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攻略对象是白切黑怎么破》 流落荒岛少女x深海霸主人鱼(1) [作者第一次写言情,喜欢一见钟情梗,轻松无脑睡前小甜文,带着脑子看注定会受伤。] 被太阳烘烤带着热意的沙滩上躺着一个身穿白裙的少女,她紧闭着双眼,唇上毫无血色,如羊脂玉般的肌肤在阳光下略显苍白,但通过少女挺翘的鼻子和纤长的睫毛不难看出少女在醒着的时候相貌是何等美艳。 黎宁感觉自己被系统坑惨了。 她从昏昏沉沉中醒过来,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擦伤,身下是被太阳晒的温暖的沙子。 身边有人的争吵声,但因为头脑昏沉声音变的模模糊糊。 喉咙有些干涩,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带着潮气和一点腥气的海风扑在脸上,吹的碎发飘了起来划在脸上。 有些痒。 她的脸下意识的动了一下。 争吵的人没发现她的变化,黎宁好像变的清醒了一点。 “落叶归根,就算黎宁死了也不至于把她扔在这里吧?再说了,黎宁又不是我害死的。” “霆哥,还是把黎宁扔在这里吧,黎宁那个吸血鬼妈妈要是知道黎宁是因为你死的肯定会和你大闹一场的,还不如让她留在这里。” “霆哥哥,别伤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被众人劝说的对象没有说话,黎宁只能听到他们离开的脚步声。 她想挣扎着起身,可意识昏沉,大脑一阵刺痛,肺部的每次呼吸都像刀割般疼痛。 他们走了,黎宁没有起来。 她又昏睡了过去。 等黎宁彻底清醒过来之后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海中荒岛上。 安静的让人害怕。 #开局就是荒岛求生怎么破。 被一同扔进这个世界的系统迟一步到达,它轻唤黎宁:[还好吗宿主?] 黎宁呼了一口气,在意识中回道:“你说呢?” 也许是黎宁看起来确实不太好,系统咳咳了两声:[抱歉啦宿主~我第一次进小世界里面可能稍微有些延迟,以后就会好啦~] “你是第一次进小世界???” 她看不到系统的实体,但是能明显的感觉到系统有些不好意思:[诶嘿嘿我确实是新手系统,不过我有培训过的,以后多多指教啦。] 黎宁垂下睫毛,还没愈合的伤口在海水的刺激和阳光的照射下有些丝丝的泛着疼,黎宁也是第一次进到小世界,她有些悲观:“也许没有以后了。” 系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我现在给你传输剧情。] 没等黎宁反应过来一段剧情在她脑中展开。 女主是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名字也叫黎宁。 她有一个未婚夫,名为沈霆。 沈霆有个白月光,白月光出国之后沈霆便日夜酗酒,神思不属,直到遇到了白月光的同学,也就是这个世界里的黎宁。 沈霆把黎宁当做了替身,她们两个气质相近,长的也都是温温柔柔的。 两人上演了一番她逃他追的戏码之后就在一起了,期间沈霆总是送给黎宁各种各样的白裙,虽然原主有些困惑但还是欣然接受了。 就在订婚前夕沈霆的白月光突然回国。 当初的沈霆只是个穷小子,可现在的沈霆是上市公司的总裁,白月光回来的目的可想而知。 作为白月光的杀伤力在沈霆面前显现出来,沈霆在和原主的相处中逐渐冷落她,订婚时间也一直在拖延。 原主有些心灰意冷,她虽然爱他但也不是纠缠的性格,想要和沈霆好好的说清楚,如果不爱了就好聚好散,在即将与沈霆摊牌的前夕就收到了海上旅行的邀请。 这次海上旅行就是沈霆的白月光提出来的,那时的原主已经察觉到两人的不对劲,可架不住是沈霆的要求只能跟着一起去了,想着旅行回来后再与沈霆摊牌,算是为自己留下一个美好回忆,再之后他们遇到了暴风雨,原主感觉背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之后就和白月光一起掉到了海里。 结果沈霆选择了先救白月光。 原主自然也被救上来了,只不过因为溺水时间太久已经停止了呼吸。 她的身体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显而易见了。 抛尸。 一起出海的还有沈霆的几个朋友,几人经过一番争吵决定把她扔到这个小岛上面,待黎宁进到这个身体里之后他们早已离开人去楼空。 看完这个故事黎宁只想说:“哇,好大一盆狗血。” 黎宁应该庆幸他们没有把自己直接扔到海里,不然她可能在做第一个任务的时候就直接溺水身亡了。 她占了原主的身体,作为回报自然要满足她一个心愿。 “宿主,原主的心愿是报复渣男沈霆,让他看清白月光的真面目。” 不理解,但大为震撼,都有许愿望的机会了为什么不许一点实际的。 小白故作老成道:[宿主,人类的情感很复杂的。] 原主原来的情绪影响着她,她能感受到未婚夫日益冷落的伤心,还有死亡之前看到自己被抛弃时候的不甘。 黎宁郑重的点点头。 环视四周,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深海,有像是海鸥的生物在浅滩处寻找食物,沙滩上是贝类的碎片还有一些完整的贝壳。 看到那些贝壳黎宁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在脑子里戳了戳系统:“那灵魂碎片我该去哪里找?” [请宿主自行探索哦。] “...” 黎宁意味不明的哼了声。 她站在一片沙滩上,身后是一片椰子林,身处的荒岛孤独的屹立在深海之中,除了荒岛中的密林被风吹的沙沙声以外再无其他。 查看着身上的伤势黎宁摸了摸,都是大大小小的擦伤,伤口都不深,想必是被扔在沙滩上被沙滩上的碎贝壳划伤的。 凸起的,凝在一起的血痂摸起来的手感并不好,黎宁想到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受过伤了? 阳光直射在海面上,变成波光粼粼的碎光,让人想起柔软干净的裙摆。 但是照在黎宁身上却让她热的皱了皱眉,她捡起椰子树上掉下的树叶遮盖了头顶的阳光。 手上有一颗很大的钻石戒指,是白月光还未回国时,沈霆送给她的,她轻呵了一下把钻石扔进海里。 渣男的东西,留着做什么。 随后她转身走向荒岛的密林中心,当务之急是寻找一些食物,不然还没等离开这里自己就先被饿死了。 扔远的钻石戒指并未沉到海里,而是掉进海边的礁石缝隙里,一双苍白毫无血色的手从海底探出,他的手上有尖锐的利爪,让人想到坚硬的利刃。 钻石戒指被这双手灵巧的用尖利的爪子从缝隙里抠出,钻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显的晶亮,爪子的主人有些愉快的把这个亮晶晶的东西攥进手里,而后沉入海底。 流落荒岛少女x深海霸主人鱼(2) 这座岛屿上百分之八十被植物覆盖,但能入嘴的东西并不多,黎宁从白天找到了晚上也只找到了几个红彤彤的果子。 她回到沙滩上坐下,询问系统:“不能给我点食物吗?” 系统有些羞愧:[抱歉宿主,我可以投影一些吃的给你看。] “大可不必....” 黎宁试探的咬了果子一口,清冽甘甜,过了一会之后感觉没有中毒之后才咬下第二口。 看着周围荒凉的景色她在心底埋怨自己粗心,只是个小神侍的她当初为什么要去主殿打扫卫生,还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瓶子,导致瓶子里的灵魂碎片跌落三千世界。 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的灵魂,万一收集成功那位大人物重聚神身,自己至少能戴罪立功升个神侍长当当。 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集回来的灵魂碎片她叹了口气,爬上礁石上发呆。 感觉到被人注视她抬起双眼,敏锐的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从腰间缓缓拽出一个尖端被打磨的尖锐的木棍。 系统:[没有检测到附近有危险存在。]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不太放心系统,放下手中的木棍跳下礁石走向沙滩,在一个空旷的位置躺了下来,这里位置空旷且没有障碍物遮挡,有什么东西靠近她会第一时间发现。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反正她是神身不会生病,有些困倦的闭上双眼,正在即将入睡的时候感觉被一个尖利的东西戳了戳。 她没敢再动,也没有睁开眼睛,隐约感觉那是一双冰凉的手,在她的眼皮上抚摸了很久,又戳了戳她的肚皮,黎宁下意识的想要浑身紧绷。 又想到这个世界里她没办法动用灵力,她又强忍着自己放松,毕竟身上只有一个没用的系统。 这双手的主人随着身体的起伏试探的碰了碰她的嘴唇,似是好奇其中的温热又用力的按了按。 放过了她的嘴唇之后又好奇的摸了摸她的腿,手的温度湿润冰凉,让黎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似乎是感受到黎宁的恐惧,那双手的主人友好的俯下身用带着凉意的脸贴了贴她的脸。 黎宁终于忍无可忍的睁开眼睛,与此同时系统不知道检测到什么突然提醒:“宿主,是碎片!” 可惜话说的晚了一步,被黎宁凶狠的目光刺了一下,面前的生物有些害怕的直起身体,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嘴唇微张露出里面尖锐的牙齿,似乎是在震慑敌人。 下半身的尾巴绷紧,蓄势待发。 黎宁愣了一下,她抬起手试探性的想摸摸他,他的眼睛盯着黎宁手,随着黎宁的动作而转动。 就在黎宁即将碰到他的时候他突然绷紧身体,喉间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在威慑敌人。 下一秒就转身潜入海面消失不见。 黎宁深吸了一口气。 那是一条....人鱼? 她想着刚才看到的惊鸿一瞥,墨蓝色的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身上,他的眼皮很浅,眼睛是浅蓝色的,一根根同样颜色浅淡的睫毛又长又密,胸膛还冒着湿淋淋的水光。 美的像一幅西方油画。 她站起身下意识的向海里观望,深夜的海变的墨蓝而深邃,这片海域像一只恶兽蛰伏其中,随着海浪的起伏而呼吸,静待猎物出现。 看来他今晚不会再出现了。 黎宁想到他的样子抿唇笑了笑,对着系统说:“你觉不觉得他有点可爱。” 系统不敢说,含糊的混过去了。 笑死,如果被那位大人知道了自己被它说可爱。 只怕会统命不保。 ....... 黎宁想错了,这条人鱼又在深夜造访了一次。 她是被嘴上湿滑带着腥气的触感弄醒的。 她看到这条人鱼捧着一怀的海底生物就想往自己的嘴里塞。 黎宁下意识的躲开后人鱼皱着眉,喉间又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不赞同般又把手里的东西向前递了递。 他不太理解黎宁为什么会拒绝,他曾经亲眼见过同类就是这么投喂幼崽的。 那是几条像海参一样软趴趴的东西,上了岸之后身体有些缩水,变成了灰色的软趴趴生物。 黎宁下意识的擦了擦嘴,一言难尽的看着这堆东西摇了摇头,怕是吓到对面的人鱼轻声说道:“我不吃。” 真的很恶心。 不过黎宁识趣的没有说出口。 那条人鱼不知道听没听懂,放弃了投喂的想法,似乎有些不理解黎宁为什么不吃,如果黎宁肯尝一尝就会发现这种生物真的很好吃。 他抬起一条胳膊杵在黎宁耳边观察她。 不想再吓到人鱼,黎宁全程没有起身,只是躺在沙滩上尽量让身体放松。 月光照在两人身上,黎宁看向上方的人鱼,对方也在盯着她。 黎宁总觉得他在数自己的睫毛。 她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视线移开,人鱼的目光又看向那两条细长光滑的腿上。 黎宁看到了他的侧脸,高挺的鼻梁下一双薄唇有些嫣红,那一抹红和洁白泛着些许青白色的皮肤割裂开来,又不显得突兀。 或许是看够了那一双腿,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黎宁后又回到了海底。 黎宁没有叫住他。 因为她看见了对方还未收拢的,尖锐的利爪,近距离接触后也感受到了对方与自己的体型差。 那条鱼尾足足有两米长,黎宁不想在进到小世界第一天就死在攻略对象的爪下。 也可能是尾巴下。 显然这条深夜来访的美人鱼还在防备着自己,虽然没有立刻逃走但是黎宁能感觉到对方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和绷紧的鳞片。 她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粘连的沙子,长长的呼了口气。 深夜的海还算平静,大海孕育了数以万计的生命,养活了无数的渔民,可同时也吞噬了无数的灵魂,黎宁想,也许原主就是其中之一。 她看着面前平静的海,无数凶残的动物随着海浪蛰伏其中,只为遇到猎物后一击毙命。 被人鱼弄醒了之后睡意全无,黎宁一边在呼唤系统,一边拎起刚才那几个奇怪的软体生物接连扔进海中。 “系统?” “统统?” “小统子?” “我睡不着,陪我说说话。” 因为周围没有人,黎宁直接出声叫了系统,系统也终于被吵醒了:[拜托!系统也要休息的好吗?] “哦...那你睡吧。” 被黎宁扔进大海的生物没有沉进海底,而是被一张嫣红的嘴接住吞入腹中咀嚼。 那蛰伏在海底,凶残的海洋生物之一静静地飘在浅海区,有些好奇的看向海滩上坐起来自言自语的人类,浅蓝色的眼瞳眯了眯,享受着被投喂的食物。 尽管这些食物是他找来的。 流落荒岛少女x深海霸主人鱼(3) 昨天还说完神身不会生病,今天就被啪啪打脸,黎宁起身晃了晃有些昏沉的头,海边清晨的温度很冷,黎宁吸了下鼻涕,起身摘了几个椰子喝。 椰子被摔到礁石上裂开,能入嘴的椰汁不算多,黎宁砸了好几颗椰子才解渴。 现在这个时间海水逐渐退潮,露出被盖住的礁石,黎宁坐在上面晒着阳光,昨天的果子只剩下了一个,她看着果子沉思。 低烧的身体显然不适合再次进的密林,她咬着果子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看向一望无际的海水把果核扔了进去,一群浅滩上生存的小鱼一拥而上分食着果核。 思绪被打乱,面前被扔了一条足足有三斤的鱼,她抬起头看向始作俑者。 黎宁跳下礁石捡起地上的鱼,哑然的看着那条人鱼,他的身体泡在海里,只露出一双浅蓝深邃的眼睛。 黎宁试探性的向前走了走,那条人鱼就跟着往后退了退。 “...谢谢?” 她想试探的和这条人鱼打好关系,没想到人鱼听到她的道谢之后转身钻进深海,尾鳍拍打出巨大的浪花,拍了黎宁一脸。 她抹了一把脸上咸涩的海水,打算处理手上的这条鱼,刮麟清理内脏,找到一块尖锐的石头洗净切成生鱼片。 黎宁试探的放进嘴里,鱼片没有丝毫腥气,口感软糯带着些鲜甜。 今天的口粮有着落了,黎宁呼出一口气。 因为身体还在低烧,她不敢贸然钻进密林里面,只好找拽下来几片叶子也做了一个简易的吊床。 这个岛屿上的椰子叶很大,也许是光照充足的原因,每片叶片都翠绿且坚韧,黎宁试探性的坐上去,没有坏。 一只只有半个拳头大的螃蟹在海滩上横着走出一条痕迹,黎宁兴致缺缺的移开视线,自己已经有了那么大的鱼,已经对这些小鱼小虾没有兴趣了。 系统看着悠闲的黎宁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别忘了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我这不是病了吗?你可没告诉我进到这个世界之后我会失去神身。” 系统心虚的解释:[这个世界里本没有灵气,你用了灵力会违背世界法则的。] “违背法则会怎么样?”黎宁揉了揉有些眩晕的头。 [当然会被大人..] 还未说完系统自己就顿了一下。 是啊,自己和黎宁穿越三千世界都是为了谁? 它又心安理得的道:[好吧,放出一点灵气给你,一点点哦。] 黎宁勾起嘴角。 傻系统。 没过一会黎宁就感觉一道灵气滋养进身体,体温恢复正常,黎宁伸了个懒腰,身体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恢复,她跳下吊床,又看见海面上露出了一颗头。 随后几条鱼和贝类被人鱼噼里啪啦的扔过来,黎宁愣了一下轻笑。 她抬脚走向人鱼,这次人鱼没有再后退,还试探性的向岸边游过来。 直到游到浅滩处爬上了礁石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黎宁。 昨天晚上黎宁没有看清他的尾巴,现在才发现这条墨蓝色的尾巴被阳光照射后散发出隐约的金色。 黎宁试探性的抬手抚摸上去,这次人鱼没有躲,只是下意识的拍了拍尾巴,尾鳍放松的时候像丝绸般柔软滑腻,黎宁戳了戳他的尾鳍。 人鱼长居于深海是冷血动物,被温热的一双手触摸让人鱼的尾麟稍微炸开了一点,她以为自己伤到了人鱼,想要把手移开。 柔软的尾鳍缠上了她的手腕。 冰凉的,又小心翼翼的裹住,生怕弄疼了她。 这是黎宁第一次听到这条人鱼说话。 清凌凌的声音,就像有人拍打着水面激起的浪花,又像是爱人在耳边的亲昵软语,下意识的让黎宁心跳的快了一下。 他宛如海洋的深邃瞳仁盯着黎宁。 “再摸摸。” “很舒服,再摸摸。” 黎宁像被蛊惑了般抬起手,顺着尾鳍的纹理抚摸,人鱼眯起眼睛,抖动了一下尾巴。 黎宁足足摸了一个小时。 她甩了甩有些酸软的手,心想这回这条人鱼能和自己好好说话了吧。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人鱼没有说话,也许是和黎宁安静相处的这一个小时意识到了对方没有敌意,他又抬起尾鳍缠住了黎宁,黎宁摇摇头挣脱。 “晚点再摸好吗,我有点累。” 人鱼施舍般的点了点头,又拍了拍身侧的礁石,示意黎宁上来。 黎宁有些犹豫。 系统在脑中为她加油打气:“上啊宿主。” 她不确定这条人鱼是否真的对她抱有善意,毕竟刚才摸到了坚硬的鱼鳞,也看到了那粗且长的鱼尾拍出的巨大浪花。 人鱼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尾鳍轻轻的拍了拍黎宁催促,又感觉到拍打的地方柔软异常,又接着拍了拍。 黎宁深吸一口气。 流氓! 最后黎宁还是被人鱼拽了上来,没有坐稳身体就被人鱼伸出胳膊环绕住了身体,她侧过头想要询问,感觉到一瞬间的天旋地转。 她被这条人鱼掠进了海里。 黎宁错过了人鱼眼底带着捉弄的笑,下意识的在海里挣扎了起来。 她看到同样沉到海里的人鱼发丝在水里散开,弥漫在身体周围,像一片看不清,穿不透的雾。 被举起来露出水面那一刻她抓紧了人鱼的头发重重呼吸,人鱼把她放到尾巴上就带着她向海岛的另一个方向游去。 轻轻拽了一下人鱼的头发:“你要带我去哪。” “另一个,陆地,淡水。” “你要带我去一个有淡水的地方吗?” 黎宁听到人鱼轻嗯了一声,松了一口气,她转头看向渐行渐远的荒岛,想到自己刚才剩下的生鱼片还有些可惜。 不过又为了自己能喝到淡水而开心起来。 她伸出手摸了摸身下人鱼漂亮的尾巴,发现他身下有一处鳞片异常柔软,刚想再摸一摸,身下的人鱼突然抖动了一下,黎宁没有坐稳跌落在海里,又被一双修长的手拽了上来。 人鱼收拢了爪子把她重新放到自己尾巴上。 “我弄痛你了吗?” “没有。”人鱼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黎宁有些担心他。 “抱歉,我只是觉得你的尾巴很漂亮。” 黎宁在这条人鱼身后,没有看到人鱼逐渐泛红的脸。 流落荒岛少女x深海霸主人鱼(4) 如果黎宁了解人鱼,就不会去摸他的尾鳍,也不会去摸人鱼的软鳞。 这是只有伴侣才会做的事情。 这条刚刚到成年期的人鱼会错了意,显然认为黎宁这种行为是在向他求欢,以至于在游到其他岛屿之前没有和黎宁说哪怕是一句话。 人类都是这么...直白的吗? 新的位置也是一片海岛,也许人鱼并没有见过陆地,才会把海岛称之为陆地。 这片海岛比之前的那片荒岛更大,但是布局不同,这是一座环形的岛屿,岛屿附近吸引了很多小型生物在附近栖息。 海岛的边缘处有几个不小的溶洞,人鱼顺着溶洞的狭窄路口游了进去。 这里竟然和大海是相通的。 黎宁下了鱼船(不是)后环视了一下周围,试探的往里面走了走,溶洞后面是一片水潭,不算大但清澈透明。 是淡水。 她用手捧出一捧水试探性的喝了一口,甘甜可口没有什么异味。 黎宁转过身回到溶洞,人鱼没办法进到陆地,只能在溶洞外停留,刚才送黎宁进溶洞里面已经刮掉了他一块鳞片。 本来鳞片是很坚硬的,可他正在成熟期,每只经历成熟期的人鱼都会换一次鳞片,新的鳞片会更加坚硬。 爱美的雄性人鱼心疼的举起手上的鳞片摸了摸,黎宁坐在他面前奖励般的摸了摸他的头。 “谢谢你,我叫黎宁,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人鱼摇摇头。 每条人鱼都是靠着气味辨认对方的,名字对他们用处不大,一般情况下人鱼可以很久都不用说话。 黎宁点点头:“那我怎么称呼你?” 人鱼没有说话,执拗的抚摸着手上散发浅金色的墨蓝鳞片。 黎宁倾身拿走人鱼手上的鳞片,举起来观察了一下,夸赞道:“很漂亮,叫你墨蓝,怎么样?” 系统在心里默默吐槽黎宁取的名字,哪有看别人的颜色取名的? “墨蓝?”人鱼靠近黎宁,忘记了刚才黎宁对他近乎调戏的行为,贴了贴她的脸:“谢谢你,我叫墨蓝。” 正是下午的时间天色就阴沉起来,黎宁看着天上浓黑的一片云询问墨蓝:“下雨天会影响到你吗?” 人鱼摇了摇头,只见黎宁把他的鳞片顺手塞进衣服里。 黎宁只是觉得墨蓝好像很心疼这片鳞片,想着找到绳子的时候把它串起来当成项链再送给他。 可她一抬头就见他愣在原地,湿漉漉的头歪了歪,似是遇到了什么困扰。 黎宁注意到他这个样子,问道:“怎么了,雨天会对你有影响吗?” 这条有些困惑的人鱼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黎宁,有些犹豫,过了一会还是转身潜入海底。 黎宁这下是彻底有些懵了。 “系统?我有说错什么话吗?” 系统摇头,又想到黎宁还看不到它的样子出声否定:[应该...没有吧?] 人鱼没有走太久,在黎宁找到一些还算干燥的树枝打算生火的时候就出来了。 看到那一地的闪亮亮的珍珠,还有一些好像是被仔细珍藏的贝壳,黎宁难得的哑然了一下。 “这是,给我的?” 人鱼点点头,湿漉漉的眼睛盯着黎宁。 “接受、你的、求婚。” 羞怯的笑在一张妖孽冷淡的脸上出现,奇怪的是黎宁一点也不觉得突兀。 她脑子有些乱,疑惑的问道:“求婚?” 人鱼点点头,双手撑住溶洞的地面起身,带着湿润的潮气,又和她贴了贴脸。 脸上传来一阵凉意,不仅凉凉的,还有些痒。 这个动作似乎代表着某种示好。 黎宁摸了摸有些潮湿的脸,又问道:“你接受我的求婚?” 是语句的问题吗?下一秒黎宁就觉得自己想错了。 “鳞片就是求婚。” 这条长居于深海的人鱼今天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就能流畅的说话了。 只见他拉住黎宁的手,小心翼翼的收拢了利爪,补充道:“收藏我的鳞片,就是求婚。” “我答应了。” 他另一只手摸了摸黎宁的脸,显然很喜欢这种滑嫩又带着温度的手感。 虽然海底的龟爷爷告诉自己不能接触人类,人类都是残忍卑鄙的生物,可他觉得黎宁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很香,很软,很想抱抱她。 黎宁和海里的同类不一样,可他还是接受了她的求婚。 不在乎黎宁在原地的呆愣,一旁欣喜的小美人鱼开心的又贴了贴黎宁,猛的扎入水下游了一圈。 内心的喜爱要溢出来了,可除了贴贴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觉得还不够,想更亲近一点。 人鱼最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今天他把藏在巢穴里的藏品全部送给了黎宁,除了那颗被她丢掉的钻石戒指。 黎宁被墨蓝扎进水里的响声吓了一跳。 她虽然进入三千世界负责回收一位大人的灵魂碎片,可她没想过要奉献自己啊。 系统劝她:[虽然回收灵魂碎片的方法是让任务目标的身体在小世界里寿终正寝,可是你不觉得伴侣的身份更方便吗?] “话虽这么说,”黎宁双手托起脸,“可万一碎片回收成功,那个大人找我算账怎么办?要不然你和我透露一下他是谁?” [放心啦,碎片融合之后不会记得在小世界发生的事。] 系统自动忽略黎宁的下半句话。 似乎是被劝动了,又似乎没有,黎宁没再和系统说话。 她被风吹的打了个喷嚏,转头收拾好树枝,打了个响指火就自动燃起。 系统给的那点灵力也只能做这点小事了。 火光燃起,黎宁想靠近火源暖和一下身体,突然一股大力出现拽着她的手跌进海里。 好不容易晾干的衣服又湿了,虽然有灵力护身但湿漉漉的感觉并不好受,她攀着墨蓝的肩膀问道:“你干什么?” 墨蓝没有回答她,盯着火堆,黎宁注意到的眼睛变成了尖细的竖瞳,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抬手拽住墨蓝,拉着他游到溶洞边:“别怕,那是火。” 墨蓝摇了摇头,用力抱住黎宁,抬起尾巴拍打水面,激起的浪花正好拍进火堆里。 火被海水扑灭,激起细小的烟尘。 黎宁有些哭笑不得的的戳了戳墨蓝莹白的胸膛:“可是我冷该怎么办?” 手被攥住,黎宁莫名的感觉墨蓝此刻有点不开心。 “火,危险。” “可是我很冷,”黎宁采用怀柔政策,也想抬头贴一下墨蓝的脸,可就算在水里墨蓝也比她高很多。 察觉到黎宁的动作,虽然有些不高兴还是俯下身迁就黎宁。 似乎感觉这个姿势不太舒服,他双手握住黎宁的腰把她抬了起来。 不仅是贴了贴墨蓝还不得章法的蹭了蹭。 “你,会受伤。” 黎宁摇了摇头,任由这只人鱼在脸上乱蹭,“不会危险的,你会保护我是吗?” 墨蓝闷闷的点了点头,纤长的睫毛垂下,托着黎宁把她送到溶洞边。 流落荒岛少女x深海霸主人鱼(5) 墨蓝还是让黎宁生了火,他身体沉进海里,露出一双狭长干净的眼睛盯着火堆。 黎宁笑着托起脸:“墨蓝?能帮我找一点吃的吗?” 回应她的是飞溅起来的浪花。 她弯唇又笑了笑,问起系统:“你觉得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系统犹豫的回道:[十分钟?] 话音刚落,黎宁面前的海面上就探出来一个头,一个被处理好的龙虾被扔了进来,墨蓝还是不愿意靠近火堆,就在两米之外的海水里盯着它。 重新升起来的火堆被海风吹的明明灭灭,黎宁也感觉到有些凉意,下意识的凑近了些 ,看到黎宁接近火堆墨蓝紧张的也凑近了几分。 “离远点。” “知道啦。” 黎宁拿起面前的龙虾,把龙虾肉拽成块穿进树枝里用火炙烤。 烤过的龙虾肉变的紧实,黎宁先递给墨蓝示意他尝尝。 久居深海的人鱼从未尝过熟的食物,见状只是一口咬下,连带着树枝就打算咀嚼。 黎宁下意识的按住了他的嘴,把手伸进去想要把那一小段树枝拿出来。 墨蓝的下意识的舔了一下伸进嘴里的异物,人鱼的舌头上是带有倒刺的,麻麻的痛感让黎宁缩了下手指。 新鲜的龙虾肉经过短暂的炙烤后彻底激发了其中的鲜味,墨蓝吃进嘴里后一言不发的又游进海底带出来几只龙虾。 他三两下的剥好壳像黎宁一样用尖锐的利爪划成块,张开嘴示意黎宁继续投喂。 黎宁笑眯眯的继续烤肉,昏黄的火光照在黎宁脸上,映的黎宁的脸绒绒的,似乎是在发着光,她水润的杏眼盯着手里的烤龙虾避免它烤糊,嘴里念念有词。 “看吧,火虽然是危险的,但只要小心利用不仅可以取暖,还可以烤食物。” 墨蓝没有说话,他盯着黎宁一张一合的的嘴唇,莫名的感觉心里痒痒的,尾巴在海水中有些焦躁的摆动,不小心拍死了一只路过的小鱼。 黎宁的心里也有些考量,离开是一定要离开的,原主的愿望还没有实现。 唯一离开的路径目前只有面前这条人鱼。 不过他会让自己离开吗。 想到自己随手收起来却被误认成求婚的那颗鳞片,叹了口气。 她想着鳞片的事情,没有注意到逐渐靠近的人鱼,此时他的眼底再无懵懂,本能驱使着自己向伴侣靠近,瞳仁竖起。 人鱼的瞳仁变化一是遇到恐惧的事物警戒对方,二是遇到猎物用于锁定。 很明显,对于墨蓝来说黎宁属于第二种。 他是深海的霸主。 是被深海生物恐惧着的捕猎者。 他遇到了属于自己的“猎物。” 突然他耳朵动了动,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黎宁自然也听到了。 她嘱咐墨蓝:“你先躲进海里。” 她不确定这个世界的人对人鱼是什么态度,万一墨蓝被抓起来研究那就真的不好办了。 墨蓝磨了磨尖锐的牙齿,深深的看了黎宁后沉入水底,只有附近时不时泛起的逆向海浪证明他一直在附近徘徊。 墨蓝从小就被海底活了很多年的乌龟爷爷教导不能相信人类,也不能被人类看到。 黎宁不算,墨蓝心想,黎宁是自己的伴侣。 他无法离开黎宁太远,很怕她遇到什么危险,他虽然懵懂但是人鱼天生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黎宁并不想和他成为伴侣。 烦躁的在水水里游荡,抬起尾鳍轻轻的拍打出个浪花示意黎宁自己还在。 眼神幽幽的盯着她。 伴侣。 我的。 “霆哥,这里有火光,这里肯定有人。” 黎宁掀起眼皮看向来人,有些惊讶。 是沈霆他们。 她笑了笑,自顾自的烤着手上的龙虾,沈霆见到了她愣在原地,游移不定的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到底是黎宁先开了口:“怎么,见到我很惊讶吗?” 黎宁暗叹,没想到墨蓝误打误撞把他带到沈霆所在的岛上了。 刚才率先出声的是个黄毛,那个黄毛见到她跟见到鬼一样:“你你你,你是活的吗?” 外面逐渐下起了小雨,外面的几个人都挤了进来,沈霆坐在黎宁对面,眉目俊朗,他询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沈霆见状面上有些难过的说:“宁宁,抱歉,我没有把你救上来,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你,现在你活着真是太好了,你还怨我吗?” 沈霆以为黎宁的记忆还在坠海那里。 黎宁没有对着墨蓝那样的好脾气,自己虽是神殿的一个小小神侍,连主神大人都没有见到过,但也是实打实的仙位,自然对这种渣男没什么好脸色。 虽然要完成原主的心愿,但也不会委曲求全,她抬眼,嫣红水润的嘴轻启:“沈霆,见到我都不顾你的新女朋友了了吗?” 沈霆这才意识到莫娇还在这里,他回首看去,莫娇的脸色更差。 说实话莫娇长的很好看,清婉柔美,一双眼楚楚可怜欲语还休,见到沈霆的目光看向她立刻贴了上去,抬手挽住他的胳膊。 这亲密的态度彰显了一切。 今天的沈霆总觉得莫娇与黎宁相比逊色了很多。 以前怎么察觉? 但想到昨天刚与莫娇确认的关系,白月光的杀伤力还是一时占了上风。 “黎宁,对娇娇态度好点。” 黎宁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浮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个。 “哦?这就摊牌了?娇娇?渣男配贱女天生一对,祝福你们永远锁死。” “宁宁。”莫娇怯怯的躲在沈霆身后出声:“别怪沈霆哥哥,他只是太难过了,我真的很心疼他。” “哦~” “所以你就翘了我的未婚夫?” 莫娇的脸色很不好看,她眼睛微红似是要掉下眼泪。 黎宁心里挂念着泡在海里的那条小傻鱼,不想与他们纠缠。 “随便吧,我无所谓,现在可以请你们离开这里吗?” 沈霆搂着莫娇安慰,还未说话一旁的人便讥笑出声:“这是你家?我们想在哪就在哪。” 说话的是一个矮个子男生,看他身上的名牌穿搭应该是个富二代,黎宁回忆剧情想起就是这个富二代提出把她扔在那个岛上的。 好像叫...猴子? “我最后说一遍,离开这,猴子。” 流落荒岛少女x深海霸主人鱼(6) 侯志最讨厌别人说自己的外号,这句猴子简直踩在了他的雷点,他只当黎宁是在虚张声势。 他气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瞬,恨声道:“我们有四个人,你只有一个,你可想好了在说话。” 说着掰了掰手腕发出几声脆响。 “这个位置我们占了,不想再死一次就滚出去。” “滚?我不会,你示范一个我瞧瞧?”黎宁也不确定系统分给她微薄的灵力能不能解决这几个人。 正犹豫要不要动手,海里突然弹出一个圆球,黎宁眯起眼睛看好像是一颗珍珠。 珍珠径直打在侯志的小腿上,那一瞬间小腿上传来的剧痛让他伏趴在地抱着腿嚎叫:“霆哥,救救我,我的腿要断了。” 沈霆和黄毛蹲下身查看侯志的伤势。 莫娇顺势埋怨起黎宁:“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黎宁噗嗤笑出声:“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动手的了?” 确实不是她动的手,黎宁在心里默默的给墨蓝点了个赞。 似乎是有心灵感应般水面上拍打的水花更大了。 侯志抱着腿哀嚎,小腿外有一侧淤青,表面上看起来不算严重,但是他清楚自己的腿骨已经断了。 他呻吟着,眼泪鼻涕一同流了下来,似乎是被疼的神志不清了,胸膛剧烈起伏的喘着粗气。 黄毛没办法感同身受,在他看来只是外侧有一点淤青,他扶着侯志挠挠头:“靠,不至于吧。” 沈霆的面色不太好,他皱着眉不赞同的看向黎宁,黎宁却先他一步询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船被礁石撞了一下,漏油了。” 说起来荒唐,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信号时有时无,孤立无援,只能用仅剩的油将船开到这个小岛上面,还没来得及取食物船体就因为漏了一块逐渐沉没了,他们在已经饿了一段时间了,在寻找食物的时候正巧遇到了黎宁。 “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开到这里。”沈霆顿了一下,看向黎宁:“你呢?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沈霆明明记得黎宁断了气,这背后实在古怪。 “与你何干?” 这一句话就堵的沈霆哑口无言:“宁宁别闹了,至少我曾经是你的未婚夫。” 曾经的未婚夫? 她死过一次,就是曾经了? 黎宁感觉心口一阵疼痛,是原主的残魂在影响她。 沈霆本想用昔日情分套个近乎,几人已经整整一日没有进食了,看到黎宁身边堆着的龙虾壳怎么可能不动心。 莫娇也有些饿,看着火堆旁被串好的龙虾肉犹豫着开口:“宁宁,这种私事我们回去再处理吧,你能不能...给我们些食物?” 她们几人在这座岛寻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食物,天气潮湿想钻木取火烤一点小鱼也没办法。 娇生惯养的她没办法像黄毛和侯志一样饿急了就选择吃生的。 而且浅滩的小鱼刺少又腥,莫娇实在是没办法下嘴。 黎宁的身边除了龙虾壳还有一堆亮闪闪的珠宝,她有些意动但顾及着沈霆在这里还是没有继续开口。 黎宁摇摇头,拿起地上的龙虾肉丢入海面:“那可不行,这些龙虾都是我要献祭给海神的,海神保佑我平平安安的活下来了,不然我可能会被某些坏人扔到荒岛上自生自灭也说不定。” 海神悄然接住食物气鼓鼓的在口中咀嚼,不知道在气什么。 沈霆的脸白了一瞬,黄毛和在地上忍痛的侯志对视一眼。 “宁宁...” 沈霆一脸悲痛:“我们以为...你已经死了。” 黎宁挑起眉毛嗤笑:“哦?不是因为想和你的好娇娇双宿双飞故意把我扔在那的?” “如果你愿意分给娇娇一些食物,等回去了我可以和你订婚。”沈霆说道。 一脸奉献的样子不知道感动了谁,莫娇捂着嘴巴似是要流泪,侯志皱着眉叹气。 黄毛是没有任何坏心的,当初在海滩上争吵时也是他提出要把黎宁带回去的。 此刻的他也只是左看看右看看的默不作声。 沈霆有些不耐烦,“黎宁,不答应吗?你不是就盼着和我结婚吗?” 黄毛左顾右盼的脸突然愣住了,眼睛惊恐的睁大指向沈霆神后:“霆,霆哥!”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海边不知怎的涌起一个几米高的巨浪,偏偏打中了沈霆,他一个不稳跌落海中。 黎宁原本好似看笑话般向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到烧火的粗树枝,脚一滑便向前倒去。 这一幕在沈霆看来是黎宁不顾安危宁可跌落海中也想要救他。 沈霆眼里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伸出手想要抓住黎宁。 他没有抓住。 一旁的莫娇见到巨浪下意识躲到黄毛身后,没有注意到沈霆的目光在跌落海里的时候看向过自己。 海水冷进了骨子里,当初救莫娇的时候救人心切,只觉得救了她再冷也无所谓。 如今他体会到了,浓厚的冷意死死的缠住他,渗透进了骨髓,冰到了自己的内心。 这并不是一种纯粹的冷,而是直面死亡的恐惧,海水灌入鼻腔流进耳朵,眼睛无意识的转动只能看着自己离海面越来越远。 身后的衣领被什么东西勾住了,挣扎不开,他好像体会到了当初的黎宁体会到的恐惧。 不,也许当时的黎宁比起恐惧多了一份痛苦,她眼睁睁的看到自己昔日的爱人义无反顾的去救了另一个女人。 他没有被拖行的太远,不知怎么那浓厚的紧缚感消失不见,勾住自己的东西突然消失了。 他昏沉的睁开眼,一缕流光溢彩的墨色从眼前飘过。 尾巴? 他赫然和一双眼睛对上,那双眼睛的主人突然松开了他游向另一边,可他突然回首看向沈霆,浅蓝色的眼睛带着些讥讽的看向沈霆。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 沈霆一瞬间想起了古希腊神话中的塞壬,他们用自己美妙的歌喉引诱过往的水手倾听失神,引得航海的船只触礁沉没。 他们用眼神直视船员迷惑他们为自己寻找最好的珠宝。 可这双同样美丽的双眼毫无引诱之意,只是带着冰冷的杀意似是在威胁猎物,比起这个,这双眼更像是在看一个在浪花里挣扎的死物。 沈霆睁大了双眼。 流落荒岛少女x深海霸主人鱼(7) 黎宁真的是有苦难言,海水进入鼻腔那一刻死的心都有了。 不对,她好像真的要死了。 她努力向上游去但因为水压使不上力,就在意识逐渐消失的那一刻她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掐住了腰,一双冰凉的唇贴紧了她的唇,猛的睁开眼四目相对,那双本来深邃的浅蓝色眼瞳隐隐透露一股悲伤。 离的近了黎宁才发现他的睫毛其实是纯白色的,只是被眼瞳的蓝色映照的有些蓝,白天在阳光下并不显眼,在昏暗的海底才能窥见一角人鱼的绝色。 不愿被黎宁发现自己的不开心,他闭上了双眼,黎宁只觉得一颗球形的东西被推入口腔强行咽了下去,下一秒窒息的感觉消失不见。 她好像能在水底呼吸了。 墨蓝默不作声的拉住黎宁向海底游着,黎宁拽了拽他的头发询问:“你要去哪?” 声音在水里闷闷的,听不真切。 也不知墨蓝是没听到还是不想听,他摇摇头继续游向海底。 浅蓝色的眼瞳有些低落的被睫毛遮住,他感觉心里面酸酸的。 此时的黎宁对他来说与渣女无异,刚刚和自己求了婚,转头就冒出来个未婚夫。 黎宁有些不太懂墨蓝的操作,但总归还是信任他的,任由他拉着自己。 放松下来才发现海底的水比海面上的水更清澈一些,大大小小的珊瑚错落有致,红色居多,其次是粉色。 黎宁注意到海底的珊瑚全部都亮晶晶的,有一群她没见过的小鱼游过,虽然有体型差距但是小鱼们并不怕她,反而是好奇的在她身上转圈。 有一只胆大的小鱼的嘴刚要贴上黎宁的脸,刚想要尝尝她是什么味道,就被一尾巴拍开,晕乎乎的在原地打转,同伴看到它这样也只好停下来等待小鱼恢复。 虽然很想跟着黎宁,但是他们是一个族群,一旦有鱼离开就会变得不再完整。 黎宁看着墨蓝的脸色臭臭的,轻笑了一声,凑上前去轻轻的贴了贴他的侧脸。 被拽着的手轻轻晃了晃,墨蓝没有理她只顾着向前游去。 - 沈霆被墨蓝松开后开着一口气游回了岛上,他坐在沙滩上咳了咳肺里的水。 喉间一阵火辣的痛意。 沈霆的水性很好,他并不是天生就拥有一切,小时候的村子里全是水塘,自己童年时期为数不多的乐子就是和伙伴们玩水。 都说寒门出贵子,可沈霆的村子里仅仅只有他一个人考上大学。 大三的时候创立自己的公司,直到今天,以前卑躬屈膝伺候的客户现在也要尊称他一声沈总。 他不知怎的在想到了还在村子和伙伴在村口玩的时候,谈及梦想,那时候的小沈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要娶一个漂亮的老婆。” 这句话惹的小伙伴一阵哄笑,路过的大伯也带着善意参与进来:“那你可要好好对你媳妇。” 沈霆不记得当时怎么回答的,他只是感觉现在的心里有股酸涩的疼。 想起黎宁每天都会提早一个小时起床给他做早饭,就为了养好他的胃病。 深夜应酬回家时一直温着的醒酒汤,在喝的时候还会唠叨他为什么要喝酒一点也不照顾自己的身体。 那时候的他是怎么想的呢,妇人之仁,什么也不懂,官场上的事她懂什么? 沈霆咽下口中的腥气。 莫娇和黄毛站在高处眺望,看到海滩上的人影焦急的向他奔来。 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天边翻滚的黑云让人的心里也变的压抑。 莫娇扑到他身上哭泣:“霆哥哥,你没事就好。” 沈霆没有回抱她,而是转头看向海面。 “宁宁呢?” 莫娇不着声色的皱了皱眉说:“沈哥哥..宁宁不小心踩到了树枝掉进了海里怕是....” “算了。” 沈霆抹了抹脸上的水渍,这句话不知道是说黎宁,还是说莫娇。 踩到了树枝?哪有那么巧的事。 沈霆心里清楚,黎宁是为了救自己才掉下去的。 他抬手安抚的抱住了莫娇,没有问她巨浪出现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躲开。 趋利避害,人性本能不是吗。 - 不知道被墨蓝拉着走了多久,久到感觉周围的小型生物越来越少,海水的颜色越来越暗。 她最后被带进了一个大贝壳里,黎宁觉得这个贝壳装二十个自己都没有问题,有些新奇的观察四周,她注意到贝壳深处有几颗与墨蓝身上颜色相同的鳞片。 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是你的...巢穴?” 墨蓝没有说话,而是拽过来一个像海草一样的东西系在黎宁手腕上,试着拽了一下发现很牢固之后就深深的看了黎宁一眼。 转头就用了比来时几倍的速度游了上去。 卷起的水流扑在黎宁脸上让她眯了眯眼睛。 墨蓝走了之后海底就只剩黎宁一人,说实话黎宁有些害怕,毕竟她之前确实没见过海,第一次进到海底。 想起墨蓝给自己的那颗珠子。 不知道它有没有时效,万一不管用了自己岂不是要活活淹死了。 周围寂静无声,海底的颜色比浅滩的颜色要深。 饶是黎宁视力绝佳也只能看清几米内的水域,她皱皱眉想着要不要先把绳子解开,就见墨蓝抱着一堆珠子和颜色晶亮的珊瑚游了回来。 她认出是刚才堆在溶洞里的那些东西。 是他送给自己的...新婚礼物? 墨蓝趁着溶洞里没人把里面的珠宝又带了回来,里面不乏在沉船里翻到的首饰项链。 这片海域几乎每年都有沉船,不过人鱼不会在乎沉船里数以万计,放到外面足以让人疯狂的巨额钱财,他们的本性只会让他们下意识的找一些亮晶晶的东西带回巢穴用于装饰。 墨蓝整理好这些亮晶晶的珠宝,把他们依次分类,躺下身体将后背留给黎宁。 尾鳍偶尔焦躁的拍打两下,显现出主人并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 黎宁凑近他戳了戳他光滑的背,见他没有反应抬起他的手把玩。 人鱼的爪子并不是时刻露在外面的,平时没有危险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收拢,让黎宁想到一个同为神侍的朋友养的小猫咪。 不同的是小猫的爪子有时候会不小心伸出来误伤别人。 而这只闹脾气的小人鱼乖顺的收拢了利爪,任由黎宁观察他的身体。 流落荒岛少女x深海霸主人鱼(8) “你在生气吗?” 墨蓝没有说话,沉默的翻过身看向黎宁。 海底的世界很残酷,争夺,厮杀,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雌性人鱼一般是没有择偶权的,她们在发情期的时候就会散发一种奇特的香味吸引周边的人鱼。 人鱼们通过厮杀争夺雌性人鱼,胜者将会得到生下后代的机会。 有竞争对手的话,杀掉不就好了吗? 那个自称沈霆的雄性人类,如果不是黎宁也掉进海里,他现在或许已经被撕碎了。 墨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开心,他是知道未婚夫是什么的。 那个时候海上路过的渔船还不像现在这样,是木质的,也没有现在的船那么大。 依稀记得那是一个英俊的渔夫,经常带着自己的未婚妻出海打鱼,他们玩水嬉戏,互相在夕阳下拥吻。 那个自称未婚夫的渔夫每天都会打满满的一网鱼在船后拖行,彼时还未长大的小人鱼有时候会在后面偷偷的用刚长出的尖锐利爪划开渔网偷偷的拿几条鱼吃。 后来两个人结婚他们变成了三个人,他们的孩子也慢慢长大,逐渐长成了少年的模样,墨蓝也会偷偷探出水面露出尾巴。 十二三岁的少年焦急的拽着父母的衣服指着大海:“看,美人鱼!” 他的父母也只是笑着摇摇头觉得他在说笑。 就这样日复一日,墨蓝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几年,只是那个时候身体已经长的很大,利爪也变的坚硬。 他不再偷鱼吃。 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每天都要尾随这条渔船一段时间。 终于每天出海打鱼的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那个少年也长成了中年模样。 有一日他没有带着渔网,只是划着渔船到平时网鱼的地方,像是对着大海喃喃自语。 “父母母亲已寿终正寝。” 他掩面而泣,哽咽道:“人生不过数百年...幼时觉得百年很长,可现在的我已经畏惧死亡了。” 他看着大海,不知道在跟谁说:“我是多羡慕你啊,我后日就要娶妻,今后不会再出海打渔了。” 说罢他就划着船离开了,海里的墨蓝眨眨眼,觉得有些难过。 龟爷爷曾经跟自己说过,人类既脆弱,又阴险,他们只有百余年岁可活,正以为如此他们不会像人鱼一族一样虚度光阴。 想到人类的寿命很短,墨蓝又感到难过了,他凑近黎宁轻轻把头靠在她的肩上肩上,黎宁也顺势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认识黎宁的这一段时间里他好像难过了很多次。 他嗅闻着黎宁发丝上属于她的气味,伸出利爪挑起一丝头发放到口中嚼了嚼,满足的眯了眯眼睛。 “你的,未婚夫?” 黎宁听到墨蓝这么问,好像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生气的原因。 她愣了一下,否认道“不是。” 墨蓝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只是抬手摸了摸黎宁的小腿,他似乎特别钟爱这双与众不同的腿,在他的世界里,人类的腿确实是与众不同的。 在墨蓝过往几万年的经历中从来没有谦让这个词,他一想到黎宁会像渔夫和他的妻子那样和她的未婚夫亲吻就很难过。 他俯下身嗅了嗅黎宁的腿,感觉香香的,黎宁感觉小腿一痛,红着脸往后退了退。 人鱼的舌头像猫科动物,上面有细细的,白色的倒刺,这条人鱼试图在伴侣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 黎宁感觉小腿有些麻麻的,还有些疼,她拽住墨蓝的头发摇头,拒绝了人鱼标记气味的行为。 墨蓝不开心的收回舌头,回味口中的气味。 系统:[好变态...] 黎宁:“什么?”她在意识里问道。 系统有些自觉失言的闭了嘴,任由黎宁怎么追问都不说话。 黎宁看到墨蓝带着委屈的表情笑了一下。 这条傻鱼吃醋了。 “不是未婚夫,别不开心。”她重复道。 原主的未婚夫和她黎宁有什么关系。 看到对面的傻鱼眼底渐渐有了光亮,黎宁又重复了一遍:“不是未婚夫,我和他没有关系。” 她解释道:“这其中...有些误会,相信我好吗,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嘴唇被轻轻摸了摸,墨蓝收起利爪小心的抚摸着黎宁带着温度的嘴唇。 唔...软软的,想亲,刚才都没有尝到味道...不知道再亲一下伴侣会不会生气。 他犹豫了一下向前凑了凑,黎宁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她主动向前侧过脸贴了贴墨蓝。 “知道了吗?别生气了。” 墨蓝半晌才轻轻哦了声,眼神晦暗不明。 声音在水底有些闷闷的,墨蓝张开手,在水中划了一块气泡,气泡逐渐变大,把海水挤压出去,两人被包裹其中。 气泡里形成了一片氧气,黎宁见此用力戳了戳墨蓝的胸膛:“你会这招刚才这么不用?” 墨蓝没有说话,只是弯起嘴角笑,深邃的蓝色瞳孔泛起碎光,他亲昵的凑上前去在黎宁身上轻蹭。 “黎宁,我的伴侣。” 海神在上,虽然没亲到有些失望,但是听到黎宁的否认他真的很开心。 突然想到什么在起身游到贝壳下面,把藏起来的钻戒拿出来给黎宁看,戒指的大小不太适配,墨蓝只能堪堪戴进小拇指上。 “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墨蓝躺下身和黎宁一起挤进贝壳,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鱼鱼。 黎宁抬起手摸了摸墨蓝手上的戒指,有些心虚,还有些不知名的情绪在心里蔓延。 这条傻鱼。 系统突然冒出来:“怎么样宿主,你看起来也不讨厌他嘛,你只要作为伴侣等他寿终正寝的时候就可以回收碎片了。” 黎宁闭上眼睛,任由墨蓝在她的身上轻嗅。 伴侣?黎宁活了这么久从未想过要有伴侣这件事,人间的事她听别人讲过很多。 夫妻之间会因为第三者反目成仇。 母子之间会因为金钱而决裂。 就算再好的朋友也会因为某些原因背叛对方。 若不是因为进入到小世界里回收碎片,她还会继续当个小神侍照顾花花草草,修炼自身,唯一的目标就是当上神侍长。 换一种角度上来说黎宁也算是个事业型的人了。 她自花草孕育中而生,天生亲近的只有花花草草。 她看向身旁的这只鱼,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狠不下心拒绝。 她已经妥协了,和一条人鱼在一起也许没那么糟糕。 流落荒岛少女x深海霸主人鱼(9) 如果墨蓝态度强硬,黎宁也许就算不回收碎片冒着被其他仙官责罚的风险也会拒绝他。 可这只拿着自己丢弃的钻戒笑的开心的样子让她没办法说让他难过的话。 似乎察觉到了黎宁的注视,墨蓝笑盈盈的和她对视。 “你的眼睛,真好看,是黑色的。” 黎宁摇摇头,抬手触上那双冰凉的眼皮,睫毛一眨一眨的让黎宁的手指痒痒的。 “墨蓝的眼睛也很好看。” 是真的很好看,黎宁没见过其他人鱼,不知道人鱼是不是都是这个配色,只不过属于墨蓝的清澈蔚蓝的眼睛会使人一不注意就会沉溺其中。 这是属于大海的颜色,干净,清澈,包容万物。 墨蓝开心的拥住黎宁,湿凉尾鳍缠绕住黎宁的小腿。 黎宁感觉小腿被缠的有点疼,不适的动了动,可腿上的尾鳍并没有因此而放松。 他睁大眼注视着黎宁,有些小心翼翼的张开双臂,目光里带着恳求:“我想抱抱你。” 黎宁犹豫了一下抬手试探性的与他相拥,自然没有看到刚才笑意盈盈的人鱼变的面无表情。 他的眼睛又变成了冷冰冰的,无机质的竖瞳。 他轻扯了一下嘴角,舌尖挑起黎宁脑后垂落的发丝含在嘴里,满足的轻哼了声。 大海无疑是干净清澈的,不过那只是浅海表面,深海处无时无刻暗藏着危险与未知,它用宁静美好来掩盖深处的罪恶与神秘,以此来吞没数以万计的灵魂。 他怎么会是干净的呢。 只不过墨蓝不想吓到自己的伴侣。 自然界中包括海底都讲究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交.配时如果雌性人鱼拒绝挣扎,健壮的,比雌性人鱼大了几倍不止的雄性人鱼就会抬起尾巴用尾鳍缠绕对方。 柔韧坚硬的尾鳍直到雌性人鱼认输之前都不会放开,如果雌性人鱼再继续挣扎雄性人鱼就会用力将雌性人鱼绞杀致死再吃掉对方。 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水乳\/\/交融。 墨蓝并不想吃掉她。 所以他只能尽可能的引诱,展现黎宁喜欢的一面让她对自己好一点。 再好一点。 不要让自己失望,否则只能吃掉她了。 - 黎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这条傻鱼不会让自己上岸,偶尔会投喂她一些海底生物,知道她不爱吃还特意游到远处摘了几个红彤彤的果子。 和黎宁在之前的荒岛上发现的果子一模一样。 也许过了两三天,也许是四五天,黎宁照例和人鱼相拥而眠。 有些睡不着的她胡乱的打量四周,海底的生活很压抑,还让她莫名的有些焦躁。 昏暗的海底以正常人的视力是没办法看到几米之外的物种的,已经适应甚至在海底生存了几百年的人鱼自然能看的更远。 而黎宁得益于系统从指缝里施舍给她的灵力看的能更远些,但也不过能多看清几米而已。 她看到了一条人鱼。 那是一条和墨蓝很相像的人鱼,唯一不同的是他尾巴的颜色是纯粹的黑色,体型也比墨蓝大了一圈。 她甚至还未出声,拥着她的人鱼察觉到什么直起身用尾巴把黎宁和包裹着她的气泡拍到几米开外的位置。 气泡包裹着她越飘越远,黎宁只能见到两条人鱼露出利爪和牙齿翻滚在浓黑阴暗的海水里。 依稀能见到随着海水漂浮起来被撕扯下来的不知道是谁的碎肉。 她想挣开气泡却发现看似轻薄的气泡柔韧异常,随着她的撕扯变形却不会出现缺口。 回想起那条陌生的雄性人鱼与墨蓝如出一辙的浅色瞳孔和深蓝色长发。 那是....墨蓝的亲戚吗? 眼看着气泡载着自己越飘越远,她皱了皱眉。 系统见状趁热打铁的说道:[看吧,他为了你不受伤害直接就把你推开了,本统子看着都心疼了。] [说不准主...说不准碎片都被伤的很严重了,碎片被撕成了碎片,唉~这个狠心的女人。] 黎宁皱着眉,“闭嘴。” [......] 海底缠斗的两条人鱼和系统说的不太一样,墨蓝只浅浅的被划伤了眼角,他身下紧紧按住的那条人鱼尾巴上的鳞片多数被抓掉了,身上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墨蓝手上发力,想试图杀死身下的人鱼。 黎宁说的没错,这只陌生的人鱼和墨蓝确实有些关系,从血缘关系上出发这只陌生人鱼是墨蓝的父亲。 不过人鱼一族毫无亲情可言,人鱼父亲生下人鱼之后就会放任幼小的人鱼自生自灭,他会抛弃雌性人鱼和人鱼,回到自己洞穴度过自己漫长的恢复期。 人鱼是不需要被教导的,厮杀和争夺是他们最好的课。 墨蓝显然认出了他,不过他没有问出口为什么这条雄性人鱼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来寻找黎宁的,墨蓝能闻到这条人鱼身上散发的恶心的发情期的味道。 身下的人鱼虽然在弱势但毫不恐惧的龇了龇牙露出尖锐的利齿威慑对方,他没有认出墨蓝,他的孩子遍布在海域各处。 墨蓝也没有和他相认的打算,他拖着半死不活的人鱼来到一片海底礁石群,用那条尾巴狠狠的拍向人鱼。 人鱼被拍到礁石上,一时间激起的碎石和游荡在礁石群里面的小鱼被激起,那条人鱼也在缓缓下落,他躺倒在一块石头上不知生死。 墨蓝知道他不会死,人鱼一族不会那么脆弱,不过再激烈的争斗也已经没有意义,他闻不到伴侣的气味了,他有些急切的游向黎宁飘走的方向。 黎宁不见了。 海中漂浮的人沉沉的盯着黎宁消失的方向,不多时突然轻笑一声。 他眯起眼睛,湿漉漉的长发浮了起来。 墨蓝不再是黎宁面前那个乖巧的人鱼,而是咧起嘴尽情的显露尖锐的獠牙,四周无论体型大小只要是生物都趋于本能离这片海域远远的。 戒指上坚硬的钻石被捏碎了。 他摆动鱼尾又向上浮了浮,阳光照射在他身上彻底的将这幅西方油画暴露在海面上。 “我会....找到你的。” 他移开视线身体下潜,巨大的鱼尾在水面上拍起的浪花比黎宁见过的每一次都要大。 他记住了黎宁的气味,属于伴侣的香甜气味会指引他找到自己的伴侣。 找到伴侣,不会再让伴侣离开。 流落荒岛少女x深海霸主人鱼(10) 黎宁坐在甲板上,双脚悬空眺望着海面,露出的纤细洁白的双脚试探性的点着海水。 当时的她被气泡托到了海面上,刚好被前来营救沈霆他们的人发现,她还记得沈霆当时目光如炬的看向自己,拉着身旁负责搜索的海警就指向她:“警官,这是我...朋友。” 之后她就被强行救上了船。 她不理解为什么气泡要把自己带到之前那个带着溶洞的荒岛上,墨蓝那一尾巴直接给她送走了。 是真的走,走到几万公里外的z国。 系统在脑子里焦急的发出有些尖锐的声音:[嘤嘤嘤嘤嘤嘤,怎么办,我们离碎片越来越远了。] “急什么?” 黎宁看起来是真的不急,还有心情玩水,她提醒系统:“先去把原主的那些烂摊子收拾好再回来也不迟,这个位置的坐标我已经记好了。” 甚至如果有潜水装置黎宁能轻易的找到墨蓝巢穴所在的位置。 她现在还有闲心玩着水,就说明事情还没到那么差的地步,系统好言好语的规劝:[那你一定要回来啊。] 黎宁嗯了声。 沈霆拿了一袋面包过来递给黎宁:“吃一点吧,我们到了陆地之后再坐私人飞机回国,大概后天就能回去了。” 看不出黎宁的态度好不好,她抬手接过手上的面包打开咀嚼,没有搭理沈霆。 他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着:“我对不起你,但是我已经答应了娇娇和她在一起了,我可以补偿你,你想要什么?” 阳光照射下来让黎宁浑身暖洋洋的,她对准太阳抬起自己的手,小手指上赫然有一道疤痕。 她没有回答,而是问了沈霆一个问题,她把手伸过去让沈霆看:“你记得吗?这是黎宁给你煲汤的时候烫的伤口,你看到的时候很着急,半夜十一点下楼跑了好几个药店才找到营业的药店买了烫伤膏。” 没等沈霆回答,她又撩起袖子,示意他看自己的胳膊。 那是一条从小臂到肩膀的疤痕。 “你刚刚创业那段时间借了很多钱,没钱偿还的时候债主追上门讨债,他们拿起酒瓶就要往你身上打,黎宁替你挡了一下。” 沈霆又感觉到了那种坠入深海般的凉意。 “宁宁...” 黎宁捂着自己的心口,那里有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悸动,是一种深深的绝望与恨意,黎宁没办法感同身受,可那种感觉犹如实质蜿蜒在自己这具身体的内心。 她感觉得到。 “你把黎宁当做替身,和她恋爱五年,可仅仅是莫娇回国这五年就成了泡影一般。” 她挑起眉毛朝着沈霆笑了一下,心中的阴霾始终挥之不去,这种感觉对黎宁来说非常不好,沈霆垂下眼,坐在离黎宁不远处的甲板上。 “对不起,真的,可我没办法放弃娇娇。” 那也许不是爱,也许只是年少时候的求而不得,得不到,就很想要,就千方百计的要得到,尽管代价是抛弃自己恋爱五年的女朋友。 也许是人的劣根性吧。 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 黎宁双手托着脸看向大海,远处有小型的海豚跃起又落下激起一片片浪花,不知怎的她脑中突然想起那条傻鱼。 她虽进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为了回收碎片,但是自己也是要活生生的在这个世界生活很多年的。 她会解决原主身上的一切枷锁,男人,亦或是那个记忆里的吸血鬼母亲。 “你刚才说要补偿我,那如果我说我想要一条命呢?” 沈霆皱皱眉站起身想要说什么,但又想起了黎宁奋不顾身想拉住自己那一幕,还是止住了话头。 “黎宁,别开玩笑,等你真正想好了想要什么再来找我吧。”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只留下黎宁目光沉沉的看着他的背影。 开玩笑? 玩笑? 哈。 他不知道原主已经死了,自然认为这是个玩笑。 原主的残魂对她的影响有些过深,她抬手捂住心口。 “别急,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等黎宁真正踏进国内的陆地上已经是两天后了,沈霆的私人飞机停在了z市的机场上,闻讯而来的记者们蜂拥而上。 沈霆创业的经历已经成为了可以写进课本的典范,他所创立的龙森集团在z市已经算得上是龙头企业。 这次沈霆携未婚妻出海旅游险些遇难的版面已经占据了报纸头条。 可当记者们端着相机等待沈霆出现时一时间都愣了一下。 莫娇攀着沈霆的胳膊走在前面,后面是打着石膏的侯志和扶着他的黄毛。 黎宁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这两天他们几人互不干扰相安无事,黎宁也乐得个轻松。 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堆记者冲向沈霆和莫娇,另一堆记者则挤在黎宁面前开始犀利问询。 “黎宁女士,您不是沈先生的未婚妻吗,请问这次出海旅游发生了什么,沈先生旁边的人是谁?” “听说沈先生在您和另一位女士坠海的时候选择了另外一个女士是真的吗?” “请问您是否觉得沈先生出轨了呢?还是两位分手之后沈先生另寻新欢?” 黄毛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坠海的事情是他八卦给家人的,没想到就这么传了出去。 他转身看了一下黎宁,只见她脸上闪过一丝为难,皱着眉头双眼含泪的道:“不,不,沈先生和sr集团的珠宝设计师莫娇是真爱,不要那么说她们,是我选择退出的,她们幸福就好。” 记者.... 你差点把莫娇的家庭住址搬出来了。 不过记者们隐隐闻到了业绩的味道也不为难她,做了那么多年记者都是人精,看到热点当然要一手抓住了。 围在黎宁身边的一群记者见问不出来什么后又追上沈霆和莫娇。 “沈先生,这是您的新欢吗,听说您和您的前女友黎宁女士在创业时就已经在一起了,您不觉得自己有抛弃糟糠之妻的嫌疑吗?” “莫娇女士,听闻您是sr集团的首席珠宝设计师,您知三当三的行为是否会影响到您的工作呢?” 莫娇只是抿着唇柔柔的笑并不言语,她如果没做好心理准备就不会一出来的时候就握着沈霆的胳膊。 攀上了沈霆这棵大树,区区一个工作就算辞了也无所谓。 相反的是沈霆,他皱着眉想回头看一看黎宁,又顿住了,只是脸色阴沉的示意机场派来的保镖拉开记者,一副不想回答的模样。 流落荒岛少女x深海霸主人鱼(11) 黎宁只是慢吞吞的在他们身后跟着,没有理会沈霆欲言又止的眼神,出了机场之后就打了辆出租车回家。 原主在出海旅游之前一直是和沈霆住在一起,两人虽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但是原主已然把沈霆当做自己的老公看待。 洗衣羹汤,做着保姆该做的家务。 沈霆嘴上说着要尊重原主,两人一直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黎宁不理解她,明明沈霆很有钱叫个保姆就好了为什么还要亲力亲为,这叫什么?感动自己? 系统跳出来故作老成的道:“你不懂,这叫做.爱。” 黎宁摩擦着手指上的伤疤没有说话。 这次回家回的不是沈霆的家,而是原主的母亲黎月淑的家。 说起黎月淑在原主的记忆里可以称上一句吸血鬼也不为过,二十几岁未婚先孕怀了她,谁知当时说好生下孩子就娶她的男朋友知道她怀的是女孩就毅然决然的和她分了手。 被抛弃的黎月淑对这个女儿不算好也不算差,勉强的靠着做缝纫女工艰难度日。 只是到原主十八岁就不再给她抚养费任她自生自灭,原主靠着一股劲一声不吭的靠着打零工上了大学。 与沈霆相恋之后黎月淑不知道在哪里听到的风声,追着原主要钱,威胁她如果不给钱就去跟她那个有钱的男朋友去要。 原主自卑心作祟,不想让母亲去打扰沈霆,只能给了黎月淑一次又一次的钱。 不过现在的原主已经换了个芯子,黎宁靠在车座上,翘起腿不太熟练的操作手机给黎月淑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妈妈?我旅游回来了,帮我收拾了一下房间。” 电话那头传来打麻将的声音:“你个小贱蹄子,前几天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赶紧给我打两万块钱过来。” 那头搓麻将噼里啪啦的响,黎宁听到后挑了下眉:“哦,回去再说吧,记得给我收拾一下房间。” “什么?!”黎月淑打出个二条,心想这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个女儿可是好几年都没有回过家。 “你回来做什么?” 黎宁不想和她聊天,只是说:“我很想你呢妈妈,一会见。” 出租车司机没听到电话那头说的话,看到黎宁挂断手机有意和她聊天:“你和你妈关系真好,现在的年轻人外出工作很少有和父母那么亲近的喽!” 黎宁笑了笑,像是认同他的话:“当然,我和我妈妈关系很好呢。” 下了车之后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明天似是要下雨,云已经变的昏黄,如果是路人看到后会抬起手拍下这个美景。 可黎月淑在小区门口左顾右盼,嘴里念叨着:“这个死丫头...” “你说我吗?”黎宁的声音在她身后出现,吓了张月淑一大跳。 她拍拍胸口,想下意识的抬手掐一下黎宁,对上她的目光后不知怎的变成了轻拍了一下:“吓死我了你这个死丫头。” 黎月淑上下打量了一下黎宁,觉得她好像有哪些地方变了:“黎宁,你这丫头去整容了?” 黎宁自从进到这个身体里面之后,灵力就不断修复自己的身体,面貌也会逐渐转变成自己本来的样子,不过这个世界的人不会觉得突兀,最多只会觉得黎宁变好看了。 黎宁把身上的背包扔给黎月淑,示意她带路:“带我去你家。” 她看着黎月淑翻着她的背包,见到里面没有钱后才讪讪的看向黎宁。 “你怎么突然想到回家住了?那个叫沈霆的呢?” “分手了。”黎宁打量着有些老旧的小区缓步走进去。 黎月淑在身后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之后她追上黎宁:“怎么回事,分手了?他给没给你分手费?” “没有。” “没有?!黎宁!你可别说是我黎月淑的女儿,你跟了那个姓沈的几年,连分手费都没要到?” 黎月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在后边碎碎念,想着黎宁刚刚分手,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 她平时不关注新闻,也没注意到娱乐网上疯传的沈氏总裁未婚妻坠海事件。 她只是在心里想着,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也许是被男朋友赶出来了?总不能真叫自己女儿流落街头吧。 黎宁有些意料不到,本以为会费一番波折才住进来,没想到黎月淑嘴硬心软,还挺好说话。 虽然她嗜钱如命,但总没有被金钱蒙蔽了所有,这个女儿她还是认的。 也许黎月淑是怕老了没人送终? 老旧小区只有楼梯没有电梯,等跟着周月淑爬了六层楼后,待她开了门黎宁就径直走向周月淑给她收拾好的房间,观察了一圈确认干净之后便打算坐下休息。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的房子,角落里还有因为潮湿发的霉,虽然被周月淑处理过了但是难掩痕迹。 黎宁看着有些老旧翘边的地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黎月淑这边还在靠着门碎碎念:“真的不能再和他要要分手费吗?这可是五年青春呢。” “黎月淑。” 黎月淑看向黎宁,惊诧道:“死丫头,现在连妈都不会叫了吗?” 黎宁也抬起头和黎月淑对视:“你不问问你的女儿为什么分手,受没受委屈,而是纠结要没要分手费?” 这头黎月淑的抱怨声也淡了下来:“还能因为什么,我早就说了那个姓沈的也就跟你玩玩,也就你一心一意的和他在一起,他能看上你什么,最后还不是连一点钱都捞不着。” “是么?” 黎宁起身,不知道想到什么翘起嘴角,抬起手扶着墙上的挂画,上面有日期,是六年前的,因为时间的洗礼已经变的破旧。 她语气有些讥讽:“我看你这种一心一意掉进钱眼里的性格过的不怎么样。” 被身体里的残魂影响,再加上黎宁不是那种受气的性格,这种话顺着嘴就说出来了。 在黎月淑的记忆里,一向安静软糯的女儿哪里说过这种重话,她气的眼角泛红,胸膛起伏着回到客厅翻着什么。 那是一个被一本书夹住的存折,黎月淑把存折扔向黎宁:“给你!都还给你!我一分都没动!” 她语气急促,恨恨的道:“我如果不给你存着你都花给那个姓沈的了吧!我早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人!姜还是老的辣!你就是不听!” “果然,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你一分钱都没捞到还搭进去五年青春,你傻不傻啊你!” 黎宁愣住了,她拿起存折看了一眼,不多不少,三百万。 足以在z市买个不大不小的房子。 流落荒岛少女x深海霸主人鱼(12) 黎月淑年少时遇人不淑,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个好点的归宿。 只是没想到两人如出一辙的愚蠢,连看男人的眼光都同样那么差劲。 黎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存折上的记录单,上面记录了零零散散的存款记录,有时候是五千,有时候是一万。 她只是还有一句话要问:“黎宁...” 她顿了一下,换了个称呼。 “...我高中毕业了之后为什么不管我了,你知道我为了上大学经历的那些苦吗。” 去饭店端盘子,翻垃圾桶捡垃圾卖钱,有时间还会去兼职给别人做绘画模特,一站就是几个小时不能动。 黎月淑也知道这些,她抹眼泪的动作停住了。 “那个时候...我得了胃癌,早期,虽然治愈率很大但是需要很大一笔钱...” “我没有办法...” “我到处借了...可那些亲戚...” 黎月淑掩面哭泣:“我一直觉得愧对你...” 话没说完,黎宁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她确实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她这么做确实无可厚非,那个时候的原主如果知道的话也会放弃学费而给黎月淑看病的。 她感觉到心口处繁重的压迫感消失了,黎宁勾了勾嘴角,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属于原主的魂魄彻底的消失了。 她的执念只有一小部分是沈霆,大多数的执念来源是自己的母亲。 “原来是这样...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黎月淑擦了擦眼泪追问。 黎宁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看着茶几上摆着的母女二人的合照轻声说道:“黎宁已经死了。” 系统发出尖锐的叫声:[啊啊啊啊宿主,不能被这个世界的人发现你不是原主啊啊啊啊啊你会被世界法则踢出去的!!!] 好在黎月淑只当她在赌气,一言不发的拿起钱包出了门。 “我....去买点你爱吃的菜。” 关门的声响起,系统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呼~还好,差点吓死我了。] 不一会门外传来敲门声,黎宁只当黎月淑出门没有带钥匙。 开门的那一瞬黎宁轻笑了声。 来人穿着一条黑色的五分裤,身上是一个加绒的外套,不伦不类,如果别人看到会觉得这是个有精神问题的人。 可那一双蓝发蓝瞳摄人心魄,因为居于深海来人的皮肤显得比普通人白了很多,更显得那双唇嫣红,雌雄莫辨。 他纤长的睫毛下一双碧蓝如洗的眼直勾勾的盯着黎宁。 “为什么,要离开?” 黎宁歪了歪头,示意来人进屋说话。 墨蓝没有动,沉沉的盯着她看:“为什么,要离开。” “抱歉...我有一些事情要解决,要不要先进来,这是我家。” 墨蓝默不作声的走了进来,经过黎宁时她甚至闻到了独属于墨蓝身上的香味,带着一股属于海洋的清新与冰凉。 黎宁很难形容凉是一种什么味道,可她确实闻到了,甚至还被刺的打了个喷嚏。 关上门示意他坐在沙发上,黎宁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才说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鲛珠。”墨蓝坐在沙发上,腰背挺直,一身杂乱的衣服却显得不伦不类。 他侧过头看向黎宁,狭长的眼角微微眯起,压着心里的火气问道:“你走了就不回来了对吗?” 黎宁摇摇头赔笑道:“怎么会。” 她看着墨蓝的脸色把接下来的解释咽了下去,坐在他身侧,想了想之后说道:“我还有一些事情要解决,之后我再去找你好不好?” 说这种话黎宁也并不是单纯的想要赶走墨蓝,她看到了墨蓝的头发。 黎宁抬起手摸摸他的头发,已经不复在海底时候的柔顺。 系统啧啧了声:[常年在深海生活的人鱼为了爱情上岸,多感人啊,瞧瞧这头发,都分叉了。] 爱情?黎宁不可置否,只是看着墨蓝越来越暗沉的脸色解释道:“不是在赶你,我只是怕你在岸上不习惯。” 说罢友好的想和这条生气的人鱼贴贴,两个人身高的差距有些大,之前在海里没怎么发现,可当两人同时坐着的时候黎宁需要起身才能贴到墨蓝的脸。 墨蓝也没有俯下身迁就黎宁的样子,只是双手掐住黎宁的腰向上一抬,抬到了自己的腿上。 他圈住黎宁的腰抱紧,脑袋轻轻靠在她的肩上,说道:“我陪你。” 只是思考了一瞬黎宁松了口:“好吧,但是你要告诉我鲛珠是什么,还有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鲛珠是人鱼的眼泪,我能感应到它的位置。” 她不知道的是一条人鱼的一生只能流一滴泪,鲛珠的珍贵可想而知。 墨蓝绕过了腿的话题,黎宁却不依不饶的追问:“你的腿呢?还能变回鱼尾吗?” 黎宁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能感觉到他的头小幅度的点了点:“可以的,碰到水就会变成鱼尾。” 他很想用尾鳍用力的缠住面前的人,心中有些焦躁,只能双手抱紧黎宁不停的用头轻蹭面前的伴侣,以求内心的平静。 人鱼一族对伴侣这种东西一直是日抛型的,他们寻找雌性人鱼也只是为了繁衍后代,墨蓝这样只认一个人的属于鱼中个例了。 海底的龟爷爷觉得他是个痴情种子,这是第一次有人鱼提出要求想得到一双腿,在海底准备沉眠的海龟爷爷难得的有些担忧墨蓝。 龟爷爷清楚的知道人鱼想要得到一双腿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承受多大的痛苦。 但愿墨蓝的伴侣不会辜负他吧,想到这在海底的龟爷爷有些担忧的闭上了双眼。 黎宁现在在沉思,有些苦恼的想着自己要把墨蓝安置在哪里。 自己的银行卡里基本上没多少钱,出去租房子可能没办法租太好的。 要用黎月淑的那笔钱吗? 不行,那是原主的。 要租个带浴缸的,没事把墨蓝放水里泡一泡。 还未等想好自己搬到哪,门口传来拧钥匙的声音,随后一兜子蔬菜和水果笔直的掉在地上。 一颗橘子滚到两人面前,墨蓝还伸出脚拦了一下。 黎月淑本想着女儿会不会趁着这个时间因为和她吵架离开家里,急匆匆的赶回去。却没想到能看到这一幕。 蓝发蓝眼...这是外国人? 这个姿势... 是新男朋友? 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真不愧是她黎月淑的女儿。 流落荒岛少女x深海霸主人鱼(13) 黎月淑没有愣住太久,回过神来就低下头收拾了一下掉在地上的菜,她迟疑的看向黎宁, “这是,你...朋友?” 黎宁点点头站起身,拍开想继续贴贴的那双手:“我朋友...暂时没有住的地方,能不能让他在这里住几天?” 听到黎宁提到自己,墨蓝不顾黎宁频繁对他使的眼色,倾身抱住了黎宁,看向和黎宁有几分相似的脸。 他似乎是不知羞耻为何物,反倒要在黎月淑面前与黎宁举止亲昵。 黎月淑:外国人可真开放。 这成功的让黎月淑有些尴尬,她看着外面天色不早了,开口询问:“那我先去做菜?你朋友...朋友就先住在这吧,反正就是多双筷子的事。” 