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路上,我绑定位面超市救全家》 第一章:位面超市系统 “军爷,求求您,帮我小妹请个大夫看看吧……” “她已经神智不清一天一夜了,求您了,求您了!” 瘦弱的女子跪在潮湿的泥地上,干枯蜡黄的手指紧紧攥住一名兵卒的衣摆,神色凄惶,语气哀戚。 兵卒抽了几下衣摆,没有从女子手中抽出来,他不耐烦的一脚踹在女子肩头,恶狠狠的往她身上唾了一口白痰,神色狠厉的说道: “流放的犯人,还指望能有多好的待遇。她若是死了那也只能怪她运气不好!” “再说,因为你们那个狼心狗肺的爹,范阳郡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当今陛下真是仁慈,竟没判你们个满门抄斩!” 一个七八岁的男童冲上来,一头撞向那兵卒的腰腹,像一匹愤怒的狼崽,他眼含着泪,大喊:“我爹爹是好官,不许你骂我爹爹!” 兵卒抡起鞭子就要抽打那男童。 女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紧紧的把男童抱在怀里,她自己背上被抽了好几鞭,原本就破旧的衣物裂开,露出背部细腻的肌肤。 几个兵卒和其他一起流放的人犯齐齐看了过来,一个兵卒色从胆边起,大着胆子从破口处伸进去摸了一把,触手温软,他淫邪的笑着: “这官宦人家养出来的小姐就是跟那些土窠子不同,这么多天都没好好吃饭了,皮肉还是这么细滑。” 女子大惊失色,尖叫一声,抱着男童就往后缩,那兵卒抓住她的手,色眯眯的看着她: “你不是想给你妹子请大夫吗?这样,你陪老子睡一觉,老子就给你妹妹找大夫。” 这时,一道饱含怒火的少女声音在女子背后传来:“畜生,放开我长姐。” 林姝昨天早晨被安排去拣柴火,因为连日来没有吃好睡好,一头栽到了地上,后脑勺撞到了一块石头上。 当时她只觉眼前闪过一片金光,尔后她的意识陷入到了一个空旷纯白的空间中,她在那个空间中能感受到自己的肉体毫无知觉的跟着众人行动,也能听见周围发出的声音,但是她做不出任何反应。 直到刚刚自己长姐林娴马上就要受辱的时候,林姝眼前浮现出一串金色的字。 位面科技水平扫描完成,位面超市已被激活。 绑定经营者:林姝。 经营者等级:1级。 检测到经营者处于原始科技水平位面,奖励安慰积分100分。 超市交易功能开启。 超市仓储空间开启。 随后一道清亮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经营者林姝,您好,我是188号跨位面超市系统,很高兴与您合作。” “系统扫描到您的人身安全正在被威胁,智能推荐您购进新手户外冒险礼包。礼包所需积分原价90分,目前您处于试营业阶段,进货享八折优惠,只需支付72分。” 林姝被这一切变故吓了一跳,但是眼看自己长姐就要受辱,她顾不上那么多,在心底狂喊: “兑换,立刻兑换!” 兑换刚喊出来,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的盒子就出现在白色空间中,像是知道她不会使用似的,盒子自动打开,一堆林姝从未见过的物品出现在她眼前。 尔后一道金色光圈从其中一个黑色棍状物上凝聚,林姝福至心灵,上前点了一下金色光圈。 接着一段金色的文字浮现,名称:高效能麻醉注射器。 使用方法:按下底部按钮,前段会探出一次性可溶解针头,并注射高效能麻醉剂,可使野兽瞬间昏迷,苏醒时间视野兽体型决定。 林姝握紧麻醉注射器,神智回归肉体,对着要欺辱她长姐林娴的兵卒喊道:“畜生,放开我长姐。” 林娴和她怀中的林栋同时回头,惊喜的看着恢复清醒的林姝。 麻醉注射器紧紧攥在手心,林姝觉得自己手心都出汗了,她又愤怒又惧怕,但看着衣不蔽体的长姐,最终愤怒战胜了她对那群兵卒的惧怕。 一个箭步上前,把姐姐和弟弟挡在身后,她厉声喝问: “我们姐弟三人虽被流放北地,但仍属良籍,你身为押送兵卒,欺辱良籍女子,按夏律,当处杖刑四十,流放五百里。你哪里来的胆子,敢藐视夏律,藐视国威!” 她的神色郑重,小小的身躯迸发出惊人的气势,一时就震慑住了众人。 几声击掌声响起,一道懒散的男声传来:“好一句藐视夏律,藐视国威,敢问林家娘子,你父贪墨河堤款,致使浏河决堤,浏河周边三个县全部受灾,三千户百姓家破人亡,你父亲就没藐视夏律吗?” 林姝抬眼朝那男子看去,认出这是负责押运她们这一队流犯的什长,姓钱名望。 她此时已经镇定,平静的开口:“钱什长,我父亲犯的错,已经受到了相应的惩罚,你手下的兵卒如今犯了错,你罚是不罚?” “我若是不罚,你能怎么办?” “那除非我死在流放路上,否则待到下一处县府,我必会击鼓鸣冤。哪怕受臀杖三十,也要状告你包庇纵容手下兵卒欺辱良籍女子之罪。” 钱望走到林姝身前,低头凝视着她淡漠的双眼,他上过战场,知道战意和信念的重要性,而此时他在这个还未及笄的少女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战意和坚定的信念。 他冷哼一声,对还在一旁发呆愣神的兵卒说:“还愣着干什么?王大柱违反军纪,拖下去,打十五军棍。” 见钱望果然罚了王大柱,林姝小小的松了一口气,松开了已经沁出冷汗的拳头。 林娴紧张的靠过来,林姝能明显感觉到姐姐的身子在颤抖。她轻柔的搀扶着姐姐靠着路边的石头坐下。 眼神淡漠的看着被打的痛苦哀嚎的王大柱,语气温和的对林娴说:“姐姐,你不要害怕,父亲不在了,我会好好保护你和弟弟的。” 林娴语气中还带着无措的惊慌:“姝儿,我们现在是被流放的罪人,你这样得罪了押送的兵卒,我们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呀。” 闻言,林姝转头双眼直视着林娴,语气中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决:“姐姐,我们是被陛下亲自下令保留了良籍,没有像一般罪犯那样被充入贱籍。” 林娴这才恍然大悟,她的双眼因为震惊而睁大:“你的意思是说,陛下知道父亲是被冤枉的,那父亲为何不伸诉,反而还在狱中自戕了呢?” “呵,你真的觉得爹爹那样的人会畏罪自戕吗?”林姝冷笑一声,握住林娴的手,她道:“姐姐,我们三人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们要为爹爹报仇申冤。” 一旁乖巧的依偎在姐姐身侧的林栋握紧小小的拳头,狠狠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报仇,申冤。” 林娴微微叹了一口气,报仇申冤,说起来容易。若是证据易得,早在京都受审时,父亲也不会被冤入狱,最后含恨身亡。 这时那边的军棍已经打完了,王大柱在两个同伴的搀扶下站起身,恶狠狠的瞪了林姝一眼,林姝冲他微微一笑。 钱望看到这一幕,心底冷呵一声,初生牛犊不怕虎,接下来她们就会知道,有时候宁可得罪君子也莫要得罪小人。 翻身上马,手中马鞭一扬,高声喊道:“出发,今日必须走到下一处村镇!” 第五章:这就是死因 钱望引着江舸到了马棚前,对江舸说:“江大夫,尸首就在棚中,我们没有挪动,有劳江大夫了。” 江舸点点头对身后的少女说:“琳琅,你就在外面等我吧,要是无聊了就回去找青兰玩。” 琳琅乖巧的点头,站到马棚外面,探头往马棚里看去。 