会有一国被灭,三年,东岛三国会齐灭,然后彻底归入大唐,之后,便是要准备西突厥和吐蕃的战事。” “这里面便需要大量的粮草。”徐慧立刻便明白了过来。 “所以,天下需要更多缴税的人口和土地。”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说道:“朕原本的计划是在杜正伦返回长安之后,让他以中书令展开清查天下隐田事,起码要将东岛,还有西突厥,以及吐蕃的战事所需都撑过去。” 徐慧轻轻点头,她知道,皇帝说的撑过去,不仅仅是要保证有足够军需的粮食,还要保证天下的粮价在整个战争期间能够稳定的过渡,不影响百姓生机。 “所以才需要彻底的清查隐田来渡过这几年,同时也需要有大量的田地,在将来能够奖励有功将士。”李承乾这些年,已经逐渐的建立自己的田地体系,那就是以军功稳定天下府兵,以府兵逼迫天下世家让步。 这样,将来即便是天下世家想要反扑,他们第一个面对的,也不是李承乾,而是天下府兵。 收回心思,李承乾继续说道:“杜卿便是以中书令的身份着手,也不过是从河南道先开始,毕竟当年河南道也已经查过一遍了,再来,反弹也会小些,但是褚卿愿意在荆州先开路,朕求之不得,正好荆州和河南同时开始,这样对朕更好,对天下更好。” “是!”徐慧有些明白了李承乾的想法。 为了大计,中间的一些阻碍。 出来了,就灭掉。 “那么五年之后,若是荆州有成?”徐慧抬起头,看向李承乾。 “五年之后,谁知道呢?”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五年之后,天下最大的敌人就是吐蕃了,而吐蕃已经以手段众多著称……好了,不说这些了,月底就要回长安,收拾的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徐慧稍微低身,然后问道:“陛下,以后,妾身还能再来洛阳吗?” “你这话说的,好像朕哪年来洛阳不带你似的。”李承乾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陛……”徐慧话说到一半,突然间侧过身,捂住嘴,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李承乾看着这一幕,整个人有些愣了,但随即,他就反应了过来,然后轻轻的拍着徐慧的后背,低声问道:“几个月了?” 怪不得徐慧之前那么问。 徐慧用丝巾擦了擦嘴角,然后侧身,小心翼翼的看着李承乾,问道:“陛下,能不能不要……” “闭嘴!”李承乾神色冷了下来,他深深的看着低下头不语的徐慧,然后轻叹一声,抱住徐慧道:“今年,你就留在洛阳吧,其他的朕来安排……还有,今晚让你妹妹的来侍寝吧。” 徐慧顿时明白了皇帝的想法,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的有些失落,但还是点头道:“是!” 李承乾侧过身,看着眼前的细雨,心思突然沉静了下来。 …… 二月底,帝返长安。 站在巨大的御船之上,李承乾感受着迎面而来的东方,侧身看向两侧的洛阳城,轻声说道:“怪不得漕运从来都是三月从洛阳到长安,若是朕也能冬日顺西北风下洛阳,春天顺东风返回长安就好了。” “陛下贤明。”李勣站在一侧,低声说道:“如今起行,是因为漕运还没有正式开始,但即便是如此,也耽误了一阵漕运,而正常时节,陛下应该是三月底从长安来洛阳,那个时候,漕运已经结束了,所以那样对天下更好。” 长孙无忌并不在旁边,如今他在长安主持科举。 “这是其一。”稍微停顿,李勣继续说道:“其二,长安粮价在秋收之后最低,秋收之前最高,陛下东巡,本身就是为了方便关中,秋收之前的,陛下在洛阳,能减轻长安负担,但若是秋收之前陛下在长安,恐怕……” 李承乾摆摆手,这里面的道理,他是懂得的。 “今年,最主要的事情,还是天下农事。”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说道:“尤其要注意今年天气,洛阳的春天的雨水虽然不算少,但整个天下并不必然,要注意开凿井水,以供天下所用。” “是!”李勣认真点头。 “还有便是东岛的战事了。”李承乾看了后方一眼,问道:“高宝藏最近什么动静?” “他在安心的等着,陛下已经下诏让金春秋来长安了,到时候只要两人一对质,陛下就能压制住新罗。”李勣稍微停顿,稍微耸耸肩道:“起码高宝藏是这么想的。” “这样便好。”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问道:“金春秋到哪里了?” “辽东!”李勣拱手,说道:“金春秋的速度不快。” “他做了布置。”李承乾点点头,然后冷笑一声,说道:“我们也做了布置。” “是!”李勣点头,认真说道:“苏定方回奏,一切尽在掌握。” “嗯!那其他外使呢?” “都差不多了,西突厥那些人虽然有些着急,但所有人都是和他们一起到的长安吧,然后又一起来的洛阳,一起耽误了一年半的时间,他们也没有察觉到什么。”李勣稍微笑笑。 “西突厥要盯紧。”李承乾神色放松了下来,说道:“王方翼还是有些手段的,西突厥两个都护府的府兵体系算是成功的建立了起来,只要这些西突厥的贵族,秋后再回西突厥,整个大局就彻底定了。” “是!”李勣点头,说道:“臣会安排好的。” “最重要的,还是吐蕃。”李承乾微微咬牙,说道:“虽然西突厥和高句丽都和大唐打交道多年,但是说到对大唐的了解,吐蕃是最深的,尤其是吐蕃还有高原之利,我们要杀入吐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臣会让工部,将作监和百工司想办法的。”李勣认真拱手。 “嗯!”李承乾侧过身,看向眼前宽阔的洛河,一时间有些沉迷。 …… 武媚娘从甲板上回到了舱室。 一旁的侍女奉茶上来,武媚娘已经坐在长榻之上。 她刚刚向皇后请安回来。 然而,她见到了几乎所有的嫔妃,但偏偏没有见到徐慧。 不过这也正常,徐慧虽然是在宫中,但她在宫中没有任何的身份,仅仅是因为徐妃的姐姐而待在宫中。 所以,一般情况下,也没有见皇后的资格。 但武媚娘就是觉得不对劲,可是怎么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 她的目光看向船舱之外,大船在快速的朝着长安而去。 外面景色闪过。 不知不觉中,船行已经从洛水进入了黄河。 顺东风,逆黄河,而入洛河。 沿着幽长的洛河,最后回到长安。 …… 刚刚在自己的宫殿中安置下来,一个消息就传到了武媚娘的耳中。 徐妃有孕。 皇帝已送至大明宫休养。 武媚娘一愣,随即脸色微微一白。 不是徐妃。 是徐慧。 武媚娘的脸色彻底的冷了下来。 第六百八十七章 从今日起,朝政尽在朕手(第一更) 三月初三,太极殿。 李承乾一身赤黄色衮龙袍,头戴白玉冕旒,坐在御榻上,神色肃穆的看向殿中群臣。 整个长安所有九品以上官员,全部在列,从太极殿蔓延出去,一直到太极门的边缘。 侍中孙伏伽站在群臣左上,高声道:“惟永惟十年,岁次戊午,三月丙辰,朔初三丙寅日,皇帝若曰: 於戏! 惟天育生物,必极其毒而后臻于和。 惟君保天禄,必登厥德而后厎于道。 金紫光禄大夫、司徒、尚书左仆射、赵国公长孙无忌,抚四夷,亲万国,文以和政,武以宁乱,修德刑为战器,阅礼乐为身文,虽其功不自伐,已为众所共钦。 不有殊荣,曷酬盛德? 兹用命尔为太尉,领政事堂事,散官勋封如制度。 钦此!” 长孙无忌有些惊讶的站出,随即跪倒,沉沉叩首:“臣谢陛下隆恩,陛下圣寿无疆。” 群臣看着长孙无忌,一时间有些感慨。 多少年了,长孙无忌终于离开了尚书左仆射的位置。 虽然有些唏嘘,但在心底深处,不知道多少人,身体有种控制不住的蠢蠢欲动。 长孙无忌一离开尚书左仆射的位置,那么后续一连串的人补充上去,那是一连串无数的人事变动啊。 李承乾目光从群臣身上扫过,然后看向长孙无忌道:“舅舅平身吧,日后军中的事情,舅舅要多关心一些。” 太尉,金印紫绶,武将之首,掌天下兵马事。 大唐上一位活着的太尉,是那位尚书令、太尉、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天策上将的秦王。 也就是先帝。 长孙无忌自然不可能复制先帝之事,甚至他这个实际上的太尉,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实实在在的掌握军事了。 李承乾自从登基以来,说出于朝政平衡的原因也罢,说他为了长孙无忌的长久着想也罢,起码长孙无忌十几年都没有掌控军权,甚至李勣做的都比他多。 如今大唐的军中,几乎全部都是皇帝的亲信。 当然,长孙无忌毕竟是前任司空,尚书左仆射,早年他也是跟着先帝一起征战杀伐的,军中的那些人手虽然多年没有怎么理会,但是人还在。 “臣领旨。”长孙无忌沉沉叩首,他知道,皇帝让他多关心军中事务,实际上就是让他少操心些政事了。 长孙无忌退回到班列之中,然后持笏战立。 …… 孙伏伽再度拿起一封诏书,群臣的目光立刻落在上面。 长孙无忌辞任尚书左仆射,那么尚书左仆射自然要有人继任。 谁呢? 会是李勣吗? 还是说是其他人? 整个大殿之中,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 呼吸沉重的可怕。 孙伏伽无视众人的视线,打开圣旨,高声念道:“惟永惟十年,岁次戊午,三月丙辰,朔初三丙寅日,皇帝若曰: 於戏! 端右望隆,寄任尤重,实资勋德,朝难其选。 金紫光禄大夫、司空,尚书右仆射、英国公李勣,识度宏远,才略优赡,博综机务,兼资文武。 可尚书左仆射,散官勋封如制度。 钦此!” 李勣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就已经站了出来,在殿中跪倒:“臣李勣,叩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寿无疆。” 李勣的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 他自己的行事,他自己是知道的,不算是太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差。 起码在整个朝中的高层当中,不会有多少人将他当做是自己人的。 甚至皇帝也不会。 但这就够了,李勣隐约明白了皇帝的想法,他大体也明白了皇帝用他的真正原因。 但,他接受。 他愿意接受。 尚书左仆射,天下左相,虽然还在长孙无忌之下,但他已经有了可以和长孙无忌掰手腕的力量。 “平身吧。”李承乾对着李勣轻轻点头,说道:“赋税天下之重,钱粮天下之重,农耕天下之重,此种诸事,拜托英国公了。” “臣领旨,陛下万寿!”李勣再度叩首,然后起身,退回到班列之中。 一时间,群臣的呼吸声再度沉重了起来。 李勣从尚书右仆射,升任到尚书左仆射,那么他空下来的尚书右仆射,又该是谁接替。 站在李勣身后的杜正伦神色最是平静,他不过是刚刚回朝任中书令,尚书右仆射还轮不到他。 于志宁微微低头,目光淡定,尚书右仆射是做事的,也轮不到他。 其他人,孙伏伽也没有多少机会,难道是张玄素,也不对,他也不是做事的。 阎立德,还是崔敦礼? ……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神色平静的看了一侧的孙伏伽。 孙伏伽微微躬身,再度拿起一封诏书,面对群臣,高声道:“惟永惟十年,岁次戊午,三月丙辰,朔初三丙寅日,皇帝若曰: 於戏! 仆射贰令之职也,奉常正卿之选也,假中台之极称,冠列寺之崇秩。 受此兼合,必资重贤。 银青光禄大夫、太常寺卿、五强县男赵元楷,道合时中,识通政本,清贞不挠,方廉自持。 可尚书右仆射,散官、勋、封如故。” 太常寺卿赵元楷,有些发懵的站了出来,然后走到殿中,跪倒在地对着丹陛之上,沉沉叩首道:“臣赵元楷,叩谢陛下圣恩,陛下万寿无疆。” 说着说着,赵元楷声音竟然忍不住的有些哽咽起来。 他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做宰相。 群臣也没有想到,皇帝选择继任尚书右仆射的竟然是赵元楷。 按道理说,九寺寺卿,直接擢升为尚书右仆射,多少有些超拔之意,毕竟尚书右仆射是从二品,九寺寺卿多是从三品,但偏偏,赵元楷是太常寺卿。 太常寺卿是九寺寺卿当中,唯一的正三品,唯一可以与六部尚书平起平坐的,所以,赵元楷从正三品的太常寺卿,升尚书右仆射,起码是能够说的过去的。 李承乾坐在丹陛上,看着赵元楷,平静的说道:“多年以来,卿从司农寺卿,升太常寺卿,多管天下农改之事,这些年天下丰收,粮食满仓,卿功劳盛大,朕以宰相酬功,亦是感念卿之辛劳。” 这些年,李承乾在农事上用心很多。 从农具,到农种,到耕种良法经验,一次又一次的全面革新,最后导致天下的粮食每年都丰收。 这里面,全面负责的人就是赵元楷。 从贞观年间,到现在永惟十年,赵元楷用心很多。 “多谢陛下!”赵元楷有些感激的叩首,他的功劳皇帝竟然全部都看在眼里。 李承乾微微点头,说道:“耕者,天下之本,爱卿如今虽升尚书右仆射,但仍旧需要多注意农事改革之事,不可懈怠。” “臣领旨。”赵元楷认真躬身,然后起身缓缓退入班列之中。 群臣当中,不少人现在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赋税天下之重,钱粮天下之重,农耕天下之重”,这是皇帝对新任尚书左仆射李勣说的。 “耕者,天下之本”,这是皇帝对新任尚书右仆射赵元楷说的。 皇帝对尚书左右仆射说的都是同样的话,这是否意味着,朝廷整体风向的转变? 李承乾平静的看向群臣当中的中书令杜正伦,开口道:“杜卿。” “陛下!”杜正伦站出肃然拱手。 “多年以来,爱卿镇守南疆,着实辛苦,但更值得赞扬的,是多年来对稻种的改良更新。”李承乾侧身看向群臣,道:“在林邑南方和室利佛逝,有些地方有一年三熟的稻种,这些年通过商贸到了广州,通过杜卿多年培育,广州亩产大增,如今已经陆续福闽和吴越之地培育,将来天下产粮大涨已是必然。” 如今整个天下的温度都是逐渐的变暖,正是对东南亚粮种在大唐改良的最佳时机。 “臣等恭贺陛下!”群臣惊讶的同时,齐齐拱手,他们太清楚粮食对如今大唐的重要性了, 从东岛三国的数百万百姓,还有西域控制西突厥,将来对吐蕃的准备作战,都需要大量的粮食支持。 “英国公,赵卿,杜卿。”李承乾声音落下,李勣和赵元楷同时跟着站了出来。 三人齐齐拱手道:“陛下!” “从今日开始,你三人统管天下农耕,钱粮和赋税诸事,一切以天下赋税为日后治理根本,但有阻碍者,斩!”李承乾直接在御案上重重一拍。 群臣肃然拱手道:“喏!” …… 孙伏伽,孙伏伽继续展开新的圣旨,高声道:“惟永惟十年,岁次戊午,三月丙辰,朔初三丙寅日,皇帝若曰: 於戏! 九卿之重,参理于佐邦;纪掾属序,稽其职业;百事根本,在文昌官。 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卢承庆,可太常寺卿;松州刺史王仁祐,可益州大都督府长史。 尚书右丞卢承业,可松州刺史、 吏部考功司郎中王师旦,可尚书右丞;吏部考功员外郎李敬玄,可吏部考功司郎中。” 孙伏伽声音落下,众人已经齐齐在殿中跪倒叩首。 一系列的人事调动,让群臣看的眼花缭乱,不过很多人都看的明白,皇帝基本还是围绕尚书省在做动作。 卢承庆是房玄龄的人,早年因事调任益州大都督,现在回任太常寺卿,正三品。 卢承业是卢承庆的亲弟弟,卢承庆回了朝中,卢承业是有外调的需要的,从三品的松州刺史也可。 当然,也可以不调,毕竟九寺并不属于尚书省的门下机构,它归皇帝直管。 可是卢承业依旧被皇帝外调,说明卢承庆皇帝有大用。 另外,这里面真正令人在意的,是多年考功司郎中王师旦,升任尚书右丞。 王师旦在吏部多年,实际上,他才是长孙无忌真正控制吏部的核心人员,但现在他调走了。 吏部的核心,从今日开始彻底掌握在皇帝手里。 出身赵郡李氏的李敬玄,开始正式代替皇帝执掌官员的处分,议叙,还有科举诸事。 从吏部尚书阎立德,吏部侍郎李乾祐,到吏部考功司郎中李敬玄,都在皇帝的掌握当中。 整个吏部,全部在皇帝的掌握当中。 人心蠢动。 长孙无忌站在群臣之首,哪怕不回头看,也能知晓一切。 但他心思很平静,皇帝虽将他彻底踢出了吏部,但却将他在尚书省的力量留了下来。 王师旦从正五品考功司郎中,升任正四品下尚书右丞,和尚书左丞裴熙载一起,牢牢的控制住了整个尚书省的执行层面。 皇帝在提他保留足够影响力的同时,也在挟制李勣和赵元楷。 皇帝的权术越发的精通了。 长孙无忌刚刚从尚书左仆射升任太尉,皇帝便已经瞬间彻底掌控住了朝局。 吏部户部兵部礼部刑部工部,全是皇帝的人。 大唐已经彻底完成了迭代。 …… 绿柳垂下,春意盎然, 李承乾坐在御辇上,从献春门而过,路过万春殿,最后在立政殿落下。 “陛下!”苏淑带着众人从殿中迎出,然后齐齐福身行礼道:“参见陛下!” “平身吧。”李承乾神色温和的将苏淑搀扶起来,然后一起走入内殿,蹲在刚刚半岁的永乐公主摇篮边,神色有些发呆。 “陛下为何看起来神色不佳?”苏淑朝着旁边的侍女摆摆手,然后在李承乾神色蹲了下来。 李承乾微微抬头,叹声说道:“朕也不是神色不佳,只是没有自己预想当中的那么高兴罢了。” 长孙无忌成了太尉,位列百官之上,虽然已经有插手朝政的机会,但实际上已经失去了一锤定音的能力。 李承乾开始彻底的掌管天下,然而大权在握,需要面对的是更加复杂的内外朝政,他也没有多少心思去高兴。 苏淑握住李承乾的手,说道:“要不臣妾陪陛下到后苑去走走,散散心。” “也好。”李承乾稍微起身,顺手抱起来女儿永乐公主,看着不哭不闹的女儿,他神色已经放松了许多。 苏淑跟着低身,然后对着站在殿中的许萱和贺兰敏月,说道:“你们俩也一起来吧。” “喏!”许萱和贺兰敏月同时福身行礼。 李承乾侧身,目光在贺兰敏月的身上扫过,眼底一瞬间幽微起来。 随即,李承乾轻轻笑笑,走出殿中,看了贺兰敏月一眼,说道:“朕听说,武婕妤的母亲,在过几天就是八十大寿了?” “是!”贺兰敏月立刻点头,说道:“外祖母马上就要八十了。” 李承乾叹息一声,说道:“人生七十古来稀,八十耄耋更难得,这样吧,过几日,敏月和武婕妤一起回老宅看看,宫中再出一份贺礼,也算是真的一份心意。” “多谢陛下。”贺兰敏月脸上满是欣喜。 李承乾眼神深沉的笑了起来。 第六百八十八章 武媚娘和贺兰敏月的暗中交锋(第二更) 黄篷马车从延喜门而出,两侧禁卫护送,前后宫中内侍相随,一群人缓缓的朝着长乐坊而去。 武媚娘斜靠在马车之内,目光透过晃动的车帘看向外面。 长街两侧来往行人并不很多,而且行走之间面对武媚娘一行人,也不过是稍微后退,然后福身行礼。 武媚娘心中知晓,这些人,其实都是附近各王府下人和奴婢。 皇宫东是永昌坊,永昌坊中,全都是皇族的地界。 雍王府就在这里。 皇帝的子嗣当中,只有太子和雍王成年,太子居住在东宫,而雍王在大婚之后,便住在了永昌坊的王府之中。 至于其他皇帝的兄弟,早年间虽然多在此处,但随着皇帝的登基,大多数搬到了皇宫西侧的辅兴,安定四坊。 毕竟这里,将来是皇帝儿子们的地方。 武媚娘不由得轻叹一声,自从皇帝回到长安之后,武媚娘就再也没有见到徐慧。 也没有见到皇帝。 当然,这是因为皇帝才回长安没几日,朝中官位更迭,也没有时间来处理后宫诸事。 不过皇帝对她还是不错的。 长乐坊的宅子,是当年皇帝登基之后,赐给武媚娘的一座外宅。 但武媚娘基本居住在宫里,宫外进出不易,所以那里基本上是武媚娘的姐姐武顺一家人在住。 后来太原郭孝慎被流放至死,武媚娘的妹妹武仪也就搬了过来。 在长安城中女儿俱在,杨氏也就搬了过来,多与女儿相处,少与杨家人来往。 尤其是贺兰敏月入宫为妃之后。 武媚娘侧身看向一旁流连街道景色的贺兰敏月,一身梨花白点蕊襦裙,身材丰腴,眼神带着一丝清真,脸上更是没有心思的笑容。 武媚娘心中轻叹一声,敏月虽然入宫,但宫中的残酷,她还没有体会到。 …… 大堂之中,武媚娘和贺兰敏月,同时给杨氏行礼祝寿。 武媚娘虽然是宫中婕妤,但她是先帝的婕妤,所以对于一些规矩,也不需要严守。 贺兰敏月虽然入宫,不过是宫中采女罢了。 杨氏是一品应山公夫人,哪里是贺兰敏月这种还没有被皇帝宠幸的妃子能比的。 “久闻陛下宫中规矩森严,没想到竟然到如此地步。”杨氏拉着贺兰敏月的手,眼中满是疼惜。 武媚娘目光扫过整个院中,今日虽然是杨氏八十大寿,但来往的客人并不多,多年杨氏在杨家的一些亲戚,还有武媚娘一家人。 武元庆没有来,他是陈州长史,如今地方春种繁忙,陛下又严加察查,所以武元庆也没有赶回来。 不过武元爽来了,他很识趣的站在一旁的角落里,安静不语。 贺兰敏之也很安静的站在母亲武顺的旁边,虽然年少,不过也已经有几分俊朗英姿之象。 武媚娘回头看向杨氏,低声说道:“后宫向来是皇后做主,皇后若是不喜欢那个妃子,立刻就会被赶出宫去,陛下也不会答应半句,至于敏月,她的年纪还小,在皇后身边多待一阵,也不是坏事。” 杨氏微微点头,然后问道:“去年的时候,有一阵风声说陛下要封贤妃和德妃,后面怎么没消息了?” “那是因为皇后突然有孕,然后又要封禅泰山,陛下就搁置了下来,不过想来不久之后,陛下应该就会重启的。”武媚娘沉吟着点头。 “那媚娘,你觉得敏月有机会没有?”杨氏轻轻抓住了武媚娘的手腕,认真关切。 一句话,整个堂中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贤妃德妃,贺兰敏月? 武媚娘看向母亲杨氏,道:“阿母,若是大小杨妃,或许还有几分机会,但敏月……阿母,陛下初封贤妃和德妃,家世的考量是很重要的,贺兰家恐怕不够,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先帝时,郑妃就是一步步从才人而进贤妃的。” 皇帝后宫诸妃没有那么稳定,或因病离世,或因事而贬。 就像李佑的母亲阴淑妃,还有徐慧。 武媚娘眼神微冷,不过很快,她就微微抬头,看向了一侧的贺兰敏月,贺兰敏月的脸上满是失落。 “这种事情,皇后若是说话,应该是管用的吧。”杨氏同样看了贺兰敏月一眼,说道:“敏月如今正好在皇后身边,若是皇后坚持让敏月做四妃……” “阿母。”武媚娘轻叹一声,说道:“后宫之事,向来和前朝有关,若是贺兰家能与前朝有所助力,陛下或许会松口。” 杨氏懂了,这种事情,真正做决定的还是皇帝。 皇后在四妃之事上,没有多少决定作用的。 “不过皇后若是疼爱敏月,或许敏月起点能高些,越过才人,直接从美人开始。”武媚娘看着贺兰敏月,神色温和起来。 “是!”贺兰敏月低头福身,脸上满是期待,但她的眼底却闪过一丝不甘。 武媚娘凑近杨氏,低声说道:“阿母和敏月说会话,媚娘找二兄有点事。” “好!”杨氏虽然点头,但却神色诧异的看向了一旁的武元爽。 …… 西偏房中,武媚娘坐在短榻上,看着眼前有些拘束的武元爽,神色淡淡的问道:“听说二兄在跑长安到吐蕃的商路?” 武元爽小心的拱手,说道:“家中在漠北的商路已经走不通了,只能依附苏家,走一点吐蕃的商路。” 大唐到吐蕃的商路漫长凶险,一般人根本不敢走。 只有那些有大世家背景的家族,才能借助军中的力量在这条路上走一走, 毕竟文成公主为吐蕃大妃,在逻些还是有些威望的。 武家能够依附到苏家的身上,也多亏了武元庆在陈州清理隐户隐田很得力,才和苏家勾连上关系。 武媚娘点点头,问道:“不知道二兄对湖州徐氏有多少了解,他们的商路都走哪些地方?” “湖州,徐氏?”武元爽小心的看了武媚娘一眼,然后低声说道:“江南世家的商路多走平穰,和吐蕃够不上关系。” “不,那是过去。”武媚娘摇摇头,说道:“今年开始,那条路便容不下太多人了,徐氏要被挤出来了。” 徐氏虽然在宫中有徐艺这么一位皇帝的嫔妃,但在整个江南,徐家不过是小门小户罢了。 萧家,张家,陆家,顾家,哪家不比徐家强。 更别说关陇门阀,河东世族,也都将力量投入到对平穰的海贸当中。 如今朝中在东岛三国的算计成型,三国眼看着就要打成一锅粥,徐家不被挤出来才是怪事。 “是!”武元爽点头,但更加的茫然。 “安东那条路,几年都不会安静下来,所以徐家要找别的路,要么丝绸之路,要么去吐蕃的路。”武媚娘摇摇头,说道:“丝绸之路是关陇门阀的禁锢,不会让徐家插手的,所以,他能走的只有去吐蕃的商路。” 武元爽低头,问道:“婕妤,需要臣做什么?” “长安什么都别做,有太多人盯着了,在逻些,让你的人,不要用你自己的名义,把你手上所有在逻些的人脉全部都介绍给徐氏,让他们加大在逻些的动作。”武媚娘深深的看了武元爽一眼。 武元爽这个时候一脸的糊涂,他不知道武媚娘究竟要做什么? 武媚娘这个时候却突然起身,平静的从武元爽身边走过。 武元爽的呼吸都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武媚娘却平静的开口:“未来三年,二兄开始逐渐的收拢吐蕃的商行吧,那个时候,平壤应该彻底安静了下来。” 武元爽一愣,站在那里陷入了沉思,就连武媚娘什么时候彻底离开也没有察觉。 突然间,武元爽打了寒颤。 吐蕃,要开战了。 …… 武媚娘从偏房走出,一眼就看到和武顺、武仪在笑着说些什么的贺兰敏月。 她笑着走了过去,开口道:“你们在说什么?” 贺兰敏月下意识的福身,说道:“是宫中的一些趣事。” 武媚娘点点头,说道:“这些事情,家里人说说就好了,阿姐和三妹,别传出来,不然敏月要出事的。” “是!”武仪脸色微微一变,然后轻轻福身。 武顺没好气的白了武媚娘一眼,然后看向武仪,认真说道:“三妹,最近有几户人家来给你提亲,你怎么想?” 武仪是三姐妹中年纪最小的,也是三人容颜最出色的,但偏偏也是最胆小的。 她脸色微微一白,低声说道:“阿姐,三妹还不想那么快成亲。” 武仪没有子女,现在基本就靠母家在支持。 武媚娘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姨娘想在家里待着就待着好了。”贺兰敏月这个时候却突然开口,满脸笑着说道:“人生在世,何必委屈自己,更何况姨娘还年轻,美的跟一朵花似的。” 武媚娘猛然抬头,有些惊讶的看着贺兰敏月。 贺兰敏月却是甜甜的笑笑。 武媚娘的手指,不由得扣动了起来。 转过身,武媚娘看向一侧的贺兰敏之,平静的问道:“敏之该入仕了吧,想好怎么走了吗?” 贺兰敏之一愣,他不知道话怎么扯到自己身上,赶紧低声说道:“外甥准备参加科考,明年开始,或许三年后陛下在殿试时,能有机会。” “也好,科举入仕途,毕竟好走些。”说完,武媚娘看向贺兰敏月,平静的说道:“敏月,我们该回宫了。” 贺兰敏月低头:“是!” 第六百八十九章 东岛三国,献于陛下(第三更) 两仪殿中,张阿难端着托盘,放在了御案之上。 托盘上放着一碗被清洗得很干净的樱桃。 李承乾捏起,扔了一颗在嘴里,轻轻一咬,甜腻的汁水立刻在嘴里炸开。 吐出果核,李承乾这才看向殿中。 坐在左侧的杜正伦也在品尝樱桃,稍后一些的陆敦信,李义府和许敬宗等人,也是一样。 “宫中樱桃恰好成熟,诸卿尝尝。”李承乾笑笑,说道:“之后,少府会将多余的樱桃送入众卿府上。” “多谢陛下!”群臣微微躬身,但都很会意的将最后一颗果核吐在一旁,神色严肃起来。 李承乾看向杜正伦,说道:“如今大唐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应对东岛三国的灭亡,有岳丈和苏定方他们在平穰,大局朕是不担心的,朕真正担心的,还是之后吞并三国之后,大唐要接收的两百多万百姓。” “是!”杜正伦身体坐直。 “所以,需要有足够的粮草供应。”李承乾神色凝重,说道:“英国公总责天下赋税之事,然后天下赋税除了租庸调,还有各方商税,不管是东南海贸,还是西南的丝绸之路,所提供的商税,都是对朝中极有助益的。 更别说,他还要察查战事安置,所以他在这方面的精力不会太多。” “是!”杜正伦神色凝重起来。 “赵卿负责新的一轮农改之事,爱卿带回来的稻种,也由他负责培育,他的职责是让天下每一亩田地的亩产能够大幅度的增加。”李承乾看向杜正伦,说道:“而爱卿的职责,便是负责让天下有更多的土地用于耕种。” “清查隐田隐户!”杜正伦躬身,说道:“臣知道,臣回京之后有和驸马谈过。” 杜荷虽然年轻,但他是城阳公主驸马,又是皇帝的亲信,在京兆杜氏的份量很重。 “不错。”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关中别动,这里情况复杂,便是最后查清楚了,所得也不会太多,所以,爱卿这一年要多跑跑河南道了……河南道前几年查过一次,但这些年诸事肯定又有复萌,爱卿凭借之前的基础,再查一遍。” “喏!”杜正伦点头,河南道已经查过一遍了,不缺人手,道路也熟,不难。 “褚卿在山南道同样在清查隐田隐户,爱卿在河南道动手。”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等到这两道完成之后,朕会让褚卿转向淮南道,爱卿便要转向河北道。” “陛下!”杜正伦忍不住惊讶的抬头。 “朕知道,河北世家大族不少,而且又多固执,所以困难颇多。”李承乾淡淡的看了杜正伦一眼,然后才说道:“所以才要爱卿以中书令尽一切力量的推动。” “是!”杜正伦神色肃然,微微低头。 李承乾淡淡的笑笑,说道:“当然,这里面的底线朕是清楚的,朕要的,不过是粮食而已,不是要自己动摇自己的根基,所以在具体执行的时候,对于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还有赵郡李氏,要有一定的宽容,但……这个宽容的限度不会太大。” “臣知道该怎么做了。”杜正伦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皇帝不是在往死里逼,那么他能腾挪的余地就会大上许多。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先将安抚这些河北世族,对其他的小族进行清查,清剪枝叶之后,再找机会对这些大族动手。” “是!”杜正伦嘴角微微一抽,皇帝还是要对这些大族动手,不过不是现在。 “这件事情并不容易,朕给爱卿推荐一两个助手吧。”李承乾看着惊讶的杜正伦,说道:“一个是刑部侍郎柳奭,一个是陈州长史武元庆,清查杨氏的时候,他们两个很得力。” “是!”杜正伦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柳奭是柳家的人,武元庆是武士彟的儿子,都是关陇门阀和太原贵族,皇帝是在清洗关中门阀以外的力量吗? “朕希望在三年之后,朝中能够积累下来,足够养活安东三百万人口的粮食。”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包括高句丽三国自身拥有的,加上辽东和菟州,还有朝中,所有的粮食,能让安东三百万百姓活一年……哪怕是最低口粮。” “臣明白,这虽然不容易,但还是能做到的。”杜正伦郑重的拱手。 “准备好这些,便开始要盯向吐蕃了。”李承乾的目光抬起,看向吐蕃方向,轻声说道:“吐蕃才是大唐的大敌,甚至比西突厥还要更加凶险。” “是!”杜正伦点头,这些年,只有吐蕃的君臣,在借助高原地利的情况下,才有和大唐稍微抗衡的力量。 “去做吧。”李承乾微微摆手,说道:“中书门下尚书省,三省六部九寺五监,调多少人手,爱卿自己看着办。” “臣领旨,臣告退。”杜正伦起身,对着李承乾沉沉拱手,然后才退出殿中。 李承乾低头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樱桃,然后才起身,走下丹陛,然后平静的走在大殿之中。 两侧的陆敦信,许敬宗,李义府,高季辅,上官仪,裴炎,岑长倩,柳范,张文瓘,目光都紧紧的盯着皇帝。 李承乾走到了大殿中央,然后停步,说道:“从今日起,隐田隐户的清查,农改诸事,安东诸事,还有西突厥诸事,甚至包括吐蕃诸事,都要全部汇总统计起来,朕要知道,每件事情每时每刻的进度。” “喏!”两侧群臣齐齐拱手。 ……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出现在大殿门口,一身绿色官袍的通事舍人娄师德出现在殿门前,手里捧着军报对着李承乾道:“陛下,安东急报。” 李承乾转身,张阿难已经上前一步,从娄师德的手里接过奏本,然后递送到了李承乾的手里。 李承乾打开看了一眼,微微松了口气,然后他轻轻笑了。 笑的异常满意。 但瞬间,李承乾的笑容就已经彻底收敛了起来,甚至有些悲痛,一边将奏本递还给张阿难,一边说道:“召赵国公,英国公,还有兵部尚书崔敦礼一起觐见。” “喏!”娄师德刚要转身离开,李承乾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什么话也不要多说,就说朕召见。” “是!”娄师德再度躬身,然后快步的转身离开。 一路上,娄师德的脸色无比凝重,他知道安东一定出事了。 很快,长孙无忌,李勣,还有崔敦礼已经全部来到了太极殿中。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朝着张阿难摆摆手。 张阿难躬身,然后将军报递给了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刚接过奏本,就听到李承乾平静的开口道:“高句丽人屠了新罗的一座城池,为了报复新罗王屠了高句丽一座城,高句丽边境几大家族同时联手,出兵,杀入新罗境内,屠了新罗的一座城。” 长孙无忌,李勣,还有崔敦礼,同时抬头,脸上满是惊喜。 李勣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站出拱手道:“敢问陛下,新罗王金春秋呢?” “他从辽东逃走了。”李承乾微微摇头,叹声说道:“在辽东有新罗的商旅,沿海路将他送回了,我们的人察觉到慢了一步,不过他回去正好。” 李承乾抬起头,平静的说道:“他死了,新罗才算灭了。” 高句丽,新罗和百济三国,李承乾最讨厌的就是新罗。 前世,大唐费尽无数力气,好不容易灭了高句丽和百济,最后却被新罗捡了桃子。 最后国祚又传了几百年,甚至大唐灭了,他还在。 “告诉苏定方,让高句丽的人狠狠动手,杀入新罗境内。”李承乾冷漠的抬头。 “陛下,难道不怕高句丽将新罗灭了?”长孙无忌忍不住的抬头。 “朕也希望啊!”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但是并不容易,高句丽能动手的,不过是边境的几个有实力的家族罢了,以新罗的地形,一旦他们深入,恐怕立刻就会被在山东歼杀,最后新罗人会杀入高句丽……” “臣会让苏定方弄出一条通往平穰的‘快捷通道’来。”李勣微微躬身。 李承乾笑笑,说道:“平穰城破,要让高句丽对高宝藏完全失望……泉盖苏文的那三个儿子,也该回去了。” “全放回去吗?”长孙无忌惊讶的抬头。 “全放回去。”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朕知道舅舅在担心什么,但既然已经确定他们会反叛,难道我们还不能在他们身边埋伏足够的人手吗,反正他们最大的目的是灭掉高氏高句丽,在此之前,什么都不需要担心,至于之后。” 李承乾轻轻冷笑,说道:“这样正好,就让高句丽的那些反唐之人,全部都集中在他们麾下,然后一举荡灭。” 李承乾忍不住的握紧了拳头。 “喏!”群臣齐齐躬身。 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三国灭后,朕需要大量管理高句丽的基层官员。” “可以在这些年,将那些服从大唐的高句丽家族子弟送到长安来,在国子监进学,和国子监学子一起进学,培养关系,然后一起送回到高句丽。”长孙无忌躬身,说道:“地方县丞,县尉,长史,诸曹参军这便有了。” 李承乾看向崔敦礼,说道:“开始准备,今年秋后,将河北现在所有的折冲府士卒全部调到大同江。” “喏!”崔敦礼肃然躬身。 李承乾看向李勣,说道:“在河北,再招一批本地府兵吧。” “是!”李勣点头。 “陛下!”长孙无忌抬头,认真问道:“那么高宝藏呢?” 李承乾轻轻抬头,看向殿外湛蓝天空,冷漠的说道:“从今日开始,软禁高宝藏,不许他接触任何来自高句丽的消息,直到高句丽国灭。” “喏!” 第六百九十章 平穰要归入大唐了(第一更) 黄昏落日。 大同江平原上缓缓流过,最后汇入大江。 刘仁轨站在君陛城头,目光越过大同江,眺望平穰城。 平穰城中喧闹如昔。 刘仁轨的嘴角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 没有力量保护自己生活的人,最终也只能任由别人,将自己生活砸个稀巴烂。 刘仁轨的目光向下。 一座浮桥从平穰城中伸出,跨过整个大同江,连接到了对岸。 无数高句丽百姓,正踩着夕阳的余晖,从君陛城而出,快速的返回对岸的平穰城。 这些人,每日都来君陛城中讨生活,然后又在黄昏之时返回平穰城。 因为,他们没有在君陛城居住的资格。 只有为大唐效力五年,才能获得君陛城的临时居住权,为大唐效力十年,才拥有君陛城的永久居住权,为大唐效力三十年,才有机会成为大唐子民。 无数的高句丽百姓在为此而奋斗着。 为了他们心目中美好的大唐梦,在奋斗着。 可惜,高句丽马上就要并入大唐了,不然若真能够让这些家伙辛苦为大唐效力三十年,该有多好。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刘仁轨转身。 两侧的城墙上,无数黑衣黑甲的将士手持长槊站立女墙之后,数不清的旗帜迎风飘扬。 一身黑衣黑甲,身材笔直的苏定方,手按长剑,从下面走上。 刘仁轨立刻转身拱手:“下官参见大将军!” 左屯卫大将军,安东都护府副都护,怀化大将军,武邑县公苏定方。 苏定方平静的走上前,和刘仁轨肩并肩,看向对面的平穰城,说道:“消息刚刚传来,新罗人已经进入了预定的通道之内,三个月后,他们就会杀到平穰城下。” “高句丽人还是有些力量的。”刘仁轨轻叹一声,有那么相当多的一批人,不管是泉盖苏文时期,还有高宝藏时期,从来都不参加高句丽对大唐的战事,而是稳稳的守住了自己领地。 所以,即便是高句丽国内几次动荡,也没有怎么连接到他们。 如今,新罗杀入,而且屠城,这些家伙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这些人,一旦将来有人反唐,他们必然会倾力去资助,现在借助新罗人的力量,将他们荡平,也没有什么不对的。”苏定方微微摇头,说道:“其他都好,就怕新罗人在最后关头后缩,不敢杀入平穰城。” “大将军太不了解新罗人了。”刘仁轨轻轻冷笑,说道:“这些人,自言心中有倾吞宇宙之志,别说是对面的平穰城,就是到了长安城下,他们也敢闯一闯。” “如此吗?”苏定方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刘仁轨毕竟当年去过新罗,而且奉陛下之命,窥探新罗虚实。 也正是他带回来的结果,彻底的改变了大唐上下对新罗的态度。 毕竟之前两任新罗女王和大唐之间关系相当不错,谁能想到后人如此。 苏定方摇摇头,将手里的本章递给刘仁轨,说道:“朝中公文,三个月后,会有五千河北府兵抵达君陛城,朝中要我们为这五千府兵准备好一切,后续粮草供应朝中负担。” 刘仁轨轻叹一声,说道:“攻伐安东,陛下和朝中几乎将所有能想到的东西,全部都提前准备充足,若是如此,我等都无法平灭东岛三国,那么有何颜面去面对陛下!” “是!”苏定方轻轻点头。 不是身处在军前,那么便不会很直观的体会到如今的军中各种便利,相比于先帝之时,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军中士气高昂。 “如今就等新罗人杀入平穰了。”刘仁轨轻轻伸出手,对着对面平静的平穰城轻轻一握,轻声道:“这样,我们便也可以再度杀入平穰了。” “是!”苏定方抬头,看向平穰城,点头道:“这一次,我们不用再离开了。” …… 长安,夏季闷热。 北苑,绿树成荫。 李承乾骑马从树荫下而过,赵元楷跟在李承乾身侧,低声说道:“关中冯翔,麟游,永寿三县,今年降雨普遍不如往年,好在提前有所准备,所以还能勉强度过,若是明年再来旱灾,怕是要连累四方。” “明年若再有旱灾,就不是连累四方的事情了,而是四方也要发生旱灾。”李承乾微微摇头,说道:“想要应对旱灾,最好的办法就是,挖井。” 水在地方,自然容易蒸发,但在地底,想要蒸发,却没有那么容易。 “若是在还有一些水的地方,还可以用水塘储水,甚至已经开挖沟渠引水灌溉,但在水少的地方,挖井是最好的办法。”李承乾缓缓催马前行,继续说道:“满天下去搜罗会找井会挖井的人才,然后将相关经验技术编纂成册,颁行天下。” “喏!”赵元楷肃然拱手。 “另外,这其中,难免会有世家仗此获利,隔绝上下通道,窃天下技术为己私。”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干旱之年,警告便可,不用动太多手段,等到井打好了,再给朕狠狠的收拾他们。” “喏!”赵元楷神色凛然,天下世家的那点阴私事,一点也瞒不过皇帝。 “最后,便是尽可能的推广一些耐旱的作物,加深耕作技术。”李承乾侧身看向赵元楷,说道:“《齐民要术》当中方法不少,多来自于百姓经验,多去民间找找,百姓的办法远比你我凭空想要多得多。” “臣领旨。”赵元楷钦佩的拱手,他是皇帝一手带起来的,在这方面,也最懂皇帝的心思。 很多人碍于身份官位,不愿与百姓交流,但皇帝却是深刻的明白,百姓经验之广,哪怕得其一,对天下亦有大利。 但可惜,很少有人愿意朝这方面去想。 玄武门就在前方,李承乾侧身问道:“菟州的情况如何了,朕说的是农耕之事?” “菟州诸事进展妥当。”赵元楷不由得笑笑,说道:“刘仁轨在菟州行事很有办法,在君陛城扩建完成之后,他让已经迁移到菟州的河北百姓,招募平穰的耕作,所以菟州的农耕进行的很顺利。不过……” “怎样?” “这两年,平穰逐渐的缓了过来,即便是在大唐抽走一部分之后,他们依旧足够保证自己所需,所以前往江北的人今年便少了许多。”赵元楷脸上带着一些担忧。 “这不是坏事。”李承乾放慢缰绳,开口道:“派人去菟州吧,开始总结菟州这几年农耕方面的种种经验教训,然后加以改良,再覆盖到菟州,增强产粮。” 李承乾稍微停顿,说道:“记住,这些对高句丽人完全保密,最好是在秋收之后,将在北边的高句丽人全部赶回去。” “喏!”赵元楷恭敬的躬身,高句丽人不愿意来,就全部都不要来了。 李承乾骑马继续前行,同时说道:“平穰秋后应该丰收,派人去平穰城购粮,哪怕价高些也无所谓,最后在新罗人杀入平穰城之前,将粮食全部都转移到江北的君陛城。” 一旦新罗人杀入平穰,平穰必然会乱,粮价必然会涨。 赵元楷心里清楚,他们的皇帝,要的不是在平穰粮价涨起来的时候卖粮,皇帝要的,是平穰城在战后彻底绝粮。 只有等到平穰城陷入绝望的时候,大唐介入。 他们才会对大唐奉若神明。 对陛下,奉若神明。 …… 甘露殿前,李承乾目送赵元楷进入甘露门,然后转身朝甘露殿而去,准备午休一阵。 张阿难跟在身边,低声说道:“陛下,波斯都督卑路斯午后觐见。” 李承乾脚步微微停下,说道:“又是大食的事情,好吧,也是该处理一下了。” “是!”张阿难拱手退下。 李承乾迈步进入甘露殿,站在一侧的徐安,立刻带着许萱上前,行礼道:“参见陛下!” 李承乾目光落在一身浅黄色襦裙,身材婀娜,头上带着金饰,面容清丽的许萱身上,目光一挑,问道:“她怎么来了?” “皇后旨意,许妃可册封才人,居上恩殿。”徐安轻轻拱手。 “在皇后那里学完规矩了。”李承乾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是在他登基以后,逐渐在宫里形成的惯例:宫外的女子入宫之后,基本要在皇后身边学习一段时间的规矩。 这是李承乾对苏淑的尊重,同时也是他控制后宫纷争的一种手段。 宫中的后妃都在皇后身边学规矩,那么以后,自然她们就会对皇后有一种天然的畏惧。 有皇后压着,李承乾的后宫就不会乱。 李承乾走到了许萱身前,看着有些怯怯的柔媚女子,温和的笑笑:“之前入宫的时候,带的嫁衣还在吗?” “还在!”许萱不知道怎得,一下子羞红了脸颊,低着头不敢说话,看起来格外的妩媚。 “一切按皇后意思办。”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侧身看向徐安道:“带许妃到上恩殿,换好嫁衣之后,晚上送到甘露殿来行礼。” “喏!”徐安立刻躬身。 “去安排吧”李承乾微微摆手。 “喏!”徐安这才带着许萱一起行礼,退出贞观殿。 李承乾看了两人离开的背影一眼,转身走入内殿,然后在凉榻上躺了下来。 第六百九十一章 帝王心术,山中老人(第二更) 夏季闷热,凉榻上还舒服一些。 李承乾看着手里的奏本,菟州军前回奏,新罗出兵三万杀入高句丽,前往五千以往平穰而来。 一切开始了。 一身浅绿色襦裙的卢明月和另外三名侍女,小心的来到李承乾旁边,举着凉伞,轻轻扇着,李承乾一下子就感凉爽起来。 侧过身,李承乾看向卢明月,还是一如既往的娇小可人。 “陛下!”卢明月有些诧异的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伸出左手,卢明月轻轻低头,然后咬着嘴唇,在其他三名侍女艳羡的目光中,红色脸颊靠进了李承乾的怀里。 李承乾抱着卢明月,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向上方,轻声说道:“十八年了吧,你初入东宫的时候,还是个六岁的小姑娘,如今已经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跟在朕身边,也已经有十二三年了。” “是!”卢明月轻轻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泪水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唉!”李承乾轻叹一声,抹了抹她的眼泪,然后说道:“有什么好哭的,整个宫里,就数皇后和你在朕身边的时间最长,朕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自然点点滴滴记在心中。” “嗯!”卢明月低下头,靠进李承乾的怀里,泪水湿透了李承乾的衣裳。 李承乾抱着卢明月,低声问道:“朕听说最近宫里又传起封贤妃和德妃的事情了?” “是!”卢明月下意识的抬头,说道:“去年风声就起过,不过因为皇后有孕,就又搁置了下来,最近的确有些风声……陛下真的打算要封贤妃和德妃吗?” 说是要封贤妃和德妃,但怎么可能仅仅是贤妃和德妃,是后宫所有的嫔妃都要进行一次新的封赏。 “诸妃跟朕多年了,若是一直什么都不做,那么难免会有人说刻薄寡恩,所以封赏一定是会进行的,不过会一点点的来,然后全部重新调整过来。”李承乾心中有些感慨。 宫里的事情,从来就不仅仅是宫里的事情,和宫外的事情,有着最密切复杂的联系。 宫中嫔妃位份的一个上迁,其背后家人在朝中的位置也要有所变化。 “一点点的来?”卢明月有些不懂。 “先封一个贤妃,然后昭仪,婕妤,美人,一个个安置好,最后再定德妃。”李承乾稍微松了口气,说道:“这样,事情就能够一点点的清理清楚了,朕也不会太为难。” 一口气定下贤妃和德妃,不知道多少人会打破头。 但是只是先定一个贤妃,那么能够入选的就极少,从其中选一个最好的便是。 反正还有德妃,其他人也还有机会,不会斗得太厉害。 一切会缓和的进行下去。 李承乾低头,看向卢明月,挑起她的下颚,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朕在想,要不要在这一次顺带也给你一个名分,这样你在宫中就能彻底的安定下来。” 卢明月看着李承乾,眼眶不由得再度红了起来,一时间终于控制不住地在李承乾怀里大哭了起来。 李承乾抱着卢明月,一时间有些唏嘘。 终于,卢明月还是收敛了笑容,抬头看向李承乾,一抽一抽的说道:“是不是臣妾封了嫔妃,就无法时刻跟在陛下身边了?” 李承乾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道:“宫中的规矩你是清楚的,封妃之后,你会住在自己的宫殿当中,自然有其他侍女伺候你,至于其他,一切按照宫中的规矩来。” “那就是很久时间才能见到陛下一次,臣妾不要。”卢明月抱着李承乾,用力的摇头。 李承乾如今在宫中,卢明月几乎天天能够见到他,一旦卢明月封妃之后,她一个月都未必能见到李承乾一次。 “为了见朕,你连嫔妃的位置都不要了。”李承乾捏了捏卢明月的鼻梁,然后说道:“这样吧,你先升五品宫中尚寝,掌朕的帷帐床褥事,将来一旦有了身孕,就转为美人,好好的在宫里享受吧。” “嗯!”卢明月用力的点头。 李承乾放松了下来,卢明月好歹是范阳卢氏出身。 算起来,卢照邻还是她的兄长。 李承乾平静的抱着卢明月,然后缓缓的陷入了沉睡。 …… 太极殿中,铜鹤灵动。 波斯国王,波斯都督府都督卑路斯,跪倒在地上,对着丹陛之上沉声说道:“自从西突厥事了之后,大食安静了一阵,如今又开始窥伺波斯都督府,派兵骚扰边境。”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向卑路斯,神色已经肃穆起来。 大食,绝对是一大威胁。 现在他们还肯乖巧的待在波斯,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彻底的消化波斯。 一旦他们消化了波斯,转身东进,立刻就会和大唐发生冲突。 不过那个时候,大体应该在数十年之后。 想要消化波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西突厥一战,爱卿尽力了。”稍微停顿,李承乾看着卑路斯,神色平静的说道:“如今的情况,波斯都督府,朕可以从昆陵、蒙池两个都护府,派兵前往护卫,但仅限于波斯都督府,但杀入波斯,替爱卿复仇,这基本不可行。” “陛下!”卑路斯叩首在地,声音哀求。 李承乾摇摇头道:“不是大唐做不到,而是这里面代价极大,而收益极小,最关键的,就算是大唐替你收复了波斯,朕问你,一旦大唐撤兵,大食再来,你能够守得住波斯吗?” “臣……臣……”卑路斯抬头,想要说些什么。 李承乾直接摆手,说道:“你守不住,若是你能够守住,波斯也就不会亡了。” 卑路斯一时间愣住了。 李承乾看着卑路斯,眼神平静淡漠。 卑路斯所指望的,无非就是大唐出兵,替他收复波斯,然后大唐撤兵,他可以继续统治波斯。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大食重来怎么办? 波斯那么大一块肥肉,大食怎么可能放过,更别说其中付出了无数代价,然后又有大量的死伤,想也知道是必然会重来的。 就比如大唐之于西突厥。 两方之间的战事持续了二十多年,这才以西突厥汗国被灭结束。 但即便是到如此,还远没有结束,阿史那·步真那里已经折腾起来了,将来必然还要厮杀。 而李承乾和整个大唐更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所以,大食必然会重来,而卑路斯,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李承乾估计,在他的脑海中,以为大唐一战杀入波斯,就能将大食杀的几十年一蹶不振,这怎么可能。 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一点,如何指望波斯自己能够抵抗大食。 所以,李承乾也绝对不会去做大唐杀入波斯和大食两败俱伤,最后波斯捡了便宜,但偏偏没过几年,波斯又丢了,又来找大唐这种蠢事。 卑路斯一家如果真的有能力,波斯也就不会丢了。 “所以,朕这里提供给你一个选择。”李承乾看着卑路斯,道:“大唐会派兵守住波斯都督府,那里的地形不错,大食敢来,就狠狠的收拾他一顿,但大唐不会更进,你若是想进,就自己花钱去招募兵士,当然,也可以去招募波斯境内的士卒。” 卑路斯一族统治波斯不知道多少年,自然有一些忠诚的人,但不会太多。 “臣……”卑路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皇帝的意思很清楚,想要杀回波斯,自己尽力。 但,尽力了,就做的到吗? 卑路斯心中一时间有些茫然。 李承乾轻叹一声,从御榻之上站起,然后走下丹陛,走到了卑路斯的身前,开口道:“起来吧。” “是!”卑路斯起身拱手。 “你的路很难。”李承乾抬起头,看向殿外,平静的说道:“但若朕是你,就必须要清楚,短时间想要复国,基本不可能,大唐没有那么大的力量,辐射到那么远的地方,所以,你能靠大唐一世,但靠不了一世,你只能靠自己自己。” “是!”卑路斯有些哀伤的拱手。 “你要做的,首先是要告诉波斯百姓,你还在。”李承乾侧身看向卑路斯,说道:“所以,你需要一场战事,可以是大战,借助波斯东北和东南的地利,一战而灭波斯数千,乃是数万大军,这样,波斯百姓就会牢牢的记住你,然后就会有无数人来投入你的麾下。” “是!”卑路斯忍不住的抬头,脑海中满是憧憬。 “当然,也可以是小战,杀人不多,三五人而已,但其中要有一重要人物,就比如,刺杀大食在某一地的都督郡守之类,同样让波斯百姓知道你还在。”李承乾向前走上两步,然后说道:“总归一点,你手下要有人,要有波斯战士,要能收拢波斯百姓的人心。” 卑路斯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只指望他曾经的那些旧部,能够永远给他无尽的支持,但那些人在庞大的国势面前,又能有几分力气,不出卖他已经是很好的了。 “人才是最重要的,大食统治波斯,必然是倾力压榨,你收拢人心,积蓄力量,躲在吐火罗,后者波斯东北,东南山区,利用地势稳固根基,不要想着贸然杀入山中,最好多等几年,等到波斯其他地方生乱,再瞅准时机杀回去。” 李承乾看向卑路斯,说道:“朕就一句话,要稳,要稳,大食可以败无数次,你,可能只败一次就一无所有了。” “是!”卑路斯缓缓的躬身,他在想着李承乾刚才说的那番话。 皇帝在以他的视角,来为卑路斯划定了未来。 在卑路斯的心里,一个想法冒了出来,或许大波斯他难以复国,但只一个小波斯,也可以告慰先祖。 就在这个时候,李承乾平静的开口道:“当然,若是你心中有什么怨气,那么便多准备些杀手刺客,专门刺杀大食人的首领,从而为你争取时间。” 卑路斯猛然抬头。 …… 夜色之下,李承乾平静的走向贞观殿。 他的脑海中,依旧在思虑大食的事情。 卑路斯难成大器,但他存在的时间越长,大食人想要彻底消化波斯,需要的时间也就越长。 这样,大唐就能够彻底的消化东岛三国,西突厥,吐蕃,甚至是吐火罗,然后在里海旁边,给大食狠狠的当头一棒。 战场必须是在西突厥的领地。 因为那里距离大食本土更远。 战线拉长,是军中大忌。 前世恒罗斯之战,大唐虽然惨败,但大食也不过是惨胜而已。 更准确的讲,其实是两败俱伤。 一战之后,大食没有再度东进,甚至继续向大唐朝贡,就是明证。 如今李承乾在位,他要的,是彻底击败大食,然后将大唐的影响力,彻底扩散到中亚诸国。 波斯,不过是暂时的屏障罢了。 收回目光,李承乾迈步进入贞观殿。 看着殿外的红绸,他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他有些苦笑的一拍额头,他竟然将许萱的事情给忘了。 今夜,可是一个美人的第一次啊! 走进内殿,李承乾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榻上,手持桃枝却扇的许萱。 一身红色的嫁衣,头戴九钿花树金冠,抿着嘴唇坐在床榻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明艳。 李承乾走到了床榻之侧,站着,欣赏的看着许萱的容颜。 “陛下!”许萱握着却扇,忍不住的轻声开口。 李承乾轻轻笑笑,在一侧坐下,轻声道:“可以去扇了。” “是!”许萱莫名的心里一跳。 一侧,侍女已经托着红色托盘来到了近前。 李承乾神色认真起来,取下上面的红瓷酒壶,然后到了两杯酒。 将其中一杯递给许萱,一杯自己握住,然后说道:“交杯而饮,两心永结,来,饮!” “是!”许萱有些颤抖的和李承乾双臂交互,然后近距离看着彼此的眼睛,同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杯刚刚被放下,许萱突然感觉身体飞了起来,下一刻,她已经落在了床榻上。 李承乾已经趴在了她的对面,轻轻的俯身下来。 帷帐落下。 衣裙翻飞。 第六百九十二章 灭国,屠杀(第三更) 八月深秋,大地凝霜。 大同江平静的流过,江面上已经是一片火红。 刘仁轨站在君陛城的城头,目光冷漠的看向对面的平壤城。 一股股的火焰从城市的各个地方腾空而起,刺鼻的烟气直接朝着大同江而来。 站在城头,刘仁轨依旧能够感受到炙热的温度。 还有那清晰无比的喊杀声。 他的眼神一片淡漠。 平静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刘仁轨赶紧转身,对着从城中而来的苏勖认真拱手道:“大帅!” 苏定方,刘德敏,薛万彻,高侃,李谨行等人站在两侧。 苏勖看着对面的平穰城,轻叹一声道:“新罗人啊,他们的野心真的是大到难以想象,杀入平穰还不够,竟然还想着攻过大同江来。” “新罗虽然是大唐属国,但实际上他们和大唐真正的接触并不多,他们知道大唐强,但不知道大唐比他们强多少。”稍微停顿,刘仁轨轻叹一声道:“陛下当年在攻下平穰之后,就主动撤出平穰,给了新罗人错觉,以为大唐没那么强。” “所以,他们才会一步步的步入陛下的瓮中。”苏勖神色一凛,问道:“他们进入了瓮中,剩下的,就是我们的事情了。” “喏!”众人肃然拱手。 “新罗人剩下的三万大军在哪里?”苏勖侧身看向苏定方。 “大帅,他们距离平穰城,还有两百里,还在极速赶来。”苏定方认真拱手。 “哦,他们这么冒失吗?”苏勖一阵的难以置信。 他在军前多年,对当年大军破平穰城的战略很感兴趣,所以也学了一些东西。 自然明白,数百里狂奔而来,自身的状态会极差,不说是被人半道伏击吧,就是到了平穰城,被人趁着立足未稳发起反击,他们也会倒大霉。 “泉盖苏文的三个儿子,带着他们自己的老部下,撤出在战场百里之外,全靠高宝藏这些年积攒起来的家底根本就挡不住,一次次胜战之后,自然会人心疏忽。”苏定方稍微停顿,说道:“又因为末将之前派人传信,说天亮之前,平穰城中的事情,大唐一概不管,所以他们觉得是个机会。” “他们觉得哪怕是天亮之后,他们不撤,大唐也奈何不了他们,是吧?”苏勖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是!”苏定方点头。 “很好。”苏勖抬头,说道:“明日清晨,李谨行率兵杀入平穰城,剩下诸将前往平穰城南五十里外,伏杀新罗人,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杀往新罗……金春秋还有五万人守在高句丽和平穰边境,破了这五万人,新罗就难守了。” “喏!”众将凛然拱手。 苏勖重新看向平穰城,还有更广阔的三国大地,轻声说道:“这里都将属于大唐,都将属于陛下。” “一切都将属于大唐,一切都将属于陛下!”众将肃然躬身。 “杀吧!” …… “杀!”天色初明,在无数平穰百姓渴望的眼神中,通往平穰的大桥彻底打开。 下一刻,无数的大唐骑兵已经直接朝着平穰城北门而去。 开了一夜的北门根本没能阻挡阻止大唐骑兵的杀入。 随即便是在一夜悲愤的平穰城百姓的协助下,对新罗人展开的屠杀。 烧杀劫掠了一夜,自然也累了一夜。 所以,死的时候,也没有多少反抗的力量。 苏定方和薛万彻各自率领一万骑兵,从左右两侧杀向平穰城南,同一时间,他们也给泉男生,泉男建,还有高句丽的其他将领发布了命令,一切围杀新罗的三万士卒。 根本就没有什么伏击,苏定方和薛万彻带着一万骑兵直接就杀了过来,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直接杀穿。 三万士卒,骑兵不过三千。 平原之上,双方对垒,那简直是一场屠杀。 有大唐骑兵冲锋在前,高句丽发挥出了难以想象的战斗能力,一场屠杀将三万新罗士卒全部杀光。 一个活口没留。 因为紧跟着,苏定方就带着他们杀往了新罗和高句丽的边境。 金春秋率领的五万士卒还在两国边境待着,只有杀光了他们,整个新罗才会彻底的丧失抵抗力。 最终灭国。 苏勖依旧站在君陛城的城头,看向远去的苏定方等人,轻声说道:“东岛三国归唐最后一战,终于开始了。” “是!”刘仁轨平静的躬身。 “泉家三兄弟那边说好了吧?”苏勖微微侧身。 “已经说好了,等灭了新罗,就顺手对百济下手,灭了百济,他们就以高宝藏无能持国,整个高家无能持国为由,将整个高句丽,献给陛下。”刘仁轨拱手,说道:“高句丽国内已经没有什么强硬的反对派了,只剩一个国相金上泉。” 苏勖点点头,说道:“献国之事,让金上泉做吧,他的代表性更强些,至于泉家三兄弟,你觉得他们三个,谁将来会背叛大唐。” “老二泉男建。”刘仁轨很肯定得点头,说道:“千牛卫有不少人在他们三兄弟身边,老大泉男生想的是将来将家族建在长安,老三是个没主意的,只有老二是个有野心的。” “很好,那么便让所有对大唐有敌意的人,全部都汇聚到泉男建的麾下吧。”苏勖微微握拳,道:“这样,将来便好彻底的一网打尽。” “喏!”刘仁轨认真拱手。 “好了,该写信往长安了。”苏勖笑笑,说道:“也是时候上奏陛下,新罗无由杀入高句丽,屠十余城。” “是!” …… 十月初冬,长安城白雪飘飞。 李承乾站在两仪殿前,看向殿外,轻声说道:“这一场雪,明年便是有灾,也不会太大。” “喏!”群臣跽坐在大殿两侧,对着皇帝轻轻躬身。 李承乾转身看向群臣,神色冰冷的说道:“今年隐田隐户,还有农耕之事不尽力的官员,全部送到菟州,虽然说现在距离高句丽灭国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大唐需要对高句丽和新罗的家底进行最彻底的盘查。” “臣等领旨。”群臣肃然躬身。 李承乾迈步走上丹陛,拿起桌面上苏勖刚刚从军前送来的奏本,看向群臣道:“以苏定方的能力,杀破金春秋那五万人不成问题,关键还是要快,不能让新罗有任何机会在依据地利拖延时间。” 新罗多年在和高句丽的战事中出于下风,他们有足够的以弱抗强的经验。 一旦给他们机会,那么整个战事将来蔓延到不知道多久去。 “是!”崔敦礼站出,认真拱手。 李承乾看向前方,说道:“新罗屠高句丽十余城,大唐有理由介入其中,让新罗给高句丽一个交代,但高句丽愤怒之下,一战而灭新罗……要记住,灭新罗的,从来都是高句丽,不是大唐。” “喏!”李勣站了出来,认真领命。 新罗是大唐属国,有罪可以斥责,可以讨伐,但灭国纳入自家境内,便难免要有所非议了。 “最后便是人心。”李承乾眼神冰冷起来,说道:“如今高句丽十几城被破,明年春种必然会有问题,让他们种,足够活着,但不能吃饱,只有这样,人心煽动之后,他们才会求入大唐。” “是!”赵元楷站出领命。 “然后,便是三国归唐之后的治理之事。”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你来负责挑人吧,一旦三国抵定,需要有大唐的官员进入三国,同时,也需要将三国彻底的重新划分,分为多少州多少县,用什么分,都需要布置妥当。” “臣领旨。”长孙无忌沉沉躬身。 “臣看可以放松一些,五品以下朝中官员去东岛任职,一律官加一品,未入仕者,愿去东岛为官,可授县参军事,甚至是主簿县尉和县丞。”李承乾笑笑,说道:“要让人去贫寒之地,自然要给些好处。” “是!”长孙无忌点头。 “最后,便是府兵之策。”李承乾重重的敲敲御案,看向群臣道:“要在高句丽选忠诚之人进入府兵的,这些人优先驻扎在高句丽,还有一部分不是那么忠诚,驻扎在百济,让他们去压迫百济人,至于新罗,我们自己驻兵。” “是!”群臣齐齐躬身,他们能够感受到皇帝对新罗的重视。 其实也是,不管是从前隋还是先帝时期,大唐攻高句丽,最大的问题,还是高句丽境内东部有高山,高句丽在山中囤积了大量的士卒和粮食,也就是大唐攻破平穰之后,才借助高宝藏的力量,逐渐的平了这些山城。 而新罗,整个国家都在山中。 “对了。”李承乾抬手,说道:“我们军中的将士,若是愿意去高句丽地方任职,也可以转为地方官员,不要对军中将士们吝啬了。” “喏!”群臣稍微放松下来。 “最后说几句不能记的。”李承乾侧身看向一旁的上官仪和裴炎,两人立刻停笔。 李承乾抬头,说道:“虽然朝中多有布置,但东岛终究要以大唐百姓为主,小的宗族,大的世家,这些才是让地方彻底安定的根基,所以,将来东岛三国的基本方式,是以大世家为主,小家族四起,所有的利益最终送入平穰,然后从平穰送入朝中,所以,朝中以扬州,登州,平州,还有辽州,进行辖制,以保朝中税收。” 这些是民间利益的分配。 “东岛太大,大唐百姓移民,便是百年,恐怕也不会太够,所以容得下太多的利益分配。”李承乾目光从殿中群臣身上扫过,然后淡淡的说道:“宗室,诸王,陇西李氏,赵郡李氏,还有诸卿背后的家族,要动作便快些,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喏!”群臣全部重重拱手。 灭国的利益瓜分,谁都不会嫌多的。 第六百九十三章 金春秋死,新罗国灭(第一更) 广阔平原,战火初歇。 无数断折的旗帜,长矛,随意的插在地上。 一具具尸体胡七乱八的躺在地上。 鲜血从尸体身上流下,然后汇聚成小溪,朝着西北方向流去,源源不绝。 四周无数的士卒在手持步槊冰冷的检查尸体。 看到没有死的,直接一槊戳死。 “嘶”的一声,十几匹战马从远处疾奔而来。 为首的,赫然是一名红衣金甲,脸上一道斜疤痕,眼神淡漠的将领,随即快速来到了大纛之下。 虽然,将领翻身下马,对着大纛之下的苏定方拱手道:“末将房遗爱,参见大将军,末将已擒新罗王金春秋。” 苏定方猛然看向趴在房遗爱战马上,身穿鱼鳞甲、披黑色披风的金春秋,被房遗爱一把从战马上掀了下来。 “砰”的一声,金春秋直直的跪倒在地上,脸色悲戚,一言不发。 苏定方微微催马上前,看向金春秋,神色淡漠的说道:“抬起头来。” “呛”的一声,房遗爱腰中长剑出鞘,冰冷的剑刃瞬间落在了金春秋的脖颈之上:“抬头,说话……你的生死不重要,陛下可没有说过,要将你送到长安去。” 连去长安的资格都没有,那金春秋便只有死了。 金春秋终于还是抬头,目光紧紧的盯向苏定方,咬牙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你是想问,为什么大唐介入新罗和吐蕃的战事当中吗?”苏定方神色平静的抬头,问道:“从新罗士卒杀入平穰城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我不懂!”金春秋抬头,脸色难看。 “新罗杀入平穰,说明新罗有一统东岛三国之志,而整个天下,只有大唐,才有这个资格,而新罗没有。”苏定方看向金春秋,摇头道:“任何有这样野心的人,都必死。” “大唐……”金春秋轻轻低头,问道:“大唐究竟要怎样?” “大唐不会怎样的。”苏定方平静的摇头,说道:“本帅如今在这里,大唐行军已是停了,剩下的,是杀入新罗的高句丽人的事情了,至于他们会不会一口气杀到新罗王都,攻破王都,就不是大唐的事了。” “胡说。”金春秋猛地抬头,咬牙道:“我看到薛万彻混在高句丽大军中,杀向了新罗。” 苏定方深深的看了金春秋一眼,叹声说道:“你又何必说这么一句话呢?” 金春秋一愣,下一刻,冰冷的剑刃已经划开了他的咽喉。 剧烈的疼痛中,金春秋缓缓的倒了下来,满眼的血色昭示着他的愕然。 阴沉的天空下,苏定方微微催马上上前,然后从金春秋的身上直接跨了过去。 “新罗士卒敢杀入平穰,敢冲击大同江,说明你们对大唐没有敬畏。”苏定方缓缓前行,说道:“多年前,刘仁轨就看到了这一点,你们野心太大……或者说,东岛三国的野心都大,而这,是大唐容不下的。” “整个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够统领三国。”房遗爱躬身,说道:“是陛下,是大唐。” “不错。”苏定方点头,目光看向四周,说道:“陛下有信,大唐控新罗而制三地,所以,整个新罗和高句丽的边境线,全部都将由大唐占领。” “是!”房遗爱神色一肃,心中暗叹一声:好狠。 如今高句丽的主力大军已经杀入了新罗,不管是后勤,还是归途之路,全部都在大唐的掌控当中。 “传信长安,金春秋已死,大军杀入新罗。”苏定方看向房遗爱,说道:“记住,走密信。” “喏!”房遗爱凛然拱手。 …… 长安,两仪殿前。 月色落在殿前广场上,一片空旷。 远处的长安城闪烁着点点星火,一派静谧。 李承乾坐在桌几之后,目光看向两侧,左边坐着汉王李元昌,右边坐着纪王李慎。 每个人面前的桌几上,都摆着美酒美食。 李承乾将手里的奏本递给李元昌,平静的说道:“大军已经杀入了新罗,新罗八万人死在高句丽,加上金春秋已死,新罗国灭之事已经抵定。” “金春秋死了?”李元昌不由得一愣,然后回过神,说道:“早些年,他来长安的时候,臣还见过他,若是臣记得没错的话,那时还是善德女王,还是真德女王病逝之后?” “善德女王和真德女王病逝,他都来了。”李承乾轻轻摇头,说道:“朕之所以下定决心对新罗动手,就是因为善德女王和真德女王的死都有问题。” “什么?”李元昌猛然抬头。 “最主要还是真德女王。”李承乾看向一侧的李慎,问道:“十郎还记得真德女王是什么时候病逝的吗?” 李慎想了想,说道:“是在大唐破平穰之后。” “是啊,大唐刚刚破平穰,真德女王就病逝了。”李承乾轻轻摇头,然后接着说道:“其实你们并不清楚,在善德女王病逝之后,新罗的政权便已经逐渐的转移到了金春秋的手上,真德女王不过是傀儡而已,平穰一破……” “高句丽的威胁没有了,他们不需要大唐了,自然也就不需要真德女王了。”李元昌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抽。 “金春秋忍耐不住了。”李承乾轻轻摇头,叹声说道:“若是真德女王还在,一切后续还好些。” 李元昌微微低头,大唐之所以和新罗关系友善,一方面是因为战略大局的需要,大唐和新罗都需要彼此牵制高句丽来减轻自身压力,高句丽一弱,战略需求的关系没有了;另外一方面,是真德女王和善德女王和大唐的特殊关系。 在早年的时候,真德女王和善德女王曾经来过长安,有过一段时间的留宿宫廷…… 大唐百姓自然以为是一段风流佳话,而在新罗,或许会被认为是一种耻辱,所以当双方需求关系减弱的时候,新罗就不甘心了。 所以,真德女王在平穰城刚破的时候,就死了。 “新罗有一统三国之志,他们最希望的,是大唐灭了高句丽和百济,然后新罗一统三国地界。”李承乾轻轻冷笑,说道:“这一点,当年刘仁轨去新罗的时候,就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 李元昌和李慎神色同时肃然起来。 大唐打下来的领土,凭什么给别人。 所有新罗人都该死。 “从那个时候朕便开始做准备的。”李承乾摆摆手,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今日叫王叔和十郎来,是因为有件事。” 李承乾举起酒杯,李元昌和李慎同时躬身举杯。 将一杯酒饮下,李承乾这才开口说道:“如今新罗灭国,只在指日之间,而一旦新罗灭国,百济灭国,朕需要有人替朕去一趟军前,安抚奖赏军中将士。” “陛下!”李元昌和李慎同时拱手。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这只是其一,其二者,东岛三国已灭,就有大唐的田地和矿山归入大唐,少府会从中抽走一部分,其他的,朝中便会有大量的世家涌入东岛。 在此之前,朕需要宗室提前一步进入东岛,一些肥沃的土地,除了朕和军中有功将士以外,要首先封给宗室,平衡世家。” 东岛三国灭国,朝中要迅速清点其中的利益,少府会代表李承乾率先抽走一部分,之后是户部和有军功点将士,再之后是大量的世家,还有宗室,但是,为了避免世家对东岛介入太深,李承乾需要宗室提前介入,进行制衡。 正好三国灭国,他可以提前派人前往犒赏军中士卒,所以让宗室收走一部分利益。 毕竟宗室收走了地方利益,李承乾轻易就可以收回,但想要从世家的手里收回田地,就难了。 东岛在李承乾转移天下矛盾的过程中,有极大的作用。 “陛下是害怕将来世家占据东岛之后,反而会成为祸患?”李慎有些明白了过来。 “朕是希望东岛能够更长久的成为大唐新的赋税来源罢了。至于说东岛生乱,”李承乾微微摇头,说道:“哪怕到最后,真的有什么万一,朕只要派人锁死扬州,登州,平州和辽州,就算那些世家在东岛闹个天翻地覆,朕也不在意。” 李元昌和李慎一时间突然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以他们对皇帝的了解,皇帝有足够的力量控制住东岛三国的核心命脉,一旦锁死东岛和大唐本土的联系,那么剩下的,就是东岛本地的混乱和厮杀。 等他们杀够了,朝中再派人前去收拾残局。 这样反而容易许多,只需要杀就足够了。 这很皇帝。 这才是皇帝的行事风格。 “当然,朕是不希望东岛生乱的。”李承乾摇摇头,说道:“东岛能够源源不断的容纳大唐新增的人口,同时也将世家大族的目光吸引过去,避免他们在天下间大肆的侵吞田地,同时,朕在严查的时候,世家也会因为东岛的利益会退让几分,这样天下才能清明。” “陛下贤明。”李元昌和李慎同时拱手。 “好了,不说这些了,东岛的治理是一件长期的事情,不是说朕在这里泛泛而谈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需要每一项事务的认真解决。”李承乾看向李元昌和李慎,问道:“东岛谁去。” “臣去吧。”李元昌微微抬头,看向李承乾道:“臣毕竟年长些,处理事情的手段可以圆滑些,而且说起来,苏勖和薛万彻还是臣的妹夫,臣在那边也还是有些薄面的。” 代皇帝东巡,本身就有权威,和地方主官关系良善,更能促进事情解决。 至于说其他的,在关键时刻,李元昌也能更狠的下手。 “便这样吧。”李承乾点头,说道:“王叔年前和各王府通好气,记住,要保密,仅仅是各王府,公主府就不要说了,先帮他们她住地便是,免得消息传入世家当中,我们要快他们一步。” “臣明白。”李元昌认真点头。 “来饮!” “敬陛下!” …… 月色之下,御辇在宫道上缓缓而行。 李承乾坐在御辇上,平静的思考。 他之所以要将宗室拉进来,根本的目的就是控制。 若是从文臣的角度来看,去掉一切皇权和宗室的影响,才是天下清明的最好方式。 但那不过是世家通过文臣愚弄皇权的话术罢了。 天下真正清明的文臣又能有几个呢。 所以,以宗室,加军功将士,加亲信大臣,还有世家宗族,移民百姓,这样的方式来统治东岛三国,是最好的办法。 “东岛太大了啊!”李承乾不由得轻叹一声,高句丽,新罗和百济,三国加起来,有近三百万的人口,如果不能竖立起一根稳定的统治枝干,那么不用大唐乱,东岛自己最后就能大唐所有的力量全部撵出去。 李承乾微微抬头。 夜空之上,月朗星稀,让人心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 北风冷冽。 东岛东南,茫茫山野当中,新罗国祚延续百余年,但是被人杀到国都还是头一回。 金城内外的厮杀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月,高句丽数万大军围城,从各个方面试图寻找城池的破绽,但是还是被新罗人不要命的挡了下来。 终于高句丽人精疲力竭。 然而,就在这一天,无数黑衣黑甲的骑兵出现在了金城之下。 一面面黑底赤边,绣白虎头颅的大唐军旗当先开道,随后,一面黑色的大纛出现在金城之下。 整个金城之中,所有人都陷入了无尽的绝望当中。 苏定方缓缓的从后面驶到了黑色大纛下,随即,一名赤膊的大唐骑兵,口叼白色绢布,骑马朝着金城而去,最后坐在吊篮中,缓缓进城。 唐军迅速的在金城之下扎营,同时做好了攻城准备。 第二日,天明时分,阳光铺洒。 被围困了整整一个月的金城终于彻底打开了城门。 无数的唐军骑兵排开精疲力竭的高句丽士卒,牢牢的占据在城门两侧。 “大将军。”金法敏带着整个王室所有男女,跪倒在城门外,然后面色哀恸的将新罗王印献上。 苏定方平静的摆摆手,房遗爱上前,直接接过王印,然后递给苏定方。 苏定方淡漠的看了金法敏一眼,说道:“你做了最对的选择,若是大唐杀入金城,恐怕整个金城活不下几个人,但是如今,新罗国灭,但金城你却能保留,而你,将成为大唐庆善都督府第一任都督,换一种方式保护百姓。” “是!”金法敏脸色虽然难看,但还是沉沉叩首。 苏定方继续开口,说道:“除了你的妻子儿女,你的兄弟姐妹,还有他们的家人,都要被送往长安。” “是!”金法敏面色一变,但无力的点头。 “你做庆善都督府都督,房遗爱任庆善都督府长史。”苏定方侧身看了房遗爱一眼。 房遗爱一愣,随即拱手道:“末将命令。” “嗯!”苏定方微微摆手,下一刻,大唐的唐军士卒就已经有序的进入到了金城之中。 金城,还有整个新罗,都将是大唐的,所有的财富,也都将被搬入大唐。 “大帅!”泉男生脸色微微有些难看的上前,拱手道:“二郎们……” 苏定方直接摆手,说道:“一个贫瘠的新罗,有什么抢的,告诉他们整军三日,然后由你带兵杀往百济,一路上,所得城池内的一切财富女子,都是你们的。” “喏!”泉男生用力的拱手,然后返回到了手下之中。 很快,一阵阵的欢呼声就在四方响起。 新罗算什么,百济的富饶远超新罗三倍不止。 “大帅!”薛万彻从后方走上,有些诧异的看着苏定方。 苏定方微微侧身,淡漠的说道:“他们这些人,攻了一座新罗国都都这么久,想要打百济,也没有那么容易,好好的耗一耗他们和百济的力量,然后我们再一举杀入。” “是!”薛万彻拱手,然后小心的问道:“我们这么直接杀入,真的好吗?” “我们当然不会直接杀入,但是当高句丽人灭了新罗国都之后,率兵东进,而大唐又逐渐的陈兵在高句丽和百济边境,你说是大唐会先动手,还是百济会先动手。” “百济!”薛万彻很肯定的点头。 “记住。”苏定方深吸一口气,说道:“灭掉新罗的,从来不是大唐,而是高句丽,灭掉百济的,从来也不是大唐,而是高句丽,只不过是在战后,高句丽难以承担东岛治理之重,才将整个东岛全部献于大唐,献于陛下!” 薛万彻嘴角微微颤抖,一时间不代表该说什么好。 这种鬼话,真的有人信吗? “大唐军强,自然会有无数人替大唐定论名正言顺的。”苏定方微微催马,继续向前,同时道:“走吧,房遗爱率人攻克新罗的每一座城池,而你则率兵从北面杀入,刘仁轨和刘德敏已经从海上出发了,一统东岛值日可待,不要让陛下久等了。” “喏!”薛万彻神色一凛,然后骑马朝着苏定方追去。 第六百九十四章 皇帝,从来没有自己(第二更) 年终岁末,长安城一派欢庆的欣喜之色。 两仪殿中,李承乾将捷报递给一旁的长孙无忌,自己握着新罗王印,轻松的笑着说道:“苏定方总算是在年前,给了朕一个最好的新年礼物,可惜,朕没法奖赏于他。” “无妨,之后要治理地方,有的是封赏的地方。”长孙无忌看着手里的奏本,最后抬起头看向李承乾,感慨的说道:“陛下的风格虽然和先帝有所不同,但基本都是积累厚势,然后一举爆发,这转眼之间,高句丽和新罗已经算是全部被灭国了。” 如今高句丽的治权全部都在苏勖的手里,而高句丽的军权全部都在苏定方的手里,他和灭国也没有区别。 加上新罗已灭,整个东岛距离全部归入大唐也不远了。 听到长孙无忌这么说,李承乾却突然间冷静了下来,他轻轻摇头道:“不,舅舅,真正的艰难的时候,才刚刚开始,东岛之所以能够成为大唐的阻碍,关键还在于那些深山,一旦被三国余孽跑入深山,将来治理必然是大麻烦。” “是!”长孙无忌神色肃然起来。 “告诉房遗爱,让他全面清查山中的高句丽和新罗余孽,手狠一些,不论什么手段,这些人全部杀绝。”李承乾眼神一狠,长孙无忌立刻拱手道:“喏!” “还有刘仁轨,海上行军要小心些,没有那么容易的。”李承乾深吸一口气。 “陛下是在担心百济的水军。”长孙无忌眼睛一跳。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高句丽和新罗灭国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入了百济,他们应该已经警惕了起来,这一仗,将来大唐在东岛,最难的一战了。” “是!”长孙无忌神色凛然。 李承乾突然笑笑,说道:“舅舅传信便是,朕相信不管是苏定方,还有刘仁轨,都有办法应对眼下诸事的。” “是!”长孙无忌躬身,但他的神色依旧不轻松。 “就如此吧。”李承乾抬头,说道:“明面上,朕无法奖赏军中将士,便让汉王前往高句丽的时候,多带些如意钱。” “汉王。”长孙无忌抬头,问道:“臣听说,汉王在做一些事情……” “嗯!”李承乾点头,说道:“东岛治理,需要天下世家全部齐心协力,朕在用汉王和宗室,做一点诱饵。” “原来如此。”长孙无忌瞬间想明白了一切,随即认真拱手道:“陛下英明。”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李承乾轻叹一声,只有利益,才能够吸引人心。 “是啊!”长孙无忌轻轻点头。 李承乾收回思绪,抬手从桌案上取下一只盒子,笑着递给长孙无忌道:“这是少府新铸的如意钱,舅舅带回去吧,腊月三十早上,便可以送给家中儿孙为乐。” “多谢陛下!”长孙无忌上前接过。 “明年啊!”李承乾抬头,眼神严肃起来:“明年一年,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是!” …… 送别长孙无忌,李承乾坐在御辇上,缓缓的前行。 治理东岛之事,他不仅是思考了许久,甚至已经动作许久了。 可惜,很多人才刚刚察觉。 “落!”一旁徐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李承乾侧目,眼前已经是观云殿。 宫殿广阔,隐约能听到一丝嬉闹的声音。 李承乾从御辇上走下,然后走上观云殿台阶。 一身浅绿色云纹襦裙的王幽兰,披着红色的披风,已经快步从内殿而出,欣喜的对着李承乾福身道:“参见陛下!” “平身吧!”李承乾轻轻点头,然后朝内殿走去。 王幽兰赶紧笑嘻嘻的跟上,然后上前伺候李承乾更衣洗漱。 一切异常的熟练。 换过衣裳,李承乾这才搂住王幽兰,到一侧的短榻上坐下。 一旁的侍女,已经将一碗红枣人参莲子羹送了上来。 王幽兰坐在李承乾的怀里,然后拿起莲子羹,小心的喂李承乾吃了起来。 等到李承乾吃完,她才有些激动的说道:“臣妾原本以为陛下今日不会过来了!” “怎么会?”李承乾有些诧异的看向王幽兰。 王幽兰低头,说道:“陛下在臣妾这里已经待过了七日,皇后有规矩,陛下在一个嫔妃那里,不得连续待过七日的,所以……” “这是朕的后宫,朕想去哪里,自然随便去哪里。”李承乾搂住王幽兰,捏了捏她的翘鼻,然后说道:“至于皇后那里,你不用担心,朕已经和皇后说过了,年前,朕会一直在你这里的。” “一直!”王幽兰突然自己愣了。 李承乾用力的抱住她,几乎将她揉进身体之中,然后才低声说道:“都这样了,你还不明白吗?” 王幽兰脸色一红,随即,她立刻恍然了过来:“陛下是说孩子……不是不急……陛下是说四妃……陛下是说,臣妾是四妃之一?” 看着终于明白过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王幽兰,李承乾抱着她走向床榻,然后平静的说道:“朕和皇后说过了,以你为贤妃,什么时候,你怀上孩子,朕什么时候册封。” “陛下!”王幽兰看着李承乾,满脸欣喜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流下了泪水,几次抹泪,但就是抹不干净。 李承乾将王幽兰放在床榻上,脱去外衣,然后轻轻的解开她的衣裙,最后在她耳边说道:“朕的贤妃只有你,也只能是你!” “陛下!”王幽兰用力的抱住李承乾,忍不住大声的痛哭了起来。 李承乾在这个时候,轻轻的放下了帷帐。 …… 王幽兰终于沉沉的陷入了昏睡之中。 李承乾抱着王幽兰的身子,将红色被子向上拉了拉,盖住了她的后背。 侧过身,李承乾看向帷帐之外。 昏暗的灯光下,烛火在轻轻燃烧。 李承乾疼爱王幽兰是真的,毕竟她从十三岁的时候就跟着他,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到现在已经十五年了。 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很深。 最关键的,是他和苏淑商量来商量去,如果暂时抛开德妃不谈,只定贤妃的话,那么就只能够在王幽兰和杨宓两个人之间挑,毕竟想要做皇帝的四妃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承乾最终选择了王幽兰,甚至可以说,只要王幽兰没有孩子,她不封四妃,其他任何人都要停下来。 这件事情不是李承乾的想法那么简单。 王幽兰的背后是太原王氏和河东柳氏,甚至还有长孙无忌的影子。 李承乾停止封四妃和其他的妃嫔,那么其他世家自然会不满,他们的怨气不会冲向皇帝的。 王幽兰在东宫的时候,就已经是皇帝的妃子了。 所以,他们真正的目标只会是太原王氏。 太原王氏如何可能会放弃,自家的女儿有可能成为皇帝的贤妃,他们拼了命也要维持住皇帝的想法。 这样就会导致太原王氏和其他大族之间的对立。 在各大家族之间制造矛盾对立,才是皇帝控制天下的手段。 至于说王幽兰怀上孩子,这不用担心,只要消息传出宫,就足够了。 王幽兰有了孩子,又坐上了贤妃之位,还有皇帝的宠爱,外面的太原王氏子弟会更加的高傲,更加的不把别人当人看,这样的结果只有一个,王家和其他家族的对立会更加激烈。 更别说,这里面还有安东的利益分配。 …… 临照殿,杨宓坐在主榻上,目光出神的看着前方。 皇九子李极在内殿之中和乳娘一起玩耍。 午后的阳光通过窗户照进殿中,光影斑斓。 武媚娘坐在左侧的短榻上,杨姗坐在她的对面,贺兰敏月坐在武媚娘的下首。 “消息已经确定了。”武媚娘抬头看向杨宓,说道:“陛下在等王修仪有孕,起码在一两年来,只要王修仪不怀孕,陛下就不会册封诸妃。” “怎么会这样?”杨姗有些担忧的看向杨宓,低声问道:“阿姐怎么办?” 杨宓回过神,松了口气,看向众人道:“此事最应该着急,不应该是我们,而是萧妃和崔妃。” 此次皇帝只封贤妃,而不封德妃,这就让贤妃所需的家世门槛立刻高了许多。 当然,皇帝的后宫,一般家世的女子也进不来,但是这也筛选了很大一批人。 武媚娘点点头,说道:“崔妃虽然出身博陵崔氏,也生了皇子,但说实话,皇帝的四妃,还是得从关中门阀中来,当然萧妃是例外。” 萧家背后江南萧氏,萧氏帝王之后,两代都嫁入宫中为妃,尤其萧姿还有儿子。 萧氏虽然身份敏感,但在朝中的实力庞大,又和皇帝多重联姻,所以萧姿封贤妃都没有问题。 “陛下是何等人,既然有这样的风声传出来,自然毋庸置疑。”武媚娘稍微停顿,说道:“不过陛下有心如此,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那么便索性认定王修仪已是贤妃,那么剩下一个德妃,便是众妃真正争夺所在。” “姨娘的意思是说陛下故意让争的。”杨宓惊讶的看向武媚娘。 武媚娘轻叹一声,点点头,然后看向面前的三人。 杨宓和杨姗,辈分上都是她的外甥女,贺兰敏月就更别说,那是她姐姐的女儿。 只是为什么她会参与进这件事情,还是因为弘农杨氏在背后催促,弘农杨氏下场了。 弘农杨氏虽然是因为长房一系的胡来,导致家族衰退,但在皇帝四妃之上,杨氏却非常有信心。 因为在先帝时期,杨家就有三个女儿是先帝的后妃,其中有一个还是贵妃。 不是杨广的女儿,而是赵王李福的母亲。 此外,还有一个燕德妃,那是杨家的外孙女。 当然,还有武媚娘,是先帝的婕妤。 杨家在后宫的势力,远在诸家之上,所以,杨家希望通过杨宓成为皇帝的四妃,然后重振家族。 这才是杨氏想要的。 但是…… “陛下。”武媚娘稍微停顿,说道:“陛下的心思虽然并不好琢磨,但其实还是有些迹象的。” 杨宓,杨姗,还有贺兰敏月同时认真起来。 武媚娘无奈的笑笑,说道:“陛下是皇帝,皇帝无己,陛下的事情就是天下的事情,所以陛下后宫的事情,与天下事连接极深,而如今天下最重要的事情,无非就是彻底灭亡高句丽、百济和平壤三国。” 杨宓,杨姗,贺兰敏月,一时间有些听得糊涂。 “东岛三国灭亡已在陛下的掌心之中,接下来的难题是如何安定安东,开发安东,让安东彻底地融入到大唐之内。”武媚娘特意的停顿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这里面百姓的迁移是最重要的,同样也是最难的,不到生死关头,谁愿意背井离乡。” “所以陛下需要世家起到带头作用。”杨宓已经有些明白了过来。 “王家应该是已经动了。”武媚娘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有太尉,刑部侍郎柳奭,左千牛卫中郎将王方翼,还有益州大都督长史王仁祐,他们肯定下一步动了,所以陛下才会暂时的将这件事情压下来。” “韦家,还有杜家。”杨宓轻轻的念出来京兆韦氏和京兆杜氏的名字。 “不错。”武媚娘看向杨宓,认真的说道:“韦家有韦待价,杜家有杜正伦、杜荷、杜构、杜凤举,他们才此事上也必定会有动作,韦妃和裴妃仅仅是现在没有皇子罢了,一旦之后有子,那么剩下的那个德妃就是他们的了。” “嗯!”杨宓用力的点头,说道:“此事,家里我会和阿耶说的。” “宓儿最大的优势,便是已经有了皇子,若是能再有一个,那么不管是儿女,德妃那个位置,就一定是宓儿的了。”武媚娘鼓励的点头,杨宓轻松的笑笑,不就是讨皇帝欢心嘛,她最知道皇帝喜欢什么。 如今的后宫,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诸妃也都还年轻,皇帝雨露均沾,并没有太多偏向。 所以有子嗣的机会大家是均等的,而杨宓又大一点。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随即一名内侍进入殿中,然后来到杨宓的身侧,低声说了两句,然后退出了殿中。 杨宓看着众人好奇的衍生,轻叹一声道:“刚刚的消息,徐妃在大明宫生了个皇子,陛下已经赶过去了。” 杨姗脸色微微一变,徐妃有两个皇子了,又多了一个德妃有有利竞争者。 武媚娘看了杨姗一眼,轻轻摇头道:“徐氏不用担心,她虽然有了两个皇子,但徐家的家世太差,家里的很多事情都经不起查,陛下如果真的要将她送到德妃的位置上,那么徐家所有不堪的过往都会被扒出来。” 尤其,徐艺刚生的儿子,也不是徐艺的。 “姨娘,要不要……”杨姗忍不住的开口。 武媚娘低头想了许久,最后还是轻轻摇头,道:“陛下不喜欢宫里的争斗蔓延到宫外,我们如果真的这么做的,陛下已经会厌恶我们,到时候得利的就是其他人。” “就听姨娘的!”杨宓直接做了决定,无论如何,皇帝的宠信才是最重要的。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武媚娘拉起贺兰敏月,对着杨宓点头道:“宓儿,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做多错多,陛下的欢心,才是永远的。” “宓儿知道了,多谢姨娘。”杨宓起身,送武媚娘到了殿门前。 武媚娘和贺兰敏月平静的走在宫道上,贺兰敏月侧身看向武媚娘,问道:“姨娘,杨家会再送进宫一个嫡女吗?” “你为什么这么想?”武媚娘惊讶的看着贺兰敏月。 “从先帝朝起,先帝有三位杨妃,两位韦妃,两位萧妃,还有其他很多不在册的姐妹妃嫔。”贺兰敏月轻叹一声,说道:“陛下的宫里,皇后和昭媛是堂姐妹,修仪和柳妃两人的母亲是族姐妹,淑妃的母亲和崔妃的父亲是族兄妹……” “世家大族往来联姻,又不是同姓,你在乎那么多做什么。”武媚娘平静的摇头,说道:“当年燕德妃在宫里的时候,和姨娘也是表姐妹,但她什么时候真正理过我。” 贺兰敏月微微一愣,随即缓缓点头。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回去吧。”武媚娘平静的往前行,她的脑海中想着徐慧。 徐慧的事情当然没这么容易解决,但宫里到处都是皇帝的眼线。 有的话能说,有的还不能说。 贺兰敏月跟在武媚娘身后,眼神微微有些异样。 …… 大明宫,麟德殿外。 李承乾听着殿中传来的婴儿啼哭声,不由得笑笑。 “陛下!”徐安从一侧快步走来,然后低声在李承乾耳边说了几句。 李承乾微微一愣,然后眼神淡漠下来,摆摆手道:“不用理会。” “是。”徐安轻轻躬身,然后退入一旁的阴影中。 李承乾的目光抬起,看向了高句丽的方向。 东岛三国,数百万百姓的治理,大唐必须要倾尽全力,才能将其彻底消化。 这不容易。 第六百九十五章 皇帝手段:灭其国,毁其文字(第一更) 永惟十一年。 正月新春,长安欢庆。 初九,两仪殿中一派肃然。 朝中所有在宰相,六部尚书,九寺寺卿,军中所有大将军将军,全部在列。 “吐蕃要派使者来长安觐见。”李承乾放下手里的奏本,侧向看向长孙无忌道:“舅舅怎么看,自从那五万两黄金全部送入大唐之后,吐蕃很久没有派人专门来长安了,这一次他们想干什么?” 长孙无忌站出拱手,认真的道:“陛下,应该是高句丽的事情,让吐蕃人察觉东岛的事情已经接近尾声,大唐可以转向西顾,所以他们才派人过来看看。” “新罗的事情,连长安城中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所以,他们应该还没有察觉到新罗的事情。”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所以应该是新罗杀入平穰的消息,被吐蕃人知晓了,达玛仁增如今为吐蕃国相,猜到这些并不难。” “松赞干布为吐蕃赞普时,麾下有七贤臣,甚至禄东赞都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这些年,虽然老一辈的人物死的死退的退,但是年轻一辈已经逐渐的成长了起来,尤其是达玛仁增还活着,这是个能屈能忍的老家伙。”长孙无忌面色凝重的拱手。 松赞干布死的那几年,是达玛仁增稳定住了吐蕃的局势,给年幼的芒松芒赞争取了成长的期间。 而在这之间,大唐成功的平定了西突厥,还有高句丽和新罗,只剩下一个百济,年内就能平定。 虽然说大唐依旧还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来治理消化这些国家,但大唐已经逐渐的能腾出手来应对吐蕃的威胁。 虽然距离大唐完全准备好灭吐蕃,还需要几年的时间,但这不妨碍吐蕃人提前感到不安,提前来试探大唐的虚实。 “刺探虚实。”李承乾微微抬头,看向群臣道:“众卿说说吧,此事,大唐该如何应对?” 群臣一阵寂静,最后,李勣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大唐即将空出手来是不争的事实,同样,大唐这些年对吐蕃的觊觎,吐蕃人也心知肚明,所以臣以为,这些该遮掩遮掩,但却要在这些之下,留出一些,让吐蕃人放松。” “细说!” “喏!”李勣躬身,想了想,他继续说道:“陛下,大唐要灭吐蕃,最大的问题依旧是高原瘴。 这些年,虽然在不停的培养能够适应高原瘴的士卒,但实际上,人数依旧不够理想,还有逻些还位在高原深处更高的地方,那里高原瘴更重。” 殿中群臣神色肃然起来。 李勣和梁建方这几年在西昌州和东西吐谷浑,阎立本在岐州,李德謇在兰州,房仁裕在沙州,还有李道宗在剑南道,王仁祐和卢承业在松州,最后还有顶在通天河的李君羡,这些年军中士卒来回调动,就是为了更好的适应高原环境。 可即便是如此,训练出来的士卒也远远不够。 也正是在这种背景下,李承乾开始在东西吐谷浑,东西突厥,党项,招收大量的外族忠诚士卒成为府兵,用于将来对吐蕃的作战。 可即便是如此,用来击败吐蕃或许够了,但是距离灭亡吐蕃,甚至是治理消化吐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所以,臣以为,应当让吐蕃知道这一点,甚至让他们知道大唐对此的准备严重不足,甚至不足以在高原深处开战。”李勣神色冷冽,然后轻声说道:“这样,他们就会放松。” “但也有可能是他们以此,会在高原深处布置陷阱,引诱大唐杀入。”长孙无忌转身看向李勣,神色严肃。 “不错,朕虽然知道和吐蕃在高原深处必有一战,但还是希望在此前能让高原之下,最大程度的杀伤吐蕃人的主力。”李承乾轻轻敲敲御案,然后认真的说道:“不然,朕宁愿等。” 大唐远比吐蕃要强大,在高句丽,百济和新罗,还有西突厥被逐渐消化的时候,大唐所能储存的战争潜力,远比吐蕃要增长的快,时间越长,大唐准备的越充分,和吐蕃之间的差距就越大,将来就越容易灭亡吐蕃。 “从容和耐心,是陛下最大的利器。”李勣拱手,说道:“只要让吐蕃明白这一点,他们就会恐慌,因为时间不站在他们那一边。” 殿中一时间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李勣,这手段不错啊,不过怎么有些熟悉的味道。 “便这样吧,此次吐蕃人到长安,英国全权处置。”皇帝带着轻笑的声音传来。 群臣顿时恍然,这种仔细算计的手法,不正是皇帝一贯最精通的吗? 好你个李勣,真会拍马屁啊!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着李勣退回班列,持笏站立,李承乾这才看向群臣道:“吐蕃人的事情暂且按下,如今朝中最大的事情,还是要将东岛三国的事情彻底安置妥当,如今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大意不得。” “喏!”群臣神色肃然起来。 “如今已经开年,春天里,路上可以慢慢来,但海运已经可以启程了,眼下时节,是时候将大唐登州和扬州所有水师全部派往百济,一举灭国百济了。”李承乾拳头轻轻的在御案上砸了一下。 “砰”的一声,声音在整个大殿回响。 “喏!”群臣凛然拱手。 “一旦百济灭国,便是整个东岛归唐之事。”李承乾转身看向长孙无忌,问道:“舅舅,此事必须筹备妥当,朕可不想因为行事疏漏,而被史家诟病。” “臣领旨。”长孙无忌平静的拱手。 殿中群臣低头之间,一时间有些好笑,现在这个时候想到脸面了,早干什么去了。 李承乾没有理会群臣,继续说道:“三国归唐在即,很多事情不能到时候再准备,尤其是三国归唐之后的地方官任用,丝毫马虎不得,舅舅,此事准备的如何了?” “人选已经大体挑选完毕。”长孙无忌想了想,拱手道:“敢问陛下,到时,三国,整个安东,还有辽东,该如何划定都督府和相应州县?” “以朕想来。”李承乾抬抬头,说道:“当设安东大都护府,以平穰为治所。” “喏!”群臣肃然拱手。 “设四个都督府,江北都督府,江南都督府,滨海都督府和东山都督府。”李承乾看向群臣,说道:“诸卿都能听明白朕说的是哪里吧?” “大同江以北为江北都督府,大同江以南为江南都督府,百济临海为滨海都督府,新罗在山中为东山都督府。”长孙无忌拱手,说道:“陛下之意,是要永远不再出现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三个名字。” “不错。”李承乾点头,说道:“灭其国,毁其文字,全面推行唐文,以文教治理四都督府,百年之后,便不会再有任何人记得那里曾经有高句丽百济和新罗的领地,只会记得,那里是大唐领土,自古以来都是大唐领土。” “那里本来自古就是中原天下!”李义府站出,平静的拱手。 “呵呵!”李承乾笑了,点点头,说道:“此事李卿负责吧。” “臣领旨。”李义府肃然拱手。 群臣看向李义府的眼神中不由得带上一丝钦佩。 这种话也能坦然的说出来,不愧是人猫。 “江北都督府,分三州,菟州,北菟州和东菟州。”李承乾稍微点点头,说道:“东菟州为江北都督府东部山区一带。” 群臣当中不少人已经敏锐的意识到了皇帝对于安东大都督府各地山区的重视。 “江南都督府分五州,平穰州,南浦州,清海州,中川州和高山州。”李承乾轻轻敲敲桌案,说道:“中川州为羁縻州,让安东大都督探查清楚,究竟有多少百姓,不愿意归附大唐,全部迁往中川州,重税重役少兵,多提防。” “喏!”群臣肃然拱手。 他们已经清楚了皇帝的意思,不愿意归附大唐的,就逼在一州,以重税重劳役逼其造反,然后一举清洗。 “等个三五十年,若是他们屈服了,然后减免重负,让其归心大唐。”李承乾突然间停顿了下来,一个念头突然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他现在的做法,怎么有点像朝中对待河北和江南的做法。 先帝和高祖皇帝这么多对待河北和江南,不会也是在对他们进行驯化吧。 李承乾将这点记下,收回心思,继续说道:“滨海都督府分三州,滨海州,东川州和南川州,以东川州为羁縻州,东山都督府分两州,东山州和山海州,以山海州为羁縻州。” 富饶平旷之地多为大唐直属州,而地形复杂不易治理的地方多为羁縻州。 区别对待,分类而治,尽可能多的快的让一部分东岛百姓归入大唐,然后用他们来治理剩下的。 “至于更具体的州县划分,舅舅和吏部,兵部一起研讨。”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想要让东岛三国百姓人心归入大唐不易,朕的想法,是将那些最愿意归入大唐的百姓聚集在富饶之地,以他们为榜样,吸引整个东岛的人心。” “臣等恭领圣训!”群臣肃然拱手。 李承乾神色平静下来,继续说道:“朕的态度只有一点,那就是跟着大唐的,能吃饱能吃好,不跟着大唐的,去挨饿吧,朕相信,饥饿最是能够摧毁人心,或许不出十年,那些中川州,东川州和山海州的愚顽之辈,要么饿死累死,要么主动要求归附大唐,届时,整个安东大都护府,将再无二心之人。” “陛下圣明!”群臣凛然拱手。 “退朝。” …… 武德殿中,整个安东大都护府的地形沙盘摆在东殿之中。 长孙无忌站在李承乾身侧,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想要让整个三国百姓最快融入大唐,必须要先彻底抵定高句丽的人心,而想要让高句丽人心彻底归附大唐,那么就必须要让他们对高宝藏最彻底的失望,所以臣希望能够将高宝藏送回平穰。” “哦!”李承乾微微侧身,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臣在想,想要让东岛三国在礼法上,不被人挑出错来的归入大唐,那么必须要让高宝藏回去。” 长孙无忌深吸一口气,说道:“让高宝藏在无数平壤百姓的眼中,赤膊坦胸,一手持王印,一手持户册,然后过大同江,将整个东岛三国全部献于大唐,献于陛下,将能最彻底的摧毁三国民心。” 李承乾手微微停顿,问道:“可以做到吗?” “可以!”长孙无忌点头,说道:“臣和苏勖有所策划。” “便按舅舅和姑父一起定的做。”李承乾平静的点头。 “另外,陛下,臣希望能将平穰城改名为安东城,如此天下再无平壤,再无高句丽,也再无百济和新罗。”长孙无忌重重的拱手。 李承乾神色认真起来,看向沙盘,仔细斟酌着里面的利弊。 许久之后,李承乾才缓缓的摇头道:“舅舅的想法,方向是对的,但不能太急着进行,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三国俱灭,那么必然会有大唐的三国旧族利益受损,他们必然会聚集一处,谋划反唐。 所以以朕看,留下平壤,能让他们的注意更多在平穰身上,如此,反过来能抓住线索…… 用个十年时间,将最冒头的这些人清理一批,然后便可以将平穰城改名为安东城。 让什么高句丽,什么百济,什么新罗,什么平穰,彻底在人们的记忆和历史中被彻底的遗忘。” “陛下是不想让百官放松对三国遗族的警惕吧。”长孙无忌笑笑,随后点头道:“除非将东岛的贵族全部迁移到大唐,不然恐怕只有如此。” 李承乾转过身,走到长几之后。 长孙无忌在一侧坐下。 徐安上前奉茶。 李承乾看着眼前的水汽,然后轻叹一声道:“舅舅,朕对于一些事情的看法,可能与你不同。” “请陛下示下。”长孙无忌神色认真起来。 “贵族迁移之事,始于秦,而盛于汉,杨广也多有效仿,这其中有利有弊,唯看所用时机。”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若是天下盛世多年,所用之地又是河南,河北和淮南,江南这样的富庶之地,此行无妨。” 长孙无忌点点头,他想的也是这样。 “但如同高句丽这样刚刚归附的地方。”李承乾摇摇头,道:“那些世家本身是地方支柱,虽然有些问题,但大体能够帮助大唐稳定地方,最大的原因在于他们在当地有家有口,有牵累,可若是将他们迁移走呢?” “别人就会崛起。”长孙无忌一句话下意识的说出口。 李承乾点点头,眼神冷峻的说道:“那些有家室的老贵族是不可怕的,来回拉扯便是,最可怕的,是没有任何牵挂的新人,一旦那些老贵族被迁移走,那么新人崛起,一切就不可控的。” 稍微停顿,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道:“舅舅,想想项羽。” 长孙无忌神色顿时肃然起来。 项羽少时,还是楚国贵族,那时楚国未灭,后来秦灭楚,项燕身死,项羽一家逃遁至吴地,后来秦迁移吴地贵族,而项家趁势打下根基,一朝反秦,立刻便是八千吴中子弟一起反秦。 “所以,有些老贵族的,在便让他在吧,正好可以将他作为鱼饵,来引诱那些三国余孽上钩,”李承乾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陛下为安定三国之事,弹尽竭虑,臣钦佩至极。”长孙无忌轻轻躬身。 李承乾摆摆手,然后问道:“舅舅,如今新罗已灭,百济也不远,天下世家的动静如何?” 长孙无忌忍不住的笑笑,说道:“恭喜陛下,原本只是崔氏,王氏,柳氏,郑氏和李氏动作,如今韦氏,杜氏,杨氏,裴氏,薛氏已经全部动作起来,现在再不动手,将来的好处就没他们的了。” “他们不过是慢了一步而已,若是没有汉王,他们早晚也能发现其中的利益,一样有办法分割其中最美味的一块。”李承乾微微摇头,世家和皇权,还有朝廷是紧密结合的,这一点李承乾还没法改变。 这里面,天下寒门的数量是关键,只有天下寒门的数量多到可以动摇世家根基的时候,世家才会开始让权。 “说了说回高宝藏的事情,找个妥当的人选送他回去吧。”李承乾眼神思索起来。 “就让韦待价去吧,他是右卫中郎将,又在辽东待过……”长孙无忌的话说到一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窦知节出现在殿门口,神色激动的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恭喜陛下,修仪有孕了。” 李承乾忍不住的站了,盯着窦知节问道:“确定吗?” “确定!”窦知节立刻点头。 “恭喜陛下!”长孙无忌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朕现在就去看看,舅舅自便。”李承乾对着长孙无忌点点头,然后焦急的迈步朝后宫而去。 长孙无忌站在原地,脸上满是欣喜。 自从褚遂良去朝之后,柳奭便成为了长孙无忌选择的他们这一系的未来掌权人。 不是长孙冲,也不是杜正伦,杜荷,杜构,就是柳奭。 这一下,王幽兰的贤妃位置,算是彻底稳了。 …… 没几日,皇帝圣旨下达,以益州长史王仁祐之女王幽兰为贤妃。 同时,安东都护府都护苏勖之女苏旖为昭仪。 其他张萱是昭容,崔鸾升昭媛,萧姿为修仪,杜倪为修媛,杨宓为修容。 徐艺为婕妤。 其他韦丹,柳瑶,薛兰迪,裴倩,许萱等女为美人。 余德妃空缺,令诸家争夺。 皇后居于众妃之上,后宫由此而定。 …… 转眼六月。 百济白江西北,得物岛。 阴云密布,海风肆虐。 刘仁轨站在东侧灯塔之上,眺望远处的百济大陆,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 右千牛卫中郎将李孝逸站在一侧,低声说道:“正则兄,不必担心,大帅率主力五万人从北面逼近,刘都督率战船一百艘从白江杀入熊津江,然后顺熊津江直扑百济国都泗沘城,一战而下。” “郡公,不可小视任何人啊!”刘仁轨轻轻摇头,说道:“高句丽大军去年底便从新罗扑下,虽然遇到了冬天,但到如今六个月,依旧没有能够杀到百济都城之下,可想而知,百济已经做好了战争准备。” 新罗和高句丽的战事突然激化,先是新罗屠了高句丽一座城,转眼,高句丽就报复了回来,屠了新罗一座城。 之后,金春秋逃回了新罗,两国大战全面爆发。 随即,不知怎得,新罗就杀入了平穰。 然后,新罗就灭国了。 百济虽然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但是长达两年的时间,足够百济做好准备。 “这些年,百济的水师,虽然多次遭受绞杀,但实际上那不过是其中的一半而已,熊津江,还有百济南部,都还有大量的水师存在,如果他们这一次调运全部水师进行设计,恐怕会有危险。”刘仁轨面色凝重的摇摇头。 “所以,你老兄就设计了这一局,让刘都督率水师一部,杀入熊津江,而自己则藏在后面,一旦前方爆发不测战事,立刻突袭。”李孝逸的声音刚刚落下,就听轰隆一声,天空上顿时闪过一道霹雳。 一瞬间,整个得物岛被彻底的照亮。 密密麻麻上百艘战船出现得物岛的四周,舰上全部都是精准待战的大唐士卒。 “但这突然而来的暴风,很可能会导致局面溃败啊!”刘仁轨看着头顶上的风暴,面色凝重。 “没有必要那么担心。”李孝逸平静的摇头,说道:“海上风暴,向来来的快,去的也快,而且以刘都督的能力,百济人想要击溃他,哪里有那么容易。” “希望如此吧。”刘仁轨不由得叹息一声。 转过身,他的目光紧紧的盯向陆地之上,唯恐突然间就冒起无数火焰。 然而,片刻之后,暴风突然小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灯塔之下传来,随即,一名千牛卫登上了灯塔,先是向李孝逸拱手:“中郎将。” “嗯!”李孝逸淡淡的点头,随后,这名千牛卫又看向刘仁轨,拱手道:“长史,王将军询问,是否可以出发了?” 水师副都督,水师将军王文度。 “再等等……”刘仁轨话音未落,远处的陆地上,一片火光突然窜了起来。 刘仁轨猛然抬头,高声道:“出发,杀往新罗。” “喏!”千牛卫立刻躬身,然后转身而走。 刘仁轨站在灯塔上,深深的看了陆地一眼,随即转身而下。 那是大唐水师和百济水师已经交战,所用的火箭引燃战船的火光。 第六百九十六章 大唐为何如此霸道?因为天命归唐!(第二更) 熊津江上,一艘艘战船半浮半沉的飘在了江面上。 很多的尸体在江中沉浮。 刘仁轨率领战船从后方而上,目光冷漠的扫过一切。 南岸上,大量的唐军骑兵已经杀往了百济都城,而刘仁轨依旧在寻找着什么。 “那具尸体,捞起来。”刘仁轨猛地指向其中一具衣着和大唐、百济人明显不同的尸体。 尸体头部沉进了水中,双手张开,上半身漂浮,但下半身却完全沉在水里。 尸体很快就被捞了起来,刘仁轨仅仅看了一眼尸体的下裆布,就忍不住一声冷笑:“果然,是倭国人。” 李孝逸从后方快速赶来,恰好听到了刘仁轨的这句话,面色一沉,然后走近低声问道:“正则兄,倭国人也参与到了大唐和百济的战事当中了吗?” “有应该是有的,不过数量应该不多。”刘仁轨抬头,看向面前的整个江面上数千具的尸体,轻叹一声,道:“先捞吧,先将所有的尸体全部捞出来再说。” “喏!”一旁的水卒立刻领命。 两个时辰之后,一共三十具倭国人的尸体,被摆放在地上。 刘仁轨和李孝逸一起走过,一具具的确认,最后,刘仁轨长松了一口气,说道:“半队的倭国人,人不多,说明倭国人在盯着百济,但来不及准备。” 李孝逸低声问道:“正则兄,倭国距离百济很近吗?” “怎么说呢,说远吧,海上两日两夜就可以到了,但如果说近呢,倭国国都距离百济有两千里。”刘仁轨将当年在新罗得到的消息告诉李孝逸,随即说道:“现在没有大碍了,倭国现在没反应过来,便是将来有野心,百济已下,他们也难有所图。” “原来如此。”李孝逸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现在还是快些赶到泗沘城吧,百济国都,怕也是没有那么被攻破的。” “嗯!”刘仁轨面色郑重的点头,他叫过手下人交待一遍,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将江上的尸体清理一遍,不然等到尸体变质,生成瘟疫就麻烦了。 交待完,刘仁轨和李孝逸带着三百骑兵直接朝着泗沘城奔去。 …… 熊津江南,广阔的平原上,一座巨大的城池屹立在平原之上。 此刻,这座城池已经四面八方被十万大军全面围困。 没有围三缺一,只有彻彻底底的四面围困。 无尽的厮杀,弥漫的硝烟。 无数的高句丽士卒扛着云梯,疯狂的朝着百济城冲去,好不容易冲上城头,但又在最短的时间内被赶下城。 泗沘城,百济王都。 当百济察觉到大唐有灭百济之心,虽然准备时间不是太够,但也足够让他们在自己的王都构建起充足的防御。 哪怕不够,王都当中的十几万百姓,全部拉上城头,也足够抵抗一阵。 惨烈的厮杀持续进行了三天三夜,依旧没有停歇。 但是就在今日,锣声却在刚刚午后便突然被敲响。 刘仁轨和李孝逸刚刚来到了大纛之下,看着命令鸣金收兵的苏定方,两人愕然:“大帅!” 苏定方平静的摆摆手,目光看向泗沘城,淡淡的说道:“百济王这几日间,一直对外喊话,要与本帅对谈,本帅口舌不利,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侧过身,苏定方直直的看着刘仁轨。 刘仁轨一愣,随即神色肃然的拱手道:“下官领命。” 无尽的大军之中,刘仁轨骑马从中而出,然后直接来到了距离泗沘城头一箭之地的地方,抬头道:“大唐太子少詹事,检校安东都护府长史,菟州长史刘仁轨在此,请百济国王出来答话。” “父王身体不适,有些问题,小王扶余隆请问长史。” 一个身穿红衣金甲的中年将领站了出来,满脸悲愤的看着刘仁轨,高声道:“敢问长史,多年以来,百济和大唐有好往来,友善备至,今日何辜,大唐竟非要灭百济不可,大唐强大如斯,难道就不能放过区区百济吗,大唐为何如此霸道?” 扶余隆一句话,整个泗沘城上下,所有人都忍不住的满脸悲愤,目光怨恨的看向刘仁轨。 这一次大唐灭了新罗之后,突然就掉头东来,非要灭百济不可。 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是高句丽和新罗的战事,大唐为什么要硬插一手,还要灭亡百济? “因为天命,因为天命归唐。”刘仁轨高昂着头,一句话在整个熊津平原上回荡。 远处骑在马上的苏定方顿时忍不住的坐直了起来。 刘仁轨低下头,看向城头上的扶余隆,握紧缰绳,神色庄重开口道:“百余年来,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三国相互厮杀不休,无辜百姓死于非命。” 刘仁轨的目光从城头上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所有人都有些畏惧的低下头。 整个平原上,一时间彻底寂静了下来。 百余年来,先是高句丽和百济开战厮杀,百济和新罗联手以抗高句丽,后来百济和新罗翻脸,彼此厮杀。 最后百济和高句丽联手,东征新罗,夺四十余城。 这是大唐介入之前。 “去岁之时,高句丽和新罗冲突,而百济,却趁机掠夺高句丽十三城,你们说无辜,你们哪里来的无辜?”刘仁轨近乎咬牙切齿的一句话,让所有的高句丽士卒,忍不住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刀矛。 城头上的扶余隆想要开口打断刘仁轨,但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仁轨根本没有看扶余隆,他抬起双手,高声道:“只有大唐,只有大唐才能终结东岛百年乱世,如今,新罗已灭,高句丽也将归唐,只剩百济,只要百济归唐,那么整个东岛,将能够彻底的归入安定。” 所有人都为刘仁轨规划的未来震惊了。 那种画面,光是想想,就令人无比憧憬。 “只有大唐能做到这一点,所以,天命归于大唐,天命归于陛下!”刘仁轨猛然举起右手,然后高声道:“天命必定归于大唐,天命必定归于陛下!” “呼喝!” “呼喝!” “呼喝!” 无数的大唐将军无数手里长槊,高声怒喝。 声音在整个平原上回荡,久久不息。 刘仁轨深深的看了扶余隆一眼,不再多话,转身骑马返回大军之中。 大纛之下,刘仁轨对着苏定方拱手道:“大帅,下官幸不辱命!” 苏定方仿佛才刚刚回神,对着刘仁轨轻轻点头:“果然,让你去是对的,你说的比我好。” “多谢大帅。”刘仁轨认真拱手。 苏定方侧身,看向另外一边的薛万彻,淡漠的说道:“传话下去,三十日内,百济不降,破城之后,除百济王宫外,其他各方随大军劫掠三日。” “喏!”薛万彻拱手,随即立刻下去传令。 很快,整个大军之中就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基本全部都是高句丽人。 “这一战,高句丽人是攻城主力。”苏定方转身看向刘仁轨,说道:“我们在他们身后,提供云梯,攻城锤,弩弓,甚至是弩箭,投石车种种支持,你说我们能够在三十日内拿下泗沘城吗?” 刘仁轨略微犹豫,侧身看了泗沘城一眼,然后轻轻摇头道:“很难,不是谁都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力,所以,他们会尽一切力量厮杀到最后一刻,同时等待援军救援。” “援军,他们有吗?”苏定方平静的反问。 “没有,有也是来送死的。”刘仁轨轻叹一声,躬身道:“以大帅之能,想必任何来救援之人,都会被彻底伏杀。” 苏定方平静的笑笑,说道:“剩下的,我们就等吧,等到泗沘城破的那一日。” “喏!”刘仁轨肃然拱手。 他忍不住的再度回头看向泗沘城,他知道,苏定方的策略,远没有现在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以高句丽人为主强攻泗沘城,除了要消耗高句丽人的兵力以外,关键还是要加上高句丽和百济之间的仇恨。 什么仇恨能够比攻破你的王都,然后肆意劫掠三天三夜来的更深。 之后,这些高句丽的将士将会被编入大唐府兵,然后驻扎在百济。 有他们在百济,新罗和百济人即便是有复国之心,第一个要对付的对象也是高句丽人。 同样的,大唐之后也会在百济招收府兵。 这些府兵会被布置在高句丽唯一的羁縻州,中川州,以他们严苛对待高句丽人而报复。 这样,只有高句丽和百济,新罗三国的反唐之心,无法整合到一起,他们就是乌合之众,永远起不到作用,最后只能在大唐的一次次一批批绞杀中彻底的损失殆尽。 还是那句话,大唐有无数的贤臣名将,而天命,终将归于大唐。 …… 攻城战整整三十三日,然后城破。 一夜的厮杀声逐渐的停歇了下来。 泗沘城四处城门,还有城中的主要干道,已经全部都被黑衣黑甲的大唐骑兵占据。 黑色的大纛缓缓前行,逐渐的渐入到泗沘城中。 苏定方目光冷峻的扫过四周,远处的城池边缘还有一阵阵的厮杀声,但整个城池大体陷入平静。 虽然他下令允诺攻克泗沘城后,可以有三日劫掠时间,但那仅仅是对高句丽士卒,不包括大唐士卒。 所以,当大唐士卒彻底占领百济王宫,整个泗沘城的所有交通主干道,还有所有的贵族府邸的时候,这些高句丽士卒不敢说一句话,只能够转向那些普通的百姓。 刘仁轨神色平静的跟在一旁。 他一点也不担心将来泗沘城的百姓归唐之事,因为民心这种东西,有太多的手段可以操纵了。 片刻之后,一行人来到了城市最重要的百济王宫之前。 扶余隆,还有他的兄弟姐妹,一众子女,还有百济城中的所有贵族,全部都被绑着跪倒在王宫之外。 薛万彻上前,举着一个托盘,上面是百济王印、鱼符和账册,他认真躬身道:“大帅,扶余义慈昨日已经病逝。” “所以,昨日的那阵混乱,是他们没有控制好消息,消息传扬开来,最后导致的混乱。”苏定方微微侧头。 “是!”薛万彻点头,说道:“正是那阵混乱,导致他们被高句丽人抓住机会,最后一举破城。” “死了也好,起码不用牵连儿孙。”苏定方看了地上的扶余隆等人,说道:“传令下去,将扶余隆,还有百济城中的所有贵族,还有他们的财富,全部送往长安,这一战朝中的付出也不少。” “喏!”薛万彻肃然拱手。 “另外,以你检校滨海都督府都督,滨海州刺史,三日之后,率领一半士卒,前往攻克百济的任何一座城池。”苏定方看着那个王印,开口道:“带上这颗王印,应该容易些,记住。” “大帅。” 苏定方深深的看着薛万彻,说道:“如今新罗,百济和高句丽已经全部归入大唐,本帅要大唐的旗帜,插遍高句丽新罗和百济的所有角落,而百济,将由你负责。” “末将领命。”薛万彻高声拱手。 “先收拾泗沘城吧。”苏定方说完,然后缓缓的催马,进入了王宫之中。 刘仁轨等人紧跟在后,在城外的唐军,超过一半也进入城中,剩下的,在城外警戒。 …… 夜色落下,整个泗沘城大半都是一片漆黑。 这让躁动了一日的泗沘城安静了下来。 王宫北门,城头之上。 苏定方目光远眺北方。 刘仁轨站在苏定方身后,认真拱手:“大帅!” 苏定方轻轻点头,说道:“局面至此,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三国进入大唐之手,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步。” “算算日子,高宝藏应该已经到了菟州。”刘仁轨抬起头,轻声说道:“如果不出意外,十日之内,高宝藏会手捧高句丽王印,还有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国户册,跪在大同江北岸,将整个东岛三国,彻底的献于大唐,献于陛下。” 苏定方抬起头,看向头顶的星空,轻声说道:“你有句话说的没错,天命必将归于大唐,天命必将归于陛下!” “是!”刘仁轨重重拱手。 第六百九十七章 绝境,高宝藏的最后挣扎(第一更) 君陛城上,苏勖一身青色长袍站在城头,神色平静看着前方浮桥上孤零零的身影。 李元昌站在他的身侧。 一阵急促的脚步从城门之下而上,韦待价很快出现在城头上,他对着苏勖肃然拱手道:“大帅,高宝藏已放归平穰。” 苏勖轻轻点头,说道:“诸事已经准备妥当,我们耐心等上几日就是了。” “是!”韦待价拱手,然后侧身看向李元昌,拱手道:“汉王殿下。” 李元昌温和的笑笑,然后摆手道:“不用这般客气,都是自家人,随意些。” “见过王叔!”韦待价稍微松了口气。 韦待价的妻子,是江夏王李道宗的女儿。 李道宗是高祖李渊的堂侄,也就是李元昌的堂兄。 当然,李道宗也就是苏勖妻子南昌公主的堂兄。 还有,韦待价的妹妹,嫁给了先帝五子齐王李佑,尤其前年时,李佑被放出宫,解除幽禁,韦待价还去见了妹妹。 起码从这一层关系上,韦待价一家,又和皇帝勾连了起来。 “这是泗沘城刚刚传来的消息。”苏勖从袖子里面取出奏本,递给韦待价,说道:“泗沘城已破,从今日开始,天下再无百济,如此,正好让高宝藏将三国一起献于大唐。” “是!”韦待价接过奏本在一旁看了起来。 李元昌这个时候,却笑呵呵的说道:“说起来,高宝藏也是好运,有生之年,高句丽能在他的手上一统新罗和百济。 虽然时间很短,也仅仅是名义上的,但这样他便是死了,到了地下,亡国也有话对祖宗讲。” 苏勖和韦待价轻轻的笑笑。 “话虽然如此,不过也不可能掉以轻心。”苏勖转身看向平穰城,神色严肃起来:“高家必定统治平穰城数百年,谁知道他最后会不会弄出什么东西来。” “希望如此。”韦待价轻轻点头,然后看向苏勖道:“不过是姑丈的谨慎,不会给高宝藏一点机会吧。” “希望他甘心。”苏勖轻叹一声。 亡国,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接受的。 …… 大同江南岸,独自过江的高宝藏终于松了口气。 对着带着一众文武来接的金上泉轻轻点头,高宝藏忍不住的回头看向君陛城的城头。 似乎那里正有人在盯着他。 高宝藏深吸一口气,这一路上从长安归来,没有人和他说什么。 他甚至什么都不知道。 在长安被囚禁了两年,来回来的路上,也全都是消息被隔绝的。 他总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具体怎样也说不上来。 但不管怎样,高宝藏都是一国之王,城府还是有一些的,他平静的看向金上泉说道:“走吧,先回王宫,有什么话回王宫再说。” “喏!”金上泉拱手,然后转身将高宝藏迎上马车。 一行人这才缓缓的朝着城门而去。 到了这个时候,高宝藏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虽然说几乎所有朝中重臣都来了,但仅仅是重臣。 不仅如此,甚至就连四周护卫士卒的人数也严重不足。 过城门的时候,一切表现的更加清楚。 整个城门上下,根本没有多少的护卫。 高宝藏深吸一口气,咬牙将这所有的一切全部压在心底。 他的目光从进入平壤城开始,就落在了城中百姓身上。 街上百姓并不多,也没有多少跪倒在地上迎接他的,有的只有远远看着他的冰冷目光。 这很不对。 甚至高宝藏怀疑,这个平穰,还是不是他的平穰。 终于,回到了王宫。 平淡的说了几句,诸臣刚刚退下。 高宝藏直接起身,三两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金上泉的衣领,咬牙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城中的护卫那么少,还有军士呢,他们都干什么去了?” 金上泉抬头,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说道:“大王,城中的守卫和将士,大多数已经被抽调南下,杀入百济了。” “杀入百济?”高宝藏猛然抬头,问道:“杀入百济做什么?” 金上泉低下头,看向高宝藏的手。 高宝藏这才冷哼一声,放开了金上泉。 金上泉稍微后退一步,对着高宝藏拱手道:“还未恭贺大王,新罗在去年底时,已经被大军所灭。” “大军?我们的大军吗?”高宝藏惊讶的瞪大了瞳孔。 “是!”金上泉继续拱手,说道:“大军在攻破新罗国都之后,然后又转兵西进,直扑百济而去,如不出意外的话,眼下这个时候,百济距离灭国不远了,臣这里恭贺大王,一统三国,成先祖盛世。” 高宝藏神色冷漠的看向金上泉。 就这么看着他,不说话。 金上泉嘴角微微笑笑,然后拱手道:“大王。” “我有这么蠢吗,高句丽什么时候有灭新罗和百济的力量了,所以灭了新罗和百济的,是大唐对不对?”高宝藏冷冷的看着金上泉,之前说灭国新罗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现在又掉头去灭百济,怎么可能。 金上泉拱手,默然不语。 高宝藏冷哼一声,转身走回主榻,然后才突然叹息一声,说道:“说说吧,真实的情况是怎么的?” 金上泉低头,说道:“去年,新罗屠了我们一座城。” “嗯!”高宝藏点头,说道:“这事本王知道,但随后,本王在长安就被软禁了。” “是!”金上泉抬头,看着高宝藏说道:“之后,我们就报复回去,屠了百济一座城。” 高宝藏猛然抬头,无比惊愕的看着金上泉。 “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应该是唐人怂恿的。”金上泉叹息一声,说道:“之后,原本已经到了辽州的金春秋突然返回新罗,然后便是边境大战,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不知道为什么,打着打着,新罗人就杀进了平穰。” 高宝藏眼睛一跳:“你说什么?” “是的,新罗人杀进了平穰。”金上泉拱手,说道:“一切烧杀劫掠之后,唐人出兵,杀进了平穰,杀掉了所有杀入平穰的新罗人,然后强行夺走了所有的军权,之后率军南下,杀死了所有杀入高句丽的新罗人,最后杀入了新罗。” “所以,是唐人带着我们的兵,灭了新罗,然后又带着他们,去灭百济。”高宝藏终于彻底的明白了过来。 一名侍从出现在门口,金上泉招招手,侍从进门,将一封信递给金上泉,然后转身离开。 金上泉拆开信件看了一眼,然后看向高宝藏,拱手道:“恭喜大王,百济已灭。” 高宝藏脸上没有丝毫欣喜,反而全身上下有一股微不可察的战栗。 他忍不住的抬头,问道:“那么接下来,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 “南下,他们应该会继续南下,占领百济全境。”