看到黎宁点头,她抱着一堆东西就跑到厨房,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黎宁有些无奈,她把墨蓝拉进自己房间,隔绝了黎月淑若有若无看过来的视线。 “衣服哪来的?” 墨蓝坐在房间里唯一的凳子上,又抬起手抱住黎宁:“海底找到的。” 那个时候他只顾着循着气味找到黎宁,根本顾不上穿衣服,但又想到自己见过的人类好像都穿着衣服,又转身下潜进海底。 这里每年都有无数的沉船,他随手翻了两件衣服就上了岸。 这条被抛弃的人鱼一路跌跌撞撞的找到了伴侣,他仰头望向黎宁:“很想你。” 黎宁真的没怎么想他,两人分开不过几天的时间,这条人鱼会不会太粘人了点,她觉得墨蓝的下巴戳在肚子上痒痒的,抬手推开了他。 “可是陆地那么干燥你真的不会缺水吗?例如...变成小鱼干?” 她难得的开了个玩笑想要缓解气氛,墨蓝却低下头不领情。 他只是摇摇头,认真的说道:“不会。” “不会变成小鱼干。” 这下把黎宁逗笑了,这条傻鱼根本分不清玩笑话,她抬手摸摸墨蓝的头,打量了他一番:“嗯...我先给你买套衣服吧” 她打开外卖软件买了套和墨蓝尺码差不多的衣服,抬头就见地上散落的衣裤,床上是缩进被子里的墨蓝。 .... 下意识的移开视线看向别处,黎宁顿了一下走向床边,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等下外卖到了穿上衣服出来吃饭。” 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墨蓝点点头。 不知怎么黎宁莫名觉得有点渴,她接了杯水喝又给了墨蓝一杯。 “我先出去了?” 墨蓝眼睛眯着似是要睡觉,这几日他不眠不休的赶过来,见到黎宁之后内心紧绷着的弦突然断了,闻言只是又点了点头,把头彻底的缩进被子里。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你别走。” “我不走。”黎宁俯下身,把被子里的人鱼脑袋扒拉出来,贴了贴他的脸。 “我就在外面,等饭好了我叫你。” 那双清澈蔚蓝的眼睛缓缓闭上。 黎月淑做的菜实在是丰富,油焖大虾,红烧鲤鱼,香菇油菜,青椒炒肉,还有个肉丸汤。 她把碗筷摆上餐桌,用眼神示意黎宁:“你的那个朋友,是男朋友?” 黎宁拉开凳子坐下,想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黎月淑有些愁,她凑近黎宁:“是外国人,还留着长头发,感觉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又想到什么接着说:“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家里几口人?” 黎宁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敷衍道:“在海边打渔的,应该还有个爸爸。” 她想着墨蓝不太了解陆地上的事,怕他说漏了嘴,“对了,我男朋友比较内向,不太爱说话,尽量不要和他聊天。” 黎月淑想着刚才墨蓝抱着黎宁宣示主权的样子呛了一声。 内向?没看出来。 黎月淑和黎宁把话说开了之后也不自觉的和她亲近起来,虽然黎宁还没说原谅她,但到底还是没对她恶言相向。 她思考了会摇摇头,给她盛了满满一碗饭:“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掺和了。” 虽然嘴上说墨蓝不是好人,但她想到墨蓝看着黎宁的眼神又暗自偷笑。 这种眼神跟狗见了骨头一样。 长的也不错,她想到这又盛了一碗饭,这个年轻人虽然有些非主流但长的是帅的,比电视上看到的明星都帅上几分。 不愧是她黎月淑的女儿啊,这种货色都能拿下。 她拦住黎宁想要把筷子探向肉丸的手,指了指紧闭的房间门。 “叫你男朋友吃饭。” 话音刚落,卧室的房门被推开,母女两人齐齐的愣了一下。 刚才黎宁已经把买来的衣服送进了卧室,墨蓝身着宽松的黑色短袖,下身是黑色的运动裤,长发被黎宁买的皮筋聚拢在身后散散的聚拢起来。 墨蓝没有在乎两人的发愣,径直的走向黎宁身侧的椅子上,又挪了挪,几乎与黎宁贴在了一起。 黎宁很快回过神,这张脸看多了也就那样。 黎月淑却是狠狠的又被惊艳了一把,她斜眼偷偷看着墨蓝雌雄莫辨的脸,心底大呼可惜。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她黎月淑怎么不能年轻个二十岁呢。 因为怕墨蓝对筷子不太熟练,黎宁拿了个勺子递给墨蓝示意他用。 墨蓝在海里吃东西的时候从来不挑鱼刺,但是黎宁还是下意识的给他挑起了鱼刺。 把碗里的鱼刺挑完之后递给墨蓝,他也许是第一次吃这种鱼和米饭有些新奇,但还是乖乖的接受黎宁的投喂。 黎宁给他他就吃什么。 见此黎宁只能不停的给她挑鱼刺。 “对了,明天我要买个浴缸放进房间。” 黎月淑听到下意识点点头,觉得有些奇怪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她有心修复自己和女儿的关系,一个浴缸而已,也许是小夫妻的情趣呢。 想到这她想要盛一碗汤,却见黎宁夹了一口青椒放进嘴里,黎月淑顺着筷子看上去,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问道:“宁宁,你不是从来不吃青椒吗?” 这一桌子菜只有青椒炒蛋是黎宁不爱吃的,黎月淑只是见市场卖的青椒便宜就买了点,不给她做着吃就不好了。 后来看见墨蓝了之后觉得自己女儿不吃但是女儿的男朋友可能会吃,就又添了一样菜。 黎宁闻言擦了擦嘴,不顾系统在脑中的尖叫说:“哦,我现在爱吃了。” 墨蓝在一旁抬手碰了碰黎宁:“青椒,我也爱吃。” 黎宁挑眉又投喂墨蓝一筷子青椒。 小声的对他说:“骗子,你根本没吃过青椒。” “宁宁喜欢,我也喜欢。” “......” 系统:[宿主,你脸红了。] 流落荒岛少女x深海霸主人鱼(14) 黎月淑不知怎的话突然多起来,“是沈...” 她注意到墨蓝的目光看向自己,换了个问法:“是别人很爱吃吗?我记得你说青椒有奇怪的味道,是吃多了就改变了口味?” “没有。”黎宁抽了张湿巾擦了擦嘴,墨蓝也学着她的样子跟着擦了擦。 “是我自己的口味,我现在爱吃青椒了,黎月淑女士,人是会变的。” 还未等黎月淑再问,黎宁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放下筷子。 “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墨蓝也跟着放下手中的勺子随着黎宁进了卧室。 “哎...” 客厅里一道轻不可闻的叹气声消散在空中。 没有备注,她试探性的接通后没有说话,电话那头响起熟悉的声音:“是黎宁吗?” 黄毛? 黎宁嗯了一声问道:“有事吗?” 墨蓝换上黎宁买的睡衣钻进了被子里,他示意黎宁靠近自己,等黎宁走近就抬手把她拽到自己怀里,惹的黎宁一声惊呼。 黄毛顿了一下,道:“你怎么了?” 黎宁深吸口气,稍微的调整了一下身体:“没事,你继续说吧。” 黄毛抠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甲,他回到家之后本该好好的睡一觉,可就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看着自己将要被抠秃的指甲还是下定决定给黎宁打了个电话。 他把自己见到的都说了出来。 黎宁在电话那头轻嗯了几声,听不出情绪。 黄毛说到最后口干舌燥,他喝了杯水说:“下船之前我去查了监控,我现在发给你” “抱歉...这么久之后才告诉你真相,其实我之前也很喜欢莫娇,就因为这个犹豫了很久,今天说出来之后感觉压抑自己的重担消失了,希望这个视频能帮上你,对不起。” 黎宁道了谢之后挂断了电话,墨蓝缠了上来抱紧黎宁的腰。 “你在和谁打电话?” 听起来像个男人的声音。 黎宁没有回答,而是摆弄着手机,墨蓝手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直到黎宁的手机里传来声音,他才从背后闷闷不乐的探头一起看向手机的画面。 这是由黄毛发给她的监控录像。 是原主坠海那天的监控。 那天正逢暴风雨,但是并不严重,只是雨大了些,游艇的活动区有遮雨棚,他们正在活动区看雨。 她神色不明的看着手机,那时的原主端着一盒果盘叉了一块苹果想要喂给沈霆,沈霆下意识的躲了一下眼神飘向莫娇。 监控能清晰的拍到原主失落的神情。 黎宁腰上的力道骤然加重,她带着安抚的性质在腰间的手上拍了拍。 几分钟之后画面变成了原主正在和莫娇谈话,莫娇转头看沈霆和侯志两人聊的正欢,双手伸出来推了原主一把,随即莫娇也跟着跳进了海里挣扎。 之后的画面便随着黎宁记忆里一样,侯志不会水,沈霆跳下海径直游向莫娇。 等原主被救上来的时候像是已经昏迷了,可黎宁知道,那个时候的原主就已经死了。 当事的几人谁也没发现因为晕船本应该在船舱里睡觉的黄毛坐了起来。 窗户映出了他瞪大的双眼。 黎宁只是确认了什么,在心里道了一句果然。 她记得原主落海之前莫娇曾经挑衅般的问过她一句话。 “你觉得霆哥哥会在我们之间选择谁?” 果不其然,原来真的是她。 系统悄咪咪的出声问询:“要不要把这个视频交给沈霆?” “不,这个视频必须发挥出它最大的作用。” 黎宁腰间的力道变轻了,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 “我不喜欢他们。” 黎宁转头看向墨蓝:“嗯,我也不喜欢。” “他们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墨蓝托起黎宁双手揉了揉,放上自己的心口:“以后我保护你。” 黎宁能感觉他心脏剧烈的跳动,莫名的悸动从手心传来一直灼烧到心里。 不仅是因为喜欢,墨蓝还有些愤怒。 他的伴侣那么小,又那么软。 皮肤嫩嫩的,连划到小树枝皮肤都会流血。 那些人怎么可以这么做。 他垂下眼睫,掩盖住其中的杀意,又抱紧了黎宁,感受着她的身体传来的热意。 黎宁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是不自觉的翘起嘴角:“嗯,你保护我。” 察觉到自己在笑,黎宁愣了一下,抽回被墨蓝握住的手摸了摸嘴角。 自己刚才在笑吗? 她看着墨蓝晶亮的眼,那一汪深海映出黎宁怔愣在原地的样子。 她缓缓抬起手,摸了摸他的眼睛,那双眼颤了颤,任由黎宁的指尖在他脸上流连。 带着热意的指尖划过挺直的鼻子,按在了嫣红的唇上。 墨蓝想张开嘴含住,可下一秒那双手轻柔的下移覆在了自己脖子上。 他仰起脖子喘息,感觉一阵奇怪的热意。 黎宁摸到了他的动脉。 只要一用力,这条人鱼也许会死掉也说不定。 可墨蓝无知无觉的将命脉暴露在黎宁的眼下,像是在恳求她的垂怜,不仅没有躲反而向前凑了凑。 黎宁是见过墨蓝的强大的,那双巨大粗,长的尾巴拍在海面上激起的巨大浪花,和鱼尾的鳞片在阳光的照射下显现的美丽,让人下意识的忘了鳞片坚硬的硬度和锋利的边缘。 这双握紧自己的手,也曾在海底的时候露出尖锐的利爪。 她摸了摸墨蓝的牙齿,确认了不会让自己受伤之后吻了下去。 唇上一阵热意,墨蓝的瞳孔突然散开。 ...... 黎宁梦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汪海,又或许是海面上的一支孤立无援的小舟,随着海面的起伏下上下翻腾,天空突然下起大雨,雨水拍打到小舟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小舟被海水无情的淹没,最后放弃抵抗任由海水包裹住自己,变的晕头转向。 小舟绝望的在海里漂浮,它想要挣脱这种被束缚的感觉,可海水牢牢的圈禁住自己,无处可逃。 午夜时黎宁曾经醒过一次,她推开墨蓝,嗓子有些哑:“要小点声,隔壁还有人。” “唔...” ...... 流落荒岛少女x深海霸主人鱼(15) 黎宁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是昨天睡前订的鱼缸到了。 不是浴缸,是鱼缸。 她发现鱼缸的价格低而且有超大号的,更重要的是放进房间不突兀。 事实上她想错了。 三米多长的鱼缸整整占据着卧室内的大半面墙,负责搬运的工人多嘴问了一句:“姑娘你这是要养美人鱼啊,这么大的鱼缸哈哈。” 黎宁点点头附和道:“可不就是养美人鱼么。” 工人只当她在说笑,结好账之后就走了。 黎月淑在外面找了个饭馆收银的工作,这时候已经去上班了,墨蓝自从被吵醒就呆呆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引得刚才的工人视线时不时的飘过去。 那一头蓝发实在扎眼,黎宁凑上前把散落的头发聚在一起用皮筋绑了起来。 墨蓝直接把黎宁抱到自己身上用脑袋轻蹭:“好困...” 平常水润透亮的眸子变的迷蒙,他嗅着身边人的气味对着黎宁撒娇:“我们再睡一会好不好。” 外面的阳光渗透进来,为他的蓝发镀了一层光,被这样的眼神和语气恳求着是个人都会答应。 但黎宁觉得自己不是人。 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住墨蓝,不经意间露出还带着齿痕的手腕:“谁叫你只睡了两个小时,你不困谁困?” 她拉起墨蓝:“快看看我给你买的鱼...浴缸。” 墨蓝乖乖跟上去,摸了摸透明的鱼缸,像是在对这个材质产生好奇。 被一根管子戳了一下,低头就看到黎宁在蹲着摆弄着什么,他伸出手放在黎宁的头上被嫌弃的一掌拍开。 “别闹,我在给它注水。” 墨蓝的抬起被拍到的那双手假意揉了揉,见黎宁没有看他默默的躺倒在床上。 黎宁收回笑意摆弄着水管,她发现墨蓝相比于其他地方更喜欢坐着或者在床上躺着,水流顺着在卫生间接好的水龙头缓缓注入鱼缸里,映出黎宁带着黑眼圈的脸。 啊...她也只睡了两个小时。 想到什么黎宁回头问道:“鱼尾变成腿会有影响吗?” 床上的人含糊不清的哼哼了两声。 黎宁看到他的双腿不知道在想什么,不多时她看到水被注满了起身拽起墨蓝。 “去试试。” 墨蓝点点头脱掉衣服,双腿变成了鱼尾泡进鱼缸里。 每次见到墨蓝的鱼尾黎宁都下意识的惊艳一瞬,她蹲着身把手探进水里轻轻摸着。 坚硬的蓝黑色鳞片在水中泛着金色,透明裹着轻纱般的尾鳍在水面上轻轻拍着飞溅起小小的水花。 虽然没有听到墨蓝的反馈,但是看到他微微眯起的眸子黎宁觉得应该还不错。 她感受着鳞片的坚硬嘱咐墨蓝:“等我妈妈回来的时候不要被她看到露出尾巴。” “你会吓到她。” 墨蓝把头搭在浴缸边缘轻轻点头。 外面的敲门声响起,黎宁起身轻轻掩住了卧室的门。 看来人是沈霆,黎宁顿了下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沈霆摸了摸差点被撞到的鼻子也不恼,只是对着门说:“我托人找到了伯母的电话,听伯母说...你找新男朋友了?” “与你无关。” 沈霆靠着墙,昨天晚上他做了好多梦,和黎宁发生过的,或者没发生的点点滴滴都在梦里呈现。 他轻叹了一声:“宁宁,不要赌气,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黎宁哦了一声:“可黎宁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和你在一起吧。” “宁宁!” 沈霆调整了一下领带,劝道:“伯母说她是个打渔的?一个打渔的他拿什么养你?” 这话沈霆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当初黎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完全就是家庭主妇,沈霆会定期给黎宁打一笔钱。 可这份钱让黎月淑都要走了。 黎宁轻嗤一声:“他不需要养我。” 她也不需要被别人养着,像原主一样菟丝花般只能依靠着别人过活。 事实上两个人并不相像。 窗口吹进来的风打在刚才的收费单上,发出的声音让黎宁注目,她担心屋里的人鱼会饿,想赶紧把沈霆敷衍走。 “还有事吗?没事走吧。” 沈霆不知道是存了什么心思:“宁宁,我明天就要和娇娇订婚了,你能来吗?” 这么快?黎宁挑眉,这莫娇的手段果然了得。 “好啊。”她干脆搬来一个椅子坐下说道:“我一定会去好好祝福你们的。” 门的那头沈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些难受,他轻呼了口气。 “宁宁,如果你挽留我,我也许...” “别了。”黎宁打断他。 “我不是说过吗,渣男配贱女天生一对。” 沈霆突然觉得她不是在赌气,也许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咽下口中的腥气,后退几步转身离开,空气中留下他的一句话。 “黎宁,希望你不会后悔。” 身后微凉的气息贴近,墨蓝伸出胳膊圈住黎宁,语气不明的问道:“你还喜欢他吗?” 黎宁摇摇头转过身,看到白皙带着水滴的胸膛又非礼勿视般的转了回去,语气有些急促:“不,从来没喜欢过。” “是么?”不知道信没信,他贴紧黎宁的背闭上双眼,掩下眸中杀意。 他们两人做过了最亲密的事。 可墨蓝觉得不够。 只有将对方吞食入腹,血和骨头都被嚼碎了咽下去,才能平息心中翻涌的思绪。 沈霆... 他不允许有人觊觎自己的伴侣。 更不允许伴侣眼中出现其他男人。 他轻轻的覆上黎宁的肚子,那是女性的子宫,孕育生命的地方。 “宁宁,黎宁,你喜欢我吗?喜欢墨蓝吗?” 因为刚才接触了水,墨蓝发尾的水滴滴落在黎宁的锁骨上,有些痒痒的。 墨蓝低下头轻吻黎宁的侧脸,吐出的声音含糊不清:“我可是很喜欢你呢...” 黎宁仰起头,咽了下口水:“我也很喜欢墨蓝。” “是么。” 黎宁这才看清墨蓝的眼睛,纤长的睫毛下是一双与昨晚如出一辙的竖瞳。 她变成了食物,或是被锁定的猎物。 墨蓝突然横抱起她。 “是么,那证明给我看吧。” “墨蓝!这是白天!!!” “哦。” ...... 流落荒岛少女x深海霸主人鱼(16) 黎宁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眯着眼坐起身缓解阳光刺进来的不适。 身侧一片冰凉,只能摸到一颗一颗球形的东西。 她睁开眼愣了一下。 珍珠? 一颗颗饱满丰润的珍珠散落在床边,大多数是纯白的,还有些透着紫气的珍珠散落其中。 #一觉醒来男朋友变成珍珠了怎么办。 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起身推开门。 只见墨蓝坐在客厅中央,周围是被数好摞在一起的现金。 黎宁愣了一下走上前,盘腿坐在墨蓝对面。 “你在做什么?” 她换了个问法:“钱是哪来的?” 墨蓝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执拗的数着手里的钱,黎宁的角度能看到他紧紧抿着的唇。 还生气呢? 她突然想到床边的珍珠。 又想到早上沈霆对她说的话。 “伯母说他只个打渔的,他拿什么养你?” 黎宁有些了然的笑了笑,又觉得墨蓝实在可爱。 “墨蓝?” “小人鱼?” “宝宝?” 墨蓝数钱的动作顿住了,闷闷不乐的说道:“我不是宝宝,我已经成年了。” 黎宁走过去厚着脸皮坐进墨蓝怀里:“你在意沈霆说的话了吗?” 腰肢被攥紧,墨蓝把下巴搭在黎宁的肩膀上:“我也可以养你。” 说完又坚定的重复了一遍:“我也可以养你。” 黎宁顺毛:“嗯...墨蓝好厉害。” 她指了指自己房间:“那些珍珠是你找来的吗。” 墨蓝点点头,黎宁所在的城市靠海,去一趟海边不算什么难事,等黎宁累的睡着他就拿了钥匙自己出门了。 挑了几个品相一般的去典当的地方卖了。 “好看的,都留给你。” 墨蓝有些依赖的抱紧黎宁,他撒娇般的问道:“这些钱能养你多久?” 黎宁看着摞在一起的那一堆钱,说道“很久。” 她阻止墨蓝想要继续数钱的动作:“我带你去银行,可以把钱存进银行卡里,不用再数了。” 如果不存起来黎月淑看到了这些钱也不好解释。 墨蓝点点头,侧过脸贴了贴黎宁:“什么时候还能做今天早上的事?” 他红着脸羞涩的笑:“很舒服。” 黎宁:“.......”可恶,被撩到了。 外面的天气很热,黎宁怕墨蓝晒的不舒服,把他送进银行存好一行李箱的钱之后就让他在那里等着。 墨蓝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 甚至有学生样子的女生举起手机偷拍他,墨蓝没有在意,只是坐在银行的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银行卡。 黎宁确实有事情要办,她来到约好的咖啡厅,找到对应的座位。 座位上已经有人在等着她了,他带着口罩和墨镜看不清面容,轻声和黎宁致歉:“抱歉黎女士,做我们这行需要保护好自己的隐私,您可以叫我小何。” 黎宁点头表示理解,结果服务员端上来的咖啡轻抿了一口:“查到什么了?” 这是她昨天晚上联系的私家侦探。 小何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和文件。 “这是莫娇在国外的过往,她曾交往过一个外国男朋友,那个男人是个假富二代,骗了莫娇为他做银行担保之后就不知所踪,以至于莫娇承担了那个男人的所有债务。” 他有抽出几张照片:“莫娇与那个外国男人曾孕有一子,两人虽没有领证但是曾经订过一次婚。” “您给的时间太短,我们只能请在外国的同事调查出这么多。” 黎宁嗯了一声,从包里掏出很鼓的档案袋,里面都是钱。 “这些就够了,诺,尾款。” 小何拿到钱咧起嘴角笑:“谢谢黎女士,有什么需要后再联系我。” 他起身:“那我先走了?” 黎宁看着手上的照片轻笑:“当然,你帮了我个大忙。” 她喝完杯子里的咖啡站起身,想着要带那条鱼挑几件衣服。 在进到商场之前黎宁带着他去剪了下头发,她看着乖乖坐着任由理发师摆弄的墨蓝解释道:“长发加上这个发色很容易被人瞩目的,那么多人看你我会吃醋。” 墨蓝真的很好哄,闻言开心的点了点头。 原因倒不完全是这个,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是知道美人鱼的存在的。 她有些担忧墨蓝会被抓起来研究。 她拦下了理发师无情的剪刀:“嗯...不要剪太短。” 还好剪完的成品令人惊艳,长发的墨蓝有一种温柔的神性,包容万物长相却宛若妖孽。 这个理发师的技术不错,剪掉了长发的墨蓝露出了优越的下颚线,额前的碎发垂落更显得那双狭长的眼锐利无情。 只有视线在看向黎宁的时候那双眼才会像含着一汪水般柔和包容。 像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寒刃突然有了鞘。 黎宁拨了拨墨蓝额前的碎发,垫脚亲了一口墨蓝,“真好看。” 在理发师调侃的目光下墨蓝难得的知道了羞耻为何物扯了扯黎宁的衣角。 黎宁笑笑,与墨蓝十指相扣:“走,带你买衣服去。” ...... 莫娇身侧挽着她的女生示意她看向旁边的店里:“你看,那个是不是你老公的前任啊,她身边的男人是谁,天啊好帅。” 婚还没有结,莫娇已经以沈霆的妻子自居了。 她的朋友也乐于哄着她。 莫娇咬着牙看向黎宁,心想这黎宁也是个有本事的,和沈霆分手了之后还能让他这么念念不忘。 明天两人就要订婚了,现在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甚至莫娇想搬到沈霆家里都被拒绝了。 她看着被营业员围着的两人,黎宁正在垫脚笑着为面前的男人整理领口,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凭什么黎宁被抛弃了之后还能笑出来,还能过的这么好? 想到明天自己明天的订婚仪式心里又平衡了些,沈霆为她找了z市最好的酒店和团队。 等仪式结束后两人就去领证,届时她就是沈太太了。 莫娇移开视线拉走了朋友:“走吧,不是说要带你去看礼服的吗,去挑一挑吧,我叫霆哥哥给你报销。” 她朋友一听视线就转移了,她点点头,“好呀好呀。” 流落荒岛少女x深海霸主人鱼(17) 如莫娇所想,这场订婚仪式比婚礼还要隆重,位置被定在了z市着名的高奢酒店,现场的一顶顶水晶吊灯悬挂在棚顶,由鲜花打造的花墙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得娇艳欲滴。 沈霆给足了她面子。 但也只是面子而已,仪式前半个小时,沈霆还没有出现。 莫娇只能端着酒杯推杯换盏,嘴角的笑快要僵住了。 黎宁和墨蓝在参加订婚仪式的路上就被拦住了,拦住他们的人赫然就是沈霆。 彼时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领带打的一丝不苟,无视墨蓝充满敌意的眼神走向黎宁。 “能和我谈谈吗?前面有家咖啡厅。” “不必了,我想你...”黎宁假模假样的抬起手看了看手表,“我想你应该是快要迟到了?” 沈霆苦笑道:“宁宁,我...我今天才意识到,我真的离不开你。” 墨蓝在一旁歪歪头,抬手勾住黎宁的腰贴住自己的身体,神色无辜。 他说:“我的。” 沈霆不在乎墨蓝说的话,他只在乎黎宁的反应,可她既没有推拒,也没有厌恶的神色,只是任由身后之人抱住自己。 仿佛两个人天生就是契合的。 沈霆看起来有些受打击:“宁宁,如果那天在船上我先救的是你,那现在和我订婚的会不会就是你。” 黎宁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唇角微勾:“哦,也许吧。” 身后散发出一股凉意,黎宁抬手轻轻的拍了拍腰间的手臂以作安抚。 她抬头望向沈霆:“后悔吗?” 沈霆愣了一下点头。 “晚了。” 也许当初他选择了原主,也许真的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为时晚矣。 黎宁转身挽住墨蓝的手臂走向酒店,“快去和你的白月光双宿双飞吧。” 他不去,仪式进行不了。 那她的计划还怎么进行。 等事情解决之后就和墨蓝去环球旅行好了。 黎宁在心里淡淡的谋划着,没有注意到身边人阴沉的双眼。 两人进到酒店之后沈霆不知道是不是抄了近路已经在莫娇身边了。 莫娇娇笑着靠在沈霆的肩膀上,仪式即将举行,宾客们都纷纷聚拢在台下。 这些人大多数是某公司总裁或高管,无一不是众星捧月之态。 可他们的目光不在这对即将新婚的夫妇身上,而是隐隐的向着墨蓝的方向看去,打探着他是哪家的公子。 黎宁不想让墨蓝引人注意,挑了纯黑的西装,本以为这样的装扮很普通,可版型较好的西装和优越的身形结合让他成为这场宴会的主角。 墨蓝兴致缺缺,就算被那么多人暗中注视也只盯着黎宁,偶尔学着别人的样子拿起服务生盘子上端着的鸡尾酒。 黎宁也顺势拿了一杯,抬手和墨蓝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音乐声响起,宾客们的注意力被拉回到了台上,莫娇挽着沈霆的手臂走上台,主持人拿起话筒:“感谢各位来宾参加莫娇女士和沈霆先生的订婚宴席...” 黎宁对台上的长篇大论没有兴趣,她拿起手机玩着消消乐,不多时墨蓝拉了一下黎宁的衣角说道:“你叫我到这个环节提醒你。” 黎宁抬起头,新人致辞环节快要结束了,最后莫娇说道:“我和霆哥哥这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我把我们的故事整理成了一个视频。” 她语气里甚至有些哭腔,“希望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后台的工作人员接到示意,操作着文件夹里的视频投屏到大屏幕上。 刚开始的视频画面还算正常,一个日常记录视频,可莫娇的脸色却隐隐的有些变了,她向着工作人员使眼色,工作人员自认为会意的把声音调大了些。 画面一转一道声音出现,是一个外国男人搂着莫娇叫她小碧池,还说他昨天晚上很舒服。 画面里的莫娇娇媚的笑了笑。 宾客里面出现了骚动的声音。 还没结束,接下来是莫娇的打胎记录,莫娇的欠款记录,还有一段莫娇与债主的通话记录:“再宽限我几天,我现在就回过找我前任,沈氏集团的总裁听过吧,等我成功和他结婚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 大屏幕上接着出现了一个游泳馆的缴费记录。 最后是那天在海上的监控,上面清清楚楚的把她将黎宁推下海的画面曝光。 莫娇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了,她有些耳鸣,只能拽着沈霆的衣袖摇摇头:“霆哥哥,你相信我,这些都不是真的。” 沈霆望着画面上的游泳馆缴费记录出神,直到屏幕上的画面变暗才回过神。 他惨笑了一声,恶狠狠的盯着莫娇:“你会游泳?” 莫娇摇摇头,眼底通红,“霆哥哥,你信我。” 沈霆已经听不进莫娇说话了,他反应过来后抢走正在呆愣的主持人的话筒:“抱歉,这场订婚宴不做数。” 他眼神搜寻着黎宁的身影跑下台,台上莫娇跌坐在地,一言不发。 她完了,什么都没有了。 宾客们窃窃私语,已经有人拿起手机报警了,莫娇的行为与谋杀无异,可沈霆却没办法在意这么多,沈霆找到黎宁喃喃道:“是你...是你做的对吗?” 黎宁噗嗤一笑:“是我又怎么样?” 在网上花钱找一个黑客方便的不得了。 沈霆轻喃:“是为了我吗,宁宁,你还在怪我,你还在意我是吗?” 说着他目光移向黎宁身侧的墨蓝,“他只是你为了气我的工具,对不对,宁宁...” 墨蓝还未有动作,黎宁便向前一步挡住墨蓝,她掏出一个房卡递给墨蓝:“去上面歇一会,等我一下,我和他有话要说。” 墨蓝委委屈屈的接过房卡,轻应了一声离开了,房卡被他抓的变了型,只能去了酒店前台,声音里带着歉意,礼貌的问道:“抱歉,这个房卡坏了,能给我一张新的吗?” - 这边的黎宁彻底的没有了好脸色,“别多想,我不过是为了给某人出口气。” 沈霆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说道:“是...刚才那个男人吗?” “宁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已经认清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了,过往的五年你都不记得了吗。” 黎宁摇摇头,她今天化了淡妆,眼影用了浅粉色,平添了一份娇俏,她用最俏皮的语气直往沈霆心口戳:“是为了死去的黎宁哦。” “不要再来打扰我了,你和黎宁的事情到此为止。” “你在二选一的时候选择莫娇,那个时候你怎么没想到过往的五年。” “沈霆,听没听过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啊。” 流落荒岛少女x深海霸主人鱼(18) 黎宁回到酒店房间就闻到一股酒气,墨蓝在床边低垂着头,柔软顺滑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想到服务员递给墨蓝那几瓶鸡尾酒黎宁挑了下眉。 鸡尾酒的度数极低,黎宁喝了几杯都不见醉意。 难道是混进去了度数高的? “你喝醉了?” 墨蓝点点头,缩在床上,转头看向窗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一见到黎宁就黏上来。 这很不合理,黎宁靠近他轻轻捧住他的头转向自己。 她明显的惊了一下,他眼角微红,眼神涣散,明显是喝醉了,抬起手抚摸了一下墨蓝的眼角,惹得对方紧闭双眼不愿意再睁开。 她犹疑的问:“你不开心?” 墨蓝已经神志不清了,连说的话也很涣散:“为什么要和那个男人说那么多话?你不要我了吗?” 他唇上漾着一股水色,委屈抿唇的样子让黎宁的心里止不住的发软。 “能不能别不要我...我其实很疼的...” 黎宁刚想说没有不要你,但是听到下一句话又突然顿住了。 黎宁打量了他一下没有发现伤口,开口问道:“哪里疼?” 墨蓝伸手让黎宁坐在自己的腿上,湿漉漉的双眼看着黎宁:“腿很疼。” 小美人鱼行走的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起舞。 这个小世界里有个童话故事,小美人鱼为了和岸上的王子在一起和海底的巫婆做了个交易,她用自己的歌喉换了双腿,即便美人鱼的外形变成了人,但她走路时双腿间刀割般的剧痛都在提醒她不适合在陆地生活。 她始终属于大海。 故事的结局是小王子不再爱她,海底的巫婆告诉她只要杀了王子就可以重新回到大海,不然没有王子的爱她就会变成泡沫。 她最后还是没有杀掉王子,而是变成了泡沫消散在海面上。 爱竟然能让一个人甘心赴死。 如果是以前的黎宁她可能会暗笑这条美人鱼实在是傻,放弃自由,每日忍受剧痛只为了所谓的爱情。 她自花中灵气孕育而生,实在是不通人间情爱,她也不想懂,可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变得哑口无言。 墨蓝显然要幸运了一些,她见到过墨蓝变换自如的鱼尾,可他的话也让黎宁有一瞬间的感觉到如坠冰窟。 “那天你走了我真的...真的很难过” “....所以我和龟爷爷说,我不怕疼,我要去找自己的伴侣,他就给我吃了一种可以幻化出双腿的草药...” “黎宁,宁宁,我其实好疼的,你疼疼我好不好?” 黎宁下意识的站起身不想在为这双腿增加负担,墨蓝却摇摇头不让她走,最后像是不胜酒力般将头抵在黎宁的肩上沉沉睡去。 只留黎宁在原地沉思,最终还是不忍再让墨蓝承担自己身体的重量,她轻轻站起身,揉了揉墨蓝的头。 喝了酒的墨蓝意外的诚实,如果不是今天她可能会被墨蓝一直瞒着。 想到了什么,拎着背包离开了。 “等着我。” 温热的触感在额头上一触即逝,墨蓝像是没有感觉到般沉沉睡去,直到黎宁转头离开,关门的声音响起,那双眼才慢悠悠的睁开。 不见任何醉意。 ...... 今天是周六,黎月淑没有上班,黎宁打开家门的时候就见黎月淑坐在沙发上嗑瓜子。 自从她回来之后黎月淑就没有打过麻将,看到黎宁也只是招呼一声:“回来了?” 她没有问墨蓝在哪里,像是不在乎般从背包里掏出几张宣传单递给黎宁看。 “欧洲五日游?” 黎宁坐在黎月淑身侧,侧脸看着她:“为什么突然要去旅游?” 黎月淑嗑着瓜子没有看她,黎宁这才注意到角落被收拾好的行李箱,行李箱敞开着里面放着几件衣服和几张全家福。 她嘴上的动作不停,面前的电视里放着肥宅剧:“看得出来,你那个外国男朋友还是挺喜欢你的,你们在一起也算放心。” 被电视上的内容逗的一乐,黎月淑侧头看着黎宁:“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接下来出去旅旅游散散心。” “邻居张姨你知道的伐?她儿子可出息了,要给她报个旅游团出去旅旅游,我正好也跟着去了。”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去完这个国家还可以去那个国家,世界太大了保不准我就喜欢上那个国家定居下来了呢?” “你和你那个外国男朋友好好的,该结婚就结婚,我呢,也老了,年轻的时候被男人骗,再大一点呢一个人拉扯一个孩子长大,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你不用管我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黎宁默不作声,只是和黎月淑对视,心里猜到了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黎月淑。 黎月淑坦然的接过来了,笑道:“真是难得,我也见到回头钱了。” 不过眼前人已非彼时人。 她黎月淑的后半辈子不想为别人活了,十几年的拉扯到头来不过是一张空,她靠在沙发上摇摇头,手上的细纹彰显着她已经不再年轻。 毕竟是相处了十几年的母女,就算之后有几年的时间分开了,但是知子莫若母,性格会变,但是十几年的口味很难变,自从看到黎宁的筷子伸向青椒的时候自己内心的支撑就轰然倒塌了。 女儿没了,她心里绷着的弦也断了。 战战兢兢几十年,总觉得自己和女儿的隔阂能随着时间消散,攒了一些钱足够她带着女儿去另一个城市买房好好生活,她怀着如此美好的憧憬努力上班打零工,可最后竟然被一个叫沈霆的男人毁于一旦。 她有些哽咽的抬起手抚上黎宁的手:“你是个好孩子,以后不必来看我了。” 她实在是怕触景生情。 黎宁点点头,抽出手,回到房间把那个那个存折放在显眼的地方。 卧室里的鱼缸短暂的被使用过一次。 本以为能在这里生活的更久一些。 想到墨蓝无意中说的那些话她抿抿唇。 她不会让墨蓝落到童话中小美人鱼的那种地步。 流落荒岛少女x深海霸主人鱼(19) 沈霆在酒店大堂安静的送着今天参加仪式的朋友,其中不乏商业伙伴还有年少时的同学。 他们的眼光里带着或嘲笑或怜悯,但是沈霆都没在意。 他只是站在大堂门口安静的向他们点头致意。 今天的这些是黎宁做的,他有些暗喜,这是不是就代表着她心里还有自己? 他心里下意识的不去想黎宁说的那几句话。 大厅的灯白的有些晃眼,他眯了眯眼转头朝着卫生间走去,通往卫生间的走廊上的灯光不算太亮,他抬起手揉了揉疲惫的额角。 参加仪式的客人们都散了,服务员忙着安排离开的客人,长且昏暗的走廊一时间只有沈霆一个人,感觉周围的气息有些凉,他皱了皱眉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后脑的剧痛让他睁大了双眼,下一秒眼前一片昏暗晕倒在地上。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闻到一股大海的腥气,他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身体被绳子紧紧的束缚着,这才猛的睁开了双眼。 他身处一处悬崖边,远处能看到城市的高楼,悬崖下的海浪扑在崖壁上溅起一阵阵浪花。 “醒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沈霆想要回头,却被一双戴着手套的手阻止了。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要多少钱?” 身后的人轻笑了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让沈霆觉得有些耳熟。 “不,我不求财。” 他掰着沈霆的脸看向大海,这里距城市有些距离,就算沈霆现在叫喊也于事无补,确认了这点他愉快的开口:“沈先生,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沈霆额角滴落一滴冷汗,他佯装镇定的道:“赌什么?” 就算对方带着手套沈霆也能感受到通过手套透出的凉意,那双手的主人轻点了一下他的脸:“绑住你的绳子另一端是一棵树,放心好了沈先生,我绑的很牢固。” 他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绳子上面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结,按照你的体重每一个小时这个结就会被崩掉一个,你也会向下坠一米。” 沈霆又听到了对方的笑声:“我们来打赌在你掉进海里之前会不会有人发现你好了。” “赌注,就是你这条命。” 沈霆还未来得及惊叫,身体便被一个巨浪裹挟而下跌落下悬崖,但又被绳子拉扯住悬挂在半空中。 他仰起头试图看清悬崖上的人:“你是什么人?何必闹的这么绝?” 悬崖上的人思考了一瞬说道:“讨厌你的人?” “沈先生,不要觊觎不属于你的人,这次只是个警告。” 警告?沈霆气急,大声喊道:“我看你是想直接要了我的命!” 双手被束缚住,崖壁上的碎石在他的脸上划出了一道伤口。 那人没有再理他而是缓步离开。 只留沈霆一人对着海风在空中飘着,想到刚才掉落悬崖的那一抹蓝色。 - 等再次回到酒店的时候,墨蓝看起来已经醒酒了,黎宁是在酒店的浴缸里找到他的,漂亮的尾巴在见到黎宁进来的时候下意识的甩了甩,当做打招呼,黎宁眯着眼睛抬手挡住飞溅起来的水。 酒店的双人浴缸足够大,墨蓝在里面舒服的躺平,玩着水面上飘起的玫瑰花瓣。 见到黎宁蹲下身他有些不高兴的抱住了尾巴,黎宁抬手抚了抚鱼尾,鱼尾长期没有海水的滋润,鳞片摸起来都有几分干涩,黎宁心疼的斟酌道:“你想不想回海里。” 鱼尾上的鳞片隐隐有炸开的趋势,墨蓝直起身,在浴缸里坐着的他比蹲着的黎宁要高上不少,他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要赶我走?” 黎宁摇摇头顺毛:“我和你一起去,我们去海里生活,我不喜欢在海底的环境,我可以在上次的小岛上盖一个房子,怎么样?” 墨蓝点点头,像是接受了黎宁的说的话,他抬手圈住黎宁,带着些满足:“你真好。” 他亲吻黎宁的侧脸,“你会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黎宁想到自己的任务点头:“我们会在一起直到老死。” 她避开墨蓝密密麻麻的亲吻,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人鱼的寿命...和人类是一样的吗。” 墨蓝没有否认,只模糊不清的轻哼:“嗯,我们会死在一起。” 系统不知道因为什么也没有出声打扰,它是知道关于人鱼寿命的真相的。 在小岛上盖房子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有墨蓝在一切都不是问题,他只往返了海底两次捧上来的财宝用于盖房子就绰绰有余了。 房子是黎宁设计的,三室一厅的房子,客厅包括卧室都挖了一条很大的宽达一米的水渠,工人们虽然有些疑惑但是碍于丰厚的工钱都没有说什么。 黎宁坐在礁石上晒着太阳,看着工人们正在进行最后的检查暗叹了一声:“到最后我还是吃了软饭花了墨蓝的钱,下一个世界能不能给我安排个有钱的身份。” 系统在脑中检索,[收到收到,正好遇到个匹配的世界,这个身份保管你有钱。] 海边有生物游过的痕迹,流光溢彩的蓝色偶尔从水面探出转眼就消失不见,工人们结清了钱款就乘坐着船离开了,只留下一个加满油的游艇。 一抹蓝色从水面探出,黎宁招了招手,墨蓝就像小狗般甩着尾巴游了过来,她示意墨蓝坐上身侧的礁石,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一声。 她还记得最初刚刚认识墨蓝的时候被墨蓝恶作剧般的拽进海里。 墨蓝不知道黎宁在笑什么,歪着头有些疑惑的用尾鳍拍了拍她的双脚,试图吸引恋人的注意力。 黎宁扁扁嘴有些委屈的抬起双脚,大大咧咧的踩上人鱼柔软的腰腹上,“疼~” 人鱼心疼的碰了碰,又吹了一下,这是她刚刚不小心刮到的,伤口不深,只是微微渗透出了血迹,在一双娇嫩的脚上格外鲜艳。灵力还没来得及修复,正好给了黎宁可以撒娇的由头。 果然墨蓝心疼坏了,他俯下身轻嗅带着血腥味的伤口,黎宁晒着太阳懒洋洋的享受对方的安抚,不多时感觉本来不是很疼的脚面上出现密密麻麻的痛意还带着些痒。 “墨蓝!!!你是狗吗!!!” 流落荒岛少女x深海霸主人鱼(20)完 两人的婚礼在海边举办。 人鱼是没有婚礼这个概念的,事情还是要从墨蓝开始对手机感兴趣的时候开始说起。 自从他学会人类的字之后就爱上了某个西红柿小说软件里的虐恋情深小说。 看到精彩的部分时他偶尔会拽着黎宁追问:“你会怀着我的孩子离开我然后在几年后回国吗?” 黎宁皱着眉,看到了书名《霸总虐爱,白月光娇妻带球跑》 又或者是在黎宁熟睡时被湿漉漉的尾巴拍醒,墨蓝会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黎宁,“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某人的替身,因为生了病不想拖累他才退而求其次和我在一起。” 哦,这个她知道,叫《千亿阔少的替身情人》 带着困意的黎宁会贴一贴墨蓝的脸在敷衍的亲一亲,安抚着虐恋小说中毒的爱人。 “不会,没有人比得上你。” 墨蓝哦了一声,半晌又把即将睡着的黎宁戳醒:“可是我们没有婚礼。” 黎宁被惹生气了,她起身阴沉着脸狠狠的亲了一口墨蓝,“明天就办。” 墨蓝点点头,沉进黎宁特意为了他挖的水渠里,有些开心的吐着泡泡。 这场婚礼不像黎宁所说的隔日就举办,而是过了几天,黎宁订购的婚纱匆匆来迟的第二天才举办婚礼。 这是墨蓝要求的,他说:“小说里的婚礼都是要穿婚纱的。” 黎宁只好妥协。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是个适合结婚的日子。 婚礼没有其他人,海神会聆听他们的祷告。 墨蓝一字一句的念道:“黎宁女士,你愿意陪伴墨蓝,无论健康或疾病,贫穷或富有,永生永世直到死亡吗。” “我愿意。” 黎宁笑着,海风吹散她的碎发,精致的婚纱裙摆随风飘荡,她照着墨蓝的话说道:“墨蓝先生,你愿意...” “我愿意。”墨蓝打断她的话,迫不及待的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墨蓝坐在礁石上,尾鳍轻轻的摆动,不难看出主人的愉悦。 黎宁失笑,掏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递给墨蓝,墨蓝轻轻的打开。 是两个精美的戒指。 这对在海神的祝福下完成婚礼的新人互相为对方戴上了戒指。 “你还买了戒指。”墨蓝的语气里也带着愉悦。 “嗯,之前的那个扔了吧。” 墨蓝想到那个粉碎的戒指咳了一声:“哦,那个我早就扔了。” - 几十年后墨蓝倚靠在床边,看着白发苍苍的爱人闭上了眼,他没有哭,只是日复一日的守着对方,不吃不喝。 不久之后,他时隔几十年再次幻化出了双腿,他爬上床轻轻拥抱着有些许腐烂的爱人,闭上了双眼,一抹晶莹从眼角流下落入颈侧。 这是人鱼此生流下的第二滴泪。 生命因为短暂,才显得弥足珍贵,这短短的几十年,却比之前的几百年都更加记忆深刻。 长达数百年的生命让人鱼疲倦,尽管以后还有无数个百年,但墨蓝觉得到这里就可以了,他该停下来休息了。 他愿意陪着此生挚爱一起共赴黄泉。 - 沈霆最后还是没有和莫娇在一起,他毕生都热衷于慈善和海洋生物的研究。 他已经要死了,此时的他头发花白,奄奄一息的对律师交代着遗愿,他的脸侧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似乎是被锐利的东西划伤的。一名身穿西装的人凑近沈霆的耳边说了句话,已经年老的沈霆笑着摇摇头,咳了两声。 “生同衾,死同穴,你去操办吧,把两个人葬在一起。” 西装男点头,他走之前又被叫住了。 “等等,就海葬吧,生于何处,归于何处,咳咳...” 沈霆闭上双眼,嘴里喃道:“去吧...” - 脱离小世界的时候黎宁只感觉到一阵眩晕,她在一处虚无的地方,四周均是雾气,她喘口气缓缓的坐在地上,她双手抱膝久久未曾言语。 [宿主?] 黎宁抬起头:“嗯?” [你哭了...] 黎宁抬手摸了摸脸,一手的眼泪,“是啊,我哭了。” 她哽咽道:“这个骗子。” 说好的人鱼只有百年寿命呢。 系统安慰道:[没关系的宿主,虽然你没有陪他完成真正意义上的寿终正寝,他虽然自杀了,但是我这边还是显示碎片回收成功...] “还要经历多少个世界?” [也许是几个,也许是几十个。宿主,你在难过吗?] 黎宁没有回答它的问题,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做下一个任务之前,能不能让我忘掉这个世界发生的事?” [抱歉宿主...我只能屏蔽你一部分情感。] 黎宁点头。 几秒之后难过的情绪如抽丝般剥离,她只记得小世界发生的事情,但是对于碎片主人的情感却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抚上心口,感觉空落落的。 [宿主要歇一歇吗?还是进入到下一个世界?] “去下一个世界吧。” - 神殿中的深处,如果是黎宁在就会发现这个神殿是自己平日里工作的地方,不过她只在外侧负责种植修剪花草。 神殿最深处非常人不可进,几位神官战战兢兢的俯下身行礼,他们面前是一个散发寒气的冰床,床上的人看不清面容,他浑身都被雾气笼罩着。 如果是医官在此不难发现床上的人灵魂破碎,今日众神官发觉此人的灵魂动荡,以最快的速度前来参拜,明明都是神身,却均是被屋内常年环绕的冷气和床上之人散发的戾气冷的胆寒。 ——大多数人是怕的。 他们均跪地等待,病床上的人只醒了短短一瞬,呢喃了一句话:“你们...把碎片...怪给一个小神女...可真是....” 后面的话被吞入腹中,床上的人又紧闭双眼,此人的声音过耳即忘,没人能形容出来他的声音,但传达的意思却能让他人铭记在心。 众神官对视了几眼恭敬的退了出去。 一位身体有些发胖的神官擦了擦额头的汗,对旁边的神官说:“钏老头,大人是不是在怪你偷偷把瓷瓶弄倒污蔑给那个小神女了?” 那个叫做钏老头的人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叹了口气。 但愿这步棋他能走对吧。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1) 自古红颜多薄命,香消玉殒谁人怜。 黎宁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到这副身体已经不太健康了,面黄肌瘦的脸被一身红衣这么一衬托更显得黯淡无光。 只有身侧的铜镜能映出这副身体的主人曾经也是个京城难得的美人。 英国公府的嫡女,姿色无双,曾被京城众多才子誉为京城第一美人。 可这个时代长的美并不是什么好事,那奢靡荒淫只顾着玩乐的先帝在万寿节的宴席上看中了原主,正巧当时的皇后因病去世,先帝不顾百般朝臣的百般阻拦娶了原主做了继后。 刚入宫门第一天,先帝就因病暴毙,立嫡立长,可也许是上天在惩罚先帝的荒淫无道,他只有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儿子。 眼看着皇宫内群龙无首,年仅十三岁的小太子被群狼环伺,人人都想分一杯羹。 西厂提督薛怀瑾与其党羽趁机上位,把控朝政,以培养少年皇帝之名摄政,小皇帝不知道是受什么蛊惑异常依赖薛怀瑾,自此西厂成功把手伸向朝堂。 那小皇帝,也不过是薛怀瑾的傀儡罢了。 至于原主,刚刚及笄就被扶上太后之位,身边无人,手无权势,自然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别人不知道先帝暴毙的原因,继承了原主记忆的黎宁可清清楚楚,当时一身凤袍面对先帝的原主宁愿自裁也不愿委身于人,在掏出匕首打算自裁之时却是不知怎的误伤了先帝。 正巧被带着急报前来的薛怀瑾看到,在原主面前又补了那皇帝一刀。 薛怀瑾当时只说了两句话。 “皇帝于今日因病暴毙而亡。” “今后你就是这大雍国的太后。” 说的倒是好听,扶持原主上位的原因不过是那薛怀瑾觉得原主性格懦弱很好拿捏,以原主掩人耳目在后宫豢养私军罢了。 自此原主就被扔在后宫无人过问,只有几个宫女伺候。 原主竟然是病死的。 如此可怜的原主死后的愿望不是权势不为金钱,而是获得自由。 “主子,用膳了。” 宫女多喜拎着个食盒走了进来,躬身对黎宁行了一礼之后从食盒里取出了一菜一汤。 白菜烧豆腐,鸡蛋汤,一碗米饭,便是太后的一餐,见黎宁难得有胃口的拿起了筷子,多喜不由得微红了眼眶。 “那些御膳房奴才都是见风使舵的,太后娘娘明明生了病,可最近的膳食连半点荤腥都不沾!” 说起这御膳房确实是见风使舵的一把好手,但是一国太后被苛待至此就是有人暗中授意了,想起那手眼遮天的薛怀瑾,黎宁默默的咀嚼着口中的食物。 “不必近前伺候,你且做自己的去罢。” 她不是原主,自然不会因为心病而对食物难以下咽。 多喜犹豫了一下行了个礼还是出去了,黎宁早前换下的衣服还没有洗。 黎宁身边的洒扫宫女全都去偏殿躲懒了,只有多喜这个忠心护主的还愿意伺候她。 早在英国公府多喜就已经是原主身边的丫鬟了,因为勤恳聪慧被原主留在身边,一直追随原主到现在。 黎宁喝了一口冷掉的茶水站起身,瘦弱的身体更显得衣袍宽大,她走到铜镜前看着自己的脸。 巴掌大的脸,一双眼大的突兀,面色很差,只是原本怯弱躲闪的神情变了。 她站直身体轻笑了一声。 系统心疼道:[瞧瞧这瘦的,宿主你可得吃多点补回来。] “吃?吃什么?”黎宁问道:“靠着吃豆腐变胖吗?” 系统哼哼:[加油宿主我看好你,过一阵子你肯定会吃上山珍海味的。] 黎宁坐在铜镜前梳理自己的头发,闻言颔首:“借你吉言。” ...... 在这生活了大半月黎宁果真胖了些,虽然不算圆润但没有之前那么面黄肌瘦了。 病痛没有了胃口自然也变好了,粗茶淡饭也算养人。 这段时间系统没有催促她找任务目标,毕竟她现在连这宫门都出不去,又何谈找人呢。 黎宁所在的宫殿名叫朝露宫,为妃嫔的宫殿,先帝去世后黎宁就一直在这住着,虽有名号但没有人提起让黎宁搬到太后所居住的慈宁宫。 西厂的人都知道慈宁宫乃密谋的据点,且藏有私兵三千,加上督主薛怀瑾偶尔会在那里小住一段时间,所以没人去在乎一个挂名太后住在哪里。 黎宁本人也乐得清静,朝露宫位置偏僻,这半个月竟无一人打扰。 也是,皇帝年幼后宫无人,先帝的妃嫔也被薛怀瑾打发走了,这后宫除了黎宁和她丫鬟们就剩下薛怀瑾的私兵了。 黎宁本想再养一段时间这具身体再去找攻略对象,可在今天傍晚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月色正浓,黎宁刚想吹灭蜡烛就寝,门外就传来叩门的声音,她觉得有些奇怪。 平日里的丫鬟除了多喜并不会打扰她,而多喜因为前天得了风寒,为了不传染给黎宁已经好几天没来当值了,更何况多喜的叩门声音不会这么急促。 黎宁悄然走到门边,在附近的窗口上戳了个小洞打量来人。 有些面熟,黎宁眯着眼睛想了一会。 这不是原主的便宜哥哥吗? 犹豫了一会还是打开了房门,黎宁的哥哥黎清随即窜了进来示意黎宁噤声。 好哥哥,第一次见面就坑我。 外面过了一会便灯影攒动,响起护卫跑动的声音,门突然被踹开,来人被护卫簇拥着,丝毫不忌讳黎宁这个太后。 太后本人正在桌旁的蜡烛下看书,身上披着个半旧的披风,听到声音不紧不慢的抬头,见到来人突然顿了一下,声音里还带着困倦:“哦?薛督主,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记忆里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 薛怀瑾身形高挑,眼眸狭长,瞳孔像一块打磨光滑的墨玉,极黑,一副极具攻击力的长相,又偏偏的穿了紫衣蟒袍,显得他更加深不可测。 都说薄唇的男人冷清,这句话在薛怀瑾身上更是应验,他一双薄唇轻抿,听到黎宁的话后屈尊降贵的开了口。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2) “宫中发现一刺客意图谋害圣上,有人发现刺客往你朝露宫方向逃走了,太后娘娘配合一下,叫锦衣卫搜查一番,莫让奴才为难。” 虽是自称奴才,可并无任何恭敬之色,他侧了侧身,身后的锦衣卫便鱼贯而入在屋内翻找起来。 衣柜被粗暴的打开合上,发出的响声让黎宁皱了皱眉。 原来是锦衣卫,并不是普通的护卫。 看来这个薛怀瑾已经把锦衣卫都控制在手中了。 想要脱离他的掌控有些难。 系统:[宿主!!!检测到任务碎片距离您一米远。] 黎宁挑眉,喝了口茶水。 看来是这薛怀瑾了。 她有意与他搭话:“不知圣上现在如何?” 似乎有些诧异黎宁与他搭话,薛怀瑾勾唇答道:“回禀太后娘娘,圣上有些受惊,已经睡下了。” 黎宁点头,不知道说些什么,怕说多了暴露原主已经换了个芯子的事情,只能抬起手上的书看。 这几日黎宁脸上的肉已经养出来点了,月下挑灯夜读的美人总是令人心动的,但前提是美人面前的人不是薛怀瑾。 他向前两步看向黎宁手中的书,“太后娘娘今日怎么看上佛经了?” 敞开的大门吹进来一阵凉风,让黎宁瑟缩了一下,她没有犹豫的答道:“我...哀家所幸无事,平日里抄写佛经背诵经文,就当为大雍国的百姓祈福了。” 薛怀瑾点了点头,伸出手探向前,方向正是黎宁的脖颈,她吓的后仰了一下抬手抓住薛怀瑾的手腕。 薛怀瑾轻笑了一声,纤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映出一片阴影,他抬手挣脱开黎宁,嫣红的嘴角勾出一抹笑。 那双同样纤长的手指轻巧的将黎宁另一只手的书调了个方向。 “太后娘娘,奴才只是提醒您,书拿反了。” 黎宁镇定自若的问道:“是么?” 薛怀瑾在一旁落座倒了杯茶,他也不嫌弃茶水廉价径直送入口中。 “这佛经上写的乃是藏文,晦涩难懂,太后娘娘一时间看反了也无可厚非。” 像是在为她开脱,但又像是没有:“难得太后娘娘的心这么诚,那就手抄一本佛经交给奴才,奴才一定让圣上仔细翻阅。” 黎宁在心里暗骂薛怀瑾狗男人,面上却语笑嫣然:“那当然是很好的了,明日我便着手抄写。” 薛怀瑾见状满意的点点头,搜寻的锦衣卫向薛怀瑾抱拳行礼:“禀督主,并未发现刺客在此藏身。” 薛怀瑾无所谓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那就走吧,不打扰太后娘娘就寝了。” 锦衣卫们点头应是,出了门,全程视黎宁为空气。 黎宁:...我这么大个活人你们看不见吗??? 薛怀瑾也起身欲走,临走前想到什么回首说道:“太后娘娘记得抄写,半月后奴才亲自过来取,还有明日奴才会叫人给您送一批茶叶来。” 他叹了口气,那一瞬间似是城中附庸风雅的才子,让人忘了他薛怀瑾其实是朝臣口中人人得而诛之的奸臣:“毕竟太后娘娘这的茶水实在是难以入口。” 黎宁垂下眸子不语,薛怀瑾也不在意抬脚走开了,还顺手带上了房间的门。 宫门外的锦衣卫们站成一排,锦衣卫统领贺维皱眉询问:“大人,还搜吗?” 探子来报亲眼见了那黎清进了朝露宫,可他们确实没有搜到任何人。 薛怀瑾轻笑一声:“还搜什么?都给我回去睡觉,安排一批人明天开始盯紧朝露宫,尤其是咱们的那个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这四个字被着重的说了出来,贺维点头应是。 黎宁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观察到锦衣卫全部撤出之后又等了一段时间,足足喝了两杯凉茶,才轻轻敲了敲床面。 只见床下的石块翻转,黎清从里面滚了出来,他狼狈的拍了拍身上的土,惹得黎宁嫌弃的后退一步。 这个地方连锦衣卫都不知道,是黎宁为了逃离这里挖的密道,她和多喜挖了十几天才挖出来几米的距离,倒是便宜了黎清。 黎清喘了口气跌坐在地上,抬起头打量黎宁:“你倒是在宫里活的不错。” 黎宁不想搭理他:“快出去吧,别拖累了我。” 确实拖累,如果不是他黎宁就不会突然背负整整一本经书的重担。 黎清被黎宁的语气惊到了,这个娴静的妹妹怎么变了好多,不过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他压低声音说道:“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寻你,你为咱们英国公府奉献的时候到了。” 他语气里带着义愤填膺:“那阉狗薛怀瑾纵横朝堂竟无一人可压制,西厂党羽深入朝堂,再这样下去这天下真的是阉贼的天下了。”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这是一种毒药名为穿肠过,你接近薛怀瑾后想办法让他吃下这个毒药。” 黎宁抬手接过瓷瓶观察,询问道:“我只不过是被幽禁在后宫的女人而已,叫我去接近薛怀瑾?办不到。” 笑死,她才不去干这种事,一般在话本里她这种人就是第一批被薛怀瑾解决的炮灰。 黎清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薛怀瑾虽然是个阉人但也是个男人啊?凭你的姿色应该能入得那薛怀瑾的眼,届时你再色诱一番,我就不信你没有机会给那个阉狗下药。” 哦,懂了,这一家老小不敢杀人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了。 也许是原主说不定真就被黎清说动去做这件事了。 不过黎宁一点也不想参与,但也只是敷衍的答应了一句:“哦,那我见机行事吧。” “不过...刚才薛怀瑾说你是刺客意图谋害圣上?是怎么回事?” 黎清拍了下大腿直呼冤枉:“我只是看那阉狗在后宫徘徊有些奇怪就跟了上去而已,我哪敢行刺圣上?!” 黎宁哦了一声,没有告诉他薛怀瑾在后宫豢养私兵的事。 黎清宽慰道:“你放心,事情办成之后父亲不会亏待你的。” 办成之后她命还在不在都不一定呢。 哄走了黎清之后她瘫在床上叹气,系统跳出来问她:[你不会真的毒死碎片吧?] 黎宁皱眉:“你看我像傻子吗?” 系统默默的住了嘴不吭声了。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3) 黎宁这晚是带着饥饿感入睡的。 次日清晨多喜进来伺候梳洗,黎宁看着她瘦了一圈的脸问道:“病好了?” 多喜点点头笑道:“好利索了,娘娘现在可要吃早膳?” 黎宁点了点头斜靠在凳子上,一只手扶着额头轻点了点头,多喜见状把食盒打开露出里面的菜。 馒头,鸡蛋汤,土豆丝。 鸡蛋汤里面的鸡蛋少的可怜,汤色如清水一般,土豆汤里的土豆刚刚断生,连馒头都像是被放置了许久般,干涩难咽。 黎宁倒没有什么失望的,但总觉得嘴里没味道,想起上一世的墨蓝变着法的给她做吃的,便轻轻叹了口气。 好想吃肉。 一旁的多喜见状却是误会了,见到主子如此她怎么不心疼,犹豫了许久还是吞吞吐吐的道:“太后娘娘,昨天是薛督主来了吗?。” 多喜昨天病了,怕把病气过给黎宁,就和另外几个丫鬟住在偏房,昨晚的动静她没听到,但多多少少听到了那几个丫鬟聊天时说的话。 黎宁平日没什么架子,又待她不薄,她在心里想了许久还是开了口:“娘娘,如今朝露宫式微,咱们宫里的宫女和御膳房的那群人又是个看人下菜碟的,连前阵子您得了风寒太医院也连连推脱不愿前来诊治,奴婢实在是心疼你。” 她看着细嚼慢咽的黎宁咬咬牙一鼓作气的说了出来:“如今薛督主风头正盛...咱们向他卖个好...” “哪有那么容易...” 黎宁当然想摆脱这种日子,她叹了口气道:“把这些吃的收起来吧,没胃口。” 多喜闻言把膳食收起来,也跟着叹了口气,她是个心直口快的:“奴婢刚才看到送到慈宁宫的膳食足足有二十道菜,御膳房这群墙头草,觉得攀上慈宁宫就高人一等了?” 黎宁刚想说我也想攀,只是没找到方法。 [宿主,任务目标距离你五米远,四米,三米...] 把那句话咽下去,眼底似光华流转,明明是少女的脸蛋却语气老成,义正言辞的道:“多喜,在这深宫里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树大招风,谁知道自己的靠山会不会有一天被吹倒了呢?要做就做自己的靠山,不要总想着依附他人。” 多喜似懂非懂点头,见黎宁语气坚决也不再多说。 桌子上的漆有些掉了,还有两条划痕,看起来更显破旧,多喜想着原本英国公府风头无两的嫡女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想到此处不禁落下两滴泪来。 门被推开发出“咣当”的声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太后娘娘此言差矣,既然是靠山必是巍然屹立,磐石之固,怎么会被一阵轻飘飘的风吹倒。” 来人一身紫色长袍,墨发高高束起,见到黎宁之后狭长的眼睛带着笑意,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太后娘娘,我说的是与不是?” 薛怀瑾旁若无人的挥了挥手,一众仆从便端着几个托盘鱼贯而入,托盘上是各种包装精致的茶叶,“奴才今日下职后就想着给娘娘带些茶叶过来,请娘娘品鉴。” 黎宁并不接这话茬,余光瞥到跪地低着头瑟缩着的多喜道了声:“多喜先出去吧。” 多喜担忧的看了眼黎宁,点头应是。 “薛督主说的有道理,那哀家就祝薛督主屹立不倒了。” 这话说的在薛怀瑾看来有些挑衅。 黎宁若是知道了薛怀瑾的想法必然会直呼冤枉,她只是想顺着薛怀瑾说话让他赶紧离开罢了。 薛怀瑾轻哼一声抬了下手,吩咐那群小太监:“去吧,把茶叶摆上,小心着点,别把太后娘娘屋子里的东西碰坏了。” 那几个小太监点头应是。 等太监放置完茶叶薛怀瑾就离开了,临走前还留下句话:“太后娘娘记得抄写佛经。” 黎宁松了口气,终于把这个祖宗送走了,瞥了一眼堆成小山的茶叶盒翻了个白脸。 假惺惺,还不如送点肉过来。 薛怀瑾用手帕轻擦着手,听着身边的太监禀告:“大人,太后的床下有一个坑洞,不算太深,但足以躲藏一人。” 薛怀瑾轻嗯了一声辨不清喜怒,在心里道了一句果然,他昨天闻到了房内若有若无的泥土腥气,虽然被点燃的熏香覆盖,但总有掩耳盗铃之嫌。 “是否要属下暗中解决了太后?” “不必。”薛怀瑾随手扔掉手帕,随侍的太监紧张的接住。 “她掀不起什么风浪,着重注意黎清,不必阻止两人接触。” - 屋内的黎宁正准备躺床上睡个回笼觉,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外面突然响起嘈杂的叫喊声,她皱着眉起身。 是多喜还有另一个小宫女,黎宁记得她叫芍药,两人被一只浑身雪白的鸭子追着跑,那一瞬间黎宁脑子里闪过一道道菜谱。 酱爆鸭块,烤鸭,水晶鸭,八宝葫芦鸭... 不过她面上还算正常,她皱着眉呵斥:“何事大声喧哗?” 肉肉!我来了! 多喜与芍药跪地不起,多喜回道:“禀太后娘娘,宫内跑进来一只鸭子。” 芍药倒是知道是哪的:“太后娘娘,这鸭子是...是慈宁宫那边养着的。” 慈宁宫,历代太后的住所,西厂的幕后巢穴。 以两人的力量是可以制服一只鸭子的,可两人心知肚明这鸭子打不得碰不得,在芍药眼里比黎宁还金贵几分。 黎宁乃一个空壳太后不足为惧,这朝露宫也是如冷宫一般凄凉,她在这当值了几个月没事就和朋友们打打牌嗑个瓜子,也就多喜一个人凑上去眼巴巴的伺候了。 可这鸭子可是薛怀瑾的宠物,别人不知道可她偏偏知道了一些,究其原因就是自己的对食太监在慈宁宫当差。 黎宁已经现在眼里只有那只雪白的鸭子,闻言淡淡的嗯了一声:“你退下吧,留下多喜和这只鸭子。” 芍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多言退了下去。 见芍药走远了黎宁叫多喜起身:“去,给这只鸭子洗个开水澡,尽量掩人耳目,不要让别人知道。” 开水澡?多喜愣了一下理解了黎宁的用意,当即起身抓住了那只鸭子,也好,炖了汤给娘娘补补身体。 反正你不说,我不说,慈宁宫那边谁会发现少了一只小鸭子呢。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4) 万里无云,是个阳光充足的晴天。 这只鸭子很肥,足足有十斤重,多喜拆了鸭架熬了汤,黎宁要了半只鸭子兑好香料腌制准备做烤鸭,剩下的撕成一条一条的熏制成鸭肉干。 两人在朝露宫后面的小花园里搭了个碳堆,黎宁腌制鸭子手艺很好,加上鸭子本身的肥油,在燃烧的炭火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和浓浓的鸭油香味。 黎宁双手合十默默祈祷:“阿弥陀佛,小鸭子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那个不给我饭吃的大坏蛋,他叫薛怀瑾,你去怨他吧。” 多喜在一旁笑:“太后娘娘,您的手艺可比御膳房的那堆人好多了。” 黎宁盯着烤鸭挑眉:“那当然。” 黎氏烤鸭,用料扎实,童叟无欺。 多喜笑了笑,看着黎宁不再干瘦的脸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这边黎宁忙着自己的开荤大业,薛怀瑾这边也没有闲着。 他正在慈宁宫的正殿内,右手执笔在宣纸上留下善上若水四个大字。 执笔流畅字迹婉若游龙,都说字如其人,薛怀远的字倒与他本人不太相近。 除了收敛锋芒的笔锋外还有他写的四个大字。 上善若水,这种褒义词与薛怀远并不相干。 他示意一旁伺候的太监撤走宣纸,凝神听着下属禀报。 屋内除了有锦衣卫总指挥使贺维,还有东厂的督主周徐,掌印太监王贤春。 几人本应是平级,甚至在御前伺候的王贤春比薛怀瑾高一级,可几人隐隐看着倒像是为薛怀瑾马首是瞻。 王贤春的态度带着恭敬:“西部桓州的蝗灾使得百姓流离失所,大批灾民涌入京城周边,今日朝堂中立派那些朝臣曾直言让皇上开仓放粮救济灾民,目前那些灾民在城外还被拦着,您看?” 薛怀瑾的笔尖一顿,吩咐道:“告诉皇帝,恒州来的灾民一个都不能放进来。” 没有说明原因,但王贤春明显是听命行事,得了薛怀瑾的话之后就回去禀明圣上了。 贺维和周徐目送王贤春离开后才各自阐明自己的事。 周徐说道:“大人,英国公府的人明显坐不住了,皇宫内被安插进来的宫女多了两成。” 薛怀瑾闻言也只是轻笑,“皇帝年幼,我薛某一家独大,他们那些老臣有几个是坐得住的?” 贺维上前一步:“大人,那英国公独子黎清昨晚夜探朝露宫与那太后密谋,依我之见应当将计就计,看看这两人搞什么把戏。” 贺维身居要职,有是锦衣卫之首,身强力壮肌肉充实,又身高八尺,相较于贺维,东厂的督主周徐就显得身板薄弱很多。 进了宫当了去了势的太监们大多数身形单薄声音也偏向阴柔。 像薛怀瑾那样身体挺拔的几乎没有,如果不是薛怀瑾与一般的太监一样从未长过胡茬,周徐都有点怀疑薛怀瑾究竟是不是个真太监。 他也就在心里说几句,自己的衣食父母他还是要恭敬的,薛怀瑾恶名无人不知,他若说出口脑袋在不在还不一定。 听到贺维此言他拍了一下大腿:“这黎清滑不溜秋的是怎么跑进宫里的?” 薛怀瑾闻言没有表态,而是询问贺维:“今早我离开之后朝露宫有什么动静?” 听到这话贺维下意识的挺直了身体,一滴冷汗从额角滴落。 “大人,小四被吃了。” 慈宁宫养着的十只鸭子是其他附属小国进贡而来的,这几只鸭子浑身雪白只有后尾有一点红,被别国称为雪鸭。 雪鸭身无异味又羽毛柔软,很受王孙贵族夫人们的喜爱,当时皇帝看了两眼就没什么兴趣,薛怀瑾不知怎的向皇帝讨来了这几只鸭子,并从一到十分别起了名字。 今日葬身黎宁腹中的鸭子排行第四,名为小四。 “你们先下去吧。”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不明,一齐抱拳行礼:“是,大人。” 薛怀瑾在原地静默了一会,轻笑了一声,上好的檀木笔被随意的扔到桌上。 这几只雪鸭养着本来就是要养肥了吃的,名字只是自己随口一言,没想到底下人当了真,将这雪鸭好生的饲养了起来。 薛怀瑾倒是没有生气,他抬手倒了杯茶,又笑了一声。 “真是个孩子。” 他只当黎宁吃了小四是为了报复自己,根本没往御膳房会克扣黎宁膳食那处想。 他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墨色的官服映的皮肤更加白皙。 不过他薛怀瑾又算得上是什么好人呢?从他这拿到什么东西势必要还回来点什么,他站起身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起身推门欲要离开,突然想到什么回首向暗处空无一人的位置交代了句:“不必跟着。” 暗卫点头应是。 吃饱喝足后黎宁就在外面支了个躺椅晃晃悠悠的晒太阳,多喜在旁边沏着茶,茶香四溢,透人心肺。 多喜感叹道:“这茶的味道奴婢就是在英国公府的时候也没有闻到过,可见薛大人手里有不少好东西啊。” 黎宁眯着眼笑话她:“一点茶叶就把你收买了?出息。” 多喜憨憨的笑了两声:“太后娘娘,可不是收买,奴婢只是感慨一番,据说薛大人的库房里有不少好东西,不知道真假。” 她与黎宁主仆十几年,说话没那么多顾虑:“可惜薛大人再有权势,进了西厂也是个少了物件的。” 黎宁笑而不语,暗叹这个小丫鬟的天真:“薛怀瑾若不是入了西厂,他又能凭借什么青云直上?阉人自有阉人的好处,至少深得皇帝信任。” 古来今往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均是太监,究其根本就是因为宦官对皇帝来说没有威胁。 她叹了口气:“若不是穷苦人家或家里闹灾的,若不是逼不得已,谁会选择进宫当个太监呢?莫要在背后议论他。” 多喜似懂非懂,觉得主子对比以前多了分人气。 殊不知两人这番对话尽数被别人听到,改变某人的想要报复的决定。 坐在房顶上的人曲起一条腿,不算刺眼的阳光照射到他身上像镀了层金色的光,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上了一层阴影。 他有些犯懒,慢吞吞的在房顶躺下,阳光的暖意环绕下闭上了双眼。 算了,放她一马。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5) 鸭子再肥也有吃完的一天,多喜又从御膳房端出大白菜那日黎宁就觉得自己是时候行动了。 她的嘴被养叼了,看着食盒里的食物叹了口气:“不吃了。” 多喜有些急:“可是娘娘,咱们日日都是如此吃食,也不能永远不吃饭啊。” 平时吃饭的桌子像是要应景,被粘上无数次的桌角在多喜话落之时掉了下来,多喜俯下身捡起桌角,想要找到胶水重新粘上。 在这个时代桌子没有角会被视为不吉利。 黎宁揉了揉额角:“他们对我如此轻慢,不过是因为某人不管不问,我又没有实权,刚开始的吃食还带着点荤腥,现在直接上炖白菜了。” “说到底,我需要一个靠山。” 正在粘桌角的多喜挠挠头:“可是娘娘,你前阵子不是说靠山总会倒的,不如自己做山吗?” 黎宁:“...傻孩子,那是说给别人听的。” 这别人正是薛怀瑾。 黎宁:“多喜你看,我这姿色还能入的上那薛怀瑾的眼吗?” 黎宁自然是好看的,不然也不会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 多喜突然抽泣出声:“娘娘,咱们再不济也是英国公府的嫡女,娘娘不要想不开去委身一个阉人啊。” 这话说的有点重,但确实是多喜心中所想,在她心中娘娘的姿色自是上乘,可堂堂英国公府的嫡女... 黎宁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自从我被府里推进这后宫的牢笼之后,英国公府的嫡女就再无人提起。” 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后,自然是被放弃了。 唯一的作用就是对薛怀瑾下毒,她站起身,摸了摸多喜的头。 她能隐忍,能勉强吃着克扣的饭食,可不代表她只能这么做。 能过好日子,为什么要过苦日子? 薛怀瑾心思深沉,很难接近,本该循序渐进的,可黎宁就是不想受这窝囊气。 不就是窝囊死的吗,自己不会步她的后尘的。 至少她不是一个人,有系统,还有这个世界忠心耿耿的多喜。 她低喃:“多喜,你可得帮我...” 多喜疑问道:“怎么帮?娘娘只管吩咐就好了。” 黎宁浅笑,交代多喜一段话。 ...... 每天清晨宫女太监们都会在宫内各个地方洒水,用粗硬的枝条制成的扫帚洒扫地上,以求一尘不染。 被清理好的宫道水还没干,有些滑,稍有不慎就会摔倒。 黎宁身穿一身宫女服,低着头匆匆走过,纤细的腰肢在一众宫女中格外瞩目,黎没走多远,就见薛怀瑾被众人簇拥着走过。 宫女太监们低着头目不斜视等待薛怀瑾离开。 这是前往皇帝的议事殿唯一的一条路,黎宁在这守株待兔很久了。 薛怀远逐渐接近,黎宁装作宫女的样子低下头,身上的香气让她想打喷嚏,但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来之前特意在衣服上熏了许久房间内经常使用的熏香,她就不信这狗鼻子闻不出来。 等薛怀瑾和贺维还有簇拥着的太监们走过,薛怀瑾脚步一顿,回首看向黎宁。 他的步调懒洋洋的,随着薛怀瑾逐渐走近,她能闻到薛怀瑾身上的香味,不同于被刻意熏制的香味,是那种淡淡的梅香,黎宁下意识的闻了闻。 看到黎宁耸动的鼻尖,薛怀瑾的嘴唇微不可闻的勾了勾:“你是今日当值的洒扫宫女?” 黎宁没有抬头,低着头压着声音回道:“回禀大人,奴婢正是今日的洒扫宫女。” 薛怀瑾轻哼了一声:“身上的臭味熏人,罚你一个人把这条宫道再扫一遍。” 黎宁的身体僵住了,咬了咬牙躬身行了个礼:“是,大人。” 那梅香味离开了,随行的贺维把疑惑咽进了肚子里。 薛怀瑾步伐未停,对着身侧的贺维说道:“派几个人看着她,看她要做什么。” 贺维拧着眉问:“刚才那个宫女有问题?直接杀了不就好了。” 薛怀瑾嫌弃的快走了几步落下贺维:“蠢货,这是朝露宫那位。” 贺维皱了皱眉,随后精神一震:“是!” 在他看来朝露宫那位冒充宫女一定别有用心,自己这是被大人委以重任了。 这一扫,就扫了两个时辰,淡淡的灵力在体内流转,累倒是不累,就是有些无聊。 系统在一旁看笑话,[哈哈哈,翻车了吧,这条宫道几百米,看你什么时候能扫完。] 翻车是不可能翻车翻,黎宁撤掉灵力,任由娇嫩的手紧握住扫帚。 有点疼,她啧了一声。 薛怀瑾照例帮皇帝批阅奏折,外面天色有些昏暗,墨发没有被束起,而是随意的披散在身后,丝毫不显女气,倒有种阴鸷莫测之感。 