江舸到了马三尸体旁边,江大夫蹲下来,打开手中的药箱,先是取出了一副羊肠做成的手套,套在了手上,然后细细的检查马三的尸体。 琳琅在马棚外皱着眉看着,十分不解,表哥好好一个世家贵族的公子,怎么愿意碰这些脏东西。 钱望看着江舸利索的动作心中赞叹,本来他见所谓的江大夫实际上是一个玉树临风的贵公子,他心里还有些没把握,如今看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江舸先是检查了马三身上并无任何外伤淤青,口鼻也没有污血,判断人应该不是受外力打击或中毒身亡。 他蹲在地上微微思索,尔后把手伸向马三的头颅,顺着天灵穴沿着颅骨往下,微微用力按压,直到在左侧太阳穴那里察觉到一点异样。 从药箱里拿出一柄特制的小刀,把太阳穴附近的头发拨开,果然看见一个已经有些干枯的血色小点。 钱望也看见了这个小血点,他惊讶的看向江舸,这不说是大夫吗?怎么看着仵作的活计也挺熟练的。 江舸把太阳穴周围的皮肤划开,从中取出一根足有四寸长的针,捏着针递到钱望手中。 “这就是此人的死因了。” 钱望捏着针转了几圈细细的看过,他说:“这些犯人都被搜过身,身上不可能携带这么明显的利器。” 这时马棚外的琳琅忍不住出声:“怎么不可能,我看那些女子都梳着发髻,带着簪子,我的簪子里就有家里人给藏的银针,让我外出行走时防身所用,你们这些大老粗搜身的时候会把簪子也掰断看看吗?” 琳琅的声音清脆,语速又快,哔哩啪啦一通说完,江舸想阻止都没来得及。 钱望却恍然大悟一般,对少女微微拱手:“江小姐说的是,我们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说着他手一挥,对士兵们说:“去,挨个搜身,搜仔细些。” 王大柱率先出列,冲着林娴和林姝走了过去,脸上毫不掩饰的恶意让一旁围观看热闹的琳琅都察觉到了。 琳琅不舒服的皱了皱眉,江舸看见王大柱走向的方向是两个柔弱的女子,心下不忍,开口对钱望说:“钱什长,虽说这些都是罪犯,但终归还是女子,让身为男子的士兵去搜身,依在下看,不是特别妥当,不如让驿丞把这里洒扫的仆妇叫来,由她们给这些女子搜身。” 琳琅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就是,你们这些男人,整天嚷嚷着女子贞洁清誉最要紧,自己倒是能占便宜就想占便宜,若是你觉得仆妇搜的不用心,本...本姑娘让我的贴身侍女来帮你们搜如何?” 钱望此人外表粗犷,却很细心,他刚照面就看出这一对兄妹不是一般小门小户出来的,不愿意在这等小事上与他们争执,故此他示意士兵们只去搜那些男子,其余女子统一由驿馆的仆妇带去马棚里搜身检查。 等搜身完毕,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那边都并没有发现什么。 她们当然发现不了什么,因为林姝所有的东西都收在超市仓库系统里。 钱望紧紧盯着林姝,试图从她面上看出什么端倪,但是他失败了。 这时江舸又查探了一遍尸体后对钱望说:“钱什长,这死者看起来身体并没有其他毛病,想来平时应该是很健康的。” “但他身上毫无与人挣扎打斗的痕迹,而且那长针刺入他太阳穴中的时候应是非常顺利的就扎了进去,这说明他在被刺时已经是昏死的状态。” 林姝在一旁听的心惊,这人真的只是大夫,不是仵作吗?他这说的好像是亲眼所见一般。 林姝此时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昨夜把拖拽马三的痕迹都清除了,不然在他这双利眼下,肯定是无所遁形。 这时王大柱又跑了出来,对钱望说:“老大,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咱就想想这队伍里谁最恨马三,恨不得要他去死。” “依我看,您就把那林家丫头捆起来,打上一通,保管能找到真凶。” 见钱望似有意动,林姝站出来高声说:“钱什长,莫不是还要我再提醒您一遍,我们姐弟虽在流放队伍中,但还是良籍。您是要私设公堂,滥用私刑吗?您是军中的什长,可管不到刑官断案上。” “即便要审,您也该把尸首送入最近的县衙,由县令上堂主审。” 钱望闻言,脸色一沉,开什么玩笑,流放队伍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凶杀案,他还大张旗鼓的去找当地县衙报案,他这个押送官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而一旁的江舸听到林家丫头时面色就没有那么淡然了,他与林璟林大人是忘年之交,他自己更是得到了林大人的宝贵指点,让他在医学一道上获益匪浅。 早就听闻,林璟大人一家因为浏河决堤案被收监入狱,当时他不在京都,听到消息时,林大人已经在狱中自戕。 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林大人的遗孤。 他抬眼看向那个站在晨光中的少女,宽大陈旧的衣服在她身上飘飘荡荡,瘦弱的身躯挺的笔直,江舸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当年他去林大人府中拜谢时,从屏风后面摔出来的那个小姑娘。 琳琅突然小小的惊呼一声:“表哥,这个林姑娘会不会就是那个林大人的女儿呀?” “你当时因为林大人的案子,给姑姑连写了好几封信,如今遇上他的遗孤了,咱们要不要帮一帮?” 江舸微微摇头,看着那眼神坚定的姑娘,犹如一枝凌寒中独自绽放的梅花,他轻声说:“我认为她不需要我们的帮助。” 钱望此时只觉得进退维谷,找凶手吧,他找不到,不找凶手吧,他这摊子已经收拾不了了。 林姝猜出他心中所想,对钱望说:“钱什长,您相信天道循环,因果报应吗?” 钱望刚要说他才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咽回去,他倒要看看这小丫头耍什么花样。 林姝继续神色凉凉的说:“我听闻,那被马三欺辱,羞愤自尽的女子,生前就是一位极好的绣娘,绣出的绣品在西市的绣楼中能卖出极高的价格,她生前用的最趁手的就是针。” 说着她心中微微叹息,她在京都时还替姐姐去万巧楼买过这位姑娘的绣品,也是因为这姑娘有这一手极好的绣工,能赚很多银钱,才引上马三这种无赖流氓的觊觎。 她继续说:“马三害她失去清白,逼她下嫁,让她无奈只能以死明志,我想这或许是她死不瞑目,化为厉鬼从地下跑出来找马三报仇吧!” 这段话被她说的语调悲凉,在微凉的早晨,让人背后无端起了一身白毛汗。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迷信鬼神之说,此时在场众人,除了钱望、江舸以及知道真相的林娴外,都被她说的相信了几分。 钱望冷淡的撇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犯人,心中此时已经确定了马三之死就是林姝所为,但是他对马三这种强奸女子的人本就没什么好感,这种人活着也不过是一团渣滓,死就死了。 他只是因为情势所逼,和所处的位置,不得不对马三之死下一个定论,既然林姝帮他找了这个台阶,他也就顺势下来了。 