金上泉微微迟疑,拱手道:“有件事未告知大王。” “什么事,说。”高宝藏深吸一口气,故作平静的抬头。 “两年大战,虽灭新罗和百济,但对国中破坏尤甚。”金上泉面色凝重,拱手道:“尤其是粮食,去年春秋时,正在新罗入侵国内,导致百姓春耕和秋收不足……去年还好,而到了今年,尤其是如今,平穰城中缺粮厉害!” “缺粮厉害,那就从别的地方调啊!”高宝藏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金上泉舔了舔嘴唇,然后拱手道:“大王,平穰城都已经缺粮厉害了,粮价已经高的可怕,有行无市,至于其他地方,很多地方马上就要断粮了……说不定再过几日,就会有无数流民冲到平穰来。” 高宝藏身体一紧,赶紧问道:“那么宫里呢?” “宫里的粮食,还有地方大族的粮食,都因为南边大战被抽走了。”稍微停顿,金上泉苦笑着说道:“平穰去年秋,被新罗人杀进来烧杀劫掠了一把,所以大唐率军南下的时候,就将宫里,还有大族的粮食全部都调走了。” “南下!”高宝藏猛然抬头,说道:“现在不是已经灭了新罗和百济了吗,让他们赶紧回来啊!” “大王,臣刚才说过了,大军要继续南下,短时间内回不来了。”金上泉拱手,说道:“而且,平穰城中……城中的粮食竭尽全力节省也最多支撑十日,而秋收,还在大半个月后。” “去借,去买,去拿上宫中的财货,去北边去买。”高宝藏忍不住的站了起来,一旦缺粮,后果将不堪设想。 “大唐,大军南下的时候,已经将宫里的财货赏赐给将士们俩。”金上泉轻轻苦笑。 高宝藏愣住了,许久之后,他才缓缓的抬头,看向金上泉道:“他们是故意的,对不对?” 金上泉轻轻躬身拱手。 “若是我去跪在君陛城城门口,恳求大唐放过高句丽,你觉得如何?”高宝藏死死的盯着金上泉。 “大王真要如此吗?”金上泉没想到,高宝藏竟然会想出这极不要脸、甚至是逼宫的一套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一名侍卫出现门口,看向了高宝藏。 高宝藏直接抬手,说道:“有什么话,直接说。” “大王。”侍卫面色紧张,拱手说道:“大同江上的浮桥在被拆开!” “什么!”高宝藏忍不住的走出宫殿,然后快速的朝着北面城墙而去。 …… 高宝藏站在了城头上,眺望远处的大同江上。 江上的数座浮桥,已经开始迅速的被拆开。 高宝藏的牙齿不由得颤抖了起来,最后他紧握着拳头,咬牙说道:“他们这是要我死啊!” 金上泉看了高宝藏一眼,低头不语。 他知道,具体怎么样,高宝藏是清楚的,但现在的他,不过是在疯狂的最后挣扎。 人在到了临死的那一刻,不是谁都心甘情愿的去死的,都会疯狂的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传令下去。”高宝藏抬起头,恨恨的说道:“让城中百姓紧衣缩食,打开城门,告诉他们,能投亲就投亲,能靠友就靠友,实在不行,就去江里打鱼,山里挖草根,若真的没有办法,地里的青苗也能吃。” 金上泉惊讶的看着高宝藏。 高宝藏冷酷的摇头道:“不管怎样,都能熬过这大半个月,实在不行,就抄家,有的人家里,肯定是有粮食的。” 金上泉低头,无奈的说道:“大王可能有所不知,在大王回来之前半月,平穰城其实一直都是大唐在管,臣不过是辅助他们,之前城中的一切,包括粮食都是他们在维持,用的虽然是高句丽人,但在唐人走了之后,这些人也跟着走了,现在这些都是臣临时找来的,每日他们吃食也是最少的。” 高宝藏脸色一变,若是如此的话,那么他将无人可用,他的政策也执行不下去。 甚至在金上泉的言语当中,他还听到了很多的潜台词。 唐人掌管平穰城超过一年,他手下的那些官员,还会听他的吗? “至于百姓。”金上泉有些叹息的说道:“大王归国,百姓还是有所期待的,只是他们期待大王回平穰的时候,能够多带些粮食,或者能有大唐相送,但……大王是一个人空手回来的。” 高宝藏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他独自归来,是逃脱了大唐的牢笼,回到了自己的国都,但他没想到,国内已经是一个烂摊子。 不,更准确的讲,是大唐已经在整个平穰,为他构建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牢笼。 不管他有任何的想法,不管他想做什么,他都做不了。 甚至他的话都传不出王宫。 第六百九十八章 从今日起,天下只有大唐(第二更) 高宝藏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大殿的。 他坐在长榻上,有些苦涩的看向金上泉道:“国相,你说该怎么办?” 金上泉有些难过的拱手道:“大王,如今的东岛,新罗和百济已灭,高句丽的军队掌握在大唐手上,还有高句丽其他各城,实际上也都掌握在大唐手上,如今不过是大唐自己想要个体面,所以才将大王放回来,若是惹怒了他们……” 高宝藏的脸色不由得一变。 “还有。”金上泉轻叹一声,说道:“如今的平穰,表面上还好,但十日之后,一旦没粮了,百姓就会疯狂起来,说不定他们会冲进王宫,架起陛下冲向大同江。” 高宝藏突然浑身一愣。 “最后。”金上泉躬身,认真的说道:“现在的平穰,大唐看起来是已经撤走了,但实际上在很多角落里,不知道有多少眼线在,尤其是泉男生三兄弟。 大王不在平穰的这几年,他们不知道造了大王多少的谣言,说大王不合称王之类,时间长了,不少百姓已经信了,而且他们说,高句丽归入大唐是最好的……” 高宝藏一摆手,盯着金上泉道:“泉盖苏文的三个儿子都回来了?” “是的,他们正在前线领军。”金上泉含糊的说完,随即拱手道:“其实在大王回来之前,臣担心的,是他们三个强行带领国民将高句丽献给大唐,那样做虽然不体面,但……” “一旦成了,就没人在乎什么体面不体面了。”高宝藏突然间苦涩起来,道:“这么说来,本王现在没任何选择了?” “大王!”金上泉突然声音高了起来,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如今的局面,臣想过很多,大唐倾力而下,大王若要反抗,只有死路一条,但若是顺从一下,或许还有生路可走。” “怎么讲?”高宝藏抬头,神色肃然起来。 “陛下向来仁慈。”金上泉轻轻拱手,说道:“大王若是归顺大唐,起码能保一郡王爵位,甚至可以兼领一州牧守,将来如果说东岛动荡,大唐难以控制,那么大王说不定还有重来的机会……” “但是……”高宝藏身体微微颤抖,说道:“但这是亡国啊!” 将整个高句丽献给大唐,这不就是亡国吗? “大王。”金上泉拱手,说道:“现在城中百姓无粮,若是大王以自己王位,换的大唐对整个平穰,还有这个高句丽的援助,说不定在百姓心中会记得大王的仁慈,一旦将来唐人反复,大王重归,说不定立刻就是群起响应。” 高宝藏顿时握紧了拳头,他挣扎着抬头问:“非此不可吗?” “这是唯一的办法。”金上泉拱手,说道:“大王,你也不想看到泉建生三兄弟,带兵杀回平穰吧?” 高宝藏突然失声笑了:“原本他一开始打的就是要吞并高句丽,百济和新罗的打算。” 他,当然是皇帝。 “起码,大王,高句丽是在灭了新罗和百济之后,在不得已之下,献降大唐的。”金上泉轻轻拱手,说道:“这样,大王也算是对得起先祖了。” 高宝藏深深的看了金上泉一眼,他突然明白,金上泉才是大唐在平穰城最大的帮手。 有金上泉在,高宝藏只能一步步的按照大唐的步骤走。 深吸一口气,高宝藏说道:“我要去祭祀太庙,给我几日时间,我好好的想想。” 金上泉神色平静下来,然后拱手道:“喏!” …… 高句丽王宫,太庙。 天色漆黑,烛影摇曳。 高宝藏跪在地上,看着前方的牌位,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句丽要灭国了,但他能怎样。 他从来就是一个傀儡。 高宝藏侧身看了后方的太子一眼,这些天,他试图通过太子的关系和外面联系,但所有的渠道全部都被堵死了。 高宝藏抬起头,苦笑着看着前面的灵位,他只能说高句丽已经灭了新罗和百济,现在高句丽是东岛的唯一国家。 起码现在还是,起码今夜还是。 只要他一天不去大同江,他就是整个高句丽的王,整个东岛的王。 突然,一阵喧哗声打断了高宝藏的臆想。 很快,高宝藏就带着太子走出了王宫。 一出王宫,他们就看到了南边的宫门外,闪起一片的火光。 金上泉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拱手道:“大王,城中有些人家断粮了,所以他们相约来王宫……” “将他们都赶走,都赶走。”高宝藏忍不住的怒吼,他知道,一旦有人开始,整个平穰城的人都会来这里。 “宫中卫士的粮食,也只剩下一日了。”金上泉平静的拱手。 高宝藏愣住了,他直直的看着金上泉。 金上泉平静的低头。 远处的阴影中,几道人影似乎轻轻闪过。 高宝藏终于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亡国之君,本王不想做,让给太子如何?” 一旁的太子惊讶的抬头。 “臣是无妨的,想来陛下应该也无妨。”金上泉拱手,说道:“但大王,一旦太子登基做了大王,那到时候,归降大唐受封的就是太子,将来在大唐任郡王,或者某个十六卫的大将军,或者某个地方刺史的,也将是太子,而大王,或许会在某个无人关注的角落里终老余生。” 死了也没人知道。 高宝藏瞬间就听明白了金上泉的隐台词。 他闭上眼睛,许久之后,他才轻叹一声,道:“国相去准备吧,三日之后,本王去菟州城,献上王印和户册,献国大唐。” “父王!”一侧的太子忍不住的惊叫出声。 高宝藏转过身,带着儿子一起走进了太庙。 一抹泪光从高宝藏的眼角划过。 很快,太庙之中就传来一阵哭泣的声音。 金上泉站在太庙之外,听着里面的声音,平静的侧身道:“让外面的人继续待到三日之后,还有告诉城中百姓,大王三日之后,会去求大唐赐下粮食的。” “喏!”阴影中的侍卫转身离开。 金上泉看了一眼太庙,然后轻叹一声,朝着宫外而去。 实际上如今平穰城的情况,比金上泉说的要糟的可怕,百姓已经饿的快要发疯。 距离易子相食只有一步之遥。 大唐在水面之下,几乎用尽了一切手段来导致平穰缺粮。 金上泉甚至在想,大唐是不是真的想要让平穰百姓,真的将高宝藏架到君陛城去直接献国。 粮食啊! 大王,你手上没有粮食,你为什么要回来啊! 高宝藏根本不知道,金上泉究竟是废了多大的力量,才挡住了知道高宝藏空手而回的百姓的。 没有粮食,高宝藏这个做了没几年根本没有多少威望的高句丽王,在此时百姓心中的份量,甚至还没有一张纸重。 站在宫门之下,金上泉最后回头看了王宫之中。 王宫之中的哭泣,已经从太庙蔓延到了整个王宫。 金上泉无奈的叹息一声:“或许,这就是天命吧。” …… 永惟十一年,六月二十九。 平穰城北门。 高宝藏光着臂膀,袒露胸膛,捧着黑色的托盘,面色悲苦的走出了城门。 托盘上放着高句丽王印,舆图和户册。 在高宝藏的身后,整个高句丽王室的所有人,全部都一起出城。 高宝藏轻轻侧头,在城墙上,满是整个平穰城的百姓。 没有一名将士。 高宝藏并不是太糊涂,这一路上从王宫而出,沿路上看到的平穰城百姓,所有人的眼中都是饥饿的野火。 饥饿能够摧毁一切良知。 高宝藏转过身,看向前方的大同江,心中不由得轻叹一声:“好手段啊!” 便是将来高句丽的百姓后悔,但也是他们亲眼看着高宝藏献国大唐,而无人阻止的。 高宝藏面色平静下来,然后大踏步的向前而去。 在王族出城之后,金上泉带着这个平穰所有官员,也跟着全部出城。 以最正式的官服,最华贵的礼仪,送他们国王最后一程。 大同江畔。 高宝藏停下脚步,眼前宽阔的江面上没有浮桥,因为这里的浮桥在几天之前,就被彻底的拆掉了。 但是,在江面上有着一艘艘的大船。 就在高宝藏停步之时,那些江面上的大船,开始快速的朝着南岸而来。 随着第一艘大船在南岸码头固定,紧跟着,一艘艘大船快速的在江上勾连成一座浮桥。 动作熟练的可怕。 高宝藏深吸一口气,也不回头,直接踏上了浮桥,朝着对岸走去。 他的眼里,只有对面君陛城的城门。 …… “吱呀”一声,君陛城城门打开。 高宝藏捧着托盘站在城门之前,微微抬头。 无数红衣金甲的千牛卫从城中直接涌了出来,然后在城墙两侧排列开来。 城墙上,旌旗招展。 城墙下,刀槊林立。 “哒哒哒”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从城中走了出来,同样红衣金甲的韦待价出现在了高宝藏的视线中。 长槊挂在马侧,千牛刀悬在腰间。 韦待价停马在高宝藏身前,他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高宝藏,还有他身后的众人,不解的问道:“大王不是归平壤了吗,今日何故来此,这又是在做什么?” 高宝藏直接在韦待价面前跪了下来,他身后的整个王室,一瞬间也全部跪了下来。 高宝藏声音苦涩的说道:“平穰缺粮,故来献国,以求大唐赈济。” 韦待价一愣,随即微微躬身道:“此事重大,非末将能够处置,请大王稍等,下官这就回报都护。” 高宝藏低头躬身:“有劳了!” 韦待价骑马转身,然后快速的朝着城中而去。 高宝藏就这么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 时间过去不久,一身紫色官袍的苏勖,还有一身淡黄色蟒袍的汉王李元昌,在韦待价,还有一众安东都护府官属的簇拥下,骑马来到了城门口。 马一停,苏勖就翻身下来。 上前,苏勖赶紧搀扶高宝藏,同时说道:“大王请起,何至于此?” 高宝藏心里不由得轻叹一声。 大唐在体面这方面做的的确不错。 他不理苏勖,直接举起托盘,然后叩首道:“下臣,上柱国、辽东郡公、高句丽国王高宝藏,愚鲁好战,穷兵黩武,以至于民不聊生,宗庙倾危,今日,整个高句丽国内,粮秣断绝,百姓饥馑,几有易子相食之兆。 为免苍生罹难,今献王玺、舆图、户册,举国归附,唯乞天朝垂怜赈济,活此东陲遗民。” “请大唐上国,倾力出手,以求下番死难。”后面无数王室,同时叩首道:“以国相谢,无怨无悔。” 苏勖缓缓的站了起来,看着跪倒在地的高宝藏,轻叹一声道:“宝藏王,高句丽国内之事,本都护何尝不是心知肚明,此番在你北归之前,本都护亦曾全力赈济,多次从菟州调集粮草相援助,此事你知道吧?” 被苏勖突然一问,高宝藏立刻立刻叩首道:“小王听国相说过一句。” 苏勖点点头,继续说道:“然而菟州粮食有限,几番相援,便是菟州也有粮草不济之像,这才不得已撤回。原本指望你南归之后,能够解此疑难……” “小王无能。”高宝藏沉沉的叩首在地,面色哀切再度说道:“故而恳求以国相托,望上国待高句丽百姓,如同大唐子民,予以赈济,小王不胜感激至尽,他日若有何人疑问,一切皆是小王无能之国,绝对不让上国为难。” 高宝藏怎么可能听不明白苏勖话里的潜台词。 大唐想要吞并高句丽,百济和新罗,先是利用高句丽灭国新罗和百济,最后让他高宝藏以自己穷兵黩武导致民不聊生为由,主动将高句丽,还有被高句丽吞并的新罗和百济一起献给大唐。 这里面唯一的原因,就是大唐不想让手下其他的属国,以为大唐有吞并之意,最后猜忌离心。 这才是真正体面背后的厉害。 今日是他高宝藏非要将高句丽献给大唐,和大唐没有一点关系。 这就是高宝藏要表现的姿态。 苏勖轻叹一声,说道:“大王既然如此说,下官也只能暂且收下,将大王,还有诸王室,一起送往长安,此事决定与否,将由陛下抉择。” “是!”高宝藏沉沉的叩首,心底还是忍不住一声冷哼,人都已经送往长安了,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苏勖侧身看了韦待价一眼,韦待价上前,从高宝藏的手里取过托盘。 也不避人,他直接对手下千牛卫说道:“八百里加急,单人三马,即刻送往长安。” “喏!”手下十名千牛卫同时应命,转眼已经迅速离开。 苏勖这才看向高宝藏道:“大王请起。” “谢都护!”高宝藏沉沉叩首,然后才起身。 “来人,迎大王到馆驿!”苏勖侧身安排,一旁自有鸿胪寺的官员上前,领着高宝藏,还有他带来的整个高句丽王室成员,全部朝着驿馆而去,就在这个时候,苏勖却突然开口:“大王等一下!” 高宝藏停下脚步,有些诧异的回头看向苏勖。 苏勖平静的点点头,然后朝着两侧微微摆手。 下一刻,无数的骑兵从君陛城两侧而出,然后越过浮桥朝平穰城而去。 能够清晰的看到,每一批战马前后,都有四袋粮食,然后全部都被送到平穰城。 早有准备的金上泉,立刻安排人从城门口开始,到整个长街上,一路开始不停的设粥棚,救济百姓。 走到了高宝藏身前,苏勖看着他,轻声说道:“大王,你有一个好的国相,大唐撤离平穰之后,是他在一力维持,百姓才没有沸腾造反,此中诸事,希望大王不要怪他。” 高宝藏看着远处的整个平穰城,他能够清晰的看到,无数骨瘦如材,无力行走的百姓,在家人的搀扶下从家中而出,然后到城中吃粥,苟延活命。 平穰城的艰难彻底的展现在高宝藏眼前。 看到这一幕,高宝藏忍不住的泪直接涌了出来。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微微躬身,然后转身朝着城内而去。 看着这一幕,苏勖不由得轻叹一声。 转过身,苏勖的神色已经无比的冰冷起来。 “传令下去,五日之后,海上的粮船,还有百济的粮队一起返回高句丽,接济百姓用粮。”苏勖冷漠的看着众人。 “喏!”众人肃然拱手。 “传令下去,南征大军,还有菟州大军,全面进入高句丽的每一座城池,告诉他们高宝藏献国之事。”苏醒深吸一口气,说道:“愿意归降大唐的,出粮赈济,不愿意归降大唐的,杀!” “喏!”众人凛然。 “还有,支撑过秋收之后,开始告诉百姓,今年的收成依旧不足,让他们尽可能的保留粮食,争取度过明年夏荒。”稍微停顿,苏醒抬头道:“有了今秋之事,他们自然能够明白明年的艰难,自然会谨慎许多。” “是!” 苏勖看向对面的平穰城,平静的说道:“此番因为缺粮,所以他们拥护高宝藏献粮大唐,可一旦他们吃饱,他们心中难免就会反复,所以,这一年不能让他们吃的太饱了,如此经过一年的磋磨,他们便应该忘记高句丽,心归大唐了。” “大帅英明。”众人齐齐拱手。 “最后,传令下去,从今年开始,所有的高句丽,百济和新罗的旗帜全部废除,本帅要让大唐的旗帜,插遍高句丽的每一个角落。”苏勖重重的握拳。 “呼喝!”所有人高声应和。 “从今日起,天下的再无高句丽,百济和新罗,只有大唐安东大都护府。”苏勖抬头,用力的说道:“天下,只有大唐。” “呼喝!”整个君陛城所有人轰然应喝,声震云霄。 …… …… 夜色之下,明月高悬。 大同江缓缓的流过。 君陛城城头。 李元昌从台阶下走上,看着坐在城头依江临月,独饮美酒的苏勖,好笑的说道:“妹夫,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大军已经进了平穰城,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苏勖伸手,请李元昌坐下,然后说道:“至于平穰城,有金上泉暂时负责便足够了,他如今是江南都督府长史,兼南浦州刺史,行事妥当,对大唐忠诚,无需担心。” “江南都督府,都督人选定下了吗,不是你这个安东都护兼任?”李元昌有些诧异的问道。 “不是,我会升安东大都护府都府,检校江北都督府都督,检校菟州刺史,至于江南都督府,虽然现在明确人选没有定下,但以我对陛下的了解,这个江南都督,应该是刘仁轨。”苏勖轻叹一声,皇帝对刘仁轨的重视谁看不出来。 更别说刘仁轨现在还是太子少詹事。 “可是安东大都护府治所不是在平穰吗?”李元昌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呵呵!”苏勖忍不住的笑了起来,随后轻轻摇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应该是在安东大都护待不久了,应该和英国公一样,等到安东的事情平静下来时候,我应该也就调回去了。” “那这里?” “辽东那边,崔仁师还在等着呢。”苏勖摇摇头,说道:“陛下想要用安东都护府,还安置整个天下之难,而天下最难,无非河北和江南,江南之事可以从海运缓解,而河北之事,只有借用世家之力的。” 稍微停顿,苏勖接着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崔仁师可能会任安东大都护府都护,同中书门下三品,成为宰相。” “宰相?”李元昌惊讶的抬头。 “但是,他这一辈子,除非致仕,那么就再也别想回到长安了。”苏勖轻叹一声,笑着说道:“陛下用人,最好如此。” 给你一颗甜枣,但却只有半颗甜。 李元昌一阵无语。 苏勖举起酒杯,看着杯中的明月,江上的明月,还有头顶的明月,轻叹一声道:“无论如何,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三国全部都灭了,整个东岛都成了大唐的一部分,也算是完成了先帝的心中所愿。” “是啊!”李元昌眼中泪花不由得闪过,点头道:“陛下登基以来,十年谋划,用最小的代价,让东岛三国彻底的归入大唐,不论其他,单是如此,就足够告慰先帝了。” “来,王兄。”苏勖起身,走到了女墙之后,对着大同江和平穰城,还有头上的明月,轻声说道:“以此杯,以敬先帝。” “敬先帝!”李元昌声音有些颤抖,和苏勖一起并肩举杯,然后将杯中酒倒入城下。 苏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先帝,此番种种,臣终究不负所托。” “皇兄,此番种种,陛下终究无负所托,你选的,是最对的人。”李元昌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轻声说道:“陛下一定会带领大唐,走入更高的盛世。” “一定会的。” 明月之下,两人在城头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第六百九十九章 祭祀先帝,焚烧王印(今日一更) 洛阳,乾元殿。 铜鹤静立,青烟袅袅。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平静的看着眼前的高句丽王印,新罗王印和百济王印。 一时间,光影变幻。 脑海中不自禁的流过这些年,大唐在东岛的诸般用兵。 当年父皇太宗皇帝东征高句丽,在他的暗中协助下,一口气打到了大同江,从而定下了大唐在安东的优势。 这里面不知道多少将士死在了安东。 还有岑文本和阿史那·思摩,也因为冻寒有伤而死。 便是他的父皇,也因多年旧伤复发,最后几年,将朝政完全委托在他的手里。 李承乾收回目光,轻轻抬头,看向殿外。 他自己呢? 他登基以来,在西线击破吐蕃的威胁之后,便将精力放在了东岛之上,尤其是李勣坐镇君陛城多年,内外筹谋终于破泉盖苏文,然而挑拨三国内乱,彼此攻伐,最后掌握三国军权,逼高宝藏不得不献国自保。 虽然有些不择手段,但为了大唐,一切终究是成了。 东岛三国彻底归入大唐,日后东岛的诸军可以逐渐的减少,东岛的军费,也会因为得到整个东岛三国的财富,而使朝中能够极大的放松。 “陛下!”长孙无忌站在一侧,拱手道:“高宝藏,金法敏,扶余隆,及三国王室的所有人,已在送往洛阳的路上……” 李承乾轻轻摆手,说道:“去长安,等他们抵达洛阳之后,朕就启程返回长安,然后祭祀献陵,祭祀昭陵,大唐从高祖皇帝起,从开始对东岛用兵,到今日算是彻底结束了。” 今年以后,大唐在东岛的布置,就不是用兵了,而是内部清肃叛乱。 “是!”长孙无忌认真的拱手。 他知道,当年皇帝就曾经说过,他要用高句丽,新罗和百济三国的国王,一起来献俘昭陵。 让先帝看一看,他心中的所愿完成了。 “另外。”李承乾轻轻侧身,说道:“传旨,朕要以这三枚王印,去祭祀嵩山,以嵩山祭告上苍,同时祭告父皇。” “喏!”许敬宗从一侧起身,然后肃然拱手,然后快步转身离开。 “陛下!”长孙无忌等李承乾稍微平静一些,才接着说道:“陛下,吐蕃国使现在还在长安等着呢。” “找人传句话,许他随朕一同祭祀献陵和昭陵,之后,朕会找时间见他的。”李承乾轻轻摆手。 “喏!”长孙无忌认真拱手。 从今年三月下旬,李承乾就东巡洛阳,以太子李象监国,尚书左仆射李勣留长安辅政,长孙无忌随驾洛阳。 安东的事情,虽然今日才一步步进行到此,但实际上,全部都在朝廷的掌握之中。 实际上从今年开始,大唐的战略重心,便已经逐渐的朝着吐蕃转移。 所以,吐蕃国使来长安,李承乾便提前一步到洛阳东巡,而吐蕃国使则硬是被他留在长安晾了小半年。 …… “在祭祀昭陵之前,东岛的一些事情,也需要提前处置妥当。”李承乾将三枚王印推到一旁,然后认真说道:“这两年定下的前往安东大都护府任职的官员,现在可以先行启程一批……传话下去,走得早的,去了安东任职优待。” “喏!”长孙无忌凛然拱手。 安东大都护府,越是靠近海边的,越是靠近北边的,可中原的联系就越紧,里外行事就越方便。 这些一般都是会被世家子弟所占,但现在,皇帝却以谁到的早谁就任好的职位。 这有问题吗? 这当然没有问题。 一切以国事为重,谁管你那么多的蝇营狗苟。 这么多年了,长孙无忌越发的了解李承乾。 扶持寒门,打压贵族,清查隐田,打击恶钱,引诱世家将主要精力转移到东岛三国和西突厥。 原因在于皇帝吸取了两汉灭国的教训,在尽可能的避免世家大族侵占天下赋税。 赋税啊,天下根本。 “另外!”李承乾稍微抬头,说道:“这一次虽是以高句丽的名义灭的百济和新罗,但军中将士出力不少,我们也不能一笔抹杀,所以军功授田之事必须在安东迅速的推展开来。” “陛下的意思是说,这一次军功授田,全部放在安东?”长孙无忌有些惊讶的抬头。 “不然还能是哪里呢?”李承乾轻轻敲敲桌案,说道:“军中将士的授田,尽可能的集中在一起,告诉他们,如果愿意家中迁移到安东,那么免赋三年,家中额外授田,若是不愿意迁移家中,那么就将田地交给安东大都护府军屯吧。” “嗯!”长孙无忌有些没有听明白。 “等到戍期满了,在回朝的时候,可以将田地卖给安东大都护府,由大都护府接下来进行统一处置。”李承乾稍微停顿,说道:“安东的授田,不管是百姓,还是世家,又或者是军中将士,全部按照朝中的规矩授田,每人一百亩。” “陛下放心,世家那些人做事,还是会守规矩的。”长孙无忌拱手,笑着说道:“他们会保证有足够的族人迁移到安东,不过是用宗族的力量率先取一些良田罢了,而宗族从每家当中抽一些入宗族而已。” “这样便好。”李承乾松了口气,道:“朕要的,无非就是有足够的税收罢了,只要不是一开始就隐田,什么都好说。” “是!”长孙无忌神色肃然起来。 “最后,安东诸事有一个规矩必须明确。”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只要完全心归大唐的三国子民,那么安东都护府上下,还有各家宗族世家,都必须从心底将他们完完全全的当做唐人来看,不许有任何欺压。” “臣领旨。”长孙无忌认真的拱手,道:“安东百姓得来不易,只要愿意归心大唐,那么自然就是唐人,是自己人。” 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 有些事情,哪怕他千叮咛万嘱咐,但平等这个词是不可能出现在安东的。 宗室,世家,迁移百姓,还是本土归唐的人,愿意诚心归唐,不愿意诚心归唐的,反对大唐要复国的。 林林种种。 但那些本地人愿意心归大唐的,就必须全部当作唐人来看待。 只有越来越多的东岛人将自己当成是唐人,整个东岛才会彻底的归心大唐。 “至于其他的,朕就不多问了,安东大都护府上下,行事都能处理干净。”李承乾身体稍后靠后,说道:“天下世家进了辽东,诸般手段也不用朕操心,三国旧族他们轻松就能够拿捏。” 世家大族的手段,联姻,收做学生,举荐做官,商业合作。 拉拢,打压。 请客,斩首,收下做狗。 这些手段,他们熟的很。 “是!”长孙无忌拱手,然后抬头道:“这一次刘仁轨特别奏禀,在百济发现了有倭国人介入。” “倭国!”李承乾轻轻冷笑,说道:“他们也不怕朕顺势派人杀到倭国去,直接灭了他整个倭国。” “陛下!”长孙无忌面色凝重起来。 李承乾摆摆手,说道:“朕没有打倭国的打算,毕竟那一段海路也不好走……当然,反过来讲,他们若是有心介入安东,将来也能走海路,告诉刘仁轨和刘德敏,让他们仔细防备。” “喏!”长孙无忌肃然拱手。 “还有。”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召沈州刺史崔仁师回长安。” “喏!”长孙无忌凛然拱手,他知道,苏勖从来不是治理安东大都护府的正式人选,皇帝真正看中的是崔仁师。 崔仁师做过户部侍郎,做过吏部侍郎,简州刺史,定州刺史,沈州刺史。 当年如果不是崔敦礼先一步成为兵部尚书,恐怕崔仁师早就成了吏部尚书,一步慢,步步慢啊! “至于其他的正式任命,等到祭祀昭陵之后再说。”李承乾神色肃然起来。 “喏!” …… 秋风已起,红叶微枯。 御辇在庄敬殿落下。 李承乾刚刚走近点头,苏旖已经上前福身道:“参见陛下!” “平身吧。”李承乾微微摆手,然后走到了内殿主榻坐下。 苏旖亲自接过一碗茶奉上。 李承乾抿了一口,然后对着苏旖招招手。 苏旖这才有些害羞的坐进了李承乾的怀里。 李承乾抱住苏旖,贴住她的脸颊,握住她的十指,轻声说道:“旖娘,明年岳丈就能够回来了。” “嗯?”苏旖惊讶的抬头,忍不住的问道:“真的吗,阿耶要回来了?” “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不过不是在长安,而是在洛阳,朕会让岳丈任洛州都督。” “洛州?”苏旖心里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说道:“陛下如今每年都东巡洛阳,只要让臣妾跟着,臣妾每年就都能有半年的时间见到阿耶,阿母也可以跟着来洛阳。” 皇帝每年东巡洛阳,朝中都会有一大批人跟着一起来。 到时候,李承乾的姑母南昌公主也可以跟着一起过来。 “这个自然。”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岳丈任洛州都督,贵妃的父亲调任雍州都督,丘卿调任禁卫大将军,不过你阿兄,就要从东宫调出来了。” “嗯?”苏旖有些诧异,问道:“怎么阿耶刚刚调回京,阿兄就要调走了?” “他做太子家令已经十年了,也该动动了。”李承乾摇摇头,说道:“正好,沈州刺史空缺了下来,让他调任沈州刺史便是,反正岳丈之前做过沈州刺史,而且辽王府也在沈州。” 苏旖的儿子是李承乾的七子辽王李邈,安东想要安定下下来,辽东的位置非常关键。 一听到儿子,苏旖便不再多说什么,点头道:“一切按陛下安排便是,只是阿兄临走前,和阿耶能不能相处一阵。” 李承乾刮了一下苏旖的鼻梁,笑着说道:“当然可以,那些都是明年的事情了。” “多谢陛下!”苏旖有些开心的笑了起来。 “走吧,陪朕午睡一阵。”李承乾直接抱起苏旖走向的床榻。 老夫老妻了,苏旖仍旧忍不住的脸红了起来。 …… 文思殿中,两侧偏殿人员来往不息。 李承乾坐在御榻之上。 秘书监陆敦信站在丹陛之下,拱手道:“陛下,长安那边,吐蕃国使一直在安静的待着,并没有多少异样。” 李承乾放下手里的《春秋》,平静的摇头道:“吐蕃人行事,向来阴诡,吐蕃国使不动,那么说明私底下便已经有人在动了,他不过是在表面身上吸引目光罢了。” 陆敦信面色凝重,拱手道:“那陛下,该如何应对?” 李承乾稍微抬头说道:“吐蕃人要动,能动用的无非就是光军潜伏在长安的人手了,刺探一些情报,寻找一些破绽。” “破绽?”陆敦信一凛,拱手道:“陛下,可不能放任啊!” “无妨。”李承乾摆摆手,说道:“大唐于吐蕃的确有些破绽,但这些破绽虽有,但已经在逐渐弥补,大唐有的是耐心,朕有的是耐心,可是吐蕃想要利用这些破绽,那么他们就必须要从高原上杀下来。” “便如此当年的东吐谷浑大战一般?”陆敦信有些明白了过来。 “这是阳谋。”李承乾点点头,说道:“要么他们提前从高原深处杀出来,要么就等着大唐准备好,一口气杀入高原深处,卿猜他们会怎样?” “臣不知道。”陆敦信摇头,说道:“大唐和吐蕃高层已经多年未曾打交道了,实在不清楚吐蕃高层想要做什么。” 李承乾笑笑,说道:“以朕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会心存侥幸的。” “为何?”陆敦信满脸不解。 “因为他们不甘心。”李承乾抬头,平静的说道:“松赞将吐蕃发展的那么昌盛,芒松芒赞也好,达玛仁增也罢,他们都不会允许,朕一点点的扼杀吐蕃更加强盛的机会的,所以,他们必然会找到破绽,撕开破绽,从朕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动手。” “陛下!”陆敦信神色已经严肃起来。 “无妨,不是大事。”李承乾摆摆手,说道:“这是风险,也是机遇,若是有成,吐蕃将灭国。” “是!”陆敦信只能拱手。 …… 夜色笼罩,御辇前行。 贞观殿前,御辇落下。 一条人影从廊柱后面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 “安俨!”李承乾对着李安俨轻轻点头,然后看向一侧的徐安说道:“清一下。” “喏!”徐安拱手,然后转身将四周的内侍和护卫,全部带到数十米外。 “陛下!”李安俨上前,来到了御辇旁,拱手道:“陛下,吐蕃人联系骆宾王那边了。” “咦?”李承乾惊讶的抬头,问道:“他们怎么知道骆宾王那边的?” 这些年,大唐在李承乾的治理下逐渐的鼎盛。 骆宾王那些人原本藏在陇西,也逐渐的藏不下去了,最后躲到了安西。 安西对户册查的比较松,所以便于他们隐藏。 “吐蕃人说,是禄东赞留下的消息。”李安俨轻轻躬身。 禄东赞,这个名字李承乾很久没有听到了。 “看样子,当年禄东赞和噶尔·钦陵愿意归降大唐,背后也做了准备,这藏了十年的一手啊!”李承乾不由得轻叹一声。 骆宾王那群人的背后,真正在掌控的是李安俨,是李承乾。 实际上就连骆宾王自己都不知道,这背后的真相。 尤其是当年“公孙常”病逝,骆宾王独掌大权后,便是有什么谣言,他自己也不信了。 然而他根本不知道,他手下的那么多人,虽然首领是他,但其他人全部都是密卫啊! 这些年,骆宾王也没有闲着,东西吐谷浑和西突厥,他都有所联系,但可惜,始终没有任何成果,以至于李承乾都快将这一枚棋子给忘了。 没想到,吐蕃人竟然又将他拾了起来。 “藏了十年,一朝有用,便是彻底覆灭吐蕃的时候。”李承乾看向李安俨,问道:“他们找到想做什么?” “吐蕃人想通过他,去联系武元爽,然后试探宫中机密,朝中机密。”李安俨认真拱手。 “去做吧,朕给他们这个机会。”李承乾轻轻摆手,说道:“看看他们究竟能给朕带来多大的惊喜。” “是!”李安俨躬身,然后退入了一侧的黑暗中。 李承乾坐在御辇上,许久之后,他才从御辇上起身,一步步的迈上金阶,最后走入贞观殿。 许萱这才小心的从内殿走出,拱手道:“陛下!” “嗯!”李承乾点点头,张开双臂道:“替朕更衣吧。” “是!”许萱稍微松了口气,然后一点点上前帮皇帝解开衣扣,他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皇帝火热的眼睛在盯着她。 夜色深沉,李承乾躺在床榻上。 身侧是困累疲乏、沉沉睡去的许宣。 李承乾目光看向眼前深沉的黑暗,眼神逐渐的警惕,充满斗志起来。 很多事情,都是他在背后一手布局而成的。 吐蕃也在一步步的踏入陷阱当中。 或许他们随时会脱钩,但机会终究是来了。 吐蕃啊,只要灭了吐蕃,将吐蕃的数百万人口直接吞并,那么他就可以以此来真正的封禅嵩山。 若是大唐数代皇帝都只封禅嵩山,而不封禅泰山,泰山在天下的地位,也会下滑。 当然,这是后事。 还有,武媚娘。 唐传三代,有女主武王代唐而立,这是李承乾心底最后不放心的东西了。 所以,他才会有所布局。 只是,媚娘,最后你自己会怎么抉择? …… 永惟十一年,八月二十。 帝归长安。 随行有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国王室。 太子,英国公李勣,率朝臣春明门外迎接。 帝入长安。 随后,御驾停在了太极宫承天门下。 李承乾从御乘当中走出,李象,长孙无忌,李勣,丘行恭,尉迟敬德等人齐齐拱手道:“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李承乾神色平静的抬手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群臣这才起身。 李承乾环视群臣,淡淡的说道:“高句丽王高宝藏,愚鲁好战,穷兵黩武,以至于粮秣断绝,民不聊生,几有易子相食之兆,苍天煌煌,高宝藏终幡然悔悟,愿献王玺、舆图、户册诸物,举国归附大唐,以求黎民富庶,天下安定。” 群臣肃然拱手,躬身垂首。 “此事,朕亦难以决断。”李承乾抬头,说道:“传旨,明日,朕祭祀太庙,禀告诸祖,后日,朕祭祀献陵,禀告高祖,八月二十三,朕祭祀昭陵,禀告父皇,伏乞父皇圣灵明示。” 群臣沉沉拱手,齐呼道:“陛下仁孝贤德,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部安置好三国王室,八月二十三,随朕一起祭祀昭陵。”李承乾一摆手,然后转身进入了御乘之内。 群臣齐齐拱手:“臣等恭送陛下。” 李承乾坐在御乘内,然后进入承天门。 下一刻,承天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李承乾侧身,看向一旁道:“传旨,令同安郡公郑仁泰,守承天门。” “喏!” …… 贞观殿中。 李承乾和苏淑对面而坐。 三名王印放在两人面前的桌几上。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这就是从贞观十七年出兵,到如今永惟十一年,一共数十万将士,搏杀疆场最后的结果。” “陛下忘了说了,还有三百万百姓。”苏淑笑着看向李承乾。 “还是皇后最了解朕啊!”李承乾不由得笑了起来。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徐安随即禀奏:“陛下,太子求见。” “让他进来。”李承乾微微摆手。 李象小心的进入内殿,对着李承乾和苏淑拱手道:“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平身吧。”李承乾侧身看向李象,轻轻招手道:“来看看,这就是朕奋力多年,最后得到的战利品。” “喏!”李象上前,仔细的看了三枚王印一眼,然后拱手道:“恭贺父皇。” “多看一点,以后,你要得到的王印要比朕更多,才能够算是超过朕。”李承乾看了李象一眼,然后才又看向这三枚王印,说道:“朕这些年,不管怎么做,都比父皇要差上一点。” 好在还有吐蕃。 “是!”李象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的拱手。 “还有,苏均明年初会调任沈州,整个东宫要提前为他准备,朕每年要细查他的每一年政绩。”李承乾抬头,说道:“他的政绩,便是你的政绩,他的失误,便是你的失误。” “儿臣领旨。”李象肃然拱手,神色凛然。 李承乾轻轻笑笑,给儿子压力这种事,果然很舒服。 …… 火焰熊熊燃烧。 三枚王印被直接投入到了烈火之中。 九嵕山上下,昭陵之前。 诸王,无数朝臣,内外使节,甚至包括李象,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东岛三国的王印,就这么烧了? 第七百章 朕赌吐蕃赞普活不到二十岁(今日一更) 九嵕山,所有人都无比敬畏的看向了站在山腰献庙之前的皇帝背影,然后下意识震惊的躬身。 许久之后,李承乾轰然转身。 他的目光从在场每一名王族,文武百官,还有内外使节的身上扫过,所有人都战栗的低头。 高宝藏,金法敏,扶余隆,还有三国王室,更是沉沉俯首。 李承乾环视四周,然后缓缓开口道:“高句丽王以国难,献国大唐,以求大唐援手,度过劫难,朕难以决断,故祭祀昭陵,以求父皇圣灵明示。” 整个九嵕山上下,所有人依旧心中激荡,难以平复。 前日,皇帝祭祀太庙。 昨日,皇帝祭祀献陵。 谁能想到,今日皇帝祭祀昭陵,突然就将三国的王印,直接扔进了烈火之中。 虽然三国已亡,但那好歹也是不错的战利品啊,放在国库,或者兵部,供人瞻仰也好。 可皇帝就这么烧了。 “朕刚刚行礼之时,突感冥冥有诏,令朕将三国王印放入鼎火之中,若三国王印无法在火中融化,那三国各归其位,但若三国王印在火中融化,那么三国归唐,便是天命所昭。”李承乾转身看向高宝藏,开口道:“辽东郡公,你去看看吧。” “喏!”高宝藏认真拱手,眼中带着一丝希冀。 虽然不得已将国祚献于大唐,可但凡有一丝机会,能将国祚拿回来,他也是会绝对奋力以求的。 高宝藏现在已经顾不得一切了,脚步踉跄的来到了燃烧的大鼎之前。 有些刺鼻的味道从鼎下传来,但这个时候都高宝藏已经顾不了许多,他上前一看。 就见大鼎之中,三枚王印已经完全碎裂开来,有几片碎片已经完全融化,其他碎片也是半融化的状态。 一股灰黑色的烟气从鼎中升了起来,传入高宝藏的鼻中。 下一刻,高宝藏已经无力的瘫倒在地。 群臣看到这一幕,难以置信的看向高宝藏。 难道说王印真的融化了? 李承乾看向金法敏和扶余隆,淡淡的说道:“你二人也上去看看吧。” “是!”金法敏和扶余隆小心的靠近,看了一眼之后,瞬间感觉头脑一片昏沉。 大鼎之中的王印已经彻底的裂开,不少碎片在火焰中已经开始融化。 虽然说距离完全融化,还需要一段时间,但一切已经足够了。 李承乾目光看向三人,淡漠的问道:“三国王印是否已经开始融化?” “是!”高宝藏,金法敏和扶余隆三人无力的叩首。 “那么,东岛三国完全归唐,便是天命所昭!”李承乾转身看向群臣,高声道:“三国归唐,乃是天命所归,天命昭示,东岛归唐,大唐天命所归。” “大唐天命所归,陛下天命所归。”九嵕山上下所有人无比兴奋,神色激动的叩首。 “传旨,立安东大都护府,统辖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之地。”李承乾抬头,看向上苍,高声道:“今日起,东岛只有大唐。” “大唐万年,陛下万年!” “大唐万年,陛下万年!”、 “大唐万年,陛下万年!” 无尽的欢呼声从九嵕山传遍整个关中,传遍整个天下。 东岛归唐,天命永昭。 李承乾缓缓的转身,看向前面的昭陵,身体微微颤抖的拱手:“父皇,你没有做到的事情,儿臣做到了。” 一时间,他已是泪流满面。 …… 九月初一,大朝。 吐蕃使者韦·丹增扎西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的跟着大唐文武百官一起进入承天门,然后朝太极殿走去。 几天前的事情,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玉能雕刻,能凿碎,但融化,丹增扎西还是第一次见。 他原本以为皇帝是做了手脚,用假的三国王印,欺骗天下,然而大鼎在昭陵上熊熊燃烧了七日之后,里面玉石才被从大鼎中取出,水一浇,结块的玉石已经出现在人眼前。 上面能清晰的看到扭曲的刻文,让人可以完全确定,那些东西,在被摧毁之前,它就是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三国的王印。 不管如何,三国王印毁了,三国彻底的不存在了。 日后便是有人复国,复的也不是那三国。 皇帝的手段,彻底的摧毁了人心。 甚至,那些玉石结块,在被从大鼎中取出之后,便供奉在了昭陵献殿之中,永远祭祀。 三国永远都完了,三国永远都不存在了。 丹增扎西心中难受。 他有种感觉,一旦他日吐蕃被灭,他们面临的,也都将是这样的下场。 一股郁气,压在丹增扎西的心头。 就像是大唐皇帝,压在他的心头一样。 不知不觉中,丹增扎西已经来到了太极殿中,和大唐百官一起肃然站立在大殿之中。 沉重的脚步声在殿门处响起,随即,一身赤红色衣摆出现在丹增扎西的眼角余光中。 皇帝来了。 丹增扎西沉沉躬身。 皇帝的身影走上丹陛,然后在御榻上坐下。 群臣齐齐躬身道:“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内侍省典仪上前道:“兴!” “谢陛下!”群臣拱手,然后起身站立,一派肃然。 …… 御榻之上,李承乾目光平静的看向群臣。 自从昭陵焚烧三国王印以来,李承乾能够非常明显的感受到,几乎所有人对他的敬畏都更加深了一层。 这很好。 李承乾侧身看向一旁的侍中孙伏伽。 孙伏伽对李承乾微微躬身,然后上前一步,走到了群臣左上,从张阿难的手里圣旨,然后看向群臣,高声道:“惟永惟十一年,岁次己未,九月甲戌,朔初一甲午日,皇帝若曰: 於戏! 阊阖风至,太白星高。 谋帅护边,国之大计。 驸马都尉,安东都护府都护苏勖,心蕴六奇,折冲千里,追奔迈于三搜,受降逾于万计。 建功若此,朕实嘉之。 故任安东大都护府都护,江北都督府都府,菟州刺史,升金紫光禄大夫,授武功县公。 诸馀如故,钦此!” 太子家令苏均站了出来,对着皇帝叩首道:“臣代家父,叩谢陛下大恩,陛下万寿无疆。” “平身吧。”李承乾微微抬手。 “谢陛下!”苏均起身,然后退回班列。 孙伏伽展开圣旨,继续念道:“惟永惟十一年,岁次己未,九月甲戌,朔初一甲午日,皇帝若曰: 於戏! 扬威怀旨,宣静镇风。 畀以藩翰,俾清疆埸。 左屯卫大将军,安东都护府副都护,怀化大将军,武邑县公苏定方,升安东大都护府副大都府。 水师都督冠军大将军刘德敏,升安东大都护府副大都护。 安东都护府长史刘仁轨,升安东大都护府长史,检校江南都督府都府,平穰州刺史。 右卫将军、武安郡公薛万彻,检校滨海都督府都督,滨海州刺史。 故新罗国王金法敏,授上柱国、乐浪郡王,太府寺卿同正员,检校东山都督府都督。 故高句丽王高宝藏,授上柱国,辽东郡王,司农寺卿同正员。 故百济国公扶余隆,授光禄大夫,带方郡王,太常寺卿同正员。 水师副都督王文度,检校安东大都护府司马。 钦此!” 李勣站出,认真拱手道:“臣代诸将领旨,谢陛下!” “平身吧。”李承乾对着李勣点点头。 他的目光扫向群臣,群臣凛然。 这几份圣旨,已经将整个安东大都护府的格局彻底的定了下来。 当然,在圣旨当中,很多东西都没有明确的讲出来。 比如苏勖会在明年调回长安,在此之前,他要将整个安东大都护府的局面定下来。 金上泉会在江南都督府任长史,同时检校南蒲州刺史。 金法敏虽然检校东山都督府都督,但他永远不会再回到新罗故地去,真正负责掌控东山都督府一切的,是东山都督府长史房遗爱。 另外,安东大都护府格局一定,苏定方和刘德敏,李承乾都会调回长安来。 他们两个,李承乾要用在对吐蕃的战事上。 是的,从这一刻起,大唐在安东的局势,算是彻底的定下,剩下的,不过就是缝缝补补的妥善治理地方罢了。 剩下的,整个大唐的主要精力将全部转向西面。 转向吐蕃。 …… 李承乾坐在丹陛上,目光落在韦·丹增扎西的身上,淡淡的开口道:“吐蕃国使。” “臣,吐蕃国使,韦·丹增扎西。”丹增扎西从班列之中走出,然后沉沉的叩首在地,高声道:“拜见天可汗,大唐皇帝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李承乾嘴角微微勾起,然后抬手道:“平身吧。” “谢陛下!”丹增扎西这才缓缓起身,拱手站立。 李承乾看着他,淡淡的问道:“皇妹在吐蕃,可还好?” “大妃身体康健,心宽体安,谢陛下关心。”丹增扎西微微拱手。 “吐蕃赞普呢?”李承乾不经意的开口,说道:“很久没有听到贵国赞普的消息了。” “赞普一切安好,而且赞普已经于今年成年,开始亲自执掌国政。”稍微停顿,丹增扎西跪了下来,对着李承乾叩首道:“外臣此番东来,除了觐见天可汗、大唐皇帝陛下以外,便是奉命,来向大唐提亲,提赞普求娶大唐公主。”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不由得一愣,问道:“你说什么?” 丹增扎西叩首道:“外臣此番东来,是为赞普求娶大唐公主,大唐永康公主殿下!” 李承乾的拳头瞬间握紧的,眼神愣肃。 全天下都知道,他李承乾如今只有两位公主,永康公主和永乐公主,两个都是他的心头肉。 而多年以来,大唐外嫁诸番国,赐嫁的都是宗室女,从来不会以大唐真正的公主相嫁,这是规矩。 而这一次被外番使者,亲自点名来求娶某位公主,这还是第一次,而且是最令人恼火的一次。 丹陛之上久久没有声音,群臣只感觉一股沉重的压力压在心中,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皇帝的愤怒,他们能够异常清晰的感受到。 长孙无忌忍不住的要站出斥责丹增扎西,这个时候,李承乾却轻轻摆手,然后笑了。 长孙无忌心里一紧,随即站了回去。 李承乾满脸的笑容,但眼神却无比冰冷的开口:“国使,贵国赞普,如今多大年纪了,朕记得当年他刚出生不满一年,生父就亡故了吧?” 丹增扎西嘴角忍不住的抽搐起来,但他还是认真的拱手道:“回陛下,赞普如今已经十三岁,到成年之时,已经亲掌王权。” “十三岁了,那他的身体还好吧。”李承乾平静的抬头,说道:“不到周岁就丧夫,内外照料不好,极容易在幼年的时候,就带上什么难以治愈的疾病。” “多谢陛下关心,赞普一切都好。”丹增扎西用力咬牙。 “是吗?”李承乾摇摇头,说道:“说实话,他这些年隐居深宫,外人难窥真容,别是个瘦麻杆的病秧子吧。” “陛下!”丹增扎西忍不住的打断了李承乾。 “不要怪朕说话难听。”李承乾眼前一冷,身体前倾道:“赞普的祖父,松赞干布,他在位二十一年,寿命三十三岁;赞普的父亲,贡松贡赞,年十八而亡。 从赞普的祖父到父亲都是早早亡故,而且都是独子,这难免让人怀疑,赞普一家,是不是有什么病世代相传。” 李承乾一句话,群臣忍不住的嘴角微微抽搐。 人家不过是来求娶大唐公主,皇帝就将人家祖孙三代的底而直接掀了起来。 虽然有些不讲道理,群臣的心底,也感到一阵阵的解恨。 大唐的公主,也是你一个番邦小国的国主,能够来求娶得吗? “陛下!”丹增扎西抬起头,面色难看的拱手道:“赞普身体康健,千秋盛享,还请陛下收回前言。” 李承乾神色平静下来,随即,他不屑的一声冷笑:“是你们来长安求娶朕的公主的,怎么,朕连要一个身体好点的女婿都不行了吗?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你都要恼羞成怒,国使,你让朕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真的隐瞒了什么?” “陛下!”丹增扎西拳头紧握,但他最终还是松开手,叩首道:“赞普身体没有问题,今日请婚,还请陛下应允。” “朕没说不允!”李承乾平静的摇摇头,说道:“但有些礼节,还是要按大唐的婚仪进行准备的,就比如最初的合八字,起码,你要让朕看一看你们赞普的八字……或许朕能从他的八字上看出他能活几年。” 丹增扎西低下头瞬间凶狠,然后一刹那间,他又平静了下来。 大唐婚仪要合八字这种事情,丹增扎西怎么可能不知道,芒松芒赞的八字如今就在他的袖子里面。 但是,现在的丹增扎西根本就不敢拿出来。 他敢肯定,只要他拿出来,皇帝一定会以八字不合为理由拒绝。 甚至,皇帝还会拿着赞普的八字胡乱的说些什么,说什么赞普活不过二十岁一类的妄言。 丹增扎西抬起头,平静的说道:“番邦小国,早年礼仪不备,臣这里虽然有一份赞普的八字,只是可能有些不准确。” 说着,丹增扎西从袖子里面将芒松芒赞的八字拿了出来,然后递到一旁。 后侧的内侍从丹增扎西手上取过奏本,略微检查,然后才交给张阿难,然后送到了李承乾眼前的御案上。 李承乾目光平静的看向丹增扎西,他没有看那份奏本。 既然丹增扎西说这个八字不准确,那么他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 李承乾突然笑了,然后淡淡的说道:“求婚之事,事关重大,别的不说,朕总是要见见人的,当年松赞迎娶皇妹,人是到西昌州迎娶的,而且在此之前,他可是到过长安的。 虽然朕不太喜欢他,但是他的风采还是令诸族钦佩,父皇也是很满意的,所以,芒松芒赞若是真的要求娶朕的爱女,就让他亲自来长安吧,朕略设考考验,只要他能过,朕就将永康公主嫁给他。” 丹增扎西脸色微微一变,他相信,只要芒松芒赞敢到大唐领土,李承乾一定会让他死在大唐的。 芒松芒赞不过只是一个虚岁十二的少年罢了,他没有任何子嗣,他只要死在大唐,那么吐蕃国内必定会大乱。 到时候,也就没有什么到时候了。 如今的大唐,在灭国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之后,已经完全的抽身出来,有足够的力量和吐蕃来上一场。 关键是这一战的战场究竟会选择在什么地方? 是通天河南岸的苏毗地界,还是通天河北岸的大唐地界? 这里面地形的抉择,将会极大的决定战争的胜负。 丹增扎西沉沉叩首道:“此事,外臣会禀奏赞普,请赞普做决定。” 李承乾神色冰冷,冷漠的说道:“那么就快点,朕的公主年纪也不小了,说不定一两年内就会成婚,朕可不会等他到十几二十年后,他能够走得动的时候。” 丹增扎西呼吸一沉,他脑海之中那根戒备的弦突然间紧了起来。 皇帝似乎在逼吐蕃先动弹。 一旦吐蕃忍不住杀到东吐谷浑,那么说不定,就又是当年之战的重演。 …… 两仪殿东偏殿。 窦知节快步从偏殿走入,面色急切的走上丹陛下,在李承乾耳边,低声说道:“陛下,皇后求见。” 李承乾微微抬头,问道:“是公主的事情?” 窦知节躬身道:“是!” 李承乾看向殿中的长孙无忌和李勣,于志宁,孙伏伽,阎立德,薛仁方,崔敦礼等人,笑着说道:“皇后来了。” 长孙无忌等人脸色微微一变,皇后轻易不参与前朝之事,但是涉及到公主之事,皇后的态度必须重视。 “陛下,要不臣等先告退?”长孙无忌谨慎的抬头。 “不必。”李承乾微微摆手,看向窦知节道:“请皇后进来吧。” “喏!”窦知节转身走向偏殿之外。 很快,一阵玲珑环佩声响起,一身红绿翟衣,头戴凤冠的苏淑面无表情的不如两仪殿,走到丹陛之下,轻轻福身道:“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皇后平身。”李承乾稍微侧开位置,说道:“来,上来坐。” “喏!”苏淑松了口气,然后起身走上丹陛,在御榻之畔,对李承乾再度行了一礼,然后才在一旁坐了下来。 李承乾侧身看向苏淑,问道:“皇后此来,是想问今日吐蕃国使请婚之事吧?” “是!”苏淑点头,认真问道:“臣妾想知道陛下究竟是如何打算的,臣妾这里是绝对不可能让福昌儿嫁到吐蕃去的。” 李承乾不由得笑了,御案之下,他拉住苏淑的手,低声说道:“皇后真的觉得真会将福昌儿嫁到吐蕃去吗?” “但是吐蕃。”苏淑忍不住的急了起来。 李承乾平静的摇摇头,说道:“朕知道,是吐蕃,但是皇后想想,多年以来,朝中外嫁公主,向来都是宗室女,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公主,这一点,皇后觉得吐蕃人是真的不知道吗?” 苏淑抬起头,看着李承乾,欲言又止。 李承乾平静的看向前方,淡淡的说道:“吐蕃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点,若是他们诚心来和大唐修好,那么他们便应该仅仅言及求娶大唐公主便足够了,何必非要指定是福昌儿,所以他们的根本目的,并不在求娶公主。” “那是什么?”苏淑下意识的问道。 李承乾目光看向前方,看向殿中的众人,平静的说道:“在朕看来,吐蕃人行事,有两个目的。” “两个?” “嗯!”李承乾点头,说道:“其一,他们是来试探朕将来对吐蕃开战,决心有多大,他们想看看,朕是不是有在将来彻底灭绝吐蕃的心思。” “陛下。”苏淑满脸不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若是朕不想和吐蕃开战,那么联姻这事必然会有所余地。”李承乾摇摇头,面色淡漠的说道:“就算是不嫁福昌儿,那么找个宗室女相嫁,内外妥协,自然也是可以的。” “陛下怎么可能会主动去做这种事情?”苏淑一时间感到有些荒谬。 “朕是不会这么去做,但难道有朝中的大臣不愿意两国开战,而来去寻什么转圜之策。”李承乾摇摇头,说道:“这也是吐蕃人的目的,他要试探的,不仅是朕,还有满朝文武,还有整个大唐对和吐蕃开战的想法。” 苏淑眨眨眼,她没有想到这么一件事情,里面竟然还会有这么多的玄机。 “大国之间,任何一个动作都不会是临时起意,都是经过了无数的谋算。”李承乾对着苏淑摇摇头,道:“便是皇后,能想到他们几年不来,一来就是求娶朕的公主吗?” “想不到。”苏淑点点头。 “所以,除非是疯子,才会临时起意。”李承乾看向群臣,面色严肃的说道:“他们此来的第二个目的,就是要激怒朕,激怒大唐,逼大唐现在就开始对吐蕃的战争准备,因为时间从来没有站在他们那一边。” 群臣齐齐拱手。 谁都知道皇帝性情沉稳,先帝十五年前就已经打到了平穰城下,皇帝五年前已经破了平穰,然后直到今年,大唐才一举吞并了整个东岛三国。 其中大唐的各种耗损,整个战事当中可能会出现的意外,全部都被降到了最低。 煌煌大势,一战功成。 这就是皇帝。 一旦皇帝以这样的方法对待吐蕃,以大唐如今蒸蒸日上的国力,吐蕃必然会被灭国。 所以,他们不能等。 李承乾转身看向苏淑,认真说道:“皇后放心,朕不会将福昌儿嫁入吐蕃的,朕会一步步的积攒大势,最后将吐蕃彻底荡平,芒松芒赞不过一个小儿,他能活到二十……” 李承乾突然笑了,看向群臣道:“原来他们还有第三个目的,就是在告诉朕芒松芒赞已经亲政,吐蕃群臣合一,将会更加强大,以此来逼朕动手,但实际上,如今的吐蕃,芒松芒赞依旧躲在深宫,真正的执政者还是达玛仁增。 他们想逼大唐杀入高原深处,然后以大唐的压力,逼吐蕃散乱的部族联合,最后归权到王室手上,然后举国开战。” 长孙无忌和李勣同时面色凝重的抬头,他们的神色已经表明了他们完全赞同皇帝的分析。 “真难得,吐蕃竟然出了这样的人才。”李承乾看向李勣,说道:“英国公,去查查吧,这些主意,究竟是谁出的。” “喏!” 第七百零一章 调苏定方回长安,要开战了(今日一更) 两仪殿中,看着皇后的身影消失在偏殿门口,群臣这才转身对着丹陛之上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平静地点点头,目光看向殿外。 群臣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李承乾才缓缓的开口道:“十年了,吐蕃在经过了松赞之死后的乱局,已经逐渐的恢复了过来。” 长孙无忌和李勣等人面色郑重的躬身。 “贞观十二年,松赞亲率十万大军攻松州,最后被琅琊郡公所破。”李承乾抬头,说道:“到了贞观十四年底,往南击败的泥波罗,并强娶的泥波罗尺尊公主的松赞,派人来长安求娶大唐公主,皇妹文成嫁吐蕃。” 李承乾一番话娓娓道来,仿佛当年的事情,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群臣面色再度凝重起来。 文成公主和松赞干布没有子嗣,这让大唐的整个策略出现了极大的问题。 这一点,皇帝做太子的时候,就已经明确的提过了。 事实也验证了皇帝的正确。 “后来,松赞身体不好,预感寿命将终,所以派禄东赞和噶尔·钦陵来长安窥伺虚实,最后被朕和父皇抓住机会,一举击溃其杀入吐谷浑的十万大军,击杀松赞的替身一人。” 李承乾摇摇头,说道:“当然,那十万大军里面,有素和贵的吐蕃人,还有苏毗和羊同的骑兵,真正归属松赞的吐蕃本部骑兵,不过三万……但这也足够动摇吐蕃的根基了。” 群臣躬身。 “吐蕃内部原本的势力平衡被打破,吐蕃以五万两黄金求得大唐停兵,之后又以松赞病逝,请皇妹回到吐蕃,两国贸易重启,这才换来了十年和平。”李承乾抬头,目光冷峻的说道:“十年时间,那三万吐蕃精锐骑兵的损失已经弥补了过来,所以,他们野心动了,但是,他们唯一的问题,是不知道大唐有多强。” “他们知道大唐很强,但是不知道大唐强到了哪一步。”长孙无忌站出拱手。 李承乾微微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按照一般道理而讲,大唐东灭东岛三国,西灭西突厥汗国,多年战事,应该国困民疲才对,但是大唐,这些年,却是越打越强。” “嘿嘿!”群臣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大唐对外开战,从来都是绝对大胜。 朝中的确消耗不轻,但大战的损失却不大,而且每一次都能够有大量的收获归入朝中。 最关键的是,朝中有一班贤臣能臣能够稳定的治理大唐。 他们不仅能够提供足够的粮草,还能够迅速的将战争的收获,全部消化。 所以,便是一场场战事,便是有安东将近三百万百姓,西突厥将近百万族人,还有西昌州的数十万人口,全部融入大唐,也从来没有拖垮过大唐,甚至大唐每一天都在更加强大。 不知道为什么,笑着笑着,很多朝臣都忍不住的轻轻低头。 因为他们的眼底都闪过了泪光。 这一切从来没有谁是容易的。 他们不是,李承乾也不是。 “所以,大唐比十年前要更加强大。”李承乾轻轻笑笑,然后收敛神色,眼神冰冷的说道:“但吐蕃,虽然十年恢复,但也不过是一个很表层的恢复罢了,松赞死了,芒松芒赞还未成年,他们恢复个屁!” 李承乾最后一句话直接骂了出口,群臣再度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松赞比不上父皇,朕也比不上父皇,但朕比他松赞要强吧,芒松芒赞如何能与朕相比。”李承乾轻轻冷笑,身体前倾,看向群臣道:“所以,这一次,我们一样要赢,而且我们要彻底灭了吐蕃。” “喏!”群臣大声应诺。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还是之前的行事之法,一切不要乱,一切要稳,稳定的将东岛所得的一切全部消化,同时趁着这两年难得的又风调雨顺,加深粮食储备,军械生产,为将来灭吐蕃,开始做全面准备。” “喏!”殿中群臣,全部郑重拱手。 …… 夜空之上,三五残星点缀。 平康坊中,一派喧闹沸腾。 吐蕃使馆在平康坊西北,距离最热闹的东南教坊区最远。 丹增扎西站在使馆二楼的窗口,远远的眺望远处教坊司的灯红酒绿。 许久之后,丹增扎西才不由得轻叹一声:“你知道吗,平康坊的一掷千金,不知道为大唐招敛了多少财富,而这些钱,在关键时刻,都会转化成为射向每一名吐蕃战士的弩箭。” 黑暗中,一条人影走了出来,对着丹增扎西拱手,说道:“国使,人性是难以控制的,想要阻止这些东西,只有将那里彻底毁了才有可能,唐人有句话,眼不见以为静,看不见,自然就不会有欲望。” “但这里是大唐啊!”丹增扎西转身看向来人,问道:“你为什么对那里不感兴趣?” “因为属下心中全部都是恨。”来人用力的拱手,道:“刻骨铭心的仇恨!” “抱歉,你阿耶,阿弟,还有家人的消息的,这些日子以来,一点也没有找到。”丹增扎西有些抱歉的低头,道:“悉若,你放心,一定会有消息的。” “不用找了,不会有任何消息的。”悉若平静摇头,说道:“他们都被清洗掉了。” 悉若,噶尔·赞悉布,也就是赞悉若,禄东赞的长子。 当初吐蕃在东吐谷浑大败,禄东赞和论钦陵在长安被抓,李承乾要求吐蕃将禄东赞一家人全部都送到长安来,可是最后,禄东赞家中的所有人都被送来了。 唯独缺了赞悉若。 吐蕃说他是在来长安的路上因为反抗被杀了,但是李承乾却一点也不信,因为这个所以要诛杀禄东赞全家。 但是在最后关头,是先帝的一旨诏书赦免了禄东赞一家。 可后来,整个长安便再没有禄东赞一家的一点消息了。 “当初,最后的消息,是国相被送进了北苑,其他人被没入掖廷,他们的确有可能死了,但国中却分析,他们有很大的可能是被唐皇藏在了某个地方。”稍微停顿,丹增扎西轻轻摇头道:“以他们的才能,不会有人舍得杀他们的。” 赞悉若轻轻低头,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真的是这样,反而不是好事。 因为禄东赞和噶尔·钦陵如果还活着,那么他们所掌握的关于吐蕃的机密,将会成为吐蕃最大的威胁。 这也是为什么赞悉若这些年在吐蕃提出的建议,虽然几乎每一条都被采纳,但他从来没有被允许走到前台。 如果不是这些年,在他的控制下,吐蕃国力逐渐的恢复,这一次丹增扎西来长安,也不会让他跟着一起来。 “算了,不说这些事情了,大唐这么大,若是皇帝真的想要藏人,我们轻易之间是找不到的。”