小皇帝在内殿已经睡着了,门被轻声敲了敲。 他模仿着皇帝的字迹,在请求把恒州灾民放入京城的奏折上写了个不准二字。 其实模不模仿皇帝的字迹已经无所谓了,究竟是谁在批阅奏折百官心里都清清楚楚。 正在流畅书写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他现在突然无端想到了黎宁,想到了她小动物般清嗅的翘鼻,和垂下头时露出来的纤细脖颈。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 贺维走进来拍了拍身上的雨滴,薛怀瑾抬眸:“下雨了?” 他皱了皱眉,自己走神了,连雨声都没有听到。 “朝露宫那位动向如何?” 贺维咧着嘴笑了一声:“什么动向都没有,还在那扫地呢。” 薛怀瑾放下手中的笔,拿出手擦了擦手,半晌才说道:“随我去看看。” 黎宁果然还在那勤勤恳恳的扫地。 雨幕下的少女一身普通宫女装扮,雨水滴在她身上让本就不厚实的衣服贴紧皮肤,显得腰肢更加纤细瘦弱。 白皙嫩滑的手已经被磨的通红,她一刻不停又带着麻木清扫着地上的不存在的浮尘。 尽管这条宫道已经被清理一遍。 旁边有路过的宫女指指点点,薛怀瑾说要罚,自然没有人敢帮她。 甚至还有太监为了讨好薛怀瑾自发的在周围监督她,偶尔还会找个茬说她哪里扫的不干净要重新扫。 黎宁也是听话,说要重新扫的地方就默不作声的重新再扫一遍,虽然天上的雨水已经将地面冲刷的足够干净。 余光瞥见薛怀瑾向自己走来,黎宁假装没看到沉默的继续扫着地,有雨水悬挂在她的睫毛上将落不落,苍白着脸机械的继续手上的动作。 薛怀瑾接过随侍递过来的伞遮到她头上,“别扫了。”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6) 黎宁轻呵一声,“怎么,薛大人可怜我?” 她抬起头,目光沉沉,似是忍着怒气:“薛大人怕是早就认出我了吧” 雨下的更大了,油纸伞上被雨水打的噼啪做响,被雨水淋湿后又被冷风吹,再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更何况是“羸弱”的太后娘娘呢。 此时一阵冷风吹过,黎宁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身体。 薛怀瑾:“太后娘娘可莫要多想,奴才可想不到太后娘娘摇身一变竟变成了洒扫宫女。” 两人身高差距比较大,薛怀瑾几乎是低着头和黎宁说话的,黎宁抬着头的时候薛怀瑾能看到她微微气红的眼角。 他叹了口气,觉得有些没意思。 罢了,只是个孩子而已,较什么真。 不着痕迹的瞥向黎宁磨的有些微红的手,吩咐仆从:“送太后娘娘回去吧。” 没有问她出来是做什么的,甚至认定黎宁掀不起什么风浪,就轻飘飘的让人把她送了回去。 黎宁被薛怀瑾的贴身侍从扶着离开了,薛怀瑾侧过身斜睨了一眼那几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太监。 他们跪在地上没敢抬头,别的也许没听清,太后娘娘这四个大字他们听的清清楚楚,他们跪在地上绝望的等待薛怀瑾发落。 “见风使舵的东西,拖下去处置了吧。” - 黎宁被薛怀瑾的仆从扶着回了朝露宫,路上频频的与那个仆从搭话,她记得这个人好像经常跟着薛怀瑾:“你叫什么你名字。” 那小奴才唇红齿白,不难看出是个被净过身的,“回太后娘娘,奴才名叫夏义。” 黎宁轻咳了声,声音里透着虚弱:“我记得经常与你共事的那个,那个叫...” 夏义笑了笑:“太后娘娘,是夏秋,与奴才一样都是随侍薛大人的。” 他的一句话让黎宁住了嘴,像是知道黎宁打探的目的,夏义直接就这么把黎宁拐弯抹角想要问的人说了出来。 他和他的主子薛怀瑾一样,对着黎宁就像在看待一个孩子,任由她怎么闹腾也翻不出薛怀瑾的五指山。 黎宁在心里轻哼一声,什么奴才配什么主人,都这么傲气,小心阴沟里翻船。 她不再与夏义搭话,回到朝露宫后多喜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有些着急的向外张望,看到黎宁的身影后快步向前,拿着一套厚实的披风就往黎宁身上披,“主子快些进屋暖暖。” 黎宁点点头,随手挥退了夏义:“回去吧。” 夏义保持笑容行了礼就离开了。 晚些时候黎宁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没有动用灵力而是任由寒气在体内扩散。 多喜在屋内抹着泪,一边哭一边将切好的姜丝放进小铜锅里面,本来是可以去小厨房做的,可黎宁刚淋了雨,多喜实在不放心。 偏殿的宫女们在屋子里打牌,没有愿意前来伺候的。 “主子,喝点姜茶吧。” 黎宁接过多喜递过来的瓷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好了好了,就这些,别再让我喝了。” 多喜点点头,哭丧着脸离开了。 心里想着不知道主子的勾引计划成没成功。 黎宁是觉得成功的。 系统有些不解:“你平白无故遭了薛怀瑾罚,他最后不是还没有看你一眼?” 黎宁轻咳了一声,看向枕边夏义走之前递上来的药膏,抬手轻挖了一点涂抹在伤口上,药膏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有些火辣微痛的伤口被抹上药膏之后变的凉丝丝的。 很有用,明显是薛怀瑾吩咐的。 “当一个人开始怜惜你,就是爱上你的开始呀。” 她吹了吹手上的伤口。 我疼了。 我装的。 其实薛怀瑾并没有黎宁想的那么轻视她,反而是仔细问询了贺维关于她的近况。 “太后娘娘最近...什么也没做,就是晒晒太阳,平时都在院子里发呆。” 说着贺维的语气里又有些委屈:“大人,让我一个堂堂锦衣卫统领盯着太后是不是有一点...” 他盯着薛怀瑾的脸,见他没有不悦之后说:“大材小用了?” 薛怀瑾斜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抵着额头,另一只手把玩着手里的玉佩:“明天调用几个暗卫过去暗中看守,你回锦衣卫吧。” 他抚摸着玉佩上的纹路:“回去之后朝露宫那位也没有动作?” 贺维摇摇头:“没有,就是好像得了风寒。” 玉佩被悬挂在腰间,他嗯了一声。 他抬手召来夏秋,“去拿一瓶凝气丸送到朝露宫。” 夏秋和唇红齿白的夏义不一样,他的皮肤略黑,说话透露着一股憨态,他点头应是,取了凝气丸就离开了。 贺维摸摸下巴,好似突然就开窍了,“薛大人,你不会是看上太后了吧。” 这话说的有些逾越了,可贺维却是不怕的,他相比其他人和薛怀瑾共事更久,自然知道他的底线在哪。 薛怀瑾闻言只是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贺维,贺维被那眼神看的背后一凉。 他讪讪的笑了笑:“王贤春不就是找了个先帝的后妃当对食?如果没有王贤春那个妃子早就被打发到城外破败的庄子上了” 先帝的后妃无数,大多数都被打发到城外的庄子上,只允许带走一个宫女,生活相比以前那是天差地别。 一些后妃舍不了锦衣玉食,傍上宫里地位高一些的太监做人家的对食。 这在宫内是个众人默认的事。 也不是没有人没打过薛怀瑾的主意,只不过那些上前勾引的人第二天便无故暴毙了。 之后那些后妃们见到薛怀瑾便躲的远远的。 贺维接着说:“我不是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吗,更何况你与那王贤春也不一...” “贺维。”薛怀瑾皱了下眉打断他:“慎言。” “我比她大了五岁。”言下之意,黎宁在自己眼里就是个孩子。 他们之间相差的不仅仅是五个年头,在薛怀瑾步步为营在西厂向上攀爬之时黎宁还是个英国公府的大小姐,尽管现在嫁入宫中可依旧不曾接触过这宫中的险恶。 他怎么能将一个孩子拽入他的世界。 贺维顿住了一下,“那我就回锦衣卫当差了,大人有事再召我吧。” 将贺维打发走,薛怀瑾召了身边的几个人暗卫吩咐:“去盯着黎宁。” 暗卫隐入空气中消失,房间内瞬间少了几人的气息。 回到锦衣卫的贺维越想越不对劲,这凝气丸可在人即将失去性命之时吊住一口气,亦可解百毒,可以说是一丸难求。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风寒薛怀瑾就送了整整一瓶出去? 他嘿嘿了一声,察觉到什么。 感觉自己好聪明。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7) 沉寂了几天后的黎宁在系统的催促下出有了动作,她闲来无事叫了多喜出了朝露宫的门闲逛,在门口的时候还遇到了平时在偏殿躲懒的宫女们,一共五人,算上多喜朝露宫一共有六个宫女。 不过多喜平日里也不在偏殿与她们住,而是睡在正殿每晚为黎宁守夜。 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几人怀里揣着一堆包裹纷纷对着黎宁行了个跪拜礼。 几人里倒是有个眼熟的,是那天抓鸭子的芍药,黎宁没想为难她们,还不是时候,只是见到她们包裹里的东西好奇的多问了一嘴:“你们怀里的是什么东西。” 几个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回答,芍药挺身而出:“回太后娘娘,是奴才们家中之人托人送进来的衣物。” “你们每个人怀里都有包裹,难道你们的家人同时给你们送了衣物?真是好巧。” 几人不做声了,她们心知黎宁最多只是呵斥她们几句,并没有处置她们的权利,黎宁仿佛知晓她们心中所想,勾了勾嘴角,“你们退下吧,芍药留下。” 芍药有些惶惶的跪在原地,其他宫女们低着头纷纷跑去了偏殿,她惴惴不安的的等待黎宁发落。 “抬起头来,” 芍药应声抬起头,黎宁挑眉挑眉:“长得还算标志,你们可是从西厂回来的?” 黎宁其实什么也不知道,可她看到了包裹上西厂的标记,那么大的标记,想不看到都难。 芍药有些心惊,以为是黎宁看穿了她们,低头应是:“太后娘娘,只不过是咱们这些宫女耐不住寂寞,找了几个对食罢了,可是绝无二心的。” 绝无二心? 黎宁笑了一声,她们哪来的心,自己的主子病死的时候怕是还在哪里打牌呢,她觉得有些无趣,拉着多喜就要离开。 她想到什么顿住了一下:“你说那个鸭子是慈宁宫的?是谁养着的?” 芍药知道真相,可她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拐了好几个弯,“回太后娘娘,许是哪个奴才们没事养着玩的。” 黎宁挥退了芍药,多喜扶着她走向后宫的小花园,“主子,你又打上了鸭子的主意?” “没有啊,只是想给它们洗个开水澡罢了。” 多喜:“...” 黎宁今天身穿浅粉色鎏金裙,头上只戴了个白玉发簪就再无其他,分明是素净的打扮,可多喜就是觉得现在的黎宁比之前的要又生气的多。 她想了想斟酌道:“主子们可是介意宫女们找对食的事?” 黎宁摇摇头,观察前面的路线。 “主子想要打发了她们还是容易的,不过要罚她们有些苦难,听说芍药找的对食可是西厂的一个小官,今天正好是他们发俸的时候,估计那几个宫女带回来不少好东西。” 黎宁好笑道:“怎么?羡慕了?” 多喜否认:“主子可不要取笑我,奴才可是要跟着您一辈子的。” “主子,这不是去往小花园的路,您走错了。” “没走错。”黎宁拽着多喜硬生生的拐了个方向:“咱们去慈宁宫开荤!” [宿主,你可算有点事业心了,] 慈宁宫占地面积极大,但说这养鸭子的地方就有朝露宫三分之一那么大,不过这养鸭场不在慈宁宫内,而在宫外墙边的一个水榭旁,被池水围成一圈,池子里是喂的胖嘟嘟的锦鲤。 “多喜,还有鱼!” 多喜急忙拉住黎宁道:“主子,那么小的锦鲤全是刺不好吃的。” 黎宁打消了吃烤鱼的念头。 [宿主,任务目标距离你二十米] 系统话音刚落,一身形挺拔的侍卫突然出现抱拳行了个礼:“太后娘娘,薛大人请您前往兰亭一叙。” 这处水榭被绿草与爬山藤覆盖,黎宁与多喜的角度看不到在那时候的一处亭子。 待黎宁跟着那侍卫走到兰亭,就发现薛怀瑾在那支了个鱼竿钓鱼。 他见到黎宁后轻轻颔首致意:“奴才见过太后娘娘。” 还是一样轻视的语气。 黎宁笑眯眯的坐在薛怀瑾旁边,“薛大人好兴致,是在钓鱼?” 薛怀瑾甩了甩鱼竿:“明知故问。” 多喜在一旁气的脸都鼓了,黎宁却依旧不恼,“薛大人好兴致。” “听说太后娘娘近日喜欢吃鸭肉?” 薛怀瑾所在的位置与圈养雪鸭的地方很近,能清楚的看到雪鸭干净洁白的羽毛和黑亮的小眼睛。 有一只小鸭子好奇的盯着黎宁,让她说不出话来,“鸭肉...还好吧。” 薛怀瑾轻笑,“这塞外小国进贡的雪鸭肉质细嫩,弹而不柴,落到太后娘娘腹中竟只得了个还好的评价。” “许是那只鸭子太小了?薛督主不妨再送我几只?” “太后娘娘好胃口。” 她看到薛怀瑾手边的点心盒,“薛督主不吃吗?” 薛怀瑾随着黎宁的视线看向那盒点心,这是贺维从宫外带回来的,说是要排好几个时辰的队,自己平日里不喜欢吃点心,看到后也就命人放在旁边,待会掰碎了喂鱼。 他突然改变主意了,抬手将鱼竿扔给随侍,打开点心盒子,精致的点心随着淡淡的果香映入眼帘,在黎宁恳切的视线里拾起一枚咀嚼。 茯苓糕,玫瑰膏,酥皮枣泥小饼,还有几个蜜饯,黎宁看,薛怀瑾吃,不多时便将一盒糕点吞吃入腹。 不知怎的在黎宁面前这些糕点都比平日可口香甜。 黎宁:“....” 她用刚才薛怀瑾说过的话回怼:“薛大人好胃口。” 她深吸了一口气,肚子感觉更饿了,没有了与薛怀瑾交谈的心思,她缓声说道:“薛督主叫我过来可是想要问责鸭子的事情?” “自然不是,”薛怀瑾笑道,阳光下他的皮肤白的近乎透明,漆黑沉寂的眼瞳勾勒其间,勾勒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差,又意外的互相融合。 “不过是怕太后娘娘走错了路,误入了慈宁宫,届时太后娘娘怕是会被乱箭射成筛子。” 他无所谓的将慈宁宫的私兵暴露在阳光下,黎宁也识趣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我还得谢谢你?” “不用谢。”薛怀瑾颔首。 黎宁憋着气起身作势离开,薛怀瑾没有拦着,在即将走出薛怀瑾视线的时候一名侍从追了上来,“太后娘娘,这是大人交代送您的糕点,下层还有慈宁宫小厨房做的酱鸭,请您品尝。” 多喜向前接过,黎宁板着脸嗯了一声道:“那就替我谢过薛大人。”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8) 收获满满的黎宁脚步轻快的走回朝露宫。 多喜手里拎着的食盒看起来沉甸甸的,让黎宁不自觉的笑出声, 黎宁:“嘿嘿嘿~” 多喜的嘴角也挂着笑,笑容一直延续到黎宁的住所。 门口站着一位衣着干净的妇人,身侧还有个穿着一等宫女衣服的年轻女子,两人在黎宁的宫门外皱着眉头,那个年轻宫女更沉不住气一些,眼底有隐隐的嫉恨。 黎宁挑了下眉,这谁??? 多喜在身后行了个礼:“见过芸姐姐,魏嬷嬷。” 多喜行礼本意在提醒黎宁,可黎宁根本不记得这两个是谁,搜寻了一下记忆无果后就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那嬷嬷先开了口:“太后娘娘,奴才是皇帝的乳母,暂时代管慈宁宫的大小事务,近日慈宁宫的那位大人丢了只宠物,有人看到是您给扣下了,可否属实?” 她身侧的年轻女子补充道:“是只可爱的小鸭子。” 黎宁看着面前的明显来找茬的两个人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正愁薛怀瑾不搭理自己呢,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她当然知道周围有四散的暗卫监视自己,一息之间心中百转千回。 系统:[宿主,有一个暗卫消失了。] 多半是去报信了。 她启唇道:“是吗,那竟然是薛督主的宠物?” 年轻宫女名叫阿芸,是魏嬷嬷的女儿,她有些不想和黎宁打哑谜,嚣张的开口:“芍药都和我说了,那只鸭子都是被你吃了吧?” 魏嬷嬷在一旁附和:“太后娘娘,不是奴才说您,您再嘴馋也不能偷了大人的宠物来吃啊,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太后娘娘跟奴才走一遭吧。” “事关重大?”黎宁抬手安抚了一下有些恐慌的多喜。 “哀家作为太后连几只鸭子都不能吃了吗?” 阿芸嗤笑了一声,这后宫里的人人尽皆知,这位太后娘娘只不过是一个挂名的废物,连一个宫女都不如,现在竟然用身份压自己? “太后娘娘,正所谓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您就别在这兜圈子了,依我看大人的宠物比您要高贵的多。”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打量着黎宁,眼底闪过一丝嫉妒,她吩咐随行而来的太监:“这太后娘娘今天能偷鸭,明天就能偷更重要的东西,咱们得为大人分忧。” “摁住她,我和娘亲要好好审一审这个小偷。” 多喜想要一步就想要护住黎宁,撕扯间食盒打翻在地,正要出声,却被黎宁不着痕迹的用眼神拦了一下,多喜愣了一下停原地没有再动。 愣神的期间就被小太监钻了空子,黎宁被强硬的按在地上。 黎宁慢慢低下了头,不说话。 魏嬷嬷和阿芸对视一眼,眼中尽是得意。 慈宁宫外的水榭旁,薛怀瑾一遍往池子里扔粮,旁边摆着个没有鱼钩的鱼竿,他看着肥嘟嘟的鲤鱼争先恐后的抢食,一边听着贺维汇报: “那恒州的蝗灾也许比大人想的更严重一些,当地知府知情不报,周围的县城的地方官与那知府同气连枝,或许更早的几个月前蝗灾就已经出现了。” “不过大人怎么把两盒点心都吃了,另一个我只是暂存在这打算当值回来之后自己尝尝的。” 薛怀瑾忽略了第二句话:“天高皇帝远,若不是灾民闹到了京城外头,没人会在乎一个偏远小城民众的死活。” 薛怀瑾吃多了甜食,嗓子不太舒服,他轻咳了一声,嗓音有些哑:“先不必管,看看朝中那几个老东西怎么表态。” 贺维点头:“大人莫不是受了风寒?可要找太医瞧一瞧?” 刚想说不必,薛怀瑾眼光一转,暗卫的身形突然显现,靠近薛怀瑾说了什么。 贺维认清了暗卫,他记得这暗卫是负责看守黎宁的人,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薛怀瑾周身的气息变的阴冷,在内心想着,难道大人的鸭子又被偷了? ...... 贺维一路跟着薛怀瑾往朝露宫走去。 他偷偷的看向薛怀瑾,内心有些复杂,薛怀瑾从一个普通的太监变成西厂掌权者只用了五年,这其中的艰辛不言而喻。 一路刀山火海杀上去,贺维都看在眼里,他清楚薛怀瑾是怎么样一个冷情又恶劣的人。 单说一个太后,吃了个鸭子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平时的薛怀瑾大概率会派个人杀了,他心里没有对权势的敬畏,也没有对女人的怜惜。 可这次薛怀瑾听了暗卫的禀告却罕见的动了怒,贺维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朝露宫贺维被眼前的这一幕惊了一下。 年轻的太后娘娘被按在地上,魏嬷嬷与阿芸两人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在旁边扇风,用纸笔记录着什么。 她听见魏嬷嬷质问:“你是用什么手段潜进慈宁宫的?” 黎宁一直没有说话,反倒是多喜一直在旁边辩解:“不是的,是那鸭子自己跑进来的。” 魏嬷嬷明显不太信,她轻哼一声:“我在问这个罪人,你插什么嘴?” 因为角度问题魏嬷嬷看不到薛怀瑾一行人,贺维见状轻咳了一下,不敢看薛怀瑾的脸色。 魏嬷嬷看到薛怀瑾脸色变的比翻书还快,她站起身跪在薛怀瑾面前,阿芸也跟着下跪:“奴才见过督公大人。” 薛怀瑾沉着脸吩咐:“拉走杀了。” 说的是谁不言而喻,待魏嬷嬷和阿芸被架住的时候两人都惊了一瞬,魏嬷嬷哀嚎道:“大人,奴才这是为您好啊!” 声音越来越远,魏嬷嬷挣扎着喊道:“大人,您不能杀我,我可是皇帝的乳母!” 薛怀瑾轻笑了一声:“好啊,那就将这两人送到赵璧那,叫他处置吧。” 语气平淡听不清喜怒,但从他直呼皇帝名字那刻起贺维觉得他生气了。 他第一次见薛怀瑾明显的动怒。 薛怀瑾走到低垂着头的黎宁面前站定:“别跪着,起来。” 黎宁没有动,薛怀瑾皱眉说:“我叫你起...” 训斥的话没有完全说出口,他看见地面被一滴一滴的眼泪砸了下来,突然顿住了。 眼泪被地砖晕开、吸收、渗透,刚开始是一滴一滴的,后来便连成串般的滴落。 压着黎宁的小太监早就跪了下来瑟瑟发抖,多喜垂着脸不说话,一旁是被打落的食盒。 里面的点心撒了一地,传出阵阵的香甜气味。 可薛怀瑾却觉得有些苦涩。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9) 薛怀瑾默了一瞬,抬手捏住黎宁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只见黎宁的眼角微红,鼻尖也有些红,睫毛上沾着泪滴,带着几分脆弱,平添的几分风情。 空气中传来阵阵压迫感,连离的稍远些的贺维也觉得喘不上气,更何况是其他人,他们都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唯恐薛怀瑾一句话就要了他们的性命。 薛怀瑾半跪下身与黎宁平视,见此情景贺维睁大了双眼低下头,目不斜视。 他记得薛怀瑾连皇帝都未跪过。 黎宁吸了吸鼻涕看向薛怀瑾,眼神带着很容易察觉到的委屈和难过,刺的薛怀瑾闭了下双眼。 眼泪从睫毛下成串的掉落,滑至白嫩透着红的光滑面颊,嫣红的嘴巴微微张开,声音破碎的抽泣。 薛怀瑾的心有些乱,又有点说不明的烦闷。 他抬手擦了擦黎宁脸上的泪痕:“别哭了,哭什么?” “她们欺负我。” 黎宁抽抽搭搭的告状:“她们还骂我是鸡,还说奉了大人的命令要鞭打我。” 她瘪了瘪嘴,眼泪又一滴一滴的滑落,状似不解的问:“大人会打我吗?” 薛怀瑾摩擦黎宁湿润的脸:“不会。” 他舍不得。 黎宁继续哭:“大人不要打我,我只是,只是太饿了,不知道闯进来的鸭子是大人的宠物,大人罚我吧。” 薛怀瑾轻笑:“哦?太后娘娘要奴才怎么罚你?” “晚点再罚好不好,疼,好疼。”美人落泪,我见犹怜,薛怀瑾起身把手递给黎宁。 黎宁顺势站起了身体。 “奴才还没罚呢?太后娘娘就疼上了?”他抬手整理黎宁有些散开的碎发。 听见黎宁说的话动作薛怀瑾停顿了一下。 她说:“大人,腿疼。” 贺维见黎宁被薛怀瑾打横抱起的时候就彻底愣住了,他叹了口气。 这宫里的风向怕是要变了。 黎宁被放置在正殿的床榻上,裤腿被轻轻卷起,露出两个带着淤青的膝盖,一双带着热意的手覆了上来,黎宁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 倒不是疼的,就是有些痒,薛怀瑾攥住她的脚腕,眼皮慢悠悠的掀起来看向黎宁:“躲什么?” 黎宁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很疼,而且...这不合礼数。” “礼数?”薛怀瑾松了手。 他转头吩咐侍从:“宣太医。” 黎宁的声音闷闷的:“大人不必宣太医,一些淤青罢了。” 脑袋上被弹了一下,黎宁皱皱眉,薛怀瑾只用了一分力,黎宁的额头就有些红红的。 “大人也要欺负我吗?” 这话听的薛怀瑾想笑:“亏你还是一国太后,竟然能被两个恶仆如此欺辱,刚刚奴才今日不过是弹了你一记,这也算欺负?” 他指尖探了探她的膝盖,柔嫩皮肤上的淤青突兀的异常,他缓缓叹了口气:“没想到娘娘竟是如此,柔弱可欺。” 多喜在门口听到了有些急,也不顾侍卫的阻拦冲进来跪在地上,她想着黎宁教她说的那些话:“求大人为娘娘做主,这后宫之中连最普通的宫女都讥讽娘娘,不愿伺候娘娘,御膳房的奴才踩高捧低,每日送来的都是残羹剩饭,娘娘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无处述说。” 她语气惶恐说的飞快:“莫不是那几只鸭子娘娘怕是会被活生生饿死,求大人宽度娘娘,为娘娘做主。” 说着就俯身一直磕头,薛怀瑾皱眉:“够了,你先下去。” 多喜咬着唇应了声是,担忧的看了黎宁一眼退下了。 “她说的属实?” 黎宁红着眼睛:“大人既不信怎么不派人去查。” 说着又要落泪,薛怀瑾叹了口气盖住黎宁的眼睛:“不要哭。” 往日他根本不会注意到黎宁,这位太后娘娘也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怎么会注意有没有人苛待她,吃了什么,他抬了抬手,另一个仆从举着托盘上前。 想来自己在她面前吃完一整盒糕点有些欺负人了。 托盘上是一个红木盒子,薛怀瑾抬手拿下来放到黎宁枕边。 “是奴才疏忽了,奴才给您赔罪。” 黎宁眼神瞥向身侧的盒子没有动:“别自称奴才,我不爱听。” 薛怀瑾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想笑,又不知为何没有笑出来,但眼睛里的笑意又止不住的溢出来。 他叫来人吩咐:“即日起太后娘娘所用的膳食皆按照皇帝所用膳食操办。” 他看向黎宁,敲了敲旁边的红木盒子:“不打开看看?” 黎宁摇摇头,不愿说话,像是在闹脾气。 心里却笑了出声,多喜,好样的,给你涨工资! 黎宁打算趁热打铁,红着眼睛不去看他:“如果薛大人对我有一点怜惜,就放我出宫吧,大人不必担心其他,出了京城我就走的远远的,不会再与英国公府牵扯半步。” 薛怀瑾面色沉了下来:“走?你能走去哪?” “哪都好,在宫里总会落得个红颜薄命玉减香消的下场罢了。” 她眼底暗含期待:“我这个太后做与不做其实没有那么影响大人不是吗?先帝的那件事我会烂在肚子里,永远都不会与旁人说。” 那件事是哪件事,两人心知肚明。 当初薛怀瑾把她扶上太后的位置原因之一就是让朝中官员以为自己与太后呈势如水火互相牵制之态,对自己放下些许防备。 其二就是把黎宁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让她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如今黎宁说的话确实通透,薛怀瑾浅笑,自己的位置已经坐稳,她这个太后在不在位确实影响不大。 “你倒是通透?” 随侍前来通报太医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薛怀瑾才站起身,声音清润又有些沙哑:“太后娘娘不必忧虑,有我在,必不会让你玉减香消。” “腿好疼,抄不了经书了。”黎宁想为自己谋点福利,她道:“虽然伤的是腿,但是抄不了经书了。” 薛怀瑾差点忘了此事,见到黎宁耍无赖眸中掠过笑意,“那便不抄了。” 薛怀瑾走时与太医擦肩而过,那位太医抖着腿强装镇定,被薛怀瑾瞥了一眼之后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太医留下来些膏药就退下了,多喜在旁为黎宁涂抹药膏,黎宁的眼神瞥向身侧的盒子。 犹豫了一下坐起身,抬手打开盒子,盒子是红木的带着一股淡香,如果有懂行的人就会发现就这一个盒子就价值千金。 黎宁的关注却不在盒子上,她诧异的看向盒子里的东西。 是凤印。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10) 执掌凤印者,统领后宫,掌管后宫内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 皇帝年幼身边无人,后宫空置,这凤印自然无人掌管,这次薛怀瑾把凤印给了她,倒是意外之喜。 黎宁抿着唇不语,多喜在一旁也有些惊讶:“主子...” “多喜,终于不用吃炖白菜了。”黎宁调笑着,多喜却没办法笑起来,只感觉心酸。 若在英国公府自然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哪里用得着现在这样委曲求全。 在多喜看来,黎宁就是委曲求全的在薛怀瑾身边与他虚与委蛇。 薛怀瑾吩咐的人的动作很快,几炷香的时间后大大小小的宫女赶来站成一排,还有几个太监拎着几个空盒子。 其中一个太监名叫多福,他行了个礼说道:“参见太后娘娘,薛大人吩咐您即日起搬到慈宁宫居住,您看现在是否方便奴才们搬东西?” 黎宁点头,瞧着宫女太监们有条不紊的搬运宫里的物件,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原来苦肉计这么有用。 ....... 此时的慈宁宫也在搬东西,属于薛怀瑾的东西陆续从正殿被搬运出去。 薛怀瑾坐在石桌上与贺维对弈,院内种植了一排红柳,没有修剪枝条,而是任由生长规律垂落下来,形成一片树荫。 贺维不敢探测薛怀瑾的想法,但又有着好奇心,他冒着被打的风险拐了个弯询问:“大人把慈宁宫让出来是否有些不妥,且宫内那些人都搬到西厂早晚会被人发现。” 他说的那些人自是薛怀瑾培养的三千私兵,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身手不凡。 薛怀瑾扯了下嘴角落下一子:“并无不妥。” “你输了,贺维,你的心不静。” 贺维的心当然不静,宫里宫外只有他知道薛怀瑾是个假太监,若是被黎宁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在他眼里黎宁已经算得上是红颜祸水了。 他也知道薛怀瑾可能对黎宁上了心,可就是抓心挠肝的难受,话里话外的暗示道:“在大人还未彻底信任太后娘娘之前,大人最好还是不要暴露的太多为好。” 薛怀瑾轻哼了一声:“贺指挥使管的倒是宽。” 贺维连连赔笑,说没有。 薛怀瑾斜睨了贺维一眼:“贺指挥使还是回锦衣卫那边当差去吧,在职期间下什么棋?宫里养你为了当你吃闲饭的吗?” 贺维暗呸了一声,心里道:还不是你扯我陪你下棋的吗,还说我的心不静,平时一炷香的时间能赢,现在足足下了小半个时辰。 贺维撇撇嘴在心里摇头,看来心不静的另有其人。 面上笑了笑:“薛大人,我这就回去当差了。” 薛怀瑾抬了下手,手腕上的佛珠在太阳的照射下更显圣洁,与这双手极其相配。 暗卫从暗处显现,薛怀瑾自顾自的与自己对弈:“说。” “大人,名叫多喜的小宫女说的话基本属实,而且您叫我调查的太医,曾在多喜求医时拒绝去朝露宫看诊。” “求医?”执棋的手一顿。 “朝露宫的太后娘娘曾在半月前生了一场大病,似是风寒,高烧不退之时多喜四处问诊,可太医院无一人愿意来看诊。” 其实那些太医们也不是故意的踩高捧低,医者仁心,宫里的宫女们又是生病了他们也会看一看。 这是黎宁这个太后在宫里的地位十分尴尬,再加上伺候过先帝的太医们对政治风向非常敏感,顾及着薛怀瑾所以不敢来为黎宁看诊。 薛怀瑾也清楚这一点,侧身扶了扶额角:“那几个拒绝问诊的太医各打二十大板,朝露宫里玩忽职守的宫女们按律处置。” 暗卫点头领命,薛怀瑾叹了口气,“那还真是我的不是了。” 想起黎宁朦胧的泪眼他轻笑一声, “真是可怜呢。” 黎宁今日真的落难的凤凰变真凤凰了,先是坐着从未坐过的步辇搬到了慈宁宫。 后又被慈宁宫的大小和内里的摆设晃了下眼睛。 雕栏玉彻,金碧辉煌。 相比于朝露宫的老旧物件简直天差地别。 再是在晚膳的时候宫女太监们一个个摆上来的吃食。 十菜五汤,五个甜品,五份饮品。 光是黎宁面前的就有红烧鹅掌,清蒸鳕鱼,佛跳墙,金丝酥卷,如意卷,杨梅冰,杏仁酪,羊奶。 稍远一点的位置也被太监宫女们摆好菜,糖醋荷藕,姜汁鱼片,八宝兔丁,葱爆牛柳,海鲜汤,还有小碗装的甜品和饮品。 黎宁嘴角挂着笑,宫女刚要给她布菜就被她拦住了:“除了多喜,你们都去外面等着吧。” 宫女们鱼贯而出,黎宁招呼着多喜坐下:“快坐下来,一起吃。” 多喜有些犹豫:“主子,这不合礼数。” “有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你功不可没,快坐下,这是命令。” 多喜应了一声开心的坐了下来,主仆两人吃了入宫以来第一顿好饭。 吃撑了的后果就是,吃撑了。 黎宁趴在床头,喝着多喜煮的改善积食的山楂水,又漱了口,蔫蔫的摆了摆手,示意多喜离开。 多喜有些担心:“娘娘要不要再出去走走?” 黎宁摇摇头:“你熄了灯就退下吧,有新来的宫女在外守夜。”说着想起来什么似的在床柜的抽屉里拽出来一盒药膏。 白日里多喜磕的头实在是有些重,额头稍微有些红肿:“拿去抹一抹额头吧,这是太医开的止血化瘀的药膏。” 多喜感动的接过,说道:“谢谢太后娘娘。” 黎宁摆摆手示意她下去,多喜吹灭蜡烛后就离开了,黎宁在床上强行闭上双眼。 睡觉,睡着了胃就不难受了。 她是睡着了,结果迷迷糊糊的又似醒非醒的睁开双眼。 她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影,见到她睁眼的那一瞬间一双手轻柔的拍了拍她,熟悉的梅香包裹住自己,她又晕晕的想要睡觉。 又好似想起什么拉着那一双手拽进被子里放到自己的胃上,没有感觉到那双手是如何僵硬,嘟嘟囔囔的道:“胃难受,揉揉。” 那双手的主人低低的笑了声,轻轻了打圈揉了起来,低声哄道:“快睡吧,以后万不可再吃那么多了。” 黎宁反驳,声音越来越低:“今天不吃明天可能就没有了...” “不会的...”那人蹲下身为黎宁掖了掖被子。 梅香变的浓郁,她下意识的转了下头,感觉唇角擦过一个温软的东西,她想到了在上一个世界吃过的果冻,她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唔...不甜。 之后便陷入沉沉的黑暗中睡死过去。 徒留在床边的人影独自发愣。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11) 掌权带来的好处自不用说,可坏处也随之而来。 她彻底远离了之前舒舒服服的咸鱼生活。 黎宁听着小太监的陈述叹了口气,她是被多喜叫醒的,本来还有些困意,可听完太监的描述突然清醒了。 “你是说在冷宫发现了尸体?” 小太监点点头,小心翼翼的道:“据薛大人派过去的人说尸体未着衣物,死前有异性欺辱过的痕迹,脖子上有勒痕,许是窒息而亡。” 黎宁直截了当问道:“薛大人都已经派人去查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那小太监也是个人精,听到此话接连奉承道:“查案归查案,怎么查,如何查,还是要靠执掌凤印的后宫之主定夺。” 自从昨日黎宁收了凤印,在薛怀瑾的授意下几乎宫内人人都知道这后宫的主人是谁了。 为此小皇帝还特意宣了一趟薛怀瑾,对此薛怀瑾的解释是:让前朝众人以为后宫被太后执掌,自己被牵制,也能少受些弹劾。 话说的勉强,但是小皇帝相信了,也是默认了这件事。 黎宁倒是很想咸鱼,但又觉得对不起那个死去的姑娘,她喝了口浓茶,打起了精神。 “去把那个验尸的人叫过来,我...哀家要问话。” 之前黎宁地位不高,自称“我”也无人在意,可自从接了凤印之后,接连几次被多喜提醒,要自称哀家。 黎宁私下里觉得这个称呼把自己叫老了,但还是选择遵从这个朝代的规则。 验尸之人勉强算个熟人,是薛怀瑾身边的夏义。 “禀太后娘娘,死者是谢将军家的嫡女,名叫谢晚,已经失踪十四天了,今日有宫女路过发现冷宫里面隐隐传来臭味,这才发现谢晚的尸体,目前已经通知将军府的人前来认领尸体了。” 黎宁站起身,“人现在在哪?” “还在冷宫,将军府的人来此还需要一段时间。” “走吧,去冷宫。” 夏义还未阻拦,多喜就先一步拦住了黎宁,“主子,还是叫下面的人去查吧,莫要冲撞了您。” 黎宁执意要去,多喜也拦不住她,夏义见状吩咐了个小太监:“去通知薛大人。” 那小太监领了命急匆匆的走了,黎宁看到了也只当没看见。 薛怀瑾不会阻拦她,若此事办的好这将是她在后宫站稳脚跟的第一步。 这件事本就是薛怀瑾推到她面前的。 她走在宫道之上,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宫女与太监,红墙碧瓦,仰头都看不到天。 她承了这份情,但是并不愿永远的在这宫内生活,不只是原主的愿望,她也不愿。 想到薛怀瑾的身份她又觉得喘不过气,怎么能在拥有薛怀瑾的前提下又拥有自由呢? [宿主,你好贪心。] 不然又该怎么办呢,黎宁叹了口气,任由随行的宫女推开冷宫的门。 注意力被鼻腔内蔓延的臭味侵占,多喜顺势递过来一条帕子,用于捂住口鼻。 尸体由锦衣卫看守,宫女发现的时候谢晚的尸体就被抛尸在树下,虽有人前去验尸,但尸体暂时还没被人挪动。 黎宁蹲下身凑近了尸体,多喜在旁不敢睁眼,哆哆嗦嗦的扶着黎宁。 谢晚的外表与那个夏义描述的别无二致,甚至夏义说过的是被美化过的版本,黎宁忍着内心的不适观察,她轻轻挑起尸体身上盖着的白布,死者身上未着衣物,白布堪堪遮挡住私密的部位,掀开的那一瞬间死者腰间上的淤青指痕映入眼帘。 还有几只小虫子随着白布的掀开四散奔逃。 看样子确实是被欺辱致死。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宫里面经常死人,大多数都是做错了事被处置的宫女太监。 可这回死者的死法不一般,身份更是不同,传播开了难免会闹的人心惶惶,黎宁起身退出冷宫,深吸了一口气——刚才她一直在屏息,尸体散发的味道让黎宁头昏脑涨的。 如今消息或多或少已经散播出去了,黎宁能做的只是尽快派人查出真相。 夏义拱手道:“太后娘娘,可否要逐个排查今日宫中出入的男眷?” “当然要查!”来人一身黑甲,腰间别着个没有鞘的长刀,络腮胡乱糟糟的,眼睛里还透着微红的血丝。 是谢晚的父亲,镇国将军谢修远。 他向黎宁行了个礼,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直言道:“太后娘娘,请准许排查宫内出入的男眷,且宫内那些没了根儿的也要查。” 昔日铁骨铮铮的将军现在被丧女之痛击垮了,他甚至不忍第一时间去看女儿的尸体,他忍着悲意道:“臣女是在十四日前的宫宴上失踪的,据宫外值守的侍卫所说曾经看到过晚晚的车驾离开,所以臣的家人一直是在宫外寻找,没想到会在宫内发现...发现晚晚的尸体。” 黎宁点头,吩咐夏义:“照着谢将军所言逐个排查,宫宴那日身在何处做了什么皆要一一记录,至于宫内当值的太监。” 她看向谢将军道:“太监们的排查还要请示薛大人。” “太后娘娘。”夏义道:“薛大人吩咐一切听从娘娘指示,无需请示,奴才这就派人一一排查。” 黎宁愣了一下,谢将军也有些惊讶薛怀瑾对黎宁的放权如此之大,不过这不是多想的时候,他双手抱拳:“太后娘娘,臣先..进去了。” 他要去为自己的女儿收尸了。 黎宁默了一瞬:“节哀...” 在夏义离开之前黎宁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腰间的指痕...淤青... “等等。” “查一下谢晚参加宫宴当日随行的女眷,还有她平时与谁关系不好。” 夏义领了命就退下了。 多喜有些奇怪:“主子,凶手不是男人吗?” 正常人的思维当然会想到凶手是个男人,谢晚的死法很明显让人想到男女之事上,可黎宁注意到了她腰间的淤青。 那淤青像是在刻意掐上去的,尸体已经放了十多天淤青变的也有些模糊,看不清手掌大小,可凶手怎么确定尸体会在十几天之后才被发现? 脖颈的勒痕明显是故意杀人,而不是失手,按照凶手的思维应该尽量做到不留痕迹才对。 除非他\/她是故意的,故意留下指痕,想误导别人的思想,模糊凶手自己的性别。 黎宁觉得凶手或许是勒死夏晚之后再故意制造出夏晚曾经被欺辱过的痕迹。 她没有与多喜多说,线索还未查出来,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个人打草惊蛇。 “别多问,先回宫吧。” 她有点反胃,想喝多喜煮的山楂水。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12) 黎宁回到慈宁宫已是正午了,阳光毒辣,多喜搬了套小桌子在树荫下煮着山楂水,黎宁在旁边的摇椅上出神。 多喜一边看着山楂水的进度,一边拿着扇子对着黎宁轻扇,“主子可是烦恼谢将军嫡女一事?” 多喜叹了口气:“听说那谢晚颇具才情,长的也甚美,年仅二八就得了京中多数公子青睐,与谢将军家另一位庶女并列称为京城双燕呢。” 说到这她自觉多嘴,想着主子之前还是京城第一美人呢,怕黎宁忆起伤心往事想要换了话题,黎宁却坐起身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了。 “继续说。” 双喜见黎宁并无难过的神色,搜肠刮肚的想着谢将军府的事情,“谢晚的母亲乃塘州富商家的小姐,谢将军对她一见钟情,不顾家人反对娶了谢晚的母亲,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套,结果还不是趁着谢家主母孕期的时候幸了一个青楼的妓子?不过听说谢将军是被下了药,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拿起铜炉上的山楂水倒进了茶杯里,递给黎宁,“那妓子的肚子也是争气,偏偏怀了孕,又偏偏是个早产,生下来的女儿比谢晚还早了几天,孩子生下来谢将军见是个女孩,就随意丢给了府里的丫鬟抚养,那妓子被丢到城外的庄子上自生自灭了。” 黎宁接过山楂水轻饮了一口,愉悦的长舒一口气:“这么说那个庶女比谢晚年龄要大?她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一直叫谢二。” 多喜有些感慨道:“谢将军一直不喜这个庶女,谢晚上进,这谢二也很上进,姿色更是继承了那个青楼女子的美貌,京城内好多公子更喜欢谢二而非谢晚,虽然是庶女的出身,但性格要比娇纵任性的谢晚好了不少,可怜这姑娘从小到大连个名字都没有。” 父母亲犯下的错,却让孩子来偿还,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多喜也只不过是有些惋惜罢了。 黎宁若有所思的轻点茶杯,指甲触碰到茶杯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暗自出神... 会是谢二吗。 她召来侍从耳语一番,“去找几个探子......” 待侍从走后她边昏昏欲睡了起来,还未睡着,头上落下一片阴影,她带着困意睁开眼,是刚上完朝在勤政殿批阅完奏折的薛怀瑾,他身边还跟着夏秋,想来夏义不在是去负责排查的事情了。 他一身墨色朝服,没有换衣裳就赶了过来,多喜搬来一个凳子,薛怀瑾顺势坐下了。 “如何,可想好了从哪里下手?” 黎宁给他倒了杯山楂水,把多喜刚才讲的谢府家事说了一遍。 薛怀瑾淡笑了一声,漆黑如玉的眸子盯着黎宁,“你手下无人,先把夏义调到你那,需要人手可以直接与他说。” 没有反驳,看来确实是要从谢府入手。 黎宁狐疑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黎宁刚被山楂水浸润过的唇莹润光泽,薛怀瑾咽了咽口水移开视线。 “薛某只是个普通人。” 言下之意,他也不知道谁是凶手。 黎宁不知道说什么,她觉得自己与薛怀瑾之间有些莫名其妙的气氛,但是自己好像就只是那天故意喝了媚药小小的撩拨了他一番,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她清了清嗓子,问:“可否有叫我出宫的法子?” “你要出宫?” 薛怀瑾没有问她做什么,拽下腰间的双鱼玉佩递给黎宁。 黎宁接过玉佩,夏秋诧异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下了头。 “凭此物便可出宫?” “是。” “你不怕我出了宫就跑路了?”毕竟原身可知道薛怀瑾的秘密——先帝的死因。 “你跑不掉。”不是不怕,而是黎宁根本跑不掉。 太阳变换了方位,树荫不能完全遮住树下乘凉的几人,黎宁趴到桌子上扇了扇冒着热气的脸,多喜见状扇子摆的用力了些。 白嫩的脖颈暴露在某人的目光下,因为天气炎热上面还附着着细密的汗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愈发荧亮,像一口即将融化的奶油,诱人品尝。 她把玉佩挂进了脖子里,塞到自己胸前,郑重的保管了起来。 薛怀瑾见此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抬手饮了一口多喜煮的山楂水。 “怎么样,多喜煮的山楂水里除了山楂还有冰糖和梨片,酸酸甜甜的好喝极了。” 薛怀瑾不是很喜欢,他不喜甜味,“尚可。” 小而精致的茶杯里盛放不了多少山楂水,薛怀瑾尝过之后三分之一都不见下,黎宁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拿起薛怀瑾的杯子一饮而尽。 “你不喝我喝喽?” 唇触碰到茶杯的位置刚好是薛怀瑾喝过的位置,到底是个古人,薛怀瑾见此耳下变的愈发红了起来。 薛怀瑾莫名觉得舌尖有些痒,他顶了顶上颚,起身告了辞。 “尽管使唤夏义吧,他查案是个好手。” 其实已经找到有嫌疑的犯人被吩咐待命的夏义打了个喷嚏。 慈宁宫外夏秋抬手接过白鸽,取了上面的纸条。 “大人,夏义问是否要将谢府的那人制住?” 薛怀瑾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笑道:“告诉夏义,此事交给全权太后负责,叫他的人从谢府退出来,莫要打草惊蛇。” 夏秋应是,“没想到太后娘娘竟然如此聪慧。” 他说的这话不是奉承,而是真心,夏义在跟着薛怀瑾前是在昭狱当差,查案的本事一流,而自己是在西厂当差,因为天生神力大出风头,后来才被薛怀瑾挑中。 此案在他看来是与情之一事相关,说不准是那个参加宫宴的纨绔子弟喝多了酒做的,或情杀,或仇杀,或是只是看中了谢晚的美色。 可薛大人与太后娘娘竟然能想到谢府身上,自己当真是榆木脑袋了。 薛怀瑾哼笑了一声道:“油嘴滑舌。” 夏秋嘿嘿的笑了两声,挠了挠脑袋,不明白自己夸的是太后为什么大人那么高兴。 “记得吩咐你手下人搬点冰块送到慈宁宫。” “是!”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13) 待薛怀瑾走后黎宁又掏出玉佩仔细端详,上面刻画的双鱼栩栩如生,不过这个玉的质地普通,并非上乘,与薛怀瑾的身份并不相配。 不过几个时辰侍从便匆匆的跑了回来,低声与黎宁交代派出的探子发现的事。 这探子自然也是薛怀瑾手底下的人,不过黎宁还是惊到了,她以为过几天才会收到传回来的消息。 她喝尽最后一口山楂水叫上多喜:“走,出宫。” 多喜急忙跟随黎宁进殿与她挑选衣物,“主子,薛大人前脚刚走我们后脚就出宫?” 黎宁接过多喜展开的两件衣物,摇了摇头:“傻丫头,薛怀瑾怕是已经猜到凶手了,只等咱们去捡漏呢。” “这些不行,去把你的宫装给我拿一套。” 这玉佩果真好用,主仆二人均是一身宫女装扮,还未等黎宁说出托辞,宫门的侍卫就恭恭敬敬的请了他们出去,像是要知道他们也要去做什么,拉来了一辆马车,配备了二十人的侍卫。 只有一名负责驾驶马车的侍卫在明处,其余侍卫则零零散散的隐于暗处。 这不是看守宫门的侍卫所拥有的身手。 [哈哈哈,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不用问,肯定是薛怀瑾的手笔。 马车内舒适宽敞,多喜有些不安的向外张望,黎宁倒是安心的吃着马车里准备的点心。 出发前侍卫还假模假样的询问了黎宁想要去哪,不过平日里只会舞刀弄剑的侍卫演起戏来显得有些痴傻。 黎宁:“....” “去将军府。” 她掀起窗帘,这还是黎宁第一次见到京城内的繁华景色。 一些卖菜的商贩规整有序的摆成一排,馄饨铺子里传来阵阵香气,名声大噪的香云酒楼里文人墨客在此开怀畅饮,不时传出阵阵的大笑。 缺了一颗牙的幼童眼巴巴的看着买糖葫芦的商贩,却被母亲拧了一下胳膊教训了一顿:“傻孩子,家里哪有闲钱给你买零嘴。”许是未能如愿,幼童大哭了起来,中间缺的还未长出的两颗牙空荡荡的,貌似还在漏风 黎宁看的好笑,笑出了声。 [宿主,你没有心。] 她咳了两声,拿出一把铜钱递给外面的侍卫:“去给那个孩子买个糖葫芦。” 侍卫笑了一下,捻起一枚铜钱道:“姑娘,一个铜板就够了。” 买了糖葫芦,那幼童的母亲见侍卫身着的宫装连连道谢,她在侍卫的目光下有些为难的叹了口气把糖葫芦递给自己的孩子。 待侍卫回来马车继续向前,黎宁再向外看的时候就见那个孩子哭的更大声了,糖葫芦上赫然还粘着一颗牙齿,再仔细一看那孩子少的两颗门牙变成了三颗。 那随行的小侍卫也自然看到了,他笑了起来,“姑娘莫要担心,那个年纪的孩子正在换牙期,牙齿本就松动,还会再长出来的。” 他不知道黎宁的身份,只知道上头吩咐将她平安送到将军府,受了伤就提头来见。 黎宁叹了口气托腮道:“我是好心办了坏事。” “姑娘心善,其实那孩子的母亲未必是没有闲钱,只是不想让孩子吃糖罢了。” 这小侍卫见黎宁面善,有意与她多说几句话,“自从新帝登基赋税减免了三成,寻常百姓过的亦是富足,在城中生活的百姓买糖葫芦的钱必定是有的。” 多喜在一旁晃晃悠悠的睡着了,黎宁感叹她真是心大,听到侍卫的话黎宁笑道:“那说明当今圣上英明。” 侍卫附和道:“那是自然。” 他压低了声音道:“不过做决策的还是皇帝身边那位,我父母在城外的郊子上种地,近日父亲摔断了腿,若不是减免赋税,百姓手头宽裕,凭借着我每月送回去的月俸父亲的腿可没钱医治。” 黎宁确实意外,他听得出侍卫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薛怀瑾。 “可朝中众人还有京城百姓大多数觉得薛大人是个把控朝政的奸佞。” 黎宁说的是实话,没想到点燃了那个侍卫的怒火,他碍着上头人的指示不敢对黎宁不敬,但还是出声反驳道:“我只站在百姓的立场,若没有那位大人把控朝政,也许当今圣上可出落的不了如此正直,若没有大人,圣上步了先帝的后尘也是有可能的!” “先帝残暴不仁,大肆修建宫殿,不顾百姓,民不聊生,减免赋税政策,科考无论寒门子弟还是地方贵族都一视同仁的政策,甚至姑娘你看到井然有序的小贩都是薛大人力排众议实施的。” “朝廷中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百姓迂腐守旧,只看得到大人是个宦官,真是可悲!” 这话他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其实已然是大不敬了,被皇帝身边任何一人听到分分钟就会人头落地。 黎宁听到小侍卫的此番话若有所思,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时原主对薛怀瑾的印象也非常差。 所以他杀了先帝是做了件好事? 她当然知道那小侍卫是在薛怀瑾底下做事,皇宫内的太监侍卫哪个不是薛怀瑾手底下的人?对于这样的盲目崇拜黎宁也不能全然相信。 不过她此时老老实实的与侍卫认了错,“是我失言,侍卫大哥莫要生气。” 那侍卫哼了一声不再与她聊天了,催着面前的马加快了速度向前。 马车内颠簸了一下,多喜猛的清醒,全然不知两人刚才的对话,她脸色有些不好看,“主子,奴婢不小心睡着了。” “无碍。” 多喜掀开帘子看到外面的景象,“主子,咱们快到将军府了。” 不多时马车停下,夏义已经在门口候着了,黎宁在多喜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夏义与他身后的太监齐齐行了个礼,“拜见太后娘娘。” 黎宁轻嗯了一声,“找到凶手了?” 夏义想着刚刚飞鸽传回来的吩咐,刚想说没找到,黎宁就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说实话。”黎宁皮笑肉不笑的睨着夏义,让夏义背后一凉,他有一种见到了自己主子的感觉。 他艰难犹豫了一下,还是吐出了实话:“禀太后娘娘,找到了。” 黎宁这个表情确实是和薛怀瑾学的,系统在脑中嘿嘿一笑,[狐假虎威] 黎宁:“好好学学成语” [......] 随行的小侍卫听到自己的上司夏义说的那句太后娘娘已经腿软了,他面色有些苍白的咽了咽口水,对着黎宁单膝跪地,“卑职失言,请太后娘娘责罚。” 夏义见手下苍白的脸色有些皱了皱。眉头,自知是手下犯了错,刚想大声斥责就被黎宁打断。 “行了,他什么错也没犯,正事要紧。” 夏义这才收回视线,抱拳问道:“现在是否要捉拿谢二?” 黎宁侧头盯着夏义,“你说...捉拿谢二?” 现在已日近黄昏,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清晨发现了尸体还未至傍晚就找到了凶手,夏义根据薛怀瑾提示的分析与自己的猜测短短半天就找到了凶手,虽然他不喜形于色惯了,但内心也有些自满。 可黎宁一句话却让他眉头紧皱。 她说:“凶手不是谢二。”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14) 谢将军今日告了假,他要带着人整理谢晚的遗体,打算明日便下葬,得了消息急匆匆的赶回来了。 黎宁被请到正殿的屋子里主持大局,除了夏义与多喜,其他侍卫都被吩咐在院子里等候,黎宁的下首坐着将军府的主母,谢晚的母亲——宋澜依,此外屋子里跪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她扎着妇人的发饰,脸上有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宋澜依的精神不太好,她眼下青黑,自从谢晚失踪之后便病了一场,听下人来报太后亲临,而且还找到了凶手,便撑着一口气出了门。 她瞪着那跪着的妇人,问道:“晚晚是你杀的?乔慧,我待你不薄吧。” 她实在是哭不出来了,刚刚打的那一巴掌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现在只能瘫坐在凳子上平缓着呼吸。 那名为乔慧的妇人低笑了两声,目光呆滞的承认了:“是我,杀了我吧,一命抵一命。” 黎宁啧了一声道:“一命抵一命是必然的,但你杀了谢晚的起因,经过,你都得老老实实交代清楚。” 乔慧无所谓的说道:“没什么帮凶,我不过是看那大小姐不顺眼,经常欺负二小姐,一时气不过就杀了她罢了。” 乔慧正是抚养谢二长大的丫鬟,谢二的母亲在谢府养胎的时候乔慧是伺候她的丫鬟,之后谢二的母亲被赶走孩子便交由乔慧抚养。 黎宁今日去了好几个地方,加上又是被多喜强行唤醒的,现在已经有了困意。 她没有再绕圈子,而是直言道:“按照你说的是看谢晚不顺眼而杀了她,可为什么偏偏选在宫宴那一天,正好是人多眼杂的时候,如果谢晚死在了宫中,被人发现之后定会想办法查个水落石出,除非谢晚发现了什么事情,让你不得不提前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除掉她,我说的可对?” 乔慧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黎宁没指望她回答,继续说道:“是发现了什么呢,对你来说重要的东西就那么几样,地位?钱?又或是被你抚养长大的谢二?” 话说到这,乔慧猛的抬起头,狠狠地瞪着黎宁:“此事与她无关!” 黎宁继续自说自话:“哦,那就是与她有关了,我打听到谢二的母亲被扔到外面的宅子自生自灭了,你说巧不巧,我正好派人寻到了她,她也算幸运,被找到的时候带着女儿活的好好的,你猜,那个女儿的父亲是谁?” 寻找谢二之母的探子发现那女孩与谢二同岁,长相更是与谢将军相近。 乔慧自知事情败露,跪坐在地长叹一声,如数交代了。 当初被谢将军带回来安胎的那个青楼女子也是可怜,当初是谢将军的政敌试图给谢将军下药,往将军府安插人手,未想到阴差阳错谢将军走错了房间,幸了那女子。 生下女儿后,谢将军便对她不闻不问,恰好当初的乔慧也怀了身孕,那女子也是个性子烈的,求了乔慧叫她帮自己和自己的女儿离开这,谢二小姐的身份便由乔慧的孩子顶替。 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过的更好呢,乔慧一狠心咬咬牙就答应了,谢府的人不曾苛待她们银钱,可也只是不苛待银钱,从未有人前来看望。 那时谢家主母正逢生产,没人能注意到偏院的偷梁换柱,刚刚生下来的孩子一天一个样,过程很顺利,没有人怀疑,唯一不同的是乔慧生下的孩子,是个男孩。 她只得叫自己的孩子男扮女装,可事情总有败露的一天,十几岁的男孩喉结已经很明显了,这个变化被谢晚发现了,但她没有揭露出来,她发现自己爱上了他。 谢晚曾偷偷给谢二写信,告诉他自己的心意,还说自己愿意为他保守秘密。 可这封信还是被乔慧发现了,隔日就是宫宴,她学着谢二的字迹回了谢晚一封信,约她明日在冷宫门口见面。 于是谢晚相信了。 她是被活生生勒死的。 “之后我伪造了大小姐被欺辱的痕迹...呵...没想到你们查的这么快。” 乔慧一瞬像老了十岁:“我儿是无辜的,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谢将军的孩子,我与他说女装是为了韬光养晦...他就这么信了...” 一室静谧,显得黎宁放下茶杯的声音清脆,宋澜依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响起,黎宁淡声说了句节哀,略过乔慧的身体踏出了房门,与在门外站了不知多久的谢将军视线相撞。 黎宁颔首示意,“谢将军节哀,令爱在天上怕也是不舍得父母为自己忧思过重的。” 谢将军闭了闭眼,说道:“今日谢过娘娘,来日若有所求,必当万死不辞。” 这句话的分量黎宁心里清楚,闻言点了点头离开了,没有与谢将军过多客套,多喜与夏义跟在后面,她没有回头,但听到了身后女人的尖叫声与长剑被拔出鞘的声音。 回到马车上黎宁已经困到睁不开眼睛了,她心里乱乱的,枕着多喜的胳膊就闭上了眼睛。 她身体已经熟睡了,意识还有一点清醒,她问系统:“为了荣华富贵,值得吗。” [抱歉宿主,我不是很懂人类的情感,但是数据分析显示金钱会引诱大多数人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是吗...” 她将要陷入沉眠,感觉头被轻轻的挪动了一下,不满的蹭了蹭。 [宿主...] “别说话,有事等我睡醒了再说。” 一双手轻柔的抚摸着熟睡之人脸上的印子,黎宁翻了个身,彻底把这张艳若桃李的脸暴露在空气中,那双手的主人顿了一下,轻轻俯身,轻轻将唇印在黎宁的额头上。 这一睡就睡到睡到深夜,黎宁的精神和身体都太累了,待睁眼欲醒的时候就感觉枕头软软的又带着硬度。 蝉鸣声阵阵,尽管有宫女和太监每日上树去捉也捉不完,天还要过两个时辰才亮,属于清晨的潮气就先行一步,她感觉身边有人好似开了窗。 她彻底清醒了,身体上方垂落的长发让她脸上有些痒痒的,月光从窗子倾泻下来,那人的眼尾隐隐被照亮,墨色的长发柔顺的披散,似林中鬼魅般惑人。 “薛怀瑾?” “吵醒你了吗?”薛怀瑾抬起手,安抚的盖在黎宁的头上,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黎宁睡在他腿上能更舒服一点。 “再睡两个时辰吧。” “你呢?” “再过一阵子该去上朝了。” 那双手像有魔力般在头顶轻抚,黎宁不多时便闭上双眼睡了过去,没有多余的脑子想薛怀瑾为什么会在这,还有自己为什么会在薛怀瑾的腿上睡觉。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15) 天子上朝,百官叩拜。 幼帝在龙椅上昏昏欲睡,高台之上除了龙椅还侧着一面屏风,文武百官视线所及之时眼底均是木然。 幼帝羸弱,竟是宦官从旁听政。 郑安为官四十载,作为宰相曾辅佐过两位皇帝,可到了赵璧这一代却感觉力不从心,朝堂之下多数人和西厂达成了某些协议,或是直接成为了薛怀瑾的走狗。 他年岁大了,本该不理世事告老还乡的,可他在掌印太监说完“有本启奏,无本退朝”的时候,咬咬牙还是走了出来。 “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郑安缓缓躬身,行了个大礼,这礼既是对着皇帝,又是对着屏风后的薛怀瑾。 幼帝坐直了身体,声音还带着稚嫩,一本正经的道:“爱卿何事要奏?” “恒州蝗灾频发,百姓流离失所,尸横遍野,虽然已经派了钦差大臣前去赈灾,可效果微乎其微,恳请皇上另择他人前去赈灾。” 古来今往,赈灾的差事都是个肥差,银两一但拨下去,经过层层克扣,到百姓手里的几乎微乎其微,又因为官官相护,若是要查都无从查起。 郑安深知这笔赈灾银需要一个足够在朝堂站稳脚跟,又能禁得起官员弹劾的人去做,膝盖右移了半分,对着薛怀瑾的方向缓缓的又磕了个头。 “臣恳请薛督主前去赈灾。” 朝中一片哗然。 薛怀瑾倒是没有表态,仗着在屏风后面无人能见到他的表情,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水。 大多数人都觉得郑安魔怔了,却没想到郑安又扔出一个惊人的炸弹。 “恒州,也许已出现了传染人的疫症,如果再不加以控制,疫病也许会传到京中。” 郑安的声音带着苍老与茫然,“又或许,在京城外面试图入城的那些灾民又有几个是康健的?” 小皇帝没有说话,眼神瞥了下薛怀瑾,只有他的角度能看到薛怀瑾。 西厂一脉的锦衣卫指挥使贺维向前两步行礼道:“请陛下三思,朝中又不是无人了,这郑宰相怎么就盯着薛督主了,莫不是想趁着薛大人离开做些什么?” 郑安没有反驳,他叹了口气:“听闻薛大人年少时曾是荆州的人,荆州若干年前曾爆发过一场蝗灾,疫病横行,匪盗崛起,那段时间薛大人还是荆州的一个孩子吧?” “既是经历过,又怎会袖手旁观?若是能抑制疫病,对薛大人也是救民救己的好事吧?” 薛怀瑾闻言眼皮掀了掀,没有言语,轻敲了两声茶杯,起身离开了,众人只听到屏风后一阵响动,之后就听到皇帝的声音。 “爱卿所言极是,封薛怀瑾为此次的钦差大臣,带领太医院等人前去赈灾医治。” 朝中众人互相交换了个眼色齐齐跪地:“陛下圣明。” 等赵璧,也就是幼帝赶到议事殿的时候薛怀瑾已经在那等着了,见到他不紧不慢的倒茶赵璧有些生气:“为什么同意?为什么要同意?那个郑老头都说了有疫病,你要是染上了怎么办?” 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撒娇。 薛怀瑾没有在乎他的质问,“陛下可知,恒州的灾情严重到何种地步了吗,连地方官员都压不住了,消息才被传到京中,恒州的百姓亦是百姓,亦是陛下的子民。” 赵璧坐在凳子上面扭了两下:“那叫别人去不就好了,为什么要亲自去?” 薛怀瑾摇摇头道:“恒州官府与朝中官员盘根错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件事交给臣做确实合适。” 这道理赵璧怎会不懂呢,可在赵璧眼中的薛怀瑾冷心冷情,百姓的性命在他眼底犹如草芥,偏偏这次他竟答应了下来。 赵璧也是知道薛怀瑾秘密的人其中之一,他还记得父皇驾崩的时候众狼环绕,自己作为唯一的子嗣被严加看管。 谁能控制住自己,这天下便是谁的。 只有薛怀瑾...是不在乎这个位置的。 他还记得当时薛怀瑾领着西厂的众人与锦衣卫闯进大殿,控制住想要伤害他的朝臣,对他说:“陛下可信臣?” 赵璧一直把薛怀瑾当成自己的亲人,自己不需要他跪拜,只需要一颗忠心。 当初薛怀瑾自己把自己的把柄递到赵璧手中,这个把柄如若被其他人知道乃是足以砍头的重罪。 他知道薛怀瑾的秘密,知道他其实是个真正的男人,如若他不是宦官,很有可能夺权篡位,可赵璧相信他。 看现在薛怀瑾说要去恒州赈灾,他有些怕,脸色惨白的道:“你会死吗?” “若陛下信臣,臣就不会死。” 他随手拿过桌上的一本策论翻看,“臣会把贺维留在你身边,陛下放心罢。” “郑老头说的是真的吗?你经历过蝗灾还有疫病?” 赵璧轻声询问,带着些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薛怀瑾不为人知的往事。 薛怀瑾却觉得没什么:“真的,臣年少时确实在荆州生活过。” 他神色里带着怀念,又有些漠然:“蝗灾频频出现,当地官府不作为,百姓逃的逃,死的死,死的人多了,没能及时处理,疫病也就出现了。” “有些百姓易子而食,有些人只靠着吃树皮过活,后来疫病严重了,连树皮都没有了,我们就都只有等死的份。” 薛怀瑾勾唇笑:“陛下,臣说过,臣会帮你守好江山。” 一些问题赵璧从来没问过,可今天突然就问出了口:“为什么?” 为什么担着被天下人唾骂的风险也要辅佐朕。 “你所求什么?” 薛怀瑾闭目久久不言,半晌他站起身离开,留下一句话:“求一个盛世。” 赵璧在凳子上坐着沉思,身旁伺候的掌印太监安慰道:“薛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没人安慰还好,一旦有人安慰赵璧的眼泪都止不住了,他突然失声痛哭。 一边哭一边吩咐:“把薛怀瑾给我布置的功课拿过来,我要学习。” 他吸了吸鼻涕,决心要守好薛大人心中的盛世。 薛怀瑾不知道,他今日的说的话会造就一个在位最久,稳住大雍国几十年安居乐业的帝王。 若干年后赵璧受百姓爱戴,朝中官员敬重,每当站在城墙之上他都会想起那个曾经对他说“求一个盛世”的‘宦官’。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16) 终于哭够了,赵璧突然想到什么对着王贤春说道:“对了,告诉薛怀瑾,他送过来的那两个人朕已经处置了。” 那两人正是魏嬷嬷与阿芸两个恶仆,两人被送过来的时候赵璧就把她们打入昭狱了,乳娘的情分对赵璧来说什么都不是。 他有二十几个乳娘。 少年皇帝在薛怀瑾身边耳濡目染,深知成大事者手上的鲜血就要不计其数,方能立威。 王贤春笑眯眯的应是。 慈宁宫是最后一个收到消息的,自从黎宁搬过来薛怀瑾的东西连着他的人都不见了。 她斜靠在在院中摆着的石桌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时不时的张嘴接过多喜递过来的桃子。 她的本体是花,平日里喜欢待在外面,晒太阳会让她很舒服。 “说,昨天晚上我是怎么下了马车的。” 多喜一五一十的招待:“马车回宫至半路薛大人就出现了,而后还移开了主子您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再之后就抱着您回了宫...” 黎宁口中的桃子汁水四溢,就是有点酸,她眯了眯眼:“你怎么不拦着?” “奴婢拦了的,”多喜解释道:“可薛大人后来一个眼神,奴婢就不敢了...” “出息...” 她又自己伸手用叉子插起一块桃子放进嘴里,“赈灾是怎么回事?” 多喜把打探过来今天朝中发生的事说了。 [宿主,这次赈灾可是刷好感的好机会。] 黎宁当然知道,难的是该怎么跟着薛怀瑾一起去。 新来的宫女端上来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有一个精致瓷瓶:“太后娘娘,这是内务府送来的今年刚酿好的果酒。” 系统:[宿主,检测到里面有媚药。] 黎宁看向那个小宫女,细看才发现宫女的脸色白的不正常,她状似对此浑然不知,抬手轻轻的闻了闻酒瓶。 宫女的手还是抖了。 “是梅酒吗,闻起来倒是香甜。” 宫女强撑起一抹笑道:“回太后娘娘,正是梅子酒,此酒度数较低,喝了也不会醉的。” 纤细的手轻轻拿起酒瓶倒了一小杯,黎宁端着酒杯轻嗅了一下,看着宫女的眼睛喝了一口。 多喜在一旁说道:“此酒味道确实香醇,奴婢在旁边都闻到了。” 宫女在旁附和,嘴里念叨着:“正是...正是...” 黎宁没再为难她,叫那宫女退下了。 心道:这个世界的助攻怎么一个接一个的。 薛怀瑾从赵璧那离开就径直回了慈宁宫,等见到正殿候着的宫女才猛然发觉自己已经给黎宁腾了地儿,搬到西厂去了。 他转身欲走,被眼尖的黎宁看到了一角:“薛大人!这里这里!” 脚步一顿,走向在院中的黎宁。 黎宁的脸有些红,多喜在一旁福身行了个礼,薛怀远径直的坐在黎宁对面。 他面色如常,见到了桌上的瓷瓶问道:“可是喝了酒?” 黎宁点了点头,托腮目光灼灼的打量薛怀瑾的正脸。 她突然叹了口气:“薛大人长的真当是绝色,真是可惜了。” 薛怀瑾倒是没在意,他自顾自己的倒了杯瓷瓶里的梅酒:“哪里可惜?” 黎宁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若不是薛大人是西厂的人,成了太监,哀家可要真的被薛怀瑾的皮相迷惑了。” 这话说的实在是大不敬,尽管黎宁明面上的身份比薛怀瑾高,但这宫内谁说了算众人都清楚。 夏义夏秋对视一眼悄悄退后一步。 没有两名侍从想象中的血溅当场的景象,薛怀远只是在衣袍下搓了下手指。 可爱... 黎宁脸蛋红红的,眼神已经迷离了,她见薛怀瑾久久不理她追问道:“难道不是吗?” 薛怀瑾神色晦暗不明,吐出一句:“不可惜。” 黎宁没有听懂,只是又倒了杯酒。 薛怀瑾也举起杯子与黎宁示意,杯子行至嘴边之时他顿住了。 他斜过杯口轻嗅了一下,皱起了眉。 抬手拦住黎宁的手,却发现酒杯里的酒空空如也,他起身攥住黎宁的双颊,挤出了个金鱼嘴,“吐出来。” 黎宁歪歪头,咕嘟一声把嘴里的酒咽入腹中。 薛怀瑾气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瞬,又用力的捏了一下手中的俏脸:“不听话。” 脸上传来疼痛,黎宁下意识后仰,脑子里一阵眩晕,让她重重的跌下石凳。 “咚。” 她只感觉到自己撞到了一堵墙上面,奇怪的是墙面热乎乎的,撞上去也不疼。 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摸到光洁的下巴,嘴里嘟囔着:“好滑...” “黎宁。” 声音里含着怒气,不过此时的勇敢宁宁不怕困难,又抬手摸了摸其他地方。 腰间挂着的玉佩硌到了黎宁,之前戴着放玉佩送给了黎宁,薛怀瑾又戴了个新的,很明显这个玉佩看起来更贵,她抬手一把扯下,眯着眼睛观察玉佩上的纹路。 身子被扶了起来,她嗅着熟悉的梅香昏昏欲睡,可又感觉脸上有些燥热,下意识的贴紧了身侧的人。 金线织成祥云图案透着凉意,她把脸贴上去蹭了蹭,像只猫儿般:“好凉。” 两个侍从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把自己的双眼和耳朵挖下来才好。 她侧过身搂住扶着自己的人,抬眼垫脚和他贴了贴脸,黎宁确实有些醉了,总感觉这个动作做过无数次。 这次也如平常般的与人贴了贴脸,可对方没有迁就自己,自己再努力垫脚也只是贴了贴对方的下巴。 她皱着眉撒娇道:“你矮一点,弯腰。” 面前的人如她所愿,倾身下身体,黎宁如愿的贴到了想贴的人,因为醉酒看不清人感觉嘴唇擦到了哪里。 不过这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她感受着脸颊的柔软嘿嘿笑了一声。 “笑什么?” 黎宁没有说话,只是嘴里念叨着:“好凉好凉。”像个冰块。 冰块移开身体,余光瞥到自己吃瓜的两个侍从:“查查梅酒是谁送过来的。” 他眸光带着莫名的柔软,轻轻摸了摸黎宁的脸。 两个人齐齐点头,争先恐后的挤出去了。 薛怀瑾推了推黎宁,眸光蕴着笑意,“胡闹。” 黎宁摇摇头抱紧人不撒手,一阵热意上涌,眼神更加迷离,她睁大眼睛试图好好看清薛怀瑾,可最后的目光里她看到一个手刀劈向自己,目标是她的后颈。 随后她便晕了过去。 薛怀瑾,你行。 她的身体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可灵魂却蜷缩在脑中与系统对话,系统在脑中是有实体的,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光团,它绕着黎宁的魂体飞了一圈打趣道:[哈哈哈被劈晕了吧,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黎宁难得的有些郁闷,弹了弹系统:“他该不会是真的太监吧?” 系统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在黎宁看来系统的摇头只是左右晃了一下而已,可她就偏偏懂了系统的意思。 她看着幸灾乐祸的系统:“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系统炸毛:[我拒绝!] “哦~好吧。” “我的身体要醒了,拜拜~” 系统催促:[快走快走。]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17) r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18) 黎清在御花园等到很晚,他忍着乱飞的蚊子叮咬躲在假山后面,腿第四次发麻的时候黎宁才姗姗来迟。 “你怎么这么慢?”黎清上下打量了一下黎宁,她身着一袭黑色长裙,墨发简单的束起,没有理会黎清的质问。 “找我做什么?”黎宁身形隐匿在假山后,这里偶尔会有巡逻的侍卫经过,她必须小心谨慎。 黎清没有和她废话道:“叫你给薛贼下的药呢?他怎么还活着?” 他态度轻慢,“你倒是个会勾引人的,听说薛贼把凤印都给你了。” 黎宁没有回答他,淡声问道:“说到下药,哥哥可知我白日里也曾被人下了药?” 黎清的脸色有些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道:“哦?是吗?我看你现在还好好的站着呢,想必不是什么大事。” 平心而论,黎清与黎宁一母同胞,长相自然不会差,相貌也是清俊朗逸的,可脸上这份赤裸裸的阴谋破坏了这份美感。 他有意绕过这道话题,“现在没有机会了,父亲叫你跟着薛怀瑾去恒城,伺机下毒,若是薛怀瑾死了父亲自有办法叫你恢复身份。” 恢复身份?黎宁在心里嗤笑,英国公府这群傻子,一个手握凤印的太后,一个是英国公府无权无势的小姐,凭什么会认为黎宁会帮他们,因为可笑的亲情纽带吗? 心里这么想,她却没有表现出来,她面上有些为难道:“可我只是一个深宫妇人,如何能够跟着薛怀瑾出城?” “不必担心这些,”黎清道:“父亲已经打点好了,你只需做好自己该做的事,父亲说了,若是薛怀瑾平安无事的回来,你就没办法平安无事了。” 他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威胁:“他若不死,死的就是你。” 黎宁做惶恐状低下了头,有些怯弱的道:“知道了。” “我该怎么做?”黎宁期期艾艾的问道。 黎清神秘莫测的轻哼了一声:“你且附耳过来。” 黎宁静静的听着黎清讲述他们的计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面上却是一副乖巧听话的作态。 她说:“知道了,必然不会辜负哥哥与父亲的期待。” “那就好,妹妹,你只管做,以后的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宿主,你看这个饼,它又大又圆] 黎宁:“...” - 隔了两日便是秋猎,秋猎乃是历代帝王为了展示统治力与威信,每年都会举办的一次围猎活动,位置在距京城几百里远的秋猎场。 这两日薛怀瑾没有再找黎宁,黎宁也没有再问起他,两人相安无事的度过。 皇帝和参加秋猎的朝中官员与世家子弟已经先行一步,与此同时前往恒城赈灾的队伍也准备出发,浩浩荡荡的粮草车排成一串,训练有素的士兵屹立在附近。 因随行的太医有年纪较大的,宫内临时调出了几批宫女随行。 宫女们换了普通的便装,在一个马车里坐着聊天,有些拥挤,但也热热闹闹的。 一名圆脸的宫女一脸忧虑,她与其他人介绍说自己叫桃红,桃红的声音不太好听,所以是最普通的三等宫女,平时负责给大宫女们浆洗衣物。 她在一堆叽叽喳喳的宫女们当中有些格格不入,她是难得的一个有脑子的:“随行的宫女都是三等宫女,我们估计也是去送死的,那可是疫病。” 马车内很宽敞,但是很是简陋,桃红拔掉手上被扎进手里的小木刺,用肩膀撞了撞身边的小宫女,那小宫女说是脸上长了麻疹,不能见人,因此脸上围了个纱巾。 “你之前在哪当差?”桃红问道。 那脸上长了麻疹的小宫女啊了一声,“我?我在朝露宫。” 桃红一脸什么都明白的表情说道:“那派你来送死也是正常,听说朝露宫的宫女因为苛待太后娘娘,不尽心侍奉,大多数都被打入辛者库了。” 这个黎宁倒是不知道,不过她知道大概率是薛怀瑾做的。 桃红叹了口气,“去恒州送死的都是不重要的宫女。” 其它的几个宫女不乐意了,“小桃红,你可别乱说,谁说去了一定会死的,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不也跟着去了,还有西厂的薛督主,疫病可不分身份尊卑,我们死了他们也得死。” “咱们离那些病人远一点,只伺候那些大人们就好了。” “对,咱们一定会没事的,听说这次赈灾之行回来的宫女侍卫都会涨一倍月俸,攒够了钱我就能离宫嫁人了。” “等你离了宫都人老珠黄喽,看谁要你哈哈哈。” 宫女们叽叽喳喳,又展望起自己的未来了。 她们何曾不怕,可怕也没有用,身份低微只有任人使唤的份儿,只能说些别的转移注意力,这世道,人命不值钱。 桃红瘪瘪嘴,小声嘀咕道“你们是不知道疫病的可怕。” 那长麻疹的宫女也用同样小的声音询问:“你经历过?” 桃红是个管不住嘴的,见别人问了,她就悄声与那宫女说道:“可不是...