随后他吩咐士兵找一卷席子,把马三的尸首裹起来,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埋了,别说立碑,坟头都没有,直接填平了事。 因着马三最终被判定为是厉鬼报复所杀,流放队伍里哪个人没点亏心事,一个个都生怕有得罪过的人变成鬼回来找他们报仇,一时间流放队伍中的氛围倒是平和了很多。 后续的路程没人来找林家三姐弟的麻烦,她们很顺利的进入了朔方郡。 第六章:家传的绝活 等到了朔方郡后,钱望拿着文书去与当地府衙做了交接,他到北地这一趟并不仅仅是为了押送流放的罪犯。 他一直效力与镇北公麾下,先前是回京奔丧,他的祖母前年去世了,如今守孝结束,他也要重回镇北军,押送流放罪犯只是顺路。 交接完毕,其余人犯都被分派到了朔方郡各县城,或去挖矿,或去服劳役修建城防、水利等工程。 只余下被陛下特赦不用服役,还是良籍的林氏三姐弟留在原处,等待郡守府的吏员给他们安排去处。 钱望策马走到林姝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警告道:“我以后都会在边境驻军,你最好不要再搞什么花样!” 林姝仰头,直视着钱望的双眼,说:“我听不懂钱什长在说什么。” 钱望冷哼一声,对随后赶来的吏员点点头,策马而去。 林姝松开背后握紧的双手,轻轻呼出一口气,这个钱望,看着粗犷,实则心细如发,若不是他心中还存有一些良知,只怕这一路她根本不能平安抵达朔方郡。 郡守府的吏员已经走到她们三人面前,林娴领着弟弟妹妹给吏员躬身行礼,吏员示意她们起身,随后声音冰冷的说:“你们就是林氏三姐弟?这是你们的户籍文书,已经都办好了。” 林娴接过吏员手中的文书,看见上面的户主一栏填写的是林栋,籍贯落在了荆北道朔方郡永平县陈家村。 她把文书细心的用一块麻布包好,塞到包裹最深处,上面用几件衣服压住,小心翼翼的问:“敢问这位大人,这陈家村怎么走?” 吏员见她生的好看,又是一孤身女子,还带着年幼的弟妹,想着那罪是她们父亲犯下的,她们只是覆巢之卵,心中生了一丝恻隐。 他语气好了一些,对林娴说:“你们在这里等着,已经派人通知了陈家村的里正,他会来接你们。” 想了想又道:“陈家村距离郡城不远,民风还算淳朴,到那里好好过日子吧。” 林娴赶忙又带着弟弟妹妹躬身道谢。吏员看了她们一眼,给她们指了个房门:“你们先去那里暂歇,等里正到了,会有人来通知你们。”说完转身就走。 林娴领着弟弟妹妹去了吏员所指的那间屋子,见里面只放着几条木凳,明白了这应该是平素给来这里办事的百姓歇息的地方。 林姝见姐姐带着弟弟在一个角落坐下,她在屋中转了一圈,对林娴说:“姐姐,我记得你是不是习惯在里衣中藏钱来着?你现在穿的这件有没有缝?” 林娴点点头,说:“有的,有几枚铜板,还有两片金叶子。”说这话时她眼角带上了几分狡黠。 “搜身的时候,那位大姐捏出来了,不过我看那大姐很心善,并没有把这事告诉钱什长。”一边说着,林娴一边背过身去,解开衣服,撕开肚兜上面宽宽的一条封边,从里面取出了五枚铜板并两片金叶子。 把这些全塞到林姝手中,林姝刚要夸姐姐聪慧机灵,就见一旁的林栋不知从哪里也摸出两片金叶子递给了林姝。 林姝和林娴都大吃一惊,林姝问:“阿栋,你这是从哪里藏得?” 林栋昂着小脑袋,得意洋洋的说:“之前爹爹老是收走我的压岁钱和生辰礼,我就学着长姐让乳娘帮我在腰带里缝了两片金叶子。” “两次搜身,他们都觉得我年纪小,没有脑子藏东西,都没怎么认真搜。” 说到林璟,屋内气氛微微有些凝滞,林娴叹息一声:“这藏钱的办法还是父亲教的,说不论怎么样,身上都要藏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林姝见他们两人都变得低落,她拍拍手,爽朗的一笑,转移话题道:“哎呀,我的姐姐和弟弟都这么聪明,竟会未雨绸缪。” 林娴知道她是在逗自己和林栋开心,也努力笑了一笑问:“你这会儿要钱做什么?” 林姝答道:“咱们现在已经确定要落户陈家村了,一会儿见里正,我们都蓬头垢面的,失礼不说,还会让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方才见门口那守门的老伯那里有木盆,我准备去借过来,打一些水,咱们多少整理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 闻言林娴嗅了嗅自己身上,连日奔波,她们这种犯人根本没机会洗浴换衣服,能趁着捡柴的时候去河边洗把脸都是奢侈。 这样子去见以后要朝夕相处的四邻,她确实觉得有些丢人。 林姝把金叶子交给林娴收好,自己拿了两枚铜板就出了房门。 到了门房处,林姝挤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容,声音甜甜的说道:“这位老伯,我们姐弟三人连日赶路,身上有些脏污,想借您的木盆去打一些水,擦洗一下。” 一边说一边把两枚铜板递过去:“这是我们出京时,亲戚来送行时留给我们的,这一路走来,只剩下这么两枚铜板了,您别嫌少。”说着声音里夹杂了一丝隐忍的哭腔。 守门的老伯有一个年纪和林姝差不多大的孙女,一见这个小姑娘明明马上要哭了,还强忍着眼泪的模样,心一下就软了,他不仅把木盆给了她,还顺带提起了旁边装满水的木桶。 温声对她说:“爷爷不要你的钱,以后你们三个孩子独自过日子,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好好收起来吧。” “这木桶装满水了,你提不动,我帮你拎过去。” 说着就先往她们三人休息的侧房走了过去。 林姝看着他花白的头发,满是沟壑的脸上带着慈祥,她攥紧手中的两枚铜板,觉得一股灼热的气息透过手心,涌上了她的双颊。 水虽然有一桶,但也只够他们三人勉强擦干净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重新换了干净的衣服,林娴十指做梳,灵活的给弟弟妹妹把头发梳理整齐,端端正正的挽了起来。 这么一收拾三人最起码看起来不像是落难逃荒的乞丐了。 林姝拎着木桶,林栋端着木盆去送还给守门老伯,洗干净脸蛋的林姝和林栋,一个清丽娇俏,一个软糯可爱。 守门老伯见了和蔼一笑,拉住转身要走的林栋,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的揭开,露出里面一块微微泛黄的面饼。 这是他的早食,郡守府里管一日两餐,他舍不得吃完,会留下来一些给家里的孙儿。他掰下一块递给林栋,笑着说:“吃,好吃的。” 林栋看了一眼林姝,见她点头,他才双手接过来,小声的道了谢。 等到了傍晚,林家这三姐弟被里正接走了,守门老伯也交了晚班,准备去把水桶打满,然后就回家休息时,才从桶里看见两枚铜板。 第十二章:我是你爹 “系统,这是商誉模块已经开启了吗?” “是的,刚刚那件绣品被售出,积分达到1260分,经营者等级提升为3级,开启了商誉模块。” “但是商誉模块刚刚开启,就收到了大量差评,经营者此时的商誉积分已经快速降到了65分。” 林姝微微叹一口气:“你们位面超市系统绑定经营者的选择标准是什么?不考核人品吗?” 系统回答道:“绑定经营者时会选择该位面精神力最强的人,我们会用商誉评价来限定经营者的行为处事。但是此次大量差评,经系统检测并不是属于其余位面超市经营者。” 