丹增扎西摆摆手,说道:“今日的一番刺探,足够说明大唐皇帝对吐蕃的确有着心思。” “右卫大将军梁建方如今就镇守在东吐谷浑,虽然不比李靖时期,但足见皇帝的心思。”赞悉若神色平静下来,然后说道:“眼下的关键,还是要弄清楚大唐皇帝真正的布局是什么,他要杀入吐蕃,什么时候准备妥当,什么时候调集大军,什么时候对苏毗和羊同下手,这些才是关键。” 丹增扎西微微抬头,认真的问道:“你觉得呢,他会用几年时间,来完成他的布局?” 赞悉若深吸一口气,抬头道:“如今的大唐,刚刚吞并了高句丽,百济和新罗,年底就会有一批百战悍卒从东岛抽回来,而开始准备征逻些需要的兵员和粮草,实际上只要明年风调雨顺,国使,其实明年秋后最足够了。” 丹增扎西瞳孔瞬间放大,忍不住的问道:“一年就足够了吗?” “足够了。”赞悉若点点头,看着丹增扎西说道:“大唐真正的精力,其实更多的是分散在对东岛的消化上,而以皇帝一贯的作风,恐怕现在这个时候,东岛明年一年需要的东西,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明年秋后东岛丰收,人心安定……” “他就可以全力的对向吐蕃。”丹增扎西深吸一口气,说道:“也就是说,到了明年秋后,大唐就会大规模的朝西昌州调兵。” “是!”赞悉若点点头,说道:“只要到了明年秋后,那么不管我们在东吐谷浑有多少的布置,就都难以起到作用了,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在明年秋收时,西突厥暴动,东西吐谷浑暴动,若能再联系东岛遗族搅乱东岛,大军再从高原杀出,让大唐彻底的赶出东西吐谷浑,那么战争的主动权便掌握在我们手里了。” “明年。”丹增扎西面色凝重起来。 这些年,吐蕃虽然在进行内部的治理和整合,但实际上,他们的目光一刻都没有从大唐的身上移开过。 大唐灭西突厥,他们也不是没有和阿史那·贺鲁联系过,但可惜,手上有二十多万控弦之士的贺鲁,根本就没有将吐蕃放在眼里。 然后,贺鲁败了。 二十多万大军,败在了大唐十五万人的手里。 整个战事持续甚至刚刚超过半年。 一个涉及近五十万人的大战,竟然没有对大唐造成多大的负担,甚至在之后,他们被大唐迅速地吞并。 吐蕃看的目瞪口呆,但最后也只能骂贺鲁太过愚蠢。 但之后,吐蕃就开始介入西突厥了,他们的动作很小心,甚至到现在,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东西吐谷浑就更别说了,大唐虽然没有吞并东西吐谷浑,但却夺了他们的治权和军权,不知道多少人对大唐痛恨彻骨。 如果西突厥暴动的同时,东西吐谷浑能在大唐的背后狠狠的插他们一刀,然后吐蕃再顺势冲下高原,那么一战可定大局。 但这里面,大唐的反应很重要。 大唐在西突厥和东西吐谷浑出事的时候,第一时间能够抽调多少兵力过去支援,同时结合西昌州的兵力,能不能抗住吐蕃的第一次攻势,若是不能,等到大唐反应过来,增援过去,倒霉的就是吐蕃了。 “阎立本在岐州,李德謇在兰州,房仁裕在沙州,夏州的席君买,还有剑南的李道宗,他们随时可能会增援到位。”丹增扎西抬头,看向赞悉若:“更别说还有顶在通天河的李君羡,第一个需要解决,否则烽火一起,长安都能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整个大唐,消息传递最快的,从来都是烽火。 从通天河到西昌州,从通天河到松州,只要通天河的烽火一起,兰州和巴蜀就能在极短的时间收到消息,然后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到长安,送到皇帝手里。 “真正的关键是皇帝。”赞悉若轻轻点头,说道:“所以,我们只需在皇帝这一关彻底地堵死,在计划发动的时候,皇帝因为其他的事情反应不过来,甚至是完全没有反应,那么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吞并东西吐谷浑。” 丹增扎西深吸一口气,看着赞悉若道:“你是在想安西的那个人吧?” “是!”赞悉若认真的点头,说道:“父亲当初的时候,就已经盯上了他,甚至开始有所接触,不过那个时候,公孙常刚死,要求他低调,所以他们就没有参与进来,也让他躲过一劫,十年来,他们终于在西域站稳了脚跟。” 丹增扎西点点头,也正是这十年,让吐蕃对那个人彻底的放心下来。 “吐蕃这些年在大唐虽然有所部署,但对高层动作却极为的困难。”赞悉若看向丹增扎西。 丹增扎西的脸色一阵难看。 如今的大唐,蒸蒸日上,谁会和吐蕃勾连。 便是有那么一两个被大唐抓住把柄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将吐蕃给卖掉,成为大唐算计吐蕃的棋子。 这是他们最小心的。 “那个人,他对大唐的了解远超你我,而且事情看起来过了很多年,但他的根本却还是存在一些的。”赞悉若神色认真起来,说道:“还有我们在逻些发现的那件事情,如果由他来操刀,或许能够让大唐宫廷从内部彻底的乱起来。” 赞悉若狠狠的一握拳,眼神凶狠。 “那个时候我们再突然动兵,便可以一举彻底击溃整个大唐。”丹增扎西轻轻点头,说道:“就这么办,你去和那个人联系,他什么时候能来长安?” “年底了。”赞悉若神色平静了下来,然后有些好笑的摇头道:“论及谨慎,他们还要在我们之前,他说年底的时候,来往长安城的人会很多,所以,不会有人察觉到他。” “明年正旦,皇帝大朝。”丹增扎西点头,说道:“也好,我们会在那之后离开长安,正好用我们来吸引大唐的注意力,让他在暗地里行事。” “是!”赞悉若轻轻点头,他的目光抬起,看向皇宫方向。 他的父亲,他的弟弟们,还有他的家人,他们真的全死了吗? …… 大雪过后,长安城一派素白。 李承乾一身银白色衮龙袍,头戴金冠,身披黑色貂皮披风,行走在宫墙之上。 两侧无数禁卫手持长槊肃立。 对面的长安城安静井然。 崔仁师跟在皇帝侧后,李象和崔均跟在稍后一些的地方。 李承乾一边走,一边看着整个长安的雪后风光。 这样一座广阔宏伟的都城,他真的很难想象,后世会有哪个皇帝,在遇难的时候,不想着抵抗,而是要逃离这座都城。 逐渐的,李承乾走到了城墙东南角,他的目光轻轻的在远处的平康坊扫过,然后回头,。 “陛下!”崔仁师认真的拱手。 李承乾点头,说道:“明年正旦,朕会封爱卿为安东大都护府大都护,同中书门下三品,日后,安东的事情,朕就全部托予爱卿了。” “臣领旨,多谢陛下圣恩。”崔仁师忍不住就要跪下。 “不必。”李承乾摆摆手,说道:“要行礼,等到大朝之时再说。” “是!”崔仁师有些感激的拱手,皇帝虽然几年前说过要封他做宰相,但几年过去了,灭东岛三国的军功没有他的,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机会做宰相。 “安东之事重大。”李承乾抬头,说道:“首先是粮草,这个冬天,到明年秋收之前,大唐在安东都不会付出太多,会让安东的百姓,保持一定的饥馑,所以,明年的春种要做好,一直到明年丰收,饥饿一年之后的丰收,百姓必然会对大唐归心。” “是!”崔仁师点头,若是不经磨难直接给好处,不会有多少人珍惜的,但一经磋磨,一切就不一样了。 “粮食是一码事,第二件事,是安东的商贸。”李承乾笑笑,说道:“有商贸的繁华,安东的旧民就不会怀疑朝中是在刻意的打压他们。” “是!”崔仁师认真拱手。 “商贸就涉及到了开元通宝。”李承乾转过身,朝着朱雀门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他一边说道:“朝中需要安东的铜矿,金矿和银矿,同时朝中也会按照安东所挖掘的矿产,返给一定比例的开元通宝。” 这样,就能够保证开元通宝的足够流通。 “今年,朕免了安东百姓的一年赋税,也保他们度过灾年。”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明年,朝中会前面征收安东一半的赋税,同时剩下一半的粮食,安东大都护府用开元通宝去买,保证开元通宝发放下去。” “是!”崔仁师微微躬身,他知道,皇帝之所以没有彻底的免除明年安东的赋税,就是因为吐蕃人今年来了。 不过也好,有安东来承担朝中的负担,河北就能好许多。 “安东诸事,暂不谈将来它给朝中的供应超过朝中支出,但起码要在短时间内,完成收支平衡,安东都护府从里到外的消耗,全都要安东自己承担起来。”李承乾看向崔仁师,道:“爱卿什么时候能做到这一点,朕便什么时候将爱卿调回朝中。” “臣领旨。”崔仁师用力的拱手。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等爱卿到任安东之后,朕会将苏定方和刘德敏调回长安来,剩下的薛万彻,高侃,李谨行,王文度和房遗爱等人,协助爱卿……当然,如果爱卿有什么举荐的人,拟份名单给朕。” “臣领命。”崔仁师肃然躬身。 “治理安东不易。”李承乾感慨一声,说道:“爱卿今冬在长安,有什么需要调配的东西,启程之前,尽可能和六部协调好,至于这期间,让苏均跟着爱卿跑一跑吧,他明年要任沈州刺史,先跟着爱卿学学。” “臣领旨。”崔仁师抬头看向苏均,苏均认真的拱手行礼。 崔仁师知道苏均,太子家令,现任安东大都护苏勖和南昌公主的长子,皇后的堂弟,昭仪的兄长,太子和辽王的舅舅。 “陛下!”崔仁师下意识抬头,问道:“陛下,辽东似乎不在安东大都护之列。” “不在。”李承乾平静的点头,说道:“辽东归安东道,但成辽东都督府,以辽王遥领辽东都督,苏均任辽州长史,检校辽东都督府长史。” “是!”崔仁师凛然拱手。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今日便先到此吧,都回去准备。” “喏!”李象,苏均,还有崔仁师,全部认真拱手。 …… 御辇落在两仪殿前。 李承乾迈步走上台阶,一眼就看到站在殿门前的李安俨,他抬头问道:“怎么,有事?” 李安俨凑近,低声说道:“陛下,骆宾王三日之后抵达长安。” “他要进长安城吗?”李承乾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不会,他会待在武功县。”李安俨躬身,说道:“他很小心。” “嗯!”李承乾点头,说道:“不用管他,派人盯死吐蕃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摆脱我们的监视,若是有,找出漏洞,进行弥补。” “是!”李安俨拱手。 李承乾稍微转身,看向长安门方向。 那里住着隐太子李建成的隐太子妃,郑观音。 她还活着。 第七百零二章 他的可怕,丝毫不逊色于先帝太宗皇帝(今日一更) 太极殿外,廊柱旁。 禁卫森严,刀槊明寒。 李承乾背手站在廊柱之侧,目光盯着长乐门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他的目光缓缓高抬,看向平康坊方向,轻轻冷笑:“吐蕃人啊,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样的作风,始终不改。” 路径依赖,几乎都养成了习惯。 这种习惯很难改,即便是在深刻的教训之后。 当然,也或许吐蕃人压根就没有弄清楚,上一次他们失败的真正原因所在。 站在李承乾身后的李安俨,躬身道:“陛下,破敌之道,知己知彼为首,但若是内外夹攻,则破敌更为容易。” “内外夹攻。”李承乾点点头,道:“因为历史上,甚至他们自己之前就以此为胜,所以心中依赖,他们才会被朕所趁,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大唐可以利用这件事来算计吐蕃,但,我们不可以此为根本,真正能依赖的还是军中将士。” “是!”李安俨认真拱手。 “高原瘴啊!”李承乾眼神凝重的看着整个长安城,他转身看向李安俨道:“让尚药局和大医院尽可能多研究一些能够减缓高原瘴的药物,高原瘴,只要能够熬得过第一次,以后就会好很多。” “喏!”李安俨躬身,然后从一旁退下。 李承乾侧身看了殿中一眼,摆摆手道:“告诉殿中诸卿,今日雪后严寒,让他们早些回家休息去吧。” “喏!”徐安拱手,然后转身进入殿中。 …… 李承乾径直走向偏殿,眼神思索。 吐蕃的高原反应,是大唐和吐蕃之战中,唯一真正可能会使大唐被吐蕃翻盘的理由。 但想要治疗高原瘴,从古至今都是一个难题。 即便是在千余年后也是如此,很难从根本进行治疗。 除非他能制造出纯氧来,然后又能好好的储存起来。 李承乾心中苦笑,这怎么可能。 平静的行走在雪地之上,不知不觉中,李承乾已经来到了立政殿门下。 突然,他脚步停下,抬头道:“还是得从吐蕃内部想办法。” 李承乾忍不住的笑了,他刚刚才告诉李安俨,不能够太依赖内外夹攻这一套。 因为他刚刚利用这一手算计了赞悉若。 可是现在,李承乾自己又在这条路上打起了主意。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想要克服高原瘴,即便是倾尽大唐所有的力量,也已经很难。 所以,必须要从吐蕃本身想办法。 “来人。”李承乾看向一侧。 徐安快步上前,拱手道:“陛下!” “传旨张相,让他领秘书监和鸿胪寺,将吐蕃语言文字和大唐文字的对比翻译,撰写成册,然后从天下寒门子弟当中,招收特殊学徒进行培养,将来专门到吐蕃任职。”李承乾微微抬手,徐安拱手道:“喏!” “嗯!”李承乾转身,朝着立政殿走去。 吐蕃内部,有大量的奴隶。 这些命运悲惨的奴隶,是整个吐蕃过度运转的底层。 若是能策反他们,灭吐蕃,或许可能会更容易些。 还有,吐蕃国内的贵族,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和吐蕃一起共存亡的。 李承乾轻轻抬头,神色冷峻,他和吐蕃人不同的,是他不怎么需要吐蕃人在战场上相助。 他唯一需要的,是灭亡吐蕃之后的快速治理。 …… 李承乾迈步进入立政殿,苏淑已经笑着上前行礼道:“恭喜陛下!” 李承乾一愣。 怎么他还没有说话,苏淑怎么就恭喜他了。 “喜从何来?”李承乾微微抬手,朝中殿中主榻走去。 苏淑从贺兰敏月的手里接过温茶,放在李承乾面前的桌案上,笑着说道:“就在陛下刚才在前朝时,御医为许妃诊脉,许妃已经有身孕月余,所以恭喜陛下!” “许妃有孕了。”李承乾微微一愣,随即喜上眉梢,同时点头道:“皇后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一件喜事,尤其是年底了,宫中也能多份喜气。” “恭喜陛下!”殿中众人再度齐齐躬身。 “平身吧。”李承乾侧身看向苏淑,抬手道:“升许妃为婕妤,封赏之物,内外诸事,皇后仔细安排一下。” “臣妾领旨。”苏淑有些疑惑的看向李承乾,问道:“陛下今日可是有其他的事情。” “原本是有的。”李承乾笑笑,说道:“难得宫中再进丁口,等明年正月十六吧,召玄奘法师入宫,朕很久没和他好好聊聊了。” “是!”苏淑终于彻底的明白了过来。李承乾刚才要说的是玄奘的事情。 皇帝找玄奘有事。 原本是想从她这里找个理由,没想到恰好许萱有孕。 也正好,以这个借口让玄奘进宫,很多事也能掩饰一些。 “不过陛下!”苏淑抬头,看向李承乾道:“福昌儿的婚事,陛下也该操心了,臣妾是真的不想出什么意外,还是让福昌儿的婚事早些定下都好。” “这件事一时还真不好决断。”李承乾微微摇头,神色凝重的说道:“九月初,吐蕃国使请婚,但却被朕用种种理由给反驳了回去,最后朕让芒松芒赞亲自来长安求娶,而吐蕃国使则说要询问赞普的意见。” “臣妾担心的就是这个,若吐蕃赞普真的来长安求亲怎么办?”苏淑脸色担忧。 “若他真的敢来,首先,他得能活着从通天河杀到西昌州,然后一路上保证一口水也不喝,最后还能安然抵达长安,在朕的重重刁难下过关……”李承乾轻轻停顿,然后看向苏淑。 苏淑心里一惊,立刻开口:“陛下不会因此就应允了吧?” “怎么会,他若是真的这样有能力,想要杀他的就不是朕了,天竺人,突厥人,羊同遗族,苏毗遗族,有的是人想要在长安城杀了他,或许朕会因此受些诟病,但为了天下,一点骂名朕还是担的起的。”李承乾平静的摇头。 芒松芒赞要是真的敢来长安,能来长安,李承乾绝对保证他一定会死的很精彩。 狠辣,李承乾是从来不缺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吐蕃人对李承乾有足够的了解,所以他们不可能让芒松芒赞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大唐的。 上一世的芒松芒赞不过是赞悉若和论钦陵的傀儡罢了,现在这一世,他也一样是别人的傀儡。 如何能离开逻些。 若是他真的敢动,李承乾除了一路上围杀外,也会在芒松芒赞抵达长安的同一时间,派大军杀入吐蕃,彻底灭了吐蕃。 项羽犯的错,李承乾可不会再犯一次。 所以,芒松芒赞要来,他就死定了。 “可惜,他应该是不会来的。”李承乾抬头,放下手里的茶杯道:“吐蕃国使大概会找个借口离开长安,然后再过两年,来求娶大唐宗室女,仅此而已,不过那个时候,朕应该已经彻底灭了吐蕃了。” 苏淑终于放松了下来。 灭了吐蕃就好。 敢觊觎她的女儿,吐蕃就该灭。 “不过皇后说的对,福昌儿的婚事的确应该好好筹划了。”李承乾微微沉吟,说道:“眼下这个时间,不宜太过大张旗鼓,等明年秋后吧,选定驸马,出嫁公主。” “就听陛下的。”苏淑终于彻底的松了口气。 李承乾目光看向殿外,眼神冷峻。 明年秋天,对吐蕃的战争准备应该就完成一半了,剩下,就是杀入高原的准备了。 若吐蕃人不愿意等待大唐完成杀入高原深处的准备,而提前杀下来,那么正好,他可以在西昌州彻底解决吐蕃最核心的骑兵力量。 “对了。”苏淑抬头,看向李承乾道:“敏月在臣妾这里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规矩也学的差不多了,陛下今日便将人领走吧。” 李承乾一愣,转身看向一侧的贺兰敏月。 贺兰敏月已经羞红了脸颊。 李承乾看着她笑笑,说道:“敏月若是离开了,皇后这边不是缺人手照料二娘了吗?” 永乐公主年幼,苏淑又是皇后,要统领整个后宫,难免精力不足。 虽然说有宫中侍女帮忙,但她们在有的时候,会太过于小心,不敢下决断。 所以这个时候,找一个宫中嫔妃来帮忙照料,便比较妥当。 不过宫中的嫔妃在宫中的时间久了,多少有些让人不放心,所以找那些刚入宫的嫔妃,一边在皇后身边学规矩,一边顺带照料公主比较让人安心,这是这几年逐渐定下来的事情。 “福宁儿那里,臣妾从宫外再招人进来便是。”苏淑笑笑,说道:“不妨事的。” “也好。”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说道:“马上就年底了,年底事情繁杂,皇后早点安排妥当。” “臣妾明白。”苏淑似乎从李承乾的话音当中,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至于敏月。”李承乾侧身看向贺兰敏月,笑着说道:“敏月先去后宫收拾一下,将从宫外带进来的嫁衣收拾妥当,正月初三,是个不错的日子。” “那是陛下的事情。”苏淑轻轻白了李承乾一眼。 …… 天色昏暗,在旒月阁收拾好了贺兰敏月,这才从阁中出来。 想了想,她还是率先朝着临照殿而去。 临照殿中,杨宓正在照料皇九子李极,看到贺兰敏月,她笑着点头道:“敏月没有在宫中待着等新年吗?” “见过修容。”贺兰敏月有些脸红的福身。 杨宓将李极交给侍女,然后才起身走到了贺兰敏月的身侧,拉住她的手,说道:“都是自己姐妹,不用这么客套,称表姐就好。” “是!”贺兰敏月稍微松了口气,点头道:“谢过宓表姐。” 杨宓拉着贺兰敏月在内殿长榻坐下,然后才笑着说道:“陛下为人仁和,等到正月初三之后,你就能封才人了,将来有了子嗣,基本婕妤之位就可坐稳。” “还请姐姐在宫中照顾。”贺兰敏月温顺的坐下。 杨宓将侍女递上的莲子羹放在贺兰敏月身前,然后才笑着说道:“敏月从皇后那里出来,皇后可还好。” “还好。”贺兰敏月低头,道:“许妃有孕,贤妃又诞生在即,宫中多有喜事,陛下开心万分,所以今日在立政殿歇息了。” 杨宓轻轻点头,皇帝和皇后的感情极好,正是因为皇后的地位不可动摇,所以后宫诸妃才安稳许多。 “另外。”贺兰敏月稍微停顿,说道:“小妹从皇后身边离开,皇后准备从宫外再引新人,到时候,正好帮助皇后照顾永乐公主,陛下也很是欢喜。” 杨宓眉头一挑,轻轻点头道:“是如此。” 贺兰敏之端起莲子羹,小心的喝完,然后才起身福身道:“多谢姐姐款待,敏月要去姨母那里说一声,日后再来探望姐姐和陈王。” “好。”杨宓回过神,笑着对贺兰敏月说道:“我送妹妹。” “不敢!”贺兰敏之福身,然后主动退去。 杨宓送到了内殿门口,就转身回来。 坐在长榻上,杨宓轻轻抬头。 贺兰敏月今日传来的消息就一条,皇后要从宫外选人入宫,杨家若是还要送人入宫的话,那么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大唐高祖皇帝时,宫中有名有姓的杨妃就有三人。 先帝太宗皇帝时,宫中同样有三位杨妃。 这还不包括那些出身略差,最后不被史书记载的杨妃。 杨氏女子入宫之后,多少会抱团在后宫生存。 先帝时,燕德妃和武媚娘同样是杨家的外孙女,血脉极近。 这本身就是一种巩固自己在后宫恩宠的方式。 如今也是一样,贺兰敏月的母亲武顺是武媚娘的长姐,和杨家的关系一样不浅,所以贺兰敏月才会在稍微安置妥当之后,就过来将消息告诉她。 当然,她没有先去告诉武媚娘,说明她在贺兰敏月和武媚娘之间做了选择。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家中快点安排合适的女子入宫,这样,杨宓才好在皇帝身边固宠,再生个子嗣,这样她才好争那德妃之位,杨家才能够再度崛起。 …… 转眼已经是腊月三十,除夕之夜。 一辆马车缓缓的从应山公府门前而过,马车车帘之后,一双眼睛深深的盯着来回热闹的府邸。 一缕光芒照在那人脸上,这赫然是骆宾王。 “不是说好的在武功县见吗,你怎么突然想到要进城了?”赞悉若的声音从马车黑暗之中传出。 骆宾王放下被挑起的一抹车帘,神色淡淡的说道:“大年三十,是整个长安戒备最放松的时候,不会有人在意我的。” “但也还是有些风险的。”赞悉若有些担忧的说了一句。 “呵!”骆宾王轻轻冷笑一声,说道:“十年前,赞普不还是抓住了新年的时机,直攻东吐谷浑吗?” “所以我们败了。”赞悉若淡淡的回应。 骆宾王一时间沉默了下来,一次败北,十万大军损伤。 不管是来自吐谷浑,还是苏毗羊同,都是吐谷浑真实国力的一部分。 在那之后,大唐又勒索了五万两黄金,用在东征吐高句丽之事上。 而以骆宾王对皇帝的了解,这些年大唐治理妥善,那五万两黄金未必就一定花完了。 马车缓缓前行,进入长安大街。 远处,皇宫城墙上璀璨的宫灯,将整个皇宫映照的如同仙宫一样。 骆宾王轻叹一声,说道:“皇帝今夜在两仪殿大宴皇室,内外诸王,驸马,公主,外戚长辈,今夜都在宫中。” 赞悉若知道骆宾王在想什么,他微微摇头道:“团圆,美满,欢乐,都没有我们这种人的事情。” 骆宾王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长乐门方向,但一扫而过,然后转头看向赞悉若,说道:“李承乾这个人,他很厉害,这一点必然承认,不然将来是要吃大亏的。” “嗯!”赞悉若微微点头,说道:“这一点不必多说,大唐灭高句丽,百济和新罗,自身的粮饷,士卒死伤,都维持的最小,还有如今东岛竟然没有烽烟四起的反抗,足见的他的算计之深。” “最关键的是他肯沉下心。”骆宾王摇摇头,说道:“打压世家隐田,奖赏军功将士,迁移百姓,发展农事,大唐这些年能够连年丰收,他的功劳很大。” “嗯!”赞悉若不得不再次点头,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唐和吐蕃的国力差距,才有越来越被拉大的迹象。 “最关键的,是他的朝政很稳。”骆宾王轻叹一声,说道:“他用了十年的时间,让长孙无忌没有反抗地退出尚书省,这一点他已经有了李世民的风采。” 赞悉若的心不由得沉了下来。 “所以,他被上尊号,曰天可汗。”骆宾王抬头,直直的看着赞悉若道:“天下无人反对,吐蕃也无人反对。” 赞悉若默默点头,许久之后,他才缓缓说道:“以大唐摧高句丽,破百济新罗,又灭西突厥汗国,大唐兵锋之内,何人敢说个不字。” “你忘了说,他刚刚登基,就灭了吐蕃十万大军。”骆宾王扫了赞悉若一眼,然后神色郑重的说道:“他的可怕,丝毫不逊色于先帝太宗皇帝,你们若要对付他,必须要用最谨慎小心的态度,然后快若雷霆的动作,方有可能成功。” “我们知道。”赞悉若点头,说道:“若是这次不成,那我们就退缩到高原深处,以高原瘴硬熬。” “那是最好的办法。”骆宾王轻叹一声,说道:“若是那样,即便是大唐无法灭吐蕃,但吐蕃也会因为多年战事而国力损耗严重,而大唐,以皇帝的风格,恐怕自身不会弱上多少。” 赞悉若轻轻点头。 吐蕃本土位于在唐古拉山之内,而在唐古拉山外,又有苏毗和羊同分居左右,前方又有通天河和西塘沼泽阻挡去路。 然而,李君羡守在通天河畔。 这些年,通天河已经难在成为阻碍。 以大唐的军势国力,数年大战,说不得苏毗和羊同都会被颠覆,最后只剩下吐蕃在唐古拉山之后苟延残喘。 大唐一旦那些苏毗和羊同,那么他们就会以苏毗和羊同为根基,然后一步步深入经营,最后吐蕃依旧会被杀入唐古拉山,最后灭国。 所谓的硬熬,不过是躲在唐古拉山之后,等皇帝老死罢了。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显,大家心里都懂。 …… 马车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转回来平康坊附近。 骆宾王看了一眼平康坊深处,然后才开口道:“你出来的时候,不容易吧?” “嗯!”赞悉若点头,说道:“大唐的暗线盯得很死,若不是国使使劲的动作,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不然哪怕是我这个不在使团名单当中的人,也出不来。” “最坚固的城池,最容易从内部打破。”骆宾王抬头,听着外面的喧嚣声远去,然后才轻声说道:“大唐,我远比你们要了解,你们手上的牌,只要到了我的手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远听高论。”赞悉若神色认真起来。 “你们手上的,无非就是武元爽在逻些算计许家人的事情。”稍微停顿,骆宾王说道:“武元爽的背后是武媚娘,而许家的背后是徐慧徐艺两姐妹。” 赞悉若轻轻点头。 “她们两人的纠葛,还在先帝时,那个时候我恰好在长安。”骆宾王叹息一声,说道:“徐慧原本是先帝贤妃,但后来被武媚娘构陷,罢为庶人,囚禁掖廷,后来先帝病逝,武媚娘成了婕妤,而徐慧则被送到感业寺出家。” 这些是先帝时期的恩怨。 “后来,徐慧的妹妹徐艺入宫,成了皇帝的嫔妃,后来有孕,所以皇帝便让徐慧入宫照料。”骆宾王抬头,说道:“徐慧那个时候已经是庶人,又在感业寺出家一回,和先帝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所以,她回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是构陷她的武媚娘着急了。”赞悉若明白这件事情的根源。 “一开始武媚娘是没有着急的,真正让她着急的,是徐艺生下来第二个皇子之后。”骆宾王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冷峻的说道:“徐艺很有可能会被封为德妃,尤其若是她生下第三个皇子,那就是必然了。” 赞悉若缓缓点头。 “徐慧不过是庶人,又算的了什么,而徐艺一旦成为德妃,那么武媚娘一个先帝婕妤,在她眼里就更不算什么了,到时候,轻易就能将她赶出宫去,杀了她。”骆宾王神色逐渐的兴奋起来,说道:“我知道你们想要凭借搅乱皇帝的后宫,但我告诉你们,这还远不够。” “你想怎样?”赞悉若的呼吸沉重了下来。 “谋反。”骆宾王死死的盯着赞悉若,道:“武媚娘的背后,是太原武氏和弘农杨氏,乃至于整个关陇门阀,而徐慧姐妹的背后,是整个江南世家,若是能够想法,让二人互告彼此谋反,那么一旦被查实,那么最后牵连到就不仅是武徐两家了。” “是整个关陇门阀和整个江南世家,他们两大世家集团会因此而大打出手。”赞悉若惊叹的看向骆宾王,说道:“若真是那样,那么那个时候,皇帝将没有精力在关注吐蕃战局,我们将有可能会一战而将大唐彻底赶出高原。” “对!”骆宾王眼神冰冷起来。 “怎么做?”赞悉若拳头紧紧的握住。 第七百零三章 传旨:调狄仁杰回京,任监察御史(今日一更) 除夕之夜,红灯高挂。 朱雀大街上到处都是来往的人群。 父母领着儿女,穿着新衣,在街上尽情的欢闹。 马车之内,骆宾王目光扫过车帘之外,警惕地看着任何一个可能会靠近的人。 “你太谨慎了。”赞悉若看了骆宾王一夜,知道他虽然胆子大到在除夕夜进长安城,但依旧每时每刻都关注着车外。 “毕竟我们在谈的是谋反的事情,小心些不过分。”骆宾王收回目光,看向赞悉若道:“不管是武氏,还是徐氏,在吐蕃都有生意,但如果不出意外,明年来往吐蕃的商旅就会少上许多,后年……走的就都是有心人了。” “嗯!”赞悉若点点头,从丹增扎西代表赞普来求娶大唐永康公主开始,大唐和吐蕃之间的关系,就注定了要开始走下坡路。 “所以,即刻传信逻些,拉拢,收买,威胁,乃至于彻底将武氏和徐氏商队的一些伙计,转为细作。”骆宾王抬头,认真看向赞悉若道:“利用他们和皇室的关系,走私铁器。” “走私铁器?”赞悉若一愣,说道:“若仅仅是伙计的话,怕是走私不了多少吧?” “第一回,十把刀;第二回,二十把刀;第三回,四十把刀。”骆宾王面色冰冷的开口,说道:“看他们的运气,谁先被抓到,算谁倒霉,然后你让另一方,将他们之前走私过多少次,还有走私过多少数量的兵刃铁器,翻十倍,举告到官府。” “十倍。”赞悉若眉头一跳,随即低声说道:“仅仅是如此,恐怕两家人瞬间就会成为生死仇敌。” “我们要的不就是如此吗?”骆宾王冷笑的看着赞悉若。 赞悉若轻轻点头,然后问道:“那接下来该如何,如何才能从他们两家人的身上牵连到后宫,牵连到更多的人?” “后宫你别想。”骆宾王直接摇头,说道:“大唐百骑司不是放在那里吃干饭的,但凡你的手,有一点介入宫廷的迹象,很快,你就会被百骑司发现,被皇帝发现,最后一切筹谋,彻底化为泡影。” “那该如何?”赞悉若紧紧的盯着骆宾王。 “这不简单。”骆宾王有些无趣的摇摇头,说道:“武家背后是杨家,而许家背后,和张家萧家关系都不错,找个伙计走关系的时候送笔钱过去就是了。” “这的确能牵连到杨家和张家萧家,但这还不够。”赞悉若直接摇头,说道:“我们要的,是尽可能牵连到整个关中门阀,牵连到整个江南士族。” 骆宾王深深的看向赞悉若,冷不丁的问道:“你还记得晋王李治吗?” 赞悉若顿时感到背后一阵脊背发凉,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骆宾王:“这就是你的杀手锏?” “皇帝那个人,可怕如太宗皇帝,贤明如太宗皇帝,冷血无情如太宗皇帝,若仅仅眼下的手段,他会果断的杀掉武媚娘,杀掉徐慧,将武家和徐家所有在官场上的人全部都免职,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暂停风波。” 骆宾王身体靠后,面色冷漠的说道:“所以,你想要将事情无限扩大,那么就必须要将李治牵扯进来。” “李欣不行吗,他是李泰的儿子,而且他就在长安。”赞悉若有些为难的摇头道:“李治在黔州,那里可不好动啊!” “正是因为李欣就在长安,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所以才不好动。”骆宾王摇摇头,说道:“李欣就是皇帝放在长安,就来吸引别人的一颗棋子,只有李治,远在黔州的李治,太宗皇帝的儿子,才能彻底的搅乱朝局。” “还是那句话,李治在黔州,不好动啊!”赞悉若面色凝重。 “没有什么不好动的。”骆宾王平静的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和五诏关系紧密,派三百精锐,带着我的人,从五诏到黔州,然后从黔州再杀回五诏,至于之后,你们可以将他带到逻些,让他见见文成公主。” 骆宾王的手下都是唐人,在一些地方行动,他们要比吐蕃人要方便得多。 而吐蕃人的人数,又弥补了骆宾王人手不足的劣势。 三百吐蕃光军,走五诏到黔州。 快速杀入,快速撤走。 谁都阻止不了。 “这真是一招不错的棋啊!”赞悉若有些感慨,随即他抬头问道:“但这些和之前的那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很简单,在李治的住处,放一封快烧毁的信就足够了,信的落款是武媚娘。”骆宾王淡淡的回道。 看着骆宾王这样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赞悉若就知道骆宾王早就将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算计了一遍。 “李治谋逆的时候,里面有些细节就是武媚娘参与的。”骆宾王稍微解释,说道:“当年那个时候,徐慧已被打入冷宫,她和李治之间没有任何往来,所以只能够牵扯武媚娘。” 骆宾王当年就在李治身边,很多事情也都是他参与的。 如今他的很多判断,都是根据当年的事情,以他顶级的聪明才智判断出来的。 说多智近妖有些过分,但他是骆宾王啊! …… “李治从黔州逃走,武媚娘走私铁器到吐蕃,你是想设局,让人以为武媚娘在勾连李治谋反,所以她才会走私吐蕃。”赞悉若沉吟着看向骆宾王,说道:“这样,皇帝就会怀疑,这里面牵涉的会不会更多,尤其弘农杨氏,乃至于整个关中门阀?” “是这样。”骆宾王平静的点点头。 赞悉若看着骆宾王,皱眉道:“你的计划虽然周密,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给人一种哪里不足的地方,还是说你有所保留?” 骆宾王神色平淡下来,然后才开口道:“我能得到什么?” 赞悉若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你说什么?” “我能够得到什么?”骆宾王重复了一遍,然后说道:“我帮吐蕃将大唐从高原赶出去,之后呢,我能得到什么?” 赞悉若直直的看着骆宾王,他没有想到,骆宾王竟然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我们大家都是大唐的敌人,联手起来削弱大唐,这样不是大家都能够从里面获得好处吗? 看着神色依旧淡漠的骆宾王,赞悉若平静了下来。 他知道,骆宾王想要的更多。 吐蕃得到了整个东西吐谷浑,而骆宾王呢,不过是大唐追查他的力量削弱了而已。 实际上如果不是吐蕃将他找出来,骆宾王现在还藏的很好。 当然,借助了大唐在高原大败,骆宾王能够得到许多,但是,那些东西相比于整个东西吐谷浑又算的了什么! 赞悉若思索了半天,最后还是摇头道:“你想要什么,你可以直接说,若是我能答应,我都可以给你。” “你给不了的。”骆宾王看着赞悉若,抬头道:“我要李治。” “李治?”赞悉若眉头微皱,说道:“你不是说要让李治去逻些吗?” “是啊,之后,我要你们将李治送到安西。”骆宾王眼神微眯,看向赞悉若道:“有些事要看长远,不能只看眼前。” “你说。”赞悉若深呼吸。 “西突厥叛乱,党项叛乱,若是你们还能够联手三国遗族,同时加上长安内乱,的确足够将大唐的力量从高原上赶下来,但是……”骆宾王坐正起来,说道:“但是之后呢,大唐一定会反扑,一定会竭尽一切力量的反扑。” 赞悉若眼神肃然起来。 “皇帝是什么人,他是那种百折不挠,永远也不会放弃的人。”骆宾王轻叹一声,说道:“一旦西昌州出事,他会在第一时间平息掉朝中的所有纷争,哪怕将所有人都杀光也在所不惜。” 赞悉若轻轻点头,皇帝的确是那样的人。 “再来,松州的党项人不难处置,西域的突厥人在反唐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做的,绝对不会是越过茫茫沙漠杀向敦煌,而是会自己内乱一阵,选一个大可汗,然后休养生息。”骆宾王轻轻冷笑,说道:“他们巴不得吐蕃替他们引走大唐的怒火。” 赞悉若的呼吸已经重了起来。 “还有,西昌州只是高原,而没有在高原深处,那里的高原瘴没有高原深处那么严重,大唐如果反扑,不需要担心太多高原瘴的问题,所以,之后的一战,将会十分的血腥和惨烈。”骆宾王神色严肃起来,问道:“你确定吐蕃要独自承受吗?” “那你呢,你要李治做什么?”赞悉若直接问道。 “立国。”骆宾王咬牙,说道:“我要在西州和庭州立国,以李治为皇帝,继承太宗皇帝的皇位,和李承乾争夺大唐正统,只要能够如此,那么大唐必然要放一半的精力在西域,而我则可以以沙漠为屏障,抵挡大唐。” “你,挡得住吗?”赞悉若眼神凝重起来。 骆宾王轻轻笑了,说道:“西突厥若是不怕大唐灭了我之后,直接攻西突厥,那么他们最好借我点兵,还有你们。” “不错,你若是能在西域站稳脚跟,我们的确能够在吐谷浑减轻不少压力。”赞悉若抬头,说道:“好的,可以,我可以答应将李治给你。” 骆宾王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轻蔑的说道:“不,你的答应不算数,我要达玛仁增的许诺,我要赞普的许诺。” “所以,你藏的最后一手是什么?”赞悉若开口,问道:“你总得给我一句话什么?” “李治,武媚娘,加上弘农杨氏,湖州徐氏,还有江南世家,的确能让大唐乱一阵,但仅仅是乱一阵。”骆宾王抬头,说道:“但这很难撼动皇帝的根基,我手上的,是能够重创他根基的东西。” “好,我去说服赞普。”赞悉若用力的点头。 “在下静候佳音。”骆宾王躬身,说道:“其他诸事,可以开始推进了。” “好。”赞悉若点头。 马车之外,已经是敦义坊了。 骆宾王对着赞悉若点点头,一个闪身,人已经消失在了马车之中。 赞悉若轻叹一声,目光抬起,看向吐蕃方向。 骆宾王的要求,恐怕吐蕃不会那么容易答应,毕竟他们这些人也不是那么说的算的。 但是最后,也一定会通过的。 除非他们不想击败大唐。 “噼里啪啦”一连串的爆竹声在车外响起。 赞悉若轻轻看了一眼。 长安城中的安定喧闹顿时映入眼中。 而在喧闹的长街深处,背对着赞悉若的骆宾王,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不知道是对眼前繁华的大唐,还是对马车上精明算计的赞悉若? …… 永惟十二年,正月初一。 正旦大朝,皇帝以崔仁师任安东大都护府长史,同中书门下三品成为宰相。 这是大唐自开国以来,第一次真正的以河北顶级世家子弟为宰相。 之前不管高士廉也好,其他人也罢,都不是河东崔卢郑王李五家之一。 这意味着到了今天,大唐对河东士族的态度,相比于建国,甚至是贞观年间,都有极大的进步。 天下间一时间疯传皇帝圣君之言。 不过更多人在崔仁师赴任安东的时候,紧密的跟了上去。 崔仁师最知道皇帝想要什么,所以,他前赴安东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河北世家,被崔氏带着一起去了。 当然,他们去安东这一趟绝对不亏。 在安东不知道有多少财富在等着他们发掘。 关中门阀之所以能够成为天下鼎盛,最重要的,便是他们的背后有着整个丝绸之路在手,而江南世家的背后,有着通往南海丝绸之路的通道,甚至就连河南世家,早年间也走从登州到高句丽,百济和新罗的海上商道。 只有河北世家,被牢牢的控制住了,他们只能够和突厥人打交道,然后和高句丽人稍微走私一些。 可是如今,这条商道彻底的在他们眼前展开了,甚至商道的另外一侧也可能会被他们占据。 这种情况下,谁不心动。 …… 正月初三,贞观殿中。 李承乾握着手里的奏本,终于稍微松了口气。 河北世家开始投资安东,那么将意味着他们对河北本地的剥削会加大的减缓,继续清查田亩也会变得容易,河北百姓的日子,总算是能好过一些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李安俨很快出现在殿门殿内。 李安俨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道:“陛下,骆宾王进城了。” 李承乾猛然抬头,惊讶的问道:“什么时候?” “除夕夜那日。”李安俨拱手,说道:“消息周转了一些,所以才刚送到臣的手里。” “他带了几个人进城?”李承乾紧跟着问道。 “三个。”李安俨稍微平静下来,说道:“三个人,一个人先进城传递消息,后面的两人在确定安全之后,才将骆宾王迎进城,最后他们将他送到了永宁坊,之后一辆马车就将骆宾王接走了,而他们三个奉命出城在城外接应他。” “他是突然决定进城的吧?”李承乾沉吟。 “是!”李安俨躬身。 “他是在查自己到长安的消息有没有泄露。”李承乾轻轻点头,说道:“他不相信吐蕃人。” “是!”李安俨点头,说道:“毕竟吐蕃人在长安城那么久,一直都被盯着,所以很容易消息泄露。”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我们的人,没出什么意外吧?” “没有,我们行事一向谨慎,即便是在长安,消息也是传了三天才到了臣等手里。”李安俨微微躬身,道:“陛下教导,下面的人从不敢忘。” 李承乾笑笑,说道:“知道骆宾王进城见了谁吗?” “不知道。”李安俨面色凝重,拱手道:“他们没有跟着那辆马车,所以不知道马车当中的人是谁,至于吐蕃那边,三十那夜的记录臣查过,整个吐蕃使团所有人都在监控之列。” “也就是说,有不在吐蕃使团名单上的人负责和骆宾王见面了。”李承乾轻轻点头。 “是的。”李安俨躬身,说道:“那辆马车后来被废弃在一条街坊的深处,雍州府所查是某一家人前日就丢了的。” “大年三十啊!”李承乾轻叹一声。 整个新年期间,长安城全部免宵禁,所以大多数地方都可以随意往来,想查很不容易。 “算了,吐蕃那边不好查,光查骆宾王这边就足够了。”李承乾侧身,问道:“骆宾王那辆那车的路线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李安俨点头,说道:“武元庆的府邸就在永宁坊,武元爽三十那夜在应国公府邸。” “他们开始对那条线动手了。”李承乾微微闭上眼睛,说道:“他们在查武元爽的背后,究竟是不是一个陷阱?” “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能看的出来?”李安俨有些诧异。 “能的。”李承乾点点头,说道:“若这是一个针对吐蕃的布局,那么整个大年三十夜,武元爽哪里都去不了,他应该是随时被人盯着的。” “原来如此。”李安俨恍然了过来。 “骆宾王现在还在武功县,对吧。”李承乾抬头。 “是!”李安俨很肯定得点点头。 “武元爽暂时过关了,也就是说,他们对武元爽的计划要开始了。”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应该会是吐蕃那边动手,不过在长安这边,他们也需要一个在关键时候推波助澜的人。” “有这样的人吗?”李安俨神色严肃起来。 “抓把柄,然后做些不重要的事情,在关键时刻来上这么一下,也是挺要命的。”李承乾摇摇头,说道:“也有可能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在关键时刻,被他们狠狠的利用一下。” “嗯!”李安俨面色凝重。 “狄仁杰现在在什么地方?”李承乾突然抬头。 李安俨拱手,说道:“狄怀英入仕五年,刚从开封县尉,升任开封县丞,如果不出意外,几年后会任开封县令。” 狄仁杰是明经入仕,而且位置前列,所以直接从县尉开始任官,一任之后,调任地方县丞,若是能转任地方县令,那么他的仕途才算是彻底打开。 李承乾最初没有过多干预,就是因为他希望狄仁杰能有足够的地方磨砺,这样将来才能走的更远。 李承乾没有犹豫,直接开口道:“传旨,调狄仁杰回京,任监察御史。” “是!”李安俨肃然拱手。 李承乾神色放松下来,说道:“他们需要有一个性格执拗的人,在关键时刻,能够顶住压力搅乱局面,而能够被他们要挟和收买的人,在关键时刻,是会出问题的,所以,一个刚正不阿的人,反而最容易将局面搅乱。” “所以,是狄怀英。”李安俨缓缓点头。 狄仁杰虽然不是他们那一科的状元,但却是他们那一科吏部考绩最好的。 整个开封县所有的大小刑案在他到任三年时间内,全部都被彻查干净。 他在任县尉的最后一年,整个开封县再没有一件案子发生。 本来这样的人才是要调任刑部和大理寺的,但是硬被汴州刺史给留了下来,最后从从九品上的开封县尉,升任从八品上的开封县丞,如今调任监察御史,恐怕整个长安城都会掀起一番风波来。 可惜他们会知道狄仁杰很强,但不会知道狄仁杰究竟有多强。 “让阎立德去办,不要说是朕的意思。”李承乾抬头,说道:“骆宾王和吐蕃人联手,这一次不会那么简单的,将从骆宾王那里收回的消息仔细审核,骆宾王要做事情,最依赖的,还是我们的人。” “是!”李安俨点点头,不管骆宾王要做什么,他要动手,能动用的最信任的,还是密卫的手下,不管他想要做什么,最后消息一定都会送到李承乾的手里。 “还有便是吐蕃方面。”李承乾轻轻冷笑,说道:“他们既然有不在名单之列的人,那么做个不经意的样子,仔细的查一查,朕要知道吐蕃究竟有谁有这份能力。” “是!”李安俨肃然拱手。 李承乾轻叹一声,道:“吐蕃从不易于,他们对大唐的威胁,还要在东西突厥和高句丽之上,这一次他们要搅乱大唐,必会从我们想不到的地方着手。 骆宾王身边虽然有消息,但终究会慢一步,最后是我们自己先分析出来,他们要在哪里动手。” “臣领命。”李安俨拱手,见李承乾没有其他安排,这才躬身退去。 李承乾一个人坐在主榻上,脑海中思虑着和吐蕃有关的方方面面。 就在这个时候,徐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陛下,贺兰美人已到殿外。” 李承乾微微一愣,刚要抬头,突然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海。 李承乾直接站了起来,说道:“让她先去内殿,朕还有点事情。” “喏!”徐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转身到殿外将一身红绿嫁衣的贺兰敏月送进了内殿。 李承乾这个时候已经来到了后殿的隐书房之中。 一名黑影从近角落里站了出来,神色平静的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晋王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黔州洪杜山下!”黑影眼中忍不住的闪过一丝诧异。 李承乾神色一凝,说道:“派人去黔州。” 黑影眼神惊骇,但随即就平静下来,认真拱手。 “派人去黔州,将晋王一家隐秘的迁移到成都,交由益州大都督李道宗看管。”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但是在原地进行布置,找一个和晋王身形相似的人,还有他的妾室,伪装成他的一家,让他们做好出事的准备。” “臣领旨。”黑影躬身,然后从隐书房秘密通道,快速的离开了贞观殿。 李承乾走到了桌案之后坐下,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 如果说他在这个世上还有任何一个破绽的话,那么就只有李治了。 以骆宾王的身份,他从李治的身上着手也最正常不过的。 一想到李治落入到吐蕃人的手里,和文成公主在一起,李承乾就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以吐蕃人的手段,能够在这件事情上,玩出花来。 李承乾目光看向前殿,然后淡淡笑笑。 好在,有人提醒了他这一点。 第七百零四章 战争的口袋已经彻底的张开了(今日一更) 正月十六,观云殿。 李承乾正在摇篮侧畔,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刚刚诞下,皮肤已经舒展开来,看起来粉粉嫩嫩的皇十三子李骄。 一身粉色襦裙,头戴金饰的王幽兰靠在李承乾的怀里,目光一时一刻都不离开自己的儿子。 她嫁给皇帝十五年了,终于有了自己的儿子。 李承乾侧身看向一旁的玄奘,笑着说道:“贤妃十数年,终于得一子,颇为不易,故今日请大师来给小子祈福。” “能为皇子祈福也是贫僧的福气。”玄奘平静的躬身。 十几年了,玄奘的样貌和他初归长安的时候,没有多少变化,只是他眼神中多了许多沧桑。 “有劳大师了。”李承乾轻轻躬身,带着王幽兰稍微退开。 李象站在殿中,目光诧异的看向殿内。 他不明白,今日为什么要将他也叫到这里来。 李骄虽然是他的十三弟,先后又受楼观道尹文操真人和大慈恩寺玄奘法师的赐福,是让他稍微感到有些不舒服,但也仅此而已。 玄奘低声念诵《弥勒下生经变》,同时从一旁沙弥手里的钵盂,拿起里面蘸水的贝叶,然后轻轻的在李骄的眉心一沾,随即尾指扫过,一滴血珠渗了出来。 血珠转眼化作一朵血莲,镶嵌在李骄的眉心。 王幽兰忍不住的有些发急,但却被李承乾死死的按住,然后轻轻摇头。 王幽兰有些哀求的抬头。 李承乾轻轻笑笑,然后朝着摇篮中的李骄微微点头。 王幽兰赶紧朝孩子看去,这个时候,摇篮中的李骄却是嘻嘻的笑了起来。 王幽兰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啊! …… 殿外的石亭中,李承乾坐在主位上。 玄奘坐在左侧上首,李象坐到了右侧上首。 一时间玄奘心中诧异,随即对着李承乾合十道:“阿弥陀佛。” 李承乾笑笑,说道:“今日请大师前来,一方面是为小儿祈福,另一方面有件事情要请教大师。” “陛下请讲!”玄奘神色庄严起来。 李承乾目光抬头,看向石亭之外的蓝天白云,轻声说道:“朕听说,当年松赞创吐蕃文,实际上多有取自天竺文,不知道大师对此如何看法?” 玄奘点头,说道:“贫僧在天竺时,曾经听闻此事,当年吐蕃赞普派手下七贤臣之一的吞弥·桑布扎,前往天竺学习古梵文和天竺文,历经七年时间,桑布扎回到吐蕃,然后闭关三年,以古梵文和天竺文,结合象雄文字,最后创造出吐蕃文。” 李承乾面色凝重的点头,对文字的追求,是任何一个国度都必然会追求的。 不说突厥和契丹诸部,便是高句丽,也在暗中借助汉文和高句丽人的发音对汉文进行改良。 取半字以做省略,妄图成为自己新的文字,可惜,还未有所成,高句丽已经被灭了。 吐蕃也是一样,只不过在早年间,吐蕃和大唐相隔太远,最后吐蕃的目光落在了南边的天竺身上。 发音去半数,书写取半数,然后接着吐蕃发音和文字书写习惯给,最后而成吐蕃文。 李承乾收敛心思,看向玄奘道:“所以,大师是能认得吐蕃文?” “是!”玄奘点头,说道:“不仅是贫僧,但凡通晓梵文的佛门僧侣,用半年时间也足够认得和书写吐蕃文。” “善。”李承乾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张相如今正在集秘书监,弘文馆和鸿胪寺的人力,进行吐蕃文和唐文的进一步翻译和注释,对吐蕃的一些历史进行研究,若是能有佛门子弟协助,则善莫大焉。” 玄奘沉默了下来,他看着李承乾问道:“陛下,佛门非杀戮之器。” 李承乾神色平静的点点头,说道:“佛门是治世良法之一,尤其是对一些生在炼狱当中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佛讲解脱,又曰普度众生,有上百万人置身炼狱而不得脱,所见之人,是否皆有罪过?” “阿弥陀佛。”玄奘轻叹一声,说道:“但佛门力有不及。” “无妨。”李承乾摇摇头,道:“吐蕃之地,联通大唐和天竺,若大唐和天竺都能派人在吐蕃交流佛法,则善莫大焉。” “陛下打算何时在吐蕃宣扬佛法?”玄奘轻轻躬身。 李承乾沉默了下来,最后缓缓说道:“快则三年,慢则五年。” 玄奘眉头一挑,忍不住的问道:“陛下如此有信心吗?” “差不多吧。”李承乾抬起头,淡淡的说道:“三年便足够大唐完成一切准备了,若是吐蕃此前再犯错误,唐吐合一之日不远矣。” “如此,贫僧便静候佳音了。”玄奘笑了,双手合十道:“若是贫僧那时还未圆寂,便去吐蕃走一遭,以成陛下所愿。” “大师!”李承乾忍不住的站了起来,惊讶的看着玄奘。 “生死轮回,皆有定数。”玄奘起身,对着李承乾合十躬身道:“陛下安宁,则天下安定,阿弥陀佛,贫僧告退。” 李承乾轻叹一声,点点头道:“朕让人送大师吧。” “谢陛下!”玄奘躬身,然后跟着站在一旁的徐安,一起朝着甘露门的方向而去。 看着玄奘的背影,李承乾轻叹一声,感慨道:“原来佛祖只给了他二十年的时间。” “父皇!”李象站在一旁,满脸凝重。 “无妨。”李承乾摆摆手,说道:“法师从天竺带回来的经典,应该多数已经翻译完毕,而他的传承自有子弟效劳。” “是!”李象神色已经凝重,玄奘说自己三五年内就要圆寂,这句话哪怕是传出去,天下都要沸腾。 “有人的走了,纪念便是,没有必要太过悲伤。”李承乾轻轻抬头,道:“这世上,缺了谁,不一样还是在滚滚向前吗?” “喏!”李象神色平静下来,然后缓缓坐下。 “三月,朕要去东巡,惯例,你留下来监国。”李承乾微微抬手。 李象猛然间惊讶的站了起来,随即对李承乾拱手道:“喏!” “你听出来了,要准备对吐蕃的战事了。”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从去年,吐蕃人向你妹妹提亲开始,这场大战便随时可能会开启。” “是!”李象神色冷峻起来,他是长子,当听到有人来求娶他的妹妹的时候,愤怒如同当年的李承乾。 “这是一场全面战争。”李承乾站了起来,走到石亭最前,抬头看向头顶的蓝天,平静的说道:“吐蕃人会从方方面面来试图削弱大唐,而朕自然也不会轻易的让他们好过。” “是!”李象跟着平静下来,但神色依旧严肃。 李承乾说道:“朕在走之前,会给李德謇留一封便宜行事的诏书,这是你和英国公知道便可以了。” “喏!”李象立刻就明白,今年依旧是李勣留在长安辅政。 “你要开始学习战争了。”李承乾看向李象,说道:“一旦朕灭吐蕃,那么只要朕在的一日,四方诸国,便不敢再起异心,所以,这是你最后一次学习战争的机会了。” “儿臣明白。”李象认真拱手。 “亲贤臣远小人,所以如是矣。”李承乾轻叹一声,然后回神道:“军中诸事,你有不解的,可以和英国公请教,至于其他人的说法,没有必要多听。” “是!”李象点头。 “正常而言,你不需要多做什么。”稍微停顿,李承乾说道:“若是军前,或者天下什么地方出了乱子,朕给你四个字,镇之以静,则天下自安。” “儿臣谨记父皇教训。”李象肃然躬身。 …… 两仪殿中,晨光铺陈。 李承乾放下手里的奏本,看向殿中群臣道:“吐蕃国使要离开长安了,他说芒松芒赞依旧还是想要求娶朕的永康公主,如今回吐蕃,就是要满朝上下商量一下,该如何打动朕。” “不过是迷惑之言罢了。”长孙无忌从群臣当中站出,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吐蕃人真正的目的已经不再是求娶公主了,而是开始全面准备开战了。” “臣也以为如此。”李勣从群臣当中站了出来,拱手道:“这两年,昆陵都护府的西突厥左相诸部还算安定,但蒙池都护府的西突厥右厢诸部,原本的部落贵族长老,和新崛起的府兵矛盾冲突的厉害,已经发现有吐蕃人的介入。” 李承乾点点头,看向崔敦礼,问道:“崔卿,兵部是怎么推演的,吐蕃人若要动手,他们会从哪几个方面着手?” 崔敦礼神色稳重的站出,拱手道:“回陛下,兵部定论,吐蕃若要出兵,当以搅乱西突厥,东西吐谷浑,还有党项诸部为先,然后趁乱,直接越过通天河,袭击左金吾卫将军李君羡部,然后席卷而下,于西昌州大战。” 李承乾点点头,问道:“兵部如何应对?” “令兰州都督李德謇,岐州都督阎立本,沙州都督房仁裕,夏州刺史席君买和安西都督骆弘义五部支援西昌州,同时长安出左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和左卫将军薛仁贵支援西昌州,左领军卫大将军执失思力支援安西,左金吾卫将军薛万备前往松州。”稍微停顿,崔敦礼拱手道:“最后是左金吾卫将军李君羡部,若遇敌袭,当直接坐船退往松州,不可行陆上。” “这些年,党项人还是没有喂熟啊!”李承乾轻叹一声。 大唐多年治党项,虽多部恭顺,但有少部始终心向吐蕃。 他们对当地地形熟悉,一旦有变,在李袭誉从通天河撤退到松州的路上直接伏击,李袭誉很可能死在那里。 但好在,在通天河下游河水平缓处,大唐秘密建立了一个码头。 从码头可以直接退往理塘,雅安一带,然后在雅州站稳脚跟。 这是李袭誉多年以来,最大的秘密。 崔敦礼拱手道:“这是吐蕃主动出兵的情况,吐蕃亦有可能不主动出兵,死守高原深处,这样反而是对大唐最不利的。” 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轻轻笑笑。 若是吐蕃人知道大唐早已经将他们所有的想法全部都看透,恐怕会气的发疯。 尤其是西突厥的事情,本身就是大唐早就一开始布局引诱他们介入的陷阱。 …… 李承乾看向崔敦礼,神色平静下来,问道:“崔卿和兵部以为,吐蕃人究竟会死守高原深处,还是会杀入西昌州?” “他们会杀入西昌州的。”崔敦礼神色凛然,躬身道:“陛下,他们已经开始西突厥算计了,除非大唐雷霆万钧,提前解决西突厥的问题,否则他们必定会从高原杀下来的。” 沉没成本。 崔敦礼虽然不懂这个道理,但是吐蕃人的心思,基本逃不出这个定式。 他们的沉没成本太高了。 “兵部的诸般安排还算妥当。”李承乾抬头,继续问道:“那么至此,在诸般布置当中,可还有什么隐患?” 崔敦礼沉默了下来,最后他拱手道:“回陛下,是代国公,西突厥诸般事务有杜凤举,骆弘义和来济在,朝中可以完全放心,但是西昌州是代国公做主。 若是不出意外,吐蕃人和东西吐谷浑恐怕会选择刺杀于他,他一出事,局面容易失控。” 西突厥也好,党项诸地也罢,大唐真正的核心依旧是西昌州,在那里,大唐自己的精兵就有三万,还有从东西吐谷浑收编的精锐骑兵两万,此外,东西吐谷浑若是全部动员,十万骑兵还是拿得出来的。 一旦出事,整个局面都有可能会被逆转。 李承乾点点头,略微沉吟,他开口问道:“吐蕃人若是要挑起动乱,兵部觉得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崔敦礼躬身道:“要么是今年七月关中秋收之前,要么是正月前后,再有便是明年三月春忙之时,还有明年七月……” “至于明年七月之后,就不必担心了。”李承乾摇摇头,说道:“那时候大唐可以增兵了。” “是!”崔敦礼点点头。 两年时间,大唐对吐蕃的战争准备已经会进行到大后期,那个时候就什么都不必担心了。 “甚至不用等到明年七月,明年三月,朕就会出兵解决西突厥之事。”李承乾微微抬手,说道:“安西大都护府的诸卿在西突厥行事令朕甚是安心,西突厥折冲府建立的速度比朕预想的要快,所以西突厥的事情,明年我们可以主动解决。” 李承乾还是有些小看了那些被无限压迫的底层牧民的反抗之心。 当大唐给他们伸出一根橄榄枝的实惠,那些人死死的抓住了。 这也是为什么,李承乾开始找玄奘要在吐蕃进行类似事情的原因。 吐蕃的那些奴隶,一旦反抗开来,他们爆发的力量,要远超那些吐蕃贵族的想象。 尤其现在这个时候,那些吐蕃贵族压根没有想到他们会出事。 李承乾松了口气,说道:“所以,今年七月之前,西昌州不会出事,对不对?” “对!”崔敦礼肯定得拱手。 “很好。”李承乾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便将代国公从西昌州叫回来述职吧。” “陛下!”崔敦礼一愣,随即赶紧拱手道:“陛下,代国公一离开西昌州,那么整个西昌州会有乱的。” “怎么,你担心辛獠儿收拾不住吗?”李承乾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梁建方不是一个人在西昌州的,辛獠儿以左卫中郎将检校西昌州副都督,也足够镇压地方。 “虽然不知如此。”崔敦礼拱手,担忧的说道:“但是一旦代国公离开西昌州,东西吐谷浑的那些人,会忍不住加快动作。” “再怎么加快动作,难道他们会在七月,在吐蕃人还没有准备好之前动手吗?”李承乾淡淡的抬头。 崔敦礼一愣,随即摇头道:“不会。” 东西吐谷浑畏惧大唐如虎,如果不是背后有吐蕃人,他们根本就一点也不敢动。 “既然如此,就让代国公先回长安……不,到洛阳吧。”李承乾摇头,说道:“东西吐谷浑的那些人如果想动,那就让他们去动,正好看一看,这些年,他们对大唐,究竟恨到了那种地步。” 群臣肃然拱手道:“喏!” 皇帝话里的意思很清楚,让梁建方先离开西昌州,然后让东西吐谷浑的那些人动起来。 这些年,大唐已经彻底的掌控了东西吐谷浑的一切军权政权。 只是保留了东西吐谷浑王室。 也正是因为如此,东西吐谷浑王室当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憎恨大唐。 现在,只要他们动起来,那么大唐就可以提前做好准备,彻底摸清楚他们的动作,然后布置陷阱一网打尽。 最后一口气吞掉整个东西吐谷浑,然后将整个吐谷浑全部纳入大唐之地。 如今时机到了。 “还有,传话给代国公,让他来回的时候小心些,吐蕃人的光军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已经潜伏在了西昌州,朕可不想看到他在来回的路上被人刺杀。”李承乾重重的敲敲御案。 “喏!”群臣凛然起来。 大唐虽然在国力上强于吐蕃,但是双方之间的差距,还没有到大唐完全碾压吐蕃的地步。 一个光军,就足够决定一场小型战役的胜负了。 “如今来说,今年七月之前,大体是安宁了。”李承乾身体坐直,目光看向群臣道:“所以,传朕的旨意,天下各州府县刺史县令,务必要抓紧今年春种秋收。 一旦西昌州七月有战,那么八月九月,各地的粮草要有序的送往长安洛阳,保证大战所需。” “喏!”群臣肃然拱手。 …… 四月初夏,洛阳。 乾元殿。 李承乾站在巨大的西昌州舆图前,手里一根竹杖在上面轻点:“大唐攻吐蕃,真正的要害在于适应高原瘴的士卒不多。” 梁建方站在侧后,看了一眼身边的苏定方和刘德敏说道:“臣在玛积雪山多番练兵,加上英国公早年所练,还有兰州,松州和沙州所练,所得兵士依旧仅得半数。” 灭吐蕃,大唐起码需要调动府兵十万,加上三万东西吐谷浑的精兵,还有三万突厥骑兵,一共十六万。 而如今,即便是经过多年筹备,大唐能够调动适应高原瘴的士卒,也不过五万。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各地在练兵,但朕在朝中也多有思量,朝中有论,能够快速适应高原瘴的,首先要选择各地的山地兵,巴州,荆西,河南西部,最后还有并州的士卒。” “陛下所言妥当。”苏定方点点头,说道:“这些人补充进入军中,的确对前方支援很大。” “但这也不够。”李承乾转过身,看向刘德敏说道:“最后一批补充高原瘴的士卒,朕决定选择水卒。” “水卒?”刘德敏惊讶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潜水潜的最深的,同时又能够冲到括州最高峰凤阳黄茅尖的士卒,选出一批来,然后从睦洲骑马至歙州,从徽州北上洛阳。” 刘德敏想了想,说道:“臣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用处,但若陛下让臣放手去做,臣一年时间,大概能练出三千这样的兵来,两年是九千,三年能出两万来。” “你放手去做,整个江南道的百姓,你随意挑选,然后加入你的水师之中。”李承乾直接抬手,说道:“尽量选普通百姓,因为他们一旦去了吐蕃,将来很可能要在那里安家。” “臣明白了。”刘德敏并不糊涂。 他哥哥刘德威曾经是宰相,皇帝最在意的,就是世家侵占田亩和百姓人口日益增多之间的矛盾。 仅仅是清理世家侵占田亩是不够的,百姓人口放任增长的同时,也需要将多余的劳力转移出去。 