我和你说,我和薛督主是一个地方的...那年...” 那宫女也跟给面子,是不是的惊声附和一句,满足了桃红的分享欲。 那麻子脸宫女不是别人,正是被黎清塞进宫女队伍的黎宁。 几日前的晚上黎清就把计划说给黎宁听了,计划简单粗暴,简而言之就是把黎宁塞进宫女的队伍里,由黎宁去假装宫女伺候薛怀瑾,之后再伺机下毒。 如若被发现了身份也不要紧,那就跟在薛怀瑾身边,总有机会下毒的。 黎宁还记得黎清猥琐的表情,他说:“不然你可以等他睡着之后一刀杀了他,毕竟枕边人最难防,别说你和薛贼没有睡过,他都把凤印交到你手上了,嘿嘿嘿,那薛贼虽然少了男人的物件,但西厂太监们的手段可是...” 之后是黎清一个人满脑子黄色的臆想,不提也罢。 不过他的计划是要落空了。 其一黎宁根本不想杀了薛怀瑾。 其二,也是让黎宁的计划也落空的一点,那薛怀瑾根本不会让宫女近身,因为薛怀瑾拒绝了分配的宫女,黎宁则顺位被分配到了一位太医身边伺候。 宫女们下了临时休息的马车,找到对应的主子身边随侍,黎宁安慰了一会桃红也下了马车,太医的车驾在最前面,她得走好一会呢。 浩浩荡荡的队伍整装出发。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19) 马车行至半月有余,这一路上黎宁随行的是一名老太医,名为陆正清,他平日里也无需伺候,只是知晓黎宁识字之后偶尔会叫黎宁念医术给他听。 车队离恒州越近,马车越颠簸,恒州偏远,且多是崇山峻岭,百姓只能靠着种地过活,如今蝗灾盛行,疫病也跟着出现,百姓们过的艰辛苦楚。 黎宁在念着医书,是《伤寒杂病论》,陆正清腰后靠着靠枕,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马车突然停下,念书的声音也跟着消失,陆正清睁开眼睛,侍卫拉开车帘道:“陆大人,到恒州了。” 黎宁起身扶着陆正清下了马车,这半月黎宁没有再戴面巾,索性宫内见过她的人不多,她只用了一种汁液把脸上涂黑权当遮掩了。 陆正清下了马车,捶了捶自己的腰,感叹自己一把年纪的老骨头还要四处奔波。 说是这么说,实则此时出行全权由太医院等人自愿随行,黎宁知道,他是个好太医。 恒州下面有六个县,恒江、恒川、恒安、恒阳、恒昌、恒泰、他们此时到的是恒州最繁华,也是当前疫病最严重的县。 ——恒安县。 他们几乎一路畅通无阻就进来了,在看到恒安县的街道之时,上到随行的官差太医,下到宫女侍卫,心底都被一种情绪占满了。 是悲呛。 街上隐隐传来腥臭的气味,茶水摊子上的桌椅东倒西歪,百姓眸中尽是绝望呆滞的神色,他们有的摊在街边等死,有的躺在地上好似已经死了,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还有一息尚存。 见到有车队进入也只是瞥一眼就转过视线。 自从恒州出现灾情已经来了好几次赈灾的队伍了,可到他们百姓手中的吃食和银钱几乎没有,他们已经对朝廷失望了。 陆正清叹了口气,掏出一块面巾带上,还递给了黎宁一块。 黎宁接过来:“谢谢陆大人。” 陆正清摆摆手道:“不要触碰到这些患病之人,听此次钦差大人的命令行事。” 此次被任命为钦差大臣的就是薛怀瑾,黎宁眼神隐晦的看向前方被簇拥着的人,心想已经半月没见到他了。 她脑子里有一瞬间突然闪过桃红对她说的话。 “我与薛大人还是老乡嘞,他爹是我们县里最有钱的富商了,是个有名的大善人,不过那时候闹灾,也是生了疫病,薛老爷的家被洗劫一空,后来薛老爷被人怀疑私藏粮食,争执之时不小心磕到了头,卧床不起,具体的死因不清楚,薛夫人染上了疫病也去世了,后来薛家众人死的死,逃的逃,就剩下现在的薛大人还有个老仆人了。” 黎宁记得桃红那是说这些话时难过的神色,“我是躲进山里逃过一劫的,我父母都染了病去了,我跑进山里之后吃了几个月的烤蘑菇,吃到了毒蘑菇毒到了嗓子,后来县里的人几乎都死绝了,我就跑到京城想寻个活计做,没想到阴差阳错的进了宫当了宫女。” “薛大人小时候性格很好的,清俊有礼,经常随着薛老爷去施粥。” “这件事情我只告诉你,你可莫要与人多说,现在的薛大人可不是小时候的他了,要是知道我把他的家事告诉别人我可惨了。” 黎宁觉得不对,现在的薛大人,还是那个薛怀瑾。 他瘦了,黎宁搓了搓手指,低下头沉思,尽量忽略心头那一抹心疼的情绪。 有心软老太医命随侍掏出几块干粮,薛怀瑾目光一凝,一句且慢咽入腹中。 晚了。 周遭的灾民一拥而上,得了病的没得了病的都挤了上来,他们眼中带着饥渴,哀求着那个太医。 “大人,给我点吃的吧。” “大人先给我,我家中还有孩子。” “别抢,都是我的!” 黎宁与陆正清离的不近,稍稍躲开了些,薛怀瑾一行人与多数太医被灾民圈住,口鼻处的面巾已经失了作用,几乎都被灾民实打实的碰过了。 疫病会传染! 黎宁紧皱眉头还未动作,尖叫声传来,一抹血珠从空中划过,薛怀瑾收回手中的长剑,淡淡的对面前失去一条手臂的人说道:“现在包扎,也许你还能活下去。” 灾民们顿时四散奔逃,他们很饿,但他们很怕死。 薛怀瑾下了死命令:“关闭县门,任何人不得进出,违者军令处置!” 他起身上马,夏义与夏秋也在,薛怀瑾此刻显然心情很差,他吩咐两人:“夏秋去安置随行的人,夏义带一队人与我去县衙。碰过灾民的人隔离起来熏艾消毒。” 随即一夹马腹,率先离开了,侍卫们立即井然有序的动作,陆正清与黎宁没有接触到灾民,与其他人隔离开来,成了太医们中唯二确定没有被传染的人。 侍卫上前一步,“薛大人请陆太医前往县衙。” 陆正清叹了口气自认口中念叨着自认倒霉,但是动作不停的上了马车,“快走吧。” 黎宁自然也跟着上了马车,侍卫没有阻拦,驾驶马车飞快奔向县衙的位置。 县衙表面已人去楼空,但经过侍卫搜寻还是搜出来了一堆人,为首的那个正是恒安县县令贾青,他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身后是个个膘肥体壮的家眷们。 县衙空旷,衙门上面挂着明镜高悬四个字的牌匾,仔细看竟是落了灰了,薛怀瑾坐在上首不发一言。 夏义禀道:“大人,恒州知府现在在恒江安抚灾民,已经通知他即刻赶回来了。” 薛怀瑾不发一言,沉沉的盯着贾青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贾青年仅四岁的儿子嗷嚎大哭出声,贾青恨恨的回手扇了他一巴掌:“收声!” 那孩子生的肥润胖实,手臂像莲藕一样一节一节的,被哭声吵到的薛怀瑾似乎忆起什么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却叫贾青如坠冰窟。 “这一路走来遇到的灾民哪个不是瘦的皮包骨,你这恒安的县令伙食看起来倒是不错。” “贾青,上头拨下来的银钱你分发给百姓了吗?运过来的粮食真的进了百姓的腹中了吗?” 贾青动了动嘴唇,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他俯身磕了几个响头,“大人...” “贾青,你可知罪?”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20) 贾青不断的深呼吸,艰涩的咽了咽口水,负隅顽抗的解释道:“大人,做事要讲证据,这上头拨下来的赈灾银两与粮食到了下官这剩下的寥寥无几啊。” 他说的是实话,这些银钱层层被克扣下来,确实所剩不多,不过他贪污为真,作为地方官不作为也是真。 “你要证据?” 薛怀瑾不喜官员们说话的弯弯绕绕,目光看向侍卫搜出的一个个价值连城的摆件嗤道:“那这色泽通透的锦绣白玉瓶,还有这金丝玛瑙貔貅摆件,都是你用月俸买的了?” 贾青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他张开嘴巴还要说些什么。 “不必解释了。”或许是觉得耽误时间,薛怀瑾起身抬脚就要离开。 “恒安县县令为官不仁,鱼肉百姓,就地处决。” 侍卫拔刀上前,牌匾上的明镜高悬被飞溅的血液遮住,孩子的哭声变的异常刺耳。 贾青的尸体和他的家人很快的被处理了,陆正清与黎宁在外面候着,只听薛怀瑾有条不紊的道“所有刚才接触过灾民的太医侍从全部隔离观察,染上疫病的人也隔离起来,尸体集中焚烧,通知没有染上疫病的人前来县衙领食物。” 薛怀瑾步入县衙后的县令府,夏义跟上,“大人,宫里传来消息,太后娘娘自从秋猎回来后就闭门不出,那个叫多喜的小宫女也照常在旁随侍。” “一切都好?”薛怀瑾磨了磨牙,想到刚才那一瞥见到的人影,哼了一声。 “以后不必派人盯着慈宁宫了。” 这群酒囊饭袋,人被掉包了都没发现。 - 贾青被杀,县衙和县令府被征用了,众人按照吩咐运作起来,黎宁随着陆正清检查前来县衙领粥的百姓。 得了疫病的人初期身上会遍布红斑,之后红斑便会瘙痒起皮,高烧不退。 要辨认很简单,掀开胳膊上的衣服看一眼就知道了。 薛怀瑾手底下的人办事很快,带来的那批粮草还没有动,现在分发的是从县令府抄出来的几千斤大米,县衙门口架着一口大锅,米被熬的浓稠,几乎见不到米汤。 百姓们闻声而来,碍于周围的士兵们老老实实的排队,在陆正清摆好的临时摊子上掀起胳膊上的袖子,伸出舌头看诊,待陆正清确认了之后黎宁便会在这人的手腕处印上一种特殊染料,这种染料为皇室专供,且附着在身上水洗不掉,颜色能维持一月有余。 这相当于一种通行证,有了这种通行证的人才会被允许出街,一时间沉寂多时的街道变的吵吵嚷嚷。 古人思想守旧,讲究尸体入土为安,焚烧尸体这种事在他们看来是为对死者的不敬,但是士兵们手段铁血,百姓们也只能遵守纪律,忍着泪任由士兵们将家人的尸体搬走。 几百米外的空旷处燃起巨大的黑烟,正在领粥的百姓们纷纷抬头看去,心中不免期翼起来,他们或许遇到好官了。 黎宁没有急着去找薛怀瑾,她吐出口气沉稳的干着属于自己的活,此刻的她不是太后,也不是这个世界的攻略者,而是无数期望这座城市变好的一员。 期间不乏遇到胳膊上有红斑的百姓,每到这时就会有脸上挂着面巾的士兵就会把他们带走隔离,并将原地熏上一会艾草,不多时队伍才会重新排起来。 不过进度也算快,城中还算康健的百姓不多,太阳西沉的时候只剩下几个人了。 薛怀瑾不知道在县衙内忙着什么,黎宁一天都没看到他。 天色彻底黑了之后,夏义领了命带陆正清离开,“大人,您被安排在了县令府居住,明日还要劳烦您继续看诊。” 其他的太医被隔离起来也没有闲着,短短半天就研制出了药方,不过药效有待考证。 黎宁打算起身跟上,夏义抬手就把她拦了下来,陆正清也疑惑的回头,“这是我的丫鬟,你这是?” 夏义抱拳行了个礼道:“薛大人那里正缺人手,借大人的丫鬟一用。” 陆正清听罢摆摆手,对着黎宁说:“去罢。” 他跟着领路的士兵走了,这边夏义对着黎宁行了个礼,“太后娘娘,薛大人有请。” 黎宁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就说吧,别指望把自己涂黑就不会被发现。] 黎宁其实不止涂黑了自己,为避免传染众人都带上了白色的厚实面巾。 可就算如此还是被认了出来。 她被带到一个充满艾草熏制后的屋子里 ,薛怀瑾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在书案后写着什么。 黎宁进来之后就老老实实的找了个凳子坐下,等着薛怀瑾发难。 灯光下的薛怀瑾让她看的更清楚了,他的下巴变尖了一点,唇因为白日里一直在忙滴水未进,变的有些干燥,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最近几日没有睡好。 到底是黎宁先坐不住了,她起身拽着凳子,坐到了薛怀瑾书案的对面。 她双手抵着下巴,斟酌道:“薛大人?...薛怀瑾?” “你在生我的气吗,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担心你,真的。” “我给你添麻烦了吗,你可以当我是空气的。” “是不是因为那天我说的话生气?我不该说我喜欢你,我收回...” “啪。” 笔杆被捏成了两半,薛怀瑾憋着气道:“你不该来这,与那天说过的话无关。” “哦,这样啊,我以为你那几天没再理我,是生了我的气,或者是讨厌我了,毕竟我说了我喜欢你,你放心,我是不会纠缠你的,我只要远远的看着你就好,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黎宁越说越离谱,感觉自己茶里茶气的。 “不讨厌。”薛怀瑾道,他用目光自己描绘着黎宁的眉眼,“你来这里很危险。” 黎宁借着台阶就下,挤出一抹甜腻腻的笑,“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薛怀瑾闭了闭眼,“跟在我身边,在陆正清那很危险。” 与薛怀瑾在后方指挥不同,需要直接接触患病百姓的活,确实算得上危险。 黎宁摇摇头,见薛怀瑾没有生气,放松下来,她伸了个懒腰,“我也想为百姓做些什么。” 还收回的手腕被攥住,顺着薛怀瑾漆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印着两三个圆形的,拇指大小的红印。 薛怀瑾的声音有些细微的颤抖,“夏义,把陆正清叫过来!”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21) 在门口候着的夏义闻言连忙去把即将入睡的陆正清从床上拽下来。 夏秋还在外面忙着维持秩序,此时屋内只有黎宁与薛怀瑾两人,黎宁是第一次见到薛怀瑾红了眼睛,她连声解释道:“不是疫病,我只是有些过敏。” 薛怀瑾没有听,他暗叹一声,一把抱住了黎宁,黎宁跌坐在他身上,愣住了。 “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黎宁焦急的想解释,“不是,我会好的,我真的只是过敏。”她伸出手,想让薛怀瑾看手腕上的红印与所患疫病之人有些许不同,抬眸那一瞬却突然噤声了。 她抬手抚上薛怀瑾的脸,这是...泪吗? 薛怀瑾低头深埋在黎宁颈间,黎宁只觉得脖颈湿湿凉凉的,她放缓了呼吸,拍了拍薛怀瑾,“没关系...不会有事的。” 她犹疑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薛怀瑾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说道:“父亲那日也告诉我自己没有事,他说睡一觉就好了。” 黎宁哽咽了一下,下意识的不想薛怀瑾说接下来的话,“可第二天他死了,他教我读书写字,告诉我做人之道,可他死了,他是个骗子。” “黎宁,你也是个骗子,你不许死。” 为官这么多年,在朝堂上浮浮沉沉,他怎么看不出黎宁说的话是真是假,她的喜欢连一分真心怕是都没有。 他闭了闭眼收回了思绪,如今他不想在乎黎宁说的是真是假,他只想让她活着。 黎宁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回抱住了薛怀瑾,她没有问薛怀瑾父亲的事,桃红已经告诉了她七七八八,她不想再让薛怀瑾忆起那段往事。 泪顺着脖颈划到身体里,黎宁只觉得心里揪着的疼。 被人担心的感觉...很好。 “别哭了,真的没事,等太医来了确诊之后再哭也不迟。” “喜欢。”薛怀瑾没有抬头,听黎宁没有说话,又重复了一遍,“你说的对,我喜欢你。” 黎宁勾唇笑出声,但下一秒她又觉得鼻头有些酸酸的,记忆里也有一个人为了自己落泪,可等自己努力回想却觉得这段记忆模糊不清,那人的脸也模模糊糊的,声音也想不起来,只记得那人实在温柔。 黎宁在识海里问道:“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你进到三千世界之前被人抹过记忆?] 黎宁不知道,她只记得自己是一个自花中而生的小神侍。 系统安慰道:[没关系的宿主,等你回了神界可以去问问别人。] 黎宁在识海里嗯了一声。 此刻记忆里模糊的脸与薛怀瑾的脸意外的重叠了一瞬,只一瞬,叫黎宁落下泪来。 “别哭。”薛怀瑾把黎宁抱上了书案,轻轻为她拭泪。 他俯下身尝了一口眼泪的味道,黎宁觉得脸上痒痒的,下一刻两人四目相对,黎宁的眼泪还是止不住,薛怀瑾轻叹一声捂住了她的眼。 “别哭了,舔不过来了。” 他舔了舔唇,莫名的有些欲,“因为我说喜欢你而哭吗?黎宁,宁宁,告诉我为什么。” 黎宁抹了抹眼泪,摇摇头,又点点头,道:“不想你哭,心里好难受。” 薛怀瑾低头轻轻印了一个吻在黎宁额头上,“不哭了,我们都不要哭了,宁宁哭了我也心疼。” “唔...”黎宁吸了吸鼻涕道:“我也喜欢你,真的喜欢,不是骗子。” 早在他一次次的退让,一次次的纵容里,就隐隐有动心的痕迹了。 最重要的是...这双似曾相识的眼。 她眼神真挚,直直的盯着薛怀瑾,因为刚才哭过眼底还有莹润的水泽,薛怀瑾又忍不住的亲了亲黎宁,“嗯,我信。” - 夏义带着太医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之后推门而入,这一路上他与陆正清说了黎宁是宫里的贵人,因为贪玩才假装宫女出现在这的,陆正清笑了笑,他早就发现了。 谈吐不凡,连生僻字都认得,这也是陆正清一路上都没有使唤黎宁的原因。 待夏义领着陆正清到了二人面前,薛怀瑾与黎宁对坐于书案前,夏义疑惑的多看了两眼,这两个人的眼睛怎么都红红的? 不会是哭过了吧...好幼稚... 不过这话他只敢在心底想一想。 薛怀瑾向陆正清颔首,“劳烦,看看她手上的红斑。” 夏义注意到两人的距离有些过于近了,开口道提醒:“大人...” “无妨,”薛怀瑾知道夏义要说什么,他抬手示意夏义不要多说。 黎宁拉开衣袖,陆正清观察后松了口气,“大人,这位姑娘应当只是对染料过敏,虽然有红斑但是并不红肿,在来恒州的路上臣就发现了姑娘手腕上的红印,应当不是疫病,待姑娘洗掉脸上的染料,臣再开个药方,几天后便可痊愈,请大人放心。” 薛怀瑾点了点头,“劳烦陆太医,夏义,送陆大人回去。” 夏义领命,陆正清笑着摇摇头,看来他少了一个帮忙读书的丫鬟喽。 下人们拿来换洗的衣物,又将主屋的木桶倒满热水。 待黎宁洗漱好后薛怀瑾身着寝衣在低头看书,烛火旁有人经过,空气微小的风惹得烛火明明灭灭,薛怀瑾抬眼看向黎宁,精致狭长的眼睛带着倦意。 “可是要就寝?” 黎宁没有说话刚洗完澡身上有些凉,她身着一层单薄的寝衣,飞快的上了床榻绕过薛怀瑾就钻进了被子里,惹的身侧的薛怀瑾顿了一下,他放下手里的书,修长的手指轻轻蜷了蜷。 “侧屋的榻上已经铺好了床,我去那睡。” 衣角被拉住,黎宁有些不解:“为什么不在这睡?我们不是刚刚互通了心意吗,你反悔了吗?” 薛怀瑾喉结滚动了一下,道:“我们还未成婚。” 黎宁撅了噘嘴道:“哦,那晚让我枕了一晚上的人不是你喽。” “那不一样。”薛怀瑾漆黑的眸子盯着黎宁。 “一样的。”黎宁视线下移,“哦,没关系,我既然说喜欢你肯定也接受了你的身份,你是不是太监对我而言都无所谓的。” 她坏心的伸手在被子里摸了摸,却愣住了。 下一瞬她耳根通红,向后退了退,在薛怀瑾意味深长的眼色里坐起身,“那个,还是我去侧屋睡吧,有点热。” 薛怀瑾默了默倾身抱住黎宁,满足的叹息一声,黎宁咳了咳,“我们还未成婚。” 两人离的实在是太近了,黎宁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洒在自己的脸上。 只听薛怀瑾嗯了一声,下一秒就暗自懊悔自己为什么要手欠。 ....... 深夜薛怀瑾的屋子叫了一次水,是一盆温热的水,黎宁仔细洗了洗手,酸痛的手搓的通红,待洗完黎宁就没了睡意。 她窝在薛怀瑾身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突然被身侧的人紧紧抱住,“睡不着?” 黎宁点点头,她凑近了薛怀瑾戳了戳他:“你为什么要进宫,还要假装成太监。” 空气中静默了好一会,黎宁才听到薛怀瑾开口:“儿时经历蝗灾,那时也出了疫病,官府不作为,百姓烧杀抢掠易子而食,父亲因病去世,我曾被几人欺辱,那时我就暗下决心,要改变这些。” 他勾住黎宁颈间的绳子,把玉佩拽了出来,许是玉佩贴紧皮肤,触手温润,他低下头轻嗅了一下。 “这是父亲送我的。” 黎宁下意识的抬手握住玉佩。 她回抱住薛怀瑾,“有我在,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 薛怀瑾如今的身份也无人能够欺负他,不过此时黎宁说的话却对他很受用,他摸了摸黎宁的头发,笑了一声。 “那你可要保护好我。” “嗯!”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22) 今晚黎宁做了一个梦。 她刚开始不知道自己身在梦中,破落的街边是如恒州一般的污秽,空气中传来隐隐的臭味,百姓闭门不出,或是有一些人干脆坐在街边等死。 一晃神就听到一群人拉扯的声音,她转头凝神一听,一个府宅面前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人。 “薛怀瑾!你说你薛家无粮?我不信,兄弟们给我冲进去搜!” 薛怀瑾? 她想起白日里薛怀瑾对自己说的话,轻啊了一声。 她抬脚走向那个挂着薛府牌匾的门前,黎宁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段路,走的这么漫长,这么寸步难行。 她艰难的在薛府跪着的人面前站定,脚下似有万钧重。 这是少年时期的薛怀瑾。 她从未想过薛怀瑾会有这么瘦弱的时候,他的脸上甚至带着鞋印,双手不自然的垂了下来,他的一条腿受了伤,因为没有及时处理迟迟结不了痂,伤口上隐隐的传来腥臭的味道。 “薛怀瑾?” 他没有听见,黎宁意识到自己身在梦中,想要倾身触碰他都成了奢侈。 黎宁干脆坐在地上看着薛怀瑾,两人仅有半臂的距离,这个少年人的眼神空洞,让黎宁的心里泛起丝丝的疼。 他不该是这样的。 另外几个二十多岁但是身着破旧的青年走了出来,看到薛怀瑾对着他吐了一口口水:“呸,还真什么都没有,你不会偷偷把粮食藏起来了吧?” 薛怀瑾没有说话,其中一个青年眼睛转了一圈,对他的同伴说:“来来来,搜身,我倒要看看他藏没藏粮食。” 黎宁像是自虐般的看着这一幕,因为在梦中,竟然连流眼泪都不能,她转过身去不愿再看。 她猜到了,也许这是薛怀瑾那段不愿意被提起的过去。 少年薛怀瑾衣衫尽褪,露出青紫斑驳的身体,他没有反抗,只是定定的看着几人。 最后几人也没有找到什么吃的,只是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抬脚走了,走之前随手扔下了什么东西。 是一个牌位,上面写了薛仁的名字。 黎宁甚至感觉自己的血液已经停止流动了,她呼了口气咬紧牙关。 牌位扔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刚才那个神情空洞的少年睁大眼睛起身扑了过来,又因为双手无力支撑摔倒在地上,他艰难的抬手将牌位护在身前,面无表情的把自己脱臼的双手接好,起身跌跌撞撞的走进了府里。 府中的人已经没的七七八八,除了一个得了疫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苟活的老管家就剩下了一个薛怀瑾。 他的走进自家的灵堂把牌位放在里面,磕了个用力的响头,又去后院的水井旁拽了下旁边散落的绳子,绳子从水井里抽出,拽上来一袋子的玉米面。 黎宁见到他把玉米面熬成粥放在管家的门口敲了敲门,随后又默不作声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子里的东西被拿的拿,摔的摔,床上甚至连个被子都没有了。 薛怀瑾面色如常的躺在床上,不知是因为伤口发炎还是什么,发起了高烧,随后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系统突然出声:[终于能联系到你了,刚才和你的信号突然被屏蔽了。] 黎宁嗯了一声询问:“能不能给我一些伤药...还有退烧药。” 系统也看到了薛怀瑾的样子,它静了一会小心翼翼的说:[可以,但是宿主这是薛怀瑾的过去,是已经经历过的,你就算给他上了药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知道。” 黎宁当然知道,她看着薛怀瑾瘦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不想再耽误时间。 “把药给我。” 就算改变不了什么,黎宁也无法见到这样的薛怀瑾,与成年后的薛怀瑾不同,这个时期的薛怀瑾脆弱,易碎,甚至从未杀过人。 “我只是,很心疼他。” ...... 清晨的蝉鸣响起,黎宁睁开眼睛,身侧的热源让她的额头起了一层薄汗。 她挣了挣,薛怀瑾顺势睁开了眼睛,看了黎宁一眼后坐起身问道:“做梦了?” 黎宁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薛怀瑾抬手擦了擦黎宁额头上的汗,归拢了一下她耳侧的头发,由上自下的看着黎宁,神色晦暗不明,不多时他轻声开口:“你梦里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黎宁哦了一声,翻了个身,抬脚踹在薛怀瑾的肚子上:“哦,那你快去忙吧,我在这睡一会,你在我旁边好热,快走快走。” 门外的夏义听到声音后敲了敲门:“薛大人,恒州的知府求见,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薛怀瑾没有理会,抬手攥住黎宁的脚轻轻摩擦,半晌后才吐出一句:“让他继续等着罢。” 夏义应了声是。 脚底有些痒痒的,黎宁在床上扭来扭去,另一只脚也踹了上去:“好痒,放开~哈哈,别挠了~” 薛怀瑾弯着嘴角一脸宠溺的说道:“昨天还说要保护我,今天起了就要踹我?” 显然黎宁已经不是几天前的黎宁了,她一点也不怕的缩回了脚把自己裹成了蚕宝宝:“那等我睡醒之后薛大人罚我吧。” “...” 薛怀瑾倾身,点了点黎宁的鼻尖:“真是恃宠而骄,不该罚吗?” “我没有,薛大人不然再罚我扫地吧。” 提到这个薛怀瑾有些心虚,又有些心疼的隔着被子用手摩擦着黎宁的双手。 “其实,我昨夜也做了个梦。” 黎宁快要睡着了,敷衍的问道:“嗯?什么梦?” 我梦到年少身体伤痕遍布时有一双温暖的手替我处理伤口,那双柔软又带着些小心翼翼,伤口被安抚治疗,连内心被撕裂的伤也跟着被抚平。 他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蚕宝宝黎宁突然想起来什么打起精神问道:“你昨晚说的那个欺负你的几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死于疫病。” 黎宁这才安心的点点头打算再次进入梦乡,突然身上一凉,被子被掀开。 黎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太后娘娘,臣这就要着手罚您了”薛怀瑾俯下身。 柔顺的发丝蹭过黎宁的肚皮泛起一阵痒意。 ...... 恒州知府等到日上三竿也没有见到薛怀瑾,最后唉声叹气的离开了。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23) 疫情被控制的很好,百姓们也领到了分发下来的粮食,每户人家按照人头来分每人分到了几十斤米面,其他乡镇百姓在派遣过来的士兵的帮助下也都效仿其做法,焚烧尸体,隔离患病的人直至痊愈。 恒州知府周豫快马加鞭急匆匆的赶回来,第一时间就来拜见薛怀瑾,倒也没什么要事,就是来汇报一下近日的赈灾进度。 他于傍晚赶回恒安县,天刚大亮就整理好仪表准备拜见薛怀瑾,足足等到日上三竿也未见到他,等他处理好其他事宜再来拜见的时候已是黄昏了。 于此同时夏秋也带着八百里加急的书信来了。 届时周豫正在述职,薛怀瑾坐在上首,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薛督主,虽比他大了不少年纪,但是见到本人之后碍于威压还是下意识的带着尊称,他放低了声音说道:“受灾最轻的当属恒江县,那里靠着山,今年种的地虽颗粒无收但是山里的野生作物也能靠着他们勉强生活,且每户人家离的都较远,疫病没有传播开...” “大人!”平日里很是规矩的夏秋推门而入,他跪地呈上书信,“锦衣卫统领贺维传来急报。” 薛怀瑾眼神暗了一瞬,抬手接过信纸打开,轻嗤了一声。 他望向周豫:“五日后我便启程回京,剩下的事宜还望周大人打点,我会留下一队人马助你重建恒州。” 知府周豫是唯一一个没有参与克扣赈灾款的人,薛怀瑾还算信的过他。 待打发周豫离开,薛怀瑾将信纸扔在桌上,嘲道:“好一个黎元义。” 黎元义,黎宁的父亲,任从二品巡抚一职,他趁着薛怀瑾离开,为了名声煽动朝中中立派的众臣打开城门,放流民入城,可流民中已然有人染了疫病。 现城中已经疫病横行,大多数太医都随行于恒州赈灾,还有些人被薛怀瑾罚了板子还在床上躺着,正是用人之际,否则薛怀瑾也不会想着早早回宫。 夏秋的眉也紧紧皱着,他咬紧了牙关,自己的父母还在京中,“大人,这英国公是故意趁着您不在搅乱朝中局势,应当早日除掉为上。” “不过,他是太后娘娘的生父...” “不必理会。”黎宁拎着盒果干走了出来,嘴里还塞了个果干,薛怀瑾抬手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夏秋愣了一下,立刻低下了头。 他虽然知道主子与太后有些关系,但没想到进展的这么...快。 黎宁被夏秋的反应逗笑了,“不必顾念我们的关系,诺,他还派我给怀瑾下毒呢。” 她从的挂着的香囊里掏出一个瓷瓶,见薛怀瑾视线望去立刻抬手抱住他道:“我可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薛怀瑾意味不明的轻嗯了声,抬眸吩咐夏秋:“写一封书信给赵璧,巡抚黎元义,盐运使炜忠,其下一脉官员,恒安县令贾青,为官不仁,克扣赈灾粮饷,按律法处置。” “其恒安县县令已就地处决。” “若是处置不了,这江山就换个人做罢。”这一脉官员盘根错杂,很难连根拔起,但不是不能,他有意开始扶持赵璧,这是他在朝中树立威信的第一步。 夏秋领命离开了,薛怀瑾搂紧怀中的人,“想给我下药?” “是黎清指使的,与我无关。”黎宁被抱的有些紧,她左右乱扭,屁股被拍了一下。 “别乱动。” 薛怀瑾眸色变深,黎宁委委屈屈的靠在他肩膀上,“别抱那么用力,还疼呢...” 腰上的手下意识的变松,薛怀瑾眸光略过桌上的瓷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该上药?” 黎宁脸摇摇头,把脸埋住。 突然她直起身子,“你怎么不问问下药的事情?” 薛怀瑾勾唇:“我知道。” 黎宁:“你怎么知道?” “我手下的暗卫看到黎清交给你一个瓶子,就猜到了是毒药,但是没听到你们之间的对话,我也未曾想到你会跟过来。”他勾起黎宁的头发轻嗅了一下,“好香。” 黎宁红着脸道:“变态。” 薛怀瑾轻笑,眼睛微微弯起,“别怕,英国公府的事我自会解决,还有我们之间的事...” 他没有多说其中细节,只是承诺:“我会娶你。” 黎宁勾住薛怀瑾的脖子仰头面向他,坦言道:“我不喜欢在宫里生活。” 红墙黛瓦,琼楼玉宇,可那道高高的墙剥夺了人的自由,还有尊严。 她只听薛怀瑾笑了一声,道:“江南四季绿草如茵,北部冬季雪景也甚是好看,你想去哪,咱们就去哪。” 黎宁凑近了他耳语道:“不准反悔哦,怀瑾。” 薛怀瑾抿着唇笑,低头想要亲吻黎宁,黎宁捂着他的嘴躲开了。 他愣了一下,“为何?” 黎宁红着脸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半晌才道:“你刚才...” 掌心被轻舔了一下,黎宁忍着痒意没有松手,薛怀瑾啧了一声,被捂住的嘴发出的声音闷闷的:“我都没嫌弃,怎么还有自己嫌弃自己的道理?” - 五日后。 黎宁从未见过如此景象,恒州的百姓们夹道相送,随行的侍卫们被强行塞了几个煮熟的土豆和鸡蛋。 “谢谢你们,不是你们我的妻子恐怕熬不过几天了。” “这次来的大人是真正的青天大老爷啊,快拿着吧这是你们应该得的。” 嘈嘈杂杂的声音响起,他们说的均是感恩的话。 不过这些食物他们没有收,士兵们连连推拒,此次的赈灾粮薛怀瑾大部分都分发了出去,剩下的粮全部堆在县衙,由剩下的士兵分发。 百姓们的人数不多,没有患病的人毕竟只占了少数,能出来的都出来了,薛怀瑾坐在马上神色冷峻,有胆子大的孩童把一朵花扔在了他身上,深黄色的花粉沾在墨色的衣服上格外突兀。 见此的百姓噤了声,他们知晓此次的钦差大臣是西厂的总督薛怀瑾,他们是有些怕他的,宦官,奸臣,这些薛怀瑾流传在外名声与标签连偏远的恒州地带也隐约有听闻。 薛怀瑾没有动怒,轻拍了一下身上沾着的花粉,“不必送了,疫病期间莫要聚集在一处。” 车队一路行至县外,有胆子大的青年扬声高喊:“谢谢薛大人。” 百姓们齐齐跪下叩首,声音参差不齐。 “谢谢薛大人。” 直自车队的背影消失不见,百姓们才相扶着起身。 黎宁坐在薛怀瑾为她安排的马车上,轻轻的挑开车帘,看到了薛怀瑾勾起的嘴角。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好,这一刻她好像突然懂了薛怀瑾。 傀儡太后x权倾朝野宦官(24)完 来的时候用了半月,回去的时候仅仅用了十天,不过黎宁窝在舒适的马车里倒也没有觉得颠簸。 恒州这个偏远小城到底不比京城,京城发现疫病之后锦衣卫便挨家挨户的隔离筛查,等薛怀瑾等人赶回的时候疫病已经堪堪被控制住了。 黎宁正好赶上英国公府被抄家那天回京。 本来门庭若市的英国公府异常安静,只有一排官兵值守,京城实施了不聚集分批出门政策,因此围观的百姓并不多,但也有三三两两的人。 马车行至英国公府侧门,听到的哭泣声不绝于耳,说是皇帝顾念旧情,判了英国公府的人流放,黎宁没有叫停马车,合上车帘移开了视线。 薛怀瑾忙了半月,黎宁也在慈宁宫歇了半月,多喜不时的为她做一些民间小食,黎宁每次都很捧场。 期间薛怀瑾偶尔会在傍晚出现,大多数时候都盯着熟睡的黎宁沉沉的看着她,偶尔黎宁会被系统叫醒,对上薛怀瑾的眸子。 一般这时她只会伸出手摸摸薛怀瑾,薛怀瑾会浅浅的搂住她一会,“睡吧。” 这天黎宁没有继续睡,而是心疼的摸了摸薛怀瑾的眉眼,昔日在朝堂上威望正浓的他乖巧的低下头垂着眉眼,任由黎宁在他脸上摸来摸去。 他低头亲亲她,“怎么不睡?” 黎宁摇摇头,“最近很忙吗。” 薛怀瑾嗯了一声,“最迟后日我们便可离开,你想去哪?” “去你的家。” “我没有家。” 黎宁用头蹭了蹭他,轻声道:“去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薛怀瑾笑了笑,“好。” 想起皇帝的年纪,黎宁担忧道:“不然我们晚两年再走?皇帝还那么小。” 她的手被仔细亲了亲,薛怀瑾安慰道:“朝堂上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夏义会留下,倒是你。” 他没有说下去,黎宁的瞌睡虫彻底没了,她坐起身问道:“我怎么了?” “你跟了我,不后悔吗?” 黎宁抿唇浅笑,不多时笑声音量越来越大,在薛怀瑾不解的眼神下问道:“你是因为这个这几日每晚都来找我的?你担心我后悔?我不会。” 薛怀瑾没有说话,他俯身抱住黎宁,轻声道:“就算后悔,我也不会放你走了。” - 离京的日子如薛怀瑾所言,就在后日,黎宁只带走了多喜,夏义在宫门前对着薛怀瑾单膝下跪,“大人,我会好好辅佐陛下,不负您的期望。” 他起身转头看向夏秋道:“阿秋,照顾好大人。” 夏秋点头,简单的告了别之后贺维也上前一步,他洒脱的笑了笑,“薛大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一路平安。” 薛怀瑾点头,牵着黎宁上了马车,他没有回头,亦没有留恋这座名为皇宫的牢笼。 前路漫漫,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还有值得守护一生的人。 马车内的黎宁拿起小桌上备着的糕点吃着,薛怀瑾抬手轻抹了一下她带着碎屑的嘴角。 “是啊,那就是薛怀瑾,说是辞官了,不过我听说是被贬到外地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小商贩们凑在一起说着话,其中一人一言不发,他是城北卖豆腐的,平日里都是他妻子出摊,今日妻子身体不适,自己来顶替一天。 他看着不远处离开的车队,想着马车的车帘被风吹开露出来的脸,呼吸急促,问了旁边卖蔬菜的摊主:“那就是西厂总督的马车?” 得了肯定的回答后面色突然变的惨白,收拾了自家摊子的豆腐起身离开。 “喂,张老三,豆腐还没卖完呢,往哪去?” 被称作张老三的人摆摆手,“不卖了不卖了。” 张老三回到家之后足足喝了六杯水才镇定下来,哆哆嗦嗦的叹了口气,卧病在床的妻子起身摸了摸他的额头道:“怎么了相公?” 张三摇摇头,“无事。” 他只是想到了自己的同伴。 忆起几年前在薛府门口欺辱的那个孩子,是怎么在一个漆黑的夜狠狠的报复回来的,那凶兽一样恶狠狠的眼神让他足足做了几年噩梦。 自己侥幸活了下来,同伴却... 他竟然在那样艰辛的环境里活下来了吗。 - 荆州薛府。 红绸被绑到薛府的牌匾上,丫鬟们进进出出的开始忙碌起来,多喜在屋子里转着圈。 黎宁觉得好笑,“是我大婚,你急什么。” 多喜跺了跺脚,问道:“主子,你不紧张吗?” 身着大红的嫁衣的黎宁笑着摇摇头,金步摇在头上晃的哗啦作响,原主曾经嫁过一次,那时的仪仗比现在大,身份也比现在高,那时的原主带着惶惶不安的心入宫,可如今的黎宁却是满心欢喜。 大门被推开,薛怀瑾朝黎宁递出手,黎宁抿着唇笑了一下,把手覆了上去,她抬脚迈过门槛,喜婆在旁说着讨巧的话,她头上戴着红盖头,只能看得清脚下。 手被紧紧的握住,百姓们前来贺喜,说着吉利话,黎宁只能听到薛怀瑾带着笑意说的:“赏。” 想来他也是高兴的。 当初荆州闹灾,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当地的百姓大多数是从外地迁过来的,虽不认得薛怀瑾,但是大多数都知道薛府,知道薛府以前的老爷是个出名的大善人。 他们这边贺着喜,那头的鞭炮声响起——这是荆州的习俗,新人结婚是要放鞭炮,意为婚后人丁兴旺,招财辟邪等。 万里无云,阳光照射下来带着一股暖意,她被牵着手带进正厅,里面已经被摆上了喜庆的红花与红绸,主持的是一位当地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他笑眯眯的高喊,声音中气十足。 “一拜天地——” 两人携手转身,对着屋外湛蓝的天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 两人对着高堂之上的排位跪下,缓缓的磕了个头。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手里牵着红绸,缓缓的对拜,刚才未紧张的黎宁现在顿时心跳如鼓。 “礼成——” 手又被牵起,黎宁感觉牵着自己的手汗淋淋的,她轻呼口气,看来紧张的也不是只有自己。 百姓们都很友善,薛怀瑾此次大摆宴席,多喜与夏秋在外面招待,黎宁在屋子里静坐,不多时门被推开。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盖头被玉如意掀起,黎宁露出一抹笑,“夫君。” 薛怀瑾应了一声,红色的衣服称的他更加瑰姿昳丽,眉目如画。 额头被轻吻了一下,两人照着寻常新婚夫妻一般挑了盖头,喝了合卺酒。 被子里寓意着早生贵子的花生与桂圆被扫落在地,大红色的喜服滑落地面,薛怀瑾额头上的汗滴落在的黎宁的脸上,像滴泪般滑落至颈间。 身影交错,红烛帐暖。 末世篇:随手捡来的小可怜是白切黑(1) 夜色昏沉,泼墨般的黑遮盖大地。 几栋大楼交错屹立在黑暗中,一栋最高楼上面写着帝都大学科技馆。 月亮爬上那栋最高楼时,借着月光才发现那座楼是个空楼,这座楼的玻璃已经被砸烂,一阵风吹过,发出的声音像是在为这座城市悲鸣。 这座高楼的周围就是一个食堂,与高楼不同的是食堂内部有阵阵光亮,似乎有人影闪过。 食堂的外面响起脚步声,不多时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可食堂内的人没有一个起身去开门的。 ——通过食堂的玻璃门,可以看到外面的人类,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他们眼眶或突出或凹陷,步伐缓慢,露出来的皮肤大多数已经腐烂。 末世第三天,一些人称呼这些“人类”为丧尸。 食堂内的人大多数是科技大学的学生,他们或坐着或窝在角落,这是个小食堂,平时没什么人来吃饭,因此食堂内部的人不超过二十个。 黎宁数了数,算上她有十七人。 其中十个人是科技大学的学生,五个是外校跑进来的,一个发着烧昏睡不起的少女,还有黎宁。 她认为自己不是科技大学的学生,原因是这头显眼的红色长发,还有背包里的一把足有二十多厘米长的水果刀。 比起学生她更像是来寻仇的,更奇怪的是,系统到现在也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亦或是原主的愿望。 系统只留下了一句这个世界有问题现在就去上报就离开了,但还好背包里的刀让自己有些安全感。 她坐在食堂的椅子上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幕—— 一名身着衬衫的黑发青年被压在地上,他应该是科技大学学生中的一个,他懦弱的对着压住他的人道着歉。 没有人上前阻止,黎宁也没打算起身,那几个外校逃进来的男人一开始就盯着这个学生了,长的细皮嫩肉的,微垂的眼角更显的人更加柔弱可欺,被那双湿漉漉,无辜又可怜的眼睛看着谁会不心动呢?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们终于决定出手了。 虽然食堂里还有个长相不错的少女,不过她一头红发和冷眼让他们提不起兴趣。 都已经末世了,男女都无所谓,他们淫邪的笑着围住那个墨发青年,青年后退时不小心踩到了其中一人的脚,被他们拽着不依不饶。 “小白脸,把我的鞋舔干净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其中一个高壮的大汉笑道,上下打量了一番感觉更满意了,另外一人不满道:“我可不同意,这几天丧尸累的不行,带去后厨让哥几个爽一爽。” 青年无助的摇摇头,蹲在地上不知所措,他的衬衫已经染上了脏污,两日未进食躲在食堂里已经精疲力尽,哪还有什么力气反抗呢? 他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同学们,那几个同学发现他目光看向自己纷纷移开视线,平日里他就是学校的小透明,人缘也并不好,他咽下苦楚绝望的后退一步直至靠上了身后的墙,避无可避。 胳膊被其中一人拽住,去后厨的目的想都不用想,他猛的抬起头死死咬住那人的手臂,大汉哀嚎一声狠狠的拽住他的头,一下一下的往墙上撞,青年的额头破了,血液从额头上渗出流了满脸。 那双眼尾下垂的眼睛里满是惊惶与绝望,眼泪从眼角滑落,紧咬着的下唇渗出血迹,不久后像是彻底失去意识般闭上了眼睛。 “够了!”是那个高壮的大汉,他末世前刚刚出狱,本来想找之前出狱的狱友小聚,没想到遇上了末世,他们彻底解放了自己,把内心的扭曲释放。 他是唯一一个算得上有良心的了,对着这个少年有那么一点怜惜,阻止了狱友。 “别弄死了,哥几个还怎么玩?” 是了,他是因为强\/奸罪入的入狱。 青年被随手扔在地上,意识不清的眯着眼,双眼被鲜血遮住,一时间看到的世界都是红色的。 他看到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红发女向自己走来,没有听清她说什么,意识便彻底沉入黑暗。 黎宁本来不想管的,系统离开之前曾说过没有检测到碎片在附近,她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默不作声,可见到少年流泪的那一瞬间突然动了恻隐之心。 那几个大汉见黎宁靠近,觉得她是不自量力的强出头。 “怎么,可怜他,还是想替他伺候哥几个啊哈哈哈。” 黎宁没有理那几人的调戏,抽出藏在背包里的刀,一道灵力流转,黎宁先发制人的止住了其中一个最高最壮的,他的双手被细长的水果刀钉在桌子上。 “啊!!!” 剩下四人面面相觑,犹豫着不敢再有动作。 如果他们一起上黎宁未必能打得过,不过刚才那行云流水的动作让他们忌惮。 他们没有药品,不敢与她硬碰硬。 黎宁抽出刀默默的转身拽住倒在地上的青年,拉到自己平日里待的角落里,后背无所顾忌的露出来,让那几人更加忌惮她了。 究竟是实力多么强悍的人才能无所顾忌的露出后背给敌人呢? 黎宁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没有食物,她也很饿,此时也有些虚脱,但是不敢露怯。 这个食堂不算大,是个校内的小食堂,仅仅能容纳百人,就算黎宁带着青年走到一个角落休息,也能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时不时的向自己看来。 黎宁不敢休息,只坐在那擦拭着自己的刀。 木质的桌椅整齐的排列,一侧是对外开放的食堂打餐口,打餐口后面就是后厨,因为这个食堂平日来到人比较少,蔬菜都是每天从其他食堂调过来现做的,因此几人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食物。 还好饮用水暂时没有断,黎宁闭了闭眼假寐,隔着几米外的透明窗户一群丧尸在外虎视眈眈,在丧尸眼里食堂内的众人都是肥美可口的食物。 黎宁在心里想着系统有没有评分系统,她一定要给个差评。 肚子里传来饥饿感,她抬手喝了一碗从食堂后厨接过来的自来水,幸好厨房里没有食物但是餐具有很多。 明天,她心里想着,明天一定要出门找吃的了,找一个地方好好苟着,然后等着系统回来找到碎片。 躺在她身侧生死不明的青年眼皮动了动。 末世篇:随手捡来的小可怜是白切黑(2) 黎宁一晚上都没睡,原因之一就是提防那几个大汉的报复,其二就是那群学生晚上低低的啜泣声让人睡不着觉。 她只得闭着眼睛休息,清晨第一缕光渗透进来时,她睁开眼睛,被强光刺的眼睛挤出一滴生理泪水。 那个被欺负的青年已经醒了,他呆呆的坐在墙角一言不发,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脸上也清理过,看到黎宁起身他警惕的向后缩了缩。 黎宁试图让自己友善一点,她笑了笑:“别怕,我对你的身体没有兴趣。” 话是好话,但配上她这一头红发有些调戏人的意味,还好黎宁的脸长得不差,不然会显得有些油腻。 青年没有回答她,默不作声的垂下眼睫,黎宁也不恼,救下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获得他的感激,他什么态度对自己反正都没差,又不是碎片,不值得自己耗费那么多心神。 她起身去后厨洗了个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勉强的用洗洁精洗了洗自己的头发。 一个女的在她旁边洗了手,她斟酌了一会开口:“姐姐,劝你不要管江眠,他这个人很邪性的。” 黎宁挤了挤发上残留的水,问道:“为什么?” “只要是和他接近的人短期内都会倒霉的,而且听人说接触他之后会见到恶魔!” 那女孩介绍自己叫余瑶瑶,她见黎宁不理自己,打算离开的时候鼓起勇气拉住了她。 黎宁疑惑的回首:“为什么劝我?倒霉也是我的事吧,说是在在劝我倒不如说是在排挤他,为什么?” 余瑶瑶涨红了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来意:“我们几个想要出门找些吃的,姐姐你身手好要不要一起?谁拿到就是谁的,公平分配。” 黎宁了然,余瑶瑶是那群学生里派来的说客,想要自己保护他们? 也好,她想着,自己没有原主的记忆,对地形也不熟悉,跟着他们能少走一些弯路。 不过她不是冤大头,生死时刻首要的还是先顾得上自己。 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身体死了自己的神身会怎么样,系统没和自己说,还是要小心一点。 黎宁湿漉漉的长发披散着,余瑶瑶看的有些羡慕,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面前的红发少女虽不施粉黛但是皮肤几乎看不见毛孔。 “可以,现在就出发?”她好饿。 余瑶瑶点点头道“我,肖子毅,方云,孟岩,再加上你,五个人一起。” 三男两女的组合,黎宁还算满意,不多时黎宁就在食堂门口与众人汇合了,昨天那五个壮汉也穿戴好蓄势待发的准备出门,那个被捅穿了手背的人也在,他的手被撕碎的布条绑着,看着黎宁的眼神阴恻恻的。 黎宁没有在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白天丧尸明显变少了,末世爆发仅仅三日外面便变的如此萧条,普通的窗户已经被丧尸打破了,似乎是窗户承包商不一样,食堂的窗户异常的厚,好像是双层的防盗窗。 几人在门口准备好便要出门,那个手被刺穿的大汉先一步发话:“先说好,我们要去西区的食堂,你们最好和我们目的地不一样,不然我们就只能动手了。” 学生们的方云点头,他是个戴着眼镜长相斯文的人,众人隐隐约约有点唯他马首是瞻的意思,剩下的学生们担忧的望着他们。 他说:“我们去便利店,和你们不同路。” 他明显更聪明些,因为便利店里的食物远比食堂里的食物储存的能更久些。 那个高烧昏迷不起的少女刚刚就已经醒了,她似乎和江眠认识,看到他额头上的伤有些担忧的问询,黎宁看的真切。 黎宁在心里点点头,应该是情侣,那没她什么事了。 那个高烧醒来的少女没有提出要一起出门随行,几人也没有邀请她。 随着食堂的门缓缓被推开,众人手里拿着武器,有些是拖布上的木棍被拆卸下来,有些是锋利的菜刀。 菜刀有些短,杀丧尸用处不大,只有余瑶瑶手里拿的是菜刀。 他们在门口与大汉那拨人分开,剩下的学生们关好门,内心祈祷着自己的同伴平安归来。 去便利店的一路上方云试图与黎宁搭话,黎宁有些敷衍的随口应着。 “你是帝都人?看你身手很好学过散打吗?染成这个头发是隔壁艺术大学的吗?” “对,对,对。”黎宁点头,随口应着,他们离便利店不远,这个时间丧尸们零零散散的,但还是要提防着。 方云碰了壁摸摸鼻子没有多说,看到前方的牌子松了口气道:“前面就是便利店,大家小心一点不要弄出声音,我观察到这些丧尸对声音特别敏感,尽量挑一些饱腹感强保质期长的东西。” 众人点头,黎宁也跟着赞许的点点头,方云观察的确实很仔细,她摸了摸身后的皮质单肩包,想着一会要装些什么。 这个便利店有被人翻动过的迹象,想来这个学校里还有其他的幸存者在,好在只少了一些水和泡面,几人默契的不发出声音,黎宁拿了十瓶矿泉水,十包泡面,一大把火腿肠和一些零碎的饼干糖果填缝,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一个黄桃罐头抱在怀里。 背包被塞的鼓鼓的,余瑶瑶她们显然准备更全,她们没有背包但是找到了厨房很大的蒸笼布,他们把食物都丢在布上包在一起,食物都被堆在了一起,黎宁估计她们是要平分。 黎宁戳了戳方云小声道:“这些东西你们打算和食堂里的那些人平分?” 方云点点头,同样用气音问道:“怎么了?” 黎宁张张口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吐出几个字:“你确定分的匀?” 方云虽然聪明,但是没有想到这一点,闻言也会了意,打了个手势示意余瑶瑶她们聚过来说了些什么。 黎宁看到她们又默契的往自己的口袋里塞了些零食压缩饼干。 方云感激的对着黎宁点点头:“多谢提醒。” 她摇摇头表示没事,方云虽然聪明,但之前也是个学生,想不到那么多也正常,不过还好,一点就透。 一个男生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罐头,发出了“啪”的一声,黎宁皱眉,扬声道:“快走。” 末世篇:随手捡来的小可怜是白切黑(3) 还好末世初期,丧尸的速度不算快,她们一路狂奔最终还是安全的赶了回来,那几名大汉还没回来,学生们各自分配了食物,暂时还算和谐,不过过一段时间就不一定了。 江眠还是坐在原地不动,把脸深深的埋进膝盖里,那个大病初愈的少女在他身边套着近乎,但没有被理睬。 梁晓优也不在意,只是强按住内心的激动。 ——她重生了。 上一世她觉醒了水系异能,末世初期还算被人尊重,可末世后期水系这种生活系没有什么攻击性的异能就变的不那么受欢迎受欢迎了。 直到被丧尸围住没有人愿意挺身而出救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了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她重生在了末世刚刚开始的时间,水系异能还算占优势,而且她还遇到了一个意外之喜,江眠。 她回想着江眠上一世是如何的强,以至于所有人类都忌惮他,抿唇笑开。 现在的江眠只是个小可怜,只要想尽办法对他好,最好让他爱上自己。 她在心里谋划着计策,突然警惕的看向那个靠近江眠的红发少女,皱了皱眉。 “你好,方便去别的位置吗?这里已经有人了。”她声音温婉,用商量的语气对黎宁说话,她现在不想树敌。 黎宁好笑道:“食堂公共区域分什么你的我的?要是论个先来后到那这就是我的位置了,麻烦请你们两个离开好吗?” 江眠的抬起头,恹恹的说道:“我不认识她。” 他看着黎宁,瑟缩了一下:“你昨天保护了我,可以让我在你这里吗,我会想办法报答你的。” 黎宁挑了下眉,原来她们不认识。 那面前这个少女为什么这么殷勤?江眠看起来很是懦弱,虽然很高但是身体瘦弱,看起来不是什么值得攀附的对象。 她本能的觉得不对,看向面前的少女说道:“所以你方便去别的位置吗?” 梁晓优咬了咬唇,愤愤的后退了几步坐下,看着江眠的目光里像是他已然成为了自己囊中之物了。 黎宁摸了摸江眠细软的发丝,揉了揉:“你留下吧,不过我不会保护你,你要学会反抗。” 这个江眠可以留下来观察观察。 江眠摇摇头,把脸埋进膝盖里:“我不行的。” 黎宁鼓励道:“我都打得过你为什么打不过,看到之前欺负你的人手上的伤了吗,那是我刺穿的。” 不过江眠还是觉得他不行,他摇摇头,下意识的否定了自己。 黎宁分给他一根火腿肠:“吃吧。” 火腿肠不大,是超市两元一根的,黎宁还有一大把,不过分给他一个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他默了默抬手接过火腿肠扒开,黎宁看到他的手骨节分明,肤色比自己的肤色还白,看起来有些贫血。 她斟酌着问道:“在学校经常有人欺负你吗。” 江眠摇头,轻声说了句:“我很晦气,他们不喜欢接触我。” 黎宁了然,原来是被孤立了,怪不得是这个性格。 “为什么帮我?”江眠问,柔顺干净的黑发垂落在眉眼间,显得人有些阴郁。 “不是帮你。”黎宁说:“若我明天不出手,下一个被盯上的或许是我,那我还不如先发制人。” 这个说法江眠显然接受了,他小声道:“谢谢你。” 他小口咬着火腿肠,头发有些长扎到眼睛里让他不舒服的用力眨了眨。 黎宁见此伸手把他额前的刘海一把捋了上去,嘴里念叨着:“男孩子就应该阳光...一点。” 她屏住呼吸,看着面前的男孩,他明显的有些过于漂亮了,饱满光洁的额头下精致的眉眼彻底暴露出来,微微下垂的眼角因为黎宁突然的动作掀起,睁大眼睛神色微愣的看着她,像是被一直呵护的幼兽,惹人觊觎。 之前黎宁草草瞥过他几眼,只觉得他是一副受气包长相,可现在望着他的脸却有些说不出话来,慢慢的黎宁松开手,把他额前的碎发又放下来。 她咳了咳道:“还是放下来吧,安全。” 今日又相安无事的度过了,夜晚的时候丧尸又重新聚拢过来,黎宁坐在角落里安静的摆弄着手里的长刀,江眠缩在她不远处的墙角,梁晓优的目光时不时的扫过。 那堆学生开心的分享着食物,至于那几个大汉还没有回来。 黎宁粗略的算了一下,食物还剩五天的量,分给那个拖油瓶一点勉强能撑个三天,不过她不想在这里耗时间了。 丧尸每天都在进化的,或听觉或嗅觉或力量,食堂外面这扇玻璃早晚有一天会被攻破,她要找一个安稳的地方确保自己的安全等待系统。 苟住就是胜利。 夜晚的气温越来越低了,那几个学生抱团取暖,江眠只穿个白衬衫在那里发抖,黎宁没打算管他,又觉得自己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难受。 可能是自己的圣母心又泛滥了。 她蹲在他身侧询问:“很冷吗?” 江眠意识模模糊糊的摇摇头,额头上汗津津的,喃道:“好热...” 在周围耳听八方的梁晓优眼神一亮,她知道,这场发热之后江眠就会觉醒异能,成为末世各方忌惮的强者,她凑上前来自告奋勇的道:“我来照顾你吧?” 黎宁见梁晓优如此向后退了几步,似是要把空间留给他们,起身的时候衣角被抓住,江眠的声音有些唯唯诺诺的恳求:“姐姐,我只相信你,别抛下我。” 他又看向梁晓优:“我什么都给不了你,离我远一点吧。” 梁晓优面色有些不好,到底是不敢得罪江眠,讪讪的坐回了原地。 黎宁见状叹了口气,索性好人做到底,去后厨找了一块还未开封过的蒸屉布,过了遍凉水叠成长方形放在江眠额头上放着,待蒸屉布不凉了之后她拿下来又重新过了一遍凉水,就这样反反复复,一夜未眠。 太还未大亮,太阳还没有显现出身形,江眠的烧突然退了,梁晓优在旁边恨恨的看着,埋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去帮忙,她知道做什么都是无用功,但这可是刷好感度的机会,竟然白白浪费掉了! 突然屋内的众人被用力的敲门声惊醒了。 末世篇:随手捡来的小可怜是白切黑(4) 是那五个结伴的大汉回来了,其中一名似乎是受了伤,喘着粗气,他们拎着两个塞的满满的蛇皮袋子回来了,袋子上面写着食堂专供。 黎宁移开视线,走到后厨洗手,隐晦的观察后门逃生的路线,那几个大汉看似受伤了实则没有,那一手的血大概因为他们杀人了。 末世降临,道德秩序崩坏,杀人才是开始。 洗手池旁边有悉悉索索的动静,像老鼠走过,又像某种蛇类在攀爬,在暗中注视着黎宁的一举一动。 黎宁皱着眉突然回首,只见只江眠跟了上来,他靠在墙上盯着黎宁,“你要离开吗?” “嗯。”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没有在意刚才出现的声音,想着也许只是老鼠,“怎么了?” 江眠上前一步,舔了舔干涩的唇,晦涩道:“能不能带上我?” 他眼神中带着期冀,黎宁闻言顿了顿,还是摇头道:“抱歉,你是个累赘。” “带上我吧,姐姐,我会很有用的。”江眠又走近几步,他已经退烧了,但黎宁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带过来的热气。 未等黎宁冷眼,江眠解开衬衫,露出洁白的胸膛和薄薄的一层腹肌,他抬起黎宁的手放到自己的腹肌上,低低的重复道:“姐姐,带上我。” 他目光里带着祈求,黎宁缩了缩手指,有些诧异:“是这种有用?” 黎宁收回手,摇摇头:“我说了,我对你的身体没兴趣。” 江眠恹恹的垂下双眼,低着头看着黎宁,不知道在想什么,黎宁绕过他回到食堂,想取自己的背包离开,她顿了顿,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 那几个大汉肆意的翻着自己的背包,把背包里的食物倒了出来,那把刀黎宁随身带着,没有被他们拿到。 “你们在做什么?” 其中一名大汉猖狂的哼了一声,“杀人越货,你猜我要做什么?” 他抬起手掌,手上出现拳头大小的火焰,“我昨天晚上发了热,今早就发现自己身上多了点什么,这是小说里写的什么...异能?” 他得意的笑:“怎么样小美女,还要和我打吗?” 黎宁啧了一声,想到同样是发烧了的梁晓优和江眠,他们也觉醒异能了? 这玩意就自己没有? 那几个学生的物资还在,因为他们中也有两人觉醒了异能,是雷电和冰,面对虎视眈眈的大汉们不太熟练的展示出自己的异能保护自己的朋友。 黎宁憋着口气,想着现在从后门跑开被追上的概率。 突然门口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丧尸升级了。 一名丧尸踏着玻璃渣闯了进来,大家四散奔逃,一只手拉住黎宁的手腕,江眠拉着她跑向刚刚被自己撬开的后门。 “姐姐,走这里。” 那几名大汉没有追上去,他们有了更大的麻烦,学生们到底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黎宁听到了余瑶瑶的尖叫,和方云斥的那一句“闭嘴。” 她顿了顿,扬声道:“走后门!” 跑出后门之前江眠转身回了食堂一次,不多时他就回来了,梁晓优紧紧的跟在他们后面。 距离食堂两百米的停车场有一辆车闪了闪,江眠拽着黎宁说道:“去那边!” 这是一辆很大的吉普车,现在显然不是黎宁疑惑的时候,拉开车门一气呵成的关上车门,后门被梁晓优拉开,黎宁看到了也没有拦着。 江眠上了驾驶座,车子横冲直撞的开走,丧尸的速度还没到能追上车子的地步,这让黎宁缓了口气。 “你的车?” 江眠摇了摇头,“是学校里的富二代,经常叫我帮他们...停车。” 黎宁了然的点了下头,问道:“你也觉醒异能了?” 他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把手放在一个空水瓶上,下一秒水瓶消失不见。 “空间?”黎宁问道。 江眠点点头,“我也是刚才才发现的,姐姐,我现在有用了,能不能带上我?” 车子一路驶出大学,江眠才听到黎宁“嗯”了一声。 她补充道:“不过我不能一直带着你,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 江眠抿着唇点点头,问道:“是男人吗?” “是。” “你喜欢他?” “这个世界现在不喜欢,以后很难说。”话说的很严谨。 “这样啊。”江眠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情绪:“怪不得你刚才会拒绝我。” 黎宁义正言辞:“和这个无关,在这个世界生存你需要实力,美色只是暂时的,等你年老色衰的那一天该怎么办。” 她笑了笑,直白道:“我现在带上你只是因为你有空间,并不因为你长得好看贪图你的身体,你明白吗?人要有可取之处,要有用才会被人珍视。” 至少黎宁是这么想的。 “那姐姐要找的那个男人呢?对你来说有用吗?”江眠问。 黎宁顿住了,半晌她嗯了一声:“对,是有用的。” 因为不收集回所有灵魂碎片,就会被惩罚。 她经历了几个世界,虽然记忆还在但是情感已经被系统抹掉了,也许是爱过对方的,不过每次不是因为她蓄意接近呢? 因为有用,所以才会接近对方,这很合理,如果不是因为这层关系在,她会不会爱上对方,这很难说。 如果系统在的话,会叹口气埋怨自己过于冷情吧。 她的思绪被打断,江眠说:“我会成为比他更有用的人,姐姐。” 黎宁摇了摇头,“这个世界里,只能是他。” 江眠不说话了,车内一片寂静,偶尔会有几个不长眼的丧尸出现,下一秒就被车子撞飞了。 在后座的梁晓优瑟瑟发抖,她不明白,虽然不知道上一世的大佬异能究竟是什么,但是她曾亲眼看到过那直直深入云层的绿色巨藤。 她拧着眉不解,为什么是空间异能,是蝴蝶效应吗?她看看黎宁,又看看江眠,在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靠背,只能圈住身体当个透明人。 江眠视力很好,在车子开了半个小时后他出声道:“姐姐,前面有个加油站。” “要停吗?可能会有丧尸。”黎宁道。 “停,给车子加点油。”江眠动了动手指,还是按耐不住问:“姐姐,你会保护我吗?” 黎宁点点头:“在你还有价值的时候,我会一直护着你。” 她转头看向梁晓优:”你的异能什么?” 梁晓优犹豫了一下,坦言:“水系,人可以喝的那种水。” “一会你跟着下车找物资,不然就下车离开。” 梁晓优忙道:“我跟着你们,我下车!” 末世篇:随手捡来的小可怜是白切黑(5) 太阳光线很足,附近的丧尸并不多,黎宁反手拿着刀,小心翼翼的下了车。 远处是零零散散的废弃的车,视线受阻,说不定哪个车后面就藏着个丧尸。 加油站的收银区有个小超市,面积不大,除了一个收银台就是一个几平方米的零食区,显然已经被洗劫过一遍了,但大多数占位置或者有些重的东西没有被带走。 剩下的东西大多是盖在身上的小毛毯,一些普通零食和日用品,江眠上前来者不拒一一将东西收起来,等在外警戒的黎宁回过头之后只看到一排空空的货架。 梁晓优在一旁对着黎宁招手,黎宁打了个手势,江眠点点头起身跟着黎宁走向梁晓优。 梁晓优发现了一个员工休息室,面积不大,只有一个房间和一个单人床,三人关上门后空间就显得狭小了起来,梁晓优坐在单人床上叹了口气。 她清清嗓子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一个人觉醒两个异能啊,就比如江眠,会不会觉醒了空间异能后又觉醒了其它异能?” 黎宁翻着休息室柜子里的东西,扭头看向江眠,江眠摇摇头,“对不起姐姐,我暂时只觉醒了一种异能。” 梁晓优试探失败,讪讪的哦了一声,问道:“你们接下来要去哪?” 江眠看向黎宁,只见黎宁淡淡道:“找一个安全的据点,之后去找人。” 黎宁翻找出两袋口罩和外套递给江眠,示意他收起来,“梁晓优是吧,我会找一个安全的位置把你放下来的,条件是你需要维持和我江眠的日常用水。” 梁晓优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我听人说h市会有人在那建立基地,我们要不要往那边走,顺便去找人。” 她盯着黎宁询问,已经明白目前与江眠商量没什么用,他对黎宁一脸依赖的让梁晓优放弃了勾引他的想法了。 抱一个大腿是抱,抱两个也是抱,能活下来就行。 黎宁勾唇啧了一声:“你之前一直在发烧,听说?听谁说的?” 梁晓优面色僵住了,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突然发现了什么看向黎宁背后的玻璃,“有人来了!” 黎宁转过身看向远处开过来的车子,车上贴了军方的标识,梁晓优声音有些激动:“是军人吗,跟着他们是不是能到是军方的基地了?” 一共两辆车,车子上下来六个人,五男一女,五个人穿着军装,其中一个男人好像受了伤,剩下的一人穿着常服,长相算是英俊,他皱着眉捂着鼻子道:“还能不能治了,治不好赶紧扔路上,浪费时间。” 其余人均是皱着眉,一副憋着气的模样,黎宁眯了眯眼,看来这几人之中那个穿着常服的男人地位不低。 那几人进来后也看到了黎宁,黎宁根本没打算躲,她坐在收银台的台子上脚下悬空着,冷眼看着他们走了进来。 那个常服男人见到黎宁后眼睛一亮,伸出手介绍道:“我叫郝俊,美女怎么称呼?” 黎宁呵了一声,没有作答,双脚轻晃,看着那几个坐下的军人。 江眠在后面扯了扯黎宁的衣角,小声道:“不要晃,你坐的太高了,很危险。” 郝俊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江眠,以为是黎宁的男朋友,他轻哼一声,还是把视线移到了同伴身上。 受了伤的那个男人比郝俊好看了不止一点,棱角分明的脸上浓黑的眉毛轻皱,他的胳膊上缓慢的流着血液,滴答滴答的掉在地上,他显然意识还算清明,对着黎宁点了点头:“抱歉,借用一下这里,我受了伤需要处理。” 旁边的女人焦急的按着他的伤口:“队长,别说话了。” 其余几人附和道:“是啊队长,这个加油站又不是她们家的,你抱什么歉?” 郝俊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急道:“不是说要找个地方休息包扎吗?还弄不弄了?别忘了你们的任务是把我送到h市的基地!死了一个队长不是还有你们呢吗!我可是你们总指挥的亲儿子!” 那个军装的女人显然是个急性子,她嗤道:“再牛逼的身份也得靠我们保护,装什么装,再逼逼我把你扔这,你自己走回h市基地吧。” “赵嫣,住口。” 他们的队长皱了皱眉,面色苍白,赵嫣听了命令气闷的住了嘴,她手上动作不停的掀开队长的衣袖,里面的肉已经翻开了,她抬手将身上携带的酒精和包扎用的纱布依次摆开包扎。 那个队长也是个汉子,咬着牙一声不吭。 黎宁收回视线,他们的对话信息量已经够大了,梁晓优兴奋的盯着她,疯狂眨眼暗示。 让她开口与他们同行。 江眠默不作声的拽着黎宁的衣角,有些警惕的盯着他们,那个郝俊在同伴那碰了壁碰了壁,又来搭讪黎宁。 “美女打算去哪?最近的丧尸病毒越来越严重了,要不要跟我去h市躲躲?” 黎宁掀开眼皮对郝俊笑了笑,郝俊被迷的嘿嘿一笑,“怎么样?美女。” 黎宁启唇:“h市基地?” 郝俊自豪的道:“那是军方建立的基地,进了基地里面就不用担心被丧尸围堵了,吃得饱穿的暖。” 赵嫣反驳道:“别听那个人瞎说,只要是身体健康没有被感染病毒的人都可以投奔基地。” 她绑紧队长胳膊上的绷带:“你们没处去就跟我们走吧,我们有责任保证民众的安全。” 黎宁犹豫了一点,点点头,“谢谢。” 她又转头看向江眠:“一起?” 江眠轻嗯了一声,薄唇紧紧抿着,小声的道:“姐姐说会一直保护我的。” 梁晓优感觉自己是个巨大的灯泡,在旁边发光发亮,不过她不会放弃抱大腿的想法的,连忙道:“还有我还有我。” 货架上东西都被江眠扫荡一空了,黎宁跟江眠要了一箱矿泉水,接过矿泉水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手指轻蹭了江眠的手背一下。 她将这一箱水分给赵嫣众人:“报酬。” 这箱水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谓不珍贵,那个队长向她道谢,“我叫秦冬回,怎么称呼。” 黎宁启唇,刚想说话,系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叮,好感值20%] 她猛的抬头盯着秦冬回,发自内心的笑了:“我叫黎宁。” 末世篇:随手捡来的小可怜是白切黑(6) 几人互换名字之后就各自休息了,秦冬回受了伤,打算明日再出发,黎宁自然应允。 收银区让给了他们,黎宁三人回了休息室,她没注意到江眠的目光,在意识里与系统对话,“秦冬回是碎片?好感值是什么东西?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系统耐心的解答:[宿主,这类世界是检测不到碎片的具体位置的,还有,我升级啦!现在可以检测到碎片对您的好感值了,到20%的阶段是感兴趣,50%是爱,80%是深爱,100%是此生挚爱,另外前几世的碎片都对您百分百的爱意哦。] “检测不到碎片是什么意思?”黎宁随手接过江眠递过来的橘子。 [灵异类,玄幻类等世界被天道法则庇佑,是没办法检测到碎片位置的,只能宿主自行探索哦。] “分不清人我该怎么探索?”她把玩着手里的橘子,橘子被江眠拿走,扒开后又递给黎宁。 [不是有好感值吗,宿主与谁接近好感值会有变化谁就是碎片,宿主被投放的位置不会与碎片距离太远。] 黎宁叹了口气,感觉任务越来越难做了,嘴上被戳了一下,橘子的香气扑面而来,江眠拿着一个橘子瓣投喂黎宁:“姐姐吃。” 黎宁启唇接过橘子,“好甜。” 江眠抿着唇笑了一下,眼睛微微弯起,眼底像乘着一汪水般清澈,他盯着黎宁回道“嗯,很甜。” [所以宿主确认碎片是谁了吗,能检测到好感值就是说明碎片距离您不远哦。] 黎宁不确定,不过她想到秦冬回与自己道谢的下一秒系统就出现提示了好感值,又扭头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身边投喂自己的江眠,唔了一声。 “不确定,再看看。” —— 入夜,这座城市的电力系统还没有瘫痪,路灯照的路面很亮,黎宁所在的休息室里没有开灯,暂时还不确定丧尸对灯光敏不敏感。 休息室的床很小,黎宁躺在上面假寐,江眠在她身边托着腮看着她,梁晓优感恩戴德的接过江眠随手扔给她的毯子坐在墙角休息,转头就看见江眠轻手轻脚的将天鹅绒的薄毯轻轻的搭在黎宁的身上。 梁晓优:“...”人比人,气死人。 黎宁没有睡,她在意识里与系统聊着天,听系统说着它去升级的时候发生的事:[我的系统朋友竟然有了实体,真是羡慕,如果我完成了这次任务,我也会拥有实体的。] “是你们的主人给你们创造身体?”如果是这样的话它们的主人应该很厉害。 系统的语气很开心,雌雄莫辨的声音上扬:[是的,不过我们一般称呼他为大人。] 黎宁没有再问,她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自己成了仙后只守着自己的那一方小天地,从未听说过什么系统或者大人的存在。 她放空意识打算浅眠一会,听到了梁晓优与江眠的对话。 梁晓优问:“你真的没有觉醒其他异能吗?” 江眠:“嗯。” “要不然你再感觉感觉呢?” 江眠皱皱眉,轻柔的捂住黎宁的耳朵,“小点声,别吵到姐姐了。” 梁晓优住了嘴,在原地唉声叹气,因为江眠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连叹气的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黎宁没有睡着,她感觉到身体被一只手轻拍着,像在哄一个孩子。 她有些哭笑不得,感觉自己被当成孩子了。 系统在嚷嚷着:[对了这是谁,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黎宁大概的把之前的事讲述了一遍。 [原来是个小白脸,宿主你不要被他蒙骗了。] “别这么说他,各取所需罢了。” 黎宁没有觉得江眠是小白脸,只觉得他的性格有些懦弱,胆子又小,万一离开了自己他该怎么生活。 又想到梁晓优的反常,脑子更乱了。 [宿主,梁晓优是重生的。] “你知道?” [是的宿主,系统只能在遇到本人之后才能触发她的故事线。] 黎宁疑惑道:“那原主的故事线怎么触发?” [在遇到关键人之后才能检测到故事线,宿主你占据了原主的身体,本质上来说并不是原主,所以无法检测出完整的故事线哦。] 黎宁懂了,她叹了口气被敏锐的江眠听到了。 他凑近黎宁的耳边轻声问道:“姐姐,睡不着吗?” 黎宁感觉到耳朵痒痒的,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 [哇宿主,他肯定是故意勾引你的。] 她睁开眼,看向身侧的江眠:“不睡吗?” 江眠摇摇头,小声道:“我害怕。” 月色昏沉,路灯的余光照射进来,黎宁也只能看到江眠的大致轮廓,清浅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她屏息又向墙角挪了挪。 或许是人在夜晚都会变的感性,黎宁突然觉得路上多一个拖油瓶也没什么不好,“江眠,你多大了?” “19。” “你叫我一声姐姐,我认你做弟弟好不好?”黎宁听到自己这么说。 江眠眼睛眨了眨,没说好与不好,只是问:“为什么?我很可怜吗,还是因为我很有用。” “都有。” 江眠又问:“做了你弟弟你就能一直在我身边吗?” 黎宁顿了一下,纠正道:“不会一直在你身边,会尽量保护你。不过你不同意的话我也会看在空间的面子上保护你的。” “不要。” 江眠小声拒绝,这出乎了黎宁的预料,她起身想问为什么,系统的叫声传来:[啊啊啊宿主!检测到有一批丧尸靠近,你打不赢的!!!] 黎宁翻身下床,摇醒在地上昏昏欲睡的梁晓优,在她疑惑的目光下出声道:“有丧尸要来了,带着江眠上车。” 她安抚的目光看向江眠,“去跟着梁晓优。” 梁晓优既然重生过,必然带着上一世的自保能力的。 秦冬回所在的位置离黎宁也就几步的距离,此刻的骚动他们也听到了,纷纷起了身。 黎宁推开小超市的门:“走!丧尸要来了。” 郝俊揉了揉眼睛道:“我怎么没看到丧尸?你确定不是在骗我们?” 黎宁没有耐心与他们解释:“信不信由你,我仁至义尽。”说罢便转身离开,手里攥着刀跑向自己的车子。 赵嫣几人看向秦冬回,只见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忍着伤口的疼痛咬着牙道:“走。” 末世篇:随手捡来的小可怜是白切黑(7) 他们的车开出去不久,就能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跟着的一串尾巴,已经进阶了的丧尸速度得到了提升,速度几乎与人类小跑的速度一样,还好车子开的够快,不一会就把那群尾巴甩开了。 黎宁的车子紧紧的跟在两辆军用吉普后面,秦冬回的车子减了速,他示意黎宁摇下车窗。 “刚才我们收到h市发过来的信号,高速上已经堵了,我们要弃车翻过几座山,h市派来的人会在那里等我们!” 车子开的很快,车轮卷起的尘土呛的秦冬回连连咳嗽,黎宁没有张口,打了个ok的手势。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座山,山上的草木郁郁葱葱,山下还有野营的帐篷,几人下了车,秦冬回他们把车里的物资都搬了下来带在身上。 