说着系统调出了这位顾客的购买记录,林姝发现这人竟然还是自己这个位面超市的忠实顾客,除了林栋的字他从没抢到过之外,林姝上架过的所有商品他都有购买过。 而且今天上架的那件林娴绣的翠菊图也是被他购买了。 林姝不解又愤怒:“我姐姐的绣工真的很好,他为什么要在买完翠菊图后给我打差评!还骂人!” “我可以联系他吗?” 系统答道:“根据位面超市管理规则,本来经营者需要达到5级才会开放买卖双方实时交流功能,但介于如今特殊情况,可以临时为您开放实时交流功能。不过需要您用积分来兑换交流时长,10积分可兑换一刻钟交流时长。” “开通吧。”林姝也很好奇是因为什么让一位忠实顾客,给她打了大量的差评。 在林姝所不知道的遥远的时间外,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正双目赤红的盯着手机屏幕,手指不断地敲击屏幕,在一个名为“林姝的小超市”的商家店铺评价界面中,输入一条又一条的评论。 就在他一直得不到回复,焦躁不安时,一声堪称天籁的信息提示音响起了。 之前一直为灰色图标的客服按钮亮起,一条信息出现在对话框里:“手教敬悉,贵客多番给予恶评,所谓何?” 林姝虽然很愤怒这人以去世的父亲来羞辱自己,但碍于自身良好的教养,她做不到对骂回去,只能礼貌的询问对方为何重复给她差评。 结果对面开头一句,差点让她破防:“我是你爹爹呀!!” 林姝忍了又忍,怒而回道:“家父早已逝世,若尊驾再这么以吾父羞辱于我,莫怪我出言不逊了。” 屏幕上又出现一行字:“我真的是你爹爹,是我林璟,林子瑜。” 林姝瞪大眼睛看着屏幕上的字,不可置信的问系统:“你们这个位面超市还可以通到地府?” 系统一板一眼的回答道:“经营者,世界上没有鬼,更没有地府,人的存在只是精神体的具象化,肉体消亡,精神体也会随之消亡。” “那在这块面板之后,与我交流的人是谁,为什么会和我父亲重名,甚至连字都一样!” “大千世界,或有重名,或有其他奇遇,都是有可能的。”系统的回答还是十分淡定。 林姝深呼一口气,她在回忆爹爹在世时的点点滴滴。 爹爹出身寒门,十五岁之前一直痴傻,在一次落水后,突然变得神智清明,从未启蒙过的父亲在次年就得了府试第一,后又在殿试中被初登帝位的当今陛下一眼看中,点为翰林。 二十岁时他娶了娘亲,先后生下了林家姐弟,在林栋三岁时,娘亲一场重疾,撒手人寰,爹爹拒绝了续弦,又当爹又当娘,内外一把抓,把姐弟三人养大。 直至去年,浏河例行修缮,爹爹身为工部侍郎,负责整个修缮工程,而刚刚完成修缮的浏河却在一场夏日暴雨中决堤,范阳郡下三个县受灾严重。 爹爹当时还在归京途中,刚入京都,就被下了天牢,还不等三司提审,就在狱中自戕。 爹爹在世时就常有旁人闻所未闻的奇思妙想,林姝经常感觉爹爹身上笼罩着浓厚的孤独,像离群索居的孤雁,在娘亲去世后,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林姝怀疑若不是因为她们姐弟三人,只怕爹爹早就脱离这万丈红尘了。 她想到这里,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她颤抖着输入:“您怎么证明,您就是我认识的那位林璟。” 对面好久没有信息传来,林姝的心一点点冷下去的时候,屏幕亮起,密密麻麻的字充斥在眼前。 “你三岁时,爬到家里的银杏树上摘叶子,下来的时候被树枝勾破了裙子,还死活不让乳母换,穿着漏出底裤的裙子,坚持等在门口,等我下朝。” “还有一年,你偷拿我工房中还没研发成功的爆竹,把咱家邻居,王侍郎府上处理夜香的大桶炸了,那味道....后来咱家那条巷子,五户人家,全部搬到别院住了半个月。” “还有那年,永宁公主的长子江舸,来我们府上拜谢我给他做的羊肠手套,你爬在屏风后面偷看人家,结果屏风倒了,你骨碌碌的滚到了厅堂里,把江舸吓了一跳。” “后来你还跟我说,以后嫁人就要嫁像江舸一样好看的....” 林姝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文字,她羞惭的捂上脸,眼看着又有信息发过来,林姝连忙阻止:“爹,您是我亲爹,孩大留面。” 冷静下来后,林姝问:“爹,您是没死吗?还是有什么别的奇遇?”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回:“我死倒是死了,不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你才是死了很久的人。” 把这句话在脑中过了一遍,林姝大胆发问:“爹爹,您是否本来就不是我这么世界的人?您在这里的生命结束了,其实是回到了您原来的世界?” “可以这么说。我其实生活在大夏两千年之后,我原本是一名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外出时遇到了车祸,本来该死的,结果我穿越回了两千年之前,一个与我同名同姓的痴儿身上,在大夏生活了二十五年,在大夏死了之后,我又在我原本的身体中醒来。” “出院后,我闲着没事,逛购物网站,发现了一个名叫“林姝的小超市”的店铺,因为这个名字,我时不时会买一些店铺里的东西。” “直到今天,我在店铺里发现了一幅刺绣,那是娴儿的针法,还有我当年给娴儿设计的logo,我一眼就认出来。” “本来我以为是哪里出品的古董仿货,直到快递到了,我见到实物,才发现不对。” “首先你这家店铺,快递特别快,而且每次都是直接送我门口,不像普通快递都会寄存在快递点。其次,这件刺绣太真了,而且很新,所以我做了大胆的猜测。” “主要是我都能穿越了,那再发生一个我女儿能沟通古今,我也觉得很正常。” 林姝看完林璟的心路历程和推理判断后,她发出灵魂一问:“那我请问你为什么要给我刷那么多差评,我的超市现在评分只有65分了!!?” 第二十章:死者是谁 “钱什长?你怎么在这里?”林娴脸上的惊慌失措还未平息,她急忙从钱望怀中站直了身体,这个人现在出现在这里又是因为什么? 钱望眉头紧锁,看着眼前这个长相熟悉,举止陌生的姑娘,分开这几个月,这姑娘是经历了什么?从一只柔弱的小白兔,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林娴见他眼神中充满探究,有些无措的整理了一下衣裙,躬身行礼:“钱什长...”话还没说完,被钱望身后的人打断:“如今钱大哥已经是骑督了!” 闻言林娴改口称道:“恭贺钱骑督升职,民女家中今日有事,诸位若是来用饭的,还请改天再来吧。” 钱望看了一眼围成一圈的小混混,经历过战场的铁血杀气哪里是这些只会欺负妇孺老弱的混混能抵受的,混混们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钱望问林娴:“是不是你妹妹又惹了什么事?” 林娴听到他说自己妹妹不好,语气中就带了几分怒意:“不是,我妹妹是被冤枉的,今日一大早就有衙差上门,不由分说抓了我妹妹去了衙门,还冤枉我们在饭食中投毒,杀害无辜之人。” 林姝被带到府衙后,直接被押入了牢中。狱卒们见惯了哭天喊地的犯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林姝这种面色平静,好像是被请来做客一样的犯人。 永平县的监牢修建的不大,一间狱室里有可能会关押多个犯人,林姝所在的这间原本就关押了三个女犯。 