将来平定吐蕃之后的地方,能够最大程度的容纳人口,减缓矛盾。 李承乾抬头,看向苏定方,说道:“至于爱卿,各地山地士卒,任由爱卿去挑选,最好以最快的速度筹集一万兵,让代国公带回西昌州去。” “臣可以回去了?”梁建方顿时惊讶的抬头,他才刚回来啊! “六月,你回西昌州去,不过不要走兰州,走黄河道,去尖扎同仁一带,在那里藏起来了,一旦吐蕃人杀入,就从给朕从黄河道杀出去,从后面,直接掀翻他们。”李承乾神色凶狠。 “是!”梁建方用力的拱手。 “还有,就是东西吐谷浑。”李承乾眼神冰冷,说道:“朕已经让殷元悄悄的过去了,他会隐藏在辛獠儿的身边,一旦东西吐谷浑反叛,他会从西吐谷浑东南之地直接杀入,彻底肢解他们。” 梁建方在东边的黄河古道,辛獠儿在西昌州治所曲沟,而殷元在西吐谷浑,加上兰州的李德謇,岐州的阎立本,沙州的房仁裕,夏州的席君买和安西都骆弘义。 一个口袋,彻底的张开了。 第七百零五章 唐人的骄傲(今日一更) 五月。 天色阴沉,小雨淅沥。 洛河上游,一艘乌篷船在晃晃悠悠的顺河漂流。 坐在船首的,是一名戴着斗笠的青衣男子,手持鱼竿在钓鱼。 雨滴落在水中,轻轻的炸起一朵水花,然后又悄然散开。 就在这个时候,一艘飞舟从后面而至。 随即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登上了乌篷船,面色凝重的对着青衣男子拱手道:“郎君,我们的人已经过了五诏,下个月就能抵达黔州。” 骆宾王抬头,看向雨雾之中紫微宫的方向,点点头道:“让我们的人仔细些,同时传信赞悉若,等李治到了逻些之后,让他抓紧时间到大勃律去,只要他到了大勃律,我们就将最后那枚棋子交出来。” “是!”黑衣男子拱手,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骆宾王侧身,看向黑衣男子道:“听说下面的兄弟对和吐蕃人联手,有意见?” 黑衣男子略微迟疑,但还是拱手道:“郎君,大伙终究是唐人,如今仅仅是和吐蕃人联手算计还没有多少问题,但若是让大伙上战场去和吐蕃人并肩厮杀,大伙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你还是替他们遮掩了。”骆宾王轻轻笑了,然后不由得轻叹一声。 他手下的这些人,多数都是公孙常留下的。 公孙常死后,这些人对他的忠诚没有问题,但是有些东西,他们还是在固守着的。 比如身为唐人的骄傲。 不管是高祖皇帝也好,还是太宗皇帝李世民也罢,哪怕是当今的李承乾,这些年大唐都在积极的开拓进取。 尤其是在西域,身为一个唐人的骄傲能更多的展现出来。 所以让他们和吐蕃人联手行一些阴谋事,他们心中难免就有些不舒服。 甚至一旦骆宾王要强行让他们和吐蕃人一起并肩作战,和大唐厮杀,他们恐怕要立刻离心离德。 如果骆宾王是伊稚斜,行鸣镝响箭,用杀戮和服从来镇压人心倒也罢了,但他不是伊稚斜。 骆宾王归根到底是唐人,手下这批人是他最忠心的人手,他想要从外面招揽可信任的新人并不容易,所以,这些人他必须用正当手段来收服人心。 “你们真觉得我会和吐蕃人真心联手吗?”骆宾王轻轻抬头。 黑衣男子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低头道:“当然不会,郎君是高祖皇帝的血脉,如何会和腌臜的吐蕃人联手。” 骆宾王笑了,随即点点头,说道:“这是当然,但是我们的处境你也是知道的,我和吐蕃人说,我们要在安西立国,你觉得我们有多少的把握能成功立国?” “应该不小吧。”黑衣男子拱手,说道:“很多事情郎君算计严密,成功应该不难。” 骆宾王看着黑衣男子,眼底彻底放松下来,随即他摇摇头,叹声道:“不是成功不难,是成功很难,吐蕃如今虽然联系了西突厥那些人,但西突厥那些人对安西关注很少,而且别忘了,北边还有一个回纥,他们一旦杀过来……” “可是我们手上有晋王啊!”黑衣男子忍不住的急了。 “任何事情不要单从眼前看。”骆宾王神色严肃起来,说道:“若是吐蕃人肯放手,我们是能拉着李治在安西称帝,但又能持续几天呢,你觉得李治真的能让突厥人和回纥人臣服吗?” “不能吗?”黑衣男子下意识的问道。 “不能。”骆宾王轻轻抬头,说道:“晋王当年被流放的罪名,是谋逆,是试图围杀先帝,你觉得回纥人会臣服吗?” “不会。”黑衣男子有些失望的点头。 如今先帝虽然故去,但他的威名在整个天下却越发的强盛。 尤其是在皇帝继承了天可汗的名号之后。 “不过你也不用失望,我们的目的从来不在安西。”骆宾王一句话,黑衣男子忍不住的抬头。 “那我们的目的在哪里?”黑衣男子下意识的问道。 “在吐蕃。”骆宾王眼神眯了起来,轻声说道:“吐蕃人或许能够和大唐在西昌州僵持一时,但时间一久,他们恐怕就有崩散的风险,因为吐蕃的国力并没有真正的恢复,而大唐的国力,却在迅速的强盛,拖下去,对大唐有好处。” “郎君的意思,是大唐会重新夺回西昌州,甚至会杀过通天河,杀入唐古拉山,最后灭掉吐蕃。”黑衣男子眼神惊讶的难以置信。 “是这样。”骆宾王平静的点头,说道:“那个时候,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机会!”黑衣男子咀嚼着这两个字。 “所谓鞭长莫及。”骆宾王转身看向紫微宫方向,然后平静的说道:“大唐灭吐蕃不难,难的是如何治理吐蕃,甚至他们就连吐蕃人的残余都杀不干净。” 黑衣男子认真拱手,听骆宾王所言。 骆宾王抬头,认真说道:“到时候,我们正好吞了那些残余的吐蕃人,一旦大唐治理吐蕃出事,烽烟四起,我们就将他们从吐蕃赶走,然后我们称王吐蕃,依靠唐古拉山,建立我们的大唐。” 骆宾王不和大唐争安西四镇,他要在大唐之外,建立自己的大唐。 这才是骆宾王的真实计划。 这样,他手下的这些人才会毫不犹豫的追随他。 “郎君英明。”黑衣男子郑重激动的拱手。 骆宾王平静下来,说道:“眼下这一局,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这根本就是皇帝的一个局。” 黑衣男子一惊,身体前倾道:“郎君的意思,是说我们所有的一切,都可能在皇帝的算计当中?” “嗯!”骆宾王点点头,随后他又摇摇头,说道:“不过皇帝算计的不是我们,是吐蕃人。 当年,他一样就是这么算计吐蕃人的,后来也是这么算计突厥人的,现在也或许就是在故技重施。” “郎君,那我们?”黑衣男子已经紧张了起来。 “无妨的。”骆宾王平静下来,抬头道:“皇帝现在甚至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甚至可能他连赞悉若都不知道,所以我们还是按照我们的计划走,不过为了避免这真的是皇帝的一个局,等到商路的事情爆发之后,我们要抓一个人。” “谁?”黑衣男子下意识的问道。 “武元爽。”骆宾王眼神凝重起来,自言自语道:“这一切本来就是他在吐蕃挑起来的,很多事情,也是他有意无意间透露给吐蕃人的。” “原来是他。”黑衣男子缓缓的点头。 …… 贞观殿,东上阁中觥筹交错。 殿中左侧上首坐着苏勖和南昌公主,右侧上首坐着年纪十岁的皇七子辽王李邈,苏干和苏昱两兄弟。 上方,御榻之上坐着李承乾,旁边坐着苏旖。 众人笑呵呵的说着闲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殿外传来。 李承乾稍微侧身,左千牛卫郎将刘审礼从殿外而入,将一封密信送到了李承乾的手里。 李承乾神色顿时肃然起来,打开细细的看了一遍,神色终于恍然了起来。 随即,他将信笺放回到心中,然后将信封递给刘审礼,说道:“处理掉。” “喏!”刘审礼立刻拱手离开。 李承乾这才看向安静下来的殿中,随即他笑了笑,看向苏勖道:“岳丈此番回京,先在洛阳稍微歇一歇,缓缓身子,然后便忙碌起来吧。” 苏勖抬头,神色稳重的说道:“请陛下示下。” 李承乾认真起来,看向殿外道:“如今安东初定,需要大量的官员充填,所以,这几年朝中的人事调配,会优先倾向于安东,然而,吐蕃之事,以朕预计,不出五年就会彻底平定,所以,朕需要提前五年准备吐蕃平定后的人事情况。” “是!”苏勖缓缓点头,朝中的人才这几年全往安东调了,那么到了吐蕃安定之后,哪里还有人。 “所以,朕打算在洛阳设洛阳学院,仿太学。”李承乾轻轻敲敲桌案,说道:“国子监眼下来看,一个就够了,但是太学,还是多建一个都好,明年殿试,四年之后还有殿试,刚好储存两批人才。” 苏勖有些恍然的点头,拱手道:“陛下未雨绸缪,天下大幸。” 李承乾笑笑,这件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现在的安东,已经消耗了大量世家储备的人才。 一旦将来吐蕃平定,世家豪门便是嫡系子弟也需要往吐蕃输送,这样,将来朝廷中枢有空缺的时候,李承乾就可以启用更多的寒门子弟。 “洛阳太学不比长安,长安多贵族番邦豪奢子弟,洛阳太学可以修建的普通一些,平日里的食宿也多以简朴为主。”李承乾笑笑,说道:“毕竟吐蕃大战,朝中消耗也不少。” “臣领旨。”苏勖思索着点头。 李承乾神色温和的说道:“此事岳丈领衔,行事可多与张公多多商量,毕竟他是弘文馆大学士。” 苏勖呼吸一停,随即缓缓点头:“是!” “好了,朕敬岳丈一杯。”李承乾举杯一饮而尽,然后才笑着对苏旖说道:“旖娘和七郎,陪岳丈在宫中多转转,朕这里还有事情,就先行一步了。” 苏勖和南昌公主等人,齐齐起身道:“恭送陛下!” 李承乾这才起身而走。 殿中的气氛一时间松缓了下来。 …… 马车缓缓的在长街上行驶,前后护卫开道。 苏勖坐在马车里,一路上目光总是落在车帘外,神色思索。 南昌公主坐在一侧,终于快到府中了,南昌公主忍不住的问道:“驸马还在想陛下说的太学事情吗,那虽然也不是一件小事,但也不值得驸马如此挂念吧?” 苏勖终于回过神,看向南昌公主,笑笑道:“公主考虑的虽然周到,但相比而言,陛下的心思则更加的深远。” “深远?”南昌公主有些不解。 苏勖轻叹一声,道:“以后,会有更多的寒门子弟入学,平衡世家强权,所以,这太学不过仅仅是才开始而已,将来,少不了还有国子监也要在洛阳开一所。” 皇帝说过,国子监现在还不着急,但仅仅是现在还不着急。 将来国子监肯定要扩建,但不是在长安扩建,而是洛阳再建一所。 “而且还不止如此。”苏勖抬起头,说道:“张玄素是东宫太子詹事出身,是太子师,是皇帝师,所以,在陛下登基之后,张玄素被授弘文馆大学士,同中书门下三品成为宰相,还主持过两届科举。” 南昌公主点头,随即又问道:“这和驸马什么关系?” “因为张玄素明年就七十了。”苏勖看向南昌公主,认真说道:“公主,张玄素要么明年,要么后年,必然致仕,那个时候朝中的弘文馆大学士,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宰相位置就会空缺出来。” 南昌公主终于听明白了苏勖话里的意思,有些颤抖的说道:“驸马有机会做宰相?” “应该是这样的。”苏勖笑笑,然后有些苦涩的摇头道:“原本以为旖娘嫁了皇帝,为夫又是驸马,所以不可能有机会做宰相,但是陛下似乎有意再开一条宰相之路。” “弘文馆大学士,同中书门下三品。”南昌公主已经彻底的明白了过来。 “不错。”苏勖点头,说道:“这条路和朝中三省宰相,六部尚书及地方大员的同中书门下三品不同,这条路,是完全给弘文馆大学士准备的,日后朝中的清贵文臣,便也有了做宰相的机会。” “而且便是驸马和皇帝的外戚,也不受约束。”南昌公主眼中已经满是惊喜。 “嗯!”苏勖点点头,说道:“因为一般的驸马和皇帝外戚实际上很难走上这条路,为夫之所以不同,是因为为夫本身就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编纂《括地志》,又任安东大都护,有灭国之功,所以才有机会做宰相,其他人哪有这样机会。” “是的,驸马最是天下能臣。”南昌公主忍不住的笑笑,随即轻叹一声说道:“驸马做了宰相,家中的根基算是彻底的有了。” 苏勖脸上的笑容收敛,随即轻轻点头。 别看苏勖是驸马,又是朝中功臣,但实际上他的功劳只能够荫封一代,但只要他做了宰相,家族三代以内都是稳妥的。 三代之后,就要看后续的拼搏了。 只有累世公卿,才能够成为真正的顶级世家。 “我们有辽王,家族终究是稳些的。”苏勖稍微摇头,说道:“二郎那一脉,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 苏亶虽然是皇后之父,但实际上家中和皇室的亲近关系,最多保持三代。 看看长孙无忌吧,他虽然是皇帝的亲舅舅,但他的长子长孙冲最多做宗正寺卿,长孙冲的儿子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已经淡漠许多,再将来,恐怕家族难免没落。 当然,苏勖他们说的没落,是家中只有一两人任三四品官。 这叫家族没落。 “瑰儿年少博学,文采初中,如今已经是五品的尚药奉御,将来说不定也能多走几步。”南昌公主轻轻苦笑,说道:“瑰儿可比我们的四个孩子要强的多。” 苏均等人虽然是公主之子,但实际上仕途最好的也就是苏均,现在做了沈州刺史,或许多年之后,有机会做一做六部尚书,但也就是如此而已。 就像是长孙祥一样。 “或许吧,有瑰儿在,或许家族能够多延续几代。”苏勖平静下来,说道:“还是陛下,宽厚仁德,太子承继,天下才能长久不息。” 马车在前方缓缓停下。 南昌公主府到了。 …… 飞香殿,光阴斑驳。 李承乾坐在殿门前,眼前透过宫墙,能看到大片洛阳的风光。 身前的矮几上,放着几本奏本。 李承乾手里也打开着一本奏本,但是他却丝毫没有看奏本的意思,心思完全在其他地方。 骆宾王,赞悉若。 来自骆宾王方面的消息,虽然还不是很完全,但大体已经清晰了。 躲在旦增扎西背后,在算计一切的人,就是赞悉若。 这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前世的时候,在论钦陵实际掌权之前,就是赞悉若接替了禄东赞的位置,协助吐蕃走向强盛。 不仅仅是赞悉若,整个吐蕃都和东西吐谷浑,高句丽不同,因为他们太像中原政权了,种种手段层出不穷。 前世吐谷浑之所以完全从大唐手上丢失,就是因为李治和武媚娘在追杀长孙无忌一党,被吐蕃人看准了时机,然后一口气将吐谷浑从大唐手上夺走,然后时刻威胁陇西之地。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后面的大非川之败。 怪不得吐蕃人上手这么快,对大唐的弱点抓的这么准。 原来是赞悉若。 一个赞悉若,加一个骆宾王,的确不能小视。 尤其在他们背后还有一整个吐蕃。 李承乾神色平静下来,如今的局面已经完全在他的手上,虽然依旧需要小心翼翼,但大局的胜势还在,剩下的,就要看吐蕃人什么时候在东西吐谷浑和党项,西突厥动手了。 “陛下!”杨宓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李承乾轻轻侧身,就看到杨宓从身后走上,将一杯温热放在了矮几上,同时将矮几上的凉茶去走。 李承乾看着杨宓的身影,轻声说道:“这些事情,让侍女们做就是了,爱妃何必自己来?” “服侍陛下,本身就是臣妾的职责。”杨宓放下托盘,然后转身走上,走到了李承乾身侧,然后轻轻坐了下来。 李承乾看着杨宓,她和当年刚入宫的时候一样娇媚,只是少了几分天真,人也变得人家的成熟。 当然,对于天真活波的少女,李承乾也很喜欢,但他天生性情沉稳,热闹也仅仅是一时的,他更喜欢安静。 所以现在杨宓,其实更得李承乾的心思。 李承乾伸手握住杨宓的柔荑,然后低声说道:“听说皇后身边新入宫的,是你家族妹?” 杨宓微微抬头,说道:“是也不是?” “怎么讲?”李承乾有些诧异的问道。 “陛下可还记得杨素吗?”杨宓见李承乾点头,这才说道:“杨素有一女嫁高祖皇帝为妃,生江王;又有一孙女,嫁先帝太宗皇帝,生赵王,如今入宫的这位,是杨素之孙宋州长史杨台之女。” 说完,杨宓的脸上也带出一丝无奈,她请族中选年轻女子送入宫中,但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是杨素的曾孙女杨凝。 虽然说江王太妃和赵王太妃已经出宫,但他们对宫中熟悉,和张阿难,还有窦知节都有一些关系,所在在宫中照料杨凝股根本就不需要杨宓。 甚至说不定,杨凝还会和她来争抢德妃之位。 李承乾轻叹一声,然后将杨宓搂进怀里,这才低声问道:“爱妃真的很想那德妃之位吗?” “嗯!”杨宓躺在李承乾怀里,看着李承乾,咬着嘴唇轻轻点头道:“臣妾阿耶如今是弘农杨氏族长,杨氏飘摇,臣妾若是能得那德妃之位,对家中多有好处的。” 李承乾搂紧杨宓,目光看向前方,轻声道:“他日,朕若是封德妃之位,第一个便考虑爱妃好不好。” “陛下!”杨宓在李承乾怀里轻声呢喃。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李承乾放开杨宓,神色严肃起来,随即,张阿难出现在了殿前,随即面色严肃的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出事了!” “什么事?”李承乾眼神冰冷。 “回陛下,契丹首领、松漠都督府都督大贺窟哥病逝。”张阿难拱手,道:“百骑司和兵部职方司暗探奏禀,其子大贺阿卜固准备起兵。” “什么!”李承乾顿时愤怒的站了起来。 …… 贞观殿中,李承乾看着手里的奏本,神色严肃。 长孙无忌,阎立德,苏勖,郑仁泰等人都神色凛然的立殿中。 真的是什么人都敢捋大唐的虎须。 一个甚至都从来没有听过名字的大贺阿卜固,竟然敢起兵反唐。 李承乾目光抬起头,眼神凝重。 去年,大唐才刚刚吞并了高句丽,百济和新罗,声势正盛,吐蕃人闹一闹倒也罢了,契丹人竟然也乱来。 这倒也罢了。 若仅仅是契丹小乱,这也不算什么,他担心的是这里面还有吐蕃人的事情。 赞悉若去年到的长安,待到了今年二月才启程返回吐蕃。 要不是后来从骆宾王那里得到消息,李承乾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而他在长安的这段时间,究竟在李承乾的视线之中做了多少不为他所知的事情。 若是契丹的事情,真的有吐蕃的勾当,那么这里面情况就严重了。 思虑许久,李承乾开口道:“传旨,以右武卫大将军阿史那·忠为松漠道行军总管,右金吾卫将军丘神勣,营州都督张延师,领精兵三万,击贼。” “喏!”长孙无忌等人齐齐拱手。 李承乾轻轻敲敲桌案,说道:“再加一个人吧,让魏州刺史房遗直为松漠道行军副总管,后军总管,军前参赞。” 众人一阵惊讶,随即神色放松下来,拱手道:“喏!” “好在朕人手足够,便是在吐蕃开战之际,也能调出妥善的文臣武将出征松漠。”李承乾抬头,说道:“传旨下去,西北各州加强戒备,吐蕃人的手段,可比我们想得要阴险的多!” “喏!” 第七百零六章 狄仁杰,朕给你特权(今日一更) 六月中,贞观殿。 李承乾站在巨大的松漠道地图之前,神色凝重。 一身银白色雀纹长袍、男装打扮的武媚娘,从东上殿走入,手里捧着数本厚重书籍来到了一侧。 李承乾看着地图上的广阔的草原和丘陵,侧身问道:“媚娘,你说为什么,契丹人为何会突然起兵反唐呢,是不是高句丽的事情,让他们感到唇亡齿寒了?” 高句丽,百济和新罗,说到底都是大唐属国,虽然李承乾用了种种手段,但还是难以掩盖大唐吞并属国的事实。 所以,其他国家看到这些难免有些担忧也是难免的。 “陛下还是在想契丹人为什么会被吐蕃人说动的事情吗?”武媚娘走过来看了地图一眼,想了想,她开口说道:“臣妾以为,其实没有那么复杂,或许仅仅是因为这些年陛下移民辽东,河北府兵同样被迁移到了大半有关吧?” “你是说河北空虚,所以契丹人看到了这个机会,就不顾一切的动手了?”李承乾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武媚娘。 武媚娘平静的耸耸肩,说道:“大体应该是这个原因,而且陛下没有觉得吗,若是契丹人在秋后动手,或许他们能得到的更多,但现在动手,臣妾以为更多的是受到了大贺窟哥之死的影响……若是大贺窟哥秋后病死,就是另一回事了。” 李承乾恍然的点头,道:“的确,在吐蕃人的算计当中,契丹人是秋后动手才更符合他们的利益,但可惜,大贺窟哥的死,让一切发生了意外,大贺阿卜固担心消息泄露,所以提前起兵。” 武媚娘微微福身道:“虽然贼辈狡诈,但陛下安排极为妥当,阿史那·忠是突厥人,对草原地形熟悉,还有营州的张延师,和右金吾卫将军,魏州刺史房遗直居后监督,控制全局,更是神来之笔。” 房遗直是房遗爱的嫡长子,虽然为人木讷了些,但是他的能力,却是实实在在的继承了房玄龄。 有他出面,这里面可能会出现的任何意外,都会被提前发现,然后快速解决。 这才是李承乾对战场胜负真正的保证。 “若不是薛仁贵和苏定方,李德謇朕都要用在吐蕃身上,不然何至于在契丹之事上如此苦心。”李承乾摇摇头,道:“有件事媚娘看的不错,朕让丘神勣去契丹,就是杀人去的。” “陛下!”武媚娘轻轻低头,她之前刻意略过丘神勣,本身就是对杀戮成性的丘神勣下意识的忌惮。 “若是以往,契丹单独反叛,朕或许还会给契丹一些体面,但是现在不行,大唐接下来数年的重心都在吐蕃,朕不想让其他任何方面,分走大唐的重心。”李承乾眼神冷峻,道:“谁都不行。” “是!”武媚娘微微福身。 李承乾笑笑,神色平和的说道:“媚娘的目光敏锐,甚至有些朕都没有看到的地方,你看到了,着实不错。” “谢陛下!”武媚娘微微低头,不知道为什么,皇帝的神色明显赞许,可武媚娘却总感到有些怪异。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而来。 徐安面色凝重地出现在殿前,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长安奏报,在兰州发现有商队运送铁器至吐蕃。” 李承乾疑惑的侧身,问道:“此事照律处置了便是,何至于报到朕这里?” 徐安躬身,说道:“陛下,是徐婕妤家里的商队。” “哦!”李承乾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走到了御榻之上坐下,抬头道:“确认吗?” “确认!”徐安拱手,说道:“徐家商队已经有三次将超量铁器走私到了吐蕃,这还是刚查到的,其他更深入的还在深查。” “徐家啊!”李承乾轻叹一声,侧身看向武媚娘,问道:“媚娘,你觉得他们是被贪婪蒙住了眼睛,还是被陷害利用的?” 武媚娘呼吸微微停顿,但还是躬身说道:“妾身以为,徐家应该是被利用的。” “哦!”李承乾惊讶的抬头。 武媚娘想了想,说道:“臣妾虽然不通外事,但也知道,徐家出身湖州,湖州商队应该走安东才对,怎么去了吐蕃,而且这一路上太远,徐家应该没有能力打通这条商路才对,所以徐家应该是被冤枉的。” “媚娘真的令朕刮目相看啊!”李承乾实在没有想到,武媚娘竟然在为徐家求情。 以李承乾对武媚娘的了解,武媚娘恨不得直接让徐慧和徐艺姐妹,完全消失在宫中才对。 不过…… 现在的情况,徐家终究是出错了。 徐慧和徐艺姐妹在宫中的地位不可能再有任何的提升。 这样将来杨宓成为德妃的时候,武媚娘就可以借用杨宓的宫中力量,来打压徐慧和徐艺姐妹。 小心翼翼,就直指核心,这才是武媚娘。 所有人都看错了她。 武媚娘从来就没有要和徐慧,在李承乾眼皮子底下,斗得你死我活的打算。 李承乾一时间感到有些好笑,骆宾王看待武媚娘和徐慧之间的仇恨,都是从当年贞观朝时的局面来看待的,然而现在不同了,现在是李承乾在做皇帝。 尤其如今是大唐在和吐蕃开战的关键时刻,李承乾根本不会让这件事情扩大化。 谁扩大,谁倒霉。 武媚娘看到了这一点,而骆宾王仅仅是靠自己顶级的才智在猜,只有李承乾才是掌握一切的人。 李承乾侧过身,看向徐安,说道:“传旨下去,让戴至德前往兰州,亲自查查,另外,此事涉及到的徐家众人,从今日起,开始闭门自守,不得随意对外联络。” “喏!”徐安躬身,然后立刻转身而去。 李承乾看向武媚娘道:“媚娘,你回去吧,一会该有人来了。” “是!”武媚娘小心的福身,然后退出了贞观殿。 …… 贞观殿前,李承乾目光越过乾元殿,看向整个洛阳城,然后扬起手里的奏本,说道:“兰州急报,武家被查获走私铁器到吐蕃,朕已经让兰州方面全面去查,究竟是只有武家和徐家两家,还是说有更多的世家参与到对吐蕃的走私事中。” 长孙无忌和于志宁,还有孙伏伽三人站在李承乾身后,相互对视一眼。 最后,长孙无忌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里面似乎有人要挑起冲突。” 没有人是笨蛋,好好的,什么时候早不发生这种事情,偏偏现在这个时候发生。 长孙无忌是怎样的老狐狸,他迅速的就捕捉到了异样的味道。 “查吧。”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传旨下去,让武家涉足此事中的人,从现在开始闭门自守,另外,让柳奭也去兰州,所有的案子,一律以实据为主,查实一个人处理一个人,只要没有任何证据,就不做惩罚,朕这里不做株连。” “臣等领旨!”长孙无忌等人齐齐躬身。 李承乾站在殿前,目光越过洛阳城,看向洛阳城东,洛河上游。 似乎都看到一丝波光粼粼。 …… 水下的倒影中,一艘乌篷船停在水中央。 水面之上,骆宾王已经戴着斗笠,似乎在遮挡头顶的烈日。 快舟从远处而来,最后黑衣男子将一封密信交到了骆宾王的手里。 骆宾王看了一眼密信,眯着眼睛说道:“不下狱,仅仅是闭门自守,李承乾啊,你果然有先帝的风采。” 现在,走私铁器到吐蕃,在眼下大唐和吐蕃的战火眼看着就要燃起的关键时刻,绝对不是小事。 但他依旧能够冷静的处置,这份气量绝非一般人能有的。 闭门自守,能够最大程度的避免混乱,避免相互弹劾,斗争升级。 同时引而不发,将事情最终的处置权限,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就是皇帝的帝王权术。 黑衣男子有些拱手道:“郎君,这会不会是皇帝的一个局?” “不会。”骆宾王摇摇头,说道:“他如果要布局就应该将人下狱才对,这样才能做的更真一些,现在其实是他在用力的维持平衡,只要事情没有更多的真凭实据被查出来,那么事情他就可以无限期的拖延。” 稍微停顿,骆宾王冷笑,说道:“也不需要无限期拖延,他只需要拖延到将来吐蕃动手就足够了。” “可惜宫中没有消息。”黑衣男子有些愧疚的拱手。 “不用自责,皇帝的后宫不是那么好容易窥伺的。”骆宾王摇摇头,说道:“而且皇帝后宫也不可能出事,武媚娘和徐慧,说到底不过是先帝的嫔妃罢了,甚至徐慧早已经不是先帝的嫔妃了,所以就算是将两人囚禁起来,外人也不会知道。” 黑衣男子缓缓点头,然后对着骆宾王拱手道:“郎君,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投封信。”骆宾王抬头,说道:“新任监察御史狄仁杰,从调回朝中开始,已经弹劾了十几名朝中官员,而且都有实据,胆大包天啊,如此,就让他替我们探探水吧。” “喏!”黑衣男子躬身,然后就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骆宾王抬手,说道:“日后不要来这里了,我要走了。” “郎君要离开洛阳吗?”黑衣男子有些诧异。 “不错!”骆宾王点点头,说道:“李治的事情,马上就要传到长安了,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是!”黑衣男子拱手,然后问道:“那么属下呢?” 骆宾王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封信,说道:“你也离开洛阳吗,南下去荆州,等到李治出现在逻些的消息传到你的耳中的时候,你就将这封信,秘密送到褚遂良的手里。” “是!”黑衣男子眉头一挑,神色认真的拱手。 “记住,若是你没有收到这个消息,就什么都别做。”骆宾王轻叹一声,说道:“那么就意味着吐蕃人在高原的战事彻底失败了,一切就都没用了。” 骆宾王神色凝重。 这一次他做了这么多的布局,实际上的目的只有一个,吐蕃人能够将大唐从高原上赶下来,之后大唐凶猛的反扑,这样,他才会被吐蕃人更加的需要。 可是一旦吐蕃人从一开始就没有能将大唐从高原上赶下来,那之后的一切就不好说了。 不一定就是他们被皇帝算计了,而是在东西吐谷浑的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毕竟他们对于东西吐谷浑大唐实力的了解来自于吐谷浑人,若是大唐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隐秘布置,那才是要命的。 “是!”黑衣男子拱手,然后说道:“属下告退。” 骆宾王轻轻摆手,看着远去的快舟,骆宾王轻叹一声。 没有人能够保证计划一定能完成,就必须契丹人的突然动手。 骆宾王知道吐蕃人不仅联系了回纥人,联系了契丹人,联系了奚族,相约秋后动手,但他也没有想到契丹人竟然提前动手了。 这下子,奚族和回纥人,就更不可能动手了。 走了,他也该走了。 他如果不走,一旦李治消失的事情传到洛阳,那个时候,皇帝说不好会发疯了。 还好,他还有最后一手。 …… 六月十五,乾元殿中。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看向群臣道:“如今马上就要秋收,各地方刺史县令,务必抓紧此事,不得延误。” “臣等领旨。”群臣齐齐拱手。 李承乾微微抬手,看向一侧。 内侍省典仪向前一步,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臣监察御史狄仁杰有奏。”狄仁杰从群臣后列走了出来,站在殿中拱手道:“陛下,臣前日接人投书,言说徐氏走私铁器之利,有分得萧氏,还有张氏等族,武氏走私铁器之利,有分得窦氏和苏氏诸族之事。” 殿中一瞬间静谧了起来,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狄仁杰,满眼难以置信。 这种事情,狄仁杰竟然真的直接翻了出来。 李承乾抬头,问道:“此事可有查实?” 狄仁杰拱手,道:“臣查过,徐氏商路,每月都有固定分红给到萧氏张氏等族,武氏商路,每月都有固定分红给窦氏和苏氏等族,若是按照朝制,当以严查。” 李承乾听到了狄仁杰话语当中一丝不一样的味道,问道:“若是,何意?” “回陛下!”狄仁杰拱手,说道:“臣才能询问过其中分红比列一如往常,没有多少增减,所以臣断定,萧氏,张氏,还有窦氏和苏氏,对此中之事并无所知,但按唐律,相关诸人有失察之罪。” 李承乾轻轻笑了,满意的点头道:“狄卿敏锐,朕心甚慰,先这样吧,相关诸人,一律暂不做处置,全部闭门自首,等待兰州之事彻底查清之后,再按照实据依律处置。” “臣领旨!”狄仁杰拱手,然后又从袖子里面取出两封信,抬头道:“陛下,这是臣所收到了两份举告信……此中之事,便连兰州方面都未曾察查清楚,可是却有人将其中详情牵连了出来了,臣以为有人要搅乱朝局,以为吐蕃谋利,请陛下严查。” “为吐蕃谋利。”李承乾朝着一侧的张阿难摆摆手,然后又看向满殿群臣道:“大唐与吐蕃开战,诸事总是与东西突厥,高句丽不同,舅舅,你觉得这其中是因为如何?” 长孙无忌从群臣中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早在贞观八年时,松赞便派遣禄东赞率众前来大唐求情,其人居长安久矣,先帝曾许其与国子监读书半年,等候贞观十三年,其人再来时,谈吐已经大有长进,同时整个吐蕃行事都有所变化。” “他们在学我们啊!”李承乾轻叹一声,看了眼张阿难从狄仁杰手里接过,又放在桌上的奏本,平静说道:“孙子兵法,朕看他们已经学过许多,而且在吐蕃传扬了开来。” “是!”长孙无忌认真拱手。 “传旨,许天下举告吐蕃细作,有查实者,举告人可授从九品上散官文林郎。”李承乾抬手,说道:“让天下人去搜寻吐蕃细作的踪影,朕要他们寸步难行。” “臣领旨。”长孙无忌凛然拱手。 李承乾看向狄仁杰,手按在密信上,开口道:“狄卿,这里面的蹊跷是你找出来的,那么就由你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吧,朕授你特权,大理寺,刑部,还有洛州府,全部予以配合!” “臣等领旨。”相关众人全部站了出来,拱手领命。 “好了,退朝吧。”李承乾松了口气,刚要站起,这个时候,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殿中群臣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是皇帝大朝之时,按照朝制,非要大事不可相扰,所以一旦有事,必然是大事。 李承乾已经重新在御榻上坐了下来,脸色在这一刻冰冷的可怕。 一名风尘仆仆的千牛卫从殿外而入,然后进入殿中,单膝跪倒叩首道:“臣左千牛卫备身张俭,参见陛下!” 冕旒之下,李承乾淡漠的开口,问道:“何事?” “回陛下。”张俭躬身,说道:“回陛下,黔州急报,有人突袭了庶人李治居所,然后劫走了庶人李治。” “你说什么?”长孙无忌忍不住的站了出来,脸色一瞬间阴沉的可怕。 “有敌百人杀入黔州,将庶人李治劫走,护卫其居所的千牛卫战死三十人,斩敌十八人。”稍微停顿,张俭拱手道:“劫走庶人李治的,是吐蕃人,被斩杀的尸体确认是吐蕃人。” 长孙无忌忍不住的转身,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开口问道:“如今情况如何?” “臣北上上,黔州刺史已亲自率人去追,结果尚未知晓。”张俭沉沉躬身。 李承乾抬头,开口道:“安俨,人带下去,问清楚里面的细节。” “喏!”一身红衣金甲,手按千牛刀的左千牛卫将军李安俨,从丹陛左侧走出拱手,然后带领张俭一起离开。 …… 沉重的脚步声逐渐消失,李承乾这才抬头道:“传旨,令代国公梁建方即刻返回西昌州,准备开战。” “喏!”长孙无忌站出拱手,神色平静了下来。 他是知道的,梁建方其实早已经秘密返回西昌州了,皇帝如今这么安排,怕是在迷惑吐蕃人的视线。 不过,长孙无忌低头之际,面色无比的凝重。 皇帝已经确认,李治是追不回来了。 刚才张俭的话虽然说的不多,但基本还是能够听出一些问题来的。 在黔州护卫在李治身边的,基本都是千牛卫中的好手,一共五十人。 以五十敌一百,自身损伤三十,斩杀十八人。 天下间能够有这样一份战力和大唐千牛卫媲美的,只有吐蕃影子军。 光下无影,称影子军,称光军。 李承乾继续开口,说道:“传旨,从即刻开始,停止大唐和吐蕃一切往来,西昌州,关中,河洛诸地,各城门,关卡,全部严查吐蕃细作,朝中全面备战,粮草军械加快送往西昌州。” 兵部侍郎韩瑗站出拱手道:“臣领旨。” “传令天下各州府县,地方主官督促秋收,今年秋税必须提前送往洛阳长安。”李承乾目光冷漠。 尚书右仆射赵元楷,中书令杜正伦,户部尚书薛仁方,三人一起站出拱手:“臣领旨。” “传旨。”李承乾继续开口,道:“传英国公李勣,还有武义县公苏定方,至洛阳,商议出兵大策。” 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长孙无忌拱手站出:“臣领旨!” …… 夜色之下,整个西北逐渐的回复宁寂。 定西城南,山脚庄园之中。 赞悉若放下手里的急报,看向长安方向,说道:“皇帝将李勣和苏定方叫到了洛阳。” “李勣去洛阳,应该是稳定人心和制衡长孙无忌的。”骆宾王坐在对面,平静的斟茶道:“毕竟长孙无忌是晋王的亲舅舅,皇帝应该会防着他一些的。” “也就是说,李勣不会成为西征大军的主帅了。”赞悉若轻轻点头。 若是说在战场上,吐蕃人除了李靖以外最忌惮谁,那么除了李勣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李勣功劳太大了,皇帝轻易不会让他再立新功,所以不用担心李勣,但是需要小心苏定方。” 骆宾王神色严肃起来,说道:“梁建方现在左卫大将军,而苏定方是左屯卫大将军,早在十几年,他就是皇帝的亲信,当年更是第一个杀入颉利牙帐的,灭高句丽,新罗和百济,虽然苏勖是主帅,但实际上他才动手的那个人。” “你担心,他会取代梁建方?”赞悉若摇摇头,说道:“时间上来不及了。” 骆宾王停顿下来,说道:“梁建方已经启程,不出意外,三日之后,就能抵达兰州,至于苏定方,洛阳那边已经完全断了消息,现在也不知道那边具体怎么样了?” “李治的事情一出,皇帝一定会警惕起来的。”赞悉若看向骆宾王,道:“其他的我或许不懂,但皇帝的多疑,史书上不知道写了多少,李勣去洛阳,不就是因为皇帝开始猜忌长孙无忌了吗,而且还有更多的关陇贵族。” 骆宾王点点头,是的,他们这一次赌的就是皇帝的多疑。 一个多疑的皇帝能够做出什么来,谁都想不到。 甚至都不用他们多做什么,皇帝自己就会在洛阳杀个血流成河。 武媚娘和徐慧说到底不过是先帝的后宫而已,走私铁器的事情,他们都看的清楚。 武家,徐家,杨家,苏家,萧家,张家,所有涉及到其中的人,最多不过是闭门禁闭而已。 事情一点也没有激化。 真正让皇帝变色的,还是李治的失踪。 李治终究是先帝之子。 “他现在严查关中和河洛来往之人,说明他已经开始警惕有人会在关中和河洛做文章。”骆宾王摇摇头,道:“可惜了,我们的消息通道因此也被断了,不然我们能够知道更多的细节。” 李承乾下旨天下关卡严查,这还仅仅是表面上的,甚至于就连原本在山野间培训好的信鸽也彻底的断了消息。 现在的骆宾王和赞悉若等同于对河洛一片黑暗,便是长安,他们知道的也不是太多。 如果不是他们在关中的驿站安排了人手,不然现在什么消息都得不到。 “梁建方不需要担心,天水是他的必经之路。”赞悉若抬头,看向天水驿站的方向,轻声道:“他想要活着回到西昌州并没有那么容易。” “你打算在天水刺杀梁建方?”骆宾王顿时明白了过来。 东西吐谷浑动作在即。 只有杀了梁建方,才能让西昌州彻底的群龙无首。 第七百零七章 西突厥提前举兵,赞悉若死(今日一更) 骆宾王目光抬起,从赞悉若的身上,看向了他身后黑暗中的莽莽群山,惊叹的说道:“从玛积雪山,绕过西昌州到天水,一路上群山可不容易,你的人手怕是不一般啊!” 赞悉若面无表情的看了骆宾王一眼,说道:“你想问是不是戈巴族的战士,没错,是的。” 吐蕃影子军,是松赞将一整个悍不畏死的戈巴族的战士,全部都编入军中编制。 绝对的保密,绝对的强大,绝对的忠诚。 隐秘而强大,最容易让人畏惧。 骆宾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赞悉若收回目光,然后平静的说道:“刺杀之事,便是我们轻易也不会去用,毕竟今日我们随便的刺杀大唐的刺史县令,明年大唐也会对吐蕃贵族动手,最后弄的人心惶惶,但……现在要开战了。” 要开战了,杀一人而救数万人,什么不能做。 “梁建方若是不小心,那么他死定了。”赞悉若眼神深沉,说道:“便是他侥幸活一命,也难以抵达西昌州,而且刺杀之事也能让附近诸州的刺史长官小心起来,这样增援西昌州的脚步就会慢起来。” 刺杀梁建方,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吐蕃人的目的,还有震慑四方诸州。 “小心些,梁建方毕竟是一卫大将军,身边带着的护卫至少上千,想要杀他没那么容易。”骆宾王沉吟许久,说道:“而且他这一次回西昌州,说不定会从长安带一批人马。” 骆宾王也好,赞悉若也罢,手上即便是有些眼线,但也不过是最外围,通过驿站,或者是山中的眼线,远远监视。 对于更深的消息根本没有刺探的情报。 尤其是现在,皇帝下令关中戒备,就是有消息,现在也不容易传到天水来。 所以,赞悉若才会带人来到天水。 天水是交通重镇,所以他们在很多年前就开始经营,而且西南紧邻山区,便是有人潜入,天水一时间也难以知情。 若是梁建方真的从长安而来,一路上前后又派人戒备,他们就算是获得了消息,也很难在不惊动梁建方的情况下传到赞悉若手里,所以,他们只能蹲守。 “就算带人也不会太多的。”赞悉若看了骆宾王一眼,说道:“大军行动,粮草军械必须准备齐全,梁建方若是带的人太多,那么他出发的时间就晚,路上行军的速度也慢,最后的结果也一样的,对我们也能接受,但就怕他自己接受不了。” 现在梁建方,最要紧的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西昌州主持大局,所以,他带的人必然不会太多。 “那就是苏定方了。”骆宾王话还没有说完,赞悉若直接摆手道:“苏定方现在人在洛阳,他若是是大军主帅,他需要统帅的人马更多,也就更来不及了。” “所以,西昌州已经快要发动了?”骆宾王彻底的明白了过来。 “短则七日,长则十日。”赞悉若点头,说道:“东吐谷浑会安排人刺杀辛獠儿,然后东西吐谷浑一起出兵,冲杀大唐在高原上的四座军营。” 大唐在高原上有四座军营,曲沟,兴海,大非川和格尔木。 “格尔木在西吐谷浑,自然是西吐谷浑的人动手,曲沟是东吐谷浑的人动手,那么兴海和大非川……”骆宾王想着东吐谷浑的地图,终于彻底的明白了过来:“原本你们也会在那个时候杀到东吐谷浑。” “我们的第一个敌人是李君羡。”赞悉若摇摇头,谨慎点说道:“若是李君羡那一关出了问题,那么之后一切都会受到影响,所以方方面面都必须要控制妥当。” “李君羡。”骆宾王叹息一声,说道:“小心些,李君羡也不好惹,当年就是他在通天河截杀赞普的。” 当然,是杀了个替身。 “嗯!”赞悉若点点头,说道:“高原上的事情,自然有人负责,你的那件事情,也可以告诉我了吧。” 骆宾王抬头,诧异的问道:“晋王到逻些了?” “还没有,应该快了。”赞悉若稍微停顿,道:“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也不差那点时间,你早说,我好早进行安排。” “不急。”骆宾王还是摇头,说道:“那边的事情,现在发作没有意义,尤其现在高原之事已经全部安置妥当,那边的事情,能够将来大唐重兵集结兰州鄯州,那个时候,朝中大乱,才最容易逼着大唐退兵。” 赞悉若深深的看了骆宾王一眼,他现在彻底明白了,骆宾王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如何会轻易将底牌交出来。 “好吧。”赞悉若还是退了一步,说道:“接下来你打算如何,继续在天水待着,还是……” “这里马上就要兵火连天了,我何必在这边待着。”骆宾王摇摇头,说道:“我还是去洮州吧,那边又安静一些。” “也好。”赞悉若点点头,他刚要开口继续说什么,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前院传来。 …… 一名安全唐人模样的护卫从外面而入,神色凝重快步来到了赞悉若身前,拱手将一封短笺递上。 赞悉若有些诧异的接过,然后仅仅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突然骤变。 “怎么了?”骆宾王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出事了,西突厥右厢五弩失毕部提前起兵了。”赞悉若将短笺递给了骆宾王,同时忍不住的站了起来,面色凝重的来回不停的踱步思索。 骆宾王看完短笺,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你具体的计划究竟是怎样的,但若是西突厥现在动手,起码安西那边短时间内无法支援西昌州,也不是一件坏事。” “不。”赞悉若摇头,说道:“西突厥应该比东西吐谷浑要慢一点动手,这样才能在安西出兵支援西吐谷浑的时候出兵到一半,又不得不返回,来回拉扯,西突厥的乱事才能不断的持续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们可以一方面派人去平定西突厥,同时又能派出一定的人手前往西吐谷浑。”骆宾王抬起头,说道:“甚至整个西突厥的战事会比预期快很早结束,那么他们就可以和兰州相互呼应,东西两面夹击,你们立刻就有大麻烦。” “大唐这些年在东西吐谷浑,虽架空了吐谷浑王室,但吐谷浑的百姓却是很倾向大唐,尤其是大唐还保留了东西吐谷浑王室。”赞悉若抬头,说道:“一旦无法在第一时间清除大唐在东西吐谷浑的力量,将来纠缠起来,再有安西的增援……” “那怎么办?”骆宾王直接开口。 赞悉若思虑良久后,说道:“没办法,我虽然统军来到了天水,但实际上负责军中大战的另有他人,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将梁建方诛杀在这里,不然麻烦就大了。” 整个战争,就是一整个异常严密的机器。 在没有动作之前,你可以有无数的时间来进行战争准备,可是一旦战争开始,那么你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就清除敌人。 所谓兵贵神速,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一旦动兵,很有可能一夜之间,一切就会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好吧。”骆宾王起身,说道:“祝你们旗开得胜。” “嗯!”赞悉若起身,送道:“我派人跟你去洮州吧,这样传递消息也能方便一些。” “也好!”骆宾王点点头,道:“等西昌州拿下,我们在西昌州再会。” “好!”赞悉若将骆宾王送到门口,说道:“一路小心。” 骆宾王对着赞悉若拱手,然后翻身上马,带着自己手下人,还有赞悉若的两名手下,顺着月色朝远处而去。 洮州最南,实际上是和西昌州截然的一片山区。 山岭起伏,险峻异常。 赞悉若手下带着这些人,就是从这样的山岭中悄然潜伏过来的。 吐蕃光军,戈巴族人,最擅长的就是翻山越岭。 一旦西昌州落入吐蕃人的手里,那么骆宾王就可以顺着这条路返回西昌州,然后从西昌州返回安西。 只是…… 一直到了极远处,骆宾王才终于忍不住的回头看向赞悉若的庄园。 月色之下,庄园除了零星的灯火以外,已经全部陷入了黑暗之中。 骆宾王心中轻叹一声,这一战吐蕃人能赢吗? 契丹人的事情,明显是出了意外。 现在,突厥人一样也出了意外,这就意味着有相当多的一股唐军力量被空了出来。 若是这一批人,最后还是由一位能征善战的将领率领。 结果恐怕很不理想。 算了,骆宾王转身,朝着远处而去。 不管是大唐赢,还是吐蕃人赢,对于骆宾王而言,一切都是一样的。 甚至在骆宾王的心底,他还是更加期待大唐赢。 或者说,在心底权衡了最后的战力对比,骆宾王最本能的认为,是大唐会赢。 如今的大唐,虽然顶级名将可能不如太宗朝多,但是大唐的国力却是要比那个时候强上太多了。 尤其是李承乾,他是最擅长继续力量,然后转化胜势的。 …… 夜色深沉,轰然的马蹄声从东面的平原上而来,无数的骑兵顺着渭水停在了天水县城东侧的驿站外。 派人和城门守将知会一声,紧跟着,这些骑兵便住进了驿站当中。 远处的东北方的丘陵之下,数百骑兵默默的停在原地,看着远处的驿站。 赞悉若骑马停在了众人之前,目光落在驿站中已经升起了的喧闹。 梁建方到了。 他从岐州一路奔行,连夜赶到了天水,然后在天水歇息一夜之后,会前往定西。 之所以赞悉若肯定梁建方会在天水停留,因为过了天水,就会进入陇西山地当中,必须要在天水进行休整。 然而从天水到定西,中间虽然两侧山岭不断,但中央的一条渭河谷地,却让赞悉若绝了在半路截杀的心思。 渭河谷地说宽不宽,说窄也不窄,并没有什么很好的伏击之地。 便是有几处地方,那里也早就有城镇建立,除非是在夜间,不然赞悉若很难伏击到梁建方。 梁建方是军中老将,一旦离开天水,他就会完全戒备起来。 身边的哨探会放出到几里远,根本不会给赞悉若多少袭击的机会。 尤其梁建方返回西昌州,身边带了八百骑兵,而赞悉若身边只有五百的影子军骑兵。 影子军骑兵的确是厮杀的好手,但梁建方身边的亲兵也全部都是厮杀经验最丰富的悍卒。 双方一旦厮杀起来,以五百对八百,赞悉若并没有多大的把握将梁建方留下来。 一旦惊动了他,下一次想要再动手就难了。 所以,赞悉若将动手的地方选在了天水,就是因为这里是人思维的盲点。 天水从关中平原逐渐过渡到陇西山地的关键之地,过了这里,进入莽莽群山,人的警惕会瞬间升到极致,但是在天水,人们会最后的放松下来。 尤其是在几日几夜的狂奔之后。 天水是梁建方必然要休息的地方,只有这最后的放松,才能让他们顶起精神,直去兰州。 看着远处的驿站逐渐的从沸腾进入安定,甚至平静宁静下来。 赞悉若心中明白,时机要到了。 夜半三更,赞悉若向前一挥手。 十几名一身蓝袍银甲的士卒从赞悉若的身后直奔而出,最后朝着东南面小心的行进了一里之后,然后快速的朝着驿站狂奔而去,最后在赞悉若的视线之中,径直敲开了驿站。 …… “什么人啊,这里被大将军征用了,去别的地方歇息。”驿站的门打开,一名值夜的校尉不耐烦的走了出来。 即便是夜深人静,整个驿站已经被完全的军事化管理了起来。 梁建方不好在深夜的时候直接离开天水县城,所以提前让人和定西县沟通好,先一步征用了这里的驿站。 但是之前到的可以挡住,但是后面来的,就不好说了。 “大将军。”一身银色鱼鳞甲的队率皱了皱眉,然后拱手道:“便是大将军在这里,怕也是不能耽误兵部的公文,我等要在这里歇息半个时辰,同时喂马之后,立刻前往安西……校尉,这里是驿站。” 校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里是驿站,虽然可以供官员休息所用的,但这里的本质还是传递公文消息。 “四百里加急?”校尉微微侧身。 瞬间,队率的手就按到了刀柄上,他眼神冷冽的说道:“校尉,若是大将军来问,或许我等可以交代一二,但阁下要问……阁下确定真的要问吗?” 校尉顿时被噎住了,然后无奈的摆摆手,让开位置说道:“好了,进来吧,你们到西边去歇息换马,其他地方不要随意去。” “知道了!”队率平静的点头,然后跟着校尉一起进入了驿站深处。 一瞬间,整个驿站已经彻底的展现在他的眼前,他极度敏锐的看向了几个特殊的地点。 果然,黑影晃动,暗哨已经全部到位。 他的目光陆落在驿站门口两侧,一个整队的亲卫负责前半夜的值守。 不过在他们这些人进门之后,这些人已经放松了警惕。 下一刻,横刀出鞘,转眼间已经在前面还在絮叨什么“那群混蛋”的校尉的咽喉上抹过。 鲜血迸射的瞬间,队率还有他的手下已经朝着四周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值夜卫士扑了过去。 驿站门口,四名卫士刚要关门,就被四把横刀直接捅穿了胸口。 不等阴影中的暗哨提醒,下一刻,轰然的马蹄声已经从驿站外面响起,在压过哨声的一瞬间,他们直接冲进了驿站当中。 密密麻麻的黑影如同潮水一样的冲进了驿站,然后对着两侧值夜的亲卫展开了屠杀。 但这个时候,整个驿站之中不少地方已经哗然了起来。 这里是军中士卒睡觉的地方,即便是有人负责大门的守卫,但每一处小院落之中,也都有其他的一两人在值夜。 军中将士的习惯不是随便就能抹杀掉的。 赞悉若这个时候已经冲进了驿站,他直接摆手。 一半的影子军直接朝着后院杀了过去,而剩下一半的影子军,开始朝着各处院落门口扑出,手里的弓箭已经对准了门口和院墙之上,上面蹲在的几个暗哨,瞬间就被射落在地。 赞悉若没有管这些,他手里握着无环刀直接冲进来驿站深处。 梁建方是右卫大将军,他所住的,正是整个驿站最好的小院。 其他的数百名士卒,除了内外巡逻和明暗哨卫以外,全部都在两侧的院落中休息。 一瞬间,这些院落的门口被彻底的封死,根本没有来得及去救梁建方。 甚至就连梁建方自己院落之后的守卫力量也不是很足。 影子军很快就冲进来梁建方的院落之中。 赞悉若紧跟其后,只是他在进入院落之中的一瞬间,心中有一种无比的不安。 虽然他们这一路上的进展,比预期的还要更加迅速一些,但是……他们杀的人不够多。 难道是唐人真的松懈了,还是说…… “砰”的一声,前方的大屋屋门瞬间被踢了开来,赞悉若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快步跟着冲进来大屋,然后一片哗然声中,出现在赞悉若眼前的内屋床榻上,却是空无一人。 被子整齐的盖在床榻上,但是床上去没人。 根本不用赞悉若多说什么,他手下的人已经开始快速的在整个院落之中搜索了起来。 赞悉若紧皱着眉头,一步步的走到了床榻之前,然后一只手放进了被子下面。 被子下面一片冰冷,整个被子也没有任何褶皱,就像是这里根本没有人睡过一样。 “撤!快撤,我们中陷阱了……”赞悉若的话音还没有落地,屋外已经是一片火红。 无数的火箭从两侧的院落之中直接飞了起来,狠狠的落在了赞悉若所在的院落中,整个大屋瞬间就汹涌的燃烧了起来。 不仅是这一座院落,是整个驿站,两侧唐军休息的地方,所以的院落中几乎在同一时间升起了火箭。 看着这一幕,赞悉若浑身冰冷:“怎么会!” “杀!” …… 整个驿站的中央汹涌的燃烧了起来,院中的吐蕃人清晰的现出身来,而两侧的院落之中,却是陷入了无比的黑暗之中。 只能隐约的看到密密麻麻的将士站在了院墙之上,手里的弩弓在冰冷的收割。 是的,每个人都手里都有一只弩弓。 这支弩弓当中的五支弩箭全部射完,立刻就有一把新的弩弓送了上来,几乎没有穷尽。 弩弓相比于弩箭的优势就在于此,弩弓只需要提前上好弦,那么在发射的时候,普通弓箭手射出一支箭的时候,他们已经将五支箭全部都射完了。 人死了,就这么都比不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地上已经满是吐蕃人的尸体。 这个时候,两侧的院落之中,才有士卒手持矛盾长槊冷峻的走了出来。 “砰”的一声,后院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破门声,随即命令传来:“有人逃走了,出两百骑兵追杀!” 光影之中,两百骑兵立刻朝着后院追杀而去。 黑暗之中,赞悉若带着三十多名影子军骑兵快速的狂奔,在他的身后两百骑兵在紧紧的追杀。 赞悉若的脸色无比的难看。 这竟然是一个陷阱。 从头到尾,他只听到一片弩弓的声音,甚至都没有见到梁建方整个人。 不仅如此,赞悉若甚至有种感觉,今夜在追杀他的,根本就不是梁建方。 因为今夜这种厮杀的习惯,太不梁建方了。 或许梁建方根本就不在这里。 梁建方不在这里,那他在哪里? 赞悉若猛然抬头,脸色惊变。 梁建方不在这里,自然也不可能在长安洛阳,因为西昌州战事,要求他必须最快的返回西昌州,所以他不可能在长安洛阳逗留,但是他又应该返回西昌州。 赞悉若今日是亲自杀进驿站中的,他可以肯定,今夜驿站当中的守卫并不是表现出故意的松懈,而是就是那个样子。 甚至从两侧院落当中的唐军士卒的反应时间也能够看的出来,他们的确没有想到有人会在今夜杀到。 但是他们又反应了过来。 这说明,他们在很早就进行了某种布置。 这种布置就是在针对别人对梁建方的刺杀而来的,不是这里,也会是在其他别的地方…… 梁建方在西昌州吗? 一个念头突然在赞悉若的脑海中直接炸开。 难道说这一切本身就是一个局,是唐皇针对吐蕃设计的布局,让梁建方离开西昌州,本身就是为了引诱吐谷浑和吐蕃人动手,然后好在西昌州一战再度诛杀吐蕃主力。 光是想到超过五万的吐蕃骑兵死在西昌州,赞悉若就感到一阵的头皮发麻。 尸堆成山,血流成河。 这几乎就是当年一战的翻版。 只不过那个时候,被唐皇算计的,是赞悉若的父亲和弟弟,但这一次是赞悉若自己。 赞悉若浑身上下一阵战栗。 身后追杀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这几乎在告诉赞悉若,他已经没有可能将消息传到高原上了。 赞悉若微微一愣,随即满脸苦笑。 便是他现在将消息送回去,难道真的便能改变得了吐蕃出兵西昌州的局面吗? 他们已经在西昌州做了太多的布置,投入了太多,现在的他们只会像个赌徒一样不停的投入,加快脚步的投入。 “嗖嗖嗖”一阵弩箭声从前方传来,赞悉若下意识的瞬间停马。 但是身前左右的数名骑兵已经同时中箭倒地。 其他人根本不等赞悉若吩咐,便已经朝着前方杀了过去。 随即更多的弩箭声响起,仅仅在片刻之间,十几名吐蕃影子军骑兵除了赞悉若一个人以外,其他人全部都死了。 火把终于亮起。 身前身后,数百名大唐骑兵将赞悉若彻底的围住。 赞悉若看了身后一眼,目光看向东面方向,那里同样有一连片的马蹄声响起。 “这果然是一个局。”赞悉若轻轻抬头,看向众多大唐骑兵后方一名缓缓而上的年轻将领,赞悉若开口问道:“敢问将军何人,前来送吐蕃人归西?” “左千牛卫郎将刘审礼。”刘审礼神色淡漠的扬起了手里的刀,开口道:“你可以不死的。” “还是死了的好。”赞悉若看向刘审礼,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也该死了。” 一句话说完,赞悉若手持长刀直接朝着刘审礼冲了过来。 两侧的骑兵如波浪一样的朝着两侧分开,刘审礼坐在战马上,在赞悉若冲上前的一瞬间,右腿在马车用力一顶,挂在马侧的步槊直接向前冲去,根本不给赞悉若任何反应就已经洞穿了他的胸膛。 紧跟着,刘审礼手持千牛刀从赞悉若的身侧划过,锋利无比的长刀直接将赞悉若的人头斩了下来。 看着刘审礼将赞悉若的人头挂在马侧,四周的将士齐齐躬身:“将军!” “连夜戒备,同时通知天水县城,全部搜查整个天水境内,这里少不了还有吐蕃人的细作。”稍微停顿,刘审礼抬头看向兰州方向,说道:“后日,我们去兰州,说不定前线大战,我们还能够赶上。” “喏!” 第七百零八章 烽烟起,杀气纵横(今日一更) 安西大都护府,正堂之中。 杜凤举坐在中央主位上。 左侧是安西都督骆弘义,庭州都督来济,安西大都护府长史、禁卫中郎将王玄策。 右侧是左领军卫将军郭待诏,左卫中郎将裴行俭,还有左千牛卫中郎将王方翼。 一封信被杜凤举放在桌案上,他看向两侧众人道:“阿史那·步真举告阿史那·弥射谋反,说如今西突厥的乱局是阿史那·弥射在背后操纵,诸位怎么看?” 杜凤举声音很温和,堂中诸人,除了骆弘义没什么根基以外,来济是前相;王玄策是禁卫中郎将,皇帝特许;郭待诏是郭孝恪的长子,皇帝信赖;裴行俭和王方翼就更别说了,都是皇帝亲信。 自然,杜凤举也不差,皇帝早年在西昌州的布局都是杜凤举在替皇帝完成的。 骆弘义率先摇头道:“不过是贼喊捉贼罢了。” “不只是这样。”来济摇摇头,说道:“一旦我们对阿史那·弥射动手,那么说不好整个左右两厢西突厥十姓部落,很可能会全部背唐,那样整个局面就彻底坏了。” “这要看陛下是什么心思了。”王玄策稍微停顿,说道:“看陛下会不会想让我们将阿史那·弥射和阿史那·步真同时解决掉了?” 阿史那·弥射和阿史那·步真都是如今西突厥的小可汗,同时也是大唐彻底掌握西突厥的障碍。 只有除了他们两个,大唐才能彻底掌握西突厥。 杜凤举侧身看向郭待诏,王方翼和裴行俭问道:“三位怎么看?” 郭待诏拱手,说道:“如今虽然是阿史那·步真在举告,其心不轨,但对阿史那·弥射事,还需要详加察查。 若是其人有罪,趁机诛杀无妨,但若是其人无罪,妄加诛杀,恐怕也非陛下所愿。” 杜凤举点点头,然后看向王方翼。 王方翼神色认真的抬头,说道:“阿史那·弥射此人,虽然耳边也有不少杂音,但从当年任昆陵都护起到如今,并无出格之处,所以还是不要无罪而杀的好。” 杜凤举随即看向裴行俭。 裴行俭摇头道:“还是留着的好,如今是阿史那·步真在举告阿史那·弥射,但实际上,是整个右厢五弩失毕部的意思,留着他,将来以左厢制右厢更加方便而已,而且……” 裴行俭看向王玄策说道:“虽然陛下想要彻底掌控整个西突厥十姓部落,但实际上以西突厥对大唐的认可,还远没有到彻底统治的地步,妄自而行,最后只会加大安西大都护府的负担。” “善!”杜凤举赞同的点头,直接治理整个西突厥十姓部落,恐怕矛盾会直接转移到西突厥人和大唐的身上。 “那便这样吧。”来济抬头看向杜凤举。 杜凤举点点头,说道:“此事便这样定下,那么便是如今昆陵和蒙池都护府的现状,前些天,因为几场冲突,导致两名果毅都尉被杀,四名果毅都尉被驱逐,还有四名果毅都尉还留任,诸位怎么看?” 王玄策站了出来,拱手道:“昆陵和蒙池十个折冲府全部都是禁卫管辖,下官察查,右厢弩失毕部五个折冲府,其中两个果毅都尉被杀,一个被驱逐,还有两个虽然还留任,但实际上怕是已经完全完全投了西突厥贵族,局面不容乐观。” “阿史那·步真在清洗。”来济看向杜凤举,说道:“弩失毕部在全力反唐,他们希望能将五咄陆部也拉起来一起反唐,所以才希望我们杀了阿史那·弥射。” “蒙池都护府三个果毅都尉被驱逐,两个留任。”王玄策稍微停顿,说道:“留任的那两个是彻底站稳脚跟的,所以留不留阿史那·弥射,不影响大唐对蒙池都护府的掌握。” “话不能这么说。”裴行俭摇头,说道:“不留他,只是暂时不影响大唐对蒙池都护府的掌握,但长远来看,终究是将仇恨埋在了人心深处,便是暂时因为压力被压在心里,将来恐怕也有后患,不说将来必定再反,光是将来诸般行事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你欺负了人家,人心都是记得的。 便是勉强屈服,将来阳奉阴违,只会加大大唐的治理成本。 或者更直接的说,是加大安西大都护府的治理成本。 杜凤举抬手,说道:“便这样吧,阿史那·弥射不能杀,玄策,我知道你因为手下被杀,心情不佳,但诸事还是要从朝中大局来看。” “是!”王玄策认真躬身,面色凝重。 “说说吧,若是动兵,应当如何做?”杜凤举依旧看着王玄策。 王玄策略微沉吟,说道:“兵分两路,一路走庭州去昆陵都护府,直扑左厢五咄陆部,将被放逐的三名果毅都尉召回,然后攻杀右厢;一路走大雪山,石国,康国,攻右厢五弩失毕部。” “嗯!”杜凤举微微点头。 “但这其中也有些问题。”王玄策叹息一声,道:“都护,下官这里好说,但那些被放逐的果毅都尉回到折冲府,恐怕少不了要报复,蒙池都护府还好说,杀就可以了,但昆陵都护府这边,他们和部落权贵矛盾极深,若阿史那弥射袒护……” “袒护什么。”坐在上方的来济开口,淡淡的说道:“那些部落首领和权贵,愿意跟随大唐去绞杀五弩失毕部,就让他们做前军冲锋在先,让你的人在后面做监军,若是他们不愿意……” 愿意,就去做炮灰;不愿意就当场清除。 王玄策有些惊喜的对着来济拱手道:“多谢来公。” “便如此吧,府兵的事情还是长史全面负责。”杜凤举不在意的点头,然后又说道:“但不过这一次又有所不同,西突厥乱事,同时西吐谷浑那边也快动作了,分配一下人手,谁去西突厥,谁去吐谷浑。” 众将神色一挑,随即默然了下来。 西突厥如今归属大唐,说到底也不过是平叛,但去吐谷浑,一旦和吐蕃人交手,那就是对外作战,军功又不一样。 更别说之后可能还会直接参与吐蕃灭国之战,那就是灭国之功了。 如今帐中的将领有三人,郭待诏,王方翼和裴行俭。 三个人当中,两个人去西突厥,一个人去吐谷浑。 说好分配也好分配,说不好分配是真的不好分配。 一旦闹起来,就麻烦了。 “末将去蒙池吧,从南击五弩失毕部。”郭待诏站了起来,拱手道:“末将对那里还算熟悉。” 杜凤举点点头,看向剩下的两人。 王方翼想了想,站起来道:“末将去昆陵都护府,末将对五咄陆部也还算熟悉。” 王方翼最早是松州出身,相比于西昌州和东西吐谷浑,他对松州更熟悉。 “那末将去西吐谷浑吧,末将曾经去过那里。”裴行俭站了起来,对着王方翼和郭待诏拱手道:“多谢二位。” 王方翼和郭待诏同时温和的拱手。 “不用这么客气,一切都是为了大唐。”杜凤举坐在上方,笑着说道:“况且如今这一战虽然赶不上,但之后灭国吐蕃还是需要从西突厥调兵过去的,说不定都能赶上。” “喏!”郭待诏,王方翼和裴行俭三人齐齐拱手。 杜凤举神色又严肃起来,说道:“既然定了,那么就要集中精力在西突厥之上,这一次去五咄陆部,顺从的就留下,不顺从的,就扔去前军,或者直接斩首,但五弩失毕部,能杀就尽量多杀些吧。” 杀他个血流成河,最好。 “喏!”所有人全部都站了起来,凛然拱手。 …… 曲沟,西昌州都督府。 辛獠儿一身黑衣黑甲,坐在大堂之中,横刀放在了一侧的桌几上。 长史王钟迈步走入大堂,对着辛獠儿拱手道:“都督,粮仓那边准备好了。” “好!”辛獠儿回过神,起身道:“走吧,东西吐谷浑如今蠢蠢欲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事,粮仓方面必须要全力保证安全。” “喏!”