郝俊在那无所事事的乱晃,他面色有些不好:“这么高的山,要多久才能走过去啊,没等走过去半路就被累死了吧。” 没人理会他的抱怨,黎宁他们没有物资要搬,只是坐在车头上聊天,待他们走进了山林里才发现这里的树木高的出奇。 野营区只有山脚下那一片空地,山上的外围都已经被栅栏拦住了,还挂着写有[内有猛兽出没]的牌子。 秦冬回他们在前面开着路,郝俊被牢牢保护在中间,黎宁则在末尾慢悠悠的走着。 江眠过了一会才追上来,或许是跑的有些累他轻轻喘息靠近黎宁:“姐姐,车子已经收进空间了。” 黎宁在走路许是身体不稳,在侧头的时候擦过了江眠的唇,顿了顿假装不在意的点点头,“辛苦了。” 后者闻言腼腆的笑了笑,“不辛苦,我会很有用的。” 这片山里植物资源丰富,一眼望去全是盎然的绿色,头顶的阳光多数被高耸入云的树叶遮盖,加上天色才刚刚破晓,林间的空气潮湿又泛着些冷。 打头的人换成了赵嫣,其他人并没有因为她是女生而瞧不起她,她的队友除了秦冬回就只听赵嫣的话,她显然也是个有能力的。 秦冬回来到了队尾,他脱下外套递给黎宁,“穿上吧,现在很冷。” 黎宁正要摇头拒绝,身后的暖意覆盖住自己,是江眠为她披上了一条小毯子,他说:“不劳你费心,姐姐不喜欢穿别人穿过的衣服,很脏。” 秦冬回顿了一下,点点头穿上外套,“是我唐突了,这是你弟弟?” 听到弟弟这个称呼江眠低下头面色一沉。 黎宁含糊道:“算是吧。” 话落,黎宁就感觉到秦东回松了口气。 赵嫣在前面开拓出一片空地,扬声对着秦冬回问道:“队长要不要在这休息下,吃个早饭?” 秦冬回的视线从黎宁身上移开,应了一声。 几人聚在一起,因为林间潮湿所以升了火也不怕失火,赵嫣和她的队友训练有素的架起一口锅,各种军用的营养剂和食物一股脑的倒进锅中熬成一锅看起来能勉强入口的粥。 黎宁婉拒了她们想要分享食物的好意,江眠也坐在黎宁身边寸步不离,唯有梁晓优咽了咽口水蹭了上去。 有了火周围的空气便不再潮湿,黎宁额头上出了细汗,她拽下披在身上的薄毯,转头就看到江眠诧异的目光看向自己。 “怎么了?”她问。 江眠垂下眼睫,看不清思绪。 “姐姐不喜欢我的毯子吗。”还是要去穿那个男人的外套? “不是啦。”黎宁否认,她说自己只是有些热。 江眠点点头,埋下脸发呆,呼吸微弱,黎宁觉得自己的圣母病又犯了。 她硬着头皮盖上毯子。 算了,热点就热点吧。 奇怪的是等再次出发之前除了黎宁和江眠其他人身上都被蚊虫叮咬了大大小小的包,梁晓优看出些门道,凑上前:“大佬...不是,江眠,能不能也给我一个毯子?” 江眠余光看到黎宁又披上了自己的毯子,好心情的随手施舍给了梁晓优一个。 黎宁嘴里咬着江眠投喂自己的面包片,含糊不清的说道:“唔...这个毯子可以防虫子吗?好神奇。” 梁晓优左看看右看看没有说话,她猜测也许是毯子沾染到大佬味道的原因,不过她不敢说话,裹好自己便急匆匆的跟着部队向前走了。 两人依旧是吊车尾,待黎宁吃完面包片之后江眠又适时递上一瓶水。 黎宁接过后在心里对着系统嘤嘤嘤:“好贴心的小棉袄。” 草丛间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出现了,黎宁有些警惕的侧过头,“江眠,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江眠摇摇头,小声问道:“怎么了姐姐?” 他抿了抿嫣红的唇,接过黎宁喝剩下的水拧开状似随意的喝了一口。 黎宁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她默了默问道:“你的空间里没有水了吗?” “有的,姐姐手里的看起来更解渴一点。” “姐姐,你嫌弃我了吗?”江眠歪歪头,眼睛直勾勾的看向黎宁,黎宁心里直呼可爱。 她咳了咳道:“倒也没有。”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她脚步未停,但是紧绷住了身体,不动声色的把背包里的刀抽了出来。 江眠有些惶恐的抬手拽住黎宁的手腕:“姐姐,有危险吗?” 黎宁的注意力全在别的地方,随口应了一声:“有奇怪的声音,不像动物,也许人类变异成丧尸,植物动物也会异变,小心为上。” 江眠点点头,又凑近了黎宁一点。 穿梭在丛林间的翠绿藤蔓像是有意识般动作慢了下来,分叉出一条细细的藤,延伸到黎宁看不见的角度,它抬起自己的身体轻轻碰了碰江眠。 江眠没有看向它,而是伸出了手,下一秒藤蔓上开了一朵小花,肉眼可见的凋谢结果,果子越来越大,变成了苹果的大小脱落到了江眠手上。 江眠收起果子掐了掐藤蔓的尖尖,藤蔓扭来扭去的想要挣脱,却被一道意识警告了。 ‘小心一点,姐姐真的很聪明,不要被她发现了,也不要吓到她。’ 藤蔓小心翼翼的缩了回去,这头的黎宁敏锐的想要侧头,被江眠讨好的声音打断了。 “姐姐要不要吃果子?” 他抬手献宝般将果子递到黎宁眼前,短暂的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黎宁拿过果子道谢。 江眠摇了摇头:“姐姐不要跟我道谢,快吃吧,会很甜哦。” 末世篇:随手捡来的小可怜是白切黑(8) 果子入口甘甜,其他人时不时的回头投来羡慕的眼光,黎宁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接受江眠的投喂。 山林中的另一处—— 黎宁一语成谶,随着丧尸的接连出现,动植物也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异变,一只蜘蛛伪装成普通蜘蛛的样子悬挂在树干上,浑身碧绿的小蛇缠绕在石头上嘴里时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音,潜伏在地底的蚯蚓们兴奋的游动等到食物的上钩。 他们都闻到了食物的味道,是人类。 他们刚刚变异成长的还不完善的脑子驱使他们原地守株待兔等待那几个人类的到来。 这座林间危机四伏。 突然,那只蜘蛛还未来得及反抗就被捏爆,腹部的汁液喷在青蛇的头上,青蛇抬起头见到的最后一眼就是一条长且粗的藤蔓狠狠的缠住自己。 时间不过几息,原本暗藏杀机的地方变的风平浪静,地底的蚯蚓们被翻出来,只能看到它们零碎的尸体。 藤蔓们互相交错着交流。 ‘要检查的仔细一点,不要让她受伤。’ ‘当然了当然了,她真的好香。’ ‘她吃了我结出来的果子,它是不是喜欢我?和人类结婚需要办什么手续?’ ‘和她结婚的应该是我。’ ‘不要吵了,我们不是一体吗?’ ‘是的是的’ ‘你说的对’ ‘大家一起和她结婚’ ‘她来了’ 等众人走到这里时已经日上三竿了,郝俊嚷嚷着要吃午饭,秦东回只得又在原地休整,架起一口大锅。 梁晓优找到了一种可以食用的蘑菇,闲着的几人纷纷四散去找蘑菇了,黎宁对这项活动很感兴趣,低头循着潮湿的树丛摘蘑菇,江眠变成小尾巴跟在她后面。 秦冬回生着火,直到黎宁的身影被树丛挡住他才收回视线,赵嫣笑嘻嘻的托着腮问他:“队长,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黎宁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秦冬回的眼神无数次的瞥向黎宁。 秦冬回没有否认,火被燃起,他添着柴随口答道:“她很厉害。” 他慕强,厉害的人都值得被另眼相待,更何况黎宁的长相也不差。 这点赵嫣有些不解:“你说她漂亮我承认,但是说她厉害是怎么回事?” 秦冬回带着看后辈的眼神摸了摸她的头:“没看出来吗,其余两人的行动都是随着她的。” 他眼底闪过一丝兴味:“而且今早也是她发现丧尸的,基地那边联系了我说出现了异能者,或许她就是。” 赵嫣点点头,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爱慕:“那你要加油了,这么优秀不会有人不喜欢你的。” 秦东回笑了声,摇摇头并不搭话。 在周围盘踞的藤蔓游动的速度变快了一些,变的肉眼可见的焦躁。 ‘可恶,他竟然觊觎我们的女人?’ ‘好恶心。’ ‘快把他杀掉’ ‘谁去把他杀掉?好生气好生气好生气,他怎么敢的。’ ‘他不配!’ 藤蔓们的思想传达到主体身上,江眠眼睛眯了眯,低着头看向蹲着分辨蘑菇的黎宁:“姐姐你喜欢那个姓秦的吗?” “不喜欢。” 江眠满意的勾唇道:“所以他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吗?” “唔...不确定,大概率是吧。” 黎宁专心致志的采蘑菇,后腰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她吓了一跳,脚一滑便溺进旁边的水潭,水潭在山林内自成一片景色,往日下的雨水全部都涌入这里,以至于水潭看着不深但足以溺毙一个成年人。 黎宁屏息想拽住水面上的树根,水里面很浑浊视线受阻,她有一瞬感觉自己的脑子迷蒙了一下,她看到有细长的东西在水面上翻搅,她抬手想触碰到它,却被无情的挥开。 闹脾气。 不知道为什么黎宁的脑子里想到这几个字。 那些细长生物缠绕住自己,亲昵的在她的耳边轻蹭,黎宁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这种奇怪的生物对黎宁的瑟缩很不满,蛮不讲理的禁锢住她用力的摩擦,黎宁能感觉到自己脸上被摩擦后火辣的痛感。 她有些慌,咬咬牙用力拽开脸上盘踞着的生物。 下一秒自己被修长的手拽上岸,刚才的恐惧和脸上的疼痛消失不见,像是一场癔梦。 江眠担忧的半抱着黎宁,黎宁肺部有些疼没办法讲话,只得等灵力慢慢修复,她睁大眼睛试图告诉江眠自己没事。 他还没有和她默契到可以眼神交流的程度,江眠俯下身,焦急的印上黎宁的双唇。 系统啧啧道:[这就是人工呼吸吗] 黎宁猛的咳出几口水,清了清嗓子,嗓音有些哑:“你干什么?!” 江眠被凶的一愣,嚅嗫着说道:“是老师教的急救方法,对不起...” 他垂下双眼,抿了抿唇,“对不起,冒犯姐姐了,我只是很担心你,没有别的意思。” 黎宁见状也不好说什么,拧了拧头上的水,“有衣服吗?” 江眠点点头,“那个加油站里有还没开封的员工制服,我都收起来了。” 黎宁接过衣服扭头去树后换了,她没有注意到面前垂落在树干上的树藤把画面都传达给了主体。 江眠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与他们交流:‘不许冒犯姐姐。’ ‘什么冒犯!刚才你可是亲到她了。’ ‘怎么样,香不香软不软。’ ‘我也好想亲亲啊,不过她会接受一个怪物吗?’ 藤蔓们不说话了,江眠也沉默了一下,黎宁换完衣服她还是恹恹的状态。 “你不开心吗?”黎宁问。 这身衣服有些大了,黎宁把裤腿挽了上来,露出光滑洁白的脚腕,江眠的呼吸有一瞬变的粗重,他扭开脸别别扭扭的说:“没有,快回去吧。” “我只是怕姐姐受伤,你不会不原谅我吧?” 黎宁见到台阶就下,她挽住江眠的胳膊摇摇头,“别多想了,我就当刚才发生的事不存在。” 江眠面上淡淡的,下垂的狗狗眼眨了眨,“嗯。” 回到营地的时候蘑菇汤已经煮起来了,秦东回见到湿漉漉的黎宁站起身,关心道:“怎么了?” 黎宁和他们解释刚才发生的意外,江眠靠在树边坐了下来,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对话,轻哼了一声。 不开心,先解决掉那个碍眼的吧。 末世篇:随手捡来的小可怜是白切黑(9) 与此同时黎宁裹紧自己应付秦冬回,秦冬回听完黎宁的解释叹了口气道:“还好被你弟弟救上来了,山林危险,之后还是跟着我吧。” 黎宁犹豫了一下回首看向江眠,只见他看着自己的方向神情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她顿了一下点点头:“好吧。” 秦冬回笑了笑:“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叮咚,检测到好感值变更为50%] 黎宁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对劲。 系统在一旁劝道:[管它有什么不对呢,反正秦冬回就是碎片了吧,你答应他在他身边之后这个秦冬回的好感值就涨了。] 黎宁对着秦冬回点头示意:“那我先去找我弟弟了。” 江眠看到黎宁向自己走来,视线随着她的脚步挪动,直到近到足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一阵风吹过,林中的树叶哗哗作响,风中尽是属于绿草的清新味道,让人不禁放下防备沉浸在这场由代表着生机的绿色搭建出的舞台里。 江眠弯着唇对黎宁笑,“聊完了吗,姐姐。” 柔顺服帖的黑发下容貌昳丽的少年看向自己,眼中尽是依赖。 黎宁坐在他身侧,感觉清新的气味更浓了些,她侧过身询问江眠:“你刚才在想什么?” 江眠耐心的答道:“在想投喂姐姐什么好吃的,姐姐饿了吗?” 黎宁摇头,直言道:“江眠,我会把你送到h市的基地里。” 江眠面上的好脾气淡了几分,他咬住下唇看上去有些难过。 “姐姐,我不可以跟着你吗?我有空间,我很有用的。” 他拽住黎宁的衣角,轻微的晃了晃,“姐姐?” 黎宁叹了口气道:“可你不能跟着我一辈子,你要学会自保,要学会自己生存。” 江眠愣住了,他想勾出一贯的笑容却失败了,只能面无表情的低下头。 “哦,是这样啊,我知道了。” 黎宁看得出来江眠很是失落,但是不得不狠下心来,她是要保护碎片寿终正寝的,没办法两头兼顾。 尽管秦冬回的好感值是50%,但是自己对他没什么感觉,她心里想着大不了和秦东回拜把子做兄弟呢。 反倒是这个一路上对自己细心温柔的江眠,她对他总是下意识的软下心肠。 她耐心的劝着江眠,“之前在学校食堂遇到的那几个男人,你是可以学着反抗的,就算反抗不了还不会跑吗?如果不是我你是不是已经被...总之不要再这么弱小下去了,你有了异能也许会被其他人招揽,好好在这个末世中活下去吧。” 她言尽于此,本意是想让江眠独立一些,可看到的是江眠微红的双眼。 “别哭呀,我不是在凶你,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江眠闭了闭眼,带着鼻音说道:“可我的家人就是这么和我说的,感觉很疼的时候不要反抗,过一段时间熬过去就好了。” 黎宁是第一次听到江眠说起自己的家人,闻言皱了皱眉,什么家人会说出这种话?江眠的后妈? 她擦了擦江眠眼角处要落不落的眼泪,“不是的,江眠,你相信我吗?” 江眠小幅度的点点头。 黎宁继续说:“被人伤害了要反击回去,而不是默默承受,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家人为什么这么教育你,但我敢肯定的对你说,你的家人是错的。” 江眠扑在黎宁怀里:“姐姐你真好。” 他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撒娇,黎宁听出来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她抬起手轻拍了拍江眠的背。 系统:[我怎么感觉他茶里茶气的。] 黎宁:“别瞎说。” 秦冬回看到远处相拥的两人,皱了皱眉,虽说是姐弟但未免太亲密了些。 他刚想上前阻止,赵嫣的声音就从远处传了过来:“队长,这有头野猪被我杀了!快过来看看。” 其他队员想上前帮忙,“队长,您还带着伤呢。” 秦冬回摆摆手:“少瞧不起我,一头野猪我单手就能拿回来。” 另一名队员调笑道:“是啊,你就别去帮忙了,没听到赵嫣喊的是队长吗。”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知道赵嫣的心思,只有秦冬回这个直男什么也没察觉。 他快步走向发声处,因为被层层茂密的草丛和树枝挡着,他见不到人只能根据发声的位置寻找赵嫣,注意力都集中在开路上了,没有注意到随行而来的藤蔓。 江眠窝在黎宁的怀里被顺毛,刚才还闷闷不乐的脸现在嘴角不自觉的翘起。 ‘我也好想被她抱啊。’ ‘那有什么难的,把身体伸过去不就好了?’ ‘可别,她还不知道主体的身份,会吓到她的’ ‘真怕她知道了抛弃主体。’ ‘希望主体能留住她,我真的好喜欢她。’ ‘谁不喜欢呢?’ 黎宁手指插.进江眠的发丝里,轻柔的抚摸,鼻腔里闻到的味道越来越浓。 “你是用了青草味的洗发水吗”好浓的青草味。 江眠笑弯了眼,他直起身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姐姐喜欢吗?” “唔...还好,还蛮清新的。” “我的爸爸养了很多植物呢,也许是待久了身上也会有那种味道吧。”江眠说。 黎宁了然的点点头,开始一搭一搭的与江眠说话。 梁晓优有午睡的习惯,此时的她大大咧咧的躺在地上睡觉,也许是觉得自己傍上了大佬的缘故,开始彻底摆烂了下来。 郝俊也昏昏欲睡,平时不学无术的富家公子很少有运动的时候,更何况今早还未彻底睡醒就被拉起来逃进这个山林中。 其他几人有条不紊的收拾炊具,塑料材质的勺子和筷子是折叠的,很节省空间。 过了十几分钟,黎宁也被江眠带来的暖意包围的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江眠见此放低了身体,轻轻的把黎宁的头移到肩膀上。 突然秦冬回小队的一个寸头的小青年的声音传来,“队长和赵嫣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黎宁瞬间清醒了过来,她站起身想要询问怎么回事,江眠轻轻的抬眼瞥了一下那个寸头小青年。 寸头瞬间感觉到后背爬上一股渗人的凉意,打了个寒颤。 末世篇:随手捡来的小可怜是白切黑(10) 像一只冰凉的毒蛇爬上身体。 待他向周围扫视一圈,身上的凉意消失不见,他没有在意,只当林间空气潮湿所以才有些阴冷。 他向黎宁解释了来龙去脉,黎宁皱皱眉丢下一个字:“找。” 据寸头所说刚才赵嫣的声音不像离的很远,等他剥开草丛之后只看到一头还在流血流血的野猪,而本该在野猪身侧的两人不知所踪。 [宿主,检测到东南方向七百米处有两个人类。] 黎宁当即带上寸头和另一名队员出发寻找,剩下的人留在原地待命,江眠有些担忧的嘱咐:“姐姐要小心。” 郝俊嗤笑一声:“担心她你怎么不也一起去?小白脸真能装。” 他又一次被无视了,黎宁嘱咐江眠:“不要听他的,老实在这待着。” 这条路也许是刚被秦冬回与赵嫣两人踏行过,踩出了一片空地,黎宁根据系统的指引不多时就找到了两人,见到他们的那一刻黎宁深吸一口气转过身。 那两个跟着的队员也有些呆愣。 两人在一个小型山洞下,衣衫不整,再加上其中的动作,一眼看出两人在做什么。 寸头有些哑然,他戳了戳自己的队友:“喂,要不要让他们分开啊。” 另一名队员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他搓了搓胳膊摇头:“我怎么知道,队长这次有些没轻没重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回基地再...不行吗?” 寸头有些急:“可再不走我们天黑之前就出不了这座山了啊,这...宁姐,你看看该怎么办啊。” 他这声姐叫的很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树垂下来的枝条稍微的晃动了一下。 ‘可恶,姐姐是他能叫的吗?’ 黎宁冷着脸道:“叫醒他们。” 天黑后的山林会更加危险,她没有必要为了迁就两人的欢愉将自己与江眠陷入危险的境地。 她背对着两人,寸头咬咬牙喊出声,装作没看到他们的样子:“秦哥!赵嫣,你们在哪?” “秦哥!” 动作的两人停了下来,黎宁没有看他们但是能感觉到一时间两人的手忙脚乱。 系统:[宿主要不要开上帝视角看看] 黎宁:“拒绝。” 她能感觉到秦东回晦涩的目光扫向自己,不过这时候她只能装作看不见了。 他扶着赵嫣缓缓的走了过来,黎宁淡声道:“好了就回到营地收拾好东西出发,不要让别人等你们。” 秦东回没有说话,赵嫣的脸上还带着红晕,寸头没有感觉到其中的暗流,调笑道:“咳咳秦哥,有些事还是要等回到基地在做嘛。” 秦冬回的脸色不太好,他嗓音带着事后的沙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被下了药,这非我本意。” 赵嫣全程低着头没有说话,听到秦冬回说“非我本意”的时候也只是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她附和道:“是真的,就好像被下了迷药,也许我们吃的蘑菇里面有致幻成分,以后别再吃了。” 寸头挠了挠头哦了一声,可明明他们大部分人都吃了蘑菇,都没有这种奇怪的中毒症状。 秦冬回看出了寸头的疑惑,可他不知道怎么解释,找到赵嫣之后他就感觉到空气中飘来一股暗香,结果两人都昏了头,做了那种事情。 而且还被黎宁看到了。 寸头也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识趣的住了嘴不说话了,但是一路上都在和另一名队员贼眉鼠眼的用眼神交流。 他们回到营地的时候物资已经被整理好了,几人默契的对此事缄口不言,背上了军用背包打算出发。 现在是夏季,天在七八点的时候才会变黑,赵嫣举着地图,心不在焉的说:“还要走八个小时,大概八个小时就可以下山了。” 秦冬回记得要护着黎宁,默默的来到队尾走在黎宁身边,对赵嫣时不时回首飘过来的眼神视而不见。 黎宁也有些尴尬,她想了想劝道:“要不然你还是去前面吧。” 秦冬回拒绝了:“你会受伤。” 他斟酌道:“宁宁,你相信我吗?” 黎宁笑了笑:“这件事对我来说无所谓,所以也无所谓信不信,但是我希望这种类似的事不要发生了,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她直言:“队里不只有你和你的队员,还有江眠,梁晓优,还有你们要护送的郝俊,还是希望秦队长能恪守职责。” 秦东回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就被黎宁打断:“对了,不要叫我宁宁,我还没这么熟。” [啊啊啊宿主,你这样和碎片关系会变差的。] “那怎么办,没看到赵嫣的眼神吗?我总不能棒打鸳鸯,之后的时间我可以进到h市的基地里工作,或者直接进到他们的小队里,保证碎片安安稳稳的寿终正寝就可以了吧。” 系统不说话默认了。 黎宁想好了计策之后就对秦冬回坦言道:“我祝福你们,你还是去赵嫣那里吧,我觉得她可能比我更需要你。” 江眠在两人身后默默的走着,闻言好像想到了什么插话:“怎么了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黎宁慢一步走在江眠身侧:“大人的事少打听。” ‘主体被当做小孩子了。’ ‘主体也只活了十九年嘛,按照人类的寿命来算确实不大嘛。’ ‘她一定想不到那两个人类是被主体发出的味道所迷惑的’ ‘主体好能装呀’ ‘别这么说,说主体的坏话和骂自己有什么区别’ 黎宁把秦东回打发走后开始思考自己下一步的动作。 一:先安顿好江眠,培养一下这个孩子的自信。 二:撬开梁晓优的嘴让她说出接下来的世界会怎么样。 三:查到原主的家人在哪或者末世前和谁在一起,完成原主的心愿。 她没有注意到江眠痴迷的目光,直到自己的手被牵住。 那双手冰冰凉凉的,带着一股凉意,冰的黎宁下意识的握紧了一些。 “江眠?” “对不起姐姐,我实在太冷了,秦队长不会介意吧?” 江眠的伤口在额头上,被垂下来的黑发挡住平时看不清明,可一阵风吹过额发轻轻摆动,正巧露出他刚刚结痂的伤口。 如果她早一点在那群大汉手里救下他,他就不会受伤。 黎宁又心软了,她的底线在温软又无声的糖衣炮弹之下逐渐降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挣开江眠的手,“我和秦队长没有关系,不用在意他。” 江眠的目光懵懂清澈,他抿着唇,有些疑问的问道:“姐姐不是说他很重要吗?” “嗯,很重要。” 末世篇:随手捡来的小可怜是白切黑(11) “我是为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 江眠牵着黎宁的手紧了紧,“一定是他吗?” 黎宁侧了侧头,江眠的表情里暗含委屈,她都看在眼里,她硬下心肠道:“我没得选。” “你喜欢我吗?江眠。” 江眠的头低了下来,嚅嗫道:“喜欢。” 黎宁笑了下:“或许只是因为我救了你?把感激当做了爱情。” 她不是傻子,江眠对她百般照顾已经超过了朋友的那条线,她松开牵着江眠的手,把披在身上的毛毯递给他,被江眠冷冰冰的拒绝了。 ‘怎么办,被拒绝了。’ ‘我们把她杀掉吧,这个坏女人’ ‘别这么说,我喜欢她,我不想她死掉’ 江眠阴冷的目光刺向周围盘踞着的藤蔓,下一秒藤蔓们隐入地底消失不见。 他们被‘回收’了。 - 这八个小时他们全程没有休息,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天色隐隐的有些昏暗。 黎宁见到了秦冬回的伙伴。 那是由十人组成的小队,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穿着军装在车里面聊天。 秦东回介绍完黎宁三人后就安排他们上了车,一江眠低着头一直在沉默,看到黎宁上了车子他正想跟上,就被黎宁拦住了:“你去和秦东回他们挤一挤,让梁晓优上车。” 江眠的脸色僵住了,深深的看了一眼黎宁后就转头上了另一辆车子,一旁的梁晓优受宠若惊的上了车。 “系统,我和梁晓优接下来的话可以让司机暂时听不到吗?” [只能一小会哦,宿主] 纯白的光团漂浮出来,变成一个小人的形状漂浮在空中,它的举起双手捂住司机的耳朵,催促黎宁:[快说快说。] 黎宁:“...” “梁晓优。” 梁晓优打起精神坐直了身体,“怎么了?” 黎宁没打算说些弯弯绕绕的话,直言道:“告诉我未来几年会发生的事。” 梁晓优顿住了,她攥紧了拳头,身上冷汗津津:“未来的事我怎么知道?” 黎宁一直盯着她,没有说话。 梁晓优在这样的目光里越来越焦躁,她试探道:“你怎么知道...” “你是重生的。”黎宁笑着,循循善诱的说道:“你只要告诉我你死掉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你想做什么,想达成什么目的,甚至想继续讨好江眠,我都不会阻拦。” 梁晓优彻底的顿住了,她咽了咽口水犹犹豫豫的道:“丧尸会进化,会出现丧尸皇,丧尸逐渐拥有自己的神智,我只知道这些...后来我就死了。” 黎宁点头“所以江眠以后会很厉害?你刚开始才会这么讨好他?” 梁晓优底子都被扒干净了,只能说实话,“嗯...他建立了新人类基地,收留那些拥有神智的丧尸。” 梁晓优说的笼统了些,黎宁不知道的是,在她上一世的时候江眠的目的是杀掉所有正常人类,建立一个只有丧尸的世界。 她留了个心眼,黎宁没有问江眠异能的事,她也就沉默着没说。 “丧尸皇是丧尸的统领?” 梁晓优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但是丧尸皇不只有一个,严格意义上来说丧尸皇只是带有异能而且拥有神智的丧尸,他们能指挥大部分的普通丧尸。” 黎宁说了声知道了,就在意识里通知系统,系统缩回了手回到黎宁的意识海里。 [呼,可把我累坏了。] 夜间的丧尸会比白天活跃,刚才上了车黎宁就被通知了要在几公里外的酒店休息一晚。 梁晓优惴惴不安的等待黎宁问话,等黎宁没有继续问她之后她就放松下来靠在车窗上睡了。 街上废弃的车辆很多,时不时的能看到人类的尸体,一部分被丧尸咬到了之后会被同化成丧尸,而一部分会直接死亡。 他们的身体被啃咬的不成型,黎宁若是开窗就能闻到一股股浓烈的腐臭味。 丧尸牙齿上的毒素加快了尸体的腐烂,不超过一周,他们的尸体就会腐烂成一摊摊烂泥。 黎宁是见过文明社会的,见到这个场景她心里也不免带入原主,为末日的降临感觉到悲呛。 酒店是末世前的一个度假酒店,进了酒店之后还能看到有人生活的痕迹。 秦东回打了个手势,轻声道:“这个酒店还有其他人,应该是在高层,我们就在二楼找几个相邻房间,不要去高层。” 来接应的几人和寸头他们俯下身警戒,闻言互相打了几个手势,众人默契的没有说话,寸头悄声对着黎宁说道:“你们几个挤一挤住在一个房间吧,现在这个时候分开住不安全。” 黎宁同意了,梁晓优自然是没有异议,只有一个自从下了车就一直沉默着的江眠。 黎宁转过视线没有继续看他,“劳烦,我们自己去找房间。” 三人没有打扰他们,放轻脚步从逃生通道上了二楼,房间里有两张单人床,一个小型厨房还有独立卫生间,黎宁感叹终于能睡到床了。 江眠拿出几个自热火锅,梁晓优殷勤的施展水系异能往里面注水,无所事事等着吃饭的黎宁脱下外套躺在床上。 江眠无声无息的走过来将一套女士睡衣扔到黎宁旁边,黎宁默了一下,收下了。 [你们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 [那个叫江眠的小绿茶不开心就算了,怎么感觉你的心情也有些低落?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他不是绿茶,别乱说话。” 黎宁逃避了系统后面那句问题,但系统却没有眼色的继续叭叭。 [碎片已经不干净了,你也不喜欢碎片,那你为什么不在这个世界找一个伴侣呢?他虽然弱了一点不过好在对你不错,最重要的是你喜欢。] “没那么多精力的。”黎宁有些讶异:“没想到你竟然会向着江眠说话,打算背叛你家大人啦?” 系统否认:[当然不是,不过我希望宿主你能开心。] 黎宁不说话了,她闭了闭眼,感觉心里有些乱。 江眠过来轻轻的碰了她一下:“姐姐,吃饭了。” “哦..哦哦,好的。” 黎宁在戳了戳系统:“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系统疑惑:[为什么?叫我系统就可以啦。] “系统是你的身份,不是你的名字。” [不是啦,我想问的是宿主为什么要给我取名字。]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系统没有实体,否则它就要脸红了,光团在意识海里上下窜了窜,羞涩道:[是的,我们是朋友,宿主给我取一个名字吧。] “唔...叫小白可不可以?等你见到你家大人,可以叫他给你取一个姓。” 白色的光团飞了一圈,它模仿人类点头的动作点点头:[好的宿主,小白很高兴。] 末世篇:随手捡来的小可怜是白切黑(12) r 末世篇:随手捡来的小可怜是白切黑(13) 她起身后带着热气的身体从后面拥住自己,淡淡的清新味与酒气拢住黎宁的身体。 江眠的下巴搭在黎宁肩上,吐息间属于青草的香味更浓烈了,他启唇:“汪~” “我是姐姐的小狗。” 声音不大,但是前面开车的寸头和梁晓优都听到了,沉默不语的两人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尤其是梁晓优,她觉得现在自己的呼吸声大了点都会被大佬随手弄死。 等黎宁回过神后江眠已经把眼睛闭上了,她无奈的轻轻摆弄江眠,让他舒服的靠在自己的肩上。 寸头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寂静:“哈哈,江弟弟真是性情哈,对了,如果你弟弟是异能者的话到了基地别忘了及时上报,有物资可以拿的。” “基地会给异能者分物资吗?” “当然会了。”寸头说:“不过我说的上报物资算得上是个奖励,你知道江博士吗?” 姓江?黎宁摇摇头。 寸头闲来无事,分享着从基地那边听来的事:“江博士在末世前就已经很出名了,他还写了本书,叫植物的语言。” “植物的语言?” 寸头啧啧了两声:“好像大概的意思是植物也是有生命的。” 他耸了耸肩:“不过谁知道呢?我只知道他好像很厉害,末世初期就被保护的很好被送到了h市基地,好像要研究什么疫苗。” 梁晓优插话道:“让丧尸变成人类的疫苗吗?五年内应该不会成功。” 寸头挑眉瞟了一眼梁晓优:“怎么说话呢,怀着美好期望期待一下不行吗。” 梁晓优住了嘴,她的本意是告诉黎宁末世在她死之前这几年都没有研发出丧尸疫苗来。 黎宁会了意,话头一转又问了寸头另一个问题:“你说的奖励是怎么回事?” “奖励啊,是哪个江博士每天都会抽取异能者的血液研究,献血的异能者会得到一笔额外的物资。” 黎宁点点头,心里想着江眠就不要献血了,他有了空间异能应该不会缺物资,被针头扎一下怪疼的。 在黎宁肩膀上靠着的江眠坐直了身体,他甩甩头问道:“江博士?” 他的声音有些哑:“你记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寸头一只手从方向盘上抬起来摸了摸下巴,想了想:“好像叫什么....江罗。” 他从后视镜瞟了一眼江眠,惊叹道:“诶呦,江弟弟,你的眼睛怪红的,赶紧闭上眼歇歇,昨晚没睡好吧,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正常人都会觉得害怕的。” 江眠眨了眨眼,嗯了一声,他转头降下车窗,一阵风吹进车厢,外面的天空湛蓝,江眠盯着云层问道:“那个江罗很厉害吗。” 寸头也不清楚,不过他希望江罗是个靠谱的人,他答道:“应该能,如果研究出疫苗他会变成人类的大功臣。” “是么。” 黎宁感觉到江眠的情绪不高,以为他是有些醉了的原因,有些担忧的摸了摸他的脸,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很烫。 江眠察觉到了黎宁的担忧,弯起嘴角又靠在黎宁的肩膀上:“我没事的姐姐,让我休息一会吧。” 这三天白天多数时间用来赶路,晚上避开丧尸找个地方休息。 第一天晚上他们找到一个加油站。 第二天晚上他们运气好找到个酒店,零零散散的丧尸被冲在前面的秦东回等人收拾掉了。 第三天他们的运气不太好,一个村子的自建小别墅里面藏着丧尸一家四口,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几人乱了一瞬,被黎宁眼疾手快的解决了,有惊无险的度过一晚。 期间梁晓优也施展了水系异能,供其余人梳洗饮用,她长的不差嘴又甜,一时间与这些队员打成了一片。 江眠自始至终没有出手,只是偶尔用崇拜的目光看向黎宁,被郝俊无数次的讽刺成小白脸,他也不在乎。 车子在h市基地的大门口停下已经是第三天下午的事了。 h市基地能在丧尸爆发的短短一段时间里建立出来,不可谓不厉害,基地以前是个废弃的大型游乐场,里面有住宿与饮水等设施,四面环水,基地内部被高高的墙围绕。 他们经历了第一重岗哨,几人下了车依次被检查身上有没有受伤,并填写了一个关于有没有异能的表格,这决定他们是住在刚刚搭建好的集体宿舍里,还是原本游乐场内部的酒店里。 江眠与梁晓优都在是否是异能者的后面打了勾,表格到了黎宁手上后她犹豫了一下也打了勾,在异能类型上写了速度异能,身体灵力都加持在双腿上,她的速度确实要比普通人高上不少,也不算撒谎。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梁晓优有些诧异:“原来你也觉醒了异能。” 对此江眠反而接受的很良好,他用亮晶晶的眼神崇拜的看向黎宁:“姐姐真厉害。” 江眠额头上的伤已经好了,只留下一个淡淡的几乎看不到的疤痕,黎宁有些感叹年轻人身体的恢复力。 拥有了名字的系统,也就是小白:[你也不老好吗。] “怎么不老?”黎宁在心里回着小白:“我自有了灵识幻化成人形,已经在神殿工作了几百年了,算起来我也有五百多岁了。” 第一道岗哨顺利的通过,车子驶入基地内部,是在外圈,有一个个刚刚搭建好的土屋,还有刚刚翻垦出来的土地,黎宁猜测里面是撒了种子,也感叹创建基地的人号召力与凝聚力确实很强。 末世初期物资不算少,黎宁还看到有些人善意的分给同伴食物,见到了这一幕并且被末世中的人性摧残过的梁晓优淡淡的评价了一句:“傻。” 第二道岗哨逐渐靠近基地内部,能看到许多的高楼与独立的小别墅,这应该是末世前游乐场的住宿区,供外地的游客休息的地方。 她们下车后每人都被抽了一管血,对此秦东回的队友解释说:“是为了供给基地的江博士研究,不过你们之后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献血,献血的异能者一次可以得到两斤食物。” 两斤食物足以让异能者不去基地外杀丧尸做任务就能活的很好了。 对此几人都没有意见,碍于他们的异能很有用,加上基地异能者稀缺,三人被分配到了一个有三个房间的小别墅中。 进到基地后江眠一直没有说话,到了别墅后他拦住了要离开的寸头:“那个江博士在哪?” 末世篇:随手捡来的小可怜是白切黑(14) 江眠已经很久没见到江罗了,寸头离开之前说江博士在中心区最高楼的顶楼,他闻言更愉悦了,难得的对黎宁以外的人笑,温声道了谢。 黎宁在打扫自己房间,她扬声问道:“江眠认识江罗博士吗,感觉你对他很在意。” 江眠走进房间坐在黎宁旁边的凳子上,点了点头:“是的,他是我爸爸。” 爸爸? 黎宁顿住了,她随手把床单扔到床上坐在江眠对面,“要去拜访一下他吗?” “当然。”江眠温声道:“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黎宁搓了搓指尖,“那你去吧,我帮你收拾房间。” 江眠俯身轻轻拥住了黎宁,“谢谢姐姐,我一会就回来。” 江眠出去了。 黎宁感觉怪怪的,江罗就是教他受了伤不能反抗的人吗? 梁晓优安静的在收拾房间,江眠走了之后屋子归于沉寂,黎宁也没有说话默默的做自己的事,不一会寸头又去而复返了。 “我是来给你们送物资的,这些都是秦哥交代的,之后你们需要物资就得自己做任务去挣了。” 寸头解释道中心区的最高楼里面每天都会定时刷新任务,不过大部分的任务都是出去搜寻物资。 “秦东回是做什么的,怎么进他的队伍?”黎宁问道。 寸头挠了挠头发,犹豫道:“秦哥是负责基地外物资搜寻的,不过他的队伍已经满员了,你们也算熟,和他商量商量应该可以加上你。” 小白:[要是宿主加入了秦东回的队伍你家小孩肯定要生气了。] “不然怎么办?别忘了我是来做任务不是谈恋爱的,秦东回不能死。” [好吧好吧,可怜的江小眠] - 另一边,江眠来到了中心区楼顶的研究所,研究所刚刚建成,已经初具规模,各种上面写着外文的大型仪器整齐的摆放着,里面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不过这味道对江眠来说再熟悉不过。 他曾经就是研究对象中的其中一员。 他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顶楼,江罗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他了,他手里拿着一份血液和血液分析报告,友好的张开双臂:“欢迎回来,我培养最成功的孩子。” 江罗博士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年纪,不过与江眠长的并不相像,他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身上是穿的干净的一丝不苟的白衣。 江眠闻言摇了摇头,绕过江罗的怀抱,“我是来杀了你的。” “杀了我?”江罗有些诧异,他大笑出声:“江眠啊江眠,别忘了是谁把你创造出来的,昔日里最弱小的小树藤也会反抗了吗?” 他的笑声有些诡异:“我记得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只是个拇指粗细的小树藤。” 他伸出手指比量了一下:“是我赐予生命、意识,如今你说你要杀了我?小江眠,外面的世界把你教坏了。” “你带给我的只有痛苦,从前的我宁愿结束生命。” 江眠身上分裂出了数十条藤蔓,蓄势待发的围住江罗,江罗拍了拍身上白大褂上面不存在的灰尘,淡定的道:“从前?那现在呢?” 江眠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她教会了我很多,所以我决定要杀了你。” 忽略掉漫天飞舞的藤蔓,两人的对话似是普通父子叙旧般平淡,江罗靠在靠背上,感叹道:“不可否认你是我最成功的实验体,可小江眠,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换而言之,你喜欢的人知道你是个怪物吗?要不要打个赌?” 江眠面色不变,藤蔓却粗了一圈,它们盘踞在江罗身侧,“没兴趣,我和姐姐的事不劳你费心。” 江罗不紧不慢的拿出个防毒面具,打趣道:“原来还是姐姐,要加把劲了小江眠。” 透明的雾状气体打入房间,藤蔓们感觉身上发麻纷纷跑回主体,江眠正想亲自动手的时候身体一麻,被江罗伸手扶住。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江眠面前轻轻摆了摆:“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打个赌吧,看看你这个姐姐会不会认出你这个怪物。” 江眠不知道想到什么放松了身体,任由江罗把调配好的针剂打入自己的体内。 黎宁来找江眠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她在别墅里迟迟等不到江眠回来,有些担忧的出门了,她根据记忆里寸头描述的地方找到了研究所。 与江眠一样,一路上畅通无阻,但与江眠不同的是黎宁已经有了警戒心。 按道理说这么重要的博士研究所附近怎么没有人把守?连个研究员都没有,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个江博士把人支走了。 黎宁缓步走进最后一个房间,如果她开了上帝视角,就会发现这个房间与白天江眠进入的房子是同一间。 江罗已经在那守着了,他看到黎宁后行了个绅士礼,拉开旁边的凳子:“请坐。” 黎宁绷紧了身体坐了上去,江罗见此笑了笑,倒了杯水递给黎宁:“怎么称呼?” “黎宁。”黎宁没有喝,她身体前倾,盯着江罗:“江眠呢?” 研究所的灯光白的刺眼,显得屋内也冷寂一片,江罗一侧头,镜片也跟着反光,他哼笑一声答道:“他?他已经被我回收了。” 黎宁搓了搓指尖,总觉得心慌:“回收是什么意思?他说你是他的父亲。” 江罗闻言大笑起来:“是了,我确实教会他们称呼我为父亲,不过他们并非我的骨肉,不知道黎小姐看没看过我曾经出版过的一本书。” 想起寸头说的话,黎宁试探的答道:“植物的语言?” 江罗满意的点点头,他站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拿起那本书,轻轻抚了抚,“书末尾的最后一句话是,每种植物都有它特定的语言,性别,只要掌握了其中规律,就可以与它们沟通甚至可以让它们学会人类的语言。” 黎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呼出一口气:“所以呢?江眠在哪?” 江罗没有在意黎宁的态度,他按下遥控器,一整面墙升起,露出墙后面的玻璃墙,墙后是一条条错综复杂的藤蔓互相交错,它们攀在墙面上缓慢的爬动。 他的目光带着痴迷,像是在看一个完美的艺术品,他伸出手轻触玻璃墙面,叹息一声:“黎女士,这便是我最完美的实验品,009。” 末世篇:随手捡来的小可怜是白切黑(15) “完美?”黎宁啧了一声:“你口中的完美试验品就是如你所说的可以沟通而且拥有意识的植物?” 玻璃墙内游动的巨藤伸向黎宁,在黎宁面前几厘米处开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黎宁轻笑,她伸手探向这朵小花,却被隔离的玻璃墙面阻碍住,“所以这是江眠对吗?” 江罗闻言挑了下眉:“你认得出来?” 黎宁本来应该认不出来的,可在看到这朵小花的时候感觉到一阵心悸,她想,一切都对的上号了。 那似有似无的藤蔓爬过的声音,江眠额头上好的异常快的伤口,还有他经常掏出永远新鲜的果子。 这些不同于寻常人的地方,她早该发现的。 一颗子弹擦着黎宁的鼻尖而过,她反身按住江罗,踢飞了江罗手上的枪。 江罗哈哈大笑两声:“我看到了你的血液检测样本,没有异能波动,但是你的速度的确很快,这是为什么?黎小姐,我真的很想研究你。” 他无所顾忌的坐在地上,俨然一个科学疯子的形象,黎宁无意杀他,只是伸手跟他索要钥匙:“放江眠出来。” 江罗轻嗤一声,假意从口袋里翻找着什么,在黎宁看不到的地方眼神一凛,一个带着针剂的针头被他反手刺向黎宁。 在黎宁还未躲开之前他就被玻璃墙内刺出的藤蔓狠狠的钉在了墙上,呕出一大口鲜血。 玻璃碎裂的声音异常刺耳,墙内的藤蔓已经凝聚出了人形,江眠虚弱的声音响起:“我也不想让你死的那么惨的。” 从他体内探出的藤蔓一下一下的刺穿江罗的身体,却能保证他不会立即死亡。 “为什么要伤害姐姐呢?我真的不想的,我太爱她了。” 他眼中含着泪,声音里甚至带着恐惧,但是飞舞的藤蔓却动作不停的贯穿江罗的身体。 江罗死之前嘴里还挂着笑:“哈...我最成功的试验品,你竟然真的学会了反抗,哈...产生自主意识的实验品...太棒了,真是完美...” 黎宁冷眼看着这一幕,直到江罗彻底咽了气才抓住江眠的胳膊:“江眠,够了。” 江眠侧头看着黎宁,“姐姐...” 眼神很可怜,不过黎宁已经不觉得他是个需要保护的人了。 她安抚了一下江眠:“离开这吧。” 对于江罗的死她没有什么看法,既然人类的未来不是由他拯救的,那他的是死是活都与黎宁无关。 她牵着江眠走下楼,江眠垂下双眼不看她:“姐姐会怕我吗?” 黎宁摇了摇头脚步未停:“不会。” 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是他教你遇事不能反抗,对吗?” 江眠坦白道:“嗯,因为做实验的时候很疼,他会划开我的枝干,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了痛觉,如果不这么教我我会下意识的反抗伤到他。” 所以他才会在初见时任人欺辱也不反抗,这都是江罗这个所谓的父亲灌输的思想,他把江眠变的“懦弱”,变的更加听话。 他不是不会反抗,而是不知道什么是反抗。 黎宁想着刚才怎么不给江罗多补几刀,她有些心疼江眠:“别怕,以后没有人会伤害你了,你怎么会出现在那所大学?” 她们下了科研所的楼,一路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万幸科研所没有监控,如果没有人指认他们应该不会被怀疑。 她听到江眠说:“我太疼了...所以我逃了出来。” 他语气有些焦急:“姐姐,你会因为我不是人类就疏远我吗,刚才我的父亲想伤害你我才....” “我懂。”黎宁打断了他,揉了揉他的头:“我懂的。” “江眠是为了保护姐姐才那么做的对不对?姐姐最喜欢江眠了。” 喜欢? 江眠抿唇笑了。 事实上,江眠的过去远比黎宁想象的痛苦。 他从实验室跑了出来,在丛林里生活了一段时间,那里经常有露营的旅客,他在旅客们的聊天中捕捉外界的信息。 有一天他听到一对夫妻在为自己孩子难过,生了重病的孩子即将高考,他们为此夜不能寐,特地出来散心。 在这对夫妻回去的时候江眠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他能感觉到,那个重病在床的少年已经快要死了,藤蔓欺身上前与躺在病床上的少年融合,成了现在的江眠。 可惜在他刚刚考上大学的时候父母就因车祸离世,这副躯体的主人有一个好相貌,同学们都很喜欢他,他不知道怎么回报,只得偶尔伸出藤蔓试图与同学们玩闹。 之后各种标签打在了他的身上,邪性,可怕,谁与他稍微亲近些就会看到恶魔,校园暴力接踵而至,他不会反抗,所以那些人做的更加过分,突然泼上来脏水,午睡后头发里的口香糖,凳子上时不时出现的胶水,这些都是未进入社会的学生们恶劣的“玩闹”。 这让他觉得人类是个很恶心的物种,可他无处可去,就这么生活了一年,直到末世爆发。 还好,他们大多数都在末世爆发的第一天就被同化成了丧尸。 麻醉药效还没过,他跌跌撞撞的跟在黎宁身后,被黎宁说的一句“我懂的,”击溃内心了那堵坚硬的墙。 短短的三个字,让他溃不成军,对人类以往的恨意压进了内心最深处。 他想,人类也不都是讨人厌的,姐姐很可爱,也很厉害,他想一直跟着姐姐,姐姐说了喜欢他,他也喜欢姐姐,他们两个人是要纠缠一辈子的。 黎宁被少年炙热的身躯抱住了,她微微侧了侧头:“江眠?” 温热的气息靠近,鼻尖被轻轻的舔舐了一下,被口水碰到的鼻尖一阵火辣的痛意。 她的鼻尖还是被刚才的子弹擦出了一道细细的口子,刚才身体紧绷着一直没有发觉,直到现在。 本该是疼的,可全身上下却被另一种感官占据,少年轻吻舔舐了自己受伤的鼻尖,又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般含住了自己的唇。 江眠眯着眼睛轻叹,漆黑的眼瞳里带着满足,唇瓣试探轻捻也没有被推开。 黎宁身体一阵酥麻,片刻后她轻轻推开江眠,被他委屈可怜的眼神刺的心脏紧缩。 “姐姐讨厌我吗?” “不讨厌。”可就算推开江眠身体的酥麻也未消失,她终于感觉到不对劲,灵力流转的不再通畅,她身体一软就要跌坐在地上,被江眠一只手轻轻托住。 “姐姐?”江眠担忧的看着黎宁,唇上嫣红水润。 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喃道:“口水...麻药...” 用于制服江眠这种非人类的麻药要比人类用的麻药剂量多了百倍,以至于江眠虽然能勉强清醒但是接触到了麻药的黎宁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剂量。 在江眠第二次亲吻她之后,她睡了过去。 末世篇:随手捡来的小可怜是白切黑(16) 她醒过来的时候正逢夜晚,从窗边看去能看到外面一轮圆月,屋子里没有钟表,她迷迷糊糊的问道:“几点了。” “十二点。”江眠跪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 她打开窗户,吵嚷声随着湿润的腥气传进了屋子,“外面怎么了?” 江眠没有回答。 小白提醒道:[宿主,丧尸打破了一个岗哨,已经有不少丧尸流进了基地内了。] 她穿上外套,转头就被江眠拽住:“你去哪?” 江眠松开手坐到床上坦言:“外面都是丧尸。” “你知道?” “我知道。” 黎宁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江眠更不明白:“为什么要叫醒你?外面都是丧尸,姐姐,你出去了会很危险。” 窗户没有关上,带着血腥味的凉风吹进屋子里,冷的黎宁打了个寒颤。 她问:“那基地里的那些人呢?” 江眠愣住了,他舔了一下干涩的唇,低下头嚅嗫道:“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 对此黎宁没有生气,她只是交代江眠好好在别墅待着,“身上还没有力气?” 江眠点点头:“要隔几天身体才会彻底消化掉药效。” 他牵住黎宁的手:“姐姐,可不可以不要去?” 黎宁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她心里着急,想着秦东回会不会受伤,受伤还好可千万别死了,她轻轻的吻了一下江眠的侧脸,“乖一点,在这等我。” 黎宁走了,江眠想扯出一个笑但是失败了,他脱掉衣服窝进黎宁的被子里痴迷嗅闻她的味道,一条藤蔓蜿蜒而出。 ‘去看看姐姐是不是要保护那个姓秦的 找个机会把他杀掉’ ‘还是算了,姐姐说他是重要的人。’ 外面很乱,普通人大部分都向着中心区的高楼奔逃,黎宁想到梁晓优口中的丧尸皇,她猜测丧尸皇已经进化了,他们在初有神智的那一刻起就召集了周围的丧尸攻打人类基地。 一辆辆军用改装车驶向基地大门,等黎宁逆着人流爬上塔楼的时候突然呆愣住了。 她为这场丧尸的盛宴,人类的浩劫感到悲切。 丧尸们的嘴角挂着还新鲜着的碎肉与内脏,白色的脑花绽开转头又被踩的泥泞,呜咽着想要逃离的老人被丧尸从背后抱住,从头皮开始啃下,塔楼上举着枪的守卫和穿着军装的军人面色煞白。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黎宁看到了秦冬回,他也在塔楼上举枪瞄准丧尸,枪枪爆头,她放下心,拍了拍身侧因为恶心变的腿软的守卫,“把枪给我。” 她举起枪,瞄准塔楼下试图攀爬的丧尸,子弹里包裹着灵力,就算没有打到头丧尸也失去了身体机能,跌落到地上。 丧尸的视力在夜间很好,但人类反之,他们的灯只能照到百米之内的地方,这时候车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异能者们抱着必死的决心上了车去探路。 雷系异能扫倒一片丧尸,可后面的丧尸前仆后继的踩着同类的尸体一拥而上。 这座基地刚刚建成,搭载着的是人类的希望,在这个夜晚无数丧尸涌入,试图熄灭人类心中名叫希望的火种。 郝俊的父亲,也就是这座基地的首长站在岗哨台上,他身着整齐的军装,面色严肃。 第一批探路的基地没有回来,这位发丝花白的首长闭了闭眼,狠心吩咐:“第二队探索队整装,即刻出发。” 黎宁瞄准着丧尸熟练的更换弹匣,余光看到第二探索队里面有一个熟人,是寸头,他红着脸激动的扬声道:“兄弟们给我冲!为了人类的未来!” 夏日的夜晚也很凉,可黎宁却感觉浑身发热,她吐出一口气麻木机械的重复着开枪,更换弹匣的动作。 十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第二队没有回来。 基地的首长继续吩咐:“立刻组织第三探索队出发。” 士兵行了个军礼:“是!” 郝俊就首长旁站着,他此时已经没有富家公子的做派,他看到父亲肃穆的脸,和他强忍着眼底的泪光,挠了挠头发。 第三探索队组织的很慢,塔楼上的士兵和异能者们不能撤,有能力和勇气加入探索队的人几乎都在塔楼上,郝俊看到父亲紧皱的眉头,“爸...” 首长没有听见,郝俊加大音量:“爸!” 他被父亲一巴掌拍到头上:“别惹事!” “我去。” 首长转过头,不可置信般:“你说什么?” 郝俊在心里为自己打气:“我去,我参加第三探索队。” “哈哈哈哈好!不愧是我郝帅的儿子!你去!” 郝俊带上装备下了塔楼,第三探索队的车辆驶出,首长忍不住高声喊道:“人民会永远记得你们!” 他声音低了下来,喃道:“儿子...” 郝俊在军用改装车上面握着扶手站定,他回头对着首长挥了挥手,消失在黑暗中。 这场战役由黑夜持续到凌晨,第一缕光从穿透云层撒在人们的肩膀上,黎宁拿着枪的手已经不稳了,打丧尸的准头也下降了,好在丧尸不再涌入,剩余的丧尸慢慢清理就好了。 她扔下手中的枪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一瓶水递到黎宁面前,她正要抬头道谢,准备接过水的黎宁动作一顿,“江眠?” 江眠坐在她身侧,“嗯,我在。” 她抚上江眠的断腕,上面裹着渗着血的纱布,他的白衬衫上已经染了血,包括他原本精致无辜的美颜也染了血迹 黎宁哽咽着道:“你怎么了?不是告诉你在别墅好好待着吗?别墅那边进了丧尸吗,不应该啊。” 江眠完好的那只手摸了摸黎宁的脸,“抱歉姐姐,我出来了。” 被她夺过枪的那个守卫正色道:“这位同志一直守在塔楼下面杀丧尸,已经一个晚上了,他的手被丧尸咬了一下,不砍掉会被同化的。” 江眠没有让那个士兵继续说,他示意黎宁拧开她手中的水瓶:“姐姐我渴。” 他只剩下一只手,没办法拧开瓶子。 黎宁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拧开水瓶递到江眠嘴边,斥道:“胡闹。” “因为姐姐想保护他嘛,我和姐姐一起,我不想姐姐为难。” 他看到黎宁的面色很差,不再装可怜,他凑近黎宁耳边道:“没关系的姐姐,过阵子就长出来了。” 黎宁的面色这才好一些。 小白在意识空间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个江眠没有手拧开瓶盖但是可以用藤蔓啊,真搞不懂人类。 它突然检测到什么,扯着嗓子尖叫:[宿主退后!!!] 末世篇:随手捡来的小可怜是白切黑(17) 黎宁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加上江眠推了黎宁一把,她一个不稳跌坐在地。 刚才还在谈话的守卫和江眠被拽到塔楼下面,那是一个身材干瘦的丧尸,他速度比黎宁要快,明显带着神智,等黎宁反应过来时江眠已经跌落了塔楼。 她心中一紧。 那个丧尸闻了闻守卫后不感兴趣的把他丢开,又闻了闻江眠,他眼神亮了亮伸出爪子,在黎宁跳下塔楼阻止之前就迅速掏出了江眠脑子中的晶核跑走了。 黎宁在空中下落的时候还看到江眠脸上带着痛意的表情,随后像是已经死亡般闭上了眼。 她落地后咬咬牙伸出手探向江眠的后脑,只见后脑内部藤蔓交织缠绕,血还未等流出来就已经被藤蔓重新吸收,她的手停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与常人的不同,几秒后江眠重新睁开眼睛,他喃喃道:“姐姐...” 麻药的药力还没过,杀了一晚上丧尸,又耗费了藤蔓修补脑后,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能躺在地上任由黎宁扶起自己靠在她的肩上。 江眠的面色很差,不是痛苦的那种,而是带着一种害怕失去的惶恐,他轻声开口:“姐姐,我...” “冬回!” 黎宁听出来了,是赵嫣的声音,她抬头看向声源处,就见一名丧尸拖着秦冬回跑开,他的速度很快,明显带着智力,连子弹都能轻松的躲过。 [啊啊啊啊宿主快去救碎片他要挂了。] “姐姐!” 黎宁低头看着江眠,江眠的声音有些晦涩难明,他说:“我的异能...消失了,我是不是变成了姐姐口中...没有用的人。” 他牢牢的抓紧黎宁的衣袖,“我没用了啊,姐姐,你还会要我吗?” [宿主!碎片!] 赵嫣的嘶喊声仿佛在耳边,黎宁感觉耳边一阵嗡鸣。 她想到如果碎片回收失败会怎么样。 想到江眠如果不及时救治会怎么样。 两种情绪在脑中交杂,拉着衣角的手已经松开,江眠牵强的对着黎宁笑了笑:“姐姐去吧,去救那个姓秦的,我已经没用了” [宿主...你] 黎宁俯下身背起江眠,口中斥道:“什么有用没用的,只要喜欢是不会在乎对方到底有没有用的,喜欢就是喜欢!” 黎宁对小白道歉:“对不起,小白。” 江眠到底是个男人,被黎宁背起来有些怪怪的,可他顾不了那么多,埋在黎宁颈间不说话。 她能感觉到颈间湿湿热热的,她没有说话,玩笑道:“江眠,我选择了你,你可不能死了。” 我选择了你,背叛了来到这个世界的初衷。 她背着江眠跨过岗哨,听到江眠闷闷的嗯了一声。 [宿主,好感值80%,或许我们...认错了碎片。] 黎宁脚步没有停顿,她半背半拖着江眠想要把他带到临时搭建的诊疗处,江眠却靠着黎宁的耳边轻轻说道:“姐姐回别墅吧。”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死,但是人类的方法对我来说是没有用的。” “姐姐?” 江眠越来越弱,黎宁转了个方向把他带到别墅里。 梁晓优没敢出去,她一直在别墅里躲着,从窗口看到两人的身影之后穿上拖鞋出门接应:“这是...怎么了?” 江眠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黎宁绕过梁晓优:“去倒杯水。” 她把江眠放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坐在他身侧:“我可以帮你做什么?” 江眠过了很久之后才睁开眼,喃道:“姐姐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不是人,是怪物,可以自己修复伤口。” 他胸膛的起伏逐渐消失,在沉睡的前一秒还不忘安抚黎宁:“没关系的...一会就好了。” 黎宁沉思不语,她嗯了一声,抬手细细勾勒江眠脸上的轮廓。 “碎片么...” 梁晓优烧好水后敲了敲门没人应声,她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愣了一下。 不算小的卧室被无数条婴儿手臂粗细般的藤蔓填满,藤蔓们交错游动,她想起了上一世把人当成糖葫芦般串着玩的大佬,谨慎的向后退了一下。 她想起黎宁还在房间内,哆哆嗦嗦的轻唤:“黎宁?” “江眠他姐?” 藤蔓被轻轻扒开,黎宁的手先一步探了出来,她艰难的扯下想要钻进衣角的藤蔓,在梁晓优的搀扶下勉强出了卧室。 “去客厅说吧。” 两人来到了客厅,梁晓优的声音尽量放的很轻:“那是江眠?” 黎宁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她问道:“很意外?” 梁晓优承认道:“确实,我以为他的异能是植物系。” 她又问:“他...还好吗?” 黎宁喝下一口温水,“还好,我打算带他走了,你留在这里吧。” 走? 梁晓优犹豫一下:“如果我想跟着你们你会答应吗。” “不会。”黎宁拒绝的斩钉截铁。 梁晓优噗嗤笑了出来:“好啦,我可不做电灯泡,说实话我刚清醒过来的时候是想抱住江眠这个大腿的,谁叫我没把握住机会呢?” “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重生这件事的,但是我要告诉你江眠他是一把锋利的刀。” 她把桌子上的水果刀比量了一下,刀身反射的冷光晃了一下黎宁的眼睛。 “用的好就是一把利刃,用不好则伤人伤己。” 黎宁挑眉:“你还知道什么没有告诉我?” 梁晓优不想和黎宁说前世的江眠,她有自己的考量。 “如今的江眠和上一世的江眠已经不一样了。”她说:“祝你用好这把刀吧。” 黎宁接过梁晓优手上的水果刀,收进塑料刀鞘里。 “我不会使用他,我会做他的鞘。” 梁晓优顿了一下,心中浊气散开,心里好受了不少:“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黎宁也说不清楚,也许是他第一次向自己示弱的时候? 不会,她其实不喜欢懦弱的性格。 或是被悉心照料沉溺于江眠温柔的眼神中时,又或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心中涌出的怜惜时,又或是刚才他对自己说不想让自己为难时。 她说不清楚的,感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她想起进入三千世界之前那个神官对自己说的话:“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和身份攻略他,你都要想办法取得他的信任,陪伴在他身侧,等待他寿终正寝取回碎片。” 取得一个人的信任是否艰难黎宁不知道,但她觉得这一段路途中与其说是攻略碎片,倒不如是她被碎片攻略了。 她只是淡淡的轻笑,回答了梁晓优的问题:“谁知道呢?” 末世篇:随手捡来的小可怜是白切黑(18) 江眠的恢复能力很好,在夜间就能凝聚人类的身体了,黎宁摸了摸他的后脑,悄悄的松了口气。 断掉的手腕也已经重新长了出来,不过他修复身体耗费的能量巨大,一直躺在床上休息。 恢复期的江眠连吃饭也要黎宁一勺一勺喂,他的头靠在黎宁肩上懒洋洋的开口接受投喂,藤蔓们不规矩的乱动,在黎宁第无数次把伸进衣服里的藤蔓拍掉之后终于发出了疑问:“你真的需要摄入食物吗?” “需要的姐姐。” “真的?” 江眠狡黠的笑了笑:“当然了。” 黎宁让江眠在别墅里休息了几天才选择离开的。 秦冬回被救了回来,他觉醒了异能,所以才会有丧尸觊觎他脑中承载着异能的晶核,一旦晶核被挖出异能也会随着消失不见。 寸头和郝俊...他们没能回来,寸头的情况好一些,他的身体还算完整,郝俊却是彻底的尸骨未存。 黎宁曾经想过郝俊那样的人为什么会冲上前去,他看上去明明自私又任性,一副富家少爷的做派,半点都没有继承他父亲的沉稳与能力。 她现在为当初对他的判断而羞愧,事实上郝俊的做法确实是为了基地的人民,他离开的时候也抱着必死的决心。 黎宁暂时还没有办法理解这样复杂的情感,郝俊的事让黎宁意识到了自己来到三千世界并非只是为了碎片,至少她现在还弄不懂郝俊当初是怎么想的,人类的情感复杂又通透,她才堪堪触及到其中一隅。 她想,自己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那天的混乱结束后基地又重新修建,直到三天后,也就是黎宁要带着江眠离开的日子,首长举办了一个小型追悼仪式,黎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江眠来参加了。 仪式很粗糙,他们把死去之人的衣角聚拢到一起,由火柴点燃,数百个衣角也不过轻飘飘的一小堆而已,但它又沉重到承载了几百人的生命。 火光燃起,众人摘下帽子对着燃烧的火堆致敬,黎宁看到首长的军礼行了很久很久,久到黎宁在离开之前,这位首长,这位父亲,还在那里挺直的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冬回没有送他们,早在回基地之前他就觉得自己争不过江眠,这是属于直男的直觉。 江眠经过这几日的修养晶核慢慢的也长出来了,甚至异能也与从前一模一样,他开了基地送给他的车载着黎宁远去,送她们的只有梁晓优一个人。 梁晓优看着车驶入远方,自言自语道:“这一世的江眠有了喜欢的人,他变了好多。” 那我呢?梁晓优咬咬牙,自己也会变的,她会在这个世道好好生活下去。 梁晓优不是没有挽留黎宁,对此黎宁的解释是:“我还有未完成的事。” 她希望黎宁早日完成她口中未完成的事,她也该按着自己的路走下去了。 - 一辆车在公路上行驶着,偶有丧尸冲上来,不过江眠现在没了顾虑,在丧尸还未到近前的时候就已经被藤蔓勒断了脖子。 黎宁倚靠在副驾上吃橘子,她解锁了江眠的另一种用法,只要是水果他大部分都能用藤蔓种出来,短短几秒果子就会开花结果成熟。 她吃着吃着突然想到什么,侧头看向认真开车的江眠:“你长出来的水果和你是分离的吗?” 江眠摇摇头,他今天换上了一个白色的短袖,明明是不算干净的环境但是身上却一尘不染,他解释道:“严格来说姐姐吃的是我的身体。” 他歪歪头,犹豫了一下道:“或许算得上是我的子孙?” 黎宁口中的橘子突然就不甜了。 江眠补充:“姐姐的每一次咀嚼我都能感受到哦,不过我一点也不痛,被姐姐吃掉吞进肚子里我真的感觉很爽...唔。” 他的嘴被黎宁捂上,黎宁红着脸斥道:“不许乱说。” 江眠眯着眼睛笑开,没有澄清刚才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 黎宁在基地里转了一圈,没有触发到原主的故事线,她只得采纳系统的建议回到起始点,也就是科技大学。 兜兜转转经历了那么多他和江眠还是回去了,不过这一路上也不是没有收获。 回去的路上黎宁负责吃吃喝喝,几乎没动过手杀丧尸,一路上还算顺利。 帝都科技大学经过几天的时间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末世前的科技大学不是封闭式管理,大学的门口大敞,车子停下来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江眠侧头轻声问:“姐姐,还要进去吗?” 小白:[向西一千米有人类生活痕迹,检测到生存人类853人。] 黎宁顿了顿,指出一个方向:“那边是哪?” 江眠顺着黎宁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有两栋教学楼,教学楼后面是一个小操场,再后面的是图书馆。” “去图书馆。” 科技大学的图书馆很大,容纳千人绰绰有余,且图书馆只有一个大门,便于管理。 车子停在图书馆身后,江眠把车收进空间之后与黎宁步行绕到图书馆的大门,大门紧闭,在黎宁即将推开图书馆的大门时二楼才探出来一个脑袋。 “站住。” 黎宁挑眉,微微仰起了头,“方云?” 方云也认出了她,他认出了黎宁一头标志的红发,他放下手中的弓弩,“是你?” 黎宁和江眠被放了进来,图书馆共分两层,绝大部分的人在二楼,她们跟着方云走到一个被书架分成的小隔间里,偶尔会有其他人警惕的目光看向她。 隔间里有一套桌椅,他示意黎宁坐下,“你们去哪了?” “h市基地。” 方云顿了顿,稍后他又点点头:“我们在广播里听到了h市基地的消息,可你们为什么回来了?” 他注意到跟着黎宁一步不离的江眠,江眠注意到他的目光之后自然的牵起了黎宁的手。 方云失笑道:“你们在一起了?” 黎宁回答了上一句话:“来这里找个人解决一些事情,解决完就走。” 方云邀请道:“在我们这休息一段时间?” 黎宁点头,她了解到这个图书馆里面的人都是方云聚集的,二楼的人是普通的学生老师,一楼的人大部分都是异能者,他们分工明确有些人负责警戒有些人定期出门寻找物资,这段时间以来这群学生至少没饿到肚子。 她又想起来什么询问:“那个余,余瑶瑶和上次那些人都在这里?” 方云的脸僵住了,他垂下头摇了摇:“余瑶瑶还活着,只是...” 末世篇:随手捡来的小可怜是白切黑(19) 方云带着黎宁上二楼看了余瑶瑶,余瑶瑶躺在一个单人床上,她的身上全是伤痕,胳膊的一个伤口上因为没有药物的清理还散发着恶臭。 黎宁坐在她身侧,余瑶瑶已经昏迷了,她伸手摸了摸伤口:“不像是丧尸做的。” 方云承认道:“是人。” 黎宁回首看向他,他继续解释:“还记得我们当初在食堂的那几个同学吗?我不想回忆这些,总之就是因为分物资他们动了手。” 死一个人,就等于少一个人分物资,末世考验了人性,可惜人性经不起考验。 方云说到这黎宁已经明白了,她侧身看向从刚才开始就当做背景板的江眠伸出了手,江眠会意从空间里拿出来消毒酒精和消炎药。 接过药品的方云诧异的问:“江眠觉醒了异能吗?” 许是语气太过诧异的原因,黎宁出言怼道:“他为什么不能?” 方云笑着摇摇头,嘴里忙说着能。 有了药品方云叫来一个女生为余瑶瑶上药,他们几人则隔着一排书架回避。 二楼明显比一楼改造的更完全,一排排书架被挪动,改成了一个个小隔间,虽然不隔音但是好歹有了一点隐私。 方云对黎宁是感激的:“等瑶瑶醒了我会叫她跟你道谢的。” 黎宁摇摇头:“不必,我和江眠要在这打扰你一段时间,这应该算...报酬?” 方云正要说些什么,隔壁传来那个为余瑶瑶上药女生的撕扯声:“你做什么,滚开!” 方云眼神一禀,绕过书架大步踏了出去,黎宁抬脚跟了上去。 她听到方云的怒斥:“钟棋,你在做什么!” [叮咚,遇到原主故事线关键人物,触发剧情,已传输到宿主脑中,注意查收。] 原主黎宁本是钟棋的女朋友,可惜这个钟棋是个妈宝男,他的妈妈很不喜欢性格直爽的黎宁,钟棋本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末世爆发的第一天,在外打工的黎宁抽起一把刀就毅然决然的出门寻找还在科技大学上学的男朋友,没想到遇到了同样前来寻找钟棋的钟母。 二人同行后遇到了丧尸,钟母把黎宁推向了丧尸自己逃命去了,被丧尸咬了一口的黎宁慌不择路的逃到了一个食堂里晕了过去。 她没有再醒过来,黎宁接管了她的身体。 [宿主,原主的愿望是想知道自己与钟棋的母亲之间他会选择谁。] 好好好,恋爱脑是吧。 那个名叫钟棋的男生一头红发,长相偏秀气,他对着方云含糊道:“我妈妈这不也受了伤吗,你们有药怎么不分给我点。” 他心虚的移开视线,看到了黎宁,他失声惊叫:“宁宁!” 他们两人均是一头显眼的红发,想没有点关系都难,钟棋见到黎宁却是担忧大过于喜悦的。 就在昨天他还交了新的女朋友,今天怎么就... 黎宁还未回话,江眠的手搭了上来,他翘起嘴角轻声询问:“姐姐,她是谁?” 钟棋听到了江眠的质问,他顿时变的有底气了起来,“好啊黎宁,给我戴绿帽子是吧?我宣布我们分手了!” 他的声音扬的老高,有爱八卦的凑上前来围观,黎宁的面色沉了下来,“你谁?” 虽说之前两人是情侣关系,可钟棋的同学从未见过黎宁,在钟棋看来黎宁只不过是一个提款机,早晚要分手为什么要介绍给朋友。 被黎宁怼了一下的钟棋面色有些挂不住了,他呵呵笑了一下:“我谁?我这个头发还是在你那染的呢,大家看看她,只是一个理发店的小妹,纠缠着我非要和我在一起?如今把我绿了就不认人了!” 他讽道:“赶紧把她和她的小白脸赶出去,这个人品行很差的,可别偷了咱们的物资。” 方云的面色有些差,他沉了一口气道:“出去。” “听到没,你们俩赶紧滚出去!”钟棋说着,还冲着黎宁得意的挑了挑眉。 方云斥道:“我说的是你!钟棋,你给我出去,你知道余瑶瑶的药是谁给的吗?是黎宁!” “我不知道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如果没有证据别给我诬陷别人!” “把药放下给我滚下楼,什么时候值守够二十个小时再给我上来!” 方云和黎宁致歉:“抱歉,你不用在意他,你们救了瑶瑶,想在这多久都行。” 钟棋讪讪的放下了手中的药,踌躇道:“黎宁,能不能给我一点消炎药?我妈生了病。” 黎宁已经无暇顾及他,也想不到原主的任务怎么做合适了,她的所有感官全被腰间的藤蔓占据,藤蔓微凉边缘还带着薄刺,不算疼但是有着满满的警示意味。 她只得敷衍钟棋:“我不认识你,滚开。” 方云没给钟棋说话的机会,把他赶走了,钟棋只能讪讪的离开,走之前还瞄了黎宁一眼。 方云把他们安排在一个小隔间里面,他很忙,要集中管理部署八百多个人,这对于还未出社会的他来说是很大的工作量。 江眠默默的把空间里的床和床单拿了出来,单膝下跪铺着床,黎宁坐到床上凑近江眠:“生气啦?” 江眠摇头,黎宁抿着唇笑把衣服掀开了一点,腰上的藤蔓还紧紧缠着她,黎宁轻声道:“能不能让它松一点。” 藤蔓没有动作,江眠起身没有理她又拿出一个水杯向里面注满了水。 黎宁舔了舔唇:“松开嘛,有点疼。” 腰上的藤蔓顺着黎宁的裤腿爬了下来融进了江眠的体内,江眠没用什么力,但是黎宁的腰上却红了一圈。 黎宁没有用灵力修复,而是可怜巴巴的看向江眠,江眠没忍住屈膝下跪将侧脸贴上黎宁的腰上蹭了蹭:“他说你出轨了。” “他是你男朋友吗?” 黎宁有些为难,承认肯定是不行的,否认他未必会信,系统的事她没办法说出口会被天地法则屏蔽,她想了会儿把手搭在江眠的头上轻轻抚了抚。 细软的发丝被下压,江眠的眼睛被有些长的碎发扎了一下,他眨了眨眼抬头盯着黎宁,眼底是不易察觉的破碎,像一块危楼上摇摇欲坠的玻璃,就等着黎宁的回答决定这块玻璃会不会下坠后掉落地面粉身碎骨。 黎宁启唇:“别怕,江眠,我是你的。” “我不喜欢他,在这个世界我只爱你。” “我是为你而来。” 末世篇:随手捡来的小可怜是白切黑(20)完 她说别怕。 说爱。 说是为了他而来。 江眠信了,他抿唇笑开,几十米处刚要触碰到钟棋脖颈的细小藤蔓被收了回来。 [好感值100%] “姐姐要在这里很久吗?要不要铺地毯?” 他们在从h市回来的地方路过了一个大型商场,江眠自然去里面扫荡了一番,两人现在还算是难得“富有”的人了。 黎宁没有让他再拿出地毯,这有些过于显眼了,她示意江眠坐在他身侧,倾身亲了亲他的嘴角。 “本来是要几天的,但是我们明天就可以离开。” “之后呢?还要去找什么人吗?” 黎宁摇摇头:“没有了,我们从这里离开后去哪由你说了算好不好。” 江眠不满蜻蜓点水的吻,握紧了黎宁的双肩俯身又贴紧这片温暖,口中含糊不清道:“唔...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黎宁眯着眼,只能看到对方近在咫尺的睫毛,它们像一排小刷子一样扫到黎宁的眼皮,她以同样含糊破碎的声音回道:“好。” - 原主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如果黎宁当初在科技大学停留几天就会遇到钟棋,想办法让钟棋做出选择是很简单的事。 如今黎宁感觉到江眠的不安,她更没了耐心,趁着晚上江眠睡着的时候在小白的指引下找到了钟棋。 钟棋被方云赶到了一楼值守,每三小时休息一小时,现在正是钟棋休息的时候,他回到被划分好的隔间里。 钟母发了热,一直在呻吟,钟棋和他的新女朋友窝在一个角落,他趁着钟母不注意塞了半个包子给女朋友:“快吃...” 女友点点头,狼吞虎咽的吃下包子,钟棋心中升起无限满足,昔日的班花现在还不是只能在自己身边讨一口饭吃。 他身侧出现一双笔直的腿,他抬头看去,不自然的咳了两下:“你来做什么?” 声音没有被压低,钟母自然听到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高烧让她的脑子不太清醒,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黎宁,她大惊失色:“你不是死了吗?” 黎宁歪了歪头,笑了:“抱歉,让您失望了,我还没死。” 钟棋不喜欢黎宁这么和钟母说话,他不耐烦的打断道:“够了黎宁,能不能稍微懂点礼貌?” 他起身面向黎宁,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些,不过他的身高只比黎宁高了几厘米,甚至在气场上就输了一筹。 “你是来给我送药的?” 黎宁没有理他,眼神示意他看旁边蹲坐在旁边休息的女孩:“新女朋友?” 钟棋皱眉皱眉:“跟你有什么关系?药呢?别说你没有了。” 黎宁啧了一声,蹲下身靠近钟母,幸灾乐祸道:“真是可怜啊。” “黎宁!” 