林姝刚刚被推进来,就引起了她们的注意,另外三人看见她还是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长相也文雅秀气,举止投足里都透着大家闺秀的教养,完全想象不到她会因为什么事被关入牢中。 林姝环顾了一下这间狱室,找了个勉强还算干净的角落盘膝坐下,她有想过钱家可能会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逼迫她,但是没有想到他们会胆大至此,能用人命去陷害她。 林姝捏紧了拳头,修剪整齐的指甲嵌入掌心,疼痛让她头脑更清晰了一些,这次是因为她的自大张狂,才会连累无辜的人。若不是她过于托大,过于想当然,习惯用自己的行为模式去揣测别人的行动,却遇上了不按常理出牌、没有人性的对手。 此时的林姝最担心的还是姐姐和林栋,如今她被关在牢中,外面发生的事情她一无所知,这种感觉让她心焦如焚。 可是现在她一头雾水,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别人已经出手了,那么她接下来只能见招拆招。 林家饭馆中,大堂里一片混乱,林娴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请钱望坐下,钱望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在林娴再三拒绝下,还是坚持要留在林家饭馆。 平时这个点饭馆里已经要宾客如云了,但是今日去门可罗雀,林娴本就无心营业,这样的情况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她准备把正门再重新锁死,江舸和琳琅就是在这个时候登门了。 琳琅一进门就被混乱的大堂吓了一跳,急急问:“娴姐姐,你们店里这是发生了何事?” 刚刚面对那么多小混混围攻都没有哭的林娴,在听到琳琅这句充满关心的问话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她拿出帕子,掩住口鼻,眼泪无声的滚滚落下。 看到她这副样子,琳琅更慌张了,江舸在一旁沉稳的开口:“可是林姝出什么事了?” 林娴声音哽咽的回答:“官府来人,说我们店里的饭菜吃死了人,把姝儿抓走了!” 江舸说:“你们店里从来没有客人外带,都是在店中堂食,若是客人是在外毒发身亡,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所投之毒是延时发作的,一种就是在你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人外带了你们店中的饭食。” 琳琅疑惑的问:“为什么只有这两种?为什么一定是通过林氏饭馆里的饭菜中毒?万一有人故意冤枉呢?” 江舸答道:“本地的郡守我见过,县令我也见过,虽说郡守此人有些圆滑,但是路县令却是一位实实在在为民办事的好官,只是因为永平县还是郡城,他和郡守在一城办公,所以行事有些受限。” “但这种人命案,我相信路县令不会毫无证据,就随意抓人,所以他们肯定是掌握了毒确确实实是投在了林氏饭馆的饭菜中的证据。” 林娴连连摇头:“这不可能,我们店中的饭菜绝不可能有毒!” 江舸安抚道:“我们当然相信你们姐妹二人不会做投毒害人这种事,所以我其实更偏向于在你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人外带了你们的饭菜。” “不会呀,我们店中的饭菜从没....”这么说着林娴却突然想到什么,她眼睛微微瞪圆:“昨夜,我们打烊后,有一桌客人点的菜品几乎没有动过,我说让她们收拾了去倒掉,但是宋氏沈氏两位姐姐觉得浪费,她们就分了分,带回了家中!” 这时江舸才想起来问:“官差来时,可有说死者是何人?” 林娴摇摇头:“他们未说死者是何人,上来就把姝儿带走了,还不让我去探视,只说明天会升堂。” 江舸说:“你可知她们二人家住何处?还是要先搞清死者是谁,我们才能想办法帮林姝洗脱冤屈。” 琳琅不解的问:“明日升堂不就知道了,为何要今日必须查清死者身份?” 一直被人忽视的钱望这时站起身:“明日升堂只怕就是为了今日给仵作腾出时间验尸,江大夫想今日搞清死者身份,是怕验尸过程有人动手脚吧?” 琳琅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钱望这个人,她仔细看了看才惊奇的说道:“是你,你是那次我们在驿站遇见的那位军士。你怎么在这里?” 钱望拱手行礼:“江大夫,琳琅小姐,好久不见了。” 江舸和琳琅冲他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礼的动作,江舸又问了一遍:“林大小姐,你可知宋沈二人的住处?” 林娴走到柜台后面,翻出两张契约,上面有她们二人的住址和家庭情况,江舸接过来看了一眼,又递给林娴一张:“我和琳琅去宋氏家中,你去沈氏家中。” 说完就带着琳琅转身便走,琳琅的侍女青兰跟在两人身后,疑惑的问道:“公子,咱们不是来告别的吗?明日我们便要回京,此时插手这件案子,是否不妥” 第二十一章:魑魅魍魉 还没等江舸答话,琳琅就率先开口:“青兰,我已经认定了林姝是我朋友,更何况上次可是她孤身把表哥从青邙山中带出来的,如今她身陷囹圄,我们不能不管她。” 青兰满面不赞同:“可是咱们已经离京一年了!”看了看四下虽无人,但她还是压低了声音:“陛下和娘娘多番来信催促,您也该回去准备婚事了。” 听到婚事,琳琅神色一暗,片刻后她声音更加坚定:“我一定要帮助林姝,你不用再说了。” 另一边林娴刚要向外走,就被钱望拦住:“我与你同去。” 林娴十分不解钱望这个举动,但是此时她没空去解读这人的用意,默认了钱望跟上来的行为。 沈家和宋家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南,从林氏饭馆去沈家用不了多久,沈家所居住的那一片是永平县最混乱的地方,因为路口种了一棵大槐树,而得名槐树巷。因为离西市最近,所以人来人往的什么三教九流都有。 狭窄逼仄的巷子中,时不时会窜过一只老鼠,钱望看见那些老鼠后,已经做好了林娴会尖叫的准备。谁知林娴好像没有看见那些老鼠一般,蓝色的绣花布鞋踩在泥巴地上,脸上一丝厌恶的表情都没有。 林娴看着眼前脏污混乱的小巷,实在想不出沈氏那样一个干净利索的人会选择住在这种地方,一直走到小巷最深处,她终于找到了槐树巷三十七号。 一扇薄薄的木门虚掩着,林娴在门口叫了两声,发现并没有人出来应声,她刚要推开门,就被钱望拉到身后。 钱望声音低沉:“小心,里面有血腥气。” 说着,他一手护着林娴,一手把木门推开,入目是一方虽小但整洁干净的小院,和这条脏乱的巷子格格不入。 顺着风能听见屋内传来阵阵压抑的咳嗽声,他们刚踏进院子,沈氏就端着一个木盆从门外进来,一见到钱望林娴二人,她手中的木盆摔落在地,洗好的衣物滚在地上,又沾上泥土。 林娴见她这般惊慌,心中生疑,她问道:“沈嫂子,为何见了我这般惊慌?” 沈氏一边捡起地上的衣服放入盆中,一边答道:“我不是有意逃工,实在是我夫君突然病重,离不得人照顾,家中又只有我们两人,我也不敢离远了,故此不曾向东家告假。” 