王钟拱手,然后退身一侧,等辛獠儿从上方走下,才跟着他一起出了都督府。 都督府不少的属官今日都会陪同辛獠儿去检查粮仓,他们已经都在都督府等候了。 辛獠儿出都督府,然后沿西侧长街,朝着粮仓而去。 长街已经被彻底封锁,两侧有数百名军中将士警戒,前后还各有一队全副甲胄的士卒护送。 一路安然到了粮仓。 仓曹参军和粮仓主事,副主事已经率人在粮仓之外等候。 辛獠儿刚刚停下,众人立刻齐齐拱手道:“见过辛都督。” “免礼吧。”辛獠儿摆摆手,看向众人问道:“粮仓都排查过了吗,储备如何?” 仓曹参军上前拱手道:“回都督,一切数目已经核对无误,足够大军半年所用。” “很好。”辛獠儿点点头,看着敞开的粮仓大门,朝着后面摆摆手。 下一刻,两个整队上百士卒,手持刀盾,弩弓,还有长槊,悍然冲进了粮仓之中。 一旁的仓曹参军等人,神色有些诧异。 不是察查粮仓吗,怎么让士卒上了? 按照规矩,察查粮仓是都督府官廨的事情和军中没有关系的。 难道说粮仓的粮食出了问题? 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 这个时候,辛獠儿淡淡的开口道:“尔等是不是心中在想,本官为什么不按规矩查察粮仓?” 仓曹参军上前一步,恭敬的躬身道:“都督行事,自有都督的道理,下官等人听命便是。” “是副都督,不是都督,代国公回朝,本督不过是代行政事而已。”辛獠儿目光扫了仓曹参军一眼,笑笑,然后看向整个粮仓,开口道:“大军开战在即,粮草自然是重中之重,所以本督提前半个月派人盯着粮仓。” “半个月?”一旁的粮仓副主事忍不住的抬头,惊讶的脸上带着一丝惶恐。 粮仓副主事是前吐谷浑人,在西昌州归属大唐之后,成为了唐人。 吐谷浑并非完全是放牧之地,有在东南兴海一带的,有大量的可种植粮食的地方。 其中有不少是吐谷浑人。 为了方便管辖,所以大唐从这些人当中招收了不少进入户曹,法曹和仓曹等各曹之间。 然而这个时候,却不该他发问,所以他一句话开口,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向了他。 “是的。”辛獠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漠的冷笑说道:“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在这里,在这整个西昌州重地之一的粮仓之中,竟然有一条密道,有人从十天前开始,就逐渐的潜入其中,潜藏起来。” “十天?”仓曹参军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 “藏的好,还有人送饭。”辛獠儿目光看向粮仓之中。 众人的目光忍不住的追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粮仓深处猛然传来一阵怒喝:“杀!” 杀声顿起。 隐约间还能够听到刀槊刺破人体的声音,莫名的,不少人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 辛獠儿这个时候,转身看向粮仓副主事,平静的问道:“现在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辛獠儿一句话,粮仓副主事忍不住的就要暴起,但这个时候,两名全身甲胄的将士已经从身后无声的挤到了他的身侧。 两人用力一撞,瞬间,粮仓副主事,就被撞的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 同时,一双大手直接抓在粮仓副主事的后背的衣裳上,然后用力一扯,顷刻间,他的衣裳就被直接撕裂了开来。 银色的鱼鳞甲,藏在后腰的匕首,袖子里的弩弓,一瞬间全部都暴露了出来。 左右两名将士同时狠狠一脚跺在了他的腿弯处,“砰”的一声,粮仓副主事已经直接跪倒在地上。 头也被人狠狠的按在地上,一身的狼狈。 辛獠儿厌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侧过身,说道:“早就听说,有人要以刺杀本督为开始,搅乱整个西昌州,没想到,你们竟然这点水准。” “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可能知道的?”粮仓副主事不顾头痛,忍不住的开口怒喊。 他的心中更是惊恐至极,他们的计划怎么可能会被知道,怎么会?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粮仓深处传来,随即一名校尉神色紧张的走出,抱拳道:“都督,粮仓当中灭火用的水,全部都被换成了桐油,他们试图要烧了整个粮仓。” 校尉一句话落下,顿时后方战立的两名吐谷浑族人忍不住的转身要逃。 两支长箭骤然划破长空,精准无比的射进来两人的胸膛。 “杀!”整个曲沟城中,十几处地方,同时响起来喊杀声,伴随而起的,还有一阵阵的黑烟。 “原来,你们是要烧了整个曲沟。”辛獠儿看向粮仓副主事,难以置信的摇头。 “就是要烧了这里。”粮仓副主事用力的抬头,咬牙切齿,满是愤怒的吼道:“这里原本是我们的旧都,凭什么成为你们大唐的州城,凭什么,凭什么?” “原来是吐谷浑的旧权贵。”辛獠儿看了粮仓副主事一眼,然后看向其他人道:“普通的百姓,连字都不识字,如何知道什么旧都……看样子,这些年,大唐对你们实在太好了。” “这里本来就是我们的,凭什么被你们抢夺。”粮仓副主事使劲的挣扎着,恨不得上来直接咬辛獠儿一口。 辛獠儿轻轻摇头,然后手在自己脖颈处轻轻一划。 瞬间,一把长刀就已经出现在了粮仓副主事的下颚处,干脆利索的划开了他的咽喉。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而粮仓副主事的脸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眼底还残留着愤怒。 辛獠儿没有再看他,而是看向面前的校尉,说道:“在粮仓当中,清理出一片空地来,烧上一些没用的东西,弄起一片烟来。” “是!”校尉拱手,然后转身进入了粮仓之中。 极短的时间内,粮仓上空,一片浓烟直接冲天而起。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城外床来了一片急促的马蹄声,正在疯狂的朝着城门冲来。 可是这个时候,城门却在马蹄声即将抵达之前,彻底的关闭了。 将数千试图冲进城门的骑兵直接挡在了外面。 城中的厮杀声依旧在不停的响起,只是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外面的人忍不住的开始攻城,但可惜,他们根本没带任何的攻城器具。 攻城之事难有进展。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天色黄昏。 都督府,辛獠儿满身甲胄的坐在大院中央,四周上百名卫士肃立。 长史王钟平静的站在一侧,抬头看着晚霞满天,开口道:“都督,天要黑了。” “兰州那边的支援什么时候等到?”辛獠儿抬头问道。 “大概明日清晨吧。”王钟认真拱手。 “好吧,看样子,今日的功劳是没有他们的份了。”辛獠儿站了起来,开口道:“传令,入夜的一瞬间,杀出城去。” “喏!”王忠凛然拱手。 辛獠儿大踏步的朝着府外而去。 大门前,是他的战马,还有长槊,锋刃冰寒。 “杀!” …… 夜色深沉,大非川。 安静的军营中有人影在微微晃动。 突然间,急促的马蹄声同时从南面的玛积雪山山道,和北门的吐谷浑国都伏俟城而来。 不等军营中有任何反应,两股骑兵已经同时冲进了军营之中。 然而,喊杀声不过才刚刚响起,就停了下来,因为军营之中,什么都没有。 一身暗红色皮甲的丹增扎西率众骑马进入军营之中。 火光之下,他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吐蕃骑兵。 根本看不清有多少。 甚至即便是如此,依旧还有大量的骑兵从山道冲下,然后在整个大非川弥漫开来。 更多的哨探已经去了黑夜最深处,朝远处的距离进行探查。 丹增扎西停下战马,看着里面空荡荡的军营,还有挂在四处长梁下晃动的草人,他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了下来。 “副相。”一名吐谷浑将领从吐谷浑骑兵中走出,上前拱手道:“末将吕旦参见副相。” 丹增扎西抬头看向吕旦,皱眉道:“为什么是你来,慕容氏的人呢,为什么一个也没来?” “王族不想参与诸事,所以被末将囚禁在了伏俟城王宫之中。”吕旦轻轻躬身。 丹增扎西眉头一挑,随即冷笑道:“好个脱身之计,他们是怕本相会败啊!” 吕旦轻轻俯身道:“没人比王族更希望吐蕃能赢。” “哼!”丹增扎西忍不住的冷笑一声,慕容氏最希望的,是大唐和吐蕃杀个两败俱伤,最后由他们来一统吐谷浑,从而在大唐和吐蕃之间争取立足之地。 当年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大唐强,他们就和吐蕃暗中联系,吐蕃强,他们就和大唐走的极近。 然而偏偏吐谷浑人是三国之中最弱的,哪怕是大唐和吐蕃在最弱的时候,也能够轻松击败吐谷浑人。 收回心思,丹增扎西看向吕旦,问道:“这里是怎么回事,这里不是应该有一万大唐骑兵驻扎吗,怎么现在一个人都没有,还有曲沟和西吐谷浑如何了?” “曲沟已经有一万骑兵围杀过去,末将率一万骑兵来和副相汇合。”稍微停顿,吕旦看向西边说道:“至于西吐谷浑,西突厥已经调遣两万骑兵杀向了格尔木,那边的唐军应该是逃不脱的。” “你们不是能调动三万骑兵吗,还有一万人呢?”丹增扎西皱了皱眉头。 吕旦低头,说道:“还有一万骑兵守在德令哈,堵死了唐人的退路。” 丹增扎西一想就明白了过来,随即不屑的冷哼一声,说道:“你们哪里是防着唐人,你们是防着西吐谷浑人。” 东西吐谷浑多年仇怨,即便是在大唐的压力下被迫联手,但是他们相互之间的防备也从来没有放松过。 谁知道西吐谷浑的这两万骑兵会不会在收拾了大唐之后,直接杀往伏俟城。 若真的不防备,王都丢了,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吕旦低头不言。 丹增扎西没有兴趣的摆摆手,说道:“唐人在大非川驻扎了一万骑兵,在曲沟有一万,在兴海有五千,在格尔木有五千,如今大非川的一万骑兵不见了,不管他们去哪里,都有可能会导致局面失控。” “是!”吕旦神色凝重起来,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副相,李君羡呢,通天河李君羡部,还有三千骑兵。” “他们撤了。”丹增扎西呼吸沉重起来,说道:“他们可能早有察觉,昨夜黄昏,我们越过通天河的时候,他们果断的从下游秘藏的码头撤军了,三千人,一半坐船,一半一人两骑,速度快的党项人都没反应过来。” 吕旦微微躬身,低着头,眼神阴沉得可怕。 “你在担心什么?”丹增扎西直接问道。 吕旦沉默片刻,最后开口问道:“副相,眼下的感觉有些不对,会不会唐人早就察觉了一切,眼下这些,都是唐人的布局的陷阱,要不要撤?” 当年吐蕃在东吐谷浑大败,就是因为他们以为李世民退位,李承乾登基,所以,大唐必然混乱,所以才想趁着那个时机,彻底占领吐谷浑,维持松赞干布死后的吐蕃安定。 但可惜,他是一个陷阱。 长安的混乱就是陷阱。 如今呢,又是如何? 第七百零九章 暗夜厮杀,运筹千里(今日一更) 大非川。 冷风在漆黑的夜空上方极速的划过。 空荡荡的军营之中,火把高举。 丹增扎西勒住缰绳,深深看了吕旦一眼,问道:“你是怎么觉得,眼下这些就一定是陷阱,就因为这座空营,还是说你有什么隐瞒的地方,是西吐谷浑进展不顺,还是曲沟进展不顺?” 吕旦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其他两个地方的进展都在预料当中。 “原来你是被唐人给吓到了。”丹增扎西声音一冷,他的手无声的握在了刀柄之上。 吕旦看到这一幕,眼睛一跳,赶紧拱手道:“末将一切听副相之令,绝不违逆。” 丹增扎西这才缓缓的松开手,说道:“如今之事,数万大军已经到了大非川,便因为你一个猜疑,就要撤军,你真的当大军行军是儿戏吗?” “是末将之错。”吕旦沉沉躬身。 丹增扎西森冷的眼神依旧在吕旦身上萦绕。 一时间,吕旦只觉得浑身发麻。 就在这个时候,一匹快马从营外而来,最后在丹增扎西身前停下,马上将领面色凝重的拱手道:“副相,唐人大部朝着兴海的方向去了,另外有三百骑兵朝曲沟方向,应该是求援去了。” 丹增扎西想了想,开口道:“求援是真的,那些人,怕是还想着要杀回来,毕竟汇合兴海的那五千骑兵,他们就有一万五千骑兵了,应该有胆子和我们搏一搏了。” “是!”吕旦拱手,他知道,从战略上来讲,只要那一万五千人还在兴海,那么丹增扎西就不能倾力派人去攻曲沟。 只要曲沟还在,兰州鄯州的增援就能够顺利抵达。 一旦曲沟失守,青海南山山口被吐蕃人占领,那么整个东吐谷浑的大局,就彻底的落在吐蕃人的手里了。 丹增扎西抬头看向吕旦,说道:“你的人今夜还能跟上吧?” “跟上?”吕旦惊讶的抬头。 “今夜我们就要杀到兴海。”丹增扎西淡淡的开口,说道:“明日清晨拿下兴海,然后趁着天亮,越过沙珠玉河,杀往曲沟。” 沙珠玉河,在整个高原中部,从西往东流入黄河的一条长河。 “原来他们今夜撤到兴海,也是担心被人在沙珠玉河追上,骑兵一旦落入那样的境地,就麻烦了。”吕旦喃喃的说道。 “自然。”丹增扎西调转马头,朝向兴海方向,淡漠的说道:“你们的一万骑兵,在大军最左侧,然后一起杀往兴海。” “喏!”吕旦立刻拱手。 很快,吕旦就跟着丹增扎西出了军营,这个时候,看着密密麻麻的吐蕃骑兵,心里大概一数,吕旦就明白,如今在大非川的吐蕃骑兵,起码有三万人。 吕旦的目光越过大军落在后面的玛积雪山。 从吐蕃杀到大非川的吐蕃骑兵真的只有三万吗,还是说,有更多的吐蕃骑兵,在飞快地朝着这里赶来? …… 夜色之下,无数的骑兵举着火把,顺着雪山山脚朝着兴海狂奔而去。 从上往下,隐约能够看到,骑兵大体分为四股。 最前面的一万骑兵,中间的一万骑兵,还有后面的一万骑兵,密密麻麻的拉开十几公里。 而在他们的左侧,朝着沙珠玉河方向,是一万吐谷浑骑兵。 一旦从沙珠玉河方向有任何的袭击而来,第一波遭受攻击的,就是吐谷浑骑兵。 丹增扎西坐镇中军,然后率领手下骑兵以稳定的速度朝着兴海而去。 虽然他也巴不得马上就到兴海,但是他必须要为战马留力。 不然的话,到了兴海,战马却没有了奔跑的力气,那么该死的就是他们了。 丹增扎西目光越过深沉的黑夜,在草原上奔驰。 战马比他们更加懂得该如何安全奔跑。 突然,一片“嗡”的声音从东南方的密林传来。 丹增扎西惊讶的抬头,就看到一片密密麻麻乌云一片的弩箭从密林之中直接飞出,然后飞快地落下。 大军最前列的几十匹战马,骤然倒地。 丹增扎西惊讶的看着又是一波弩箭升空的密林中,他实在没有想到,唐人竟然敢在半途设伏截杀他。 丹增扎西随即笑了,因为他的手下有三万吐蕃骑兵,还有一万吐谷浑骑兵,在玛积雪山上,还有一万吐蕃骑兵和一万党项骑兵,整整六万人,对兴海的一万五千骑兵,很好,很好。 “杀!” …… 洛阳,乾元殿。 数十根灯烛照亮了整个大殿。 不停的有官员来来回回,不停的将奏本整理送到了秘书监陆敦信的手里,最后送到了坐在御榻上的皇帝手中。 长孙无忌和李勣坐在大殿左侧,同时仔细的阅读着一份份奏本。 李承乾面色平静的将手里的奏本放下,看向长孙无忌和李勣道:“安西大都护府奏报,他们选择相信阿史那·弥射,然后统合昆凌都督府诸部突厥,一起杀向五弩失毕部,以诬告反坐,捉拿阿史那·步真。” 长孙无忌摇摇头,叹声道:“阿史那·步真也真的是蠢,他竟然指望大唐会替他杀掉阿史那·弥射。” “不管怎样,有了阿史那步真的弹劾奏本,安西大都护府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拿阿史那步真,一旦突然反抗,必然就是血流成河的下场。”李勣抬头,看向李承乾道:“恭喜陛下,多年以来,诸番布置,总算是要得逞了。” 李承乾轻轻笑笑,然后神色认真的说道:“朕不在乎西突厥这一次究竟会死多少人,朕要的,是之后的府兵体系,要在整个西突厥彻底的建立起来。” “以如今的局势,昆陵和蒙池都督府的府兵和当地头人的血仇深了。”长孙无忌拱手,说道:“这一次之后,除了陛下,任何人都想轻易再在西突厥纠集大量骑兵了。” “能成最好,接下来是西昌州的战事。”李承乾抬头,说道:“裴行俭已经从安西出兵西吐谷浑了,而西域一旦平定,立刻就能抽调两万骑兵参加吐蕃灭国之战。” 吐蕃灭国之战。 这个六个字轻轻的在整个乾元殿中回荡,让所有人的动作不由得一阵停顿。 李承乾从御案上拿起另外一本奏本,说道:“刘审礼在天水遭到了刺杀,杀了一名领头之人,朕已经让长安找人辨认了,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长孙无忌点点头,说道:“能够率五百影子军骑兵,悄然越过群山,杀到天水,还能准确的预判代国公会在天水停留的人,怕不是一般人,这样的人就这么死在天水了,可惜啊。” “刘审礼是动手快了些,不过看奏本而言,那人明显已经有了死志。”李承乾摇摇头,道:“他都不想活了,其实就算是活着拿下他,恐怕早晚他也会死,没有多少用的,只会耽误我们自己的时间。” “是!”长孙无忌和李勣同时齐齐拱手。 其实已经如此,人也已经死了,已经没多少再讨论的价值。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随即徐安从殿外快步而入,将一封卷成团的密信放在了李承乾身前。 “陛下,这是从长安飞鸽传书而来的。”徐安轻轻拱手。 李承乾满是惊讶,随即打开了卷纸,然而仅仅是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不由得一变。 “陛下!”长孙无忌和李勣同时抬头,脸色惊讶。 “是赞悉若。”李承乾长叹一声,说道:“窦知节曾经去过吐蕃,所以多看了几眼之后,最后还是认出了赞悉若。”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在大唐搅风搅雨的就是赞悉若。”长孙无忌恍然的点头,随即他点头冷笑道:“果然有其父就有其子,禄东赞和噶尔·钦陵和赞悉若,几乎都是一样擅长阴谋,最后又是一样的死在阴谋之上。” 李承乾看了长孙无忌一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了想,他开口道:“赞悉若一死,吐蕃人在大唐所有的布局都彻底完了,英国公回长安吧,连夜走。” “是!”李勣立刻站了起来,拱手领命。 “英国公回到长安之后,所有的军中调遣,就全部托付给国公了。”说完,李承乾跟着说道:“让太子也跟着学学,其他的不说,军中行事每一步的简单,都需要让太子清楚的明白。” “臣领旨。”李勣立刻拱手,然后说道:“臣告退。” 李承乾点点头,李勣这才退身离开。 …… 看着李勣的背影消失,长孙无忌这才转身看向李承乾,说道:“如此说来,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在陛下的运筹之中了?” 李承乾低下头,叹息一声道:“西突厥的事情,是从当年灭西突厥就开始的布置,好在吐蕃中计了,朕也恰好可以解决西突厥的问题。” 长孙无忌轻轻躬身。 “至于调代国公回朝,那是兵部尚书给朕的提醒。”李承乾的目光看向西昌州方向,然后轻轻笑道:“他如今和苏定方在兴海藏着,若是吐蕃人一个不小心,他们两个带着的一万山地兵,绝对会被吐蕃人一个好看的。” “是!”长孙无忌赞同的点头,梁建方的突然回朝,让吐谷浑人彻底暴露了出来。 “再有就是赞悉若之死。”李承乾摇头,说道:“朕也没有想到真的会有人在代国公返回西昌州的路上去截杀他。 原本不过是做的一着闲棋,但朕真的没有想到,他会入彀,而且死了,的确是可惜了。” 赞悉若,论钦陵和禄东赞,这父子三人,是造就吐蕃数百年辉煌的人。 赞悉若的能力并不是太在禄东赞和赞悉若之下。 说实话,若是他能为大唐所用,不管是将来攻灭吐蕃,还是说将来用在大唐自己的内政治理上,也都绝对会是一把好手。 但可惜,父子三人都死在了大唐手中。 “说实话,朕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赞悉若在朝中兴风作浪。”李承乾抬头,叹声道:“这两年整个后宫,传扬的最多的,无非就是四妃和后宫诸妃的重新排定,此事的风声是朕故意放出去的。” 长孙无忌点点头,皇帝这一手的确是高招。 当初安东初定,就是因为后宫要补定贤妃和德妃,所以对于朝中对安东的支援,各家都派了不少人前往安东。 虽然说安东的利益不少,但是没有皇帝的这一手,世家对安东的布置,绝对会下降一个层次。 “最后是兰儿做了贤妃,太原王氏和河东柳氏出力不少。”李承乾不由得笑笑。 太愿王氏这两年对他的支持不小,目的就是要将王幽兰送到四妃的位置上。 实际上这不仅是太原王氏的事情,河东柳氏,乃至于长孙无忌都在尽力支持。 所以王幽兰最后做了贤妃,整个关中门阀全都高兴。 看看皇帝的后宫吧,皇后是正儿八经的武功苏氏出身,在关中也是仅次于几大门阀的大族;贵妃的父亲郑仁泰是秦王府的旧将;淑妃更是魏征的女儿,加上一个和关中紧密联系的太原王家,还有九嫔之首的昭仪苏旖,都是关中自己人。 “崔家得了一个宰相,卢家得了一个太常寺卿。”李承乾平静的看向长孙无忌,道:“各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有杨家和江南士族有些失落,后来朕便借机让他们在逻些动手。” 当初四妃的事情,因为李承乾没有刻意遮掩的缘故,所以在长安城传的沸沸扬扬。 长安百姓,都城子民,他们对八卦扒的比谁都深。 再加上推波助澜,便是吐蕃人也能够察觉到其中的利益往来,还有仇怨。 很多事情,从李承乾的角落看来不过是小事,但是在有心人的眼里,稍微借题发挥,立刻就会弄出一堆事情来。 长孙无忌缓缓点头。 这个时候,他在有意无意间忽略了武媚娘和徐慧的事情。 毕竟在他看来,武媚娘是先帝的嫔妃,如今留在宫中,更多的是给皇后和宫中嫔妃看孩子。 徐慧也是如此,徐艺已经生了两个皇子,她在身边照料也是正常之事。 当然,长孙无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有更加要关注的事情。 抬起头,长孙无忌问道:“陛下,那么晋王的事情……” “稚奴……”李承乾想了想,最后索性说道:“稚奴并没有被吐蕃人掳走,他如今就在成都,在益州大都督李道宗手下照料着。” 长孙无忌缓缓点头道:“臣就知道陛下不会让这么一个把柄被吐蕃人拿到的。” “朕也是午夜梦回,思索吐蕃人可能会做什么出乎朕所预料的时候,突然将想起了稚奴。”李承乾轻叹一声,然后说道:“所以朕就让人在黔州略做布置,百骑司布置了一批死士。” “那么那个‘晋王’?”长孙无忌忍不住的抬头。 “他会和文成皇妹见面的,至于剩下的,究竟会有什么人死在他的手里,朕就不知道了。”李承乾平静的摇头。 一个精心培训的死士,他最好的下场就是拉着最有价值的敌人一块去死。 “天下事最是不易。”长孙无忌感慨一声。 “大唐是最不易的。”李承乾神色认真起来,说道:“这一次吐蕃人杀入西昌州,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派了多少人来,五万,还是十万,舅舅,这一战还有的打。” “是!”长孙无忌认真拱手。 “今夜就先到这里吧,舅舅回去早些休息。”李承乾看了一眼殿外,天色已经很深了。 长孙无忌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开口问道:“敢问陛下,将来事情了解,陛下打算如何安置晋王,黔州如今已经不安全了?” 李承乾微微握紧拳头,然后抬头道:“安置到襄州吧,那里相对安静一些。” “是!”长孙无忌稍微松了口气,然后拱手道:“臣告退。” “舅舅慢走。”李承乾温和的点头,然后看着长孙无忌离开了乾元殿。 李承乾这才看向殿中诸人,说道:“分为两班,一班去西偏殿休息,一班值守。” “喏!”陆敦信,许敬宗,李义府,裴炎,岑长倩等人齐齐拱手。 李承乾起身,朝着东偏殿走去,最后从东偏而出。 …… 夜色清冷,星月匿影。 李承乾漫步在宫道之上,朝着贞观殿而去。 李治的事情,李承乾虽然不舒服,但也没有太过反对长孙无忌。 李治他其实还是想要让人安置在黔州,毕竟他以李治来钓鱼,是许多人都能看出来的。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不会有人敢在李治的身上打主意。 相反,长孙无忌其实更多的也还是怕有人在李治的身上打主意,如果真的那样的话,那么李治恐怕就很难活下去了。 所以,才想将李治另外迁移一个地方,消息隐秘些,尽量不要让人打扰他,从而让他平静的度过一生。 暂时先这样吧。 大业门下,李承乾停下脚步抬起头。 自从徐家被举告走私铁器到吐蕃开始,武家,萧家,张家,杨家,苏家,还有窦家,牵涉到其中的人,全部都被李承乾下令闭门自守,但不仅宫外如此,宫内也是一样,所有涉事的嫔妃全部都被闭门自守。 不过等到事情最后查清楚后,几乎所有人都会被接触禁令,除了两个人。 李承乾侧身,问道:“武婕妤和徐婕妤两边情况如何了?” 徐安快步上前,拱手道:“回陛下,一切无恙。” “嗯!”李承乾点点头。 武媚娘和徐慧徐艺一样被令闭门自首。 不过相比于宫外,宫内的饮食需要专人奉送。 所以有内侍在殿外守卫,禁止暗通消息。 李承乾抬头道:“秋后,朕要回长安,武婕妤和徐婕妤全都留在洛阳不回长安,挑选好适合的人妥当伺候,勿要出事。” “是!”徐安点头躬身应诺,武婕妤的背后是杨家,而徐婕妤是两个皇子的母亲,自然要照料妥当。 不过不让她们回长安,这里面的事情,就不是徐安该问的。 李承乾迈步前进,神色平静,同时问道:“对了,狄怀英那边查的怎样了?” “应该还需要些时间,差不多等到陛下回长安后,就能够弄清楚了。”徐安稍微停顿,然后沉沉拱手。 “狄怀英行事,不需要太过操心,唯一需要小心的是武元爽那边。”李承乾迈步走进明亮的贞观殿中,走到了御榻上走下,沉吟道:“赞悉若死了,骆宾王接下来的动作就不好预料了。” 赞悉若一死,吐蕃人在西昌州的计划会彻底的失败,剩下的,他们除了困守唐古拉山什么都做不了。 吐蕃人不会再相信骆宾王,李治自然也不会再交给他,未来骆宾王会怎样? 是强行前往吐蕃,强要李治,还是说杀回到长安,掳走武元爽,还是重新潜藏起来,销声匿迹。 如果是前两者,骆宾王死定了。 如果他选最后,李承乾倒是可以放他一把,将来和大食交战,或许他这一颗棋子还能够派上用场。 李承乾抬头,说道:“派人盯着武元爽,若是有人对他下手,那么连背后的人也一起收拾干净吧。” “是!”徐安拱手,然后悄然退入黑暗之中。 李承乾的目光抬起,看向西昌州方向。 也不知道那里的战事进行到哪一步了? …… 夜色之下,数万骑兵在草原奔驰。 山林之中突然射出了无数弩箭,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区区数十人的死伤,相比于四万骑兵,在丹增扎西的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甚至如果唐人真的试图用山中埋伏的方式,来试图获得一定的战略优势,丹增扎西更不得不如此。 相比于残酷的攻城战,这样的骑兵对决,更合丹增扎西的口味。 以四万对一万五,优势在他。 “呜”的声音联系响起。 黑夜中,军令快速的传令。 一大片的骑兵开始向北面而行,避开山上的弩箭打击。 同时也有大量的骑兵继续冲锋,不过在冲锋的同时,手里的火箭同时闪起,然后直接射入了山林之中。 火箭落下,火光闪起。 山林中密密麻麻的唐军身影顿时出现在吐蕃骑兵的眼里。 轻轻一数,赫然有三四千人之多。 丹增扎西的眼底,闪起了狰狞的笑容。 第七百一十章 以强大精良的军械,强行欺负人,这就是大唐(加一更) 星月匿影,战马狂奔。 雪山脚下的密林中,火箭在落下的同时,也照亮了其中密密麻麻,整整三千人的唐军将士。 黑衣黑甲,手持弩弓。 唐军将士手里弩箭,对准了密林之外数百步远的吐蕃骑兵。 为首的,赫然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唐军将领。 看着头顶的火箭,他的手轻轻一挥。 四周的唐军士卒立刻后退一步,同时后面一排的唐军士卒立刻手持盾牌上前。 非常迅速的搭在了两树之间,借用树木的力量来抵挡吐蕃弓箭的力量。 “砰砰砰”无数的吐蕃火箭落下,然而不管是钉在盾牌上的,还是钉在树木上的,同时快速的熄灭。 黑甲将领的眼中,闪过了残酷的冷笑。 这些盾牌和树木,全部都在天黑之前侵泡过水,或者被水重重浇过。 以如今高原上的昼夜温差,夜里虽然不至于说是寒冷,但温度着实不高。 想要用火箭点燃他们所在的这片树林,怎么可能。 黑甲将领,看了丹增扎西的方向一眼,他的神色迅速平静下来。 下一刻,他的手用力再一挥。 举着盾牌的士卒大踏步的上前,跟在他们身后的弩弓手,对准了下方的吐蕃骑兵,更多的弩箭如同乌云一样的坠落下来。 顷刻间,上百名吐蕃骑兵从战马上栽落。 不过这个时候,更多的吐蕃骑兵已经在号角声的指引下,快速有序的朝着东北方而行,划过一个大弧,朝兴海继续前进。 几乎所有人都明白,大战要来了。 距离山脚最近的吐蕃骑兵,在奔驰的同时,也将更多的火箭射进了山林中,哪怕射不死他们,也要阻拦他们下山的脚步。 一切发生的很快,几乎在转眼之间,已经有上万名骑兵冲过了黑甲将领所在的山林所在。 与此同时,轰然的马蹄声从前方的黑暗之中快速的奔来。 踏起一片心惊。 唐军的主力骑兵,来了。 黑暗之中,一时间根本看不清有多少人。 但是吐蕃人自己,却在点燃火箭的同时,将自己的位置彻底的暴露了出来。 两股轰然的马蹄声在迅速的接近,然后“嗡”的一声,却是无数的弩箭率先从半空飞起。 吐蕃人的羽箭也在同一时间射了出去,但两股箭矢之下,大唐骑兵不过是倒了十几人,而吐蕃人却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彻底不见了。 下一刻,两股人马迅速的接近,锋利的长槊率先捅穿了吐蕃骑兵的胸膛。 军械上,大唐永远都是占优势的。 位居中央的丹增扎西清晰的看到了这一幕,与此同时,他也清楚的看到漫山遍野的唐军骑兵从对面直接杀了过来。 人数起码在上万人。 甚至还有更多。 难道说,真的是兴海的唐军骑兵全部都杀了出来。 丹增扎西手一挥,“呜”的一声,所有的吐蕃骑兵,立刻开始按照军令,按照隶属,或整或散,以吐蕃人最擅长的战争方式,手持长矛长刀朝着对面凶狠的扑了上来。 战争在第一时间最激烈的展开。 无数骑兵在对撞在一起后,然后同时倒地,鲜血染红了草原。 广阔的草原上,从南到北,数十里内,数万骑兵在激烈的拼死搏杀。 雪山山脚的山林中,这时,已成了一个单独的偏僻战场。 战马飞奔的速度慢下来之后,立刻有三千吐蕃骑兵专门抽调出来,对着山林中,不停的大步向前的大唐骑兵冲锋而去。 但,密密麻麻弩箭,一次次的飞起,一次次的又落下。 吐蕃人骑兵反应很快,但最后死在弩箭之下的吐蕃骑兵,还没有千人之多。 在付出了不菲的代价之后,吐蕃骑兵已经冲进了山林边缘,对着山林中的唐军士卒疯狂的开始。 就在这个时候,“嗡”的两声从山林深处响起。 下一刻,十几支粗长无比的伏远弩箭已经飞在了半空中,然后狠狠的在山林之外落下。 后面正在冲刺的吐蕃骑兵,瞬间被穿透了几十人。 不仅如此,两个火球突然从山林深处飞起,然后狠狠的朝着吐蕃骑兵大队当中砸了过去。 火球飞在半空中的时候,将更多的吐蕃骑兵的身影彻底的照亮。 人群之中,丹增扎西心里猛然一惊,暗叫一声“不好”。 不是因为大唐在山林中还藏了伏远弩和投石车,而是因为在大唐的算计之下,吐蕃骑兵的虚实更多的暴露了出来。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如今的天空之上,星月无影,只能依靠火把的光亮和天生的直觉在厮杀。 然而,如果这一切的厮杀都是一个局,那么丹增扎西就要有麻烦了。 果然,丹增扎西隐约看到前方的黑暗中,数支以千人为单位的大唐骑兵开始迅速的调动,朝着吐蕃骑兵的薄弱处,就杀了过去。 丹增扎西立刻进行快速的调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两个火球升空。 在他头顶照亮的同时,在坠落下来的实惠,也在地面上狠狠的砸开,然后碾压,数十名吐蕃骑兵被直接砸死砸伤。 死伤虽然不大,但实在是太动摇军心。 丹增扎西指向山林之中,怒声吼道:“再去两千人,一定要将山中的投石车毁掉。” 转眼,数名传令兵已经快速的骑马而去。 丹增扎西深深呼吸,终于平静下来,开始稳定的调遣大军和四周的大唐骑兵进行厮杀。 超过五万骑兵厮杀的战争,在黑夜中,更多的是依靠火焰余光和战争本能,还有自身的军械进行厮杀。 而这里面,唐军是占优势的。 这一点,丹增扎西心中早有准备,然而,在厮杀之中,丹增扎西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出现在战场的唐军数量,根本不是一万人,也不是一万五千人。 光是四面八方传回来的消息,他略做统计,就能够得出,唐军骑兵的数量起码在两万人以上,还有山林中的步卒,唐军的数量起码在两万五千人以上。 而且他能够确定,这些人可不是什么生瓜蛋子,而是实实在在的百战精锐。 不仅如此,在黑暗之中,还有一名红衣金甲的将领,在来回的冲杀,极快的就穿透了一波敌阵,然后朝着下一批再度冲杀过去,这样的人,并不在丹增扎西记忆当中任何西昌州将领之列。 难道说,眼前这一局,根本不是某些人的临时起意,而是整个大唐苦心多时的精密算计? 莫名的,丹增扎西感到全身上下一阵冰寒。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红衣金甲的将领。 此时,对方正在直直的盯向他,眼神中满是血腥的肃杀,下一刻,他人已经转身杀向了吐谷浑骑兵的方向。 刹那间,丹增扎西的脸色难看的可怕。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大唐的算计,他们突然增兵,为的是歼灭他手下这数万人,那么他们最好的选择突破的方向,就是吐谷浑人。 大唐骑兵,吐谷浑骑兵,都是强悍的存在,但是吐谷浑骑兵,却是三家之中最弱的一方。 丹增扎西有些慌乱的重新排布起来,三千骑兵从后方朝着吐谷浑人方向增援而去。 与此同时,一队传令兵已经迅速的朝着玛积雪山的方向而去。 在山上,那么还有一万吐蕃骑兵,一万党项骑兵在作为丹增扎西应对变数的底牌。 这支底牌,今夜他就必须要揭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两只火球再度冲上来高空,将整个丹增扎西所在的地方,照的一片通明。 优势。 整个黑夜之中,最大的优势,就是身处在光明之外。 谁在光明之中,谁就死的最快。 丹增扎西疯狂的加派人手朝山林之中冲去。 但这个时候,原本往出冲的大唐士卒,也在山林边缘,稳稳的立足脚跟。 以盾牌,树木,还有长槊,弩弓,构成了一道难以被冲垮的防线。 加上身后山林深处的十几架伏远弩,还有两架投石车,让吐蕃人即便是一夜冲击,最终也没有能够冲入山岭。 天逐渐的蒙蒙亮了起来,在这一刻,丹增扎西也终于看清楚了山上的情况。 原来,藏在山林中的大唐将士,从来不是三千人,也不是四千人,而是整整的五千人。 五千步卒,加上两万骑兵,这正是大唐这一次伏击丹增扎西所派出的力量。 …… 一夜的混乱厮杀,吐蕃死伤超万人,而对面的唐军,死伤虽然只有六七千人,然而这些人,有不少还在继续作战。 如今的情况下,吐蕃骑兵剩余两万人,还有吐谷浑骑兵剩下还有五千人。 将近两万人死伤在这一夜的混乱厮杀当中,虽然吐蕃人死伤不少,但大唐目前剩下的,也就只有不到两万人而已。 其中骑兵更是只有一万五千人。 以两万五对一万五,整体上,吐蕃人还是占有优势。 丹增扎西目光远眺,一名红衣金甲的大将骑马停在数里外的山林之下。 梁建方,丹增扎西忍不住的一阵咬牙。 果然,他还是被唐人给骗了。 梁建方早就从长安返回了,甚至早就已经在草原上做下了种种布局,而不是现在已经在长安。 该死的赞悉若,这种事情你都能出错。 还有骆宾王,眼下这一切说明长安的事情,还是一个局。 这一场豪赌,于吐蕃而言,他们又输了。 他们以为自己可以制造长安城的困局,然后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然后彻底的吞并西昌州和吐谷浑,没想到反而被大唐抓住了他们这种急切的心理,反过来设局给他们。 眼下这一局虽然算不上怎么顶级,但大唐骑兵的战损却要远在他们之下,甚至只要好好的养伤,不久之后,就能够重新出现在战场上。 以强大精良的军械,强行欺负人,这就是大唐。 当然,丹增扎西这一夜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的眼睛红彤彤的。 在他的身后,一万完整的吐蕃骑兵已经重新列阵,另外一侧的五千吐谷浑骑兵,也做好的集结。 这就是丹增扎西努力一夜的结果。 他非常小心的,将手下的骑兵在夜晚厮杀的时候,无声无息间退下来了一万人。 在凌晨广阔的草原上,六千骑兵冲杀在最前线,和大唐骑兵进行最激烈的搏杀,剩下的四千骑兵在后面来回奔驰。 对前线进行增援的同时,也在阻止任何一名试图穿越战线,朝着丹增扎西杀来。 此刻的丹增扎西,已经退到了数里之外的小山丘上,接着黎明的天色,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看在了眼里。 尤其是站在后方的梁建方,看到梁建方的瞬间,丹增扎西终于彻底的死心。 他们的确被大唐算计了。 不过,情况还没有到沮丧的时候,昨夜,丹增扎西已经派人去玛积雪山传信而去,在那里的一万吐蕃骑兵,一万党项骑兵,用不了多久就会杀过来,以四万对一万五,优势在他。 远眺梁建方身上的战甲,一道灵光突然在丹增扎西的脑海中闪过,他猛然看向了另外一侧,在东北方的草原上来回奔驰,压的吐蕃骑兵不得不退缩回去的另外一名同样红衣金甲的将领。 同样的大将军甲胄,更加的年轻,更加的骁勇善战。 苏定方。 丹增扎西终于明白,这个一整夜都在冲锋厮杀的大将军是谁了,赫然正是大唐左屯卫大将军苏定方。 一股冷意从全身上下袭来。 要不要撤?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的升上来丹增扎西的心头。 但在瞬间,这个念头就被他自己彻底抛弃。 以四万对一万五,优势在他。 抬起头,一道道命令迅速的被丹增扎西发布了出去。 在丹增扎西身后的一万吐蕃精骑,开始疯狂的提速,朝着东北方向,划过一个大弧,朝着苏定方的方向直接杀了过去。 大将军又怎样,在他的手下,大将军一样要死。 战场已经如此了,任何人再有什么精明的智计,现在这个时候也用不出来了。 …… 整个战场的东北方,苏定方来回不停的冲杀,将眼前的吐蕃骑兵杀透成了筛子,这个时候,他终于抬头。 前方,上万吐蕃精骑已经朝着他的位置汹涌的冲杀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苏定方嘴角忍不住的闪起一丝笑意。 一丝轻松兴奋的笑意。 终于被别人当成了软柿子,这种感觉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了。 两万五千兵力,五千在山林中,一万三千归梁建方指挥,在正面狙杀吐蕃骑兵,而剩下的七千骑兵归苏定方指挥。 一夜的厮杀之后,已经有近两千骑兵退出了战场,其中战死数百人,剩下的还能有一千人再返回战场,所以士卒的情绪依旧高涨,因为对面的吐蕃人的战损是他们的两倍之上。 看着远处冲锋而来的吐蕃骑兵,苏定方轻松的打了个口哨,下一刻,他已经率先朝着上万的吐蕃骑兵冲了过来。 身后的五千骑兵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紧跟而去。 密密麻麻的羽箭直接朝着苏定方笼罩而去,但是一丈三的长槊肆意挥舞之间,羽箭已经被全部扫落在地。 “嗡”的一声,无数的弩箭升空,下一刻,已经直接坠落在吐蕃骑兵的军阵当中。 瞬间,最前方的吐蕃骑兵已经彻底的不见了踪影。 呼哨一声,苏定方已经随后紧紧的杀了进去,如同一只楔子一样,狠狠的插进了吐蕃大军之中。 丹增扎西在远处看着,眼神忍不住的闪过一丝震惊。 昨夜的时候,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是到了白天,一切更加的清晰。 远处的苏定方,苏定一头优雅的猎豹一样,轻松的冲进了上万大军的冲锋之中,然后在里面悠闲的来回踱步。 然而,长槊挥舞之间,不知道多少士卒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上。 丹增扎西的眉头忍不住紧紧的皱了起来。 一万对五千,难不成他们还会败落吗? 丹增扎西之所以选择苏定方作为冲击的对手,就是希望能够从他的身上打开缺口,然后从东北方朝着正东方席卷而去,最后彻底的动摇唐军的阵营。 毕竟正面穿透一万唐军骑兵的阻挠并不容易。 “咚咚咚”一阵阵锣鼓声突然从远处传来,丹增扎西忍不住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然而刚刚抬头,一片刺目的霞光已经射入了眼中。 丹增扎西迅速的眨眼,然后在最短的时间里,迅速的适应过来。 但是这个时候,他的脸色已经难看的可怕。 现在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唐人要将战场选择在这样一个地方,为什么他们要在半夜对他们进行截杀。 就是因为要图晨起阳光破晓的优势。 这一点优势其实并不大,但在相互之间剧烈厮杀的战场上,这一点优势足够致命。 果然,在丹增扎西的视线当中,不少吐蕃骑兵因为抬头一瞬间的光线刺激,身体动作无法及时反应,下一刻,冰冷的长槊已经刺进了他们的咽喉。 一瞬间,整个战线被大唐骑兵整整向前推进了一大步,后续不少的吐蕃骑兵迅速的被迫补充上去。 突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东侧的山林方向传来。 丹增扎西迅速的转头,然后就看到原本在山中的大唐步卒终于冲下了山林。 在方圆近十里的广阔战场上,这五千人实际上很难发挥太大的作用,但是,当他们端着长槊朝着距离最近的吐蕃骑兵杀过去的时候,丹增扎西立刻就明白了唐人的打算。 他们要将吐蕃骑兵从中间一分为二,然后分别猎杀。 然后以局部战场动摇全局。 丹增扎西的目光迅速的落在了梁建方的身上,这个老辣的唐军主帅,一样不是好惹的。 就在这个时候,轰然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 丹增扎西终于轻轻的笑了。 他等了一夜,从玛积雪山上下并不容易,但是现在,在整个战场厮杀最激烈的时候他们赶到,最好不过。 …… 梁建方站在山林之下,平静的看着一切。 两万吐蕃骑兵赶到增援。 梁建方不得不感慨一声,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果然胆大包天,最后的力量竟然直接投放了进来。 一点也不怕死啊! 梁建方看着两万骑兵朝着苏定方的方向直接冲击过去,忍不住的惊讶的看向了丹增扎西。 胆略真大啊。 不管因为山中的五千步卒冲下来搅乱的主战场格局,反而以三万骑兵冲锋苏定方的五千人。 一旦彻底冲垮苏定方的五千人,他们立刻就能朝着梁建方的方向冲击而来。 只需要杀了苏定方和梁建方,那么吐蕃人就能够彻底的动摇整个战局,最后获得整个战场的胜利。 梁建方不得不承认,丹增扎西这个人还是有些东西的,不然也不可能成为统帅六万大军的主帅,但可惜…… 苏定方没有退,他已经朝着前方坚定的冲锋。 虽然他的神色已经凝重起来,身后跟随的骑兵不少已经掉队,但他的手已经稳稳的握住了长槊,继续冲杀。 一瞬间,三万骑兵,竟然被苏定方的五千人给挡下来了。 虽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局面支撑不了多久,但仅仅是眼下做到了一下,也足够令人震惊的。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东北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上。 苏定方轻轻笑了。 丹增扎西眼神惊骇。 在他的注视下,无数的黑甲骑兵,如同黑潮一样,朝着战场的方向直接冲击而来。 为首的将领丹增扎西认识,一个是镇守曲沟的唐军主将,西昌州都督府副都督辛獠儿,一个是兰州刺史李德謇。 丹增扎西彻底的明白,他们的计划彻底的失败了。 以一万人突袭曲沟,不仅没有拿下曲沟,反而被唐军彻底的击溃了他们,而之后,辛獠儿和李德謇一起朝着战场方向杀了过来。 丹增扎西稍微估计了一下时间,从曲沟到战场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只能说他们昨夜就到了距离战场不远的地方,甚至已经休息了一阵,这才积蓄力量,一口气杀了过来。 看着迅速增援苏定方的上万骑兵,丹增扎西心里清楚,这一战不容易了。 他即便是能够大败大唐,恐怕最后也是两败俱伤。 丹增扎西忍不住的看向西北方向。 在西吐谷浑还有唐人五千骑兵,东西吐谷浑那些人不会挡不住他们的,难道说不久之后,他们也会杀回来? 丹增扎西的呼吸沉重了下来,如今的局面,如果东西突厥的两万骑兵能够增援而来,那么丹增扎西有足够的机会获得眼前这一战的胜利,但如果来的是唐人。 微微闭眼,在睁开的时候,丹增扎西已经彻底的平静了下来,他开始快速的传令,然后对战场再度进行调整。 这一战,他不能输。 又上畅销了 第四次上畅销了。 感谢编辑蓬莱大大,大大是真的在帮我。 感谢所有的读者朋友们,愿大家平安顺心。 这本书到了现在,已经到了尾声,我原本想的,是一章六千字的更新到月底,同时开始准备新书。 大家知道我的习惯,在一本书快完的时候,我就会开始准备新书,甚至我从三月份开始就准备了。 不过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分心了,导致后面写的不是很理想,我也是前几天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原本已经要动笔写新书了,果断就停了下来。 先全心全意的写完这本书再说。 结局不一定有多么惊艳,但已经是我斟酌了三四个版本之后,现在想出来的一个最好的结局。 当然,现在距离写到结局还有几天,还会多思考思考,尽可能写的完美一些。 就算是这样了,不多啰嗦。 四月底,五月了。 愿所有的朋友,还有我自己,新季好远,身体健康,心想事成,万事如意,财源滚滚,财源滚滚,财源滚滚。 今天晚上还有一章,明天凌晨十二点半还有一章。 谢谢大家。 祝大家好梦! 祝大家好运! [比心] 《大唐李承乾:请陛下称万岁》又上畅销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百一十一章 通天河畔,李君羡再杀吐蕃主帅(第二更)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升起。 战场上吐蕃人的处境终于好了一些,但这一段时间里,他们已经被大唐利用光线的优势占据了不少上风。 刚赶到战场的辛獠儿和李德謇,他们两个的行事,几乎学了梁建方和苏定方。 一万人在李德謇的率领下,朝着苏定方支援而去,而辛獠儿自己则是朝着中央的战场杀了过去。 一瞬间,吐蕃人在中央战场的局面就被彻底的动摇。 不对,不是动摇,是战线被重新构筑了。 原本作为主力的吐蕃骑兵在悄无声息之间,被迅速的抽调后退,反而是五千吐谷浑骑兵被顶了上来。 退下来的五千吐蕃骑兵汇聚在旦增扎西的时候,然后随着他一起朝着东北方向杀了过来。 他要和东北战场上的两万吐蕃骑兵,一万党项骑兵汇合。 “不好,他要走。”梁建方顿时反应了过来。 丹增扎西将主要的力量放在东北战场上。 一方面的确是指望他们能够冲垮苏定方,然后冲杀梁建方,但另一方面,也是在想着,一旦局面不利,那么北面和西北面宽阔的草原将给他充足的转身奔逃的机会。 宽阔的草原上,任何地方都会给他再战的机会。 但在梁建方看来,却是丹增扎西突然间嗅到了危险的气味,这才选择了不顾一切的要逃走。 毕竟现在在这一片战场上,吐蕃人还是占据着相当的优势的,虽然最终结果可能是吐蕃和大唐两败俱伤,但两败俱伤也是机会,只要丹增扎西把握…… 西北边的事情他猜到了? 梁建方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大唐之所以在经过了仔细的挑选后,将地形选择在这里,就是因为这里是诸方可以共同汇合的地方。 再有半个时辰,殷元的五千骑兵,裴行俭的五千骑兵,还有房仁裕的五千骑兵,会同时赶到这里来,然后对吐蕃人构成全面的包围,最后彻底吞掉他们。 …… 梁建方的目光落在中央战场上,已经转身逃跑的吐谷浑骑兵身上,他终于彻底的明白,丹增扎西是对吐谷浑人彻底的失望了,他不相信吐谷浑人能堵住大唐的那五千骑兵。 五千骑兵对眼下的战局而言也是一个重要的砝码。 尤其现在这个时候,大唐已经逐渐的开始占据整个战场的优势。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丹增扎西再不跑,就真的跑不了了。 更不何况,来的根本不是五千人,而是一万五千人,大唐要对付吐蕃人,自然要将他们一口气全部都吃下。 西北边的占据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的变化,转眼间,丹增扎西已经战斗中抽出了两万五千吐蕃骑兵,然后转身就走。 反而是一万多党项骑兵顶在了他们原本的位置,被苏定方和李德謇轮番冲杀。 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就被两个人彻底穿透。 这个时候,苏定方和李德謇也顾不得绞杀剩下的党项骑兵,而是快速的朝着丹增扎西后撤的方向追杀而去。 梁建方平静的骑在停在原地,然后快速的指挥手下的两万多骑兵,对现在战场上还在挣扎的五千吐蕃骑兵,五千吐谷浑骑兵,还有一万党项骑兵开始进行最后的屠杀。 吐蕃骑兵还能挡一阵,而当吐谷浑骑兵和党项骑兵察觉到他们被丹增扎西当成了弃子之后,立刻不顾一切的就要调转战马,然后朝四面八方逃散而去。 他们并没有直接跟着吐蕃人逃窜的方向而去,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大唐要追杀的还是吐蕃人。 梁建方看了这些人一眼,然后各抽调出五千人,朝着这些人追杀而去,同时避免他们祸害地方,而他自己则是不急不躁的朝着大非川的方向而去。 不是不着急,而是真的没有必要着急。 当初他们选择这里作为战场,就是因为这里距离各方的距离相对适中。 当然也是有人来的早,有的来的晚。 梁建方是第一批赶来的,而辛獠儿和李德謇是第二批赶来的,至于西吐谷浑的殷元和裴行俭等人,是第三批赶过来的,因为他们的距离最远。 但是,现在丹增扎西朝着大非川的方向而去,而现在,殷元和裴行俭等人,正朝着大非川赶去啊! 他们会迎头撞上的。 想到那一幕,梁建方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一战,他们赢定了。 …… 草原上,丹增扎西还在疯狂的骑马奔跑。 这一战,他带来了四万吐蕃骑兵。 实际上核心只有两万,剩下的一万是苏毗骑兵,一万是羊同骑兵。 还有两万党项骑兵和两万吐谷浑骑兵受他控制。 一万党项骑兵去了松州,一万吐谷浑骑兵去了曲沟,但是现在看来,这两万人肯定活不下来。 其他的一万党项奇兵和一万吐谷浑骑兵,也被他扔在在战场上。 可即便如此,也有一万五千的吐蕃骑兵被他扔在了战场上。 当然,更实际的,是五千吐蕃骑兵,五千苏毗骑兵和五千羊同骑兵。 现在丹增扎西朝着大非川,朝着玛积雪山山口方向冲去,他身边带着的,是一万五千吐蕃骑兵,五千苏毗骑兵和五千羊同骑兵,虽然说依旧损失不小,但仔细算算,他的本部人马实际上是损失不多的。 回去之后虽然少不了要受责难,但实际上,根本不会太重。 谁让他爹现在正是吐蕃大相呢。 而且这一次被算计,真正的责任还是在赞悉若。 若不是他没有看清楚局势,中了大唐皇帝算计,也不会如今的这幅局面。 丹增扎西忍不住一阵咬牙,但眼底深处,却是深沉的戒备。 皇帝。 在这一切背后算计的,无疑正是皇帝本人。 只有他才有能力悄无声息的调动这么多的大将和军士。 只有他才有能力布这么一个大局。 现在都已经如此了,之后呢? 东突厥这一战,吐蕃明显是败了,那么以后呢? 这一战之后,大唐必然会趁势杀过通天河,然后杀到苏毗。 昌都是吐蕃在唐古拉山之北最后的防御,也是最坚固的防御。 一旦昌都落入大唐之手,那么吐蕃便只能缩在唐古拉山之后,所有一切的战争主动全部都落入在了大唐手中。; 一路疯狂向大非川,丹增扎西一直在想接下来该如何。 可是不管怎么想,他都难以想出一个妥当的策略了。 战马狂奔,眉头紧锁。 大非川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眼前,丹增扎西忍不住的轻叹一声。 然而就在他叹声落地的一瞬间,一阵轰然的马蹄声从西北方向而来,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黑甲骑兵如同滚滚不息的海潮一样人,朝着旦增扎西的方向冲杀而来。 最中央的将领丹增扎西并不认识,但脸熟,肯定是某位在长安有过一面的大唐将领。 至于其他的,左面是左卫中郎将裴行俭,右面是沙州刺史房仁裕。 密密麻麻的骑兵在整个草原上,直接铺开,汹涌的朝着吐蕃骑兵碾压而来。 而在后方,苏定方和李德謇也在追杀而来。 还有缓慢逼杀而来的梁建方。 对于这两万五千吐蕃骑兵的猎杀,已经彻底的展开。 大日悬空,杀戮无垠。 超过五万的大唐骑兵从四面八方冲锋而来。 长槊挺直,弓弩强射。 刹那间,大片大片的吐蕃骑兵已经开始倒地。 血染青草。 随着梁建方从后方赶到,开始彻底的指挥整个战局。 大量的唐军精锐,从吐蕃人最薄弱的地方冲入,然后冲杀,吐蕃人很快的四方切割。 更多的步卒开始介入,无数的弩箭冰冷的开始收割。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 高原深处,满脸血污的丹增扎西以最快的速度狂奔着。 在他的身后,还有一千从杀戮中冲出来的吐蕃骑兵,在护卫着丹增扎西朝着通天河的方向极速的冲去。 想起之前的那一幕,丹增扎西全身上下依旧一片冰寒。 大唐在这一战投入的兵力,丝毫不比吐蕃少。 甚至抛开那些战力逊色的吐谷浑和党项骑兵,大唐的骑兵数量比吐蕃还要高出两万。 他们的士卒本身战力不弱,再加上每一个都身穿坚硬的战甲,手持锋利的长槊,精巧的弩弓,冲锋之下所向披靡。 丹增扎西自认还是有些能力的,不然他也不可能成为这一次统帅四万吐蕃大军,加两万党项骑兵,三万吐谷浑骑兵的主帅。 虽然最后损失的只剩下两万五千吐蕃骑兵,但他还是尽一切力量的调度大军,来回奔驰,尽可能的用一部分将领拖住大唐的脚步,同时抽调出八千精骑,迅速的朝着玛积雪山山道后撤。 然而唐军仿佛早就看透了他的打算,一支五千人的骑兵狠狠的咬了上来。 丹增扎西只能逃,因为在更后面,更多的唐军骑兵会紧紧的追上来。 整整跑了一夜,那五千骑兵一开始便咬的很近,然而到了后面,在丹增扎西的战马已经十分疲惫的时候,对方却突然间凶狠的向前一窜,直接冲杀进了大军深处。 丹增扎西这才明白,对方的战马竟然一直都留有余力。 而这五千骑兵的首领,赫然是从兰州而来的李德謇。 李靖的长子。 李德謇一朝冲入大军深处,厮杀一日两夜的吐蕃骑兵终于再也支撑不住。 转眼便在冰冷的槊刃下彻底崩溃。 可即便如此,李德謇依旧率领手下人冰冷血腥的展开屠杀。 而他的刀锋,却是直指丹增扎西。 血腥的眼神紧紧的盯死了丹增扎西。 丹增扎西最后不得不用一千家族骑兵挡住了李德謇,他才能暂时逃离。 可即便是如此,丹增扎西依旧有些担心,他自己的速度一旦慢了,李德謇立刻就会冲上来杀了他。 丹增扎西疯狂的抽打着马鞭,一路上不知道跑了多远,战马都有些吐白沫了,前方终于传来了清晰的水声。 “通天河,到了。”丹增扎西忍不住的要哭起来,终于要逃脱了。 在通天河边,他留了三千骑兵,一方面是为了方便消息传递,另一方面就是为了镇守后路。 眼中的喜意刚刚溢出眼眶,突然丹增扎西脖后寒毛一竖,他右手猛然竖起,一千骑兵在转身间就彻底的停了下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 那三千骑兵驻扎在通天河北岸,驻扎在李君羡原本的军营中…… 丹增扎西脸色中闪过一丝惊恐。 下一刻,无数的火光在黑暗之中直接亮起,数不清多少的骑兵横档在通天河北岸。 一名红衣金甲的将领出现在了大军之前。 李君羡。 原本从通天河撤走的李君羡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又杀了回来,同时截断了丹增扎西的后路。 火光之下,李君羡面色冷漠的看了丹增扎西一眼,紧跟着,他猛的一拉缰绳,怒喝道:“驾!” 李君羡率先向前冲锋。 瞬间,无数的黑甲骑兵如同黑潮一样,紧跟在李君羡的身后,朝着丹增扎西直直的冲了过来。 丹增扎西根本来不及多想,手里的长刀已经拔了出来,朝着李君羡就直接迎了上去。 刀槊眨眼间就狠狠的交击在一起,紧跟着,长刀被弹起,冰冷的槊刃转眼就刺进了丹增扎西的胸膛。 视线在眼前骤然倒转,大地在上方,初秋的青草被马蹄直接践踏,冰冷的长槊出现在眼前。 丹增扎西突然明白,原来,他自己已经死了。 红衣金甲的李君羡站在地上,手里的长槊高举,丹增扎西的尸体被他聚在半空,他整个举着丹增扎西的尸体奋力前冲,但多带一个人终究慢了些。 无数的黑甲士卒从李君羡的两侧直接冲过,然后如同洪流一般的冲进了残余的吐蕃骑兵之中。 刹那间,血花在沉冷的夜间彻底绽放。 李君羡落在后面,抬起头看向上方死不瞑目的丹增扎西,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冷笑。 …… 轰然的马蹄踏破秋草,长槊斜摆,一队又一队的黑甲骑兵赶到了通天河北岸。 看着被挂在辕门长杆上的丹增扎西,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羡慕。 又让李君羡这家伙捡到了。 上一次,他杀的虽然不过一个吐蕃赞普替身,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数万吐蕃大军主帅。 这一次,又让他杀了一个数万吐蕃大军的主帅,这份运气啊! 不,这么运气,这是偏爱。 是陛下的偏爱,是上天的偏爱。 每一次,李君羡的职责都是突袭通天河,截断吐蕃人的退路,但是每次,大非川之战后,吐蕃主帅都能逃走,最后都能逃到通天河来。 据说这一次,李德謇率军抵达通天河的时候,丹增扎西仅仅死了半刻钟,这让他们到哪里说理去。 众人不由得一阵感慨。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西昌州的战事已经被彻底的清理干净。 李德謇,殷元,裴行俭,房仁裕,辛獠儿等人分别率领大军抵达了通天河。 直到第二天午时,梁建方和苏定方才同时赶到。 不过这个时候,黑色大纛之下骑马而行的不是他们两人,他们两个都随在一名身穿紫色长袍的白发紫袍高官身侧。 后面还有一大批属官。 李君羡,李德謇,殷元,裴行俭,房仁裕,辛獠儿等人率军中将校全部在辕门迎接,看到来人全部肃然拱手道:“参见大帅!” 苏勖温和的笑笑,然后骑马向前道:“诸位不必如此称呼,本帅此番来西昌州,不过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前来暂时统合军中,之后便会回到兰州为诸位转运粮草,其他征伐之事,都是诸位的事情了。” “不敢。”众将齐齐拱手,在暗中,诸人却都暗中松了口气。 苏勖坐在马上,将所有的一切全部看在眼里,心中轻叹一声,皇帝这一趟让他来,根本目的还是在消弭各方矛盾,加快军前整合,免得出什么乱子。 梁建方和苏定方都是大将军,虽然梁建方资格更老一些,但军功还真不好说谁更多。 另外,苏定方是李靖的徒弟,李德謇是李靖的儿子,裴行俭是苏定方的徒弟,他们又都是皇帝的亲信。 李靖在西昌州多年,李君羡和辛獠儿都曾经是他的手下。 苏定方这一次到了西昌州,难免会和梁建方在一些地方有所碰撞。 其他还有房仁裕是房玄龄的族叔,房家虽然因为高阳公主之事有所牵连,但房遗爱如今在安东站稳脚跟,房遗直又一直受皇帝信重,将来重新回到朝中做宰相也不是不可能的。 此外,房仁裕还是裴仁基当年的部将,和裴行俭也有几分关系。 还有殷元是殷开山的儿子,多年的左千牛卫中郎将,如今的左千牛卫将军,同时是皇帝亲信。 这些人真要在军前闹起来,不说随便谁都能够压制下来的。 更别说李承乾本身在谁做灭吐蕃的主帅这件事情上摇摆不定,所以只能派人来西昌州暂时坐镇。 长孙无忌和李勣又不能来,所以李承乾最后选择了苏勖来。 苏勖是秦王府十八学士出身,和梁建方,李君羡,殷元之父殷开山都有些交情。 他是昭仪的父亲,又刚从安东大都护调任洛州都督,苏定方还曾经是他的手下,李德謇和裴行俭都需要对他尊敬几分。 所以,他来到军前,最能够安定军中诸将。 …… 苏勖骑看了军营一眼,摇摇头道:“营中就不进去了,都走,到通天河边去看一看。” “喏!”众将齐齐拱手,然后各自翻身上马,跟随而去。 苏勖率先而行,梁建方和苏定方紧紧跟随,而在他们两个身后的,是大理寺少卿戴至德和刑部侍郎柳奭。 众将的心思,全部都收敛了起来。 来到通天河畔,苏勖抬头远眺,对面的山林之中,有人影在窥伺。 他没有在意,转身看向众将道:“此番西昌州大战,灭吐蕃骑兵四万,党项骑兵两万,吐谷浑骑兵三万,一战之后,十年之内,吐蕃再无余力窥伺西昌州,一切便如同当年情形。” “是!”众将齐齐拱手,神色凛然。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西突厥和东岛三国已平,便是党项,此番重挫,也再难有作为。”苏勖回身看向逻些方向,平静的说道:“所以此次,若有机会,当灭了吐蕃。” “是!”众人心头一阵火热,又一次的灭国之功摆在了他们眼前。 “然而攻灭吐蕃艰难,尤其是吐蕃以唐古拉山为屏障,想要杀入最是艰难,所以朝中议定,西昌州战后,诸事以扫平唐古拉山以北诸国为要。”苏勖抬手指向前方,认真说道:“尤其是苏毗和羊同。” 众人神色平静下来,神色肃穆。 苏勖看向李君羡,问道:“武昌郡公,你在通天河多年,此一战之后,攻下昌都需多长时间?” 李君羡站了出来,拱手道:“回大帅,如今的苏毗,虽然之前一战损伤一万骑兵,但在昌都,应该还有可战骑兵两万,守战的步卒,大概也有两万之数,若是野战,攻伐不难,但若是攻城,怕非是一时半刻能够拿下的。” 攻城最是消耗,这是在场众人都明白的道理。 “所以,我们的这一战的目的,不是要离开攻破昌都,而是要将昌都城外的所有苏毗战力,全部驱杀,所有百姓全部驱赶到昌都城中,不围城,但任何人不许从城中出来。”苏勖侧身看向诸将,幽幽的说道:“诸位,入秋了,但秋收未至。” “大帅是要让昌都百姓因秋收无粮而自绝城中?”梁建方忍不住的拱手问道。 “这是朝中的意思。”苏勖点点头,说道:“苏毗和羊同,当以困苏毗,解羊同为方略。” 困苏毗,解羊同。 看着众人琢磨起来,苏勖说道:“早年羊同王子入长安,陛下以宗室女嫁之,羊同王子虽殁,但有一子留于长安,如今十一岁,由羊同公主抚养长大,多年以来,职方司和百骑司都在羊同有所布局,所以……” “大帅!”众人齐齐拱手。 苏勖点点头,说道:“武邑县公,你年轻些,率三万骑兵,在代国公‘围困’昌都之后,直接杀往羊同,配合内应,将羊同拿下,废其伪君,新立其君,然后统合内外,掌握羊同骑兵,协助大唐将来灭亡吐蕃。” “末将领命。”