她轻哼一声站起身:“在呢。” 黎宁靠在书架上放松自己的身体:“别多想,我只是在幸灾乐祸罢了,毕竟末世爆发那天可是你这么个好妈妈把我推向丧尸的。” 钟棋皱皱眉,看向钟母:“真的?” 钟母讪讪的低下头。 看到这一幕钟棋还有什么不明白,不过她对黎宁还是没什么好脸色:“你这不是没事么?过来干嘛?” 黎宁唔了一声。 原主的愿望是想知道钟棋和她与钟母之间会选择谁,这答案显而易见。 她不欲多费口舌,简单快捷的完成了原主的愿望后打算离开。 临走之前她留下一句话:“没干嘛,想看看你们过的怎么样而已,看到你们这么惨我就放心了,连刚才分给女朋友的包子都只能给半个,唉,可怜。” 她拍拍屁股走了,隔间内又是一阵鸡飞狗跳,钟母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传来:“她说的什么包子!钟棋,我白养你了是不是!!!” 深藏功与名的黎宁喜滋滋的回了隔间,江眠却不在床上。 小白道:[检测到顶楼天台有生物活动迹象,不知道是不是碎片。] 黎宁顿了一下转身寻找上天台的楼梯。 月色尚浅,近日似是要降雨,天上有躲在月色后的云层,微风轻起,吹散少年的一头黑发。 这如果在末世前将会是一个好的景色,可楼下游荡的丧尸嘶鸣声硬生生的打破了这幅美感。 黎宁缓步走上前,坐在江眠的身侧。 “江眠,你...” 她没有把话说出口,数十条藤蔓缠绕住身体由腰部向上快速攀爬,其中一条藤蔓似是觉得黎宁聒噪把尖端塞进了黎宁的嘴里。 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黎宁不解的歪了歪头,江眠轻轻的笑了一下,干净的白t恤被风吹的微微鼓起,江眠的眼睛有些红,她听到他说:“姐姐,为什么要去找他?” “为什么要看他,为什么这么贪心,有了我还不够吗?” 藤蔓束缚的越来越紧,黎宁知道江眠不会真的伤害她,可她还是把头摇的飞快,她想否认,却说不出话来。 江眠拥住她,叹道:“对不起,我不该不相信你,可是我太害怕失去你了,姐姐,抱抱我吧好吗?” 他的目光里带着恳求,黎宁无法对他说不。 ....... 通向天台的门把手被一节藤蔓绕住,就算有人想要上来也没有办法拧开门。 可黎宁还是尽量放低声音,星星有了重影,就连月亮也在天上摇晃。 树叶在风中,在月下,被藤蔓当做玩具晃来晃去,直到月亮好似也觉得有些羞意,把周围的云扯了过来挡住自己。 天空中逐渐飘起了小雨,本该带着凉意的晚风吹到黎宁身上却好似让她舒缓了一身热气,她身上披着一个毯子,江眠轻轻的把她横抱起来。 “姐姐,你的事情做完了吗?” “唔~” “明天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不喜欢这。” 他低头看去,黎宁已经累的睡着了,不知是不是雨打在了她的发上,几丝碎发黏在脸上,一条藤蔓伸出近乎虔诚的把碎发剥开,露出泛着潮红的脸。 黎宁的嘴角破了皮,藤蔓心疼的触了触伤口,惹的睡着的人轻哼的一声。 他沉默的盯着黎宁。 藤蔓抚上她的嘴角,他清晰的感受过这里是如何的柔软甜蜜。 又抚上她洁白的脖颈,这里有点点红痕出现,让他在黎宁身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 抚上她的心脏,这里的跳动另江眠心悸,好似这颗心本来就属于自己。 他俯身亲吻黎宁的额头。 他的、与众不同的、无可比拟的爱人。 他的黎宁。 今夜他一直紧盯着黎宁,无数次用视线描绘她轮廓,牢牢记在心里。 他们会一起老去,他们会死在一起。 他想,如果有下辈子就好了。 他们会永远的,永生永世的,纠缠在一起。 - 两人并没有按照江眠所说的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一个不属于人类这个种族的藤蔓,和一个异世的魂魄,为挽救这个岌岌可危的世界做着努力。 一些幸存的人类被接进了一个名为救世的基地,其中一个刚刚加入的幸存者感叹道:“是一个拿着长刀的少女和有植物异能的少年救了我,对了,那个女孩还是红头发。” 另一个人闻言善意的笑了笑:“什么女孩,那是咱们的首领和她男人!” - 这场长达了许久的战役,在末世第七十年结束。 丧尸尽数被剿灭,不过人类的新家园需要重建,人们需要休养生息。 十几岁的少年正在参加爷爷的葬礼,爷爷率领了h市基地和其他几个基地配合,对抗了丧尸几十年,直至末世结束。 他认真的对着墓碑磕了几个响头,不过现在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人类的家园正在重建,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远处的同伴喊着自己的名字:“秦逢春!你爸叫你!” 他扬声回着同伴:“来了!” 枯木逢春,黎明将至,少年迎着夕阳跑向父亲,对未来充满无限期许。 -完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1) 这里位于帝都寸金寸土的高档小区内,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好心的业主为小区的流浪猫在没有业主路过的偏僻处搭建了几个小窝,小窝面前有几个价值不菲的鱼罐头。 由泡沫板搭成的猫屋被雨水浇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除了猫罐头还有一些好心的阿姨们放的剩饭,一些没有抢到猫罐头的猫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剩饭,这种主要成分由淀粉组成的食物勉强也可以填饱肚子。 小猫们疯抢这些可以维持住生命的,人类给予的“恩赐。” ——除了站在花坛上的一只小白猫,它身上很干净看不出半点脏污,就算饿坏了也矜持的站在花坛上迎着小雨舔着脚心。 黎宁觉得小白有实体的话会被自己狠狠的捶一顿。 她看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一时间悲愤的情绪蔓延到眼底,小白在意识空间里瑟瑟发抖:[喵喵喵?] 喵个屁! 这太离谱了,黎宁想,她竟然变成了一只猫。 刚到这个世界第时候她就试图运转体内的灵力,毫无疑问,她失败了。 她现在是一只什么都没有的猫,对了,她还有个没用的系统。 [宿主...这附近没有适配的身体,只有一只饿死的小猫猫,这也是没办法的嘛。] “哦。”黎宁冷漠道。 她湿漉漉的毛发顺着微风飞舞,她是一只长毛白猫,黎宁能感觉到身后的毛发打结了,很不舒服,猫猫的习性影响了她,她试图回头把打结的毛发舔开。 就差几厘米就舔到了,她失败了。 她有些不开心,烦躁的甩了甩尾巴,雨水浇的她眼睛眯起,可周围可以躲避的地方都被其他猫猫占领,她不太敢跑到远处的地方躲雨,周围的一切都太过陌生。 而且—— 她只是一只可怜的、无家可归的猫猫。 小白弱弱的道:[这只小猫的愿望是找到一个铲屎官收养它,它是被遗弃的,希望新主人不会再遗弃它。] 黎宁听到了小白的话,但是没心情和它说话,她的胃开始因为饥饿疼痛,看着那群抢食的流浪猫,她实在是没办法参与进去。 雨下的更大了些,一只体型比黎宁大了一圈的三花猫甩了甩头上的水珠,对着黎宁说:“老妹,咋不去吃饭?” 虽然是喵喵喵的声音,但是在黎宁的耳朵里自动翻译出了能听懂的语言。 黎宁有些尴尬,她是第一次和猫说话,业务还不太熟练:“我...不太饿。” 三花猫料事如神的道:“你是不敢去吧,也是,你们白猫在猫界地位确实不高,跟老哥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 在猫的世界里,毛色越淡地位越低,小白猫几乎是猫界底层的存在,而这只三花猫好像是这个小区流浪猫中地位较高的存在。 它带着黎宁走到小区的一个单元门里,轻车熟路的爬上楼梯,抓了抓二楼的门。 门被打开了,是一个穿着睡衣的小女孩,女孩呀了一声低下头摸了摸三花的头:“咪咪,你来找我了呀,等一下。” 她正要起身就看到了跟在后面的白猫,她轻轻的抚了抚白猫的头:“蓝色的眼睛,真好看,你们等我一会。” 女孩离开了,门被留下了一个细细的缝隙,三花规矩的坐在门外没有进去:“这家的住户是个女孩,她经常喂我们食物,但是你要注意不要得寸进尺,千万不要进到房间里,她家养了一只很干净的猫,那只猫会吃醋的。” 黎宁受教般的点了点头,女孩出来了,她拿出了一个干净的一次性外卖盒,里面装着刚刚冲泡好的羊奶,她把盒子放在门口又摸了摸黎宁的头,之后就关门回房间了。 三花拍了拍黎宁的后背:“快去吃吧,这家主人可大方了。” 羊奶带着一股奶香,黎宁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下头尝了一口,还好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她直接蹲坐下身喝了起来。 三花猫有些可怜黎宁,他叹了口气道:“真可怜,可惜你们白猫太丑了没有公猫能看得上,否则我就给你介绍一个公猫了,至少不会被饿到。” 三花猫也是一只公猫,但是有些不同的是他也是有过主人的,而且已经被绝育了,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猫公公了。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黎宁问。 三花高傲的哼了一声:“我是自己跑出来的,人类把我关在笼子里,而我向往自由。” 他安慰黎宁:“也许会有人类收养你,他们会主动给你铲屎喂你食物,但一般年龄小的小猫猫才会受欢迎,人类喜欢弱小的,容易教养的小猫,咱们这种成年猫被收养的概率比较低。” 他很心疼黎宁:“你这种丑猫最好还是让人类收养,不然同类的排挤会让你饿死的,你该庆幸我没有毛色歧视。” 黎宁喝奶粉的动作顿了下,含糊不清的说:“谢谢...我会的。” 带黎宁要过一次食物之后它就跑开了,现在大多数的猫都在午睡,这只三花也是如此,每只猫都有属于自己的地盘,三花也不例外,不过它的善心不足以把黎宁带到自己的老巢。 它离开之前又提醒了黎宁一遍,让她把自己收拾干净后在人类面前撒娇打滚,最好是找那些女性人类,她们更感性,也具有足够多的善心,收养她的几率会大一些。 碎片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活下去再说。 小白有些心虚:[宿主,我为你申请了权限,这个世界你可以实时定位到碎片的位置。] 说完,黎宁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地图,奇怪的是地图上的红点和黎宁差不多是重合的状态。 碎片就住在这栋楼? 好吧,她有点原谅小白了。 小猫幼小的身体没办法做到按电梯这种高难度动作,而且被电梯里的监控拍到黎宁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被抓起来做研究。 她顶开消防通道的门向上爬去,从地图上来看那几乎与自己重合的小红点与自己一直有一小段距离,直到她爬到了三十三层,也就是这座楼的顶楼,自己的位置与地图上的红点才完全重合。 小猫倒三角形的小鼻尖变的通红,带着倒刺的舌头探出喘着粗气,她看着面前的大门恨恨的蹬了一脚,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屋内商议的众人警觉。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西服带着眼镜的人,他看到门口气喘吁吁的小猫愣了一下,回过头道:“陆总,是一只猫。”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2) 陆宴辛闷咳一声,摆手道:“都走吧,把猫也带走。” 助理于牧,也就是刚才开门的那个男人点了点头,拽起了猫猫的后颈准备离开。 屋内穿着正装的众人对陆宴辛点了点头,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抬脚离开了,离开之前还对这只会敲门的猫咪多看了一眼。 黎宁被于牧拽住了脖颈,虽然不痛但悬空的感觉让她一惊,手脚下意识的挣扎了起来,于牧没有抓住她被她跑掉了,黎宁灵巧的跨过茶几跳到陆宴辛的身旁,讨好的露出了肚皮。 喵喵喵,快把我收养了吧。 陆宴辛眉头轻皱了下,于牧暗道不好,大步向前将这只大胆的猫提了起来。 “陆总,抱歉。” 陆宴辛闭了闭眼:“没事,带走吧。” 于牧点点头带着手上的猫就离开了。 被抱起之后黎宁才看到陆宴辛的正脸,他的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就不感兴趣的移开了,他的身形有些瘦,虽然在家里但还是穿着正式的西装,从他微微的靠着沙发上的身体和眼下淡淡的青黑可以明显的看出这个人病了。 黎宁盯着陆宴辛苍白的唇移开视线,地图上的红点和身前的人完全重合,看来这个碎片是个病秧子啊。 她被于牧抱到了楼下,头被轻轻摸了一下:“算你好运,陆总今天心情还不错,下次可不要胡乱跑进别人家了,他最讨厌猫了。” 说完于牧就离开了,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小区的排水系统很好,地面只是有些潮湿但没有积水,但是黎宁还是有些嫌弃的站在花坛上不愿意下地。 她听到了什么?讨厌猫? 猫猫这么可爱,他竟然讨厌猫??? 小白躲在意识空间里一声不吭,发觉到黎宁的心情波动比较大,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我们是不是要找到住的地方啊。] 黎宁环视了一下周围,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下去了,她本想住在消防通道里,可物业好像得到了什么消息急急的安排保安各个楼层筛查了一下流浪猫,黎宁只得跑到了流浪猫的根据地。 那几个塑料泡沫板做成的猫窝里面都有猫睡了,她跳到了树上环视一周,跳到了一个还算干爽的花坛上睡了一觉。 第二次,天气晴,那只三花猫又出现了,它站在黎宁面前教育她:“你怎么能睡在花坛里,那些不喜欢猫的人类会举报你把你抓走的,你应该睡在那群猫窝边,没有人类会路过那里,很安全。” 黎宁毕竟不是一只猫,她接受不了在凌乱的还有些潮湿的土地上席地而睡。 三花猫没有继续对她说教,而是对她说起另一件事:“我帮你找了个相亲对象,它可会抓老鼠了。” 没等黎宁拒绝,它扯着嗓子喵喵叫了两声,一只纯黑的公猫灵巧的跳了上来,它闻了闻黎宁身上的气味,勉强的点了点头:“就她吧,毕竟我每年几次的成熟期快到了。” 黎宁默了默,退后了一步:“不用了。” “为什么?我不介意你长得丑。”黑猫道:“嘿,小妞,放松点,上一个雌性可是生了九个孩子,我很厉害的。” 九个孩子?要不得,要不得。 黎宁看了黑猫一眼大声说道:“不用了,我生不了孩子,我被我的主人绝育了。” 她以为这样就能劝退黑猫,没想到黑猫对她更加怜惜了:“没想到是一个被人类绝育的猫,太可怜了,没关系,只要能#就可以,我不介意。” 黎宁绕着花坛跑开了:“我介意,我讨厌黑猫。” 太可怕了,她躲在垃圾桶后面想着,还好自己跑的快。 黎宁看了眼地图发现地图上的小红点正在移动,她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是一个地下车库。 司机已经拉开了车门,她看到陆宴辛准备弯下腰上车,她急切的喵了一声,吸引了陆宴辛的注意。 陆宴辛一身纯黑色西装,黑发干净利落的梳起,他看到黎宁后忍不住皱了下眉,“停下。” 向前奔跑的小猫立刻停下了脚步,像是能听懂人话般的对着陆宴辛声音尖细的喵了一声。 饶是年过四十的司机见此也不由得一阵心软,他弯下腰请示:“陆总,我这有一份带给我孙子的零食,里面有火腿肠,您要不要喂给它?” 他以为陆宴辛停了下来是心疼这只小猫。 陆宴辛叹息一声:“去吧,你去喂给它。” 司机领了命,把火腿肠掰开喂给小猫,是一个充满香气的纯肉肠,没有吃早饭的黎宁没有骨气的接受了司机的投喂。 等最后一口肉肠喂完,司机笑眯眯的离开,陆宴辛已经上了车,黎宁眼疾手快的在司机拉开驾驶座车门后窜了进去,又跳到了陆宴辛所在的后座,她谨记于牧对自己说的他不喜欢猫,自始至终没有靠近陆宴辛,只坐在他身侧可怜的喵喵了几声。 司机一阵为难,他请示道:“陆总?” 陆宴辛刚要让司机把猫扔出去,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是他的母亲,电话那头的母亲急切的说着:“你怎么还没有到?你不知道今天是董事大会?” 陆宴辛轻咳了两声:“妈,抱歉,我早上不太舒服,起的有些晚。” 陆母埋怨了他两声,从语气不难听出这是个掌控欲非常强的妈妈,陆宴辛的心态一直很平稳,他轻嗯了两声:“别担心,我马上就到。” 打电话期间他一直看着这只白猫,这只猫也静静的歪着头看着自己,终究是他先妥协了,对着司机说:“开车吧。” 这只猫被他留了下来,他没有触碰它,只是陷到了回忆里,九岁的时候自己捡回来过一只猫,它很小,后腿甚至有着血迹。 那时候的妈妈是怎么说来着?玩物丧志,一只猫肯定会影响学习,她找着借口把那只猫送走了。 可他知道,那只猫被佣人摔死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回到房间大哭了一场,自此不再喜欢弱小可怜的生物。 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是九岁了,陆宴辛的脸色沉了沉。 他看着乖巧坐着的小猫喉中泛着痒意,他咳了咳,司机递上来一瓶水,被他拧开喝了一口。 不多时,黎宁面前出现了一只宽阔的大手,手心有浅浅的一汪水。 “喝吧,小家伙。” 他已经过了连一只猫都保护不了的年纪。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3) 今天黎宁被于特助送到了宠物店,经历了被宠物店小姐姐洗澡,剪指甲,掏耳朵等一系列活动之后终于在天黑的时候被接走了。 于牧不愧是被称为特助,上到公司机密,下到猫咪事宜,他都能处理的很好。 他在请示了陆宴辛之后就在空旷的客厅里装了一个猫爬架,黎宁在他安装完之后就站了上去,从高处巡视自己的领地。 走之前于牧还将粮碗里添了满满一碗的猫粮,非常贴心,不过黎宁坚定的告诉自己,自己是不会吃的。 上次被陆宴辛赶走的时候她还没得及看屋子的布局,这次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量了。 这个房子位于市区内的一个大平层,黎宁看到了足以让她放肆奔跑的空旷客厅,这里有很多个房间,不过大多数房间是关着的,唯有一个亮着灯的房间有一条缝隙,她跳下猫爬架,顺着门的缝隙钻了进去。 这是一个书房,房子里散发着属于纸张的干净味道,陆宴辛穿着一身纯黑色的睡衣在电脑面前看着什么,从黎宁的角度来说只能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表格。 她弄出的声音还是让陆宴辛听到了,尽管猫咪柔软的肉垫踏在地上的声音微乎其微,但在这个没有一丝声音的房间里还是像个闯入者般打破了这一室静谧。 陆宴辛俯身将这只纯白的的猫咪抱了起来,猫咪刚刚清洗吹干后的皮肤变的蓬松柔软,湛蓝色的眼瞳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小猫像是被抱到空中有些害怕,轻微的挣扎了起来。 他顿了一下,把猫放到了自己的腿上,轻轻抚摸她身上柔软的毛发。 屋子里静悄悄的,陆宴辛没有开灯,除了电脑发出的幽幽光线外屋内没有任何光源。 他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面对一只猫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专心的看着电脑上的报告,时不时的抚摸一下小猫的头。 他突然想起于牧把猫送回来的时候说的话,“猫咪都很喜欢被摸下巴。” 他一边想着,一边将手转到了小猫的下巴上轻轻挠了挠,怀中的小猫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惹得陆宴辛笑了一声。 他没什么血色的唇瓣轻启,说出来的声音却让黎宁炸起了尾巴。 “是公猫母猫呢?” 她挣扎了起来,感觉有不妙的预感,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小猫挣脱不了陆宴辛,她还是被牢牢的按在了陆宴辛的腿上。 “乖一点。” 她被翻过了身体,肚皮朝上,下意识的卷起尾巴盖住了肚皮,只见一双大手强硬的掰开了自己的尾巴 ——在小猫的视线里是强硬,但陆宴辛只是用了最小的力气,屋内的光线昏暗他看不太清,打开了身边的台灯,终于看清了小猫的性别。 “看来是只母猫。” 小猫生无可恋的喵了一声。 陆宴辛觉得有趣,这只小猫的表情丰富了些,猫这种生物都是这么聪明的吗? 他将小猫轻轻的放到地上,“去吧,我还要工作。” 小猫真的很听话,闻言转头看了一眼他,就转身跑开了。 陆宴辛摇摇头,继续点开电脑翻阅报告,在这之前他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他好像在这只猫眼中看到了羞愤的情绪? 黎宁跑开后恨恨的对着陆宴辛客厅茶几上的水杯里喝了几口水,又感觉爪子痒痒的扒拉茶几上的小药瓶试图把它扒拉到地上去。 玩乐是小猫的天性,她受其影响,还好最后硬生生的忍住了,这个药瓶幸免于难,她看到药瓶上写的全是她看不懂的外国文字 ,烦躁的甩了甩尾巴。 不多时陆宴辛从书房里出来,黎宁听到了脚步声提前规规矩矩的跳上了沙发,她看到陆宴辛坐在沙发上,将药瓶拧开用那个被黎宁喝过的水杯吃了两片药。 他揉了揉小猫的头,走到了卧室准备睡觉,他的身体不好,晚上十一点是最晚的睡眠时间,今天花在猫身上的时间有些长,现在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指向十二点了。 紧闭的房门被他轻轻按上把手拧开,黎宁眼疾手快的钻了进去,锁定房间内的大床后纵身一跃就跳了上去。 陆宴辛愣了一下,他弯了弯唇,抱起了这只调皮的小猫,“想和我一起睡吗?小家伙。” 黎宁喵了一声,轻轻用头顶了顶陆宴辛的胸口,陆宴辛犹豫了一下还是妥协了,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不许在床上乱尿哦。” “喵~”她不会的。 陆宴辛关了灯进了被子里,黎宁窝在他的枕边闭上了眼睛。 一夜好梦。 天还未亮,黎宁就睁开了眼睛,大多数猫的活跃时间在夜晚,黎宁也不例外,她在陆宴辛还在熟睡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眼前是陆宴辛睡的有些微微凌乱的头发,黎宁尾巴甩了甩,忍不住上前轻嗅了一下,香香的。 她还是抵不过猫的天性,低下头伸出舌头为陆宴辛梳理起了头发,对猫猫来说愿意给伙伴梳理毛发是友好的表现,同时喜欢干净的小猫不喜欢这种乱糟糟的头发。 猫的舌头上有着细细的,白色的倒刺,能有效将对方的毛发梳理的光洁整齐,黎宁思绪间舔到了陆宴辛的额头,惹得对方皱了皱眉。 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向始作俑者,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头发经历了什么,只以为这只调皮的小猫在他睡觉的时候玩闹。 半晌,他从被子里伸出了手,把小猫拽到了被子里,一只胳膊压着它拍了拍:“别闹了,快睡觉。” 陆宴辛又沉沉睡去,眼睛睁的大大的黎宁挣扎了两下,但是人类与猫的体型相差太多,她没有还是逃出去,在无数次试图挣扎出压着自己的胳膊后她打消了念头,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是陆宴辛先醒的,他轻轻的抬起了胳膊,将被子盖到了小猫的身上。 纯灰色的被子上有无数根明显的猫毛,包括自己的衣服上也未曾幸免于难,这一瞬间他觉得冷清的房间变得热闹了一点。 陆宴辛轻笑了一声从衣帽间拿出了一套正装,在屋子里换了起来。 床上的小猫耳朵动了动,她迷蒙的睁开眼睛,发出来疑惑的声音:“喵?” 噫...好白。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4) 哇,他还真不把我当人看啊,黎宁想着,又突然悲催的想起自己现在是一只猫。 他还真不把我当人看。 陆宴辛出了门黎宁就变的无所事事了起来,她不愿意吃猫粮,跳到了冰箱上面低着头扒开了冰箱的门。 谢天谢地,里面有一个午餐肉罐头,她小心翼翼的将罐头叼了出来,用尖利的牙齿啃掉了午餐肉的外皮,她低下头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门锁的声音响起,她以为是陆宴辛回来了,扭头却看到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那个女孩看到餐桌上蹲坐着的黎宁眼睛一亮:“妈妈,是一只猫。” 那个女人不喜的皱了皱眉:“宴辛什么时候养猫了?” 声音很熟悉,黎宁突然想起是之前地下车库里陆宴辛电话那头的声音。 所以这是陆宴辛的妈妈?那个八九岁的女孩应该是陆宴辛的妹妹了。 “喵。”黎宁乖乖的叫了一声,似乎是在和她们打招呼。 小女孩笑了起来,她晃了晃陆母的胳膊:“妈妈,我可以去抱抱她吗?” 陆母宠溺的对女孩说:“去吧,小心别被它挠了。” 女孩靠近了黎宁,她先是碰了碰黎宁的耳朵,又把她抱在怀里,小孩子用力有些没轻没重,黎宁被抱的有些难受,但顾念这是陆宴辛的妹妹并没有直接跑开只是轻微的挣扎了一下,这一挣扎小女孩便哭了起来。 “妈妈,妈妈,它挠了我。” 她一边哭一边揪着小猫的毛发泄愤,陆母走了过来急急的将女孩的手捧了起来,只见女孩手上一道白白的印记出现,没有出血,稍微有些破了皮。 黎宁没想到猫的爪子会那么尖利,她本来有些心虚的想要跑到陆宴辛房间,却被陆母在它转身之际狠狠的踹了一脚。 “喵呜!” 小猫被踹的肚皮生疼,还没等她缓过来就被陆母拎着尾巴扔了出去。 “哪来的野猫,我今天就替宴辛把你处理了。” 黎宁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宿主,你在这可以等碎片回来。] 黎宁摇摇头,她想着那个三花猫,不知道它怎么样了,还是决定先跑下楼去看看它。 小白有些不开心:[碎片的母亲好讨厌。] 它很喜欢自己的宿主的,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被人这么欺负。 三十多层的楼梯下楼并不费力,黎宁向下跑着,一边回着小白:“你看我像是有仇不报的人吗?” 这需要一个契机。 小白受到了安慰:[没错,你是一只有仇必报的小猫咪。] 黎宁:“...” 小区里的猫窝周围并没有三花的踪迹,她看到了一只熟人。 不,她看到了一只熟猫,它身侧还有一只同样颜色的母猫,看来是在相亲,她跳到它面前问:“有没有看到三花?” “你说阿吉?”黑猫已经找到了更好的雌猫,已经对她没有兴趣了,闻言只是想快点打发她离开:“它在六单元附近。” 黎宁又跑到了六单元,一般的猫是根据气味来判断位置,黎宁看了一眼那个明显的六,轻唤起三花:“阿吉,你在哪?”她在黑猫那里知道了三花的名字。 这道声音在人类听来就是一连串的猫叫,一个身穿物业服的人呵斥了她一声:“别叫了!” 黎宁跳到树上,俯视物业的工作人员,她果真不叫了,那个人还在抱怨:“这群猫怎么那么吵,要不是有业主阻止早晚把它们清理干净。” 他离开后黎宁才跳下树,阿吉的声音微弱的响起:“小丑猫,是你吗?” 黎宁循着声音找到了阿吉,她用身体穿越了一片半人高的花丛,看到了窝成一团的阿吉。 阿吉疑惑的道:“今天怎么没看到你?” “我被收养了。”黎宁说,她注意到了阿吉虚弱的声音:“你怎么了?” 阿吉不在意的把自己受伤的后腿露了出来:“不小心被人打了一下。” 他安慰黎宁:“没关系,不严重,过几天就能恢复好了。” 黎宁甩了甩尾巴:“为什么打你?” 阿吉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黎宁:“什么为什么?人类打我不是很正常的吗?” ....正常吗? 它解释道:“人类有一部分人很喜欢猫,也很喜欢狗,他们建立了猫猫教和狗狗教,甚至把自己养的猫狗称作自己的“孩子”,不过那是被神选中的幸运猫才会得到这样的殊荣。” 阿吉动了动受伤的后腿:“当然也有人不喜欢我们,他们觉得我们猫咪很脏而且会伤到人类幼崽,天地良心,我除了偷翻垃圾桶里的食物外可从未伤害过人类。” 刚刚把人类幼崽弄哭的黎宁心虚的转移了话题:“你需要治疗。” 阿吉有些意外黎宁会这么说话:“别闹了伙计,谁会愿意治疗一个脏兮兮的流浪猫?这需要不少钱,你可能不知道,人类最在乎的就是钱,那是一张薄薄的纸,但是能换不少好东西。” 黎宁对阿吉是无能为力的,但她不能什么也不做,她伸出前爪,碰了碰阿吉的后腿,阿吉感觉后腿有一点点的暖意。 这里小白的请求,它很喜欢这些小猫咪,因此不惜被天道法则惩罚偷偷的给了黎宁一点灵力,不多,但足够让阿吉的腿以极快的速度痊愈。 阿吉舒服的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它并没有察觉到黎宁做的事情,而是问起了另一件事:“你被收养了怎么出现在这里?” 这有些复杂,黎宁不能耗费时间在这里,只留下了一句:“被扔出去的。” 以及“我还会被捡回去的。”结束了这段对话。 她沿着地图上的红点,跑到了大街上,一些穿着校服的女孩好奇的看着她:“天啊,它跑的好快。” “是我看错了吗?她怎么在等绿灯?” 黎宁庆幸陆宴辛的公司离家并不远,她没用多长时间就跑到了陆宴辛的公司,这一路风尘仆仆身上沾染了尘土,加上触碰了阿吉的后腿爪子上不免沾了点血。 公司大楼门口的保安看到了她,弯着腰挥手驱赶她:“去,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恰好于特助刚好在公司外面吃完了午饭,他看到了被保安驱赶的小猫,黎宁也看到了他,扯起嗓子发出了一声嚎叫。 “喵呜!” 我来告状了!!!!!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5) 黎宁被于特助抱上了总裁休息室,不多时刚刚开完会的陆宴辛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看到沙发上乖巧坐着的白猫,陆宴辛有些诧异。 于特助一直在房间里陪着这只出走的猫猫,“陆总,我在楼下遇到了这只猫,您看看是不是家里那只?” 陆宴辛凑近了小猫,看清了小猫身上的脏污和血迹,他拧了拧眉,有些不解的蹲下了身体。 于特助看到一向爱洁的陆宴辛不顾脏污的抱起了小猫。黑色西服下的白色那层衬衫已经沾上了脏污。 “去查监控。”陆宴辛安抚的摸了摸小猫的头,他轻轻擦拭小猫染着血迹的脚,没看到伤口,但也足以让他心疼。 宠物医院的上门医生不多时就出现了,他们带着个大大的仪器,黎宁被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放到了一个台子上,另一个显示屏出现了她的内里骨骼。 医生自己检查了一下拍出来的片子,又检查了黎宁身上有没有外伤,最后才告诉陆宴辛:“x光来看没有伤到骨头,也没有外伤,只是有些营养不良。” 检查的全程小猫都没有挣扎,只是蔫蔫的任由医生将自己抱来抱去,陆宴辛点了点小猫的鼻头,小猫也只是恹恹的喵了一声。 “这只猫的精神不太好,可能是出现了应激行为,受到外界刺激的猫可能会出现精神不振,食欲减退,腹泻等情况,目前除了精神不太好没有其他症状,后续还需要继续观察。” 受到外界刺激?陆宴辛摸着摊开身体的小猫,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特助已经调出了监控,在调监控的时候他自然也看到了事情经过,面色有些奇怪。 送走了医生后他将手里的平板点开,举到了陆宴辛面前,里面的监控视频一帧一帧的播放了出来,陆宴辛抱着小猫认真的看着于特助手上的平板,手上一下一下的梳理小猫的毛发。 从那个女人和手里牵着的小女孩出现的那一刻陆宴辛就了然了,他看到那对母女在门外轻车熟路的按开了密码锁。 视角调到了屋内的监控,小女孩抱着小猫,抓它身上的毛发,之后被那个女人拽开拎着尾巴扔了出去。 陆宴辛的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他只是淡淡的用指尖轻敲面前的办公桌,姿态懒散,面色冷淡,却有一种游刃有余的掌控感。 张梦洁,陆宴辛的亲生母亲,张氏集团的前任总裁,陆宴辛的父亲是上门女婿,在公司只堪堪挂了个闲职,张梦洁为人雷厉风行自私自利,典型的利己主义者,她眼中没有亲情,利益与地位对她来说才是最有用的东西。 可在她生完女儿之后一切都变了,张梦洁似乎是想做一个好母亲,陆宴辛幼时没有享受过的温情和宠溺,全都不吝啬的给了小女儿。 她甘心让位给陆宴辛,如今这已经是陆宴辛接管张氏集团的第八年。 他轻声咳了咳,声音有些低,但是咬字清明:“张氏该更名为陆氏了。” 张梦洁这几年虽然退位但是对于张氏集团的干涉并不少,陆宴辛移开了盯在平板上的视线,轻轻点了下小猫的头。 黎宁心里想着碎片沉默的样子,有些不安的甩了甩尾巴,想着自己果然没有他母亲重要。 也对,毕竟她只是一只刚刚收养不久的野猫,想到此处她有些烦躁,这具躯壳不能说话多少是影响了她一点。 “喵。”放我下去。 陆宴辛的手指微顿:“别怕。” “喵!”坏男人。 陆宴辛起身抱起黎宁:“今天下午有什么行程?” 于特助翻了一下平板:“晚上有和腾越集团的饭局。” “推了。” 于特助点了点头,看着陆宴辛抱着怀里的白猫离开,白猫从陆宴辛的肩头探出,对着他眨了眨眼睛,他愣了一下。 他怎么感觉这只猫在对自己道谢。 陆宴辛没有叫司机,开着车带黎宁回到了香堤湾,张梦洁和她的女儿还没走,在沙发上看着动画片。 她看到了陆宴辛,也看到了他怀中抱着的猫:“怎么把它抱回来了?脏死了,小鑫都被抓伤了!” “抓伤了?”陆宴辛低头看向黎宁,黎宁有些心虚的甩了甩尾巴,把脸埋了下去。 似是觉得有趣,陆宴辛弯起嘴角,看向沙发上的小鑫,“小鑫,哪里伤到了,让哥哥看看。” 陆鑫鑫眼睛盯着电视上的粉色吹风机,伸出胳膊为他展示了手上已经消失的伤口。 陆宴辛默了一下:“不然快点去医院瞧瞧?去晚点伤口都愈合了。” 张梦洁被陆宴辛的态度激到了,她皱了皱眉训斥道:“你说的什么话?一只猫和你的妹妹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 “别这么说,妈。” 他温润的声音响起:“你们怎么来我这里了?” 张梦洁道:“鑫鑫的兴趣班在这附近,我让她在你这休息一会。” “休息?”陆宴辛笑了一下,对陆鑫鑫道:“鑫鑫喜不喜欢这里?” 陆鑫鑫重重的点了点头,电视里的粉色吹风机全家正在出国旅游,她看的兴起,没有自己听陆宴辛在说什么,不管说什么点头就对了。 陆宴辛满意的道:“既然鑫鑫喜欢这里这栋房子就送给你们好了,明天我会安排人帮你们搬家。” “陆宴辛!你什么意思?要我和鑫鑫和你住在一起?” 张梦洁有些生气,她一向不喜欢陆宴辛说话顶撞自己,在她看来陆宴辛的身体不好脾气也该是柔顺的,他这个态度直接让张梦洁心情变的很差。 陆宴辛开了一个金枪鱼罐头喂给黎宁,这头黎宁乖乖的吃鱼,陆宴辛应付着张梦洁,他语气安抚但说出来的话让张梦洁眉头皱的更深了。 “我和猫去老宅住,外公一定也很想我。” 这是个警告,张梦洁的父亲年轻的时候从军,年纪大了就开始从商了,他一生漂泊坎坷,积累的人脉不少,在商界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子女众多,对性格强势的张梦洁自然喜爱不起来,但对张梦洁的儿子却从小宠爱。 张梦洁知道这件事传到父亲那里自己一定会受到斥责,可是那明明只是一只猫而已。 她想阻止,被陆宴辛出声打断:“妈,带着鑫鑫到处玩乐才是你该做的,不要再做多余的事了,这很让我为难。” 多余的事...是什么? 是指她扔了这只猫,还是在暗指她插手公司的事? 她明白了,顿体生寒。 这只猫只是个幌子,自己的好儿子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掌权。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6) 第二天黎宁就看着于特助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的来搬家了,搬的大多是掌管公司机密的文件和电脑,剩下的就是黎宁的日常用品。 她已经被洗干净了,是宠物店的小姐姐上门来洗的,此时的她毛发变的白净蓬松,仰头看着向窗外看去的陆宴辛。 陆宴辛的身体好像很不好,冷了不行,热了也不行,她观察到陆宴辛每天会吃四次药,这个时间应该是他第二次吃药时间。 果不其然,黎宁看到他走到茶几上,把茶几上的药瓶拿起来倒了两粒出来。 陆宴辛看到这只猫一直盯着自己,觉得有趣,向她招了招手,没想到这只猫还挺聪明,迈动着腿就矜持的向自己走来。 黎宁被抱了起来,文件已经搬好了,陆宴辛是为了带着黎宁,否则这些事情由于特助负责就好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黎宁没有被放在笼子里,而是被陆宴辛抱到了后座,车子被洗刷的很干净,车头立着的飞天女神在阳光下彰显着这辆车主人的尊贵,她一路上都在扒着车窗看外面的风景,陆宴辛翻着手里的文件不知道在看什么。 直到车子驶进了一个公园里,她疑惑的对着陆宴辛喵了一声,不是要去那个老宅吗? 陆宴辛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他好像看懂了黎宁眼底的疑惑,看着她湛蓝的眼睛笑了笑:“到老宅了。” 黎宁甩了甩尾巴,有钱人的老宅比公园还大吗? 车子行驶了十几分钟才到老宅的门口,恢弘大气的建筑让黎宁睁大了眼睛。 对身型娇小的她来说这座庞然大物她需要仰着头才能看的真切,还未等她观摩完视线就一转,自己被陆宴辛抱了进去。 一个穿着居家服的老人已经在客厅上等着了,他头发花白但是身体还算硬朗,拄着的拐杖敲了敲地面,声音中气十足:“宴辛,快让我看看你的猫。” 陆宴辛笑了笑,把黎宁抱到了客厅的茶几上,茶几上本来铺着个茶盘,被佣人撤了下去换上了厚厚的毯子,黎宁就坐在毯子上竖起耳朵听着祖孙两人的对话。 “长的不错,是捡来的?” 陆宴辛点头应是,就是陆宴辛的外公重重的哼了一声:“于牧已经把前因后果和我说了,你妈这个人连一只猫都容不下去,当真需要管教。” 陆宴辛有些低落的叹了口气,轻声的咳了咳,佣人适时递上来一杯温水,陆宴辛嘴边挂着一丝浅笑,对佣人道了谢。 那佣人受宠若惊的连连摆手:“应该的,应该的。” 老爷子看着这个谦逊有礼的孙子越看越满意,就是身子骨差了一点,但也不是不能调养。 陆宴辛放下手中的水杯,道:“公司的事母亲的吩咐我都会遵从,可是...” 他突然顿了一下,看向桌面上刚刚被佣人洗好的梨,接着说道:“阿梨虽说是被捡回来的,但是我很喜欢它,有它陪伴在我身侧,我也能不那么孤单...” 黎宁耳朵抖了抖,她也看到了桌子上的梨,心里觉得陆宴辛实在敷衍,感情是现场给她取了个名字。 老爷子重重的将拐杖敲在地面:“你想养猫就养,听她的做什么?公司的事她还在管?你别听她的,我派人把她打发走。” 他叹了口气:“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听你妈的话了,这样不好,这样,我让她们母女去国外旅游一段时间。” 陆宴辛抿了抿唇,犹豫道:“可是...” “可是什么!”老爷子怒目圆睁,“明天我就把那个母女打发走!你给我把张氏好好整顿一番,再让你妈插手公司的事,不然外公可真的对你失望了。” 陆宴辛摇摇头:“外公,那毕竟是妈妈创立的公司...” “她创立什么?要不是老子给她拿的钱她能创立起一个集团?再说张氏可是由你上任之后才逐渐站稳脚跟的,改名!给我改成陆氏!” 陆宴辛半晌才妥协般的点了点头:“谢谢外公。” 老爷子摇了摇头:“你该谢谢你自己,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梦洁她...性格有些问题,但总归是你的亲生母亲,别怨她。” 陆宴辛应道:“我知道的,我从未怨过她。” 老爷子话说的有些多了,到底是年纪大了,变的有些困乏,他摆了摆手:“去吧,带阿梨去你房间,你就在这住下,我倒要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连一只猫都容不下。” 陆宴辛谢过老爷子之后就带着黎宁上了楼,这是一座中式风格的别墅,里面是环形布局,她被抱到了一个很大的房间里,房间内的床单已经换了新的铺好了,显然是老爷子吩咐的。 黎宁上去打了个滚,在被子上轻蹭,对猫咪来说新家都是要粘上自己的气味的,这会让自己更有安全感。 整洁的床单不一会就变的有些皱,陆宴辛也由着她,在她蹭累了瘫在床上的时候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 猫的鼻尖在健康的状况下是湿润的,陆宴辛只感觉这只猫咪的鼻头湿润带着凉意,又勾着笑挠了挠她的下巴。 黎宁被撸的舒服,它伸长身体跳进陆宴辛怀里用头顶的气味腺蹭了蹭他的脸,偶尔鼻尖会蹭到对方的唇,惹得陆宴辛轻轻的弹了一下小猫的鼻尖。 “小脏猫。” 黎宁的尾巴炸开,她有些生气,自己平时舔毛舔的都很认真,每一处毛发都很干净,他竟然敢说自己脏。 她甩了甩尾巴,气闷的把屁股的方向留给陆宴辛。 [宿主...你要记住你是只人...不对,是个人。] 小白出声提醒后黎宁尾巴摇动的速度果然变慢了,她僵硬的趴在了床上。 还好小白提醒,还好还好。 陆宴辛只在房间里陪了黎宁一会,佣人来叫他吃饭,陆宴辛应了一声就出门了,黎宁站起了身前面两只爪子伸直抻了个懒腰。 她习惯性的用了一下灵力,下一秒床上的白猫变成了一个不着寸缕的少女,黎宁愣了一下,起身找了卧室内的洗手间,用手探向镜子里画面,镜子里照出黎宁熟悉的那张脸,她红润的嘴吐出一句:“喵?” 是属于人类的声音。 她又张口道:“小白?” 小白在意识空间屏蔽了外界感知,嘴里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还好我屏蔽的快。” 黎宁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找出个纯白色的衬衫穿在了身上,衬衫很大,只露出一双细长白嫩的腿。 她坐在床上有些迷茫。 她是怎么变成人的。 以及她该怎么向陆宴辛解释。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7) 这个房间大的出奇,黑白简洁的色调与这座老宅的风格并不相像,应该是为了陆宴辛装修的,陆宴辛的文件早在他在楼下与老爷子说话的时候就被妥善的搬了上来。 黎宁坐在那张大床上蜷了蜷脚趾,想着如果偷偷溜出去被发现的几率。 地图上的红点离自己越来越近,黎宁慌不择路的下了床,躲进衣帽间的衣柜里。 衣柜里有些昏暗,里面的衬衫层层叠叠,黎宁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发出了什么声音。 门被拧开了,黎宁打起精神听着来人的脚步声。 陆宴辛以为会在床上看到他的阿梨,所以在看到床上空无一猫的时候愣了一下,他轻声唤道:“阿梨?” 黎宁没有出声,她蜷着脚趾屏住呼吸,心脏跳的有些快。 不知道陆宴辛知道他养的猫变成了人之后,以他的身体素质会不会被吓的晕过去。 她有些莫名的紧张,心脏却有些不听话跳的更快了。 伴随着衣帽间的玻璃门被打开的声音,陆宴辛的声音也变的更加清晰,仿佛犹在耳边,她从未觉得陆宴辛温润如玉的声音有一天会变得犹如死神降临。 她放缓了呼吸,隔壁的柜门被打开,又被合上,陆宴辛在她面前站定,两人之间只隔着一道柜门,她闭着眼睛等待死神的惩治。 陆宴辛轻轻拉开面前的柜门,愣了一下,又笑开:“阿梨好调皮。” 面前的这只猫只有头露了出来,身体窝在了衬衫里面,陆宴辛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去的,只觉得好笑,并没有生气。 他的阿梨显然闷坏了,在柜子里面喘着粗气,陆宴辛俯身将她抱了出来,指尖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进去的,出不来了吧。” 黎宁和意识空间里的小白同时轻松的叹了口气,外面的天色还早,陆宴辛在电脑面前不知道在看着什么,时不时的咳嗽一声,黎宁就坐在床上趴着,昏昏欲睡的等着陆宴辛。 时钟指向晚十一点,陆宴辛才洗漱睡觉,等到他到床上闭着眼睛的时候黎宁才悄悄站起了身体,她不清楚恢复灵力的契机,与平日不同的事就是她今天蹭到了陆宴辛的唇。 这是什么言情小说设定??? 她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悄悄的轻轻用鼻尖碰了碰陆宴辛的唇,哪知道陆宴辛还没睡着,他悄然睁开眼,一人一猫就这么对视。 陆宴辛轻笑一声,语气温柔道:“小色猫。” 他的声音低沉,又很轻,像是气音,又带着对她的宠溺,黎宁不再动了,乖乖的蜷缩在他枕边,哪知道由于白天的事情太耗费心神,闭上眼睛后她就直接睡了过去。 午夜十二点,陆宴辛睁开了眼,他平静的扭头看向身侧的少女。 他没有拉窗帘,月光下的少女肤若凝脂,眼睫轻颤,看起来睡的不太安稳,他这个角度扭头就能看到那个衣帽间的镜子前不属于他身高的手掌印记,他了然的闭上了眼睛,将被子盖在了少女身上。 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黎宁早早醒了,毛色雪白的小猫在阳光下更显的干净,她站在窗台上眺望别墅外的风景,尾巴垂下来一甩一甩的。 陆宴辛醒来就看到这幅景象,他唤了声:“阿梨。” 黎宁扭头跳到陆宴辛身上,抬起头试图轻蹭陆宴辛,却给他躲开了。 黎宁不死心,叫了一声:“喵。” 她再次试图伸长了脖子,不出意外的被陆宴辛躲开了。 陆宴辛拿起电话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不多时敲门声响起,是别墅的佣人带来了一套崭新的衣服,是一套休闲装。 他接过衣服关上门后在镜子前试了一下,嘴里念叨着:“有些小了。” 之后他换上了正装,将这套衣服随手扔在了床上最显眼的位置,走之前轻唤了一声:“阿梨,过来。” 坐在窗台上生闷气的黎宁跳到了陆宴辛面前,陆宴辛微微俯身,对着小猫歪了下头:“嗯?” 小猫试探性的用鼻尖碰了碰他,没有被躲开。 陆宴辛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起身离开了,走之前不经意掉下了个钱包,黎宁喵喵了两声,没有叫回他。 她静静的坐在床上等待,不多时感觉到体内灵力运转,又变成了人身。 她不确定自己能坚持多久,因此快速的换上了被陆宴辛扔在床上的衣服,只有一点大,还算合身,被丢掉的钱包里有一沓现金,黎宁犹豫了一会抽出了一张,想到了什么又抽出了几张,心里默念:等我挣了钱就还他。 她没有走正门,屋子里的佣人无数,当机立断的从二楼跳了下去,还好她身形灵巧又有灵力,只稍微踉跄了一下就跑了出去,她从后门的墙上翻了出去,又跑到了街上拦了一辆车。 “师傅,去香堤湾。” 她心里挂念着那只三花,在门口的超市买了很多没有添加剂的金枪鱼罐头,又买了几瓶水,几个纸杯,她进不了门禁,悄悄的从外面的地下停车口跑进了地下车库,从地下车库上了电梯。 六单元的离她不远,她绕过了一栋楼就看到了那片草丛,不清楚三花在不在,她把鱼罐头打开放在地上,不管在不在,它看到了一定会吃的。 她叫几声:“阿吉,阿吉,在吗?” 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阿吉的腿按道理来说已经好了,可它身上依旧带着新鲜的血迹。 它从草丛里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眼睛里带着陌生和防备,黎宁抿抿唇,把罐头向着阿吉的方向推了推:“吃吧。” 阿吉发出几声轻声的叫唤,声音很微弱,变成人身的黎宁也能听得懂猫语,她慢慢的蹲下身,试图对这只猫证明自己没有恶意。 “阿吉,是我。” 阿吉甩了甩尾巴:“小丑猫?” 它闻得出黎宁的气味,它小小的脑子想不通原来可怜的小丑猫怎么会变成一个人类。 阿吉饿坏了,它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吃着罐头里的食物,黎宁发出一声叹息,她发现阿吉身上还带着新鲜的伤口。 这样不行,她想,她不会在阿吉每次受伤了的时候恰巧出现,且现在分出灵力治疗阿吉,自己很难保证还会维持住人身。 从这里跑到陆宴辛的老宅非常远,她做了决定,想要把阿吉带过去。 收留一只和收留两只没差别,他...应该会收留阿吉吧... 她放低了声音问到:“和我走吗?我不会伤害你。” 也许是声音过于温柔,阿吉没再犹豫,任由黎宁抱起自己。 黎宁欣慰的摸了摸它的头,好歹是自己的恩猫,她还算是知恩图报的。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8) 陆宴辛过了中午之后就早早下了班,他说不清楚在记挂着什么,回到老宅之后看到空空如野的卧室默了一瞬,床上的衣物已经不见了,丢下的钱包里面只少了几张纸币。 他心里有些怅然。 这只没良心的小猫。 还有,这几张钱不知道够不够她花。 他正要轻唤佣人收拾一下,外面一声声猫叫声传了进来,他顿了一下,把没有关严的窗推开,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仰着头在楼下的花丛中轻唤,他在高楼窗口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为什么回来?” 小猫歪了下头:“喵?”我不回来还能去哪。 黎宁后退两步,露出趴在地上的阿吉,她把阿吉抱回来之后一直在外面别墅外面的围墙下待着,直到又变成了猫才叼着阿吉的后颈跳了进来,正好看到了陆宴辛的房间里有人影。 她看着窗口消失的人影安慰道:“一会他就下来了,他一定会救你的。” 阿吉自从亲眼看到黎宁变成了熟悉的白猫后一直在神游天外,直到黎宁说完这句话后它才回过神,它抖了抖耳朵:“好神奇啊小丑猫。” 黎宁把爪子放到阿吉的头上拍了拍:“你可以叫我阿梨。” 阿吉有些震惊:“你怎么做到的?” 老宅周围的环境很好,后门的花丛一簇一簇的,引来了许多只蝴蝶,黎宁的注意力被飞舞的蝴蝶吸引,忍不住扑了上去。 “秘密哦。” 阿吉不说话了,它没感觉到害怕,做人当然比做猫好了,它为阿梨高兴。 陆宴辛的身影出现在它面前,它有些怕他,弱弱的道:“阿梨,你的主人来了。” 忙着扑蝶的黎宁这才回过神,后腿蓄力轻巧的跳到了陆宴辛身上,他伸手接过黎宁,干净的衣服印上了两个“梅花印。” 他自然注意到了那只身上带着血迹的三花猫,一人一猫对视一眼,阿吉有些害怕的低下了头。 它不知道阿梨的主人会不会愿意救它,以它的伤口来看人类需要花费好几张红色的,薄薄的纸币来救它。 它之前骗了黎宁,自己并不是主动跑出来的,而是因为自己生了病,它觉得自己只是小感冒,可主人的肚子鼓鼓的,她说自己会让那个还没有诞生的小主人生病,它其实是被弃养的猫。 三花心里有些难受,但还好随后赶来的佣人抱起了它,它不懂人类的语言,盯着那个佣人的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想什么。 黎宁安慰它:“别怕,那个阿姨是要带你去治病,我和你一起去。” 那个跟上来的佣人叫王姨,已经在这里工作二十多年了,和陆宴辛也能多说上几句话,她心疼的抱着阿吉对着陆宴辛道:“少爷,我带它去找医生?” 陆宴辛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阿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只三花,默了一瞬吩咐道:“去找个兽医上门来看吧。” 黎宁仰起头蹭了蹭陆宴辛的胸口:“喵喵喵。”谢谢你。 陆宴辛浅笑道:“不用谢。” 他托起小猫的屁股道:“我带你去洗澡好不好?洗干净再回来看你的朋友。” “喵。” 黎宁被抱到了陆宴辛卧室内的卫生间里,她甩了甩尾巴,看着陆宴辛打开了淋浴的喷头用手在试着水温。 她以为陆宴辛会找宠物店的小姐姐帮她洗澡的,身上的毛被淋湿,她下意识的甩了甩,扭头就看到陆宴辛脸上的水珠,他的胸前湿了一大片,不算厚实的衬衫贴紧了胸膛,映出胸前的轮廓。 陆宴辛没有生气,他轻轻按住了身下的小猫,小猫的爪子有些脏,被水冲洗后爪子上的脏污顺着水流进了下水道里。 水流声很大,但是黎宁总觉得周身静悄悄的,她仰头眯着眼睛,试图阻止水流进眼睛里:“喵?” 陆宴辛配合的开了口:“怎么了?阿梨。” “喵喵喵。” 他笑了笑,拿出一个小瓶子挤了挤里面的液体,抹在小猫身上,不多时小猫身上出现了浓密的泡泡,陆宴辛认真的涂抹干净,连小猫的爪子缝隙都没有放过。 “那只猫是你的朋友吗?” “喵喵喵”是的。 “还是你的...男朋友?” “喵喵喵。”不是男朋友。 陆宴辛自然听不懂猫语,他只是轻柔的清洗这只小猫的身体,不经意般的说道:“看它的体型只是公猫呢,不知道阿梨是它第几任女朋友。” 小猫被冲洗干净后被抱进了松软的浴巾里,陆宴辛一边擦拭着小猫的毛发一边弯着唇笑,好似遇到了什么好事。 吹干后的黎宁又变成了一只蓬松干净的小猫咪,她急着去看陆宴辛,用爪子扒了扒他的胳膊,陆宴辛会意抱起黎宁:“要去看你的朋友吗?” “喵。”要的。 陆宴辛摸了摸手下柔软的毛发:“不可以去地上哦,否则晚上就不要在床上睡了。” “喵喵喵。”我要上床睡。 她伸出爪子勾住了陆宴辛的衣服,惹得对方闷笑一声。 下了楼之后兽医刚刚进来,老爷子出去钓鱼了,大多数佣人都没事可坐,围在三花旁边看着它。 陆宴辛下楼后他们打了个招呼就散开了,王姨用毛巾包裹住阿吉把他抱在了怀里,兽医戴上手套掏出仪器在阿吉身上比量,一边念叨着它身体的情况。 “是只公猫。” 黎宁身上轻轻抚摸自己的手力道变重了一瞬,又好像是幻觉。 “身上有人为损伤痕迹,前腿骨折,这个季节是公猫的发情季,一些公猫经常到处嚎叫,这个月已经是第七只被人打伤的公猫了。” 抚摸黎宁的手力道又重了下,这次她才发现不是幻觉,疑惑的喵了一声。 “这只猫应该不是,它被绝过育,看来是被人弃养的。” 黎宁的下巴被挠了挠,陆宴辛满意的道:“真是只乖猫。” “其实没必要绝育的,公的三花数量很少,就算有也是先天性不能生育。” 陆宴辛干脆大方的把黎宁放在阿吉身侧,让她近距离看自己的伙伴包扎。 喵喵喵?怎么回事?态度变的好快。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9) 阿吉的状况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在它被包扎好后就该解决去留问题了,她犹豫着怎么能让陆宴辛主动收留,王姨就开了口。 “少爷,这只猫您要养吗?” 黎宁也仰头满怀期冀的看着他,陆宴辛温柔的笑道:“不养。” 黎宁伸出了爪子,碰了碰陆宴辛,却没有被对方理睬。 王姨犹豫了一会,道:“那我把这只猫带回去吧,正好我年纪大了,已经和老爷子说完辞职的事了。” 王姨没有老公也没有子女,养了阿吉后也能算是有人陪伴了。 “带回去...?”这句话带着疑问,王姨正想解释自己会好好善待这只猫的,就听到陆宴辛怀里的猫重重的叫了一声。 “喵。”可以。 陆宴辛这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不过这次是肯定句:“你带走吧。” 阿吉有些蔫,它对黎宁说道:“阿梨,谢谢你。” “不用谢我,阿吉也帮过我。” 阿吉闭上了眼睛,它太累了,王姨心疼抱着它轻轻的摸着它的头。 帝都秋季的雨水充沛,上午还泛着晴的天到了下午天色隐隐变暗,乌云遮挡住了阳光,就等着合适的时机将雨水倾盆而下。 陆宴辛知会了王姨一声就上了楼,虽然他提前下了班但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张梦洁被卸了权,陆宴辛需要做的决策更多了。 黎宁被放在了床上,她懒洋洋的摊在床上,尾巴一甩一甩的看着陆宴辛工作,阿吉的事情解决了,她一时间又变的无所事事了起来。 偶尔她会觉得这样就很好了,变成了一只猫,不愁吃不愁喝,走到哪还有人抱着,她叹了口气,充当一条咸鱼。 倾盆大雨悄然而至,偶尔有闪电比雷声先行,屋外大雨滂沱,屋内却亮着一盏暖洋洋的小灯,昏黄的光线下陆宴辛在工作之余偶尔会用眼神关照一下在床上发呆的小猫。 他敛下眼睫,揉了揉手腕,每到雨天或者换季的季节身体的关节都会传来阵痛,这具身体像一堵漏风的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陆宴辛他已经不再健康了。 屋内其实并不冷的,可陆宴辛却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湿冷的感觉无时无刻的从骨缝里透出,不能通知佣人,一旦老爷子知道了这座老宅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喉间传来一阵痒意,他闷声咳了咳,被床上的小猫听到了,小猫起身下了地,又灵巧的跳到了他的膝盖上,这个幼小,毛茸茸的身体带来了一阵暖意。 至少他不再感觉冷了。 [好感值20%] 黎宁刚升起的思绪被打断了,她提醒小白:“以后不要再提醒我好感度了。”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根据好感度接近碎片未必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黎宁回过神后觉得陆宴辛不太对劲,他唇部的血色又减退了很多,偶尔皱着的眉头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可她总觉得不对劲,陆宴辛不会是因为工作烦心的人。 他可以利用自己将公司的权利转移到自己手心,就那么几句话,几句示弱就能让老爷子对他疼惜。 他那么脆弱,是生病了吗?怀着这样的心情她跳到了陆宴辛的腿上后,却等到了好感值出现涨幅的声音。 不过陆宴辛的腿有些凉,她用爪子上的肉垫贴了贴陆宴辛的腿,透过一层衣物都能感觉到皮肤上的凉意,她坐在陆宴辛的腿上,疑惑的看向陆宴辛。 “喵?”为什么不多穿一件衣服呢? 陆宴辛揉了揉小猫的头:“是不是有些凉?可以去床上待着。” 没关系的,这一点温暖他其实一点也不在乎。 小猫没有动,放松了四肢,将尾巴轻轻的盖在陆宴辛的膝盖上。 陆宴辛愣了一下,纯黑色的裤子粘上猫毛特别的显眼,一向爱洁的他却没有注意,他犹豫了一下关掉了电脑,把腿上的小猫用手托起,温柔的在小猫鼻尖落下一个吻。 “谢谢。” 黎宁僵住了身体,她有烦躁的甩了甩尾巴,不知道从窗户跳出去跑走还来不来得及,谁知道陆宴辛起身把窗户关上还落了锁。 这只即将变成人的小猫彻底没了退路。 猫科动物在感到不安,烦躁,不耐烦时会用力甩动尾巴,这和犬类正好相反,黎宁感觉自己的尾巴都快被自己摇出火花了。 一摞整齐的衣物,包括女生的内衣被放在黎宁身侧,黎宁摇动尾巴的速度慢了下来,有些惊讶。 [宿主,他是不是发现了?] 陆宴辛拉开的洗漱间的门,不多时淅淅沥沥的声音响起,一只纤细的手挑起了衣服,老老实实的穿上了。 待陆宴辛洗过澡出来后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长相明艳的少女乖巧的坐在床边,她一头墨发披散到胸前,见到陆宴辛后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嗨?” 陆宴辛闷笑出声,刚刚从浴室出来的他身上泛着潮气,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居家服,头发只是擦到不再滴水的地步,就抬脚走出浴室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她熟睡的时候,他只能见到对方的侧颜,见到她睁着眼睛的时候又莫名觉得,这个少女长的实在符合自己心意,很奇怪,不止明艳动人的脸,还有她的声音。 黎宁说话的时候他莫名的感觉心脏停跳了一瞬。 这像一块被打乱成几百块的拼图,多一块不行,少一块也不行,它严丝合缝的组成了一幅完整的画,一如面前的少女。 他听到他的阿梨说:“你不怕我?” 陆宴辛轻笑一声,外面的雨还在下,质量较好的窗隔绝掉了外面的声音,却隔绝不掉昏暗的天气。 “你会伤害我吗?” 黎宁愣了一下,她没有思考就反驳道:“不会。” “那我为什么怕?”陆宴辛温声道:“不怕的,阿梨。” 黎宁抿着唇笑了一下:“我叫黎宁。” “梨?” 黎宁拽过陆宴辛的手,一笔一划的把自己名字的笔画写了上去,指尖所触之处皆是一阵凉意,她这才意识到,陆宴辛不止腿很凉,他的全身都是冷的。 陆宴辛没有注意到黎宁的愣神,他道:“阿黎,我知道了。” 黎宁有些犹疑:“你真的不怕我?” 据她所知这个世界各种牛鬼蛇神论都被称为迷信,是不存在的,他们相信着唯物主义,这种奇怪的存在才会令人惊奇,不是吗? 陆宴辛宽慰道:“真的,这真的很有趣。” 平淡无波的池水突然被一道不知道哪里出现的涟漪打破了平静,这足以让人兴奋,在陆宴辛幼时被限制压抑,长大了又带着病体,按部就班且平静的过着自己的生活时,这道涟漪出现了。 实在让他觉得有趣,甚至让他隐隐有探究其内里的欲望。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10) 陆宴辛没有对她产生任何惧意,这让黎宁松了口气。 她把腿塞进了被子里,就么这一搭一搭的和他聊着天:“你的身体很冷。” 陆宴辛道:“我的身体不太好。” 这点黎宁很清楚,陆宴辛无时无刻不在病恹恹的,连说话都是轻声的慢条斯理,她打量着陆宴辛没有什么血色的唇,对方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 “所以你的原型是猫吗?像电影里一样因为某些契机变成了人?”陆宴辛问道,他的声音里平淡到没有什么起伏,不像是在讨论鬼神之论,而像是在谈论天气般轻松。 这让黎宁成功被安抚到了,她放松了下来道:“相反,我是因为某些事情变成了猫,但是会因为与你接触变回人类。” 陆宴辛了然,他看了眼表上的时间:“你饿了吗?很久没吃到人类的食物了吧。” 黎宁点了点头,陆宴辛见此拨通了房间内的固定电话,吩咐佣人送一点晚餐上来,最后还补充了一句:“做一道鱼,少油盐。” 不久后佣人端着个托盘和小饭桌进来了,小饭桌被摆在了床头柜上,上面有清蒸鱼和几道小菜,佣人看到她后也只目不斜视的对她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陆宴辛抬手为她挑着鱼刺,黎宁愉悦的吃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吃到的食物,她咽下一口被陆宴辛挑好的鱼道:“为什么人类总觉得猫喜欢吃鱼呢?” 陆宴辛懂了,他笑道:“那阿黎想吃什么?我明日叫厨房给你做。” 对于陆宴辛的识趣黎宁很开心,她下意识的动了动尾巴却发现尾巴已经消失了。 陆宴辛一直嘴角挂着笑意看着黎宁,黎宁吃饱后放下筷子犹豫道:“对了,以后如果我变成猫的话还需要你帮忙,不需要...亲鼻子,也许皮肤直接接触也可以。” “当然。”陆宴辛欣然答应,他问道:“你会维持多久的人类身躯呢?” 黎宁也不清楚,她犹豫道:“不太固定,我暂时还没摸清规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变回...” 陆宴辛愕然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变成了一只白猫,白猫从衣服的缝隙里钻出来,轻轻喵了一声,好似在说:“看,就是这样。” 他把黎宁抱起:“需不需要我帮你?” 怀里的小猫摇了摇头,蜷成一团,她想晚上在床上睡,如果是人类的身体陆宴辛应该不会同意的吧。 陆宴辛见此没再说什么,他摸了摸白猫的头,叫了佣人把吃的收拾走。 佣人进来后没见到房间里的女孩还是惊讶了一下,她眼睛隐晦的瞥着衣帽间,被陆宴辛温润的声音突然吓了一跳。 “还有事吗?” 佣人抖了一下,摇摇头:“没有,没有。”她端着托盘就推门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惧怕陆少爷,尽管他不论是长相还有声音都没有什么攻击力,她只想了一会就被其他的工作转移了注意。 今晚黎宁如愿的睡在了陆宴辛身侧,她团成一团把鼻子埋在了身下睡着了,陆宴辛担心她喘不过气,轻轻的挪了一下她的头,把睡的通红的鼻子露了出来,这才闭上眼睛睡了。 第二天天彻底亮了陆宴辛才睁开眼睛,他起身后就见白猫蹲坐在他的肚子上乖巧的看着自己,他轻笑一声,伸出手摸了摸她:“在担心我吗。” “喵。” 陆宴辛轻咳了一声,他起身接了杯水润了润嗓子,才道:“雨天的时候身体会很不舒服,起的晚了一些。” 正要迈进卫生间,他顿了一下道:“今天想出去吗?” “喵!”想。 陆宴辛蹲下身,和站在床头的黎宁对视:“想去哪里,我陪你。” 黎宁自然是没办法说话的,陆宴辛向前倾斜了一下身体,黎宁会意的用鼻尖碰了碰他,之后便被陆宴辛抱起,眼前一片昏暗,她被塞进了被子里。 “不要出来 ”陆宴辛嘱咐道:“一会有人送衣服过来。” 陆宴辛去洗漱时黎宁只用头顶开了一个被子的缝隙呼吸,不多时敲门声响起,被水声环绕的陆宴辛没有听到声音,黎宁犹豫了一下用被子裹紧了身体,拧开门露出一道缝隙伸出手:“给我吧。” ...... 外面没有声音,黎宁意识到什么,探头看向外面,正好和一个穿着唐装拄着拐杖的老人对视,她心里一紧,下意识的关上了门。 而后她才意识到这样很不礼貌,匆匆的跑到衣帽间换上了一套陆宴辛的衣服,虽然宽大但也管不了太多,把裤腿卷起好几个卷才又重新的打开了房间的门。 老爷子还没走,他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又重新出现的女孩:“你是...?” 黎宁当然不能和他说他们见过,自己是当初那个被他夸漂亮的猫,只是犹豫了一会想了想措辞:“我...我是被他养着的...人。” 老爷子更惊讶了,他皱眉:“不是女朋友?宴辛连个名分都没给你?” “没有没有,他不需要给我名分。”黎宁急忙澄清,没想到越描越黑。 看着老人越皱越紧的眉头,她又解释道:“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他是我主人。” 她本意是想要老爷子不要误会陆宴辛的人品,觉得他带女人回老宅过夜,没想到越解释对方的脸色越差。 小白有些尴尬的开口道:[宿主,要不你别说话了。] 主人?老爷子憋着一口气,脸色涨的通红:“一会叫宴辛去楼下找我!你也去。” 他摇摇头走开了,嘴里念叨着:“现在的年轻人玩的真花啊...年轻就是好。” 她叹了口气,决定把这个烂摊子丢给陆宴辛,这时候恰好卫生间的水流声消失了,陆宴辛擦拭着湿润的头发走了出来,看到了大敞的卧室门。 黎宁讪讪的解释道:“刚才你外公来过了,我以为是送衣服的就开了门...他好像误会你了,叫你一会下楼找他。” 她抿着唇道歉:“对不起。” 头顶被轻轻抚了抚:“为什么道歉?外公吓到你了?” 黎宁摇头:“没有。” 昨天那个送饭的佣人拎着个袋子出现了,她敲了敲门看向陆宴辛:“少爷,您要的衣服。” 陆宴辛接过袋子关上了门,他把袋子递给了黎宁,“换上吧,我先去找外公。” “你没有错,不需要道歉,知道吗?” 黎宁乖巧的点头,她拉住了陆宴辛的衣袖:“那个,你的外公叫我一起下去。”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11) 陆宴辛没有和黎宁一起下楼,而是先行一步去找了老爷子,实木茶几上的茶水还冒着白烟,老爷子先开了口:“女朋友?” 陆宴辛端着茶杯的手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他否认道:“不是。” 老爷子摇摇头:“宴辛,无论是不是女朋友我都不在意,你知道我在意的是什么。” 他面色肃穆,接着道:“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外公都看在眼里,你不会做出让外公失望的事对吗?” 陆宴辛看着升起的茶水弯着唇笑:“是的,外公,我不会娶她,我需要一个对集团有益的妻子。” 老爷子很满意陆宴辛的话,他看得出陆宴辛的认真,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陆宴辛,冷静,利益至上那才是他,老爷子一生风风雨雨,他只在乎结果,至于陆宴辛养着的女人,若是实在喜欢,按照他的身份婚后再养个女人也不是难事。 且老爷子思想守旧,讲究门当户对,柔顺听话的世家小姐才是他满意的孙媳人选。 陆宴辛垂下双眼,他说的是应付老爷子吗?不是。 纵然如此有趣的人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但他需要肩负的东西太多了,一个女人还不足以让他动摇。 一旦自己娶了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妻子,彻底断了后路,公司的其他元老一定会跃跃欲试,试图挤走这个不被前任总裁看好的现任总裁。 老爷子虽然是个有身份的但已经退居幕后了,且他子女众多,能扶持他一时,不能扶持他一世。 管理一个公司并非易事,陆宴辛接手公司后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站稳脚跟,从小到大努力证明自己已经成了一种执念。 而且自己的那个秘密...也不会对人分享,他的身边不需要任何人,他不会用联姻的方式站稳脚跟,也不会娶妻,包括黎宁。 这样就够了,公司的换洗马上就会把张梦洁的人全都换洗出去,届时不出三年自己就会站稳脚跟。 他说的有趣...也只是有趣罢了,还不足以让自己非黎宁不可。 这场命运织就出的游戏,他只能是赢家。 在楼上换好衣服的黎宁正在整理自己的头发,小白突然说道:[宿主,你知道我开了上帝视角吧。] 黎宁嗯了一声:“怎么了?” [我听到碎片和他外公说的话了,你听一听吗?] “说。” 它把陆宴辛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黎宁没有说话,继续整理着头发。 [宿主?] “我知道了。”黎宁没有太大的反应,陆宴辛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太完美了,这让黎宁有一些惴惴不安,听到小白复述的话后黎宁反倒松了一口气。 温柔的本质是绝对的理性和强大的内心。 而理性的本质是绝对的冷漠,彻头彻尾的无情。 陆宴辛对所有人都是那一副亘古不变的笑脸和温柔的语调,而并非只对黎宁一人温柔,若误会陆宴辛只对自己温柔就沾沾自喜得意忘形,那惨败的必将只有黎宁一人。 她能把握住的,就是陆宴辛对自己的兴趣。 等黎宁穿戴整齐收拾好自己后两人已经谈完了,陆宴辛先注意了她,他起身对着老爷子颔首:“外公,我先带她出去了。” 老爷子点了点头,道:“不要整日忙着工作,可以谈个恋爱放松一下。” 他对着黎宁招了招手:“丫头,来我这。” 黎宁瞥了一眼陆宴辛,见他神色温和才放下心走抬脚走过去,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是个长相标致的,性格也有趣。” 老爷子摆了摆手:“去吧,带她好好玩一玩,我就不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清了清嗓子补充道:“对了,你的身体不好,注意节制。” 陆宴辛愣怔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道:“知道了,外公。” 黎宁接着也对老爷子告了别,陆宴辛抬手虚虚的拢住了她的肩,待走出老爷子的视线就把手放了下来,黎宁疑问道:“外公和你说什么了,他没和你生气吧。” 陆宴辛安慰道:“没有,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而已” 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老宅门前,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黎宁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她只是觉得做一只猫待在家里有些太闷了,陆宴辛扶着方向盘问她想要去哪的时候她也有些为难。 小白给她出主意:[可以去做情侣做的事,增加好感度。] 黎宁觉得有道理,她侧头看向陆宴辛:“去看电影?” 陆宴辛依着她,他不常开车,也从未去商场看过电影,因而调出导航定位了一家商场内的电影院,他把准备好的新手机递给了她:“已经装好了电话卡,看看你想看什么电影?” 黎宁拿起手机翻了好一阵,陆宴辛在等红灯的时候轻声问她:“没有喜欢的?” “嗯。” “为什么想去看电影?” “想和你做情侣做的事啊。” 陆宴辛轻笑了一声,将手握拳按在嘴边轻轻咳了两声。 今天是工作日,往日里一门心思投身在工作中的陆总抽出了一整天时间陪伴自己的小猫。 也不能说是抽出时间,他的时间是抽不出来的,他在公司持续亏空的半年内继承了公司,看着从小严苛对待自己的母亲将爱全部给了女儿,他的每一天都在无尽的会议中度过,从未想过生命中会突然闯进一只小猫。 还是个爱打直球的小猫。 他面上划过一丝惘然,想着原来自己如果想的话是可以放下公司的事的。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一下,问道:“你说你因为一些契机变成了猫,我能问这个契机是什么吗?” 黎宁诚恳道:“不能。” 陆宴辛又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会走吗?” “走去哪?” “我不知道,我该问你的,阿黎。” 他面色淡淡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规律的敲着方向盘:“如果你没地方去,我可以给你一笔钱,如果你想要自由,我可以为你找一处一眼望不到头的地方生活,想去哪随你提,我还算个有钱人,足以满足你的愿望。” 黎宁拧着眉道:“你想让我走吗?” 陆宴辛没回答,他又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变成人的这个方法,是只有我,还是和其他人都可以?” 黎宁斩钉截铁的道:“只有你。” 是么,只有我。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12) 他带黎宁去了一间商场里的影院,黎宁挑了一个喜剧电影,不是休息日,电影院的人不多,出来后陆宴辛接到个电话,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但被黎宁捕捉到了。 黎宁吃着甜筒看他:“怎么了?” “公司有事,阿黎,我先叫司机送你回去好吗?” 黎宁颇为善解人意,她点点头:“好啊,我正好也累了。” 红润的唇瓣上沾了甜筒上面的奶油,陆宴辛盯着黎宁的下唇半晌移开了视线,“改天再带你出去玩。” 陆宴辛将黎宁送上车他才离开,司机李叔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很是健谈,黎宁也和和气气的搭话,没什么架子,李叔见此说的更起劲了,他从自己的不成器的儿子聊到每次考试满分的孙子,黎宁一路听着,偶尔附和一句。 在聊到孙子总被同桌欺负时她眼睛瞥向了路边,像是看到了什么直起身子。 “李叔,停一下车。” 黎宁推开车门有些焦急的拦住了拎着一个黑色袋子的男人。 他看起来四五十岁,留着个光头,脸上满脸横肉,见到黎宁挡在他身前不悦的粗声道:“做什么?” 黑色袋子里面有东西动了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黎宁指着袋子看向那个男人:“这里面是猫,对吗,我看到它伸出头了。” 