林娴不置可否,面上带了些关切问道:“我提前也不知道你家中有病人,这空手就上门了。不知道我方不方便去探望一下沈大哥?” 沈氏面带犹豫:“我夫君是意外受伤了,东家是未出阁的小娘子,只怕不方便进去探望。” “无妨,我身边这位是镇北军中的钱骑督,他出身行伍,对于一般的外伤见识过不少,不如让钱骑督进去探望一下,说不定可以给沈大哥推荐几位好大夫。” 钱望往前站了一步,示意自己可以进去看一下,沈氏听到他是镇北军的骑督,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但她又找不出什么话来拒绝,只能引着钱望进了屋内。 林娴独自留在院中,打量着这方小小的院子,可以看出来,主人是很用心在收拾这个小院。 院子一角还开了一个小菜圃,种了些蔬菜,林娴把视线落在沈氏刚刚放在院子里的木盆上,上面一件桃粉色的衣衫引起了她的注意。 沈氏虽算不上老,但也三十多岁了,这么花哨的颜色,不像是她会穿的颜色。 过了片刻,钱望和沈氏一前一后从屋中出来,沈氏眼眶红了一圈,像是刚刚哭过,钱望则是面无表情的站到了林娴身后。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沈氏:“这是军中的金疮药,治疗外伤的效果比一般的金疮药要好一些,你可以给你夫君敷上。” 顿了顿他又说道:“你夫君伤势过重,依我看似乎已经伤到了肺腑,若是可以,还是要找个好大夫好好治一治,不然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沈氏眼泪滚滚落下,林娴见了心中生出不忍,她摸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掏出一角银子,塞到沈氏手中:“这算是我预支给你的工钱,你先给你夫君抓药吧。” 沈氏连连感激,在二人即将出门时,林娴突然回首问道:“沈嫂子,您和沈大哥没有个一儿半女吗?” 沈氏被问的一愣,呆滞了片刻才答道:“我有个女儿,已经出嫁了,东家还有什么事吗?” 林娴笑着说:“无事,这几日你都不必去店里,在家安心照顾你夫君吧。” 说完和钱望转身出去了。 离远了之后钱望才开口:“她夫君的伤应该是被人用棍棒打伤的,看上去伤了应该有多日了。” 林娴冷哼一声:“这就奇怪了,她夫君伤了多日,她却今日才留在家中照顾。” “还有,她明明洗了年轻女子的衣衫,却告诉我女儿早已出嫁。早已出嫁的女儿,衣衫为何还要拿回娘家洗。” 钱望没有注意这一点,听林娴这么说,他总结道:“最起码毒死人的不是她家了,不过她和这件事应该脱不了干系。” 江舸和琳琅去的城南青石巷宋家就要远的多,青石巷这一带的环境比槐树巷好得多,在此居住的人大多都小有家资,他们三人还没靠近宋家,就听到了震天的哭声,江舸心中一凛,看来被毒死的便是这家的人了。 此时青石巷不少人家都在门外站着,一个中年妇人说道:“真是造孽啊,老宋家多好的一家人,这下死了一老两小,老宋家一共就这么两个孙子,全死了,真是造孽啊!” 另有一人在旁边接话:“听说,他们是吃了林氏饭馆里带回来的菜,中毒死的。” “可不是嘛,这宋家平时日子过的也清苦,一年到头吃不了多少荤腥,宋三郎他媳妇在林氏饭馆帮厨,昨日带回来一些饭菜,几个大人都舍不得吃,全让给了两个孩子吃。” “两个孩子又孝顺,非让宋老伯也尝一尝,这下好了,三个人夜里就都一命呜呼了,真是造孽哟。” “是呀,那下毒的人听说已经抓住了,就是林氏饭馆的掌柜,还是个小姑娘,你说她年纪轻轻,怎么这么蛇蝎心肠?” 第二十二章:钩吻 本来琳琅只是在一旁偷听,听到这里她实在忍不住,驳斥道:“如今还未开始过堂审理,你们怎么就笃定杀人的是林氏饭馆的掌柜?” 那几人上下打量了琳琅几眼,见她衣饰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儿,身边还跟着丫鬟,他们不敢得罪。 最后说投毒者是林姝的那名妇人,脸上挤出一个奉承的笑:“这位姑娘,我们不过是闲话一番,再者说,这街头巷尾都传遍了,投毒的就是林氏饭馆的掌柜。” “你想啊,她那饭馆才开张几天啊,这宾客就络绎不绝,凡是在她家吃过的,再吃别处的饭菜都说味如嚼蜡,你当这是为何?那就是因为她在那饭食里下了药了!” 那妇人说的一脸信誓旦旦,好像自己亲眼瞧见了林姝在饭菜中下药一般。 琳琅怒极反笑:“照你这么说,那每个去吃饭的人,都该被毒死才对,为何就宋家一家受害?”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有些瞠目,这他们哪里知道?就连下药之说从哪里传出来的,他们都还没搞明白。 只不过就是日子过的太无聊,这一下子出了这么一起人命案,让大家都有些新奇兴奋。谣言就是这样,三人成虎,只会越传越夸张。 江舸叮嘱青兰看好琳琅,莫要让她乱跑,也不要和旁人起争执,他自己挤进了人群,进了宋家的院子。 宋家正房铺着一张草席,上面躺了一大两小三具尸首,江舸刚进院中就被两名差役拦住,其中一名喝道:“这是命案现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江舸还未出声,就看见里面走出来一位头戴进贤冠,身穿绿色官服的官员,那人似是认出了江舸,本来欲往后院而去的他,看到江舸,脚步一转来到了院门前。 “见过路县令。”江舸主动行礼,被路县令一把托住:“江公子莫要多礼,江公子所来是为何事?” 一边说,他一边挥退了差役,让江舸进入院中。 江舸面带惭色,语气温和的说:“这案件牵扯了我一位友人,故此想前来探知一些消息。不过请路县令放心,我不会随意插手这个案件,只是想看一看案件情况,好宽慰友人的家人。” 路县令今年刚过及冠之年,名昭,字子策。原本也是京城人氏,家中也是世家贵族,到永平县来只是为了历练,三年任期届满,他就会调任回京。 这样的家世出身,他自然是见过江舸,知道江舸的真实身份,同时也能猜出一直跟着江舸的那位琳琅姑娘到底是何人。 听到江舸挑明了自己的来意,他也敞亮的回答:“想必江公子也能看出来,这个案件有颇多疑点,昨日夜间宋老伯和他两个孙儿身亡,今日天还没亮坊间就传的沸沸扬扬,杀人凶手是谁都传的清清楚楚。” “在这样的情况下,既是出于安抚民意,也是出于对林姝的保护,本官才下令先行捉拿了林姝。” 江舸对于他这个说法并不赞同:“路大人,林姝再怎么说也是一位弱女子,无端被关入大牢,与她名声有损。” 路昭挑眉看向江舸:“林姝本就是京城流放来的,大牢她早就入过了。本官觉得比起名声,还是她的性命更重要吧!” “听人来报,一大早就有混混去林氏饭馆寻衅滋事了,若非本官一早就公告出林姝被抓,你觉得那群闹事的混混会不会抓着林姝是投毒之人这个点,对她们做些什么呢?” 林姝已经被抓了,江舸不欲在这件事上再与路昭纠缠,他沉声问:“可否让我看一下尸首?” “按常理说,是不可以的。”路昭对他眨眼微笑,继续说:“不过来问的人是你,那我觉得你可以去看一下。”说完还对他露出更加意味深长的笑容。 江舸无奈的摇摇头,自己这个公主之子的身份还真好用,他抬步进了正房,一名仵作打扮的人正在指挥几个差役把三具尸首抬到义庄去,他初步的检验已经完成,抬到义庄后可以进行更细致的检验。 路昭进来制止了他们的动作,让江舸可以细细查看三具尸首的形貌。