苏定方立刻站出拱手。 苏勖转身看向梁建方,说道:“代国公,你率剩下诸将士,‘围’昌都,务必保证其无一人可出,彻底断绝内外消息。” “末将领命。”梁建方认真拱手。 “剩下的,便是本帅的事情了。”苏勖目光看向吐谷浑方向,说道:“这一战,大唐曾立两万吐谷浑府兵,但其兵权在关键之时,被吐谷浑篡夺,但好在仅仅是篡夺,未曾参与西昌州一战,如今是时候好好的梳理一下东西吐谷浑了。” 或许现在已经到了考虑东西吐谷浑要不要存在的问题了。 “是!”众人听明白了苏勖话里的意思。 “另外,在通天河上要建三座浮桥,南北两岸各建一座军营,以为大军运转作用。”苏勖看向李君羡,说道:“武昌县公,这便是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 “是!”李君羡有些诧异的拱手,若仅仅是如此,还不值得他亲自出手吧。 “你是西昌州副都督,从这里到大非川,要建立起三座县城,十座大驿。”苏勖转身看向党项方向,声音冰冷的说道:“此战,东西吐谷浑和党项,不知道将会有多少人要被贬为奴隶,其人尽为你用。” “喏!”李君羡面色凝重的拱手。 “一年之内,三座县城十座大驿站,不求完善,但要做到最起码的运转职责。”苏勖抬起头,看向众人道:“一年时间,先灭羊同,后灭苏毗,建立后勤运输通道,到了明年秋后,粮草运输齐备,便该考虑杀入唐古拉山,灭亡吐蕃之事。” “末将领命,必灭吐蕃。”众人甲胄铿然,齐整抱拳应诺。 苏勖转身,秋风从通天河,直扑吐蕃而去。 秋属阴,主杀。 第七百一十二章 传话,让李五去一趟唐古拉山(第一更) 洛阳。 晨光熹微。 定鼎门大街,百官上值。 狄仁杰一身绿色官袍,缓缓的骑马行在诸官之中。 今日并非大朝,所以百官闲散之间,也并不着急。 就在这个时候,一匹快马突然从定鼎门的方向疾驶而来,从众人身边掠过,朝着天津桥而去的同时,高声喊道:“西北大街,西昌州大军破吐蕃九万入侵大军,斩首五万,俘获四万,全战大捷,大捷……” 高喊声在半空中回荡,不仅是定鼎门大街上的百官,甚至就连还在自家家中洛阳百姓,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的一片哗然。 一战大胜,破敌九万,斩首五万,俘获四万。 听起来就像是在梦中一样。 狄仁杰更是愣着坐在马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西昌州大胜了? 这才过去几天啊? 十四天? 狄仁杰十四天前才得皇帝授命,全权查查徐家和武家走私吐蕃铁器案,现在基本案情查清,就差总结。 而就在九天之前,西突厥叛乱的消息才刚刚传入到长安。 现在,西昌州的战事就结束了。 狄仁杰轻声呼吸,混乱的思绪逐渐平静,他抬起头,仔细沉吟。 若是如此的话,九日之前,西昌州的战事便已经开打了。 不,十日,甚至还有更多。 毕竟消息传递除了沿途以外,还有起奏者书写奏本的时间,也不是立刻就能动的,这里面前后起码要耽搁两三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在那日皇帝大朝之后三四日间,吐蕃人便已经杀入了西昌州。 狄仁杰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皇帝那个时候还在处理徐家和武家之事,甚至还有晋王被掠捋之事,甚至他将英国公李勣都叫到了洛阳,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西昌州的事情。 虽然派了代国公梁建方返回西昌州,但三四日间,梁建方根本回不去西昌州…… 狄仁杰眼神凝重起来,若是照此的话,吐蕃人抓住找个难得的空隙,杀入西昌州,攻破西昌州诸城,甚至将大唐直接赶下高原,这应该是他们能够做到的,这也是他们的根本算计。 但是,他们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九万人折损在了西昌州。 嘶! 吐蕃是九万人,那么大唐呢,大唐又是动了多少兵力,才将吐蕃人击败的。 梁建方。 代国公梁建方的身影出现在了狄仁杰的脑海中。 不论中间细节如何,想要统帅西昌州诸部,梁建方这个西昌州都督应该必须要在开战的时候,出现在战场上。 不,不该是开战时,应该是开战之前的许久,他就应该已经回到了西昌州。 狄仁杰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一个精巧细致,迷惑的吐蕃人将九万大军投入西昌州的陷阱,在很早以前就开始布局的陷阱,直接埋葬了吐蕃人九万大军。 梁建方,不,还有很多人,都在悄无声息间潜伏在了西昌州。 然后吐蕃人一到,迈入陷阱,随后诸部齐发,然后一举覆灭九万吐蕃大军。 是的,只有这样才是合理的。 正常而言,九万大军,狄仁杰虽然不知道己方调动了多少人,但绝对在五万以上。 这样规模的大战,一般起码会在相互厮杀大半年,甚至一年的时间,才会有所胜负定论。 但陷阱,陷阱就不一样了。 一个不小心踏入陷阱当中,便是十万人,也会在一日夜间死个干干净净。 就像是十年前的那一战。 狄仁杰忍不住的抬头,看向皇宫方向,然后身体有些僵硬的低头。 如今的情况,和当年是何等的相似啊,吐蕃人以为先帝退位,皇帝登基,派了禄东赞和赞悉若来大唐搅乱政局,但最后却被皇帝抓住机会,狠狠的坑了他们一把。 狄仁杰对如今的战事了解的并不多,但对十年前那一战,他知道的可不少。 当年虢国公张士贵率数万将士在兰州鄯州伏击吐蕃大军,而卫国公李靖则是率军从沙州翻越祁连山,杀到了伏俟城,夺了东吐谷浑的兵权,最后两者东西夹击,一口气攻破吐蕃人也是近十万大军。 如今的这一幕,和当年是何等的相似啊,都是皇帝在西昌州布置陷阱,而吐蕃人一口气踩进了陷阱。 西昌州的事情不提,当年在长安,是禄东赞和论钦陵在搅乱局面,如今呢,又是谁在洛阳搅乱局面。 狄仁杰早就明白,之前举告武氏徐氏杨氏苏氏窦氏萧氏张氏,走私铁器到吐蕃的都是吐蕃人的算计,现在看来,这里面皇帝又知晓多少呢,又有几分是皇帝的布局的。 而真正让皇帝动怒的,是晋王李治被吐蕃人劫掠,也是这件事情,让吐蕃人彻底的没了退路。 那么在这件事情当中,皇帝又做了多少布局。 狄仁杰不由得轻叹一声,吐蕃人啊,你们怎么就那么蠢呢,一次又一次的踏入皇帝的陷阱当中。 你们早就应该明白,皇帝在高句丽百济和新罗灭国的一瞬间,他的目光就已经盯向了吐蕃。 为什么这个时候,你们还不小心翼翼,反而还是一步踏入了他的陷阱当中。 当年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狄仁杰神色平静下来,这里面的原因恐怕还不止如此。 大唐的强大,皇帝的算计,甚至吐蕃人的野心都只是其中之一,这里面还有一个因素是不可忽视的。 吐谷浑人。 十年前的那一战,是吐谷浑国相素和贵背叛了吐谷浑,率三万吐谷浑骑兵和吐蕃人一起攻伐兰州。 如今,狄仁杰相信,恐怕还是吐谷浑做了内应。 吐谷浑配合,吐蕃人的野心,大唐的强大逼的他们不得不投机取巧,随后反而被皇帝一步步的算计。 当年如此,如今也是如此。 吐蕃人又一次以同样的方式在皇帝手上吃了大亏。 一次又一次,以同样的方式,也不反思。 或许问题不是出在皇帝和吐谷浑人的身上,而是出在了吐蕃人的身上,他们自身太喜欢用这种手段了。 至于皇帝。 狄仁杰心里轻轻摇头。 皇帝虽然如今用了这种手段,不过是因为这种手段得逞了而已,并不意味着皇帝就只会这一种手段。 皇帝用了十年时间,灭了高句丽,百济和新罗,这种耐心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如今这一次是吐蕃人中计而已,若是吐蕃人没有中计,狄仁杰相信,皇帝也依旧会有足够的耐心的,一步步的攻灭吐蕃。 只不过是时间用的长一些。 大不了再来一个十年。 吐蕃这一次怕是要灭国了。 狄仁杰轻轻笑笑。 当然,同样要被灭国的,还有东西吐谷浑。 狄仁杰忍不住的抬头,看向乾元殿的方向。 宫殿巍峨,金碧辉煌。 …… 乾元殿中,李承乾站在殿门之前,看向天津桥南的整条定鼎门长街。 无数的官员从皇宫中鱼贯而出,然后神色兴奋的离开皇宫。 “陛下!”长孙无忌站在李承乾身后,拱手道:“陛下圣谕下达,百官休沐一日,长安洛阳三日免宵禁。” “嗯!”李承乾点点头,目光看向整个洛阳城,平静的说道:“开战之前,需要谨守秘密,如今大战了结,也该让百姓同享欢喜。” “是!”长孙无忌拱手,说道:“苏勖回奏,诸事都在妥善处理,唯独有两事,他不好擅专。” “什么事?”李承乾平静的回过身。 长孙无忌躬身,说道:“是党项和吐谷浑的事情。” “党项诸州,参战之人,父子家人全部贬为奴隶,然后去修唐蕃商道上的城池,为曾参战之后,分割奴隶残留的财产和牛羊,同时,要开始准备修建道路,以通各地。” 李承乾抬起头,看向丹陛之上的御榻,说道:“早年因为有吐蕃存在,所以,要将党项诸州的百姓,集中在离松州近的地方居住,现在吐蕃威胁已去,是时候让这些百姓返回故土了,建立城池,修通道路,加强统治。” “城池,道路。”长孙无忌皱了皱眉,拱手道:“陛下,若是如此,其中花费不小。” “不会的。”李承乾摇摇头,说道:“舅舅,要派能吏去党项诸州,建立城池修缮道路,未必需要朝中付出太多,只需要告诉百姓,这是为他们好,然后集结百姓一起修建城池建立道路,人心一起用力,反而不需要付出太多。” 长孙无忌微微一愣,随即拱手道:“陛下所言有理。” 李承乾笑笑,说道:“当然,好处还是要给的,可以告诉百姓,以此来抵消劳役,同时官府管饭。” “管饭?”长孙无忌忍不住的抬头,抵消劳役他能认可,但是管饭,会不会就有些过了? “舅舅,管饭这件事情,朕以为,不仅要在党项诸州要推广开,甚至整个天下也全部都要推广开。”李承乾见长孙无忌要说些什么,直接摆手道:“舅舅,朕不是在和你商量,这件事情将来是必须要行的。” 长孙无忌嘴角微微一抽,拱手道:“是!”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朕何尝不知道舅舅心中担忧,但天下事,若是不趁着盛世之时去做,那么将来一旦灾变,那么便立刻就是无数百姓揭竿而起的天下乱事……秦末,汉末,甚至是隋末,舅舅自己亲眼见到还少吗?” 长孙无忌一愣,随即拱手道:“陛下远虑,陛下仁德。” 李承乾转过身,再度看向宫外洛阳城散布的官廨民居,轻声道:“其实,这些劳役所需,每个州县基本都够,之所以平常这部分需要百姓自带,便是因为这部分钱财,最后会落入一干官吏的手里,成了他们手中的财富。” “是!”长孙无忌点头,说道:“如此也是为了官吏效力,才不得不成为默许陈规。” “但这笔钱是不该归他们的。”李承乾收回目光,看向长孙无忌道:“舅舅,若是以前,倒也罢了,朕不会怎么在意,但是如今,天下盛世,州县积存越来越多,若是不管,他们贪渎会越来越多的,还不如用之于天下百姓。” 长孙无忌有些恍然过来。 这些年,因为皇帝的苦心经营,隐田之事渐少,天下百姓的每年剩粮,都有不少,官府收税基本也能收满,存余颇多。 这些东西,地方如果存的多了,最后的结果就是被地方官吏一起私下分掉。 眼下还好,将来一旦遇到天下灾年,这些人还要分,甚至还会因为分的不够而不满,最后欺压百姓,那就是一个恶性循环了。 “陛下贤明。”长孙无忌不由得一身冷汗。 李承乾笑笑,说道:“朕也知道,其实有不少州县实在贫困,是真的负担不起,所以一切也不需要太急,慢慢的推广开便可以了,先从富裕的州县推开,然后让各地州衙禀奏可以如此而行的地方各县,如此,分别而行,更能有利。” “陛下所虑周全。”长孙无忌也是彻底服气了。 “当然,若是一地明明富庶,可地方刺史上奏却有一半地方县廨难行刺史。”李承乾抬头,看向长孙无忌道:“那么舅舅,这样的官,以朕看,应该直接免掉了。” “臣领旨。”长孙无忌凛然拱手。 “用个十年时间,将此事慢慢的推广开就可以了。”李承乾轻轻笑笑,说道:“若是五年后,大唐能灭吐蕃就更好了。” “是!”长孙无忌稍微退开一步拱手。 李承乾从长孙无忌身侧走过,然后走上丹陛,在御榻上坐下,看向长孙无忌道:“党项诸州的事情,一点点推磨开就是,但是东西吐谷浑的事情,却最是棘手。” “陛下!”长孙无忌忍不住的拱手,说道:“陛下可是担心百姓安抚之事,臣以为不必太过担心,多年以来,大唐彻底掌控了东西吐谷浑的政权和军权,对东西吐谷浑的掌握极深,安置百姓并不难。” 李承乾低头,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如今在攻灭吐蕃的关键时刻,要分神前面治理东西吐谷浑,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长孙无忌眉眼一跳,随即拱手道:“陛下所虑极是。” 长孙无忌只看到了吞并东西吐谷浑之后的开疆扩土,却忽略了东西吐谷浑要从大唐的属国完全转化为大唐的州县,这里面可能会发生的剧烈的人心动荡,这里面需要消耗的人力彩礼,也不是简单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得清的。 李承乾抬起头,思虑许久,他终于说道:“这样吧,西吐谷浑灭国,西吐谷浑国王因反叛直接斩首,其国领土全部归入大唐。” “是!”长孙无忌拱手,听李承乾下言。 “立海西州,以驸马都尉唐善识为海西州刺史,治理地方。”李承乾直接将整个西吐谷浑纳入大唐领地。 唐善识是唐俭五子,是皇帝的妹妹豫章公主的驸马。 “东吐谷浑反叛大唐,剥脱其除王都伏俟城外的所有城池,归入大唐,立海北州,以光禄少卿魏叔玉为海北州刺史。”李承乾直接定下了整个基调。 海西州和海北州,以及西昌州,三个大唐州,将整个伏俟城全部都围了起来。 东吐谷浑只剩下一个都城伏俟城,作为他们介入大唐和吐蕃之战的惩罚。 看着长孙无忌缓缓点头,李承乾轻叹一声道:“毕竟是有弘化公主在里面,朕也不好做的太决绝,留着他们也好,反而能向天下诸番昭示,大唐没有主动吞并属国的想法。” “是!”长孙无忌有些明白了过来。 唐善识是豫章公主驸马,魏叔玉不仅是魏征的长子,同样也是淑妃的兄长,他们两个在高原上,能最大程度的对伏俟城进行压制,让东吐谷浑没法从任何方面给大唐造成威胁。 最关键的,是吐谷浑王国依旧存在。 东吐谷浑和西吐谷浑都是慕容伏允的后人,实际上都是一整个吐谷浑王国的一部分。 虽然说从外面而言,人们习惯称呼东吐谷浑和西吐谷浑,但实际上他们都自称自己才是吐谷浑王国的唯一正统,至于对方,不过是伪朝罢了。 “陛下!”长孙无忌抬头,拱手道:“斩首西吐谷浑国王,让慕容诺曷钵去监斩吧。” 李承乾一愣,缓缓点头道:“就如此吧。” “是!”长孙无忌松了口气,如此一来,虽然疆域有所变化,但吐谷浑正统合一,人心犹在,这样大唐在治理海西州和海北州的时候,遇到了难题,就能够将难题全部都扔到伏俟城去。 如今的伏俟城其他各城全部都归入大唐,只要吐蕃一灭,吐谷浑就再也无法对大唐构成威胁了。 “海西州和海北州,全部归入到西昌州都督府。”李承乾身上凝重的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西昌州的一切都好处置,苏毗和羊同平灭不难,真正麻烦的是吐蕃,是唐古拉山。” 唐古拉山如同一道屏障一样,牢牢的将所有试图攻入吐蕃的力量全部都挡了下来。 想要杀入唐古拉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这也不过是大唐灭亡吐蕃必经之路上的一道关卡而已。 长孙无忌拱手,说道:“陛下,从苏毗有条小路可杀入吐蕃,虽然不好走,但足够牵制吐蕃的一部分军力;另外,西突厥从大雪山也可以杀入吐蕃,同样可以牵扯投吐蕃的一部分军力;至于唐古拉山道上的那些关卡,恐怕还是得一关关的闯。” 李承乾面色凝重的点头,说道:“让兵部寻访这些年来返吐蕃的商旅,看看他们对于吐蕃的那些关卡有没有什么看法。” “是!”长孙无忌认真拱手。 “还有,明年等到苏毗和昌都全部被灭之后,让阎立本去趟唐古拉山,让他从他的角度上还好好的看一看,吐蕃人的关卡有什么破绽。”李承乾抬头,眼神冷峻:“若这些关卡是用大唐之法修建的,那么想必阎立本必能找出这其中的破绽,若不是,那么其中破绽更多。” 吐蕃的建筑技术,也就那么回事。 但更多的,还是依靠文成公主这些年带到吐蕃去的工匠,他们所提供的建筑技术。 或许这些建筑技术和吐蕃的建筑技术结合之后,能够有些独到的地方,但在阎立本的眼底,恐怕还是会有无数破绽。 更别说当年文成公主嫁入吐蕃的时候,李承乾就已经做过手脚。 当年他虽然没能阻止文成公主嫁入吐蕃,但在他的警示和主持下,大唐对文成公主的陪嫁原本没有前一世那么的丰厚。 甚至就连工匠的层次也低了许多。 毕竟在那个时候,李承乾已经开始编写《考工志》,大唐真正顶级的工匠,全部都在李承乾的手里。 去吐蕃的工匠,技术能力差了不止一筹,他们修建出来的关卡,必然会有所破绽。 二十年前的布局,竟然在今天彻底的展开。 而这一切除了李承乾之外,其他没有任何人知道。 “阎立本是建筑大家。”长孙无忌抬头,拱手道:“此事必然能行。” “朕也希望如此。”李承乾点点头,说道:“唐古拉山破了以后,其他的再说,破逻些也是一件难事。” “是!”长孙无忌神色凝重的拱手,吐蕃可比东岛三国要难多了。 起码东岛三国乱归乱,但实际上一切都掌握在大唐的手里,掌握在皇帝的手里,但吐蕃不一样。 吐蕃自从松赞立国以来,内外贤臣层出不穷,松赞也是一代雄主。 多年以来,即便是松赞已经病逝许久,但是吐蕃对吐谷浑的影响依旧巨大,轻易就能煽动吐谷浑王室反唐。 这份手段,东岛三国可没有。 面对吐蕃,任何一个时候的不谨慎,都有可能会导致一切功亏一篑。 “今年的秋收,舅舅在督促之下,让天下各州府县,必须严格抓紧。”李承乾抬头,道:“这两年抓紧一些,过了这两年,只要吐蕃一破,天下就能彻底的安稳了。” “臣领旨。”长孙无忌肃然拱手。 “告诉狄仁杰一声,朕后日见他,那件事情也该了结了。”李承乾起身,笑着说道:“舅舅也回去休息吧,军前大胜,而也都该歇歇了。” “是!”长孙无忌躬身,道:“恭送陛下。” 李承乾点点头,迈步走下丹陛,然后朝着殿外而去。 …… 秋光明媚,秋风清爽。 李承乾坐在御辇上,看着前方的贞观殿,侧身道:“传话,让李五陪同阎立本一起去一趟唐古拉山,仔细看看,吐蕃人的那些关卡,究竟有没有什么可趁之机。” 徐安神色一肃,凛然拱手:“喏!” 第七百一十三章 李义府:狄仁杰想做宰相,再等二十年吧(第二更) 秋光明媚,金阶辉煌。 一身绿色长袍,面色肃然的狄仁杰,迈步走上金阶,在通事舍人的引领下,进入到了乾元殿中。 “唐古拉山道中,共有三座关卡。”一名穿着黑色长袍,头戴幞帽的长者坐在右侧上首,认真的对着丹陛之上的皇帝说道:“这三座关卡虽然早年有建,但也不过疏漏而已,真正让吐蕃人重视起来的,还是十多年前战败之后。”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缓缓点头,他的目光扫见了刚刚进入殿中的狄仁杰,微微抬手指了指老人之后。 狄仁杰立刻拱手,然后在老人身后跽坐下来。 抬眼,狄仁杰看到了坐在对面的兵部侍郎韩瑗,微微躬身行礼。 韩瑗点点头,两人这才一起看向老者。 “吐蕃前任赞普,加上十多年前西昌州一场大败。”老者感慨一声,说道:“那个时候,吐蕃人最害怕的,就是大唐趁势杀入吐蕃,那个时候,毕竟先帝还在。” 老者不知道什么叫做忌讳,一切率口直言。 李承乾也没有怎么在意,点点头道:“窦翁多年来往吐蕃商路,对其知晓甚多,还请窦翁多言。” 坐在下方的狄仁杰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眼前这老者姓窦,而且皇帝称其为窦翁,应该是扶风窦氏的常年来往唐蕃商道的人。 扶风窦氏,是高祖皇帝太穆皇后窦氏家族,是皇帝的祖母的家族,关系自然不同寻常。 窦氏,长孙氏,还有苏氏,是这些年陇西世家的佼佼者,底蕴或许不如韦裴薛柳杨杜六家,但权势却要在其之上。 窦氏长盛不衰,长孙氏烈火烹油,苏氏蓄势待发。 三家都不好惹。 窦氏往来丝绸之路,是真正的陇西诸族的领头羊,而他们的商队,不管是在大唐,还是在吐蕃,都是受人尊敬的。 大唐不必多说,便是在吐蕃,窦家也是文成长公主的名义上嫡祖母一族。 “虽然后来陛下转身东向,但那个时候,吐蕃依旧在积极的修建唐古拉三关,关卡经由大臣娘·赤桑扬顿亲自主持,历时五年最终成型。”稍微停顿,窦姓老者面色凝重的说道:“娘·赤桑扬顿是松赞麾下的贤臣之一,逻些城,布达拉宫都是所负责建成的,所以这关卡并不易于。” 李承乾轻轻点头,松赞干布最早的时候手下的有七贤臣,但是后来有人被诬陷杀死,有人因无限他人被杀,有人逐渐退出权力核心,最后松赞干布只剩下四位贤臣。 而娘·赤桑扬顿就是其中之一。 窦姓老者抬头,有些担忧的看向李承乾,拱手道:“陛下,娘·赤桑扬顿虽然五年前便已经过世,但他所修建的关卡也非同一般,老奴曾经亲见一名奴隶在修建城池时暴死,吐蕃人直接将他尸体埋进城石之中。” 李承乾脸色一沉,人体虽然不如砖石坚固,但是人体的血液在很多时候却别有作用。 “那时是冬日,人刚死,便已经冻结了。”窦姓老者微微低头,面色略带恐惧的说道:“那人被填入城石之中,身体有一半探出了城墙,最后被人一刀薛成两半,血还没有流出就被冻住了。” “那里的天气那么冷吗?”李承乾神上终于凝重起来。 “是!”窦姓老者点头,说道:“唐古拉山脉多数山岭高耸,崎岖难行,又有冰川横卧,几乎死境,只有唐古拉山口那条山道山势偏缓,还能通行,但最高处却也是和其他几处相差不大的,尤其秋冬之日,冰冷彻骨,难以通行。” “高原瘴,冰川极寒,还有城池,最后还是向上仰攻。”李承乾看向一侧的韩瑗,问道:“韩卿,朕说的可对?” “是!”韩援面色凝重的拱手道:“陛下所言极是,这三道关卡若是如此,恐怕有如天堑,攻克艰难,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一旦时间迁延过长,消耗过重,反而容易被吐蕃人抓住机会,然后一举杀出唐古拉山。” “吐蕃人不会甘心的。”李承乾微微抬手,说道:“所以,轻易不要攻伐这三座关卡。” “臣明白。”韩瑗点头,说道:“若是没有妥善之后,兵部不会让军前出兵攻关卡的。” 军前行事虽然由大将自决,但整体大策是要遵兵部之法行事,贸然而行,大胜倒也罢了,其他小胜,不败,甚至于大败,都是要被追究责任的。 李承乾侧身看向窦姓老者,问道:“窦翁,你继续。” “是!”窦姓老者点头,然后继续说道:“过山势最高处往下,便是一路顺风,除了偶尔有暴雪冰雹不时砸下,实在是一路坦途,最后可抵达吐蕃那曲,一路四季温暖,如在洛阳。” “此事臣亦听闻。”韩瑗点头,说道:“自松赞立国以来,吐蕃气候宜人,粮产充沛,又有贤臣明君,几有盛世之兆。” 李承乾微微摇头,说道:“盛世可不会有将百姓充填城石之事。” “是!”群人一惊,随即齐齐拱手。 李承乾抬头,说道:“自大唐立国以来,天下逐渐鼎盛,发展之势,还要在前隋之上,以朕来,吐蕃不过是沾了一点大唐发展的气运罢了,如今大唐君临,吐蕃虽然国祚地佑,但其行为血腥,行事莽撞诡诈,必不为苍天所容,灭国已是必然。” “臣等谨遵圣训!”众人齐齐躬身。 “此事还是多加准备。”李承乾看向韩瑗,说道:“其他不论,但这引火暖和之物,却是必须多备,哪怕不会攻城所想,光是士卒冬日取暖,亦是必须。” “臣等领旨。”群臣齐齐躬身。 “吐蕃此番攻伐大唐,多行不义,大唐灭国,需一份讨伐檄文。”李承乾抬头看向群臣,最后落在左侧帷帐之后的许敬宗,开口说道:“许卿,此事由你总领,秘书监,崇文馆,国子监,加上上官爱卿和裴卿,对了,叫上李义府,研磨一份出来,朕要用他昭告天地四方。” 许敬宗从帷帐之后走出,躬身道:“臣领旨。” 李承乾点点头,看向韩瑗道:“韩卿,你带着窦翁去兵部吧,关于吐蕃之事,诸般详情多多请教,大唐灭吐蕃,可不仅仅是灭吐蕃一事,其后还有治理诸般,事情繁杂,多用心些。” “臣领旨!”韩瑗身体微微颤抖,然后沉沉躬身:“臣告退。” “嗯!”李承乾平静的点头。 韩瑗这才起身,带着窦姓老者从殿中而退。 一旁的狄仁杰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一幕,皇帝话没有直说,但言语之间对韩瑗的重用是清晰可见的。 韩瑗,多年兵部侍郎,再有一两年,他的资序便会足够,到时候,立刻就是上州刺史,九寺寺卿,六部尚书的位置。 甚至可能直接做宰相。 皇帝的那句话,明显不是对九寺寺卿说的,可能就是六部尚书,可能直接就是宰相。 崔仁师以安东大都护领中书门下三品,虽然不参朝事,但也是实实在在的宰相。 …… “狄卿!”皇帝的声音从丹陛之上传来,狄仁杰立刻回神,他对着上方拱手道:“陛下可是已经有了攻破吐蕃之法?” 李承乾一愣,随即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朕就说狄卿敏锐,朕不过是心中刚刚有点思绪,你便已经看了出来。” 一句话,殿中廊柱帷帐之后的众人忍不住的抬头。 攻破唐古拉山关口,是如今摆在朝中所有人面前的一道难题。 今日窦姓老者之言,更是将这份难度提高了不知道多少。 众人听着都一片心悸,可皇帝仅仅从他的言语之中,就找出了破解之法,这怎么可能? 偏偏皇帝找出了办法,狄仁杰不过是稍微一听,就从里面听出了皇帝的心思,这个能耐也是非凡。 李义府坐在矮几之后,看向狄仁杰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深沉。 他从狄仁杰的身上嗅到了一点刘仁轨的味道。 不过狄仁杰年纪太轻了,他想要做宰相,再等二十年吧。 对李义府倒是也没有什么威胁。 李承乾没有在意别人的心思,看向狄仁杰道:“不说这事了,之前诸家走私铁器到吐蕃的事情,狄卿查的如何了?” “回陛下!”狄仁杰躬身,呈上奏本道:“这几日陆续有商队伙计招供,其人乃是被吐蕃人要挟收买,被迫参与走私之事,其实其走私数目并不大,先前更是只有一点,但被吐蕃人抓住了把柄,一步步引诱,便再难有回头之路。” 李承乾点点头,看着被内侍放在桌案上的奏本,说道:“吐蕃用心大唐,非只一日之事,有人被抓住破绽也是难免……如此说来,去往吐蕃的这条商路上的各个关卡,并没有多少问题。” “陛下!”狄仁杰点头,说道:“其人走私数目稍大,便已经被其发现。” “终究是有错,诸关关令,罚一个月俸禄。”李承乾抬手,说道:“至于其他诸人……” “其人对诸事一概无知。”狄仁杰认真拱手,说道:“并无私通吐蕃之事。”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那就罚他们一个月的俸禄吧,终归是行事不谨。” “是!”狄仁杰嘴角微微抽搐,躬身道:“是!” 七月这些人都在家中闭门自首,有什么俸禄可得。 “传旨下去,诸人解除自守。”李承乾看了徐安一眼。 徐安立刻拱手,然后快步朝殿外而去。 李承乾神色平静下来,转身看向狄仁杰道:“此事,戴卿和柳卿从兰州也有回禀回来,吐蕃人多番用心,内外搅动,同时也有刺杀诸事,也好在诸方戒备,这才没有被他们得逞。” “是!”狄仁杰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一场大战,吐蕃人不择手段,大唐如何应对,其实根本还是在吐蕃身上。 李承乾拿起狄仁杰的奏本,稍微读了两句,微微点头,说道:“此番诸事,能够查的清楚,狄卿辛苦了。” “不敢!”狄仁杰立刻沉沉躬身。 李承乾摆摆手道:“朕从来不是委屈功臣之君,爱卿用心朝事,本身便应该奖赏,不过爱卿任监察御史不久,朕看就授儒林郎,日后监察住房,要多用心些。” “多谢陛下!”狄仁杰立刻起身,认真拱手谢恩。 儒林郎,文散官,从九品上。 这并不是多大的奖赏。 说实话,若是更大的奖赏,狄仁杰还不敢要呢。 “平身吧。”李承乾抬手,然后才说道:“刚才朕的言语,爱卿应该也听到了,于大唐而言,如今最重之事,便是平定吐蕃,不然每十年,吐蕃便来大唐闹上一回,也不是一回事啊!” “是!”狄仁杰眉头一挑,轻轻躬身。 二十年前,松赞亲自领兵,突袭松州。 十年前,松赞派一替身,顶替自己,率兵突袭鄯州兰州。 如今,松赞虽亡,但吐蕃窥伺大唐之心不死,又派人率兵突袭西昌州。 吐蕃其心如何,清晰可知。 他们想要发展壮大,纵横四方,大唐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所以才要穷尽一切手段搞毁大唐。 “如今爱卿明察秋毫,于诸事理清冤屈,诸家都要念爱卿一份情谊,所以……”李承乾神色严肃起来,说道:“爱卿跑一趟西北啊!” “陛下!”狄仁杰惊讶的抬头。 李承乾微微抬手,说道:“大军作战,后勤第一,吐蕃之战,诸方虽然要调运粮草,但实际上却是以关中为要,如此,关中秋收如何,就需要理查清楚,尤其是这几年常平仓之中的存粮,是否完整妥当,需要仔细察查清楚。” 朝中收税,只有其中的一部分会在秋收送到长安洛阳诸仓,其中还有一部分会被留在地方,用作官员的俸禄和其他各项事务的用度,最后一部分是常平仓,用来防备灾年。 平常时候,常平仓的储量,朝中是不会轻易去动的。 地方官府也会在每隔三年,将里面的陈粮转卖出去,转卖的钱多数也会用在地方用度。 但有的时候,有些官员会提前将常平仓中不到期的新粮悄悄的发卖出去,然后转存陈粮,到了三年之期,再将陈粮以更低的价钱卖出去。 甚至很有可能,那个时候,这些官员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上任了。 这样捞一笔走人。 平常时候,朝中会定期派人巡查地方粮仓和钱仓。 不过即便是朝中的人查的再细,地方官员也有手段悄悄牟利,不过动作小些罢了。 一般的时候,朝中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太管,可是一旦遇到灾年,又或者是战时需要临时调动,一旦粮食出了问题,对防灾和应战都会影响。 如今大唐和吐蕃开战,为了防备粮食不足,常平仓是需要查一查的。 “臣领旨。”狄仁杰认真拱手,他做过地方官,知道怎么回事。 “关中诸地,一直到兰州,多跑一跑,地方事务,不仅是粮政,刑名,还有桥渠,亦可多问几句。”李承乾稍微停顿,说道:“到了西昌州,对海西州,海北州,多走一走,大唐虽然掌管民生多年,但此番地入大唐,就又不一样了。” 人心的变化最是难以言说,不入大唐之前,或许人人羡慕,入了大唐,反而会心有别意。 “关中你是监察御史,职司移转便能查看,至于西昌州,朕授你逻些道观察使,多看一看。”李承乾抬头,说道:“一年之内,苏毗和羊同都会被大唐拿下,你也去走走,有些事情,只有亲眼看到,才能有所了解。” “臣领旨。”狄仁杰郑重躬身。 “好了,就这样吧。”李承乾温和的笑笑,说道:“到了西北,多找戴至德讨教一些,军中的事情,也顺带多看看。” “臣领旨。”狄仁杰再度拱手,然后躬身道:“臣告退。” “嗯!”李承乾微微点头,然后看着狄仁杰谨慎的退出殿中。 这个时候,他侧身看向一旁的许敬宗,问道:“朕听说太原狄家有羌人血统?” 许敬宗拱手,说道:“是,臣与故尚书左丞狄孝绪有过往来,他家祖上是北魏略阳公,属天水狄氏,原本是从高原迁下来的。” “戎狄。”李承乾点点头,说道:“爱卿有空和他谈谈,让他在这方面用心些,吐谷浑还有党项,普通百姓都是羌人,有个羌族大豪的后人在朝中为官,人心也能多安定一些。” “是!”许敬宗认真躬身。 李承乾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奏本,神色沉吟起来。 狄仁杰安排到西北,便是多多历练之意。 很多人在朝中待久了,对于地方的事务就不敏感了。 只有在地方历练,才能够将人磨砺出来,将来才会有大用。 朝中三省宰相,中书令和侍中都可以清正一些,而尚书左右仆射,则需要更多的地方履历。 尚书左右仆射,那才是实实在在的左相和右相。 李承乾收敛心思,对于唐古拉山关卡之事,李承乾的心中的确是有了想法,不过具体怎样,还需要去试验。 …… 承天门下,狄仁杰走出宫门,忍不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刚才在乾元殿的时候,有句话他真的是很想说,但最后,这句话,还有心中的那口气,他都憋了回去。 皇帝行事,其实有些东西,狄仁杰是看不惯的。 以他的聪明自然能够看的出来,吐蕃人贸然杀入西昌州,无非还是中了皇帝的算计。 现在是这样,十年前也还是这样。 这种算计的手段虽然有效,但太过依赖人心,一旦人心反复,立刻就有大的危机。 吐蕃的这件事情,狄仁杰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恐怕很多人一样能够看出,对于皇帝的行事,怕是不少人心中也有有些疙瘩。 毕竟欠缺了一些堂皇正大。 将来皇帝如果再以此行事,恐怕很容易被别人抓住破绽,最后强烈反噬,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本来狄仁杰今日是想说这些的,但皇帝有句话说的没错,若不是吐蕃人一直觊觎大唐,也不会给皇帝这样的机会。 若不是有人对皇帝有心思,恐怕日后也不会对皇帝的算计上心。 那问题就不在皇帝身上了。 再有,这种阴谋手段的事情,皇帝也不是第一个了。 当年隋文帝破突厥,依赖的便是苏威在突厥内部挑拨分化,最后乃至于突厥分化为东西突厥两部,一举奠定整个中原和草原局势的大局。 还有先帝灭东·突厥,赵德言被先帝送入东·突厥,何尝不是阴谋手段,但最后还是一举将东·突厥毁灭。 这件事情,魏征就念叨了不止一回。 皇帝如今的行径,也有些类似先帝。 若是长此以往,难免会出问题。 然而,狄仁杰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大问题,皇帝是真的喜欢用这种手段吗? 他的答案是否定的。 皇帝在高句丽之事上,有十年耐心,最终才彻底灭绝高句丽,而对于吐蕃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大唐灭吐蕃不易。 高原瘴永远是大唐难以完全克服的难题,所以,为了避免军中损伤太重,这才将吐蕃人引入到东西吐谷浑开战。 这是正道。 另外,只要吐蕃一灭,大唐天下之间便再无敌人,皇帝也就不需要再行此种手段。 细想皇帝登基以来,开拓疆土,打压世家,清查隐田,处理恶钱,用心农事,百姓富足,最后缓解天下矛盾,大唐蒸蒸日上之势人所共见。 皇帝行事,虽然也有人受到损害,但仔细来看,皇帝的行事手段,相比于当年要温和了许多。 有人涉嫌私通吐蕃,皇帝最终不过是令其闭门自守而已。 看起来一旦查实,后果严重,可实际上一切都在皇帝的掌控当中,最后反过来其他人还要感恩皇帝。 当然,也有一些人心存不满,有些人心幽微,狄仁杰相信他自己能够帮皇帝看住这些人。 将来若再有类似的事情,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劝谏住皇帝,让天下稳定的步入眼看着就要来临的大唐盛世。 大唐盛世。 大唐,大唐。 为了大唐将临到盛世,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或许他狄仁杰应该主动替皇帝去做。 狄仁杰心思一定,然后笑着前行。 秋光明媚,一刹那间,照在狄仁杰的身上,还有旁边的宫殿廊檐之间,带起一抹辉煌的色彩。 第七百一十四章 太子,你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吗(今日一更) 八月十三,帝归长安。 八月十五,中秋团圆。 皇帝下旨,长安城免宵禁七日。 长安城中一时沸腾。 …… 过了中秋节,长安百姓依旧热闹。 李承乾站在两仪殿门口,看向远处的长安城,广阔无边,一眼难看到尽头。 尚书右仆射赵元楷站在李承乾身后,拱手道:“回陛下,陛下回京,长安粮价涨了八厘。” “八厘,这么多的吗?”李承乾忍不住的侧身。 赵元楷拱手道:“回陛下,这是朝中官员和诸贵戚回京必然导致的,不过多年以来,百姓已经习惯,所以在陛下回京之前,百姓家中早已储备好到明年三月的粮食,如今粮价虽涨,但百姓购买不多,影响不大。” 李承乾笑笑道:“看样子,朕明年三月还是得东巡洛阳,才能让长安的粮价跌回去。” “是!”赵元楷拱手,低头道:“明年四月,江南的粮食就会抵达长安,加上陛下离京,朝中官员和贵戚离京,粮价应声而落,对百姓是一件好事。” 李承乾侧身看向稍后方的李象,说道:“太子,赵卿从司农卿到太常卿,到尚书右仆射,这些事情,他一直都在做,一直都在关心,这一点上,你要多向他请教。” “儿臣领旨。”李象认真拱手,然后又对着赵元楷,拱手行礼。 赵元楷赶紧拱手还礼。 李承乾微微摆手,然后看向李象道:“这些事情你要多留意,长安城的粮价,布价,肉价,到了冬天,还需要关心财货的价钱,这样,你才能对长安城的一切了如指掌。” “儿臣谨遵父皇训示。”李象郑重的拱手。 李承乾点点头,转身朝着丹陛走去。 赵元楷,还有杜正伦,薛仁方,张大象四人站至一旁。 李承乾看向李象道:“高真行担任地方刺史多年,苏均也去了辽州,还有狄仁杰也在安东做出了成绩。 这些年,朕多让他们与东宫通信,诸事东宫也多有参与,太子,朕给你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之后,朕要在武德殿,向你,还有东宫诸臣问政,你的弟弟们也都会到场,你做好准备。” 李象神色一紧,躬身道:“儿臣领命。” 李承乾点点头,然后走上丹陛,最后在御榻之上坐下。 群臣齐齐拱手道:“陛下!” 李承乾抬头,说道:“如今朝中之事,虽然以征伐吐蕃为主要大事,但其他诸事亦不可耽搁。” “回陛下!”杜正伦站了出来,拱手道:“去年高句丽平定之后,将士回朝,诸方赏赐已全部安排到位,地方州县的赐田也无有耽搁,全部发放了下来。” 李承乾微微点点头,稍微放心下来。 地方世家侵田隐田之事,是每年都必须要查一查的,不然人心贪念再起,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另外,钱监和千牛卫,还有刑部大理寺,在淮南道查获了两起私铸恶钱之事,清查百余人,牵连上千。”杜正伦面色凝重的拱手,说道:“恶钱之事又多与私盐有关,故而在淮南道多有泛滥,明年还需再查。” 大唐盐政并不专营,但是每过关卡,城池,还有市集,都会课以重税,便是世人知晓盐利甚重,不会轻易让世家和豪族将其中的利益占尽。 有一些地方百姓,不愿意交付税收,便越过关卡,避过城池集市,私下贩卖。 有的则与地方豪强胥吏,甚至官员合作。 以获暴力。 这些私盐在贩卖给地方豪强和胥吏的时候,难以拿出正钱,所以便有人私铸恶钱,以示通行。 最后导致淮南恶钱泛滥。 李承乾轻轻敲敲桌案,说道:“铸钱之事并不易于,其中最重便是火炉,火炉便有烟,散播四方眼线,小心察查。” “臣领旨。”杜正伦认真拱手,但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皇帝说的他又何尝不知道,但是想要继续深查并不容易。 不过他又能说什么呢,皇帝让他查,这些便是他的责任,难道要皇帝亲自去想办法,去淮南道查这些事情吗? 那样的话,还要他这个中书令有什么用。 “对了,这两年,粮种改良的事情,进展如何?”李承乾侧身看向赵元楷。 稻种虽然是杜正伦带回来的,但在移种改良之事上,还是要看赵元楷。 赵元楷认真地拱手,道:“回陛下,进展虽然有一些,但不多,还需要时间去琢磨。” “大量筛选的过程。”李承乾点点头,说道:“能放就放出一些种子去,让百姓种植,只有有了量,真正的良种才能够选出来。” “臣领旨。”赵元楷认真躬身。 李承乾微微沉吟道:“吐蕃也有粮食,将来拿下吐蕃之后,爱卿派人去吐蕃走一趟,将那里的粮食也纳入筛选之列。” “是!”赵元楷再度拱手。 “好了,便这样吧。”李承乾微微抬手,说道:“诸事诸卿多劳累,多用心些。” “臣等领命。”群臣齐齐拱手。 “嗯!”李承乾起身,道:“就到这里吧!” “臣等恭送陛下!”群臣齐齐躬身。 …… 走出两仪殿,李承乾坐在御辇上,朝着立政殿而去。 大唐攻伐吐蕃,必须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毕竟将来要面对的,是唐古拉山后,拥有数百万百姓的吐蕃。 如果吐蕃人真的不顾一切的要抵抗大唐,几十万大军他们都能拉的起来。 必须要慎重。 御辇在立政殿落下,苏淑站在门口,对着李承乾福身道:“参见陛下!” “皇后平身。”李承乾微微伸手,搀起苏淑,然后一起迈步走进了立政殿。 内殿之中,李承乾靠在软榻上,刚喝了一口茶,苏淑这个时候将一本奏本递了过来。 李承乾下意识的诧异。 苏淑微微福身,说道:“陛下,这是宗正寺和太常寺,还有礼部,筛选出来的驸马人选,一共二十三人,请陛下过目。” 李承乾有些无奈的接过,说道:“皇后这半年在长安,就做这件事情了?” 苏淑伸手,轻轻的捶打按摩李承乾的胳膊,说道:“臣妾知道陛下不让人福昌儿这么早嫁人,但吐蕃赞普的事情臣妾总害怕还会发生。 他日若是回纥国王,或者其他什么王子也来请婚,难道陛下也要像如今一样将其灭国吗?” 李承乾微微一顿,他叹息一声,将奏本放在一旁的同时,说道:“皇后说的有理,便这样吧。” “那这份东西。”苏淑拿起了奏本。 李承乾想了想,说道:“让太子去见一见这一些人,每一个都见一见,最后选出一个三人名单来,到时候皇后再挑,皇后挑出的人选便是驸马人选。” 苏淑一愣,看着李承乾道:“臣妾以为陛下起码会自己一一挑选的。” “朕不是适合挑选的人。”李承乾摇摇头,说都:“朕心中杂念太多,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其他事情影响,最终选出不适合当驸马来。” 苏淑放下奏本,轻轻的帮李承乾按摩,同时问道:“陛下心中有事?” “还是吐蕃的事情。”李承乾抬起头,平静的说道:“军中的将领,朝中的粮草运输,这里面牵涉到了无数的人,朕也不知道朕会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影响了自己的判断,这是朕不想的。” “是!”苏淑点头,说道:“陛下说的对。” “哎!”李承乾叹息一声,说道:“烦心的事情不止这一件,明年初,张公就要致仕了,之后会有一大批老臣致仕,到了吐蕃灭国之后,会有大量的官员调动,甚至就连舅舅……朕需要现在就开始布局。” “是!”苏淑赶紧用力的点头。 她为女儿选驸马是为了选一个合心的人,而不是让皇帝当作筹码去利用的。 李承乾抬头看向苏淑,说道:“皇后可以多看一些,太子选的如果不合心意,就让太子重新去选。” “象儿会选个好驸马的。”苏淑微微点头 李承乾笑笑,说道:“自己妹妹一辈子的幸福,就在象儿他自己的手上了,看他自己怎么选了。” 苏淑没好气的白了李承乾一眼,说道:“哪有这样对自己儿子的。” “你看,这就是朕。”李承乾微微摆手,说道:“朕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将许多事情联系在一起。” 让李象给福昌儿选驸马,不仅是在考验李象的眼力,同时也在考验李象的心性。 如今的李象,是监国多年的皇太子,对于权力已经有了相当的认知。 公主出嫁,皇帝又将挑选驸马的权力交给了他,他会怎么做? 他身边的人会怎么做? 这是一个巨大的是非漩涡,没那么容易跳出来的。 当然,最后把控一切的权力都在李承乾的手里。 如果他最后不满意,三个人选他都可以全部否掉。 就看别人如何猜度他的心思了。 李承乾躺在床榻上,随即轻轻苦笑,做皇帝做的久了,很多事,思绪总是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跳转。 军中的士卒调动…… 李承乾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 夜色清冷,秋月高悬。 大明宫,浴堂殿。 李承乾靠在浴池边缘,他的手指轻轻的在怀里灵妙玉体的后背上划过。 “陛下!”卓木拉日心里感应到抬头,额上青汗累累。 看着精致的迷人面庞,李承乾手指转过来,在她的下颚微微掠过。 十几年了,出身高原的卓木拉日除了成熟丰腴以外,容颜也没有太多的变化。 或许是因为李承乾时常能够在大明宫见到她的缘故,所以感受不深。 而且说起来,她甚至还没有三十岁。 李承乾收敛心思,低声说道:“山儿如何了?” “一切还好,不过是听说要回羊同,有些不愿意。”卓木拉日靠在李承乾的怀里,神色有些怅然。 山儿,李山,是她和皇帝的儿子,最后寄名在他兄长的名下。 也叫日杰措。 山之王的意思。 李承乾搂住卓木拉日,低声说道:“现在回一趟羊同,就算是暂时去散散心,将来若是想来长安,就将羊同化为大唐的羁縻州,朕封他做亲王,赐名李姓,令羊同州刺史,政务交给长史,自己待在长安便是了。” 稍微停顿,李承乾笑笑道:“怕就怕他一旦成了国王,便不会再思长安之日,到时候朕想要再见你,可就不容易了。” 李山要回羊同,卓木拉日是必须要陪同的。 李山在名义上是羊同王子冈仁波齐的儿子,但是冈仁波齐已经故去十年了。 李山想要在回到羊同之后,获得当地贵族和百姓的认同,就必须要由卓木拉日陪同。 其他还要祭祀宗庙祖先,都需要卓木拉日来向先祖禀告。 更别说还有具体治理时遇到的种种难题,都需要卓木拉日去帮忙。 哪怕一切再顺利,也需要四五年,李山才能稳定住局面。 现在说不想回羊同,是因为看惯了长安的繁华,所以不愿意离开,但到了那个时候,享受了权力的滋味之后,别说是将羊同化为大唐州郡,就是回一趟长安,怕也不愿意。 “陛下,不会如此的。”卓木拉日赶紧摇头,身体一时间有些紧张。 李承乾托在卓木拉日的下颚,低声道:“不用担心,他终究是朕的儿子,至于你,将来你若是不愿意待在羊同,就回长安来便是,朕这里永远有你的一个位置……大不了你半年羊同,半年长安来回往来就是了,朕这样才能时时见你。” “陛下!”卓木拉日一时间忍不住泪眼朦胧,感动异常。 “哭什么,除非你不愿意再见朕,那么朕是永远也不会放开你的。”李承乾在卓木拉日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至于山儿?” 卓木拉日忍不住梨花带雨的抬头。 李承乾微微摇头,说道:“他若是不愿意,就让羊同一直做大唐的属国就是了,他是朕的儿子,就算不是羊同国王,也是天下亲王,将来少不了主政大州,至于说羊同,说实话,朕还觉得有些委屈了他。” 不将羊同归入大唐,李山就是羊同王,圈地自守,甚至就连李承乾都难以奈何他多少。 一旦归入大唐,上上下下无数约束下来,谁都会觉得不自在。 而且说起来,李山自己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李承乾的儿子,自然会觉得在羊同待着要比在长安受约束的好。 但是说时候,李承乾是真的看不上羊同。 羊同那个地方,出了极尽压榨出几万骑兵以外,还有什么? 民不如大唐一州之多,产出不如大唐一州之多,环境不如大唐一州之好。 除了不受制于人,什么都没有了。 更别说一旦大唐占了羊同,羊同的兵权会全部归入大唐,只有政权归他自身所有,那样一个地方,给李承乾的儿子,他都嫌穷。 皇帝的儿子,起码是一个富裕州县的都督刺史,繁华一生,谁不比一个羊同王强。 “陛下,还是不要告诉山儿吧。”卓木拉日心中依旧有些不安。 “儿孙自有儿孙福,将来他总会知道的,不必急于一时,朕真正在意的是你。”李承乾看向卓木拉日,轻声说道:“将来山儿总会成婚的,一旦成婚,你这名义上做姑姑的,未必能够见容于儿媳,到时候,你怕也难待在羊同。” “儿媳!”卓木拉日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她现在就需要考虑儿媳了。 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他终究是朕的儿子,朕总的为他考量,过些日子,朕会让莘国公带着他,到诸外戚家中走一遭,看看他和哪家的女儿有眼缘,便定婚吧,等羊同安定了,再回来成婚。” 李山虽然是李承乾的儿子,但李承乾也不愿意随便让其他人家将自己的女儿送到羊同去受苦。 当然,若是诸家自己看上了他,那就和李承乾没有关系了。 “陛下!”卓木拉日怔怔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搂着她,轻声说道:“等将来羊同安定了,朕封你个夫人,在岐州万年宫旁立一个别苑,你若是想去羊同了,就去羊同,想来长安了,就来长安,朕日后也会多去万年宫……” 稍微停顿,李承乾凑到了卓木拉日的耳边,轻声说道:“到时候,你再给朕生个儿子,朕就名正言顺封他个亲王!” “陛下!”卓木拉日忍不住的红了脸颊,但身子却忍不住的往李承乾怀里挤。 李承乾笑了起来,然后直接抱起卓木拉日,朝着偏殿的床榻而去。 红被被拉起,彻底盖住了两人。 帷帐落下,但大殿之外,星辰翻涌。 …… 消息远比李承乾预想的要快的多。 仅仅是在半个月后,羊同便已经被苏定方拿下。 刚刚订婚的李山,立刻被封为羊同王,北藏郡王,开府仪同三司,由其母羊同长公主卓木拉日,还有右千牛卫中郎将李孝逸,鸿胪寺少卿相里玄奖护送返回羊同。 同时以左屯卫大将军苏定方为羊同国相,统帅羊同内外事宜。 李承乾不告诉李山他是他的儿子,原因就在于李承乾需要苏定方在攻伐吐蕃的期间,以整个羊同的国力作为后盾。 等到战事结束以后,羊同的政权和治权会还给李山,但是兵权会归入大唐的体系当中。 李山身为羊同王,北藏郡王,他离京时,李承乾刻意让李象出城至春明门外相送,以示郑重。 李象虽然看到李山的样貌有些面熟,但也没有多想,毕竟李山的父亲虽然是羊同王子冈仁波齐,但他的母亲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唐宗室女,样貌相熟也是正常。 李象此事有更棘手的事情。 半个月到了,皇帝要问政。 …… 武德殿,威严庄重。 皇帝坐在御榻之上,左侧诸相,诸尚书,诸寺卿,尽皆在立,右侧诸王恭敬躬身。 太子李象站在大殿中央,身后是太子詹事来济,太子中舍人李延寿,太子舍人苏干,太子舍人王公瑾,太子舍人张昌岭,太子洗马格希元,太子通事舍人崔文远,太子通事舍人范履冰等一众东宫官员。 今日是皇帝问政东宫之时。 皇帝许东宫通过高真行,苏均,狄仁杰等东宫官员在外行事,来接触地方政务,同时反过来以各种策略来治理地方。 从而增强东宫治理地方的能力。 另外,太子监国多年,东宫百官辅政,对天下事亦知之甚多。 特权东宫有。 但是,皇帝问政,又岂会问一般之事。 这半个月以来,东宫一直都在准备,可是即便是怎么准备对于皇帝会问什么,他们还是心中没底。 李象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的拱手道:“父皇,儿臣准备好了。” 李承乾收回目光,点点头道:“你是太子,朕不求你有解决天下事之能,但天下事,你起码需要知道。” “儿臣明白。”李象轻轻躬身,身后百官同样神色肃然。 “第一个问题。”李承乾抬头,道:“苏均去沈州大半年了,如今辽东秋收已了,朕问你,今日,辽州城中粮价如何?” “什么?”李象不由得一愣,东宫百官忍不住的轻轻哗然。 他们准备了很多,但也没有想到皇帝会问这个问题,可偏偏就是这个问题,他们一时间给不出答案。 “粮价,民生之本。”李承乾身体微微前倾,看向李象道:“太子,其他的你可以不懂,但粮价你必须懂,一旦粮价涨到了不受控制的地步,不说是满城缺粮,就是整个天下,怕也是到了要动荡易主的时候。” 李象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有些莫名的微微颤抖,但他还是认真的拱手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嗯!”李承乾点点头,说道:“辽州城内今日的粮价你不可能知道,朕要的是你根据这段时间,对辽东诸项事务的了解,推测一个粮价数字出来,十日之前,朕已经让人去辽东,盯着今日的粮价,你的回答只要上下不超过一钱,就算你过。” 如今秋后,长安城的粮价是七文钱一斗,那么辽州城今日的粮价,肯定在七文之下。 一二三四五六七。 太子可以提出任何一个数字。 李象一时间神色沉吟。 李承乾笑笑,说道:“你身后百官那么多,你可以直接去问。” “是!”李象不知道想些什么,回过神,下意识的微微侧身。 东宫百官一时间想要开口,但……所有人却都不敢轻易开口。 因为这个数字可以是四,也可以是五,甚至可以低于四,高于五,甚至可能是三。 随便说出一个数字,的确可以糊弄过去,也可能碰巧会撞对,但是错了呢? 皇帝会失望,诸王会起心。 皇帝虽然这些年没有动过换太子的想法,但若是太子令人失望,也难免会让皇帝起心的。 大唐的太子,可从来没有从一开始就能够稳稳坐住了。 所以没有谁敢轻易开口。 殿中气氛一时间紧张了起来。 第七百一十五章 在教导太子这件事上,皇帝比先帝要强(今日一更) 武德殿中,诸王百官一起注视。 李象转过身看向身后群臣,来济想要说些什么,但稍微看了丹陛之上一眼,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其他百官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李象一时间有些失望。 他回过神,看向御榻之上皇帝,想了想,认真的拱手道:“父皇,儿臣以为,今日辽州粮价应该为四钱七厘上下。” 太子一句话,群臣猛然惊愕的看着他。 太子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那可是远在三千里外的辽州啊! 李承乾平静的点头,说道:“先记下,等辽州今日粮价数字传回之后,再做计较。” “臣领旨。”一旁的陆敦信肃然拱手。 长孙无忌站在群臣最上,他的身体微微侧向,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户部尚书薛仁方。 薛仁方注意到了长孙无忌的目光,他微不可查的轻轻点头。 太子回答是对的。 长孙无忌无声的松了口气。 薛仁方微微低头,这件事,皇帝其实在半个月前已经有过提示了,只要太子肯用心一些,对皇帝说过的话仔细琢磨,那么给出相对正确的答案并不难。 甚至只要错的不太离谱,皇帝甚至可以操纵辽州的粮价……当然,这种事情,皇帝不一定会做就是了。 但是朝中百官对于太子给出答案心中略微推测,就知道其实是大差不差的。 尤其是对于那些曾经有过常年地方认真经验的官员来说,这个问题更不是什么难题。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太子的眼神中带起了一丝赞赏。 随即,他们又对皇帝感到钦佩。 皇帝提出的这个问题足见皇帝对百姓民生的重视,如此一来,天下诸王百官相继效仿,对天下稳定极为有利。 另外,皇帝这样教导太子。 将来太子也必然将是一位同样的仁君。 …… 李承乾坐在丹陛上,将所有人的神色全部收在眼底,他平静的点点头,然后继续问道:“刘仁轨在安西大都护府任长史,同时检校江南都督府都督,朕想知道的是,今年一年,有多少艘船只抵达平穰州?” 有多少船只,关系到大唐对江南都督府的支持,关系到大唐和安东都护府之间的贸易往来。 关系到来年大唐对安东大都护府的支持。 这个数字是非常重要的。 “还是刚才之规,朕许你猜一个数字,只要差错在十艘左右,便算你过关。”李承乾平静的抬头。 “是!”李象神色凝重,声音微微颤抖。 “你们商量吧。”李承乾微微摆手,身体向后,淡定的坐在的御榻上。 李象转身看向来济,宇文仲方等人,然后低声开始商量起来。 这个问题,李承乾之前对李象没有任何的提醒。 而且这个问题,不像刚才的问题,只需要在一二三四五六七之间猜就是了,如今是这个数字,起码开头就是几百,而其中皇帝允许的错查只有十艘。 当然只要东宫对江南都督府有足够的了解,这个数字猜个大概,也是没有多少问题的。 但是他们有吗? 群臣站在两侧,看着议论纷纷的东宫诸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个时候,太子舍人苏干稍微靠近李象,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李象眼前一亮,随即转身对着皇帝拱手道:“启禀父皇,今年抵达平穰州的船只数目,到今日是五百八十艘上下。” “你不再想想了。”李承乾微微抬头。 李象闭上眼睛,想了想,拱手道:“回父皇,当是五百八十艘上下。” “记下!”李承乾朝着陆敦信看了一眼,陆敦信立刻将相关的言语记了下上来。 李承乾转身看向李象,目光从来济和李延寿这两个东宫老臣身上扫过,然后才又继续问道:“今年从安东大都护府抵达登州,扬州和杭州的官船商船总数是多少?” 群臣不由得微微一愣,这不是刚才的那个数字吗? 但瞬间,群臣就安静了下来。 皇帝提问,哪有那么简单。 大唐每年有大量的船只前往安东都护府,同样也有大量的船只从安东都护府返回长安,同时有不少的船只毁在了大海上。 当然,这些年,大唐和安东之间的海道要通畅许多,损失不大。 但就仅仅是如此吗? 李象神色沉吟。 李承乾看了他一眼,怒眼冷声道:“你身后那么多人,不知道问吗?” “是!”李象回神过来,对着李承乾有些羞愧的躬身,然后才又和身后的东宫诸臣开始商议了起来。 群臣都能够看的到,说的最多的还是苏干。 就在这个时候,李象转过身,对着李承乾拱手道:“回禀父皇,今年从安东大都护府到登州,扬州和杭州的船只数目,大概在七百艘左右。” 群臣不由得微微一愣,怎么一下子多了一百多艘。 朝中去安东的总共不到六百艘,怎么回来的就多了一百艘。 李承乾看向李象背后的苏干,点点头道:“朕倒是忘了,二郎刚从南方任职回来,对诸事了解颇多。” 苏干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神色谨慎。 李承乾看向左右群臣,说道:“百济当年也是造船大国,归唐以来,也有大量的船只运送百济的草药,矿石和木材到东南一带贩卖……毕竟相比于大唐,安东诸地有太多深山老林没有开发了,高耸的老树也是有不少的。” “是!”群臣微微躬身,眼神中闪过一阵凝思。 皇帝做事,从来不会随意去做的。 今日,虽然是在问政太子,但暗中带出来的,却也是在告诉群臣,在安东诸地,拥有大量的财富。 他们可以合法的去攫取这一部分的财富,加大对安东的经营,实际上也是在加强朝中对安东的统治。 朝中的官员,即便是寒门子弟,家中也相当富庶。 至于那些真正的黎庶,就连识字都不多,做官就更少了。 朝中对于官员家族做生意并没有太大的限制,不能以权谋私,不能贪赃枉法,很多东西在唐律中已经规定。 当然,更重要的,是在开国之初就已经定下的。 商人,及商人之子,不得参加科举,这一点是铁律。 …… “太子所言之数,虽然具体的数字,还需要从安东传回,但实际上大体是不差的。”李承乾看向李象。 “谢父皇!”李象还有东宫诸臣齐齐拱手。 “治理天下,首先必须要知道天下是什么样子,然后知道为什么是这个样子。”李承乾微微抬头,说道:“地方州县,户曹,法曹,兵曹,功曹,仓曹,士曹,又有录事,司马,长史诸职,对应朝中三省六部,这并非五因。” 群臣齐齐躬身。 六部,六曹,这些是天下根基。 “朕让你多关注地方,就是因为一县之地你了解了,那么对一州之事就能深入了解,一州之事了解了,便可窥伺一道之地。”李承乾对着李象笑着点点头,说道:“等到你能将一道之地的内外一切了然于胸,朕便可以让你真正试着监国。” 真正监国,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坐在那里,做个人形图章,而是实实在在的决断天下之事。 “儿臣领旨,多谢父皇。”李象这才认真拱手,眼底却没有多少的兴奋,只有战战兢兢的不安。 因为现在的他,勉强算是对一县有所了解,让他真正独自一个人去治理一县之地,恐怕也会弄的一团糟。 至于一州,那更不是容易的事情。 其他一道,还有天下,起码需要二三十年的历练。 还远的很。 “慢慢来吧。”李承乾点点头,然后看向另外一侧,神色平静的说道:“雍王。” 李厥赶紧站了出来,走到李象身侧拱手道:“父皇。” “你如今检校燕然都护。”李承乾身体微微前倾,平静的说道:“今年诸事准备不及,朕就不问你了,但到了明年,燕然都护府诸事,朕也要问你了。” “儿臣明白。”李厥背后不由得微微一紧。 “还有你们。”李承乾看向其他诸王,抬头道:“用不了几年,你们该成婚的就都会成婚,然后遥领地方职务,朕到时也会用此法考察你们。” “臣等领旨!”诸王认真躬身,神色谨慎。 “什么时候,你们对于自己遥领之地了解清楚了,朕就会放你们真正到地方去任职。”李承乾重重的敲敲桌案,不客气的说道:“只有这样,你们去了地方,才不会坑害百姓。”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诸王凛然拱手。 李承乾点点头,说道:“若是考验能通过,朕也能放心,若是通不过的人,那么就永远留在长安洛阳,做一个不领任何职务的闲散王爷吧,朕就当养个废物。” “是!”诸王心里瞬间一沉。 虽然说大家都是皇帝的儿子,都有继承皇位的机会,但是这么多年来,太子聪慧,诸事妥当,皇帝也从来没有过换太子的想法,诸般教导十分用心。 用今日之事上就能够看的出来,皇帝是在教太子怎么成为一个贤明之君。 他们的机会不大。 不大归不大,但也是有的。 若是按照以前,那么少不了会有一些人想要赖在长安不离开,然后等待机会。 现在,你留在长安可以,但是,你不领任何职司,这便等于你不会有任何培养自己势力的机会。 如果再贴上废物的标签,日子恐怕就真的不好过了。 李承乾抬头,看向李勣,说道:“英国公,你是太子少保,今日的事情,领东宫诸臣去复盘吧。” “是!”李勣站出拱手。 李承乾看向东宫诸臣,说道:“今日你们辅佐太子还算有功,各赏赐丝绢五十匹。” “多谢陛下!”诸臣立刻神色一喜,齐齐拱手。 李承乾重新看向李象,说道:“东宫诸卿多有优异之处,你要多多请教学习,勿要有自大之念,如此将来才会有更大的成就。”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李象再度认真的拱手。 “好了,就这样吧。”李承乾说着起身,离开武德殿。 群臣立刻拱手道:“恭送陛下!” …… 群臣行走在宫道上,虽然相互之间没有多说什么,但一个个神色满意。 皇帝贤德,太子聪慧。 这是百官都愿意看到的。 而且能够看的出来,皇帝对太子的教导很用心,方法别出一格,看的出来也很有效。 哪怕将来皇帝有个万一,太子登基,也是贤明之君。 他们这些人虽然年纪大了,甚至都不一定能够活的过皇帝,但是他们还有子孙,将来太子登基,子孙在太子一朝,也不缺乏好的未来。 而且最令他们放心的,是皇帝对诸王的教导,诸王用心在地方政事上,就不会去用心图谋太子之位。 这让从玄武门,还有贞观末年走来的他们心中尤其感慨。 魏王攻打朱雀门,晋王逼围温泉宫。 这些都是他们经历过的。 而从如今来看,只要皇帝如今的制度能够稳定的建立起来,那么这样的事情,恐怕不会轻易再发生在大唐。 从门下省走过的时候,群臣忍不住的看了长孙无忌一眼。 起码在教导太子这件事情上,皇帝比先帝要强。 长孙无忌似乎没有在意,但是走出左延明门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看向了宫中深处。 他知道,皇帝是吸取先帝的教训。 也好,本就应该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宫苑深处,李承乾坐在御辇上,缓缓而行。 一代更比一代强,他要彻底超越他的父皇。 秋光照在宫殿的宫道上。 干净明澈。 …… 西北,龟兹城。 一座偏僻的院落之中,一名风尘仆仆的黑衣健汉快步走进书房,对着坐在书房主榻上的骆宾王拱手道:“郎君,李甲回来了。” 骆宾王放下手里的书本,抬头道:“你回来的,比我想要快,吐蕃人说什么了没有?” “说是谢过郎君协助,另外,请郎君抓紧到大勃律,他们会尽快将晋王李治移交给郎君。”李甲说着,将一封信递给骆宾王,同时说道:“这是吐蕃国相给郎君的信。” 骆宾王接过信,也不打开,直接问道:“吐蕃现在是不是很紧张?” “是!”