是一只黑色的猫,黎宁觉得有些眼熟,骤然才想起这是阿吉为她介绍的“相亲对象。” 那个男人皱了皱眉:“是你的猫?” 黎宁顿了一下,道:“不是,但是、” “但是什么?” 寸头男人听到她说不是的时候就不耐烦起来:“你不知道吧,黑猫不吉利,会招灾的,这只猫没事总去我店周围乱晃,我有权利处置,起开起开。” 男人说他开了个骨头馆,平日里总把客人吃剩的骨头扔进后门的露天垃圾站里,谁料总是招到一些流浪猫流浪狗,这些不通人性的动物总会偶尔顺着窗户缝就跑到店里的后厨,他烦不胜烦,更何况今天被抓到的是一只不吉利的黑猫。 黎宁默了一瞬,她和李叔借了钱,把手里的钱拍到男人手上:“这些钱,可以买下它吗?” 那男人没有犹豫就同意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黎宁抬手托起袋子,袋口微敞,露出蜷成一团的黑猫,黑猫身上的毛被干涸的血迹粘连住,分不清哪里受了伤。 黎宁呼吸一窒,跟着李叔急忙上了车:“去找医院。” 万幸一公里外就有个宠物医院,路上没有堵车,黎宁把奄奄一息的黑猫交给医生就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等待。 李叔看起来有些焦急,黎宁抬眼问道:“怎么了李叔。” 李叔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本想着送您回去后我去学校接孙子放学的,没事,我找孩子爸去接。” 李叔不是陆宴辛的司机,而是老宅的,平日里这个时候是他的下班时间,于理是黎宁耽误了她下班。 “没关系,去接你孙子吧。” 李叔有些为难,黎宁接着道:“我这么大个活人还能出事吗?去吧。” 最终犹豫了许久的李叔还是道了谢就离开了,他不太清楚黎宁的身份,可听老宅的佣人八卦说陆宴辛说不会娶她,估计是个攀附权贵的,李叔记在了心里,下意识的不会像对待贵客一样对待黎宁。 不过他也不讨厌黎宁,不然也不会在路上和黎宁说那么多话,同样都是在人手底下讨生活而已,谁能高贵得过谁呢?他把黎宁放在同一个高度,因此觉得黎宁自己打车去老宅也没什么事。 见黎宁身上没有钱,他临走之前还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借给了她,用于给黑猫缴费和打车。 黎宁握着手里的钱出神,小黑还在手术室里没有出来,进手术室之前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但黎宁还是觉得心慌。 她曾站在一只流浪猫的角度,和这只黑猫对话,她看待黑猫绝对不是以一个宠物的身份,且黑猫在她眼中更加鲜活,毕竟人类做不到和猫跨越物种对话。 她拿起手机,手机没有密码,里面陆宴辛的号码已经存上了,她按响了拨通键,一阵忙音,没有人接通。 她没有再打,静谧的的空气中出现一声轻叹,而后这声叹息如雾般消失不见。 此刻的陆宴辛沉着脸踏入了公司的大楼,于特助早早就在门前候着了,见此抬脚跟上陆宴辛的脚步道:“程董已经离世一个小时了,医院那边的人传来消息是突发心脏病,并非人为,董事会那边听到了风声,在会议室等着您了。” 程董是公司内除了陆宴辛以外的第二持股人,出了事董事会的人会着急也算正常,毕竟他们不会想看到陆宴辛吞并程董的股份彻底将公司握在手里。 且程董是张梦洁一派的人,虽然张梦洁已经卸任但程董还在,他的地位类似于张梦洁在公司的发言人,如今他倒了,张梦洁一派的人自然慌了神。 陆宴辛面色淡淡的,看不出心情怎么样:“逝者已逝,派人去慰问程董的家属。” 电梯一路上行,直至顶楼的会议室,他把手机随手递给于特助,负责随行会议的助理替他打开了会议室的门,陆宴辛勾起一抹笑从容的道:“久等。” 于特助在会议室外面候着,陆宴辛有专门的会议助理,这不是他的工作,但要在陆宴辛出来的时候和他确认接下来的行程,因此他一时间变的无所事事了起来。 他握着陆宴辛的手机,陆宴辛有个习惯,开会的时候很讨厌被打扰,因此不会随身携带手机,电话响起的时候于特助第一时间看了备注。 备注上写的是小猫,他犹豫了一会,一般陆宴辛的合作伙伴都被称为xx总,这样的备注实在罕见,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打扰陆宴辛的会议,还未等他想好电话就已经挂了。 如果再打来他就去找陆总,如果没有就算了。 电话没再打来,也许是不重要的事,等陆总开完会再通知他吧。 黎宁为小黑交了费,小黑的情况有些严重,做手术时打了麻药现在还没有清醒,还需要继续观察情况,黎宁便把小黑猫安置在了医院的宠物病房里。 宠物医院的门口的路很是狭窄,很难打到车,她需要走到另一条街上去,在一条漆黑的近路和绕远的马路之间犹豫了一秒她还是选择了漆黑的小巷。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13) 这场会议只开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董事们面色铁青的从会议室里出来,于特助敲了敲门,“陆总,刚才有一个备注小猫的人的电话。” 陆宴辛扶了扶额头,他接过手机淡淡的道了句:“知道了。” 他没有回拨回去,只以为是黎宁到了家后为他打电话报平安。 会议室的桌面上洋洋洒洒的纸屑分散在桌面上,看得出来刚刚会议室内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会议室的隔音很好,在外面的于特助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会议助理是个三十岁左右穿着精致干练的女人,她朝于特助使了个眼色就离开了。 刚刚还人满为患的会议室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于特助说话也放低了声音,唯恐惊扰了失神的陆宴辛。 “陆总,安诚科技的副总明天举办订婚宴,邀请您参加。” 陆宴辛抬眸,他的眉眼难得沾染上了疲惫:“订婚宴?” 他与安诚科技的副总也算熟识,明天的婚礼今天才邀请他? 于特助道:“是有些仓促了,好像是一见钟情,在酒吧认识的,非她不娶了,他在家里闹了好大一通呢,家里人不同意也阻碍不了他,订婚宴也是今早才决定好的。” 陆宴辛对这些家长里短没什么兴趣,他在乎的是安诚科技的副总娶了哪个女人,是不是联姻,联姻对象是不是自己的对家,从而考虑自己要不要和安诚科技的副总继续来往。 上午还阳光明媚的天气现在就变的阴恻恻的,大片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 暴雨将至。 他闭了闭眼:“你先出去吧。” 会议助理的工位离会议室不远,于特助走到会议助理的身侧凝眉询问:“发生什么了,陆总的脸色第一次这么差。” 他并非不是没生过气,可他就算生气也不会喜形于色,于特助对于这点已经习惯了,他只能通过细枝末节来判断陆宴辛的情绪如何,像今天这样的情形他从未见过。 会议助理小声道:“还不是股权的事,张总的人指着鼻子骂陆总不孝,也不看看张总尽没尽过母亲的责任,公司这次换洗闹的人心惶惶的,张总一派的人索性也不装了,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 会议助理的语气神秘兮兮的,于特助催促道:“快说。” “他们说陆总刚来公司的时候只是一条听话的狗,现在开始学会噬主了。” 于特助的脸沉了沉:“别说了,还有,张梦洁女士已经不是张总了,注意言辞。” 会议助理顿觉失言,讪讪的做别的工作去了。 于特助自然懂那些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从陆宴辛进到公司后他就跟着陆宴辛了,起初他被安排到一个部门总经理的职位,张梦洁那时还是张总,他亲眼见到张梦洁在陆宴辛第一天入职的时候扇了他一个耳光。 在场的众人都吓到了,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张梦洁和陆宴辛的关系,没想到张梦洁这么不给陆宴辛留情面,说打就打,理由还是:第一天入职不会提前几分钟来吗? 外界都标榜张梦洁为严母,教导出了陆宴辛这样的好儿子,于特助知道,不是的。 张梦洁嫁了个没出息的老公,可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没出息,对陆宴辛的严苛已经超越的严母的界限,于特助甚至觉得张梦洁对陆宴辛并没有母子之情,她只不过是为了培养出一个任劳任怨又完美的机器。 会议室的门没有关,他看向会议室内静坐的陆宴辛,光影交错下陆宴辛面无表情的盯着会议室桌面的一角,平常惯用笑容已经消失在他嘴角。 于特助知道,陆宴辛不是什么噬主的狗,他是一匹狼,隐藏身形伺机而动,只等待着最好的时机将敌人一击毙命。 那些今天在会议室辱骂陆宴辛的人今天全须全尾的离开了,但不代表以后能活的好好的,陆宴辛织就了一张厚厚的网,如今是收网的时候了。 察觉到有人看自己,陆宴辛抬眸看向于特助,于特助一个激灵,站直了身体。 陆宴辛拿起手机,他并不想费心于特助脑子里在想什么,左右不过是那几件事,不过他和于特助想的一样,是收网的时机了。 他站起身从落地窗看向外面,高楼大厦将地上的人尽收眼底,万丈迷津,唯有自渡。 唯有自渡。 不知想到什么他低下头拿起手机,给小猫打了电话,不知道小猫在做什么,会不会又是窝在床上懒洋洋的发呆,又或是调皮的钻进衣柜里将身上的毛发沾到自己洗净的衣服上,将他的衣服上沾染到小猫的气味,这种动物界划定所有物的方法让陆宴辛很是愉悦。 电话被接通了。 “陆宴辛?我在警察局。” - 黎宁坐在警局的椅子上,手里捧着杯热水,一名女警耐心的安抚她:“没事的,别怕,他已经被关起来了,你的家人一会就到了是吗?” 黎宁纤长的眼睫轻眨,她的眼角悬着一颗即将下坠的泪珠 ——纯粹是被热水烫的,舌尖还有一种顿涩的疼意,却被沉着脸踏入警局的人误会了。 她抬眸抬手指了指来人,对着女警道:“他来了。” 陆宴辛身后跟着于特助和警局的工作人员,不止于特助,连黎宁都没见过陆宴辛的脸色这么差过。 陆宴辛在黎宁面前站定,淡淡的睨了一眼她,抬手有些粗暴的将黎宁眼角的泪珠擦掉,没有收着力气,黎宁的眼角刹时红了一片。 陆宴辛盯着黎宁眼角的红晕定定的看了一会就移开视线:“他人呢?” 警局的工作人员对女警使了个眼色,女警会意直起身道:“在做笔录。” “带我去。” 女警得了上级的授意,知无不言,把黎宁在小巷子遇到人骚扰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是喝了酒,检测到了血液里的酒精含量,不知道为什么头顶有一大块伤口,应该是自己磕的,现在还没醒酒呢。” 做笔录的房间里那个骚扰黎宁的人瘫在椅子上,头上有一块已经被止了血的伤口,被人问话他也不答,没办法只能等待他醒过酒之后再做笔录。 陆宴辛踏入这个房间,那个醉酒的人只抬头看了一眼他又无所谓的低下头去,光线昏暗,没人能看清陆宴辛的神色。 “出去。” 女警和那个做笔录的民警对视一眼,女警点点头,两人一同离开,离开之前女警鼓起勇气道:“违法乱纪之人我们警察一定会依法严惩,如果他出事了我们也很难办。” 陆宴辛哼出一声笑,很淡,他撩起眼皮自上而下打量面前的人:“当然,我最是遵纪守法了。”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14) 等门被关上,房间彻底陷入黑暗后陆宴辛抬手拽起那个男人的头发:“碰她哪了?” 那人被陆宴辛的眼神看的心脏紧了一瞬,像是在看一个死物,平静无波的眼神下是彻头彻尾对生命的漠然,仿佛他说错一句话自己就会承受非人的代价。 他不再装傻,哆哆嗦嗦的道:“我还没来得及...我我我我什么都没干。” 陆宴辛按上他的伤口,他哀嚎一声道:“我真的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我一点都没碰到她,只有她的手....”锤上了我的脑袋把我砸晕了。 还没来得及说完,手腕被拽住敲上面前的桌子,传来的痛楚让他终于坚持不住挣扎起来,他嚎叫出声,眼泪和鼻涕一同落下。 断了吧,一定是断了吧。 陆宴辛冷漠的看着面前的人,他扯了扯嘴角,尤嫌做的不够多。 陆宴辛啧了一声,又重新拽住了他的头。 - 等黎宁又见到陆宴辛之后他已经洗好手出来了,接过于特助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着手,黎宁被她看的一阵心虚。 她心虚什么,明明受害者是她。 她移开视线,陆宴辛也没再看她:“走吧。” 于特助在前面开车,陆宴辛与黎宁坐在后座,一路无话。 车子进到老宅后,陆宴辛才开了口:“不是让你和司机回老宅吗?为什么会进警局?为什么会被人骚扰?阿黎,怎么这么不乖。” 黎宁没有说话,她看向窗外,老宅里的庭院被修剪的规整,设计庭院的人很有巧思,假山上还留着涓涓水流,假山下是一片鱼池,鱼池被雕刻的很是精致,看起来就造价不菲。 陆宴辛说话的态度很奇怪,像是变了一个人,黎宁也来了脾气:“你喜欢乖的就去找乖的好了。” 车子稳稳的停在老宅门前,于特助屏住了呼吸恨不得变成透明人,车子内的气压很低,黎宁却好似浑然不觉,她下了车,车门被用力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老宅内的佣人都被交代好了,黎宁一路畅通无阻的回了陆宴辛的房间,又想着陆宴辛一会可能会回到这个房间,她又走进了陆宴辛的书房。 她前脚刚踏进书房后脚体内维持身体的灵力就消散了,白猫灵巧的跳到桌子上,又觉得桌子睡觉不舒服,犹豫了一会顶开了书房的门进了卧室。 她钻进被子里团成一团开始睡午觉,决定今晚之前都不会再理陆宴辛了。 什么态度!猫猫也是有脾气的好吧。 陆宴辛没有上楼,老爷子不在,他神出鬼没的经常找他的老友去钓鱼,陆宴辛独自泡着茶,司机李叔从外面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道:“少爷,您找我?” 陆宴辛掀起眼皮:“为什么没把阿黎带回来?” 李叔怔愣了一下,把黎宁救猫的事情说了,“少爷,黎小姐是还没回来吗?” 陆宴辛闭了闭眼:“没事,你走吧。” 他以为黎宁是为了贪玩,没想到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过于担心她导致一向清醒的脑子变的不再清醒,没有了解前因后果就训斥他。 是他的错。 他起身去了卧室,没见到黎宁后又去了书房,书房门后是一套窝在地上的衣服,本该穿着衣服的人却不见了。 书房的窗户微微敞开了一道缝隙,陆宴辛抬脚从下至上看向窗外的地面,没有看到有猫活动过的痕迹。 他捏住了窗帘,心里一阵慌乱,佣人被他叫了上来。 “找。” 在偌大的老宅里找一只猫谈何容易,更何况这只猫可能从窗户跳了下去,陆宴辛第一次觉得老宅有些太大了。 闲着的佣人几乎都出动了,他们扒开庭院的绿植寻找一只白猫的踪迹,陆宴辛跌坐在房间的床上,单手捂住了脸。 她是和自己生气了吗,他做的确实不对,说了重话,惹了他的阿黎难过。 阿黎是不愿意见到自己吗,她还会回来吗?偌大个地方如果阿黎不愿意他是找不到她的吧,外面又下起了雨,阿黎感冒了怎么办,她走远了还能认得回家的路吗? 他也很想安抚黎宁,这非他本意,若是这个属于自己的秘密...被黎宁知道了,她会很害怕吧。 思绪间一只白猫跳到了自己的腿上,白猫的毛发有些凌乱,她伸出舌头开始梳理身上的毛发,她的尾巴一直温顺的贴在自己的膝盖上,试图为他冰凉的身体带来一阵暖意。 陆宴辛愣愣的看着腿上的毛绒绒的一团,他缓了口气:“去哪了?找了你好久。” 腿上的小猫坐直了身体,她的两只前爪乖巧的并在了一起,对他歪了歪头后跳到床上,叼起被子的一角露出床单,床单上有一片很明显的毛发,显然这只小猫一直都待在这里。 陆宴辛托起小猫的屁股,面向自己:“愿意和我说话吗?阿黎,我想对你道歉。” 小猫轻轻的用鼻尖蹭了蹭陆宴辛的下巴,陆宴辛含着笑把她放进被子里,又取了一套叫佣人准备好的睡衣。 待黎宁穿好睡衣后陆宴辛才回过身,黎宁的头发有些乱,她对陆宴辛说:“怎么道歉?” 陆宴辛斟酌了一下坐在黎宁身侧,他放松身体,眼底尽是无害与纵容,很少有人会在这样的人面前竖起尖刺。 除了黎宁。 她坚持道:“怎么道歉?我为什么不乖?我又凭什么要乖?你是什么态度?我哪里做错了。” 态度问题在吵架上永远是占上风的,连陆宴辛都不能免俗,他被黎宁的一连串质问问的有些怔愣,他不免怀疑自己的态度真的很差吗。 他抬手整理起黎宁乱糟糟的发,耐心答道:“阿黎很乖,阿黎可以不乖,阿黎怎么样我都很喜欢,阿黎也没有做错。” 他轻声哄道:“是我的错,我误会了阿黎,阿黎是担心同伴为了救它,阿黎还在别人手里救下了它对不对,阿黎好勇敢,好善良,阿黎真的很棒。” 他压低了声音,微哑低沉的男音在耳边围绕,像是裹挟着柔软的云,柔软,温暖,让被围绕住的人放松警惕。 饶是黎宁故意绷住了脸,也在陆宴辛的糖衣炮弹之下放松了身体,陆宴辛见此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轻声问道:“阿黎救的那只猫是阿黎的朋友吗?” 黎宁故意道:“算是吧,以前的相亲对象而已。” 陆宴辛嘴角的笑僵住了,每个字他都认识,怎么组合到一起就变的那么陌生。 “相亲对象?” 而已?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15) 黎宁说的话让陆宴辛怔愣许久,久到黎宁觉得自己是不是刺激的有点太过头了。 她扯了扯陆宴辛的袖子,陆宴辛低下头看她,半晌道:“之后呢?” 黎宁抬头看他:“没有之后了啊,那只黑猫和另外一只猫在一起了,我肯定会拒绝啊,又不是真的猫。” 她脸上带着些怅然:“见到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那可是一条猫命,只可惜我只能救得了它和阿吉,流浪的动物太多了。” 这场大雨最终还是倾盆而下,陆宴辛难得的在雨天感觉到愉悦,听到黎宁说她没有答应终于放下心来:“没关系,阿黎,流浪动物的事交给我好吗?” 黎宁点了点头,两人算是重归于好了,她牵住陆宴辛的手:“帮我个忙好吗?” - 陆宴辛找到了王姨:“王姨,您养的那只猫还在这吗?” “还在还在。”王姨擦了擦手,给陆宴辛指了路,她还没有离职之前一直在这座宅子里生活,她在这工作也有些年头了,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屋子。 阿吉暂时还在她的房间养着,听陆宴辛问它以为是陆宴辛想它了。 陆宴辛没有进到王姨的房间,他推开门露出一个门缝轻声唤道:“阿吉?” 他在地板上敲了敲发出了一些声音,屋内的阿吉谨慎的探了个头出来,见到是陆宴辛热情的扑到了他的身上。 它知道是他是阿黎的主人,陆宴辛身上还带着阿黎的气味,让它很是安心。 陆宴知会过王姨后就把阿吉抱到了书房,黎宁在沙发上抱着零食发呆,见到阿吉后抬手把阿吉接到了自己手里。 阿吉的伤还没好,但从它的毛发上能看出王姨对它很好,原本有些邋遢的三花猫已经脱胎换骨变成了一只干净的家猫。 她碰了碰阿吉还绑着纱布的后腿,拿起准备好的小鱼干喂给了它,阿吉窝在她腿上安心的接受伙伴的投喂。 屋子里带着书卷干净的味道,陆宴辛在一旁看书,黎宁时不时的指尖轻点阿吉的脑袋,阿吉也很配合的勾起爪子,一人一猫玩的很是开心。 不知过了多久,抱着阿吉的黎宁变成了一只小白猫,陆宴辛抬起来了头看了一眼黎宁,半晌又低头翻阅起了手上的书。 黎宁虽然用人类身体也能与阿吉对话,但场景未免有些太过怪异了,于是散开了体内的灵力又重新变成了一只白猫。 阿吉虽然知道黎宁的特殊但还是感觉很神奇:“其他的猫也能变成人类吗?” 黎宁舔了舔爪子:“不可以,阿吉很想变成人类吗?” 阿吉承认道:“是的,人类每天都有热乎乎的食物可以吃。” 就算常常被好心人投喂,可流浪已久的阿吉也经常食不果腹。 黎宁抬起爪子矜贵的拍了拍阿吉的头:“以后王姨不会饿到你的。” 她提起了另一件事:“你记得那只黑猫吗?” “记得,我曾经为你们做媒,它叫小黑。” 黎宁把今天遇到的事情说了,阿吉了然的道:“它还好吗?” “在住院。”黎宁跳上了陆宴辛的书桌,尾巴一甩一甩的:“你看起来一点也不为它难过。” 阿吉坦言道:“是的,我有很多朋友都死了,死亡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它看出来黎宁有些难过,又道:“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我以前的主人因为我生了病就把我扔掉,但是我在那个流浪的地方遇到了很多人类,她们会抚摸我的头,为我带来食物。” “会有人类嫌弃我脏,可我的新主人昨天流着泪为我洗了澡,我该感觉到幸运的,小黑也很幸运,它遇到了你,可还是会有不幸运的猫相继出现。” 自己的朋友相继因为各种原因死亡,它已经对死亡不再惧怕了,它又叼起一个小鱼干咀嚼,酥脆的小鱼干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 黎宁今天找阿吉只是想和它谈谈小黑的事,可阿吉像是对此事不太在意,它连自己的生死都已经不在意了。 活着最好,死了也没办法。 她低落的蜷缩起了身体,腹部一热,身体被悬空了一瞬又被抱起,陆宴怀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聊完了?” 黎宁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拍了拍陆宴辛的胸口,陆宴辛起身拎起阿吉,把它交给门外的佣人:“送到王姨那吧。” 阿吉摆了摆手:“再见,我身体好多了,有空再来找我玩吧。” 黎宁也从陆宴辛的臂弯探出了头:“喵”再见。 陆宴辛双手托起黎宁,他不知道两个小猫说了什么,一会的功夫黎宁的心情又变的低落了起来,这种无法沟通的状况让他有些焦躁,只能一遍一遍的轻声安抚她:“别难过,阿黎。” 黎宁主动的抬头亲了亲陆宴辛的唇,小猫嘴边的绒毛扎的陆宴辛有些痒,他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黎宁以为他是嫌弃自己,不开心的举起爪子啪嗒一下打上了陆宴辛的下颚。 她已经摸索出了规律,每次变成人后维持的时间逐步增长,但是到现在最多只能维持半天,这就说明以后需要每半天都要和陆宴辛接触一次。 并非只能轻吻,只要不隔着衣服触碰到碰到他就足以让她凝聚灵力。 陆宴辛放下了黎宁,打开了电脑不知道在敲打什么,黎宁跳到了他腿上蜷成一团睡了起来,等于特助拿着一袋子文件敲门的时候黎宁已经变成了人身。 他轻轻的抱起黎宁,把她放在沙发上盖好被子,抬脚打开了书房的门。 “陆总,您要的方案已经加急做出来了。” 于特助在门前站定,往常的时候陆宴辛会让他进到书房里详细汇报,他等着陆宴辛吩咐他进屋,脑子里已经把可以说的口若悬河的方案过了一遍。 陆宴辛翻了翻文案,他抬脚转身,于特助正要跟上,被半掩的房门挡住了去路,陆宴辛看向他:“还有事吗?” 于特助愣了一秒,磕磕巴巴的道:“没有了。” 下一秒面前的门被陆宴辛无情的关上了。 他走出老宅之后重重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好像被嫌弃了。 电话铃声响起,他手指滑动屏幕接通,电话那头的声音让他皱了皱眉:“知道了,我现在就通知陆总。”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16) r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17) 陆宴辛的一生像是一张白纸,无所谓被谁对折,被自己妈妈揉来揉去,一张干干净净的纸张变的折痕遍布,她操控着陆宴辛变成她心中的完美的儿子。 他做到了,从小到大每一个人都会夸赞他是个谦逊有礼的孩子,就算到现在他在公司的风评也很好,公司的员工都在谈论张梦洁的时候是她自作自受,半点都没有觉得其中有陆宴辛的手笔。 他回过神,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黎宁在没变成人身之前就被陆宴辛抱回房间了,她此时把陆宴辛给她拿的袜子重新套在脚上,重复道:“我说,你这样笑很累的,你其实一点也不开心。” 黎宁说的对,他无时无刻都没开心过,无数次的嘴角勾起只是一张完美至极的面具,母亲知道吗?她知道的,但是不重要。 外公知道吗?他也是知道的,就在不久前外公还说自己与他年轻的时候很像,不过这在外公看来是个优点。 他启唇,叹道:“阿黎怎么这么聪明?” 黎宁轻点陆宴辛的嘴角:“看,你还在笑。” 她将那道向上翘起的嘴角向下抚了抚:“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笑的?” “不是的,阿黎。” 陆宴辛抓住她的手:“我是真的很开心。” “因为我?” “因为你。”陆宴辛止不住的轻笑,黎宁这才收回了手。 滑嫩的手从自己的手里抽开,陆宴辛动了动手指,无可奈何的在心里轻叹一声,何止是有趣呢。 他早就心动了。 是他瞻前顾后,是他小心翼翼,又是他隐忍不住情难自持。 “输了啊。” 他定定的看着黎宁,像是下了某种决定。 黎宁没有听清,她问:“什么?” 陆宴辛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两声,声音有些柔:“阿黎,我有些困了。” 黎宁点了点头,陆宴辛就这么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她看了一眼陆宴辛手腕上的表,不是午睡的时间,而且陆宴辛好像没有午睡的习惯。 屋内充斥着阳光的味道,黎宁将窗帘拉起来一部分,确保阳光不会晒到陆宴辛的眼睛,她把那个救助计划的策划书拿了出来,上面写着要成立一个爱心救助机构,救助流浪动物的同时还负责筛选收养人,将救助的动物送养。 每一条,每一列都写的清清楚楚。 他说把一切都交给他,他也确实做到了,于特助的动作很快,几个小时内就制定出了第一版方案,她心里一阵暖意,趴在陆宴辛身侧隔了一层被子睡在他身边。 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黎宁的手不规矩的贴到了陆宴辛的脸上,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抱歉...” 她愣了一下,发现陆宴辛的双眸紧闭,她碰了碰陆宴辛的身体,没有发热,也没有出汗,是太困了吗? 她顾念着陆宴辛的身体,不敢赌陆宴辛是生病了还是只是太困了,犹豫了一瞬后推了推他的身体,躺在床上的人动了一下,下一秒他的眼睛睁开,见到黎宁后恶劣啧了一声,皱着眉道:“干什么?” 趁着黎宁愣神的功夫,陆宴辛接了杯水,拉了个椅子坐在身下,椅子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他翘着个二郎腿斜睨着黎宁,似笑非笑道:“怎么,睡一觉认不出我了?” 岂止是认不出,是被夺舍了?换了个灵魂?还是有其他任务者占据了这副身体?这一瞬间黎宁脑子里想过太多,最后只吐出一句:“你是?” 陆宴辛嗤了一声:“怎么?不认识你主人了?” 他还是他,只是像是...换了另一种人格。 这一瞬间黎宁意识到什么,陆宴辛确实有时会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陆宴辛却没有耐心,他拉开窗户,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黎宁瑟缩了一下。 “精神病没见过啊?受不了就走,诺,你一只猫跳二楼的窗也没事吧?” 她莫名的有些喘不过气,是因为陆宴辛的妈妈吗?因为她陆宴辛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陆宴辛冷着脸道:“喂?到底走不走?” 黎宁抿抿唇:“我不走,是你把我捡回来的。” 陆宴辛在身后紧攥的拳稍微松开了些,身体也不再紧绷,他没有关窗,双手撑起窗沿坐在上面,从外吹向屋内的风被挡住,陆宴辛的发丝被吹的扬起。 他挑眉道:“你不害怕?” 黎宁摇头:“你也不怕我。”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两个人都很奇怪,一只普通的猫变成了一个少女,风评极好的公司总裁竟然有双重人格,而且另一个人格还这么...张扬。 她看着陆宴辛飞起的发丝,抿了抿唇:“下来,你身体不好。” 陆宴辛的另外一个人格着实有些叛逆,他没有听黎宁的话反而向后坐实了些,他挑眉看向黎宁,表情好像在说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黎宁拽了拽他的衣角:“不要生病了,我会很担心。” 两个人格的好感度是一样的,这代表现在的陆宴辛并非不喜欢自己。 果然,陆宴辛闻言脸有些红,他跳下窗道:“小姑娘怎么不知羞。” 黎宁绕过他关上了窗:“我不是小姑娘,我是只猫。” 他将陆宴辛推到床上,陆宴辛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已经被风吹凉了,她有些不开心的把被子裹紧,只露出陆宴辛的脸,这期间陆宴辛一直盯着她:“你不用照顾我,我不是收养你的那个陆宴辛,我比他更讨厌猫,如果我遇到你了是绝对不会收养你的。” 黎宁垮着脸:“两个眼睛一张嘴,你再说你不是陆宴辛。” 她叹了口气:“为什么你这个副人格这么难伺候呢。” 陆宴辛咧开嘴笑:“不是哦,他才是副人格。” 黎宁顿了一下,拧起眉:“为什么?” 陆宴辛有些不开心:“你什么表情?比起我你更喜欢他?” 黎宁坦然道:“如果严格来说我只认识你十几分钟而已。” 陆宴辛哼笑:“是不是没想到我是主人格?” 她确实没想到,但在陆宴辛说完之后她就理解了,被家人严格要求的他分裂出了另一个人格,像是一层面具,守护着陆宴辛的躯壳。 而面前的这个陆宴辛,是这具身体的本真,他恶劣还很有脾气,但在那层面具的守护下维持着内里的自我,他没有失去自我,而是创造了另一个自己。 黎宁把被子向上盖了盖,道:“你就是你。” 陆宴辛红着脸轻哼一声:“算你过关。” 他坐起身双手捧起黎宁的脸,向前凑去,黎宁下意识的躲开了一下,陆宴辛的脸色顿时变臭了。 “做什么?他能亲我不能亲?” 黎宁又向后退了一点:“我们还不是很熟...”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18) 陆宴辛的脸色一下子变差了许多,他窝进被子里翻了个身把后背留给了黎宁。 今晚两人相安无事的度过了,黎宁变成了猫窝在陆宴辛身侧,陆宴辛脸色这才好了些许,第二天一早门就被敲响了,黎宁伸出前肢伸了个懒腰。 陆宴辛没有理会敲门的佣人,他也刚刚才起,若是往常的陆宴辛起床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去卫生间打理自己,而这个主人格却大大咧咧的在床上盘起腿,他弯腰双手托举起面前伸懒腰的小猫晃了晃:“喂,快给我变人。” 说着他不顾黎宁的意愿亲了亲她的鼻头,鼻头湿漉漉的,粉嫩可爱,他忍不住上手搓了搓。 黎宁从他的怀里挣脱开,跑到了衣帽间,再等她出来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了,陆宴辛见此抬手扫了两下头发:“麻烦。” 黎宁被掐住腋下托举起来,脚下踩不到实物会很没安全感,她拽着陆宴辛的头发:“干嘛!?” 陆宴辛把她放上了窗沿,找到了袜子给她套上:“他不是跟你说了不能光脚踩到地板上,你怎么不听?” 他说话带着些鼻音,想来是昨夜有些感冒,黎宁讪讪的对着陆宴辛道谢:“谢谢...” 陆宴辛冷着个脸:“他也说了叫你不要道谢,真不听话。” 袜子被妥善穿好,陆宴辛像个老妈子一样把她的秋裤塞到了袜子里面,唯怕有冷气趁机而入,黎宁趁着陆宴辛不注意,把掖着的裤腿拽了出来。 成功收获了陆宴辛的冷眼。 她转移了话题:“你好像感冒了。” 陆宴辛给了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这个身体感冒很正常,吃了药过几天就好了。” 黎宁第一次见到陆宴辛的时候他就在咳嗽,想来也是感冒后还没彻底痊愈,不过他一向爱惜自己的身体,作息规律也从不像主人格这样坐在窗边吹着冷风。 敲门声又一次响起,陆宴辛这回去开了门,是王姨,她对陆宴辛笑了笑:“少爷,老爷子请你去吃早饭,他今早钓上来一条大鱼,高兴坏了。” 陆宴辛嗯了一声,道:“我马上去。” 他洗漱的时候把黎宁也拽进了洗漱间,镜子映照着一高一矮正在刷牙的两人,陆宴辛隐晦的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黎宁没有察觉到,她吐掉嘴里的白沫:“一会我从后门出去,我想去看看小黑。” 陆宴辛用毛巾擦掉黎宁嘴角的水渍,皱了皱眉:“喂,你不去吃饭?” “我怎么去?”黎宁睁大眼睛,她不理解陆宴辛怎么解释屋子里凭空变出一个人的事来,上次不知道他是怎么糊弄过去的,不过这座宅子里面虽然没有监控,但宅子外面的监控能清晰的拍到宅子每天进出的人。 陆宴辛不在乎,他揽着黎宁的肩膀道:“没关系的,他们不会过问你的事。” 陆宴辛比起黎宁对宅子里的这些人更为了解,这座宅子的佣人没资格过问他的事,老爷子更不可能了,他满心满眼都想着钓鱼,没人会想着去查监控。 等黎宁被陆宴辛拉上桌的时候她才放下了悬着的心,老爷子笑眯眯的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鱼肉,清蒸的鱼肉嫩滑不腥,待黎宁吃过后老爷子笑眯眯的道:“味道怎么样?” 黎宁点了点头,“好吃,很嫩。” 餐桌下陆宴辛的一只手揉搓着黎宁的手,任由对方挣扎也不松手,打定了主意确定黎宁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老爷子有些怅然,活了半辈子两人的暗潮涌动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他没有挑明,笑眯眯的道:“那当然,你没事常来玩,爷爷很欢迎你。” 黎宁翘起嘴角笑道:“谢谢爷爷。” 我哪是常来玩,我天天都在。 老爷子又看向陆宴辛:“宴辛,别总想着工作,多去陪陪小姑娘。” 陆宴辛吃好了,应承道:“知道了。” 黎宁正好想去看看小黑,陆宴辛开车陪着她去,上车前黎宁还和王姨要了感冒药,陆宴辛喜滋滋的吃了,“算你有良心。” 小黑的恢复情况不错,没有伤到内脏,慢慢的调养就好了,它被装在医院的宠物保温箱里,腿上还打着吊瓶,黎宁看见了之后连连叹气。 他们去的时候不巧,小黑在睡觉,黎宁没有打扰它,和陆宴辛一起离开了。 “那只太监猫和这只黑猫都是你的朋友?” 黎宁皱皱眉:“什么太监猫,它叫阿吉。” 陆宴辛无所谓的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翘起腿道:“好好好,阿吉。” 很明显的敷衍,黎宁却拿他无可奈何:“阿吉曾经帮过我。” 一只毛发蓬松的萨摩耶路过,这是宠物医院自己养的动物,陆宴辛朝它勾了勾手,这只没骨气的狗摇着尾巴就跑过来了,陆宴辛伸手在萨摩耶的头上胡乱揉了几下:“乖狗狗乖狗狗。” 黎宁看着面前的一人一狗:“你很喜欢小动物?” 陆宴辛承认道:“喜欢啊,不过我妈不喜欢。” 他把之前收养过一次流浪猫,但是被张梦洁吩咐佣人摔死后扔进垃圾桶的事告诉了黎宁,黎宁愣了一下,看向面前那个面上看上不满不在乎的陆宴辛,黎宁的心突然酸软了一瞬。 她故作哀怨的说:“那你为什么收养我?我只是个替身喽。” 陆宴辛啧了一声,搂上了黎宁的肩膀:“吃醋了?” 黎宁睁大眼睛盯着陆宴辛,陆宴辛被这哀怨的眼神刺了一下,咳了咳:“你们不一样。” 黎宁本意只是为了让陆宴辛转移注意力,她抿着唇笑了一下,故意提高了音量:“啊?哪里不一样?” 陆宴辛看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拽起了她,“看完小黑了吧,看完跟我走。” 黎宁顺着陆宴辛的力道向医院大门走去,这样生动的陆宴辛让她觉得好笑,又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陆宴辛像是被激到了,按着黎宁的后脑狠狠的亲了一下她,又惩罚般咬了咬她的下唇,他还是没舍得用力,只是轻轻磨了磨。 “这种不一样!行了吧。” 黎宁摸了摸嘴唇不说话了,她被带到了车上,“去哪?” 陆宴辛的脸后知后觉的有些通红,他的手扶着方向盘,舔了舔唇道:“不是说要做情侣做的事?他做过我还没做过呢。”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19) 没有去游乐园,也没有去电影院,他带黎宁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去看了日出。 他们在山脚下的小店里分食了一碗馄饨,夜幕降临,他把车子的天窗打开,湿凉的空气涌入,黎宁身上被扔了一个毯子。 “自己盖。” 黎宁盖上毯子昏昏欲睡,陆宴辛一直盯着漆黑的天幕发呆,他突然道:“阿黎,你好有趣啊。” 黎宁稍微打起了些精神,坐直身体问道:“有趣?” 陆宴辛没有看她,天幕之上是点点繁星:“是啊,很有趣。” 他没有说的是,不止是有趣。 从没有人让他有出现的欲望,一直以副人格出现的他沉沉的融入黑暗里,周围是一片看不清的混沌,太冷了,也太静了。 他打了个喷嚏,黎宁站起身把天窗关上:“日出还有好一会呢,再等等吧。” 陆宴辛的鼻音有些重:“别管我,我想看。” “看星星?” 陆宴辛轻哼:“不行吗?我就想要看星星。” 无论是星星还是日出,陆宴辛只会与另一个自己看,没有人知道陆宴辛的秘密,除了黎宁。 还好,还好阿黎并没有怕他,想到这他也问出了口:“你真的...不怕我?” “陆宴辛,我很心疼你。” 陆宴辛哼笑一声:“哈?心疼我,我过的很好,不需要你心疼。” 黎宁轻叹口气:“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对吗?” “精神病而已,有什么可心疼的。”陆宴辛将手垫在自己脑后,他嘴角勾着笑,不多时又闷闷的咳嗽了两声,他的嗓子很哑,黎宁觉得可能是发炎了。 “你过的也很不开心对不对?我查了这种病只有在极端自厌的情绪下才会分裂出第二个人格,你讨厌你自己吗?” 陆宴辛抿起唇,淡淡道:“是其他人,其他人都在讨厌不学无术的我,他们期待我变的优秀,变成别人家的孩子,我...成功了。” 黎宁想不到他幼时承担了多少的压力才会变成这样,她不觉得惋惜,无论是温润有礼的陆宴辛,还是这个肆意张扬的陆宴辛,他们的本质都是一样的,她只是觉得心疼。 她吐出一口气,月亮已经悄无声息的落下去,昼夜更替,属于黎明的的太阳已经缓缓升起,陆宴辛先一步下了车,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下来,披上毯子。” 黎宁把毛毯披在身上,清晨的冷空气席卷上身体,陆宴辛托起她坐上了车头,他靠坐在黎宁身侧看着即将升起的太阳。 天边呈现出一片赤红色,山顶的风有些大,但黎宁在陆宴辛身侧没有感觉到一丝寒冷,她看着把风口挡住的陆宴辛,在他后面拥住了他的身体,她感受到了对方微凉的身体,叹了口气。 “你和他不太一样。” “嗯?” “他比你更爱惜自己身体。” 陆宴辛嗤笑一声:“怎么?更喜欢他?” 黎宁没再看日出,她把头轻轻的靠在陆宴辛的背上,道:“我希望你也是。” 都感冒了,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 陆宴辛默了一会,他似笑非笑道:“爱惜身体有什么用?比起能活更久,阿黎,我宁可活的肆意些。” 只争朝夕。 他压抑了太多年,自还没成年另一个陆宴辛就已经出现了,有的时候他觉得很轻松,有的时候也很痛苦,就如同现在。 “阿黎,你是不是更喜欢他一点,我可以让他出来。” “他是谁。” “陆宴辛。” “那你呢?你是谁。” 陆宴辛顿了一下,道:“陆宴辛。” 黎宁紧了紧抱着陆宴辛的手,试图将身上的热意更多的过渡给他:“嗯,你就是陆宴辛。” 陆宴辛笑了,“你在说绕口令?” 霞光弥漫,陆宴辛回首,黎宁直起身体搂住了陆宴辛的脖颈:“要不要续一下?” 陆宴辛啧了一声:“昨晚你还说我们不太熟,只隔了一天就熟悉了?” 黎宁告饶道:“我只是不太适应,我知道的,就算那天是你遇到了我,你也会带我走的,对不对?” 陆宴辛没有说话,没发生过的事情他说不好的,但他无比庆幸是那个副人格收养了他的阿黎,他弯下腰轻轻碰了碰黎宁的唇。 好凉,黎宁掀起眼皮,两人的目光近在咫尺,她能清晰的看到陆宴辛眼中自己的倒影,她闭上眼,听到陆宴辛笑了一下。 正要恼怒陆宴辛笑什么,柔软撬开了贝齿,她又微微睁开眼,却被一双大手捂住了眼睛,视线被剥脱,其他感官就突兀了起来,待结束后黎宁喘气有些急促,陆宴辛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黎宁见到后移开了视线。 陆宴辛斥她:“以后能不能别睁眼睛?” 黎宁愣了一下:“为什么?” 陆宴辛舔了舔唇,香甜的气味还未散尽,引得内心一阵热意四散。 他垂眸对上黎宁的视线:“因为想弄你。” 上一秒还在大放厥词,下一秒呼吸急促的变成了陆宴辛,他靠坐在副驾上喘着粗气,脸上透着红晕,如果是平时陆宴辛的脸上有血色黎宁会很欣慰,可她看着手上的温度计抿了抿唇:“三十九度。” 她不太熟练的调出了导航启动车子,车在空旷的马路上疾驰一路驶向市区,这时的陆宴辛已经有些意识不清醒了。 “你会开车?” 黎宁嗯了一声,之前的世界学过。 陆宴辛平缓着呼吸,“慢点开,注意安全,我没事的。” 不一会又转移话头道:“我是生是死也无所谓。” 黎宁咬了咬牙,觉得这孩子真的欠收拾:“那我呢?” 陆宴辛反应了一会才道:“你活着,阿黎要活着。” 黎宁只当陆宴辛烧糊涂了,不和他一般见识:“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看到后面那座山没,从那里跳下去到落地也就几秒的时间,死的一点也不痛苦。” 车开下了山,黎宁一路朝着医院的方向开过去,陆宴辛闻言咧开嘴笑了:“怎么?殉情?阿黎这么喜欢我啊?” “我认真的。” 陆宴辛脸上的笑消失了,他怔愣的看着黎宁,哦了一声。 “那我不死,阿黎也不要死。” 他有些口无遮拦,昏昏沉沉的大脑加上被黎宁说的话刺激到了,在到达医院之前一直时不时的蹦出几句话,惹的黎宁满头黑线。 “阿黎真的殉情我会很生气的。” “阿黎,我今天很开心,我亲了你。” “连他都没有这么亲过你吧,你果然最喜欢我对不对。” “他都没有伸出来过。” 车子一个急刹,他差点咬到了舌头,转动了一下头他看向黎宁,黎宁叹息着摸了摸陆宴辛的头。 “温度还是很热,下车吧,到医院了。”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20) 因为不了解陆宴辛的身体,她还是通过陆宴辛的手机联系了老爷子,老爷子人还没到,一群医务人员风风火火的赶到了。 他们把半昏迷的陆宴辛从公共大厅转移到了私人病房里,井然有序的检查着各种身体数值。 “黎宁小姐是吗?我们是陆总的私人医生。” 黎宁点了点头,这才发现这家私人医院原来是陆宴辛名下的产业。 那群医生向她解释了陆宴辛的身体状况,没什么大事,只是普通的感冒,打完针就退烧了。 “但是陆总的情况很特殊,他的身体一直在调养,可还是差强人意,感冒对普通人来说是小病,但对陆总来说可能要严重些,不用担心,我们一直在这个医院等陆总痊愈。” 交代了陆宴辛要吃的药后他们就走了,黎宁坐在陆宴辛身侧打量着他,陆宴辛很瘦,明明是他一直在照顾自己,可身份一下子对调了,陆宴辛才是那个需要照顾的人。 她把手伸进陆宴辛的被子里,寻到了他冰凉的手握住后就将脸贴在了陆宴辛的肚子上闭上了眼睛,等醒来时陆宴辛已经醒了,他手上右手上扎着点滴,但因为左手被黎宁抓住了只能用打着点滴的手拿着手机。 黎宁见此松开了陆宴辛的手,陆宴辛弯了弯嘴角:“醒了吗?阿黎。” 是副人格。 她点了点头,“怎么不叫醒我。” “阿黎昨夜被人胡闹带着去看日出,都没怎么睡好觉吧,我很心疼。” 黎宁否认道:“还好。” 她注意到病床上的文件袋,愣了一下:“都这样了还要工作吗?” 陆宴辛摇了摇头,把文件袋里的东西抽出来递给黎宁,黎宁接过后皱了皱眉。 “什么意思?财产转让协议?” 陆宴辛淡笑道:“送给阿黎的。” 黎宁没有收下,闷闷的道:“你只是感冒而已,身体不好又不是不能调理,把钱都给我是怎么回事?” 陆宴辛笑出了声,又忍不住的咳了咳,黎宁垮着脸为他接了杯温水,陆宴辛摇头:“不是的,阿黎。” 他拽了拽黎宁,没有拽动,又忍着笑示弱:“阿黎,我还生着病。” 阿黎只挣扎了几秒就随着陆宴辛的力道靠上了他的身体,陆宴辛拥着黎宁,只是闻到属于她身上的味道都能感觉到一阵安心,他将协议书翻开露出里面的内容。 “阿黎,爱是常觉亏欠,我总觉得给你的不够多。” 他将下巴垫在黎宁的肩膀上,指着协议书上的字迹:“如你所见,我并没有一副健康的身体,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只有钱。” “这里有一些流动资金和商铺,还有几套市中心的房子,你不是想帮助那些小动物吗?” 他将协议书翻到下一页:“这是一个已经办好证件的救助中心,现在是你的了,平时有专人打理,阿黎不用操心。” 他揉了揉黎宁柔若无骨的手:“阿黎这么善良,就让我也为这些小动物出一份力吧,不要拒绝,好吗?” 黎宁有些怅然,她抿了抿唇正要开口,被陆宴辛打断了:“我说过的,阿黎不要向我道谢。” 喉间的痒意终是忍不住了,他起身咳了几声,黎宁抿着唇将水杯递上去, 陆宴辛接过水杯喝了口水,“谢谢阿黎。” 黎宁摇头:“也不要对我道谢。” 她接着道:“我们是不需要道谢的关系,对吗?” 陆宴辛眼底漾着笑意:“阿黎说的对。” 黎宁还是收下了陆宴辛的协议书,见此陆宴辛放下心来,他宽慰道:“不要听他乱说,我不会死的,你也不会。” 黎宁倾身想要吻他,被陆宴辛躲过了:“阿黎,我还在生病,会传染。” 黎宁状若无意的说道:“是吗,因为他说过你还没有伸过...” “阿黎。”陆宴辛警告的捏了捏她的手腕:“别乱说话。” 黎宁仰着头看他,陆宴辛终于还是妥协了,轻轻的低头碰了碰她的唇,克制又隐忍。 “阿黎乖一点好不好?我不想你生病。” 门口传来咳嗽的声音,黎宁转头发现陆宴辛的外公已经赶到了,老爷子有些尴尬的道:“宴辛还生着病,注意节制。” 黎宁红着脸起身:“我去买些吃的,你们聊。” 哪里用黎宁买东西呢,陆宴辛想吃什么自然会有人送过来,只是现在的场景实在尴尬,黎宁蜷着脚趾对老爷子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老爷子笑眯眯的对着黎宁点了点头,他走到陆宴辛身旁坐下:“在一起了?” 陆宴辛顿了一下:“我只会有她。” 没等老爷子发怒,他又道:“外公,我这副身体,没几年可活了。” 老爷子面色一沉,他盯着陆宴辛,片刻后又轻叹口气,人心都是肉长的,他怎么会不心疼陆宴辛呢,老爷子最后还是松了口:“倒是个痴情种子,宴辛,你既已经决定我也不会阻拦你,可你若是和一个无权无势之人结婚,其中后果你应该懂得。” 陆宴辛垂下头,看着扎进了手背的针头沉思:“我这副身体,可以和她结婚吗?” 这话说的老爷子刚积攒的怒气一下子像被扎了气的气球泄掉了,他皱着眉道:“你只是身子骨差了些罢了,有什么可不可以的。” 陆宴辛摇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的。” 他只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对黎宁好一点,把自己拥有的东西都给她一份,至少在他离开这个世界后黎宁能有依仗。 他的阿黎这么可爱,这么善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么小小又狼狈的一只,他很担心她。 但陆宴辛也不想黎宁把自己忘掉。 “外公,我好自私。” 他自私到想对自己的阿黎再好一点,阿黎这么单纯,不要被外面的坏男人骗了,只记住自己就足够了不是吗。 他不想,在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他的阿黎爱上别的男人。 他不敢想。 老爷子看着陆宴辛叹了口气,这孩子是自己从小看大的,他的想法他又怎么不知道:“宴辛,你...” “外公,不要劝我了。” 黎宁坐在病房门口的长凳上,听着开了上帝视角的小白一五一十的转述祖孙两人的对话。 “好感值多少了?” 小白查看了一下:[宿主,刚刚满一百。] [宿主,你在伤心吗。] “嗯。” 小白犹豫了一下:[宿主,我可以帮你。] 毕竟如果生病死亡就不算寿终正寝了,这样就不能回收碎片了吧,那它给宿主开一个小小的外挂,应该不会被惩罚吧。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21) 黎宁顿了一下:“怎么帮?” 小白绕着意识空间转了个圈,它也有些犹豫,可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宿主给自己取了名字,还说自己是朋友。 想到这里它坚定了决心:[我可以预支灵力修复他的身体,代价是这个世界和下个世界你不能再使用灵力,] “下个世界我只能是个普通人了是吗?” 小白坦言:[是的宿主,你下个世界可能会有危险,而且在下个世界我也不会出现,就算这样你还是要修复他吗。] 黎宁长长的舒了口气:“当然。” “谢谢你,小白。” 今日的阳光喜人,想着陆宴辛和他外公能聊好久,她和负责陆宴辛病房的护士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她先是去找了阿吉,王姨已经认得她了,欣然将阿吉借给了她,和阿吉告过别之后她又去找了小黑。 小黑的伤势日益变好,见到黎宁后它开心喵了几声,黎宁隔着猫笼碰了碰小黑:“我要走了。” 小黑歪了歪头:“走去哪?” 小白离开之后它只会留下足够维持人形的灵力就会离开,黎宁自然不可能再与小黑沟通,小黑听过后似懂非懂的喵了一声。 它的脑子不足以理解那么多认知之外的事情,但它在黎宁的话中理解了其中最关键的意思:“以后你会像人类一样,不能和我们沟通了是吗?” 黎宁点头,小黑伸出爪子碰了碰黎宁:“谢谢你救了我。” 黎宁在这个世界...也就只有这两个朋友了,她买了街边卖的冰激凌,阳光毒辣,冰激凌还未来得及吃完就融化到手上,陆宴辛为她准备的衣服上也递上两滴融化的冰激凌液,她一边拿纸擦着,一边长长的叹了口气。 [宿主是舍不得那两只猫吗?以后还会见到的,只是不能交流了而已。] 黎宁将手里团成一团的纸团扔进了垃圾桶,补充道:“我也舍不得你,你也会离开是吗?” 小白沉默了一会:[是的宿主,接下来的时间里还有下个世界你都会变成一个普通人,不过时间弹指一挥,我们还会再见的。] 秋意浓,路边的树叶已经变成了金黄色,有时偶尔路过的秋风卷起地上的树叶轻巧的打个旋,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她坐在河边的木椅上,来来往往的人里有穿着运动服跑步的人,也有牵着母亲的手索要的孩子,可她从这些人中黎宁看不到任何陆宴辛的影子。 她就这么坐着直到日近黄昏,小白的声音传来:[宿主,可以了,灵力修复的会比较缓慢,碎片的身体会慢慢的好起来,再见宿主,注意安全。] 黎宁抬眸,看向现出身影的光团,那道光团已经不再明亮,她碰了碰小白,只碰到一阵虚影,小白绕着黎宁飞了一圈就消散在空气中,黎宁抿了抿唇:“辛苦了。” 回去的路上她遇到了在门口等着的老爷子,他看到黎宁后点了点头,黎宁顿了一下,坐在老爷子对面的座椅上,这个楼层大多数都是私人病房,因此没什么人走动,电梯口守着两个黑色西装的人,看来是老爷子带过来的人。 “您和陆宴辛聊完了吗?” 老爷子顿了一下,点了点头:“聊完了,丫头,宴辛很喜欢你。” 她不明白老爷子对她说这话的用意。 隔着一道墙,墙后面是躺在病床上的陆宴辛,明明只是个感冒而已,他却像是交待遗嘱一样给了她那么多的东西。 “我也是啊,我也很喜欢他,外公。” 老爷子猛的抬起头,他笑着摇了摇头,半晌后才起身,黎宁想上前扶他,却被他拒绝了。 “老头子我身子骨还算硬朗,不用顾及我。” “希望能早点看到宴辛成家。” 黎宁这声外公叫的他神清气爽,连堵在胸口的浊气也一应消散,准备了很多即将说出口的话也被咽了下去。 “去看看宴辛吧,一会的功夫问了你好几次,恨不得栓根绳子绑身上才好。” 黎宁点头:“外公再见。” 她目送老爷子拄着拐杖离开,她推开病房的门,病床上脸色潮红的青年向自己看来,他头发有些凌乱,黎宁上前为他打理了一下,她碰了碰陆宴辛的额头皱了皱眉。 “不是刚刚退烧吗?” 陆宴辛攥住黎宁的手,这才踏实的放下心:“没关系的阿黎,总是这样的。” 于陆宴辛的体质而言,一旦退烧针的药效散去,热度将又会随之而来,躺在病床上的青年神情温和的盯着黎宁,明明生病的是自己却还在努力照顾着黎宁的情绪。 黎宁抿了抿唇,挣开陆宴辛握着自己的手,把陆宴辛的病床放平,被子盖好后又从小房间里的柜子里又取了一床干净的被子盖在陆宴辛身上。 陆宴辛被身上的重量压的有些不舒服,他想要起身却被黎宁按住了:“医生说让你出出汗。” 他不再动了,只是眼睛一刻不离开黎宁,他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拽出黎宁的衣袖:“阿黎,你生气了。” 黎宁否认道:“没有。” 陆宴辛笑开,虚弱平淡的眉眼突然变的漾着碎光,他勾住黎宁的小指:“阿黎,你就是生气了。” 黎宁捏了捏他的手,又连着自己的手一起塞进了被子里。 “你说的对,我生气了,你和他其实一样,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外公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 她缓了口气,接着说:“你外公说希望能看到我们结婚的样子。” 陆宴辛不说话了,他将头拧向一边,不再看她,黎宁见此不自觉的将指甲掐进了陆宴辛的手心里,她没察觉,陆宴辛也没提醒。 等黎宁察觉到的时候陆宴辛的手心赫然出现一道明显的月牙型印记,她被陆宴辛气笑了,咬咬牙松开握着陆宴辛的手,在被子里朝着其他地方摸去。 陆宴辛身体颤了一瞬,他扭头看向黎宁:“阿黎,你做什么?” 黎宁没有被他的眼神吓到,她无所谓的道:“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自然有其他人爱惜,我没做什么,帮你出出汗而已 ” 她将空闲着的那一双手曲指蹭了蹭陆宴辛的额头,将手指递到陆宴辛面前:“看?这不就出汗了吗?” ......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22) 陆宴辛已经无暇顾及黎宁在说些什么了,他的全部感官都好似失去了知觉,他失神的扬起脖颈的盯着病房的天花板,直到一滴眼泪凝聚成型流了下来,顺着微红的眼角流到耳后,他才意识回笼平复期呼吸。 病房内卫生间的水流声响起,陆宴辛才猛的回神,黎宁扯了纸擦拭自己的手指,不顾陆宴辛的眼神自顾自的道:“你说的对。” 陆宴辛的身体已经被汗水浸湿了,额间的碎发变的有些湿气,陆宴辛闻言喃喃的道:“什么?” “你刚才和外公说不会和我结婚?” 陆宴辛抿着唇:“阿黎,你听我说。” 黎宁抬了下手:“你不用说,我理解你的用心良苦,我现在觉得你说的对,不结婚是个好事,等你死了我也不去殉情了,那多傻啊?到时候拿着你的钱去养男模,对了,多养几个。” 其实陆宴辛懂的,懂黎宁是在说气话,可还是不由得一阵心烦,他抬手想抓住黎宁的手,却被黎宁躲开了。 陆宴辛愣了一下,“阿黎?” 黎宁没有理他起身想要去找护士要个体温计,衣角却被一只骨节遒突的手拽住:“阿黎,你去哪?” 黎宁不想搭理他,陆宴辛的身体会在灵力的滋养下越来越好的,但小白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告诉陆宴辛,一旦被天道法则发现两个人都得凉凉。 陆宴辛的意思她懂,但还是觉得难过,她绷紧了嘴唇拉开了陆宴辛的手。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陆宴辛按在床上,“说啊,我他妈问你去哪?为什么不说话?” 陆宴辛居高临下的扯了扯嘴角,“说话!” 黎宁移开视线:“你怎么又出现了。” 下巴被掐住,黎宁被迫和陆宴辛对视,陆宴辛眼底的怒火快要溢出来:“怎么?不欢迎我?” 黎宁闭上眼:“没有。” 她舔了舔唇瓣:“他和外公说不想和我结婚,那你呢?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陆宴辛的手松了松,明明没怎么用力,他的阿黎脖颈的位置还是红了一片,他缱绻的揉了揉黎宁的脖颈,“阿黎,这是为了你好。”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如果继续坚持的话直接让我离开不就好了?你放心,你送我的那些财产我都收下了,我一定会好好花那笔钱的,现在、请你、放开我。” 黎宁挣脱不开:“你干嘛?” “你。” 陆宴辛舌尖顶了顶上颚,他还没有从身体上的余韵中走出,却猛然被浇了一盆冷水。 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他的阿黎竟然说要离开?她去哪?她还能去哪? “阿黎...”他看着黎宁的目光有怜爱,又有纠结,还带着些许迷恋,爱意与理智相互拉扯,陆宴辛一下子泄了力。 无论是他还是他都不想连累黎宁,她应该是美好的,而不是因为丈夫的逝去而变的失去生机。 此刻黎宁又试图挣脱了一下,他不再克制,俯身咬上了黎宁的脖颈。 黎宁皱着眉忍耐痛意,陆宴辛叼着他颈间的肉磨了磨,还是没忍心咬下去。 “这是惩罚,知道了吗?”陆宴辛道。 “我不会再放你走了,他...也不会。” 本以为放手是件轻松的事,可当黎宁说要离开的时候他和他难得的产生了一致的情绪——留住她。 “对不起,阿黎。” 陆宴辛轻声道歉,黎宁的面色变好看了一些:“先松开我。” 他没有动:“还要离开吗?” 黎宁摇头:“去找护士要体温计。” 本以为说完陆宴辛就会放开自己,没想到陆宴辛拽上被子把两人都盖住了,私人病房的隔音很好,但进来之前门并没有锁,随时都有可能进来。 黎宁有些紧张,“你干什么?” 想起刚才同样的问题陆宴辛回答的话,她的脸有些红,她嚅嗫着道:“也不是不可以,但这里是医院。” 陆宴辛好笑的捏了捏黎宁的脸,他躺在黎宁身侧,把脸埋在了黎宁的脖颈:“不会做那种事的,但是你要补偿我。” 黎宁顿了一下:“我有亏欠你什么吗?” 陆宴辛皱眉:“当然有。” 他红着脸支支吾吾的道:“你刚才,对他做的事...都没对我做过。” 黎宁:... 连自己的醋都要吃吗? 她咬着唇有些犹豫:“可是你的身体...” “我可以的,阿黎。”陆宴辛的眼睛亮晶晶的,在他眼底很少能见到这样的孩子意气,可在这样的情况下,黎宁没办法把陆宴辛看成孩子。 陆宴辛又凑近了一点:“阿黎?好不好嘛,你应该雨露均沾的,这叫公平。” 黎宁彻底哽住了,顾虑陆宴辛的身体她不该这么放纵他的。 ...... 秋风萧瑟,这个医院总有保洁会负责清扫被风吹落的树叶,一个穿着黄色保洁服的人勤奋的扫着地上的落叶,他瞥到三楼病房的窗帘是关着的,嘴里念念有词:“生病了就该晒晒阳光...” 一阵风起,将地上还未扫起的落叶卷起带到三楼窗边,窗内的窗帘被拉开,推拉式的窗户拉开了一条缝隙,落叶被一双白皙的手拾起,黎宁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转身道:“要入冬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 陆宴辛正要坐起身,被黎宁阻止了:“起来干什么?别被冷风吹到了。” 屋内的气味随着逐渐灌进来的空气而消散,黎宁关上了窗,将那片落叶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缓过来些了吗?” 她埋怨道:“是你非要雨露均沾的,我都说了你在生病,急什么?你看看,没力气了吧。” 陆宴辛灌了几口水,才喘着气道:“我不管,我要公平。” 黎宁挑了下眉没有搭话,她把染上脏污的被套拽了下来,团成了一团,陆宴辛见此脸又红了些:“手还酸不酸?” “今晚我就要出院,我要回家。” 黎宁否决道:“不行,等你病好了,你有多脆弱自己不清楚吗?” 陆宴辛讪讪的缩进了被子里,他有时也会痛恨这具不争气的身体,黎宁见此坐到他身侧伸出手撒娇:“别乱想了,你看我的手,都红了。” 陆宴辛回过神,接过黎宁的手像对到珍宝般轻轻揉捏,轻轻在手背落下一吻。 “嗯,我给阿黎揉一揉。”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23) “体温已经彻底降下来了,应该不会复发,肺部没有感染,可以回家休养了。” 隔天陆宴辛的检查结果每项指标都很好,连医生都啧啧称奇,出院的时候于特助派人来接了他,黎宁扒着窗盯着外面的风景出神。 陆宴辛盯着于特殊递过来的电脑看着,于特助在前面汇报着工作进度:“公司内的大换洗差不多完成了,有了老爷子的支持换洗进行的很顺利,您安排的人都顺利接手了新的工作。” 这是一场长达几年的筹谋,陆宴辛的人悄无声息的进入公司,各自占据重要的职位,就等上头的人被处理后理所应当的升职。 任谁都会当做他们转了运,升了职,没人知道他们背后之人是谁。 “她呢?” “您的母亲昨天被强制送出国旅游了,老爷子严令禁止她回国,知道了公司的事情之后闹的厉害,陆总,需要我再操作一下吗?” 陆宴辛指尖轻点:“三天后让她回来吧,见见自己儿媳。” 于特助的眼神隐晦的看了黎宁一眼:“好的陆总。” 车子停在了老宅门前,老爷子去钓鱼了,王姨的雇佣合同还有四天,但还是尽心尽力的为两人准备了一桌子吃的。 王姨去忙别的事情了,陆宴辛吃饭不喜欢被人打扰,因此餐厅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盛了一碗汤推到黎宁面前:“尝尝,王姨做的海鲜汤很鲜。” 黎宁尝了一口汤,“你经常喝吗?” “小时候经常喝。”陆宴辛说:“小时候被我妈责罚的时候经常回老宅躲着,王姨总喜欢琢磨各种汤品,老爷子不爱喝汤,所以几乎每次王姨都会给我煮汤。” 黎宁点头:“应该很怀念吧。” “怀念?”陆宴辛瞧着她:“我不怀念的,阿黎,喜欢喝汤,怀念过去的是他,自从我出现后就再也不会被责罚了。” 他将所有的顽劣与性情都藏了起来,构想出了一个完美的陆宴辛。 黎宁放下筷子:“你有没有想过,去治疗?” 陆宴辛抬眼:“阿黎是不喜欢我,还是不喜欢他呢?” 这个问题那个人格也问了无数遍,黎宁同陆宴辛对视:“喜欢陆宴辛。” 这似是而非的回答让陆宴辛笑了一下:“阿黎,我换个问法,你想让我消失,还是他消失呢?” 陆宴辛的嘴角挂着笑,神情温和的看着黎宁,黎宁却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我都要。” 主人格与副人格明明是两种极端的存在,可在黎宁看来温柔也好,热烈也罢,竖起一道高高的城池堡垒但只为黎宁敞开大门的人永远都是陆宴辛。 看不出来陆宴辛对这个回答满不满意,在询问完黎宁吃没吃饱之后他就牵着黎宁上了楼,这座老宅是有一个阁楼的,空旷的阁楼能看清庭院的全景。 阁楼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小茶室,陆宴辛向外指了指,告诉黎宁:“他总喜欢在这里躲着,一旦外面的母亲来了他就会第一时间发现,之后就会躲到更隐蔽的地方,试图逃避她,其实每次都会被找到。” 他拥住黎宁:“他在一个压抑严苛的环境下生活,很难快乐下去,从而诞生了我,阿黎,我的诞生是为了保护他,你现在要让我消失吗?还是让他消失,独留我一个伪善的面具。” 他们相辅相成,互相缠绕扎根,谁又能离得开谁呢? 黎宁不说话了,她只是觉得陆宴辛这样很累,没想到对方倒是有点乐在其中的意思。 副人格显然更加理智,他俯身从背后贴上黎宁的侧脸:“阿黎,全都要的话会很辛苦。” 黎宁挑了下眉,隐晦的道:“确实辛苦。” 陆宴辛闷笑出声,他也想起昨天主人格缠着黎宁雨露均沾的事了,他亲了亲黎宁的侧脸:“阿黎,让让他吧。” 他真的,真的很辛苦。 屋外一辆车停在老宅门前,司机先下了车拉开车门,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黎宁一眼就看出他是什么身份。 只能说既然陆宴辛的容貌大多数是遗传了父亲,他五官俊朗,四十多岁的年纪丝毫不见老态,只是陆宴辛的父亲身材有些发胖,黎宁看到他的肚子后笑了一下。 她后背靠着陆宴辛,仰起头道:“你年纪大了会不会也变成那个样子。” 陆宴辛的心沉了沉,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这把尖刀摇摇欲坠的挂着,就等什么时候刺破那层薄薄的纸,扎在陆宴辛的心上。 像是知道陆宴辛在想什么,黎宁道:“陆宴辛会长命百岁。” 她说这话时陆宴辛面前的玻璃反射出了黎宁异常认真的脸,黎宁也发现了这点,透过玻璃与陆宴辛对视。 陆宴辛的手有些痒痒的,他抬手摸了摸黎宁的头,道:“知道了,阿黎,我会努力锻炼的。” 黎宁知道陆宴辛想吻他,她回过身与陆宴辛相拥,微微仰着头,陆宴辛零碎的吻落了下来。 她任由陆宴辛亲她,让他发泄压在心里的情绪,她的声音含糊不清:“陆宴辛。” 陆宴辛咬了咬黎宁下唇:“不要叫我名字。” 黎宁微喘着气,半晌才道:“老公?” 这两个字让陆宴辛顿了一下,像是触发了某种开关,黎宁被狠狠的按在了后面的玻璃落地窗上,密密麻麻的吻接踵而至,后面是一整块的玻璃墙,尽管黎宁不恐高也有点没有安全感,她死死的搂住了陆宴辛的腰。 陆宴辛的唇边带着一抹水渍,他低声轻哄:“再叫一声好不好。” 黎宁舔了舔唇瓣,“又要雨露均沾?” 陆宴辛愣住了,他直起身:“你怎么知道,我明明做的很像他。” “我就是知道。” 动作,神态模仿的再像眼神都骗不了人,以防陆宴辛以后利用这个重复占自己便宜,黎宁没有说出口原因。 陆宴辛一开始是轻笑,然后笑出了声,最后连眼泪都快要笑了出来,他身体轻颤,拉着黎宁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你,你真是...” 他的阿黎,很难有人会不喜欢吧。 那一瞬间陆宴辛的眼神与副人格重合了一瞬,黎宁看到后踮起脚在陆宴辛身侧吐出了句:“老公。” 她弯起嘴角对着他笑,她摇摇陆宴辛的手:“把那个陆宴辛叫出来吧好不好?你爸爸来了,要去见他的。” 陆宴辛啧了一声:“怎么,我不能去?” 黎宁理所当然的道:“他说过,要保护你的嘛。” 她看向陆宴辛:“我和另一个你,一起保护你。” 流浪小白猫x病弱大佬铲屎官(24)完 陆父收到了陆宴辛要结婚的消息,在张梦洁的催促下匆匆的赶到了老宅,她过几天才能回来,先找了自己的丈夫出面探探虚实。 陆父能和张梦洁结婚这么多年从未吵过架是能看出来原因在的,就算老爷子不在,陆父的,声音里带着讨好:“宴辛,听说你前阵子生病了。” 陆宴辛牵着黎宁坐到茶几的另一头,承认道:“小病,劳您费心了。” 他说的话温和有礼,但就像与陆父不太熟稔,陆父整理了一下衣角,讪讪的把话头转到黎宁身上。 “这是你女朋友吧。” 黎宁牵起笑:“伯父您好,我叫黎宁。” 陆父哈哈的笑了两声:“长的真不错,怪不得宴辛喜欢。” 这话就有点蔑视的意味在了,似是在讽刺陆宴辛“以貌取人”,又像在说黎宁是靠容貌上位。 他又道:“小黎家里几口人,是做什么的?” 黎宁不喜欢陆宴辛的爸爸,但碍于他的身份还是礼貌的道:“无父无母。” 陆父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佣人端上茶杯,茶香袅袅向上散发着雪白的雾气,陆宴辛握住黎宁的手带着安抚性质捏了捏:“爸,你来这有什么事吗?” 陆父笑了笑:“梦洁说你要结婚了,我这个爸爸刚知道,当然是来看看未来儿媳妇的,顺便带两句话。” 陆宴辛抬头看他:“什么话?” 陆父隐晦的瞥了一眼黎宁,咳了一声:“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梦洁的意思是你可以结婚,但是要和小黎签婚前财产分配的协议。” 陆父和张梦洁的态度一样,黎宁嫁进他们家可以,但是离了婚要净身出户。 他劝道:“宴辛,你不是最听你妈的话了吗?” 陆宴辛想说话,被黎宁制止了,她开口道:“伯父,我不同意。” 陆父皱了皱眉:“和宴辛结婚后可以定期给你一笔零花钱,不会亏待了你。” 黎宁摇头道:“伯父,你误会了,宴辛已经把名下的财产大部分都转让给我了,若是签婚前协议净身出户的应该是宴辛才对吧。” 她接着道:“况且我们还没结婚,伯父您就想着离婚的事了?” 陆父愣了一瞬:“这,这,宴辛,她说的是真的?” 随着陆宴辛的点头,陆父气急的站起身:“孽子!” 他气冲冲的离开了,离开之前还遇到了钓鱼回来的老爷子,他已经听王姨讲了前因后果,对陆父自然没有好脸色。 “这些话是梦洁交代你说的吧?告诉她不必担心,小黎不是这样的人,她应该防范分走财产的另有其人。” 被暗指了的陆父讪讪的道:“知道了,岳父。” 老爷子哼了一声:“你叫我一声岳父,我就最后警告你一次,再因为这种不想干的事让宴辛和小黎烦心,以后就不用来了。” 陆父连连点头应是,老爷子不想看到他的脸,把他打发走了。 他换了副面孔笑眯眯的进了客厅:“日子定没定好?可不能亏待了小黎。” - 婚礼定在了明年开春,老爷子顾念陆宴辛冬天的时候经常生病,特意找了个自家的医疗团队随时待命,没想到陆宴辛这个冬季不仅没有生病身上也没有以前那么消瘦了,对此老爷子总是开怀的道:“胖点好,胖点才好呢。” 哪能说是胖呢,黎宁曾经不止一次的在夜晚抚摸陆宴辛腹部的肌肉,不止一次的感受对方身上蓬勃的力量。 被死死钉在墙上的时候黎宁有些迷蒙的摸了摸陆宴辛的胸口,他身上的肌肉没有刚认识的时候那么单薄了,而且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陆宴辛咳嗽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陆宴辛拽住了她的手,“阿黎?” 他的声音沙哑潮湿,带着温热的气息让黎宁沉沦,黎宁的声音断断续续:“身体好了很多呢,宴辛一定会好好的,长命百...岁....” 外面鹅毛大的雪纷纷洒落到地面,冷气袭人,屋内的热度却逐渐蔓延,陆宴辛听罢后闷声笑了笑:“这要感谢阿黎,阿黎是我的小菩萨,我的小福星。” 他的眼尾通红,黎宁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被扔在床上的时候脑袋眩晕了一下,反应过来时炙热的躯体又重新压住了自己。 “宴辛...” 陆宴辛的脸色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温润惑人了,他居高临下的斜睨着自己,见黎宁目光看向自己他挑了挑眉:“我也要。” 黎宁很后悔,非常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和陆宴辛说她两个都要。 还有陆宴辛说的对,雨露均沾什么的,确实很辛苦。 ...... 第二天一早陆宴辛就把还在睡觉的黎宁从床上挖了起来,黎宁睡眼惺忪的被陆宴辛从床上拎到了洗漱间,在沾好牙膏的牙刷塞到嘴里的时候她才堪堪清醒。 她看了一眼时间:“才七点...” 两人平日里闹过之后都要八九点才会起床的。 陆宴辛啧了一声,将漱口用的杯子递了上去:“是你昨晚说要去看小黑的,忘了?” 黎宁想起混沌之时好像真的有说过这话,乖巧的接过漱口杯,吐掉了嘴里的泡沫。 嘴角的水渍被擦了擦,陆宴辛拿着一条湿毛巾毫不客气的在黎宁脸上擦了擦,才将她推了出去:“在外面等我 ” 黎宁哦了一声,嘴里腹诽着:“一点也不温柔。” 卫生间的门被敲了敲,带着警告的意味,黎宁闭上嘴不说话了。 小黑没有被人收养,它出生起就是个野猫,已经没办法过那种被人管教的日子了,不过黎宁在失去灵力之前已经把一切都交代好了,包括小黑的“工作。” 陆宴辛牵着黎宁的手走进了救助中心,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均是想要收养流浪猫的人,他们需要做好登记消好毒再去看自己的未来的“喵主子。” 他们在一个写着a区字样的门前敲了敲,工作人员为他们开了门,这座几百平的房间里面尽是被收养的流浪猫。 b区则是收养流浪狗的区域,猫狗之间很难和谐相处,因此就这么区分开了。 小黑看到黎宁后从猫爬架上跳了下来,黎宁给它们带了很多猫罐头,它开心支起尾巴绕着黎宁的脚边轻蹭。 待黎宁去看其他的猫时一只缺了尾巴的布偶猫跳到小黑身侧:“老大,这就是你说的人类朋友吗?” 小黑抬起爪子敲了布偶猫的脑袋一下:“不是让你去看着那几个小猫崽子吗,过来干什么?” 布偶猫有些委屈:“我只是好奇,真的会有猫和人类做朋友吗?” 小黑把布偶猫赶走了,它蹲坐在猫爬架上看着陆宴辛将黎宁的毛绒帽子戴上,围巾围的紧紧的才带她离开,离开之前黎宁还回过头找到小黑挥了挥手,小黑抖了抖耳朵,低头伸出后腿,梳理着后腿上的毛发。 那只布偶什么都不懂,哪里有自己见多识广。 出了救助中心后外面又开始飘雪,陆宴辛紧紧握着黎宁的手,半晌他抬手抚了抚黎宁头顶上落下的雪,黎宁看着陆宴辛的发丝上同样落下的雪花,开玩笑道:“像不像长了白头发?” “嗯,阿黎,我们会一起白头到老,直到死去。” -完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1) 皇都的八月无比的炎热,不仅街上的人稀少,连坐着马车出行的人都变少了,因此街上那几辆向着同一个方向行驶的马车变的格外显眼。 这几辆马车有的看起来繁华精致,一看就是重工打造的精品,也有的看起来简陋不已非常平凡。 偶尔风能把马车的帘子吹起,外面的人堪堪能窥见马车里的人,马车里面几乎都是金发碧眼长相精致的少女。 马车里面的人无一不是抱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心思,原因无他——光明神殿的圣子放出消息将要选妃了。 如今光明神殿与黑暗神殿呈分庭抗争之态,可光明神殿总是压黑暗神殿一头的,且信奉黑暗神教的人会被普通人鄙夷,大多数人觉得黑暗会带来灾祸与毁灭。 光明神殿的圣子阿兹拉尔天生一头白金发色,据说他出生的时候霞光漫天,光明神殿周围的光明元素都活跃不少。 阿兹拉尔在幼时就被抱到了光明神殿任圣子一职,如今刚满十八年,就传出了圣子将要选妃的消息。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是家里的小辈选上了圣子妃,那代表着将会得到无比的尊敬和源源不断的财富,谁会不心动呢?适龄少女的都会被家人送进圣子府。 黎宁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在他面前晃了晃手:“西维娅?西维娅?” 黎宁回过神,轻点了下头:“嗯,怎么了?” 那个男人一身黑袍,一头黑色的头发被高高的扎起,他担忧的道:“真不知道这次教主派你出来是对是错。” 他叹了口气道:“西维娅,你这一路上一直在发呆,是在害怕吗?” 黎宁顿了一下,她顺势点了点头,道:“有一点。” 黑发男人又连连叹气道:“我知道你的愿望是脱离黑暗神殿,但是西维娅,你知道的,我们都是被教皇捡来的孩子,我们的生命属于他,等你...杀了圣子之后,我会替你向教父请求脱离神殿的。” 她来自黑暗神殿,目的是杀圣子,愿望是脱离黑暗神殿。 黎宁总结出了这句话的精髓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不知道原主的性格,只能少说些话,多说多错。 黑发男人继续叮嘱:“你的染发剂每次洗完头都要用,如果被人发现你这一头黑发,谁都救不了你。” 这片大陆上的人们认为黑发是黑暗的象征,黑发的人都是被光明神抛弃的人,大多数黑暗神殿的教徒也是黑发。 此时的黎宁一身纯白的淑女裙,上面还有白金色的精致蕾丝,一头精致的金发卷发披散而下,她面前有个竹编的精致方包,染发剂就在这个方包里面。 赶车的人敲了敲车壁:“圣子府要到了。” 黑发男人牵起黎宁的手,黎宁僵了一下,她假装无意的躲开:“怎么了?” 黑发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受伤:“西维娅,我们可是青梅竹马,你忘了曾经说过要嫁给我吗?你...是不是因为我举荐教主由你来刺杀圣子而生气了?” 