尸体呈青黑色,身上还有许多小疱,眼睛突出,舌头上有小刺疱,托起一只胳膊仔细查看,还能看见一些点状的出血。 江舸对路昭说:“看上去像是砒霜或者钩吻之毒。不过砒霜获取不易,而且气味很大,我想更有可能是钩吻之毒。” 一旁的仵作面露不赞同之色,他说:“无凭无据,这位公子凭什么断定是钩吻之毒,大多数毒物致死都是这种形貌,我们也并没有在饭食中找到残余的毒物,没有辅证就断定所中何毒,是否过于莽撞了。” 江舸对于仵作的质疑并没有生气,他耐心的解释道:“毒物致死除了形貌体征,还可以根据气味分辨,三位死者口鼻中腥臭里还夹杂着苦涩之味,这种气味正是砒霜或着钩吻会散发的气味。不过砒霜气味会更加明显,所以我才会断定是钩吻之毒。” 路昭打断道:“江公子,这个气味若是只有你这种嗅觉灵敏之人才能嗅到,那是不能作为我们断案的证据的。” “宋家的三儿媳可是状告林姝所用的调料中有毒,我也让人取了那味调料,经过多位大夫查验,皆分辨不出那是何物,” 江舸不知道路昭所说的调料是何物,他只是凭正常思维和对林姝的了解断定,林姝不可能下毒杀人:“林姝与宋家之人无冤无仇,不存在杀机。” 路昭对于江舸的质问并不生气,他说:“此时外间所传的,不是林姝毒杀宋家祖孙,而是林姝所用的不知名调料中含有微量毒素,宋家祖孙因为体弱,食用了含这种调料的饭食,所以中毒身亡。” “好了,江公子,你看到的,知道的已经够多了,既然您说不阻挠本官办案,那就请回吧,明日开堂审案,您可以来旁观。” 江舸也知道在这里纠缠没有意义,向路昭行礼后,带着正在和那群围观之人生闷气的琳琅回到了林氏饭馆。 林娴和钱望已经在林氏饭馆中等着了,见他们回来,几人交换了一下线索,此时根本不能进牢中探望林姝,只能等明日开堂审案了。 第二十三章:堂审现场 第二日一早,府衙门口就聚集了一众围观之人,钱望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硬是挤出一条通道让江舸、林娴等人站到了第一排。 路昭端坐高堂之上,背后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他清了清嗓子,一拍惊堂木:“带林姝、宋尤氏、沈周氏!” 话音落,林姝从后堂被带了出来,林娴死死的盯着林姝的一举一动,从她的发丝看到她的足尖,发现林姝除了衣服上有些灰尘、发髻有些散乱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损伤,她心安下大半。 林姝眼神清亮,微微在四下一扫,就看见了林娴等人,看到林娴身后的钱望,林姝神色一凛,这人怎么会跟姐姐一起出现。 待看到江舸和琳琅,尤其是琳琅,满脸焦急,两个人挤在人群里,怕是这辈子这俩人也没这么狼狈过,林姝心中又是一暖。 还没等她稳定好情绪,就看见宋嫂子和沈嫂子两个人从另一边被几位差役带了出来,林姝顿时感到不妙。 果然下一秒路县令的话让她一颗心坠入谷底:“林姝,你对于宋尤氏指控你下毒杀了她的公爹宋大钟和她的两个侄儿之事,可有辩驳。” 宋大钟,宋尤氏的公爹,那不就是... 林姝眼神锐利,如一道利箭直视向宋尤氏,宋大钟,宋老伯,那个她刚来这个陌生地方,第一个给了她善意和慰藉的和善老人,他死了?被毒死了? 林姝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她强忍着巨大的痛楚,声音嘶哑的喊道:“绝无可能!我没有理由毒害宋老伯!” “既然说我下毒杀人,那请拿出证据,否则便是诬陷!” 路昭对于她的怒火和痛楚完全视而不见,他拿起手边的一个小瓦罐,里面装着一些墨绿色的粉末,他托着那个瓦罐问:“既然你说没有下毒,那么,这个罐中的东西是何物?” 林姝看了一眼那个瓦罐,那确实是她店中的罐子,里面装着的东西正是她从位面超市购买的味精:“这是我店中所用的调味品,无毒。” 还没等路昭问话,门外旁观的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既然你说那个无毒,那你说清楚它是何调味料,为何之前从没人见过,也没人用过!” 路昭拍了一下惊堂木,高声喊:“肃静,无关者不要喧哗。”尔后继续问林姝:“这也是我想问你的,既然你说它是调味品,无毒,那你说清楚它的来历,成分,作用。” 林姝不答反问:“路大人,既然你觉得这是毒物,那么请您告诉我,为何断定它有毒?我的饭馆虽然开业不久,但是往来宾客众多,每日来我店中用饭之人都有几十人,为何没有他人中毒?” 路昭没想到她在公堂之上还跟诘问自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县丞开口:“宋家祖孙三人老的老,小的小,许是因为他们体弱,故此微弱的毒性就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无稽之谈,即使再如何体弱之人,能让他们中毒而亡的剂量,在其他人身上怎么可能毫无反应?” 林姝反应极快,她是无法解释味精的由来,但是她可以肯定这其中无毒,爹爹曾经说过,与人辩论,最为要紧的就是不能陷入自证的怪圈。 所以林姝步步紧逼,言辞尖锐,要的就是让指控她的人拿出确切的证据来。 路昭也看出这个小姑娘不是能轻易被吓唬住的人,在大牢里关了一天一夜也没有让她惊慌失措。 他不再与林姝纠缠,转而问宋氏:“宋尤氏,你说这罐调料是毒物,你可有凭证?” 宋氏被问的一愣,她哭的面目浮肿,本就不大的眼睛现下只余一条缝了,她哭喊道:“这些饭菜都是我在灶房里看着炒出来的,也是我亲手放进了食盒,带回家,中间的一切都清楚明白,只除了这味林姝亲自拿来的调料。” 林姝转身看向宋氏,双目如电:“不对,你这中间漏了一步,这些饭菜是客人所剩,你们是后面收拾桌子时去打包的!” 这时路昭开口了:“你所说的这桌留下饭食的客人,是本官!” “莫非你在影射下毒之人是本官不成!” 林姝心思电转,路昭这人相貌非常大众,林氏饭馆每日来往客人那么多,很难记住每一位的长相,但是林姝对于自家的饭菜很有信心,或许会有人因为吃不完而剩下,不会有人每道菜都浅尝辄止而剩下。 她一开始确实最怀疑剩下那桌饭菜的客人,但是现在路昭点名了自己是那位客人,排除了这个可能,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有人在贼喊捉贼。 可是她看着涕泪俱下的宋氏,怎么也不能把她假设为凶手。 这时路昭又开口了:“沈周氏,你丈夫近日受伤了对吗?伤势很重,伤口已经化脓。” 谁都不知道这位路县令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问法是何用意。 在院中旁听的江舸却恍然大悟,喃喃道:“钩吻,可以去殇,拔脓,除积液。” 琳琅问:“表哥,你不是说那三人死于钩吻之毒?” “所有草药都有毒性,只是毒性强弱之分,全看怎么处理入药,钩吻适量入药可以拔脓,但是对于老人和孩子这种体弱之人,少量服用也会致命。” 林娴插嘴道:“是沈氏下的毒!” 她刚要喊出这句话,就被一旁的钱望拦住,钱望安抚道:“不要喧哗,依我看,这位路县令只怕胸中早有论断,咱们且看看他怎么处理。” 这话问完,沈周氏脸色一变,她双手紧握成拳,身躯微微发抖,双唇轻颤:“是,大人说的对,民妇的夫君确实受伤了,只是这与此案有关系吗?” “与此案有没有关系那就要看接下来的证据了。