李甲拱手,说道:“吐蕃几次试图冲出唐古拉山,但全部都被大唐伏兵击杀。” 骆宾王轻轻冷笑,说道:“他们这是急了啊,连西昌州一战大败的责任都不追究了。” 西昌州一战,吐蕃损失四万本土大军,两万党项,一万羊同和一万苏毗骑兵,损失可以说是惨重。 一战之后,大唐直接派兵杀向了苏毗和羊同,甚至如今羊同已经覆灭。 大唐骑兵纵横在唐古拉山之外,任何试图冲入唐古拉山的吐蕃骑兵,全部都杀戮一空。 吐蕃人引以为屏障的高原瘴,在这些大唐骑兵的眼里,仿佛就是不存在一样。 当然,骆宾王知道,高原瘴并不是不存在,而是这么多年以来,整个大唐从上往下,从皇帝,到李靖,到梁建方,李道宗,大唐中枢相关各部,都在积极的找寻突破高原瘴的方法。 如今看来,他们确实有了一些成效。 甚至即便是没有西昌州那场经历一道恐怖的算计,他们也一样能够打到唐古拉山外。 最后,在大唐的压力之下,吐蕃人甚至就连西昌州战败的责任都来不及追究了。 “郎君,吐蕃人是真的不追究吗,小人总觉得他们暗藏心思,别郎君真的去了大勃律,他们再反悔下手吧。”李甲有些担忧的看向骆宾王。 骆宾王轻轻摆手,说道:“西昌州被算计一事,我们虽然有失察之过,但根本的问题并不是出在我们身上。” 说着,骆宾王站了起来。 他走到了窗户之前,看向头顶的天空,神色凝重的说道:“如果说这一切都是皇帝的算计,那么这一开始是吐蕃人在逻些上了钩,之后赞悉若前往长安进行更深一步的运作,我们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骆宾王到了长安,皇帝所有的布局依旧成型,而且皇帝在长安用心布局,又哪里是他能轻易看透的。 “真正的问题其实甚至都不在长安,而是在吐谷浑。”骆宾王转身看向手下,神色凝重的说道:“梁建方悄无声息的返回来西昌州,苏定方也跟着去了吐谷浑,还有殷元,裴行俭,李德柬那些人,他们都已经张开了口袋在等着了,可是吐谷浑人竟然没有一点发现。” 话说到这里,骆宾王的眼底看是恼恨。 西昌州之败,若是吐蕃人能够提早一步发现大唐的布局,他们也不会败的那么惨。 在骆宾王的预计当中,吐蕃人起码能够将大唐从高原上赶下去,双方对峙厮杀,这样吐蕃人才会更加的需要骆宾王。 但他没有想到,吐蕃人竟然那样的疏忽大意。 对于西昌州的事情,赞悉若也好,吐蕃的其他人也罢,他们都没有一点想让骆宾王参与的打算。 所以对于西昌州的很多事情,骆宾王都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一场大败。 …… “吐蕃人现在在大唐的重压之下,拉拢我们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和我们反目。”稍微停顿,骆宾王扬了扬手里的信笺,说道:“更何况,李治是真的被抓到了逻些。” 吐蕃人确认,从黔州被抓到逻些的李治,就是先帝之子晋王李治。 他们让专人看过,李治这些年虽然有些变化,但认还是认的出来的。 李治被抓到了逻些,说明骆宾王对大唐的了解极深,而且之前的那件事里,骆宾王的责任不大。 更说明,骆宾王不是皇帝的人,这样的人才是吐蕃需要的。 “是!”李甲躬身,说道:“那么郎君我们什么时候去吐蕃?” 骆宾王有些皱眉的看向李甲:“你很急吗?” 李甲微微苦笑,说道:“郎君,郎君毕竟去过长安,万一被长安那边找到什么眉目,追查到安西来,属下担心郎君会有险。” 骆宾王微微一愣,随即轻叹一声道:“放心,我去过长安的事情,除了我们的人,吐蕃那边只有赞悉若一个人知晓,其他人都在逻些,而赞悉若已经死了……是啊,他死了。” 骆宾王也没有想到,赞悉若会死。 赞悉若留在天水,准备突袭梁建方,谁知道那竟然是一个陷阱。 “吐蕃人啊,总是喜欢行险,这个习惯他们若是改不过来,日后还会有大亏吃。”骆宾王轻轻摇头,神色可惜。 不过他心中明白,吐蕃相比大唐而言,终究只是小国。 以小国搏大国,自然要行险。 行险失败的结果,就是人死,而且是死的数万人。 通过在天水的眼线,骆宾王知道唐军那一支八百骑兵,实际上他们也就是从长安到天水,再往深,原本他们是不会去的,因为深山太险,他们也在防备吐蕃光军。 谁能想到,赞悉若也是怀疑他们进入身上之后,会戒备大增,这才在天水行险一击。 这样做的结果,是赞悉若恰好跳进了大唐准备的陷阱当中。 大唐方面甚至一开始不知道那是赞悉若,所以才会干脆利索的杀了他。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骆宾王在终于能够确定自己是安全的。 “不过皇帝也不是傻子,他应该能够察觉到应该有人和吐蕃人在联系,不过他想不到是我罢了。”骆宾王稍微松了口气。 皇帝恐怕现在正在整个关中,还有河洛在追查,可惜他什么也查不出来。 …… 收回心思,骆宾王抬头看向李甲,问道:“你觉得这一次大唐攻吐蕃,他们会用多长时间,能够击破吐蕃,灭国吐蕃?” 李甲微微摇头,说道:“属下去过唐古拉山,那三座关卡坚固异常,配合那里特殊极端的天气,大唐若是不付出代价,恐怕很难攻破那三座关卡,更别说灭国吐蕃了。” 骆宾王点点头,说道:“的确是这样,那三座关卡的确不容易,不过你别忘了,李靖还活着,李勣也在,苏定方和李德謇就在唐古拉山外,谁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办法。” “是!”李甲轻轻躬身。 “不过他们想要击败吐蕃是真的不容易。”骆宾王抬头,轻声道:“尤其现在,西昌州再败,大唐杀到了唐古拉山外,整个吐蕃所有的部族怕是已经联合了起来,此时他们怕的就是被灭国,” “这一战啊!”李甲轻轻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边是大唐,一边是他们的盟友,李甲一时间也知道该怎么想。 “这一战大唐能赢的。”骆宾王没有注意到李甲眼底一瞬间闪过的惊喜,看着头顶的蓝天,轻声说道:“短时间内,吐蕃或许能够坚持,但时间一长,吐蕃后继乏力,恐怕就有被大唐攻破之险,若是大唐抓住这个机会还好,若是他们抓不住……” 李甲下意识的要开口,但最后还是安静了下来。 骆宾王轻叹一声,道:“若是让吐蕃熬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然后全面反扑,真正倒霉的就是大唐了。” “郎君,于我们而言,最好是吐蕃坚持不住,毕竟这样,才有我们的机会。”李甲轻轻躬身。 “你说的对。”骆宾王转身看向李甲,说道:“但这些事情到这里,却并不由我们,毕竟吐蕃不可能让我们去唐古拉山,我们也不可能将消息送到大唐军中去,所以只能等,先去大勃律,再入吐蕃,和吐蕃高层谈谈再说。” 骆宾王在安西建国之策已然不可行,他的手下直接上战场也不现实。 当然,他也有他的用处,这也是吐蕃人急着找他的原因。 这同样给了骆宾王机会。 “对了,郎君。”李甲突然抬头,看向骆宾王道:“属下从逻些回来的时候,正好他们商量,要派使团去长安,只是不知道现在定下没有,不知道他们要不要去?” “去长安?”骆宾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想了想,他说道:“这一次便是吐蕃人出十万两黄金,也不可能让皇帝退兵的,到了如今,皇帝唯一的目的只有灭了吐蕃,而距离他灭了吐蕃只有唐古拉山口这一道难关,他又如何会退却。” 李甲眨着眼睛,问道:“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吐蕃还要派人去呢?” 骆宾王微微抬头,开口道:“吐蕃人这一次派人去长安,求和怕只是一方面,他们应该还有威胁手段!” “威胁?”李甲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是的。”骆宾王轻叹一声,然后闭上眼睛道:“大唐在吐蕃,还有一千军士,还有一位长公主,吐蕃人若是以这些人和长公主威胁,那么到时候,皇帝又该如何呢?” “文成长公主可是吐蕃大妃,多年以来为吐蕃安定尽力而为,如今他们,他们……”李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他只能脸色难看的说道:“他们怎么敢?” “没什么不敢的。”骆宾王摇摇头,平静的说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一不小心就是灭国,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李甲平静下来,想了想说道:“郎君,吐蕃人做什么,我们管不着,但如果吐蕃人真的对公主下手,那么郎君恐怕也不能逻些呢,说不好他们会用郎君来做交易筹码?” 骆宾王看向李甲,神色一惊,点头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他们若是真的杀了公主,说不定对我们的心思也会变。” 杀一个人是杀,杀一百人也是杀。 骆宾王神色平静下来,随即摇头道:“他们不敢对公主下手的,他们也威胁不了皇帝,皇帝不是那种会受威胁的人,所以这件事情,我们反而发可以做些文章,起码我们的身份可以定一下。” 骆宾王轻轻的眯起了眼睛。 他要的,是窃取吐蕃的力量,这样一个光明正大能被吐蕃人接受的身份就很重要了。 起码不能是大唐宗室的身份。 起码不能是现在。 骆宾王抬头,淡淡的说道:“我写封信,你去趟逻些,送两封,一封给大相,一封给王后。” 王后,赞普芒松芒赞的母亲。 上一次被李承乾逼迫殉葬的,是芒松芒赞的亲祖母芒妃墀嘉。 第七百一十六章 翻倍的威胁,翻倍的报复(今日一更) 时近年关,长安飘雪。 两仪殿中,冷火照影。 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的李承乾,坐在御榻上,面色冰冷的看着手里的信笺。 信是文成公主的信。 信里的内容也很普通,不过是日常的问候罢了,同时也简单讲诉了一下自己的状况。 很简单普通,话里话外都是在说一切很好。 但怎么可能一切很 “好,你说得很好,”我收起了撼神术,对周围拿枪指着我的警察们说道,“你们也听见了,是这个胖子想要污蔑我,强行往我身上扣杀人罪名,你们的枪还不放下么? “奭儿许久未见陛下了,今日我去看他之时,还以为是陛下不要他了,即便有了二皇子,陛下也该多关心些奭儿,毕竟他母后早亡……”言至此,霍成君忽然沉默了。 他们隐忍百年,在九国的夹缝中求生存,这样的一次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谁想错过? 不过我决定暂时放她一马,因为我看见了一个长得像冯莉莉的人撑着雨伞已经出现在学校门口了,我怎么突然觉得我有点鬼鬼祟祟的,像间谍一样。 后来我也想开了,不就出点丑么,能让若梦和四位老人开心,出点丑就出点丑吧。 话语虽简短,但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子凉意,再抬头时,另一名白宫卫已经端着一个精致的木盒立于身前,王彦拨开铁扣,打开一条缝隙,只看了一眼,就将盒子合了上,并接到手里。 “喂,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我刚来就送我这么个大礼?”战冲霄大声喊道。 天欲都城上,魑望着巨虎帮的营寨,面色阴沉,半晌,沉声对一旁侍卫道。 从二姨家离开后已经是很晚了,在我们的聊天中二姨虽然没有告诉我二姨父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但是也让我从她的话语中得知二姨父也是在我老爸出事那年从部队退役,之后的事她就没再说了。 相比汉军,孙权的江东兵马与刘表的荆州兵马距离寿春要远得多。关羽等四路大军,齐头并进,攻取寿春城外围的几个屏障。下蔡、平阿、当涂、义成、阴陵纷纷告急。 之后的三年他除了偶尔从那个稚嫩的声音那里听到一些关于其他人的消息并没有亲眼见到。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因为那成片的大树,这些阳光被树叶遮得严严实实。 前后各两台陆地巡洋舰,中间则是一台改装过的世纪之星房车,高玉兰倚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看着夏林满头大汗的给肖天勤打电话。 就在秦天趁机袭向李开封的那一刻,对方的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一股强烈的气焰从李开封的周身爆发开来。 这下大家都听明白了,所有人老老实实的站在队列当中,眼观鼻,鼻观心的保持着站立姿势,连老资格的赵庆也不例外。 不过他知道这只是一个饮鸩止渴的办法,因为有诅咒一族之人在,神龙皇朝的军队必定不会轻易撤离,他们连强大的大轩朝都攻下了,更何况是区区的南唐国。 “我们先不告诉他们实情,等生米煮成熟饭了,他反对也晚了!”上官飞说。 其实本来李寨品本来可能还有机会活下来,但是被麻家村这两老太太一气,原本抚平了的内脏急火攻心竟然直接爆裂了,其余几人的治疗手段效果不大,所以他便一命归西了。 第七百一十七章 天道,向来报应不爽(今日一更) 正月十七,新年余韵。 长安城逐渐从新年欢庆中缓过来,百姓也开始再度忙碌起来。 皇宫之中亦是如此。 …… 李承乾一身黑色衮龙袍,神色平静的在宫墙上走过。 下方不远处就是朱雀门。 城墙角落里,还有冬天的残雪。 走到了城墙东北角,远眺西市,李承乾平静的开口道:“朕 现在,他只希望云晓不要回来,走的越远越好,不然云晓也只有死路一条。 殷羽风这是在反击,你阮大雄敢戏弄我,这回我也要戏弄一下你,找回面子。 好在现在陆羽已经达到紫府境界,真元恢复的速度也是以前的几倍,只需几个时辰便可以恢复到巅峰状态了,若是换到了以前,起码也要两三天的。 此时随着粉末散开,地下露出了一个漆黑的大洞,大洞约莫两人腰粗,看样子仅仅能容纳一人进入。 “不过主人,你夺走了公主,总统大人那边如何交代?两国的战争问题又如何解决呢?”阿冷直接问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这样吗?”路双阳看了看自己的手,因为才刚刚突破,路双阳对于自己的强大还没有什么实质感。 石门之上,用朱砂,涂画着古老的符纹,只看一眼,便让人头脑发晕,赶紧移开头去。 柔雪看着排名在首位的三冷辉一,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反正她知道辉一是不想把他那个神话第一的位置让出来的,这个家伙就是这么爱纠结他的那个第一。 “我留下来挡住它们。你自己走的话可能还会有两到三成的希望,若是带上我那就连一成的希望都不会有,所以你要自己走。”妖娆认真的说。 因为,项灵不去参加宴会,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件天大的好事。所以,其中一个低头在另一个耳边说了些什么,另外一个黄衫人便匆匆走开了。 那使用无数人类怨魂锻造而成的怨魂魔柱就是这净化炎珠最好的燃料。 当剑客们来到众驴车之前时,众人已经被一一叫醒。因此,他们地举动,便引起了大伙的注意。 而在摁动了开关之后,一个虚拟的全系影像便缓缓地展开,赵逸那张睡眼惺胧的脸庞顿时出现在了屏幕之上。 众神积分也是非常可观,先前那次自然殿的猎杀任务都才给了50点。 而面前这个阉人能做到这一点,事实上就是联合外朝,到时候给皇帝一点点压力,自己这边再煽风点火一番,也就算是为自己保住司礼监太监的位子奋斗了。 这赢得实在是让人难以服众,如果不是那幽兰排名第五十,不然众人都怀疑赵逸在打黑赛了毕竟五十的位子可不是说能够黑就能够黑的,至于说赵逸的称号嘛,众人还没把意见统一好,谁让赵逸的表现如此的优秀呢。 下午1点,一营的弟兄艰难抵达下午遇到工兵营弟兄的地方,前方就不到1公里了,希望可以来得及。 牧尘眼睛看向杨弓两人额头处的印记,那金光闪闪的颜色,显然这两个家伙都是五级的印记。 “你自己回头看看吧!”阿伦间项灵心焦,目光越过她的头顶,往房门外望去。 张道清对她那是非常不错的,每个月给她开八千块钱的工资,这可是比一般的白领工资都高呢? 三人对村里人谎称是颜宁娘家的远房亲戚,一路打听着,来到了颜宁娘家。 第七百一十八章 狄怀英所言有理,可以一试(今日一更) 大道宽阔,深宫九重。 洛阳,乾元殿。 午后的光芒照射进大殿之中,光影斑斓。 巨大的沙盘摆放在大殿右侧,长孙无忌,李勣,崔敦礼,李道宗等人在在沙盘两侧,只有梁建方站在皇帝身侧。 李承乾手放在沙盘边缘,目光从最西南角落的逻些收回,然后看向身侧的梁建方,神色认真的说道:“代国公,这 两人回到擂台,没有立马使用道具,而是先正规进行比赛,如果不是铁梯铁桌提醒所有人,大家一定会认为是一场普通比赛。 “就这点破事,你们都搞不定?”西格没好气的对旁边的人说道。 但现在,虚无洞府内,并没多少吸引古一风的东西,倒不如和陈王义等人先行离去。他还真有些好奇,这仙符魔令会掀起什么血雨腥风,无数杀戮。 药效到了牛顿浑身如同粉碎一样的疼痛,而另外三人也都倒在了地上。 贝拉姐妹之所以能够崛起,主要还是她们的演技,表演的确实婊里婊气。特别是尼基贝拉,往擂台中间,只要表现的嚣张一些,就可以让人觉得,她是一个绿茶。 厮杀还在继续,左亦然和萧邺也被墨宇惊尘浑身冰寒嗜血的戾气吓住,吩咐剩下的所有人必须要杀了他们。 按照西格一直以来的猜测,眼前这个世界与正常的世界严重不符合,根本就不是正常的世界类型。 大地似乎变成了灰暗的海洋,许许多多人头从地下冒出来,死死盯着顾青山。 还有一次发生在浮玉山脉最边缘的一座荒山上,那次的情况和羽山这次极为相似,也是地火喷涌,一座几百丈高的荒山直接灰飞烟灭,成了一片火红的岩浆池。 突然出现的两尊绝世仙人,竟然会是失踪数十年,生死不知的古一风和厉无行两人。 他回家的目的是想找到陆定深的手机,查看一下倒底是谁给陆定深打电话。 而林月,恰恰是在欧阳司身边儿呆着三个月,怀孕也才两个月,那么这么两厢对比,结果不言而论。 但,如果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你又出事了,那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我自己,所以,假如真的有那么恐怖的一天,放我走,别让我的余生只能在后悔里度过。 “你可以要我的命,但是别动姗姗,她对以前的事一点也不知情,算我求你,放过姗姗。”方雅茹缩作一团,哀哀的求着。 “王爷,咱们到沣城也有数日了,也不知这购买良驹之事何时才提到日程上?”段玉苒挑眉问顾衡。 夜色如墨,阴暗的云层,层层叠叠的,月光淡淡的,四周散落着几颗稀疏的星辰。 车厢内,段玉芳歪靠在香软的座椅上,脸埋在帕子里,肩膀一耸一耸的低声抽泣着。 或者,说绝症还为时太早,毕竟,医生也提到过,如果恢复得好,保养得当,她的病手术时处理得好的话,说不定也有治愈的希望,只是现在看来,她的心,远比她的身体病得要更重。 “风,你怎么喝那么多酒?”方逸柔蹲下身子,抚摸着洛祈风的脸,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醉了,所以,酒后吐真言了,是吗? 萧云寒是背对着他们的,见慕千浔突然顿住,又看向门口的方向,就回头看了眼。 “免贵姓叶,单名一个宁字。幻影迷踪的宗主,你可以唤我一声叶宁。请你来,不过是想和你聊聊而已。”叶宁抿了一口杯子里的茶水,语气漫不经心。 皇后闻言微微皱眉,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是看重兀鲁娅公主吗?还是对我不满? 秦良玉见他一身要去做坏事的打扮,直接问道:“你这是又要打闷棍去?”话语间已带了明显的怀疑。 这些醒来后的事情,他在脑海里翻腾了不止十遍了,还是找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浅儿……你若不要我,便不要为我治伤,让我自生自灭吧。”风卿夜垂首,不住地摇头叹气,将可怜巴巴的模样演绎到了极致。 精绝宫的“黄丹化尸水”制作方法独树一帜,隐秘而谨慎,天下的一些名医都不能研制出化解黄丹化尸水的药物。 良玉以为他大约是听到了自己同那老兵的事是以来当说客的,也便没有搭理,只敷衍的点了头便扬长而去。 早在两天前,莫家康就已经把自己居住的、最大、最豪华的院子腾了出来,仔细打扫和装饰,床单、被褥、家具全都重新置换。 “宫中人多口杂,你们两姐妹均要记下这个教训,可明白?”长公主威仪的说道,似是嘱咐,似是担忧。这样的态度让夏雨绮安心不少。 如果他真的是西吴的眼线,不会带着白芷进秦家,如果他不是西吴的眼线,他又是怎么让西吴公主认为,他是眼线的。 陆言在高家时间不久,宫里就派人来传话,说是高太皇太后、高皇后让安邑县主和高武骑入宫。高武骑就是高崧崧,武骑尉是陛下赏给他的勋官职位。 冷鹰被我三人死死按着,动弹不得,魉似乎发现自己上当了,控制着冷鹰,竟狰狞地张口嘴,向我咬来。 “就算没有这一层,两人是兄妹关系,也成不了,冷淡是对的,免得她越陷越深、魔障了。”温暖唏嘘着。 一个时辰后,我们穿得给个未来战士似的,准时出现在教官面前。 这样当着那位的面被人一一揭短,且字字诛心,哪怕孙鞅再狡诈深沉,此刻亦无法冷静面对。 刘去已死,也不知欧阳晓晴是否已恢复了自由,我见她挺‘安恬’的样子,不再神经地抖抖,便思忖了会,把控制着她的银针拔了下来。 就在这时,朝中大臣裴清明是三朝元老求见,身后还有四名侍卫抬着担架。 籍婴求知识若渴,如现下许多士子一般,从不会放过任何能够探讨与交流彼此学术的机会,他想知道她是怎样解开这题,并于一刻钟内,自然是颀然接受她这一项“交易”。 第七百一十九章 狄仁杰冰雾破敌(第一更) 冰冷的云雾之中,无数面旗幡在半空中缓缓挥舞。 一股股的冷雾被卷到了旗面之上,然后旗面冻结,随即被竖着插在了道旁。 大队人马缓慢的前进,诡异的是,许多人并没有感受到多少寒冷。 这个时候,不少人忍不住的看向了位置在稍后方的狄仁杰。 狄仁杰神色平静的骑马而行。 其实在他的心底 想到这里,他立刻在药田里忙活起来,足足三个时辰后,才把成堆的草药摆在了木屋前。 地甲看到秦为敬时,就发现秦为敬正捂着肚子靠在一棵大树树干上,脸s似乎还有点蜡黄。 包租婆这一声老板叫得太了,叶华差点没喷了,实在是架不住了,只能展示开给众人观看。众人看了这牛逼的属性,和‘大钻头’这种‘威武’的名字,又是一阵大声赞叹。 叶华心说:卧勒个糟!你也太没防备了!?连我角色名字都不知道,就敢借我装备?就不怕我把装备都给黑了? 老头和芭拉理所当然地点头,开玩笑,就是七级机士和学科宗师也需要时间和参悟才能设计出灵招的。闻锋能设计出这招来,堪称是逆天的运气了。 罗宏将一条怪鱼解剖开来,发现里面果然是着一颗水系月级魔灵核,看起这些怪鱼也是魔灵兽才对,只是魔灵兽图谱上却是没有它的介绍。 “要是能这就返回仙界就好了,可是我根本就没找到危害一方的妖魔鬼怪。”地甲道。 如果说张自强以前是靠自身的修为及分享天罡地煞戒而坐上众家族的第三把交椅,此时露面的四百元婴护卫,就能稳稳坐三望二,大厅内的百多个家族代表都调整了心态。 “现在,就趁着他们酒宴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我们先赶去紫风观,然后让于吉派人通知阿大,我们今晚就离开南京”刘辩坚决道。 “耶?这是什么情况?”微凉看着把自己和暴走药水瓶包围起来的危险人物们,惊疑不定的说到。 看到墨澈,落悠歌还是微惊了一下的,她眨眨眼睛看着墨澈,目光又移到旁边的楚洵身上,刚想说出什么,而这时候,墨白夜也到了。 乔诺觉得有点不适应,往陆云铮那边看了看,视线正好跟陆云铮的撞在一起。 孙嬷嬷几人嘴角微抽,有种瞬间风中零乱之感。从来只听说给别人捣乱,她们还没听过自己给自己添乱。王妃之谋,她们是不懂的。 就好像他们是自己养的宠物一样,和喵星人汪星人没有什么区别。 整车包括玻璃都能经得起各类步枪的扫射,并在车身设置多个射击孔,可确保车内的有效抵御或攻击车外的丧尸或者人类。 林峰看了眼,那简直不是红色的就是绿色的顶多再来点鸡蛋的黄色。 一个横扫,妆台上的护肤品,化妆品都从妆台上掉落,瓶瓶罐罐,厚壁玻璃瓶装的只是碎到角,薄壁玻璃瓶装的已经碎裂成渣。 “恩,我会尝试的。”王爷爷总觉得神奇,对方也没有给他吃什么东西,只是轧了几针,身体就有这样的感觉。 他们是吃过饭过来的,所以在季长耕他们吃火锅的时候,他们也没加入,只是坐在一边。 不过这对于林峰人来说倒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到时候天气再冷一点的话,就把中央空调开启。这一栋别墅除了有太阳能供电之外,还有柴油发电机,林峰早就有先见之明才有,他也都准备了许多足够它们度过这个冬天了。 第七百二十章 烈焰焚关,窒息而死(第二更) 城墙上吐蕃人一开始也没有怎么太过在意。 毕竟不过是带着毒烟的火球,火球落地,浓烟散开,立刻就有人用水上去扑灭。 然而下一刻,越来越多的毒烟火球落在了城墙上,一时间城墙一片浓烟。 就在这个时候,新的火球从高空之中直接坠落,然而在坠落的瞬间,火球却突然炸开,黑色的黑火油顿时在城墙上溅射 佛教禅宗有着“农禅并重”的传统,翠云庵也不例外,后山就是一大片鲜绿的茶园,是佛茶“翠云佛手”的产地,这也是翠云山别名“香茗山”的缘由。 王鹏沒想好是不是该问,官场规矩,很多事情往往是看破不说破,虽然与冯天鸣关系匪浅,但王鹏自认已是大不如前,有些话未必适合问。 “梦儿,差不多我要走了,我的灵剑上次在天空之城被破损了,我去一趟铁匠铺才行。”孤雨想起背包中还静静的躺着的靓姐灵剑说道。 “哈哈哈,若水美眉真是太可爱了,来,哥哥亲亲。”孤雨这货一时血期上涌,心血来潮道。 所以说就此而言,凭借他现在的实力来说,想要争霸世界的话,那还是缺少一点魄力的。 巴斯听闻,阴柔的脸上青筋暴起,怒目瞪视着巴赫,久久的没有说话。 两种意见相持不下,在潘广年他们到省委的时候,会议室里还在激烈地争吵。 “这是什么?”枫叶惊骇的说道,在他的脑海中一幕一幕诡异的画面清晰的传入他的脑海。 “你大爷!偷袭我!”李南暗叫一声,早就收回身子,也不去管那电灯开关,直接躲了过去。而应声之下,一把木椅子直接砸在了李南原先位于的墙面之上。 而这一次朝他而来的赫然是个武器的形状,一柄极为宽厚锋利的巨剑。 不过随着十秒钟倒计时结束,系统信息消失,初级潜水术的图标也消失,但他却没有任何的惩罚,貌似灵力护罩挡住了危险。 在劫气缠身之下,即使是最智慧的无上存在,也会被仇恨和利欲迷乱心神,变成被愤怒和玉望掌控的疯子。 而如果称呼队友的军衔,那就更不行,因为这样,如果让敌人知道了队友的军衔。 “啥办法?”王峰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看着大西几那得意的脸,有些后怕。 看着唐家大少爷和王峰的对话,连在旁边的秦柔和谢灵儿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这货怎么就这么自大呢?自大就算了,关键是还没有实力。 貂蝉也把目光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谢灵儿,眼睛似乎在鼓励对方一般。 此时,老罗斯的车上,几个年轻的家族成员们挡住了他们要跑的去路,并且用枪打爆了车轮胎。 不过林枫却是知道,因为虚拟宇宙公司高层在打压着血洛世界不朽神殿,禁止他们过度研发科技。 徐恒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打他,反而帮了他,但我并非没有后手,我和他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已。 “怎么,你不想救城主吗,本座所说的那个能够解开封印的人,就是那头黑鲨,你只要将它引上岸边,本座便会亲自出手帮你对付它。”灵神长老笑道。 其实她知道,他们要带奇迹去另一个地方,奇迹才会醒过来,可是每一次,她总是希望奇迹能够马上就醒。 “爷爷,您又骂我?还骂的这么难听?”张铁根这会儿可就太委屈了。 第七百二十一章 超越时代的知识碾压(第一更) 转眼十日时间过去。 整个黑山关已经焕然一新。 关内关外全部都是整齐肃然的大唐将士,甚至在远处的群山之间,依稀也能看到黑色的龙旗在招展。 “吱呀”一声,城门轰然打开。 一身红衣金甲的苏定方率先骑马而出,身后李德謇,裴行俭,薛万备,房仁裕等十几名战将紧跟而出, 无数黑衣黑甲 因为隐匿结界的缘故,楚然他们的身影和气息全都被结界阻挡,莫白一时间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就像今天,除了为李俊彦处理两处伤口,熬制汤药之外,她现在还要亲自为他炼制药丸。 自己这样肮脏,从烂泥中爬出来的人,楚淮舟那样干净,从云端上坠下来的人。 墨珏一走,它整只狐都活了过来,一个飞跃便要往楚然肩膀上跳去。 他们刚从赌坊中出来,公羊氏族那边传来的巨大动静,整个丘定镇的所有人都察觉到了。 拾玖已经开启固定编队,选择将经验分配全部分配给到白果。慢慢的,眼前的这一大片区域。怪物的刷新速度已经跟不上拾玖的攻击节奏。 已经酒意微醺的一线天、水猴子等人,顿时兴高采烈的走出里屋,抬起头朝着天空看去,纷纷开始许下愿景。 因为武林盟遭受了一次重创,这段时日大家都在忙着善后的事情,虽说这些年武林盟确实积攒下了不少家底,但这次上境武者在山门前大战,单单被毁灭的山峰就不在少数。 他笑吟吟地转身走了进去,投身进那温暖的灯光和温柔灿烂的笑容中。 “我也去。”萧璟泫可没给他商量的余地,一个大跨步上前,搂着人就往扶光殿方向跑。 光顾的来救莱尼莎了,忘了这茬儿了,对呀,自己是怎么找到她的,自己是怎么把她救出来的。 因为自己去了103教室,还没找个地方坐下,警察就进来了,然后只见他们在教室里一翻,就翻出了两袋东子。 “本大神劝你别高高在上,惹怒了齐麟可没好果子吃。”哪吒幸灾乐祸。 “既然帮不了,那就去死吧!”话音未落,黄燕便突然发难,朝着韩轲这边冲了过来。 “没想到呀,你这么年轻,中医水平就这么高明,一定出自名师了”任建明虽然对于陈旭的冷漠,感到有些不适,不过还是感慨的说道。 其实心里对于修仙世界的幻想,林枫觉得应该就是修仙者必须的能量来源,作用于突破晋升和攻击什么的。 “虎甲,再靠近些!”信天通过灵魂传音命令道。傀儡兽和宝瓶只要身处同一个空间,灵魂传音是不受万化起源宝瓶空间限制的。 又是一脚将骆尚踢飞,砸进废墟的一个半塌的房间里,黑烟弥漫不知生死。 韩轲身旁的白蕊早已忍受不了捂嘴抽泣了,让自己的亲生孩子不得不叫自己阿姨,那种痛苦外人是难以理解的。 我决定奋斗,不管身旁的冷眼嘲讽,也不管身旁的流言蜚语,就算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此时的奥凡缓缓降落在大地上,笑着说道:“没有了手臂,你还怎么和我战斗?”但是勇气没有回答,就算回答了他也听不到。 我这话说完后只瞧用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瞪了我一眼,毕竟这是她的粉丝,于是我便紧闭双唇不再多语。 第七百二十二章 火瘴,恐怖的无声杀人火瘴(第二更) 巨大的井阑竖在投石车两侧,在高悬的明月下投下巨大的阴影。 井阑之上的黑甲士卒,手持长弓,目光警惕的看向城中所有一切有可能反扑的力量。 云山城内,北门内广场上,已经大片地方都是烈火。 随着时间的过去,燃烧的烈火虽然还没有蔓延到城墙之上,和四周的城墙下,但…… 不管是城墙上,还是 连菱依然在飓风中。如果她马上运转“青木长生功”,皮肤上的伤痕便可立刻恢复。但她还需要等待时机。 两人现在的情形,就比较像有些人说的知足常乐,钱不多,但是生活足够了,偶尔买一些奢侈品也是可以的。 “阿嚏,”正坐在配音室和月倩茗聊天的王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如此之多的圣域高手期期出现,隐藏在暗中的高手心中都开始颤抖了起来,难道这才是精灵一族真正的实力么? 一旁的赛尔斯等人即便是看过妮维雅敲诈老魔法师山姆的一幕,此刻也惊呆了。 但是她并没油说出的是,琉璃并不是单纯地击退了dem社的魔术师,而是将她们给全歼了。最令她惊骇的是,连dem社最强的魔术师,据说拥有着比精灵更加强大的力量的世界第一魔术师爱莲,都死在了她的手中。 “都别抢,这是我的!”洛阳提起一个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地排列着用链条合并在一起的子弹,这是为轻型加特林准备的,他终于可以不需要忍受弹药不足不好打的窘迫。 以往每次对敌,他都是在开战之初就准备好了整个对战过程的策略。所以用到神演时隙的机会并不多。但这一次不一样了,选择尤为艰难。 当晚到达老挝之后,在老挝住了几天,可是后来我却被排除在外,说我不是狼牙的人,战斗力太对不起狼牙,可他们也不让我走,强制我留在狼牙,于是我开始训练。 这次的事情很可能是两拨人做的,只不过阴差阳错的凑到了一起。 人误田一时,田误人一季,大家都早早的起床。虽说刘幺妹今日不用上地,但是她上了岁数,睡眠少,也早早起来了,木芝还在赖床,不愿意起来。 她是天启公司的头脑人物,可以说天启游戏的开发,没她就是一团糟。 安云衫看了他一眼,又扫向其他人,随后将枪从身上拿下来,手臂伸平,扔掉了枪。 邻居王大娘看着就木水一人来接刘幺妹,木根木生都不见踪影,不由摇头叹了一口气,这总说患难见人心,眼见着刘幺妹就是一个拉肚子,平时看成眼珠子一样的两个儿子各种推三阻四,到最后只能靠着这个赶出家门的儿子。 木秀付完钱之后,口袋里只剩下五千多块钱了,她长叹一口气,钱也太不经花了,这个家底太薄了,而且还多灾多难,也不知道这次收获的农作物能卖多少钱吧。 可是我现在一点心情也没有,因为妻子答应我的事情并没有做到。 路上的时候,严璟勋就打电话通知了宿舍,让安云衫去卫生所,理由是他喝多了,要有人接。 这时候我可以断定,方敏是百分之百帮我老婆的,我不要想从她的口中探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来。 发射空地导弹吗?发射炮弹吗?或者将月球的舰队召回,向军医院发射反物质大炮? 我摇头,说你可能不知道,这门手段,我也是刚刚开始学习,并不熟悉,不但如此,我的剑也并没有养好,这一套东西也没有完成,只有等我回老家之后,找一个朋友弄,方才能够勉强成型。 现在听杨轩问起,满脸忧色道:“大人,刚刚接到消息,秦老将军仙逝了。 吹雪的声音沉稳而冷静,仿佛一道闷雷,炸响在楚剑晨的耳朵里,回荡不息。 上午才将北海大学的所有保安都暴打了一顿,而现在,北海大学的保安一见到林风,顿时,立马让开了道路,连登记这个流程都省去了。 随着一声巨响,阿隆索背后的空气猛地扭曲起来,在穿透了阿隆索身体的狂猛冲击中颤动不已。 高级提督被楚剑晨的目光看得有些慌乱,但是架在脖子上的长剑又不允许他低头,只好不自然的将视线投向一旁,有点心虚的开口说道。 “哼!”大井哼了一声,趴在还有些热度的桌上,偷瞄着已经走到建造机器前的楚剑晨,再也不多说一个字。 一声尖叫响起,不是爱丽丝姐姐的声音,而是艾克的妈妈——威廉姆斯夫人。 “好,谢谢飞龙大哥。”这个阴差也比较好说话,所以我叫他飞龙大哥,这样显得不生分。 东山市的这个夜晚注定了不平静。这丝不平静,同样被一个电话所打破。 夏天鬼使神差的‘摸’了‘摸’王琳的额头,王琳本来还想要下意识的躲开一下的,可是想到自己本来就是喜欢夏天的,而且,如今自己更是已经成为了夏天的人,还有什么害羞的呢? 何跃随便找了一个医生休息的地方休息,两天了,实在是太累了,不好好休息一下怎么行。 第七百二十三章 重骑兵冲锋,冲锋(第三更) 东方初白。 无尽的厮杀声在前方的城墙内不停的响起。 狄仁杰不知何时已经穿上了一身黑色甲胄,嘴里咬着横刀,腰间挂着弩弓。 如同一名普通的士卒一样,沿着云梯爬上了城墙。 在他的两侧,是同样无数模样的唐军士卒。 他们在爬上城墙的一瞬间,便疯狂的朝着两侧的台阶而去,从台阶上杀下 若是没有这些前提条件,按踏集团也不会考虑和羊羊体育中心进行服装赞助上的合作。 弯下身去,因为那样总很容易引起他的咳嗽。派逊斯太太帮不上忙,只在一旁看着。 路凌说着,瞥了一眼这个男子,随即走到他的面前,血眸张开。只见的男子的眼神一阵复杂,短短地持续了一秒钟的时间过后就变得彻底地迷离了。 教皇一下子傻眼了,这个消息明明是北天堡主告诉他的,上次血族出城请救兵的情报都没错过,这一次怎么会错的如此离谱? 想到这儿,一看到眼前出现的转角,安若就开始激动起来,这不是正好嘛。随即大跨一步向前准备转弯喽,正当身子一阵激动的时候,安若仿佛用了很大的气力去做这个转弯。 “这次,你打算怎么做呢?”路凌说着,表示一副饶有兴致的神色。 安若马上回复了一句,顿时想着这又不是第一次做吃的,只是没有给其他人吃过而已,给自己做的可是每次都觉得很不错呢。安若不满地看了一眼路凌,便是将视线微微地撇开了。 叶唯永远也忘不了,杨煜和陈虹雨分手的那天,她赶到杨煜家时,他在哭。哭了一天,哭到泪乾声哑。 “妈咪妈咪,你一定要把蛋炒饭全部吃光光噢~”无奈,他只得这么对苏清歌说了。 唐程看了看脚下不断飞速略过的建筑,似乎自己从来没有感觉到原来时间也会过得这么慢而神之子一族聚居的城市居然也会这么大。 卢植回到洛阳,一番问罪之后,官位暂时被剥夺了。不过他的爵位,却是没有被剥夺。其实这就是一个信号,意味着他随时都会被重新启用。 十世、百世。若一世十年,那么十世便是百年、百世便是千年……成百上千年的道行,到了头抵不得这娑婆有情世间的尘缘一段。 徐宣赞应声,抬目四下顾了一圈:“正是,夜深了。”只觉幽然静谧,更别有了一番弥深风味,只是有些微倦。 楚洋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以本能的轻轻的吻了一下王静,就准备离开,谁知道王静的嘴唇粘住楚洋的嘴唇的时候已经痴迷了,王静真的需要疯狂一场了。 “雷霆斩!”唐程一声低喝,电光乍现,雷声阵阵,剑光划下命中巨熊脑袋。 “这蓝乔力还真是运气好,靠。狗屁飞升之秘。”青云不由低骂了一声。原来这玉简中所载,是关于先前那块‘菱晶’的讯息。 生活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在不经意间还是会相遇,因为地球是圆的。 直到那人流过去,凌越尘放开了那紧拥的臂膀,颜月这才觉得身后似乎有一道目光牢牢地锁在自己的身上,那炙人的凝视让颜月全身都变得异样得火热起来。 马车上都有各自工坊的名称,所以这些工坊的职工不会搞错马车。而也因为这样一路溜达,这些印着工坊商标和名字的马车,也在无形中为工坊打了广告。 精品感言 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写过这个精品感言,我反正是思虑再三,最后一秒钟,才决定写的。 有些事情真的想和大家唠一唠。 这一本到了现在,能上精品,最感激的,就是大家,尤其是追订到现在的朋友,更是感激至深。 另外要感谢的,还有我的编辑蓬莱。 四月初的时候,日万新增掉的可怕,一天只有二十两个新增收藏,心态差点崩掉,后来决定日六。 日六了,新藏收藏涨到八九十了,就奇怪。 再后来是那件事情,我不知道现在具体怎么样了,但很感激蓬大的推荐。 再过来就是这个月的畅销推荐,然后一口气上了精品。 前两天在推荐上,更新的多点没什么感觉,再过来日六一天天走上精品,也觉得不错。 可是昨天和今天,加起来留在一万二,但新藏收藏却还是不怎么样。 今天和作者群的几个日万的作者聊天,发现大家的流量都降了,但是日六的时候,流量又都上来了。 这才知道,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当然,这个可能是和番茄一样,在控制ai文,所以日万的流量统一少了。 具体怎么回事不清楚,也不重要。 哈哈! 只是接下来的更新,我可能会按照剧情走,有的时候一天两章,有的时候,一天四章,多数时候是一天三章…… 说起来实际上也没有几天啊。 我自己写的,今天就收尾了。 原本想的,是冲上精品之后,打算一口气全放出来,现在基本废了这个想法。 这本书应该会在四号大结局。 今天可能我就写完了。 休息一天,然后开始把大纲写出来,前五十章的细纲写出来,六号投给编辑,要是编辑能过,七号就发了。 编辑五一休假。 大体就是这样。 再次谢谢大家,祝大家五一放假玩的开心。 忘却生活的烦恼,只享受生活的美好。 长寿康健! 第七百二十四章 舅舅,封禅嵩山那一天不会太远了(第一更) 八月深秋。 军前奏捷,满城欢腾。 李承乾一身黑底金丝衮龙袍,平静站在乾元殿下。 看着眼前的洛阳城,他双手背在身后,同时紧紧的握住从白山关传回来的捷报。 是的,白山关。 在苏定方从云山关传回第一封捷报之后,苏定方的第二封捷报也送了过来。 大唐彻底占领了白山关。 路,已到尽头,前方是一座巨大的青石玉台,下方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药草,弥漫着让人心情愉悦的喷薄雾气。 六百五十三辆机动车,如此庞大的排查量,将所有南城分局的刑警都给难住了。 董夫人见私下动作没作用,只好派了个管事,正式问仁亲王府要人。 “这有什么好谢的,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助那是当然的!”林风笑嘻嘻地说道。 不会是他,段震需要她的心法,帮他修炼魔功,暂时不会对自己下手,那便另有其人,会不会是杜越凡? 秦天的魂魄被古器所阻,不再追击,冷笑一声,迅速回到肉身内,催动护体源力护持己身。 楚阳顿时感觉两腿之间嗖嗖直冒凉风,不过陈果一脸嗔怒的样子倒是可极了。 虽然他手中有金卡绿卡这样的东西,但这些唬人可以,挪用却是代价太大,他也不想动用。 “不不不……睿少千万不要误会,老夫绝没有这种意思……”墨锋镝闻言顿时辩解起来,生怕南柯睿真的因为自己刚才的失言而生气,毕竟对他来说这几块异石意义太重。 “你还是回去吧,这里已经不是你的世界,如果你想魂飞魄散的话,我也不拦着你。”说完抱起叶素缦就往山下走去。 “鈤,别挡路!”一个光明帝国的家族代表,将神武帝国的人推到一边,向门外冲去。 而他们烤完之后,就假装要到四周继续去寻找线索,不过他们一直都有人在旁边盯着。 第一次坐进堂兄家那比我的玄武车还舒服的豪华加长车,我就感觉到了一丝惭愧,看看堂兄这个车,不由地,我用自己的神识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打算以后将自己的玄武车也改地如此拉风舒服。 为了保护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睿宗特地调派了几十名龙武军给她们,这事,守卫兵士是知道地。一听这话,哪里还敢怠慢,忙进去通禀。 老冯四十岁不到,现代派国画高手,很有宽厚长者的气质,只是两颗上门牙有点暴,略微影响了整体形象,说话斯条慢理,穿的是对襟绸衫,牛仔裤下却又是白底黑布鞋。 几条粗大的黑色节肢类勾爪,生满了黑色的硬毛,正把丁思甜和老羊皮往管道的大裂缝里拖拽。 正因为asp比较古老,这种编程语言被别人发现的漏洞也是相当多的,而杜邵峰恰好又对asp相当熟悉,所以这个发现才这么让他欣喜。 陈晚荣深知这把刀具的影响力,心中也是紧张,紧盯着缓缓靠近铁块的刀具。刀具一靠近铁块,出轻微的响声。铁屑开始掉落。 这是杨素珍藏的历代神兵利器,任取其一,也是练武者梦寐以求的异宝。就算此时薛举夺了陇西,兵十数万,也一时找不到这样好的武器,薛举自是武者,当下把玩久久,欢喜之声形于脸色。 心中立刻决定,把这批弩弓,第一批运出去,立刻武装自己的亲军,这样地话,哪怕转眼之间邪王前来,这只黄雀也只有发觉眼前的螳螂捕蝉摇身一变,变成了老鹰了。 第七百二十五章 大唐疆域,北至北冰洋(第二更) 十一月,冬。 轻雪飘散在整个长安城中,一片静谧。 太极宫,武德殿。 一身赤红色衮龙袍的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目光环视殿中。 殿中三省宰相,六部尚书侍郎,九寺寺卿少卿站立左侧。 二十多位当朝亲王,各色蟒袍站立右侧。 有汉王,徐王和韩王等高祖诸子,还有吴王,蜀王和蒋王等先 比如说剑魔和傲家母子,他们就住在王天元的房子不远的地方,王天元的强悍让他们把王天元当成最尊敬的客人来款待。 战机起飞,瞬间化为一道流光,以着恐怖的速度,离开了凌云绝地。 他们现在就是没有足够的生命石,若有足够的生命石,他们甚至可以请求巅峰虚空行者为他们量身打造顶尖至宝。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在不知多少亿光年外的一颗枯寂星球上,一位白须白发白袍的老者,却是对他的做法嗤之以鼻。 “这蓉城丧尸数量大约还有六百多万,我们这些时间杀掉的不过其中十之一二。变异兽王和丧尸王者会突然袭击,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深入推进。”这位将军回答道。 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对于他们一家子来说,可说是一年都碰不到一次。 说着,王铮看了齐紫宵一眼,却发现此刻的齐紫宵真的好像遮天中描述的大帝一般,被紫色雾霭笼罩的她,看不出喜怒,只能感受到一股无边恐怖的天威。 旁人或许会想不到什么,可桂家人这些年还没反应过来?还有李氏的娘家,趁乱霸占了桂家新宅,如今一家三代可还是住的悠哉。 “娘亲真是好演技!”龙鳞飞瞪了田雪一眼,扔下了这句话,袖子一挥,转身离去。 那么,一旦他进入了酒会,被人认出后,势必会遭到不少秦梦怡的爱慕者的敌视。 ??“那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若是再联系到他父亲身上,哼……那便更显得理所当然了!”琴原见一愤愤道。 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深吸一口气,脸上神色逐渐凝重,呼吸有些急促,手无意识的模样抓住又放开,抓住又放开,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模样,脚下踱着脚步来回走动。 此鬼影有四头八臂,坐下十二品黑莲,手拿八件佛家法器,分别是金鱼、宝伞、宝瓶、妙莲、右旋白螺、金刚结、胜幢、金轮。 “什么阴谋?”员工一脸懵逼,这也是阴谋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而且刚刚赵曼筠在阻拦他的时候,他还说了一句“背叛我的下场”,难道赵曼筠一直都是他的人? 与之相反的,契约者们如果在罗格营地控制范围之外,相互之间进行杀戮或掠夺的行动,只要没有造成太坏影响的话,罗格营地也是不会理会契约者的内斗行为。 “生气了?!”望月瞬移的同时探过了脑袋好奇的问道,其实她已经猜测到了轻舞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幅本宝宝很委屈的表情。 感知了一下,苍玄庭脸色古怪的看着下面的一片烟尘,他的傀儡巨人额度的确是有一些提升,但是应该都是被余威给消灭的,因为参赛者额度没有丝毫的提升。 下一刻,又是一声轰鸣传来,只见此方空间已然被耀眼的幽蓝光芒彻底笼罩,刺骨的冰寒传荡而开,无尽的白雾于其中升腾而起,将一切遮掩,却又如同一股漩涡,朝着某一个方向席卷而去。 第七百二十六章 三省副相,什么东西(第三更) 永惟十四年,正月十六。 新春未过,一匹快马便已经直接冲进了春明门,然后沿驰道飞快地奔往皇宫。 很快,风尘仆仆的千牛卫便已经将一本急奏送进了两仪殿。 东上阁中。 李承乾坐在矮榻之上,将奏本递给跽坐在左侧的长孙无忌,同时看向李勣、赵元楷、杜正伦等一众宰相道:“苏定方急奏,裴行俭部 “到了祖魔宫开启的时刻了,这次我们神族集齐了七个魔匣,可以召唤出祖魔宫了。”神九面带喜色的朗声道。 只是目前穆陵关中的火铳并不多,加上后来制造出的五十多支新式火铳,也不过四百六十多支,因为还需要守关用,因此暂时还不能拔给侦察队用,乜只能暂时先就这样了。等以后火铳多了再说吧。 “呆子!”董洁见林枫收拾着碗筷,在心里轻声骂了句,然后去前面店里照顾生意去了。 “这是……魔核?”费堂主毕竟是见多识广,一下子就是辨认了出来。 电话中传出惊喊的声音,连朱红军身边力的林翔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五天前你们在牛头渡停靠的时候我就收到消息,想着你应该这一两天就会到奉水城,我赶过来或许能赶上,所以就来了,没想到你真的今天到了。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甘遂贴着她的耳朵低声咕哝。 赵平“哼”了一声,心里想道:得意个什么?咱们走着瞧,等到把事情办砸了,我看你怎么收这个场。 段昕此时正是在那次他和林胜吃饭的那个甲字号的雅间内,这个雅间已经是被段昕包了,其他人现在已经是没有办法进入这个雅间吃饭了。 可欧阳倩越是劝,苏雪就越想试试,这就是典型地钻牛角尖了,欧阳倩没办法,呦不过对着她撒娇的苏雪,只好陪着她胡闹了,让她撞了“南墙再回头”。 再看其余侍卫的尸体,都是一刀横颈,割破大动脉失血过多而死,凶手的武功很高,都是一刀毙命,尸体间留有淡淡的幽香,这种香在蝴蝶夫人身上也能闻到,相信是蝴蝶夫人的熏香,这点并无可疑。 石见武大还在犹豫之中,这时身后的倭兵早已经手持着横刀杀了过去,硬生生的砍出来一条血路,紧跟着耽罗国士兵杀进了城中。 “这就是超级赛亚人吗?”悟空与拉蒂兹看傻了眼,只不过他们更惊讶的是父亲强大到如此地步,竟然被眼前这个外星人攻击到。 “天成,等看完另外一本公函再说吧”,虽然重新组建登州水师是一件好事情,但是另外一件事情就不好讲了,朝廷不会无缘无故的送给李烨好处的。 龙傲缓步对着那石囚赶去,王杰紧紧的跟随在身后,对着石囚而去。 云潇抹抹颊边的泪痕,听听门外没有了声音,许是人都离开了,失魂般躺上床,心情再度忧郁起来。 雅儿,你现在就欺负我吧,等我变回来,哼……沈枭轻哼一声威胁人。 要是夜影知道他在乔半斤心中的定位居然是如此,估计会苦笑不已。 酉时,沈雅兮还未来得及整装好出府,就遭遇了一批黑衣蒙面人的袭击。 段锦睿的呼吸微微发紧,却是柳墨言将那一截雪白细腻的颈子展露了出來,自然而然,优雅美丽,宛若天鹅颈项弯曲的完美弧度,让人心猝神摇。 第七百二十七章 灭国最后一战(第一更) 四月底,逻些城外。 一座巨大的军营出现在逻些城西南,里面密密麻麻无数的黑甲骑兵不停的来回狂奔。 一条逻些河从军营之前缓缓流过。 十里之外的逻些城,城门紧闭。 城上无数吐蕃士卒,神色紧张的看向了唐军军营方向。 这一座巨大的军营,不过是整个唐军的一部分罢了。 在这座军 叫邹科的人多了去,杨茜茜也没有在意,最主要的是,邹科前几年就举家搬迁到省城发展,像杨茜茜这些二十来岁的,对邹科,都不是特别的熟悉。 只是作为朋友关系,单纯地在某些技巧上进行友好的切磋和交流而已。 张莉手中的板刷,狠狠的敲击在不锈钢工作台上发出“哐啷”的一声巨响。 霍君寒移开了看着沈窈微的目光,与此同时,他也将手臂从沈窈微的怀里抽了出来。 调查组的三人跟在李晨后面,李晨简单带他们浏览了一下自己放复制机和转换机的房间。 里贾纳开了她的手枪,他撤退了,但她跟在他后面,挥舞着她的短刀,用她的手枪开火。 张江南没有回答他。苏宇觉得他的行为很奇怪。他的眼睛似乎是空白的,所以苏宇抓住了他的肩膀。张江南的反应是试图扭动蔡苏宇的手,但他的力量不够。 王子霞换好衣服,拉开反锁的门,劈头盖脸的,冲着李强,就是几个耳光。 咱说现代化的科学水平,把地球改造都做不到呢,流浪地球是个硬科幻作品的原因就在于这里。如果人类可以大规模的改造地球,流浪地球就是纪录片科幻这个种类了。 在新的紫薯地旁,他又开开了一块地,种上了一些日常食用的蔬菜,这些都是往后自己要吃的,方辰自然不会亏待自己,全部让神木鼎改造晋阶到三阶灵级作物。 就因为那当初的手下败将,巴结到了那七兄弟,成为了天之左右手中的一个。 高平和冷浩淼听着众人的讨论,面色渐渐黑了下来,这特么的都是一帮什么人,讨论的内容完全跑题了。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金光仙浑身闪耀着点点金光走了进去,李少凡带着紧张的刘梓涵紧跟而上。 双方中单选手对线,很多时候,往往只需要通过一些操作和意识上的细节就能看出双方的实力水平。 万君仪没有多余解释,而是打开阵盘直接带着方辰传入到第五层。 因为洛冰颜的关系,此刻有不少宾客正关注着这边的情况,当他们看到洛冰颜竟然做出伸手去堵林欢嘴巴的亲密举动后,立即呆立在了当场。 因为他说得没有错……如果人类不能离开母星,迈不出宇宙,那只会永生永世的,在生存与毁灭的边缘轮回,直到行星毁灭的那一刻。 “你是何人?”广成子没有想到这个金仙级别的蝼蚁般的家伙竟然可以抵抗三宝玉如意的攻击。 玉清真人神色微微一愣,这一刻,玉清真人也瞬间明白了过来,恐怕是因为那曜变天目石的关系,否则绝不至于如此。 顽皮弹霸主的神速战法确实是无解的存在,前世除了以力破解和运气好猜中的强者,没有人能度过顽皮弹霸主这一关。 娘家没人可以依靠了,金家的人没少怨她,可他们也不想想当初是依靠谁才保住金家的地位。 筠子的声音是充满激情的。在她的歌声中,我感觉到一种召唤。什么样的召唤不会讲得清,然而我们的心都会听得懂。 第七百二十八章 不管再怎样恭顺,外人始终都是外人(第二更) 逻些,红山。 布达拉宫东上阁。 骆宾王跽坐在右侧上首,仲夏午后的的阳光从殿外射入,温暖清澈,但骆宾王的脸色一片凝重。 大妃蒙洁墀嘎和赞普芒松芒赞一起坐在王榻上。 坐在左侧上首,是如今的吐蕃国相尚结赞。 “他们已经杀去了山南,一旦山南被破,那么吐蕃我们最后一条退路就会被断 也许是发泄了内心的浴火,此刻的李清犹如上了九重天一般浑身上下一种飘飘然的感觉,看着身旁面容娇羞,三千青丝散乱的排布在枕边,已然熟睡的佳人,李清内心身处再次涌上一股深深地怜爱之情。 他终还是不忍两人白白丧命,树上可以避免大部分的野兽威胁,让他们在晕过去的这段时间得保安全。不过还是有不少猛兽会爬树,就像坑里的那头黑熊就会,这并不能彻保他们安然无恙。 雪飞武、乾雪和朱勤等人踏入龙神殿,却被龙神殿内部豪华的装饰给镇住了,这里灯火辉煌、华美的壁面、古朴奢侈的家具,还有那异常浓郁的天地灵气,都令雪飞武等人好似置身于仙界之中,美轮美奂。 张楚将宋应星接到了自己的总兵衙门,与他没有太多的客套而是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 在那种祖龙威压之下,它们有种源自血脉与灵魂般的恐惧,想来如果不是它们毕竟也是生死境的实力,恐怕早便是被骇得掉头逃窜了。 “好了,草原上的勇士们,停下你们的争论吧!”耶律适鲁清了清嗓子,似是要给此事作最后的定论。 老村长见话头终于拐了回来,脸色较为平定了一些“当然不会让你白忙活了,这个东西……”,说着,老村长将卷轴推在了赵信的面前。 与王鉷等人相对而坐的则是以李业为首的四灵卫的卫首,这些年来,随着寿王府的水涨船高,四灵卫的规模也是越来越大,当然这一切都是相辅相成的,若没有四灵卫的暗中协助,李清也无法在短短的四年之内掌控剑南道。 可是宋瑞龙看了她一盏茶的功夫,她就是没有笑,而且连嘴唇都没有动。 顾盼盼看似已镇静放松。尤其孟雄飞出来后。她刚稍松的心又紧提了起来。盯着地图也不瞧他。直到他睡下后。见他没有再进一步地动作。这才偷瞧了一眼。放下地图到浴室里去。 毕竟如今在天下众人眼中,他的确还是那个佛门的金刚罗汉,但实则却已经走出了与武者不同的路。 这便是底蕴提升带来的恐怖之处,无论是从资质还是悟性,乃至是对佛门修炼之法的亲和度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 “我没有骗你。”岑夏咬牙死不承认,最初就是这个谎言骗了他如今更不能承认,这个魔鬼般的男人绝不会允许。 她凝望着蔚蓝的天际,冬日已悄然到来,下一场雪或许就会掩藏许多景象,一切将被白幕遮盖。 这天界恨她的人不少,可有胆量做这些事情的,无非就是润玉、水神,还有那个新出现的花神和梓芬生的那个孽种罢了,与其费功夫去查探凶手是谁,不如抓紧将他们直接给除掉来的省事。 一团浓郁的白烟瞬间笼罩整个训练场,等到浓烟散尽之后,一头身高百米的巨大橘红色癞蛤蟆,和一条身长数十丈的紫鳞大蟒出现在众人眼中。 第七百二十九章 焚城,洪水已至(昨日第三更) 转眼,已经秋后。 西北风这两天吹的很猛,尤其是夜里。 李五一身黑衣黑甲,带着二十多名骑兵,从北边巡逻而归。 望了一眼正在整理的下游军营,李五转身进入了大营之中。 中军大帐中,李五从无声的出现在后帐。 他看了一眼前方,苏定方正在沙盘前和水师都督刘德敏说着什么。 刘德 即便是知道了所有的事情,这又能如何?唐成浩设计出了双七坟叉,制造出了阴阳厉鬼,让我身中冥咒和另外一种两个诅咒。 看到这个名字和介绍,陆游不由得一愣,随即一脸狂喜。有这样的神器,那还突破个屁,直接服用丹药不就好了? 我的双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四处的看着。可四周太过于黑暗,让我什么都看不见。 正如她所料,珩少的表情逐渐黯淡下来,只有勉强的笑脸,这事看来真是戳到他的痛处了,气氛一下子变了,陈娅媛觉得有些后悔了,但为时已晚。 棺头上仿佛刻着一行字,仔细一看,上面刻的赫然竟是“南宫丑之枢”。 “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跟随他进攻彼岸吗?“沉默后的男子突然开口向自己的魔胎看去! 雷辰并不知道,他无意间说的这句话,将他的未来引上了一条完全没有想到的道路。 “在此,我首先要感谢的是……”菲姆又顿了一下,才道:“两位天罚者和他们的朋友,是他们不辞辛苦,辗转四大贵族领地,把叛军首脑击杀,才让我们这场内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结束。”说完,用手一指都千劫三人。 此前他并不是很明白,什么叫“出窍之后没有路”,可是现在,多少有点类似感悟了。 高庆不禁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子,打量着刚才那道黑影消失的地方,依然没有任何的动静。 夏家给的,还有之前从李四他们身上搜刮的一些资源,此刻也全用完了。 我啐了一口吐沫骂骂咧咧的一个箭步就钻进了空棺材里面,可是下一秒我就愣住了,一阵尸香扑鼻而来。 :“夫人,您……”十三张了张嘴,可他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已经感觉到,华悦的脚踝的确肿得非常厉害,可要让他丢下华悦?这可能吗? 这时,场面变得极为尴尬,无论是老人,还是其他过生日的人,都感到相当无奈。 如今整个天城可以说是风平浪静,平时看不对眼的两家宗门突然就看对眼了,也不发生矛盾了。 随着节目和金城两首歌的点击量不断攀升,越来越多的人吐槽金城。 毕竟,她过不久就会嫁进这个大杂院里,肯定毕竟不了和这些人打交道的。 他打量着秦程,先是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语,秦程随口表示,只是举手之劳。 黑斗篷疾步从暗处走出,一拳捶在青云胸口,噎得他只剩半条命的药丸终于“咕咚”落进肚子。 耳目,有时候的确比手脚更加重要,就像平卢军的探子,早早的就把触手伸到了江南,而李云至今对婺州越州以外的地方,都知之甚少。 夏明看了看这些令牌,微微点头,大手一挥,这些令牌纷纷进入了他的乾坤戒指之内,这一刻,夏明的目光又从那些老人的身上扫过。 胖子一个大耳光抽过去:“睁开你的狗眼看着,死的只能是你们。”轰众人打的异常激烈,轰鸣声不断,四周空间不断崩塌。 第七百三十章 臣,右卫中郎将韦待价,叩见长公主殿下(第一更) 晨起的光芒在天边闪过一抹白光。 让人可以清晰的看到河面上的滚木和石块,如同一道狰狞的魔鬼洪流,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下游吞噬而来。 逻些城的城头上,已经密密麻麻地站了无数士卒身影。 城东的军营之中,两万骑兵已经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听令冲杀。 苏定方站在山坡上,无动于衷。 …… 六法刚一出现,一只鬼手便迎面拍来,六法也不意外,抬手迎上,两掌相击,无声无息,黏在了一起,手掌相接处烟火缭绕,火焰黑灰交替,当火光完全转为混沌色时,鬼手闷哼一声,化为了鬼雾退了回去。 一个全新的手机系统,想要让人记住的话,首先就必须要有一个名字,没有名字的系统,是无法推广出去的,用户也很难记住这个系统。 话还没问完,后方就传来炒豆子般一阵闷响声。接着仿佛有一支巨人军队在远处行军般,撤离途中的机枪连可以明显感到脚下地面传来的震感。 如今在十字军连续不断的打击之下,这条链接洛丹伦王国东部领土的主干道,周围的环境安全了许多。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时不时有亡灵攻击行进的士兵和商人。 还没走到近处,爱丽丝就已经挥手向郑轲打招呼,郑轲也摆了摆手。 当然,温县县城之中的主将王图,也丝毫不敢造次,战战兢兢的严守四门,根本没有胆量出来作战就是了,也未必没有害怕一开城门就回不去了的想法。 当然,在名动天下之前而来的,才能说得上一个有眼光,在其后追随者,顶多就是一个附翼之辈而已。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说起来也简单,只要在外面种植臻麦,请人管理,而他只要提供臻麦种子就可以了,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抽出身来了。 刘涛记得前天他看的那篇报道上面说,麻辣烫中含有大量对人体有害的物质,所以建议不要经常吃麻辣烫,所以对陈思雨建议道。 不然的话,天眼局和异能者联盟因为这起事件互相推脱责任,那这个事情处理起来,就会更加麻烦了。 刘涛两下三下跑到了卧室中,躺倒床上就准备戴上头盔上游戏,心里还在盘算着待会上了游戏之后该去哪里。 实际上,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就是现今gd省三大黑帮之一猛虎帮的实际控制人,帮主——张忠。 说来了,这天蚕火木很怪,它所有的枝杈,竟然不像传统树木一样是向外延伸生长的,而是都长在树干的里边。 在春秋战国时期,各国国君为追求宫殿、宗庙的高大雄伟外观,纷纷筑台建楼,以为潮流。 这一天,被人们称呼为太平历元年,因为在这一天里,威胁整个大陆的盖世魔王死了,世界都已经恢复了和平。也是在这一天里,真武大陆所有的强大武者也都纷纷陨落,剩下的,最强的不过就是武仙。 皇后沉稳地迈着步,心里思索着太后深夜召见会是何事?月色如水,缓缓地流淌在碎石路上,树在夜风洒洒作响,地上布满残红败绿,皇后心暗暗叹息,在这后宫之内,见惯了风起云涌,只怕都不如这一次来得猛烈吧。 格力吉老人听完不襟愕然,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星弥癣蛊,但得益于天一道长的真传,他对于蛊术他还是颇为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