对了,你女儿去哪里了?听说去年刚刚定亲,今年准备成婚的,怎么她父亲伤重,她不在旁照料?” 此时谁都能看出沈周氏脸上的惶恐,但是她却咬死了不明白县令大人问话的意思。 僵持之际,一个人高马大,披着麻衣,腰缠白布的中年男子走进大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宋氏惊慌的开口:“大伯?” 来人正式宋老伯的长子,在郡守府当差的宋运,宋运在郡守府当差多年,虽然因为没有功名无法升职,但是面子很广,可以说是有实无名的县尉。 宋运开口就喊:“路大人,林姝这个恶毒妇人,用让人成瘾的毒物入菜,害了我父亲子侄的性命,路大人为何这么轻轻巧巧的问两句就放过了。” “既然她不说那毒物究竟是何物,依我看唯有重刑拷问,才能让她吐露实情。” 第二十四章:今日不宜审案 看见宋运一上堂,就对着林姝发难,一定要当堂逼问出林姝那调料的来历,路昭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扭头看向一旁的师爷,师爷明白他的意思,往前走了两步,凑到路昭身前,路昭低声问:“你把那件事告诉别人了?” 师爷大惊失色,都忘了尊称大人,直接喊出了惯常的称呼:“少爷,那可是密旨,小的几个脑袋够砍得,敢把密旨说出去!” “行,知道了。”路昭心中有了数,再面对宋运的时候,表情中带着悲痛,痛心疾首的说:“宋大哥,你我虽然共事时间不长,也不在同一地点办公,但我的为人你应是了解的呀!” “若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宋伯和两位小郎君死于那味调料,那我必然不会放过凶手!” “但现在此案疑点重重,远没有街面上谣传的那样简单。” “再者说,大夏律明文规定,未定罪的嫌疑人若为十五岁以下,或是有孕的女子,或是六十岁以上老人,不可动用重刑。林姝她今年还未及笄,正好满足第一条。” 林姝在旁边微笑默立,自她上堂后,她就未曾下跪,不过这一点似乎没有被任何人注意。 路昭用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林姝的一举一动,他想到自己离京来此地赴任前正好是林璟被下狱的日子,当时他父亲给他送行,提到了林璟此人,说这人是一位如当今宰相韩璋一般的人,一位地地道道的孤臣。 只是林韩二人的孤臣之道也有不同之处,韩璋的孤乃是他一心忠于陛下,忠于大夏,为了以上二者,他一切皆可抛。 林璟的孤,在于他与这巍巍皇城的格格不入,没有人了解他想要什么,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路昭此刻看着林姝,这个延续了林璟血脉的小姑娘,有些理解了父亲和林璟同朝为官时的困惑,她在想什么呢? 眼下不是追忆和探究的最好时间,既然从林姝口中诈不出这调味品的成分,那不如先断完眼下的案子。 路昭拿出一张药方和一包药渣,对沈周氏喝道:“你丈夫的药方中有钩吻这味药,可是从你家后院搜出的药渣中,并未发现这味药的残渣,这两钱钩吻去哪里了?” 沈周氏一下子瘫软在地,接连的重压之下,她崩溃了,连滚带爬的抓住一旁宋尤氏的手,涕泪俱下的喊道:“尤妹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一家,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味药毒性那么强啊!我真的只是想你们家里人有个腹泻、呕吐之类的小病,没想到会毒死人啊!” 宋氏甩开她的手,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怎么会是你!我们无冤无仇,共事这么多天,我一直觉得你家中困苦,我处处帮你,你为何要对我家下此毒手?” 宋运好像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他一张黑面上还挂着涕泪,嘴唇微翕,片刻后他一巴掌甩在沈周氏脸上:“毒妇,原来是你害死我老父,害死我儿子侄子!” 沈周氏被掴倒在地,嘴角沁血,但是丝毫不敢反抗,眼看着宋运还要继续动手,林姝上前一步,挡在沈周氏身前:“此时还在公堂之上,您这般行事,怕有不妥吧!” 林姝直视着宋运的双眸,这个人的悲痛有些太虚假了,父亲和儿子被人毒死了,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公堂外,反而在情势逐渐明朗的时候跳了出来,一通搅局。 看上去不像是想为家人报仇,反而更像是要咬死下毒之人就是林姝。 林姝回想了一下当时路昭点的那一桌的菜量,两钱钩吻,混合到那么多菜之中,再由三人分食,真的可以毒死人吗? 这么想着她也直接问了出来:“路大人,两钱钩吻真的可以致死?” 公堂外的江舸这时朗声答道:“钩吻虽有毒,但最毒的是春夏之际的嫩芽,药店炮制好的钩吻,可入药,但除非大量服用,否则毒不致死。” 路昭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决定明天去道观里拜一拜,怎么好好的断个案子,时不时就跳出那么一两个人给他捣乱呢? 人群中,一个青衣小厮围观了这一切后,挤开人群,往街对面的一间茶楼跑去。 钱诚此时正坐在茶楼二楼靠窗的位置,永平县衙的院墙很高,即使坐在二楼也不能完全看清县衙内部的景象。 钱诚自恃身份,不愿意去和一众普通百姓挤在一起,就委派了两个小厮做顺风耳,听到来人回禀林姝至今都没有松口说出那味调料的配方,而且已经摆脱了下毒杀人的嫌疑,钱诚面露阴狠。 他没有想到路昭反应如此迅速,从宋家祖孙身亡到有流言传出,前后不过两刻钟的功夫,路昭就把林姝放到了大牢中看管起来。 不仅如此,宋氏和沈氏二人也先后被路昭派人控制了起来,钱诚越来越觉得这件他一手策划的事,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 眼见沈周氏神色逐渐冷静下来,路昭明白,此时已经无法从沈周氏口中再得到什么信息了,他无奈的拍了拍惊堂木。 周围安静下来后,路昭说道:“经仵作验尸,查找辅证后,确定宋家祖孙三人死于钩吻之毒,而林氏饭馆的调料中并未发现钩吻之毒,故此林姝无下毒杀人之嫌。” “至于沈周氏,暂时押入大牢,择日再审。” “退堂!” 林姝还想说什么,就见路昭说完退堂后就快步走回后衙,而自己也被喜极而泣的林娴扑上来抱住。 林姝顿了顿,知道这两日一定把姐姐吓坏了,她轻轻回抱住姐姐,低声道:“没事了,我好好的,一根头发丝都没少。” 看到江舸和琳琅走过来,她未语先笑,道:“你们怎么也来这里凑这个热闹了?可是担心我?” 林娴道:“要多谢江公子和琳琅姑娘,他们昨日为你的事操心不少。哦,还有钱骑督,还是他发现的沈周氏那丈夫受了严重的外伤。” “钱骑督?”林姝看向跟在林娴身后的钱望,拱手笑道:“恭喜了,钱骑督这升任速度,或许明年便可称钱校尉了。” “不过钱骑督怎么会帮我们?” 林姝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这笑意未及眼底,她语气中的警惕连琳琅都能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