黎宁摇头,透过马车的窗帘看到了金碧辉煌的圣子府大门,一排穿着铁甲的守卫手里拿着根黑色的长枪屹立在门口,一些的世家小姐已经到了,正在门口做着登记。 黑发男人最后叮嘱道:“你一定要想办法杀了圣子,等你回来我会娶你的。” 黎宁勾唇笑道:“你会烙饼吗?” 黑发男人摇摇头:“不会?怎么问这个?” 黎宁点了点手指道:“哦~那就是会画饼了。” 她没有等黑发男人解释,“把你的衣服掀起来。” “西维娅?”黑发男人的脸有点红,“等我们结了婚之后你想看就看,现在这个环境...不太好吧。” “少废话,把腰露出来。” 黑发男人红着脸妥协了,他掀起衣袍将小麦色的皮肤露了出来,黎宁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好了。” 腰间干干净净,没有红痣,不是碎片。 在之前的世界黎宁就发现了碎片的腰间会有一颗红痣,就算没有小白,她也可以分辨出碎片,不过她很有可能会被人认成喜欢掀衣服的变态就是了。 确认黑发男人不是碎片后她拎着包就下了马车,她所乘坐的马车是黑发男人为了不引人注目选的一辆普通马车,可在这些繁贵的马车之中显得有些穷酸了。 穿着制服的执事们看到黎宁眼前一亮,黎宁这身打扮配上她这娇嫩柔美的脸不失为圣子府门口的一道风景线,纵然前来选妃的美貌少女很多,可黎宁身上自带一种饱经沧桑的气质,却在那张单纯的脸上并不显得突兀。 一个执事打扮的男人行了个礼:“美丽的小姐,请让我为您服务。” 黎宁照着其他的贵女的样子行了个淑女礼:“谢谢。” 执事受宠若惊:“您可以叫我维真,请告诉我您的姓名。” “西维娅。” 维真在本子上记录,半晌他道:“请让我为您测试您的光明亲和力。” 他将一个漂浮的圆球递了上来,示意黎宁的手扶上去,黎宁淡然的抬起手,她相信黑暗神殿不是什么都没有准备的蠢货,原主竟然有信心杀了圣子,肯定是有备而来。 果然,漂浮的圆球散发出了荧光,维真眯着眼笑道:“71,很不错的亲和力呢,请跟我来。” 维真带着黎宁进了圣子府,圣子府里面和繁华的门楣不太一样,有些简洁过了头,踩在铺满鹅卵石的路面上,墙面上雕刻着各种各样的神像,神像姿态各异,栩栩如生,只有面部是空白的没有被雕塑出来。 维真解释道:“参与选妃的人进到圣子府之后会被安排到外围的客房居住,等教皇召见筛选之后再等着圣子召见就可以了。” 黎宁佯装羞涩:“圣子...是什么样的人呢?” 维真笑了笑:“我这种小人物是没办法见到圣子的,不过我听过圣子的声音,好听极了。” “听过声音,却没见过?” 维真理所当然的道:“对啊,圣子是光明神在人间行走的使者,普通人是没有资格直视他的。” 不过他安慰道:“圣子妃除外,等时机一到你也是有可能见到圣子的。”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2) 一路上维真一直在为黎宁介绍圣子府外围的布局,他说圣子大多数时间都在神殿居住,回到圣子府的时候很少。 他对黎宁的感观很好,私下透露了圣子不喜欢吵闹之人,他说:“不过这都是小道消息,你知道的,没人有资格窥探圣子的喜好,对他不敬就等于对光明神不敬。” 圣子府的执事对这些前来选妃的女孩们一视同仁,无论是世家小姐还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都安排了差不多的房子,不过房子也是有地理位置之分的,就像维真带她来到的房子靠着湖泊,地势也很好,房子外围还种着一圈金黄色的花。 一个院子一共有三个房间,维身拿着手里的纸张眯着眼睛凑上前:“嗯...我看看,你住右边的房子,这里还没有住人。” 他领着黎宁走到了右边的房子门口,房子的外表是由白色的大理石制成的,有些转角的地方还涂了金线装饰,很有光明神殿的特色。 维真推开了房间的门,屋内传出一声尖叫:“啊啊啊啊!什么人!” 黎宁向内看去,只看到一个女人的衣角,她疑惑的看向维真,维真低下头仔细核对的手里的表格,喃喃道:“这里明明写着空房啊...” 可他冒犯了女客是事实,他有些歉意的低声道:“您好?” 换了衣服的女人掐着腰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大胆!竟敢趁我在换衣服的时候闯进来,你叫什么名字?等着被驱逐出圣子府吧!” 那女子生的娇媚,她头顶的金色带着绒毛的饰品看起来非常贵重,周围点缀着的碎钻还泛着光。 维真歉意的再次道歉:“抱歉女士,我并不知道这里住了人。” 她沉着脸道:“我不喜欢之前分到的屋子,那里散发着潮气,所以才搬到这里。” 她注意到了黎宁,娇矜的扬起了头:“我是爱德维·塞瑞亚,爱德维家族的长女,你去住我的房间吧。” 黎宁还未表态,维真就阻止道:“塞瑞亚,房间都是分配好的,您...” 塞瑞亚来了火气,她的家族在皇都里面是贵族中的佼佼者,连王上都对自己家礼让三分,从小锦衣玉食的她进了圣子府连仆从都带不了不说,住的地方也和家里的佣人房无异,维真说的话着实惹怒了她。 “一个贫民家的女孩,就该住到下水道里与蛆虫生活,还有你!”她指尖指向维真:“你一个低等的执事竟然敢命令我!我今天就要住在这间房子!你能把我怎么样?” 维真一脸为难,塞瑞亚咄咄逼人:“你叫什么名字!我要禀告圣子大人!一个低贱的执事竟然敢站在我的头上!” 黎宁嘴角挂着笑:“塞瑞亚女士,你喜欢这个房间就让给你好了。” 她初入圣子府,且自己的身份不一般,不适合把事情闹大。 塞瑞亚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她轻哼一声关上门,“今天我心情好,不和你们计较,不然你们就等着双双被逐出圣子府吧。” 皇都里的人阶级矛盾很大,例如贫民家的人是无法与贵族贵族做朋友的,这是各个圈子里默认的规则。 不止是塞瑞亚,几乎所有世家小姐对待平民都是这个态度,她们被养在高高在上的象牙塔中,居高临下的蔑视着地上如蝼蚁般的平民。 维真为自己的退缩而感觉到羞愧:“很抱歉西维娅小姐,您就住在对面吧,不必与塞瑞亚小姐换屋子。” 黎宁安慰他:“没关系,我就住对面吧。” 黎宁看起来大方极了,维真眼角一阵热意涌动:“西维娅小姐,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帮忙,只要我力所能及。” 西维娅小姐真是太善良了,为了自己不继续被刁难忍下一口气换了房间。 大多数房间都被安排了人,塞瑞亚对面的房间还空着,两个房间遥遥相对只有十几米的距离,维真这次先是敲了敲门,待没有人应声才推门而入。 “您就住在这里吧,明日会由执事长大人为你们分配仆人。” 维真离开了,黎宁开始打量着这间屋子,中世纪欧洲风格的房子处处透露着低调的奢华,这仅仅是客房,很难想象圣子住的地方是何等奢华,怪不得连世家小姐嫁入圣子府分一杯羹。 其实黎宁想的不全然对,金钱的力量纵然很强大,可她们需要的是圣子府的权威,皇都的王上信奉光明神,连一国之王见到圣子都要俯身行尊礼,不难想象如若得了圣子的宠爱,自己乃至家族的地位都会蒸蒸日上。 她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放在桌子上,里面有两盒染发膏,一个信纸,一根羽毛笔,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外面的天气很热,阳光正好,黎宁将床上的床单掀了起来,想要拿到阳光下晒晒,毕竟这里大概是要即将住很久的地方。 院子很大,黎宁将床单挂在绑好的绳子上,窗户的推拉声出现,她回过头,迎面而来一盆污水,她躲闪不及,身上被浇的湿透。 塞瑞亚捂着嘴夸张的笑了笑:“诶呀呀,没事吧,我也没想到有人连洁净术都不会用,还要出来晒被子,赶紧回你的下水道吧!” 饶是先前黎宁一再告诉自己隐忍,可事到如今也没办法忍了,窗户又被重新拉上,黎宁盯着塞瑞亚关上的窗阴恻恻的笑了一声。 白日里阳光明媚,可晚间竟然下起蒙蒙小雨来,好在雨下的不大,黎宁带着帽子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树上的枝叶被风吹的歪曲呻吟,墙面上姿态各异的无脸神像接受者雨水的洗礼,由天幕泻下的雨水一刻不停,雨水打在帽子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这里临近湖泊,一到潮湿的时候青蛙就会上岸,黎宁也是听到了青蛙咕呱咕呱的声音才出了门,她撩起裙角蹲下身,挑了几只又大肥美的青蛙抓住它的后腿,而后又走到塞瑞亚的房间,顺着她没有锁上的窗就将青蛙扔了进去。 第一次做坏事还不太熟练,但也知道隐蔽,在塞瑞亚发出第一声尖叫的时候她就悄然退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3) 塞瑞亚终究是贵族,一早上黎宁就被拍门声叫醒了,她推开门,是和维真一样的执事装扮的人,他微微俯下身行了个礼:“西维娅小姐,圣子召您。” 圣子的住所与其说是房子倒不如说是一座宫殿,塞瑞亚站在宫殿门口哭哭啼啼,见到黎宁之后情绪激动,她伸出手指向黎宁:“就是她,一定是她干的,这个粗鄙的贱民。” 站在塞瑞亚身侧的执事面部无表情的提醒道:“圣子殿门前请勿吵嚷。” 不久后殿门被拉开,一个同样身穿执事服的人走了出来,她发丝枯黄,看起来已经六七十多岁了,与大多数年轻的执事并不相同,门外的两个执事纷纷对着开门的人行了个礼:“洛芙大人。” 洛芙点了点头,她的声音也和她的外表看起来一样有些老态龙钟:“圣子大人召你们前往。” 塞瑞亚哭哭啼啼的走了进去,黎宁也抬脚跟了进去,大殿之内很是空旷,连抬脚落下的声音重了一点都会有层层回音,黎宁放轻了脚步,明明是炎热的季节,但看起来并不通风的大厅内温度却非常舒适。 洛芙的腰背挺直,她走路的速度很快,跟在她身后的两人逐渐加快了步伐,他们又经过了长廊,最后在一间屋子的门口站定,洛芙敲了敲门,几秒后门应声而开。 洛芙拉开了门示意两个人进去:“请吧。” 塞瑞亚已经止住了哭啼,她莫名的感觉自己有些紧张,心跳的有些快,她有些后悔自己联系家族的人告状了,虽然圣子可能是自己未来的丈夫,可现在因为一件小事就劳烦了圣子莫名觉得有些恐慌。 房间内宽敞整洁,一只羽毛笔在书桌上流畅的书写,洛芙跟在两人身后走了进来:“阁下,人已经带到了。” “嗯。” 声音来自书桌后面,可没有人的影子,塞瑞亚已经紧张的低下了头,黎宁却是隐晦的打量着书桌上的羽毛笔,羽毛笔顿了一下,眼底突然一阵刺痛,黎宁皱了皱眉。 洛芙抬手放在黎宁肩膀上,一阵蓝光出现,眼底的痛意消失,洛芙警告道:“不可窥视神迹。” 她又道:“现在你们该向圣子解释一下昨晚的事了,听说塞瑞亚小姐在圣子府内受了惊?” 提到此事塞瑞亚生气的道:“就是这个叫西维娅的小杂种,它把肮脏的青蛙扔进了我的屋子里。” 洛芙看向黎宁:“西维娅小姐,可否属实?” 黎宁摇摇头:“抱歉,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塞瑞亚又气又急,她原地跺了跺脚,鼓起勇气道:“圣子大人,请您给我一个公道,这样父亲一定会很开心的。” 从小高高在上的塞瑞亚把疼爱自己的父亲当做了真正的神只,全然不知道自己向父亲告了状后父亲是如何卑躬屈膝的请求圣子插手此事。 黎宁笑道:“塞瑞亚小姐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做的呢?” “还不是因为我把脏水泼到了你身上,你想报复我!” 正在流畅书写的羽毛笔停了下来,空气中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爱德维·塞瑞亚,你傲慢无礼,自食恶果,但光明神会宽恕你,去忏悔室忏悔自己的罪行吧。” 他的声音不只是清冷,而且带着无机质的凉意与悲天悯人的神性,似乎多大曲折都不会让这道声音改变半分。 黎宁只感觉到冰冷的视线看向自己,一种奇怪的感觉蜿蜒开来,好似自己的内里已经被剖析干净,那道声音没有停顿直直的说道:“而你,神不喜欢说谎的孩子。” 黎宁抿了抿唇,道:“是的,我说了谎,青蛙是我放的,圣子大人,有人欺负我,我还了手,难道有罪吗?” 那道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神教会我们宽恕,神是公正的,既然你没有意识到自己有错,那就跟着去忏悔室吧。” 黎宁没有说话,她温顺的低下了头。 洛芙行了礼带离了黎宁与塞瑞亚,塞瑞亚明显有些不服气,但她还是忍住了,她恶狠狠的盯着黎宁小声道:“你给我等着。” 洛芙听到了她的话出声提醒:“塞瑞亚小姐。” “以后不要因为这种小事麻烦圣子,这不是你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 她们走在精致的地毯上,像这样的地毯圣子府有几千块,饶是塞瑞亚家境富裕,也没有见过质地这么好的地毯。 塞瑞亚闷闷的点了头:“知道了。” 在进圣子府之前父亲已经告诉了自己圣子身边有一个年长的执事,上一任圣子也是由她辅佐,在圣子府的地位很高,塞瑞亚不会傻到去顶撞她。 说来可笑,仅仅是几块地毯都能让她心动,圣子府包括光明神殿的富硕简直难以想象,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洛芙见塞瑞亚噤声,她又看向黎宁:“西维娅小姐,也请您不要冲动用事,遇事可请求圣子的庇护。” 黎宁看着窗外的风景,闻言她看向洛芙:“我这个平民的请求他也会答应吗。” 洛芙笑道:“当然,光明神慈悲,圣子是神在人间行走的使者,无论贫穷贵贱,他会一视同仁。” 黎宁以为的忏悔室是在一个狭小封闭又阴暗的房间里忏悔。 没想到真正的忏悔室大的惊人,高高的光明神神像屹立在忏悔室的正中,与外面墙壁上雕刻的神像不同,这次的神像有了面容,只不过拿一层薄纱遮住了,光线从忏悔室的窗户内打了进来,直直的落在神像的身上,那一刻的神像仿佛光明神亲临,就算是洛芙也低下头尊敬的行了个礼。 塞瑞亚气呼呼的离黎宁远了一些,她跪坐在神像面前,心里默念着:尊贵的光明神,请聆听我的忏悔... 塞瑞亚一家都信奉光明神,塞瑞亚也不例外,虽然她格外骄纵,但是信仰光明神的心的确是虔诚的。 反观黎宁,她盯着硬质的大理石地面,心想竟然连个蒲团都没有,洛芙疑惑的看向黎宁,黎宁顿了一下还是跪在地上,装作塞瑞亚的样子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心里却想的是:“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殊不知这番话均进入了某人的耳中。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4) 洛芙送完两位女孩进入忏悔室后她就回到了刚才的房间,刚才凭空而动的羽毛笔现在已经有了主人。 握着它的人手指很长,指节轻弯,他的手指如瓷器般干净,精致矜贵。 最难能可见的是他的一头披散着的银白色头发,柔顺的发丝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他拿起笔在纸上写着晦涩难懂的文字,偶尔有发丝遮挡住他视线,他总要分神抬手将发丝绕到耳后。 洛芙笑了笑,她走上前去,将阿兹拉尔的头发束起,绸缎般柔顺的头发服帖的被松松的绑在脑后,高高在上的圣子这才抬起了头,他生的精致好看,故而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 洛芙开口道:“送那两个女孩进忏悔室了,看起来是诚心悔过的样子。” 屋子内没有燃香,但是有淡淡的清雅之气在屋内弥漫,阿兹拉尔停下手中的笔:“不,有人的心不诚。” 阿兹拉尔并不会因为这件事降罪,面对光明神神像而不诚心忏悔之人十有二三,光明神对众人慈悲,同时也对他们冷漠。 洛芙诧异道:“是塞瑞亚小姐吗?她看起来是有些浮躁娇纵。” 阿兹拉尔没有附和洛芙的话,只意味不明的轻嗯了一声,洛芙感叹道:“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看到您选妃,历任圣子里只有您这一届才被教皇允许娶妻。” 圣子平日里很少与人沟通,可洛芙是例外,他道:“因为这届教皇并不期待圣子成为光明神的使者,他更希望高高在上的圣子可以破戒,变的不再那么高高在上,自己的教皇地位才会更加稳固。”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可他还是任由这场闹剧继续。 洛芙不理解他,还是尊重他的选择:“也好,这几百年里您实在太累了,或许娶妻并不是坏事?” 阿兹拉尔想象不到有妻子是什么样子,不过他绝不允许会有女人靠近他,甚至和他共享一张床铺。 他有着很严重的洁癖,每次睡觉前洛芙都会在房间里重复着丢着清洁术,光明神应该是洁净的,一尘不染的。 他接着拿起羽毛笔,洛芙心疼的为他沏了一杯红茶,静静的站在身侧守候着已经服侍了几百年的主人。 黎宁足足在忏悔室待了一个晚上,与其说是忏悔,倒不如是无声的体罚,在临走之前她仰头盯着神像,心里想着:要是世界上真的有光明神,那请您好好教育一下您行走在人间的使者。 随后她忍着膝盖的胀痛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同样一瘸一拐的还有塞瑞亚,她已经没有了和黎宁吵架的力气,扶着墙跟在她不远处走向自己的住所。 经此事件塞瑞亚突然有一种和黎宁是难兄难弟的感觉,尽管圣子召了她们两人,但两个人同样都受了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招数她不会再用了。 她扬声道:“喂,西维娅,你不会再往我的屋子里扔恶心青蛙了吧?” 黎宁没有回头,她在前面摆了摆手,道:“如果你不向我身上泼脏水的话,当然不会。” 塞瑞亚念叨着:“那我们谁也不欠谁了。” 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又变的没心没肺了起来,不和黎宁说话之后她膝盖上的胀痛更加明显了,她咬着牙默不作声的扶着墙向前挪去。 黎宁回了住所里面,她推开房间的门关上后就瘫在了床上,片刻后她坐起身捶了捶自己酸痛的腿,藤编的手提包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发出“桄榔桄榔”的声音,黎宁捶腿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犹疑的站起身走向箱子。 箱子被掀开后里面的羽毛笔像是挣脱了束缚般飞了出来,羽毛笔横冲直撞的飞到黎宁面前转了个圈,在空中连贯的写书了一排字:[西维娅,怎么把羽毛笔收起来了?不是和你说过上面有教皇的魔力,需要用它和你联系吗?] 黎宁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回答,她顿了一下,羽毛笔又动了起来唰唰的在空中又写了一排字:“你说话呀。” 黎宁这才轻声开口:“我忘记了,抱歉,我实在太紧张了。” 羽毛笔又写出:[没关系的西维娅,我说过只要你成功了我们就结婚,我决不食言。] 看来对面操控这个羽毛笔的人就是那个一开始在马车里的黑衣男了,黎宁问道:“找我做什么?” [教皇交代的永恒之翼你找到了吗?] 永恒之翼又是什么东西?黎宁沉默的越久,操纵着羽毛笔的黑发男就越着急。 [怎么了?西维娅。] 黎宁沉着语气说道:“其实我刚刚受了罚,在忏悔室跪了整整一个晚上,现在记忆有些混乱,已经不记得你说的永恒之翼是什么了。” [##] 黎宁看不懂那两个字的意思,不过她猜测那是一种本土的骂人的话。 黑发男整理好了情绪操控羽毛笔写道:[该死的光明神殿,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过了会他又安慰道:[没关系,虽然你少了记忆但是人还是安全的,这证明你并没有被发现,我再重新告诉你一遍。] [永恒之翼是放在圣子府的宝物,据说拥有了它就能不凭借魔力飞上天空。] 这座大陆的魔力充沛,但就算用魔法飞上天也坚持不了多久,但如若拥有了像永恒之翼一样的宝物,那一定会像是如虎添翼,至少对黑暗神殿来说是这样。 只不过没有人见过永恒之翼,派黎宁去找也不过是也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黎宁歉然道:“我还没有找到,对不起。” [怎么和我这么生疏了?没关系,不过你今夜需要出趟门了,教皇大人想要和你共享视力摸清圣子住宅的布局。] “可是我是腿受了伤,要不改天?”黎宁试探着问。 [可是教皇大人不会等你,别忘了你身上的诅咒,如果惹了教皇大人生气发动诅咒你会很痛苦的,相信我,你绝对承受不了那种痛不欲生的痛楚,比起这个我建议你还是忍一忍腿上的伤吧,西维娅,你能做到的对不对?] 黎宁沉默着点了点头,她道:“那好吧,该怎么共享视觉呢?” [你连这个都忘了?] 黎宁又点了点头,“是的。” [##,那好吧西维娅,我来教你共享视觉的咒语,教皇大人吩咐你今晚就去光明神圣子的住所。]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5) 黎宁蹲在圣殿的墙外注视着里面巡逻守卫的一举一动,她又长又卷的金发盘在脑后,偶尔有几缕调皮的碎发扎的眼睛有些痒。 她将头发归拢了一下,羽毛笔在空中写道:[开始了,教皇大人已经和你共享了视角,他已经在你的身上施加了隐蔽魔法,不用担心,现在你可以进去了。] 黑夜是最好的保护色,可圣子殿的黑夜却是灯火通明,紧挨着的燃油灯靠着某种低阶光明法术持续照明。 每隔一段时间都有穿着白色圣服的守卫在附近巡逻,黎宁看准了时机,从圣子殿一楼的窗户翻了进去。 昨天黎宁已经来过一次了,可她是被洛芙从正门带进去的,现在的黎宁被弯弯绕绕的后门绕晕了,她依照羽毛笔写下的指示尽量将每个角落都尽收眼底。 黑暗神殿的大殿内,这里散发着腐朽的气息,这里没有光照,因为黑暗之神讨厌光明,身穿黑色长袍的教皇坐在大殿的高座上,他的眼睛细看有些无神,此时的他视觉与黎宁同步,黎宁看到的东西进入了他的脑子里。 “艾克,告诉西维娅去二楼,我要看到圣子住的房间。” 艾克,也就是操控着羽毛笔,同时也是西维娅的青梅竹马说道:“遵命,教皇大人。” 与此同时,黎宁身侧的羽毛笔又悬空写了一行字:[去找到圣子的房间,应该是在二楼。] 黎宁穿过空中的字寻找登向二楼的阶梯,圣殿内大多数地方都燃烧着光,可还有一部分地方,例如杂物间,这些地方的门口是不会燃烧蜡烛的。 光明神的信徒认为污秽之地是不能被光照亮的,这也暗指了光明与黑暗势不两立。 她尽量循着阴暗的地方走,她身上施加的魔法相当于叠加了一层隐身咒,但不是彻底的隐身,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的忽略她,但不包括圣子。 她没有把握圣子究竟在不在他的卧室,但黎宁是被赶鸭子上架,她不得不做,那个黑发男说的对,自己并不想承受什么诅咒带来的痛楚,只能暂时的当黑暗神殿的走狗了。 熟悉的楼梯跃入眼帘,昨天洛芙带着她和塞瑞亚同样的走过这个楼梯,她轻手轻脚的踏了上去,楼梯的左侧穿过长廊后就是昨天的那个书房,卧室应该距离书房不远。 [你知道圣子住在哪吗?] 黎宁拂开挡住视线的字迹,轻轻的用气音说了句:“不知道。” 她握着书房的门把手,深吸了口气,用力的拧开了,书房里面空无一人,昨天那个凭空而动的羽毛笔躺在书桌上一动不动,书房的拐角处有很多排书架,羽毛笔又传来了吩咐:[去书架上看看。] 黎宁闻言走向书架,书架上大多数的书都带着晦涩难懂的字迹,黎宁想抬手触碰,手指却被灼烧了一下。 [上面有魔法痕迹,不要再碰了,去找卧室吧。] 黎宁退至门口,发现书桌后面还有一道暗门,暗门没有关严,从门口的角度才能看到其中的缝隙,显然羽毛笔那侧的人也看到了那个暗门。 [过去看看。] 黎宁先是回首将书房的门锁上,才抬脚走向那道暗门,暗门看起来很重,由大理石制成,她光是推开暗门的门都用了很大的力气。 暗门里面光线很暗,温度也降低了不少,不会用魔法也没有灵力的黎宁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宽敞的暗室里充斥着黎宁打喷嚏的回音。 [嘿,注意点西维娅!你想要被发现然后被光明神的信徒们晒成人干吗?] 这是一种由光明神信徒发明的一种刑罚,他们将犯了重大过错的罪人晒在太阳下面,不给吃喝,直到罪人的身体水分被晒干,晒成干尸之后会被封印在玻璃水晶棺内示众,警醒其他人不要犯错。 黎宁自然不想变成人干,她揉了揉鼻子俯下身,抬脚的脚步变得更小心翼翼了,她将从外面顺进来的燃油灯点燃,没有附加魔法的燃油灯变得不太亮,能见度只有一米左右。 暗室后面比圣殿的大殿还要空旷,尽管黎宁的落脚再小心翼翼,也能制造出不小的回音,滴答滴答的水声在耳畔出现,她脚步顿住了一下 [继续走,西维娅。] 黎宁呼了一口气后才继续向前走,滴答滴答的水声越来越近,燃油灯投下的影子像粘稠的黑色液体,再加上里面冰冷的温度,黎宁觉得这更像黑暗神殿里面的场景才对,虽然她还没有去过黑暗神殿。 她又向前走了几步后发现一块凹凸不平的墙面,好像已经走到了头,墙缝里一滴一滴的向下滴着水,向下看去那竟是一具白骨,水滴到了白骨的头颅上,才发出了清脆的滴答声。 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西维娅,向前,教皇大人还没有看清楚。] 黎宁屏息缓缓向前,手里的燃油灯向前递了一下,除去刚开始看到的惊骇,这也不过是一具普通的白骨,不过出现在圣殿里面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黎宁等教皇看清楚了之后就移开视线,她抬着燃油灯向右侧走去,结果又发现一具白骨,不过这具白骨已经不太完整了,一部分白骨已经碳化,像是被火烧过。 她微微向后退,见到第三具白骨的之后黎宁已经能心平气和的查看了,这具白骨是呈倒吊的姿态,长长的绳子将它的脚踝绑住,脑袋朝下,像是被活活倒吊而死。 第四具... 第五具... 第六具.... 整整十七具白骨,对应着的是十七个人的生命,黎宁有些怀疑这个圣子会不会是什么表面纯真背后以杀人为乐的变态。 “不是。” 黎宁猛的回头:“谁在说话?” 教皇的魔力已经在那道声音出现时就撤了出去,羽毛笔也跌落在了地上,黎宁捡起羽毛笔环视一周,那道声音像是幻听般没有再出现过。 黎宁没有过多思考,当机立断的退了出去。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6) 她在守卫看不到的死角放下了盘着的金色长发,整理了一下仪容后就挺直腰背走了出去。 守卫们好像得到了什么吩咐,他们接连跑进圣殿内,黎宁刚要走出圣殿的范围,却被一道声音叫住了,“西维娅!” 黎宁的脚步顿住了,她嘴角挂着笑回头道:“洛芙执事,怎么了?” 洛芙打量着黎宁:“你来这里做什么?” 黎宁低下头喃喃道:“我想试试看能不能碰到圣子,抱歉,我知道这样不对,给你添麻烦了洛芙执事。” 黎宁的面上有些羞涩,脸上还有些淡淡的潮红,对圣子殿下的爱慕非常明显。 洛芙看出了这点,可她并没有因为黎宁的道歉而掉以轻心,她看着黎宁有些褶皱的衣角:“你进到圣殿里面了?” 黎宁摇摇头:“没有的洛芙执事,我只是在外面守着。” 一个守卫压着声音唤道:“洛芙执事,有发现。” 洛芙顿了顿,挥了挥手:“你走吧,以后不要来这周围乱晃,尤其是晚上。” 似乎是觉得这么说话有些不近人情,她又说道:“如果圣子殿下不想的话你是见不到他的,这里虽然是圣子的府邸,但并不是绝对安全的,尤其你一个不会魔法的漂亮女孩。” 一个人会不会魔法是可以从身上的魔力波动看出来的,洛芙看到黎宁身上的魔力波动为零。 黎宁在心里叹着气,嘴角却挂着笑:“那就谢谢洛芙执事了。” 洛芙放黎宁走了之后就跟着守卫去了书房,书房内被使用了探测魔法,按理说只要使用了这种魔法进入这个房间之人的脚印就会显现,信奉光明神的人会显现出金色的脚印,若是黑暗神殿的‘虫子’则会是黑色的脚印。 他们将黑暗神殿试图来伤害圣子的信徒称作虫子,意为渺小奸诈,但可轻易踩死。 但探测魔法只在地上发现了羽毛笔的印记,并没有任何脚印出现,印记上面散发着黑色的浓雾,看起来像是邪恶的黑暗神殿流传出来的魔法。 洛芙朝着守卫使了个眼色,守卫安静的退了出去,洛芙看向书桌上的空位:“大人,您在吗?” 书桌上的空气波动了一瞬,洛芙低下头行了个礼:“您有看到是谁进来了吗?” 没有人回答她,等洛芙再次抬头询问时书桌后椅子上的人已经人去楼空。 洛芙暗忖着圣子的意思,半晌她沉默的走到密室里面,检查了里面的白骨没有被挪动后就又重新关上了门。 黎宁回到了自己的住所,第一件事就是将羽毛笔藏了起来,这一路上羽毛笔一直没有动静,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了。 她走到了房间里的浴室里面,微热的热水倾洒而下,金色的染料从肩背自后腰流下,最后汇入下水道的缝隙里,染料洗净之后只留下湿漉漉的黑色头发,黎宁的美瞳也被摘了下来,露出纯黑的眼瞳。 这是对于皇都的人来说人人都要避之不及的发色和瞳色,黎宁擦了擦脚底的水又拧干了发丝,门口的敲门声传来,她顿了顿:“是谁?” 没有人说话,门被继续的敲响,黎宁手忙脚乱的打开染发膏向自己的头发上涂抹,漆黑的发丝又变成了灿烂的金发,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她就拉开房间的门。 实在是因为门外的敲门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响起,好似敲门的人断定房间里面是有人的,与其说是敲门倒不如说是催促。 门外是身穿一身黑色执事服的男人,他一头金色短发,胸前别了个胸牌,上面写的好像是他的名字——利厄斯。 “你是?” 那人没有说话,他指了指自己的胸牌,黎宁突然想到维真说今天会分配仆人,这就是给她分配的人? 黎宁了然道:“好吧利厄斯,我叫西维娅,你是执事长分配过来的执事吗?” 利厄斯点了点头,黎宁问道:“你不能说话吗?” 利厄斯又点了点头,他收获到了黎宁怜爱的目光,黎宁犹豫道:“我现在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可以去做你的事情。” 一个哑巴能做的事情不多,且沟通困难,黎宁有意让他的工作轻松一些,利厄斯摇了摇头,好似在拒绝。 对黎宁来说身边多了一个人做事反而会束手束脚,她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那你愿意帮我晾被子吗?” 黎宁很喜欢太阳晒过的被子,那种味道让她安心,利厄斯点了点头,黎宁侧过身看着利厄斯将被子卷起拿出去晾晒了起来。 这次没有塞瑞亚的脏水,晾被子的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天空的有形似大雁的鸟类飞过,可自己一看这只在天空中翱翔的鸟竟然有两对翅膀。 注意到黎宁的视线那只鸟落在了距离黎宁不远处的树枝上,它低下头轻啄着自己的羽毛,黎宁这次清晰的看到它了。 两对翅膀,浑身呈黑色披散,尾羽带着些银白色的绒毛,它的爪子很细,却能牢牢的抓住枝干。 黎宁又走近了一点,晾好被子的利厄斯搬了个椅子坐在被子周围发呆,没有向这边看来,黎宁觉得他个执事当的太称职了些。 那只尾羽银白的鸟看到黎宁的视线移开,不满的“咕咕”了两声,黎宁又看向它,它骄傲的伸展双翼,黎宁看到后轻轻的惊呼了一声。 “好漂亮。” 双翼的羽毛不仅是纯粹的黑色,羽毛边缘带着些流光溢彩的银,黎宁试探性的走近,这只鸟没有飞走,她伸出手探向这只鸟,指尖一阵痛意。 她被划伤了,伤口不算大,只有浅浅的一条线,血珠从指尖滴落到地面上。 黎宁的肩膀被戳了一下,她回过头,利厄斯拿着干净的纸递给了黎宁,黎宁顿了一下轻声道谢:“谢谢你,利厄斯,你是个细心的执事。” 利厄斯摇了摇头,又坐回了椅子上看着被太阳照射的被子,那只黑色的鸟好像知道黎宁受了伤,原地跺了跺脚又歪着头看着黎宁,黎宁按着已经止血的手指对它笑了笑。 “没关系的,是我不小心。” 黎宁话落,那只鸟才如释重负般的拍了拍翅膀飞走了。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7) 利厄斯等黎宁的手止血之后又贴心的去找了药膏给黎宁,药膏里面有一种淡淡的坚果香气,她将药膏涂抹到手上的手指上:“谢谢你,利厄斯。” 利厄斯摇了摇头,为黎宁准备了餐点,又将晒好的被子铺到床上。 托执事利厄斯的福,今晚黎宁又盖上了带着阳光气味的被子,睡的很是香甜,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利厄斯就已经来敲门了。 皇都的天气总是热的,尽管偶尔会下起小雨,但也是从炎热转变成湿热罢了。 黎宁睡的脸色潮红,她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早安,利厄斯。” 利厄斯点了点头,将手上事先准备好的纸条递给了黎宁,黎宁伸手接过低头看去:“教皇要见我们?我知道了。” 他又指了指纸条上的时间,黎宁打着哈欠道:“九点是吧,我知道了,我可以再补个觉然后有足够的洗漱时间,之后打扮好再出门,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提醒。” 利厄斯这才好似反应过来天还没有亮,有些歉意的点了点头就走了。 黎宁被叫醒后也没有补觉的心思,她坐在梳妆镜前检查自己的头发有没有没染好的地方,化上了淡妆,半晌叹了口气。 没有了小白她还不是很习惯,虽说也没有像是无头苍蝇乱转过,但也差不多,如今她还没有找到碎片,心里有些急,希望这个世界的碎片活的久一些,至少要等到自己找到他。 上午九点,黎宁穿着白色蕾丝纱裙,带了个白蓝色蕾丝的遮阳帽,这是在出发前利厄斯为自己带来的,她有时候觉得利厄斯有些呆,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是个很好的执事,每件事情都做的很利落。 教皇住在光明神殿,他们一行人需要坐上执事为她们安排的马车上前往光明神殿,两人一组,黎宁又恰巧的遇到了熟人。 塞维亚抬手扇着风,推开马车的镂空木门:“快进来啊,凉气都散走了。” 利厄斯扶着黎宁上了马车,和塞维亚的执事一起跟在马车后面,塞维亚的执事看起来干瘦,他疑惑的看向利厄斯:“嘿,兄弟,我以前怎么没看过你?新来的?” 利厄斯没有说话,他抬脚向前走着,塞维亚的执事有些不开心:“喂,你也太高冷了吧?” 依旧没被回答,利厄斯像是没听见般向前走着,塞维亚的执事像是觉得无趣,哼了一声:“像个木偶一样,真不知道是谁把你招进来的,不会是托了执事长的关系吧?我跟你说,托关系的人是干不长的,就比如那个莱茵,那可是执事长的亲侄子,就因为过于傲慢他才....” 马车内精致的镂空碟子里放置着几块冰块,这是马车内凉气的来源,塞瑞亚抱怨道:“就怪父亲请的人里没教过我冰系魔法,不然现在我们要多少冰有多少冰。” 她烦躁的扇着风,看向黎宁:“你今天化妆了?不过我劝你别太抱着期望,教皇不喜欢平民家的女孩。” 黎宁放下掀起的帘子,收回探向利厄斯的目光,她看向塞瑞亚:“不是说过众生平等吗?” 塞瑞亚哼道:“那是伟大的光明神说的,跟教皇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他每年要收其他贵族多少钱,就连我父亲也送了他两条矿脉,真的很不理解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教皇的。” 她心直口快惯了,并没有发觉如果这件事被黎宁告了密,说自己在背后辱骂教皇,那自己可能会遭受一辈子的牢狱之灾。 黎宁也为塞瑞亚的心直口快哑然:“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塞瑞亚这下愣住了:“那...那你会说出去吗?” “不会...” “那就好,”塞瑞亚只担忧了几秒,又开始将心放宽了,她道:“等我当上了圣子妃,我封你个贵族当当。” 只要拿得起钱,任何人都能成为贵族,这是皇都内一条众人心知肚明的规则。 马车一路行驶到光明神殿的外围,马车上并没有人驱使,甚至连马都没有,塞瑞亚向她科普道:“果然是平民,连行进魔法都没听说过。” 下了车之后并不是直接到神殿,而是要走长长的一段石子路,女性的鞋底设计的都很软,踩到石子路上脚底会带着尖锐的痛感。 并不是圆形的鹅卵石,而是有棱角姿态各异的石头被铺洒开来,等黎宁下了车之后才注意到附近有几十辆马车,也就说明竞选圣子妃的人超过了百人。 她们均是一副没有怨言的神色,就算脚底疼痛也咬着牙不让呻.吟从口腔溢出,塞瑞亚扬了扬头:“我们也走吧。” 执事们没有被吩咐进殿,利厄斯在马车旁站着,任谁搭腔都没有说话,此时却唯独注意到黎宁的迟疑,他抬起头静静的注视黎宁的一举一动。 黎宁没有向前走:“石子路是什么意思?” 塞瑞亚发出很夸张的一声:“什么,你竟然没有去过神殿祷告?” 黎宁看向她,皱了皱眉:“所有去神殿祷告的人都要踩这种路?” “当然了,这是历代教皇的规定,来考验信徒的决心,受不了苦痛的人是没有资格进入神殿向神祷告的。” 黎宁只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多垫两层鞋垫,眼看着大多数人都踏了上去,塞瑞亚也不再等她,提起裙摆就踩了上去。 黎宁叹了口气,也抬脚踏了上去,与其他径直向前走感受苦痛只为了向光明神表示决心的姑娘们不同,黎宁低头看着路尽量挑着圆润的石头踩。 看着信徒们痛苦的踩过几百米长的小路走向神殿,未必是教皇说的什么证明决心,黎宁觉得更像是教皇为了彰显自己地位,随口颁布的一道规定就让狂热的信徒们唯命是从,按照塞瑞亚所说这道规定已经延续性几百年了。 如果光明神真的慈悲,如果圣子真的是光明神在人间行走的使者,那怎么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呢。 一丘之貉罢了。 利厄斯看着黎宁走的歪歪扭扭的背影,歪了歪头,它抬头看向天上炙热的太阳,常人若这么直直看上去眼睛一定会受到刺激流出眼泪,利厄斯却像没有感觉一样睁着眼,他的眼神有一瞬间变的再无机质。 如塞瑞亚的执事所言,像一个木偶。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8) 刻板印象使然,黎宁觉得教皇或许是庄重威严的,他应该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在百名女孩之中挑选几个满意的女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身材臃肿头顶还带着个大大的金色镂空流苏王冠,一边色眯眯的用轻佻的语气打量着她们,毫无威严可言。 黎宁看着几米外的教皇绕着一名女孩观察她纤细的腰肢,在心里冷哼了一下就移开视线。 教皇的贴身执事频繁的给教皇眼色,他这才扶了扶头顶的金冠走上高台。 高台下有几十阶阶梯,两个执事左右站在他身侧吃力的扶着教皇,王座之上是一把由纯金打造成的椅子,后面是一幅镶嵌在墙面上的立体壁画,那一整块壁画足足占据了殿内的一整片墙。 墙上共有十七个神像,每个神像都刻画的栩栩如生,像是随手要冲破墙面重回神界,他们的脸依旧被薄纱遮住了,黎宁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见过完整的光明神神像。 她偏头看向塞瑞亚,趁着教皇走台阶的时间她问道:“那墙上刻的是光明神吗?” “当然不是。”塞瑞亚已经把她想象成家里连雇马车来城里的钱都没有的可怜人,理所当然的向她解释:“光明神只有一个,这些是历届的圣子,作为光明神在人间的使者,他们死后自然有资格被信徒参拜。” 她对每年家里都要送两座矿脉的教皇并不是太尊敬,她压低声音道:“那个高台上本应该没有王座的,是上届教皇打造放在那里的,我敢说大多数信徒拜的都是壁画上的圣子,而不是什么教皇。” “上届教皇?” 塞瑞亚疑问的道:“这你都不知道,教皇的继承都是世袭制的,上一届教皇是现在这个胖子的叔叔。” 看得出她是真的讨厌教皇,都用上了胖子这个词,不过她不太懂得什么叫祸从口出,从前和黎宁说话口无遮拦就算了,却没有意识到现在在大殿之中。 “喂,塞瑞亚,我没听错吧?你说什么胖子?” 塞瑞亚也觉得有些失言,向后退了一步躲在黎宁身后:“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黎宁也有些后悔问出口的话了,她没想到这位大小姐说话这么直白,她出言道:“抱歉,你可能听错了。” 塞瑞亚松了口气,她决定等当上圣子妃之后一定要封她做贵族,之前是随口说说,现在是认真的。 她在黎宁耳后小声开口道:“她是海蒂,阿克曼家族的人,和我们家是对家,和我是死敌。”她把死敌这两个字咬牙切齿的着重说了一遍。 既是死敌,当然不可能放过抓住塞瑞亚小辫子的机会,她扯着嗓子道:“什么!你敢对教皇大人不敬!” 尖利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之中,刚刚坐上王座的教皇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海蒂虔诚的施了一礼:“教皇大人,我刚才听到塞瑞亚说您...” 教皇仰起头:“你尽管说,赦你无罪。” 海蒂这才状似惶恐道:“说您是胖子...” 教皇一掌拍到扶手上,他攥紧扶手沉声道:“塞瑞亚,爱德文家族的长女?” 教皇并不是一开始就是锦衣玉食的,前任教皇虽然是他叔叔,可他幼时在乡下长大,过的并不算好,后来当上了教皇贪食的毛病就显现了出来,尽管体型越来越胖,可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他尤其厌恶有人评论他的体重,而且是在大殿之内公然称呼他为胖子,这更是藐视他权威的一种体现。 塞瑞亚有些紧张,她向前走了两步:“教皇大人,是她胡说,我没有说过。” 光明神殿内是无法使用魔法的,据说这是第一代教皇立下的规矩,所以留声魔法或者留影魔法并不会在教堂内出现,塞瑞亚想到此坚定了自己咬死也不承认的心。 教皇自然是生气的,刚刚爬了几十层楼梯的他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心脏的跳动还没有慢下去,就因为海蒂说的话而又被气的重新剧烈跳动了起来。 “一个说没说过,一个又信誓旦旦的说没听错,我该信谁?不如两个一起罚了吧。” 海蒂仰起头,如若她也被罚了那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她指尖指向黎宁道:“教皇大人,还有她,她肯定也听到了。” 教皇的目光又移向黎宁:“哦?那你来说说,爱德文家的孩子到底有没有出言羞辱我?” 他又道:“不必撒谎,光明神会知道每一位信徒撒谎与否。” 黎宁很是镇定,她学着海蒂的样子行了一个尊礼道:“回禀大人,塞瑞亚并没有羞辱您。” 毕竟说你胖是陈述事实,算不得什么羞辱。 海蒂气的咬牙:“分明就是你和塞瑞亚这个贱人同流合污。” 她对教皇磕了个头道:“教皇大人,他们两个是从一辆马车里出来的,肯定是因为认识才包庇塞瑞亚的。” 教皇疲惫的抬了下手:“把这三个都送回圣子府,让圣子定夺吧。” 如此,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有不好的名声,且不论他与圣子的关系怎么样,但他百分百是相信圣子不会秉公徇私,那个辱骂自己的人一定会得到惩罚,圣子不会心慈手软的。 本来应该是打算选二十个人,之后再由圣子挑选的,可出了这档子事,教皇没什么心思了,他随手点了几个长相身材都算顶尖的女孩,被选中的女孩都很惊喜,没有被选中的女孩一脸沮丧。 教皇心底想的却是挑长相出挑的,最好勾的圣子离不开床才好。 来的时候车上是两个人,回去的时候车上足足坐了三个人,车内的气压很低,只有黎宁偶尔掀开窗帘看向外面街道的景色。 风吹的塞瑞亚的头发扬起,她率先开了口:“海蒂,你太过分了!” 平时他们只是小打小闹,远远不到闹成现在这样的地步,海蒂的脸色苍白,她道:“谁叫乱说话!还要被你害的被圣子罚。” 来圣子府选妃的人是她,可也是惧怕着圣子的,黎宁合上拉帘道:“你脸色很差,圣子比教皇还可怕?” 塞瑞亚抓住黎宁的手,“西维娅!不要和这个恶心的告状精说话。”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9) 被称为告状精的海蒂叹了口气:“圣子当然比教皇可怕了,那个教皇只对钱感兴趣,得罪了他用钱可以轻易摆平。” “可圣子不一样,外面虽然都歌颂圣子的慈悲,实际上他的手腕比谁都强硬,莫里家的长子你知道吗?” 黎宁摇了摇头,塞瑞亚低声道:“是第一伯爵府的继承人,你只要知道他家里有钱有势就对了。” 海蒂继续道:“就因为他和一个信奉光明神的女孩恋爱了,让她婚前失贞且怀上了孩子,可莫里根本不愿意娶她,女孩一家直接找上了圣子,在圣子府门前跪了好久。” “圣子知道这件事之后判了莫里阉割之刑,老伯爵不管怎么施压也没有用,听说一车一车的珠宝被送进圣子府又被退了出来,最后莫里因为行刑者的失误失血过多而死,这皇都唯一不信奉光明神的贵族就是伯爵府了。” 海蒂说了这么多,意在告诉黎宁圣子是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对他们网开一面的,海蒂也有些后悔了,她只是想让塞瑞亚受到惩罚,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完了...”海蒂叹了口气。 塞瑞亚嗤笑道:“你这个告状精,要死我们一起死。” 塞瑞亚并不是有恃无恐,相反她更加害怕,不过圣子的裁决向来公正,她知道自己罪不至死。 相比于被教皇恼羞成怒的惩罚,圣子的惩罚只会更轻。 她难得的对黎宁有些善意,提醒道:“对了,以后不要在圣子面前说谎了,你会被发现的。” 黎宁侧过头:“为什么?” 海蒂鄙夷的看向黎宁:“这你都不知道?” 她抢过话头,说道:“据说每代圣子都有光明神赐予的能力,能看破一切谎言,黑暗将无所遁形,听我爷爷说圣子还有读心的能力,至于真的假的就不知道了。” 塞瑞亚和海蒂如出一辙的‘单纯’,她们虽然互相看不过眼,但也如出一辙的心直口快,一路上她们叽叽喳喳的拌着嘴,直到马车停到圣子府门口。 黎宁第一个下了马车,洛芙穿着一身金色的斗篷,看板着脸道:“西维娅小姐,塞瑞亚小姐,你们又闯祸了。” 随后她看向最后下车的海蒂:“海蒂小姐你好,我是圣子殿下的执事洛芙,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海蒂双手掐起裙子膝盖半蹲,这是一个标准的淑女礼:“您好洛芙执事,见到你很高兴。” 洛芙并没有因为海蒂贵族的身份就和颜悦色,她道:“我并不是很高兴。” 她扫视了一眼另外两人:“圣子殿下日理万机,不要再给他找麻烦了。” 黎宁与塞瑞亚点头,黎宁道:“抱歉洛芙执事,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塞瑞亚也举手做发誓状:“我也保证。” 洛芙重重的叹了口气,她的头发看起来没什么光泽,脸上的气色也不太好,看起来像是油尽灯枯之兆,可如今她箭步如飞,犯错的三人组需要小跑才能跟上她, 洛芙并没有带他们去圣子的住所,而是去了忏悔室,忏悔室的门被洛芙推开,露出跪坐在神像面前的人。 黎宁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和银白色的披散长发,思维发散了一下她觉得他的长发颜色与之前那只四翼鸟的尾羽很像。 洛芙提醒道:“低头。” 海蒂与塞瑞亚已经低下头了,没有受过贵族式教育的黎宁慢了一步,塞瑞亚歪着头频繁的给黎宁打眼色,慢慢的低下头。 银白色的长发,应该是圣子了,黎宁在心里想这个圣子不让看脸就算了,连后脑都不让人看,真是比钻石还矜贵。 正在闭眼的圣子抬起头,他仰头注视着神像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启唇道:“你们犯了什么错?” 塞瑞亚清了清嗓子:“圣子殿下,我口无遮拦,不小心说出了侮辱教皇大人的词。” 海蒂掐着衣角,她是第一次圣子,虽然只看到了背影,可她还是感觉到一种浓重的压迫感:“圣子殿下,我...我不知道” 睫羽纤长的圣子道:“另一个人呢?我记得你叫西维娅。” 黎宁顿了一下:“我说了谎,包庇了塞瑞亚。” 言毕,忏悔室内寂静无声了一瞬,黎宁轻声道:“圣子殿下。” 圣子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疑问:“嗯?” “你打算怎么惩罚我们呢?” 她身侧的两人传来了看勇士的眼神,圣子站起身,长时间的跪坐也看不出他任何不适之态,他眸色清浅如画,面前的光明神像映在他的眼中,他像是勾了下嘴角,又好似没有。 他上前两步抹了一下神像上的灰,事实上这里每天都有人在这里清洁,可不知道为什么神像表面永远都是脏的。 “塞瑞亚,西维娅,把忏悔室里打扫干净,包括光明神的神像。” “海蒂,你就在这里忏悔,直到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为止。” 这其实算不上什么惩罚,塞瑞亚甚至觉得这个处罚有些轻了,不知道为什么圣子殿下没有从重惩罚他们,只是让她们打扫卫生。 海蒂虽然先前有些惧怕圣子,可现在听到自己和其他两个人的惩罚不一样,她心里有些不平,鼓起勇气上前两步:“圣子殿下,可是我真的没有错,我只是把听到的话说出来了而已。” 圣子缓缓回首,三人看清了他的全貌,除了经常被美颜暴击的黎宁,另外两个人均是屏住呼吸,只怕惊扰了面前的神只。 他的身后是高高的神像,但在神像面前他却不显得弱势,站起身后才发现他的头发长到了后腰,看起来冷冷清清,不近人情。 遗世而孤立。 “光明神会指引你方向,海蒂信徒,不要质疑神的使者,这对你没有好处。” 海蒂噤了声,她的呼吸带着颤意:“知道了,圣子殿下,我会好好忏悔,直到被光明神原谅。” 下一秒面前的人带着他那一头长发消失在原地,塞瑞亚有些惊奇,“这是怎么做到的?连传送阵的痕迹都没有就消失了?” 见黎宁看向自己,她解释道:“只有传送魔法会让人原地消失,但是用过这个法阵之后原地会有传送魔法的残留,就是传送阵的印记。” 她叹服道:“不愧是光明神的使者,这也许是光明神赐予他的力量。” “来打扫卫生吧!西维娅,本姑娘的魅力无人可挡,看来圣子看在我的面子上并没有处罚我们呢,我还以为要挨上几次鞭刑。” 海蒂与他们的任务不同,她跪坐在神像前闭眼,她在心里腹诽圣子刚才看的方向明明是西维娅。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10) 忏悔室的清洁工作其实并不轻松,这里太大了,他们的身高只能擦到神像的小腿,塞瑞亚其实是个魔法半吊子,并不会使用清洁术,她坦言自己只会普通的低等魔法,比如说凭空变出来一个指甲刀,让一个蜥蜴的尾巴突然断掉,又或者是操控黎宁的头发让她的头发飞舞起来。 黎宁抬手将飞起来的头发聚拢到一起,把手里的布巾拧干后开始慢慢的擦拭着地板,塞瑞亚讪讪的也跟着拿起了布巾开始擦地,不过她看起来没什么经验的样子,把原本干净的地面擦的越来越脏。 之后她掌握了要领,开始拿着被冲洗干净的布巾擦拭墙面,她们没有吃午饭,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才堪堪将忏悔室整理的光洁如新。 海蒂一直跪坐在地面没有说话,在向神忏悔之时最忌分神,塞瑞亚与黎宁对视一眼,没再管她,走出了忏悔室。 外面的天已经变暗了,利厄斯举着一个燃油灯等候在门口,他看到了黎宁,对着黎宁点了点头。 塞瑞亚有些羡慕:“你的执事也太贴心了吧,菲斯那个家伙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就知道偷懒,但又因为是圣子府的执事我也没办法惩罚他,可恶。” 她跟上黎宁:“天好黑,我们一起走吧。” 黎宁同意了,利厄斯举着灯,她和塞瑞亚就跟在他后面。 闷热的感觉由刚刚刮过来凉风吹散,塞瑞亚呼出一口气,感叹道:“真累呀。” “如果我没有来圣子府,现在应该躺在价值5000金的大床上等待仆人给我喂水果吃。” 黎宁接话道:“可是你来了圣子府。” “没错。”塞瑞亚有的时候也很通透,她感慨道:“因为权利的诱惑是最大的,我许诺你会将你抬为贵族的时候难道你就不心动吗?” 黎宁还真的没有心动,“万一选不上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 “你都说了是万一了,也许我就是那个万一呢?更何况我长得又这么好看,还有啊...有件事情你肯定不知道。” 黎宁觉得她又要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悄然环视了一周,除了塞瑞亚和提着灯的利厄斯,没有看到其他人,这才接话道:“嗯?什么事?” 塞瑞亚也得了教训,以只有她们三个人能听到的气音说:“历代的圣子逃不过只能活到二十五岁的定律,而这届圣子从出生到现在已经二十四年了...” 也就是说也许明年圣子就会死去,塞瑞亚肯定的说:“圣子肯定活不过明年年底,他很快就要死了,到时候他的圣子妃会继承他的遗产,那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所以尽管是万一,塞瑞亚也想试一试,她的理由很简单,如果选上了圣子妃,她的5000金买的床就可以换成金的了,仆从也会从几个变成几十个。 “也许那个时候我会建几个花园,邀请贵族们前来喝茶,这是我母亲会做的事,如果我继承了这笔遗产,就可以建一个更大的花园了。” 燃油灯被风吹的明明灭灭,路上的光线也越来越暗,塞瑞亚皱了皱眉,对利厄斯说:“小心一点,难道你不会抬起手来挡风吗?摔倒了你来负责?” 黎宁阻止她:“塞瑞亚,你该对他礼貌一点。” 塞瑞亚努努嘴:“一个小执事而已。” 黎宁叹了口气,先是安抚了利厄斯:“没关系,继续走吧。” 利厄斯对她点了点头,举着燃油灯继续向前走,黎宁不想和塞瑞亚争论这个问题,她已经高高在上惯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得了的。 “唔...咱们说到哪了,对,为什么你说圣子会死说的这么轻松,你不是信奉光明神吗?” 塞瑞亚点头道:“当然了,不过圣子会死不是一件坏事,圣子死后灵魂将会回到神国,会成为光明神的部下为世人继续造福。” 一阵比刚才更大的风刮过,利厄斯举着的燃油灯熄灭,还在他们走的位置有圣子府的灯,并不算暗。 阴影下利厄斯慢条斯理的将手里的燃油灯重新点亮,塞瑞亚只看了利厄斯一眼,又继续道:“那你呢?你来到圣子府是为了什么?” 黎宁哑然了一瞬,不想透露太多,只是道:“和你们一样?” 塞瑞亚虽然有时候脑子不太转,但直觉意外的灵敏:“才不是这样呢,你看起来并不喜欢钱,你的眼底没有欲望。” 黎宁顿了一下:“唔...我比较...仰慕圣子,对,仰慕。” 塞瑞亚不知道信是没信,她看到了自己房间门口站着的人,扬起声道:“菲斯,你这个废物,能不能向西维娅的执事学一学怎么伺候主子。” 她向黎宁道了别,就跑向了自己的房子,黎宁侧过头看向利厄斯:“利厄斯,你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 利厄斯歪歪头,似乎不太理解黎宁的意思,黎宁摇了摇头:“没什么,是我想多了吧。” 利厄斯指了指忏悔室的方向,黎宁会意安慰道:“没关系的,我并没受到什么惩罚,打扫卫生而已,今天我被从神殿另外的门带了出去,抱歉没来得及通知你,你是和其他执事一起回来的吗?” 利厄斯看着她点了点头。 黎宁尽量忽略心里怪异的感觉,她点点头:“那你回去睡觉吧,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了。” 她补充道:“明天可以来帮我晒被子。” 利厄斯这才点了点头离开了。 黎宁没有了灵力,和常人一样容易疲倦,几乎洗完了澡吹干头发的下一秒她就瘫在了床上入睡,屋内的蜡烛还在托盘上燃烧着,房间里的光线很是微弱。 光照到的地面光线慢慢聚集到一处,像是有了实体般在空中凝聚,不久后变成了一个人形,利厄斯眸色沉沉的盯着黎宁的头发,不出意外纯黑色的头发四散在枕头上,利厄斯轻打了个响指,空间变的扭曲了起来。 “虫子?” 被认为是黑暗神殿的走狗实际上就是黑暗神殿的走狗的黎宁因为房间里的魔法睡的更沉了些。 利厄斯抬手掐上黎宁的脖颈,缓缓的用力,她想着刚才黎宁对塞瑞亚说仰慕圣子,不由得轻哼了一声。 “真是个撒谎成性的孩子。”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11) 第二天一早黎宁神情自若的坐在梳妆台上,慢慢的将发丝重新染上色,雪白的脖颈上有一道掐痕,上面还泛着些紫色,她就像是没看到般整理头发,外面的门敲响了,黎宁顿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梳子,起身拉开了房门。 “利厄斯,你来了。” 利厄斯也像是没有看到黎宁脖颈上的掐痕,把手上的纸条递给了黎宁。 “嗯?今天要去见圣子吗?” 黎宁弯着嘴角,把纸条收了起来:“谢谢你告诉我,利厄斯。” 利厄斯点了点头,就要转身离开,黎宁突然追了上去:“等等,利厄斯...啊!” 她像是绊倒了伸手拽住了利厄斯的衣角,利厄斯只觉得腰间一凉,对方明明是在摔倒可是衣角为什么会向上掀起? 他反应的很快,转过身在黎宁跌落地面之前扶住了她。 黎宁起身拍了拍胸口,她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谢谢你利厄斯,可以先别走吗?我的脖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痛,可以帮我上药吗?” 利厄斯盯着黎宁的脖子,半晌他点了点头,跟着黎宁进了她的房间。 药膏像是凭空被变出来的一样,利厄斯专注的为黎宁涂抹上药膏,还是熟悉的坚果味,像是和上次利厄斯拿出来的药膏一模一样。 她看到了利厄斯腰上的那颗红痣,可在她看来利厄斯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甚至有一种诡异的突兀感,像是本就不该存在一样。 一双筷子里多出一支筷子会非常明显,可一堆筷子里多出来的那根筷子却无法被察觉,利厄斯会不会就是那根多出来的“筷子”。 她仰着头,所以无法看到利厄斯的面色如何,她想要低一点头,被利厄斯的手柔柔的阻止了,利厄斯的手出乎意料的柔软,可在一个圣子府的执事身份看来却漏洞百出。 加上昨天塞瑞亚说圣子的事情时利厄斯有些失态,她都看在眼底。 他或许和圣子有什么关系,也许利厄斯和其他执事都是圣子派下来的人,目的就是为了筛查这批人里面有没有杀手? 利厄斯盯着黎宁的脖颈,他昨晚使的力道有些大了,那道红紫色在嫩白细长的脖颈上,像一朵已经凋谢糜烂的花,他难得的有些出神,所以并没有去探究黎宁内心的想法。 黎宁涂的并不是什么药膏,其实只是洛芙执事制作的坚果泥,她喜欢随身带着它方便在喝咖啡的时候倒进去一小盒。 利厄斯,也就是阿兹拉尔只不过是往里面掺了一些治愈系的魔力,可以让黎宁的伤口愈合的更快,他看到黎宁的脖子时鬼使神差的转动了一下小指。 纯净的治愈魔力掺的更多了一点,他不能让黎宁起疑,否则自己的身份恐会暴露。 这种“虫子”阿兹拉尔从不亲自动手,一个洛芙执事便足矣,看到她黑发的时候本想顺手解决了他,他却犹豫了。 从出生到现在起单身了很多年的圣子殿下还不懂情爱的滋味,但也开始感受到了对方受伤时的焦躁,更焦躁的是对方的伤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他能分辨得清谎言,自然知道黎宁说的仰慕是假的,但是有一瞬间他觉得如果是真的也不错,不过他们两个人注定是没有结果。 自己一旦动心,黑暗神殿培养的忠心耿耿的虫子就会果断将自己杀掉。 两个人的心里各有思量,面上却一片平和。 黎宁一直勾着嘴角:“这是你做的药膏吗?很管用呢,还很香。” 正直的圣子是不屑于撒谎的,他摇了摇头,不是他做的,事实上是洛芙做的,自己不过是向里面加了点料而已。 圣子府中心的圣殿内,阿兹拉尔品尝着洛芙所泡的红茶,半晌他开口道:“洛芙,坚果酱还有吗?” 洛芙点了点头:“殿下,您终于懂得坚果酱的美好了吗?丰富的油脂加上香浓的咖啡液,真的很值得享受。” 阿兹拉尔摇头,他看向落地窗外,落地窗是一种特殊材料制成,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的人却能清晰的看到外面。 两人就坐在黎宁曾经来过的书房中,曾经灼伤过自己手的书乖顺的躺在阿兹拉尔手中,偶尔在他视线下移的时候还会主动积极的翻个页。 “是一个女孩,她很喜欢你做的坚果酱。” 洛芙惊诧了一下,她道:“是府里面住的女孩吗?” 阿兹拉尔掀起眼皮,答道:“是。” 洛芙笑着说:“殿下不妨让我猜猜是那个女孩?” 阿兹拉尔不再看向窗外,手里的书也被放到书桌上,书在空中合页又飞到了书架上,他看着洛芙,等待着洛芙接着说话。 洛芙也不卖关子:“西维娅?” 阿兹拉尔轻嗯一声:“你怎么知道?” 洛芙感慨的看着阿兹拉尔,桌子上的一日萝开的茂盛,这是一种极其容易凋谢的植物,平日里只能盛放一日,但这种植物喜欢光明元素,只要在光明元素聚集的地方放上这种植物它就会永远的保持绿叶繁茂的状态。 洛芙轻轻碰了碰一日萝的根茎,这颗植物竟然在不知不觉间长了花苞,洛芙原来是有些诧异的,但现在又觉得了然。 “她的身边有一具属于您的身体对吗?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西维娅的特殊吗?” 阿兹拉尔没有回答洛芙的话,说起了另一件事:“她是虫子。” 洛芙皱了皱眉:“黑暗神殿的人吗,但我感觉不到任何污秽之气。” “这就是我最初接近她的原因。” 从黑暗神殿里出来的人怎么可能身上不沾染污秽之气? 污秽之气这件事情只有他和洛芙知道,黑暗神殿的那群虫子每次在阿兹拉尔面前就像一个移动的黑色火焰,还散发着腐烂的恶臭,这是只有灵魂至洁的人才能看到的。 洛芙叹了口气,原以为那个女孩对阿兹拉尔来说是特殊的,没想到竟然是黑暗神殿的‘虫子。’ “不要管这件事,洛芙。”阿兹拉尔下颌微微扬起,声音冷淡:“不要让我看到她因为你受伤。” 洛芙应了声,她觉得阿兹拉尔多了一份‘人’气,这或许是一种私心,虽然这个私心用在了黑暗神殿的人身上,但无伤大雅。 无论是真的喜爱还是什么,洛芙都会由着阿兹拉尔,毕竟他只有一年的时间了。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12) 阳光直射在树叶上,投射下来的阴影显得阳光破碎,黎宁看着利厄斯为她上好了药,又抱起了被子晾晒之后离开,利厄斯看起来很高,他肩背挺拔,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做事面面俱到,很像是一个合格的执事。 不过他太合格了,像是被撰写了一段已经设定好的程序,而利厄斯则按照这段程序的内容执行指令,在这个世界里或许是什么魔法?它操控了利厄斯的一言一行。 黎宁摸了一下颈间的药膏,神情晦暗。 首先昨天晚上出现的那个人使用了什么魔法,不然她不可能没有醒来。 其次是在看到她的黑发后对她产生了杀意,又不知道为什么放过了自己。 是黑暗神殿的人吗?应该不会,她对他们还有很大的用处。 比起黑暗神殿黎宁更觉得是利厄斯,他太平淡了,但平日里的利厄斯也是这样的,她看到过利厄斯被塞瑞亚的执事搭话,利厄斯好像对一些东西很迟钝。 不过无论是谁她还是活下来了,圣子府内有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是没有揭穿自己也没有杀了自己,也许是有什么顾虑。 藏在枕下的羽毛笔又横冲直撞的冲了出来,羽毛笔又急切的在空中写出了一行字:[去那个藏有骨架的密室,我有新发现。] 黎宁皱了皱眉,现在是白日,比上次潜入会更加艰难,昨夜的事让黎宁暂时不想惹任何人。 “一定要现在去?” 羽毛笔那头的艾克有些急:[是的,现在就去,如果确认了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大功一件的。] 黎宁换衣服的动作慢了一瞬:“教皇不在你身边吗?” [当然不在,西维娅,你肯定不知道我发现了什么!我要撕开光明神殿圣子的虚伪面具!] “你发现了什么?” [你现在马上就去,我之后会告诉你的,西维娅,相信我好吗?] 黎宁叹了口气:“你说我们会立功,却不想告诉我发现了什么,难道是抢独占功劳吗?别忘了在圣子府里出生入死的人可是我。” 羽毛笔没有再写字,那头的人好像在犹豫,黎宁趁热打铁道:“不是说过会娶我?这点事情都不愿意说吗?” 艾克还是妥协了,[好吧西维娅,不过这是我的猜测。] [上次教皇说过和你共享视觉的那段时间里看到了十几个骨架,他把骨架的样子描述出来让我去查,我查了光明神殿的典籍,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你看到的第一具骨架头顶是在滴水对吗?第一任圣子就是受了滴水之刑去世的,还有那个被烧灼后的骨架,第二任圣子就是被火祭而死的,那里放着的会不会是历代圣子的骨架?] [传闻中历代圣子的身体死亡后就会消散,入了神界辅佐光明神,阿兹拉尔他的书房里怎么会有他们的骨架!历代圣子的灵魂一定是被阿兹拉尔禁锢住了,他就是个恶魔!] 黎宁换了一身衣服,自从利厄斯当上她的执事后为自己送过来了很多件衣服,她挑了个看起来简洁大方的长裙出了门。 艾克说的话有些太过于天方夜谭了,但一切又符合逻辑,她在出门的时候又遇到了那个四翼鸟,它从天上俯冲下来,轻轻啄了啄黎宁的肩膀。 黎宁长了教训没有再碰它,出声安抚道:“我现在有事,回来再陪你玩好吗?” 它果然听得懂人言,听到黎宁的话后伸出了双翼滑向天空,黎宁收回视线,只当这是个小插曲。 四翼鸟被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接住了,它抖了抖翅膀,将想说的话传达给面前的人。 阿兹拉尔轻嗯一声,他起身将四翼鸟放在鸟笼前面,它乖顺的钻进鸟笼里站在鸟笼横着的杆子上,低头梳理自己的羽毛。 任黑暗神殿的人如何想,都想不到他们趋之若鹜想要争夺的永恒之翼竟然是一只鸟。 阿兹拉尔轻叹一声:“既然想来就让她来吧。” 这次黎宁进的书房比上一次还顺利,一路上不仅一个人都没有,而且书房的门也是大开着的,她脚步一顿,转身想要离开。 “为什么不进来?” 阿兹拉尔坐在书桌后面,他抬眼看着浑身紧绷的黎宁,黎宁深吸了一口气行了个尊礼:“圣子殿下午安。” 她脑子里思考着对策,却没想到阿兹拉尔直接起身推开了密室的门,他朝着黎宁歪了歪头:“要进来吗?” 阿兹拉尔今天的长发都被披散在了左侧,若忽略他的身高他就像是一个精致的洋娃娃,略有些狭长的眼睛盯着黎宁,认真等着黎宁回话。 黎宁抬起脚跟着阿兹拉尔走了进去,她手心已经被汗湿了,如果阿兹拉尔现在想杀了黎宁,那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昨晚...” “脖子好些了吗?”阿兹拉尔打断了她的话,黎宁的呼吸一窒,“您为什么不杀我?” 阿兹拉尔抿唇:“我不知道。” 他带着黎宁走向她见过的第一个骨架,那具骨架的头颅还在被滴着水,人类的骨头异常坚硬,但这具骨头的头骨上面有一个很深的凹陷,凹陷处正是水滴落下的地方。 他指了指这具骨架:“它是第一任圣子的骨架,已经四百多年了,第一任圣子因为目睹一个信徒溺水而没有救起她,被教皇判下了水滴之刑。” 他俯身拉住黎宁的手,带她去了第二架骨架面前:“这是第二任圣子的骨架,他二十五岁那年爆发了瘟疫,教皇说只要将圣子火烧祭天,瘟疫就会逐渐消失,于是第二任圣子也死了。” 暗室内的空气太冷了,黎宁一边吸着冷气,一边听阿兹拉尔说话,他说话很难能从语调中听出他的情绪,平淡的像是在讲述课本里的故事。 他带黎宁去看了那个倒吊起来的骨架:“这是第三任圣子的骨架,那个时候信仰黑暗神的人很多,他们逼迫信奉光明神的人交出圣子,否则将会把那些寥寥无几的光明神信徒全部杀死。” “但是光明神的信徒怎么会让黑暗神殿恶心的虫子折辱高高在上的圣子呢,于是那些光明神的信徒将圣子吊死在城楼上。” “好似在说,我们的圣子,就算由我们杀死,也不会送过去让你们欺辱的。可在这期间,从没有一个信徒问过圣子的意愿。” 他们沾染血腥,满手污秽,但口中又向往着光明。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13) 他带黎宁走到了姿态最怪异那个骨架面前:“第四届的圣子没有做错事,他是主动死的,教皇散布了一条消息,圣子一旦超过二十五岁,天将降临灾祸,所以他被砍成了几块。” 这只是教皇不想让圣子成长起来说的一个小小的“谎言。” 而这个谎言流传下来,成了一种规则。 他看着黎宁,黎宁悄然后退两步,阿兹拉尔笑了一声,不过他的眼底还是犹如一汪死水:“你怕我?你胆子很小吗?” 黎宁侧过头不看他:“为什么告诉我,您不怕我说出去?” 阿兹拉尔闷笑一声,抬起黎宁的手,她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印记,金色的太阳纹路,摸起来有些立体,“如果你不想死的话,西维娅。” 这里一种印记,一但黎宁把那几个关键字说出口,阿兹拉尔就会察觉。 他轻轻扭了一下黎宁的身体,让她面对这些姿态各异的骨架:“说吧,你想怎么死呢?” 气氛实在怪异,黎宁判断不出来阿兹拉尔说这话时候的态度,他就算让别人选个死法也是那种云淡风轻的平静语调。 黎宁抿抿唇:“我哪个都不选。” “我以为你胆子很大,敢一个人潜进圣子府,你想做什么呢?是听从黑暗神殿教皇的命令吗?西维娅。” 黎宁没有说话,她把脑子放空,不想让阿兹拉尔观测到一丝一毫,阿兹拉尔没有在意,他换了个问题:“西维娅,你想要杀了我吗?” 黎宁摇头:“不想。” 他顿了一下,俯下身盯着黎宁的眼睛,两人的脸不过几厘米的距离,黎宁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清浅的呼吸落撒到自己的脸上。 阿兹拉尔直起身,“很奇怪,我好像在撒谎,又好像没有,西维娅,你的浑身都充满着疑点。” 不过圣子殿下并没有探究的兴趣:“你走吧,我不杀你。” 黎宁指尖微动:“为什么不杀我,殿下,不是说您最是公正了吗?” 黎宁此举好似在悬崖钢索上试探,不过她没有止住话头,接着说道:“您知道我是黑暗神殿的人,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阿兹拉尔走出了暗室,黎宁跟了上去,脖颈却被一双的手按住:“你很想死吗?我明明放了你一条生路。” 黎宁弯着唇笑:“当然不想,圣子殿下,没有人是想死的。” 有些好转的脖颈上又多了一道痕迹,那双凉薄的手还在上面按着,她现在没有灵力,只要阿兹拉尔想,她随时都有可能去死。 黎宁长叹了一口气:“圣子殿下,我来自黑暗神殿为真,但是真的不想杀死您,如您所见,我并没有什么攻击性不是吗?” 她目光划过阿兹拉尔的腰间,问道:“您才跟我介绍了四任圣子,那第五任呢?” 阿兹拉尔松开她的脖子,在手上施了一个清洁术:“睡梦中被杀死。” 黎宁点点头,“那第六任呢?” “割舌失血过多而死。” 阿兹拉尔盯着黎宁,黎宁后退两步,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可我不想离开这里。” “你杀不了我,西维娅。” 黎宁摇了摇头,她又重新凑近了阿兹拉尔,见他没有躲开,伸手抱住了他。 阿兹拉尔怔愣了一瞬,他拧起眉:“做什么?” “我真的仰慕了圣子殿下好久了,殿下不愿意给我个机会吗?就因为我是黑暗神殿的人吗?” “西维娅,你在说谎。” 黎宁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深深的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淡雅香气,香气中还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坚果香,黎宁隐晦的勾了勾嘴角。 原来是一个人啊。 她仰起头看向阿兹拉尔,“为什么说我在撒谎?圣子殿下真的能够读心吗?” “不能。”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推开黎宁,直到洛芙在门口敲了敲门,她看到眼前这一幕愣了许久:“圣子殿下,快到时间了...我把那些姑娘们都赶走?” 阿兹拉尔顿了一下:“不必。” 他扯开黎宁:“我会安排人送你走,不要再回来了,光明永远不能与黑暗相融。” 黎宁乖乖的任由阿兹拉尔扯开自己:“好吧,圣子殿下,在我死前能看到你也死而无憾了。” 阿兹拉尔淡淡道:“你至少还能活几十年。” “圣子殿下难道不知道黑暗神殿吗?我没有完成任务教皇会杀了我的,更何况我身上还有教皇的诅咒。” “离开这,或者现在就死。”阿兹拉尔把话说的不留情面,空气波动了一瞬,阿兹拉尔消失在原地。 洛芙压下心底的惊愕,上前走了两步:“西维娅小姐,要不要来尝尝我煮的咖啡,加了秘制坚果酱哦。” 洛芙的房间在一楼,身为圣子的执事,她不能住的太远。 黎宁坐在洛芙房间的椅子上,坚果的香气飘满了屋子,洛芙把小饼干摆上碟子,又将咖啡杯向前推了推:“尝尝看,西维娅小姐。” 黎宁轻抿了一口咖啡,嗯了一声:“很好喝。” 洛芙的房间内很宽敞,暖洋洋的舒适温度加上美味的食物会让人不自觉的卸下心房。 她试探的问道:“西维娅小姐,你和圣子殿下进行到哪一步了?” 黎宁呛了一下,她为了不失仪,憋住了嗓间的咳嗽,脸却憋的有些红,这在洛芙眼中自然又被她误会了。 她叹了口气:“殿下冷情惯了,而且他...不说这个,如今你离开也没什么损失,我会给你一笔钱,不要再跟随黑暗神殿了,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姑娘。” 她的灵魂甚至比大多数光明神的信徒还要干净,洛芙一点也不觉得黎宁是个坏人。 黎宁失落的低下头,斟酌道:“洛芙执事,您觉得我还有机会吗?” 洛芙不想让她有执念,直言道:“不管有没有机会,你都不可能和殿下在一起,若是和黑暗神殿的人在一起被教皇一派察觉,殿下可能连二十五岁都活不到。” 她叹了口气:“现在已经不是几十年前了,就算你婚前失贞也没有人会说什么,我会给你一大笔钱,你好好生活吧,至少以后的丈夫会因为这笔钱而善待你。” 黎宁沉默了一会,她不知道洛芙脑补了什么,难道在这个世界抱一下就算失贞吗。 而洛芙看到黎宁沉默,只觉得她在伤心,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声。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14) 下午圣子与女孩们的见面,黎宁还是没有参加,她欣然接受了洛芙赠予自己的钱。 洛芙抱了抱她:“好孩子,或许离开不是坏事。” 黎宁点了点头,她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果不其然,当她拎着洛芙赠予自己的一包金币回到自己住宅的时候利厄斯已经站在房间门口等着了,黎宁挑眉挑眉:“利厄斯。” 利厄斯转过身,他瞥了一眼黎宁的钱袋子,黎宁举起钱袋子晃了晃:“看,散伙费。” 她推开房间的门,利厄斯跟着走了进来,看她收拾自己的行李,黎宁的行李不是很多,多出来的几件衣服都是利厄斯拿给她的,她轻装简行,并没有带走。 黎宁转头看向利厄斯:“我被圣子赶走了?你要不要跟我离开?” 利厄斯摇了摇头,他伸手指了指那些叠好的衣服,黎宁会意道:“那些是圣子府的东西,我不打算拿走了。” 塞瑞亚和其他留下来的女孩们都去了圣殿,黎宁没有可以告别的人,没有什么犹豫的就离开了。 门口的守卫好像得了招呼,什么都没有过问就放黎宁走了。 黎宁踏上了空旷的街道,圣子并没有表明圣子府的门口不能做生意,但是民众们为了给圣子安静的环境还是自发将摊位金额店铺开的很远,在黎宁走了十几分钟后空旷的街道才有热闹起来。 皇都的店铺很多,卖的东西也奇形怪状,黎宁找到了一家中介所,想要先租个房子。 因为需要离圣子府近,黎宁花了大价钱租了一个市中心的房子,钱包几乎马上就空出了一半。 那是一间公寓的二楼,由一位体态臃肿的大婶管理,她烫着红色的卷发,长度只到她的耳后,她看起来很热情:“我看了住户登记表,你叫西维娅是吗?” 管理员大婶向她介绍了公寓周围的设施,还说:“你可以去周围逛一逛,会发现很多美食。” 新房子的地理位置很好,门前就有卖烤面包的摊位,外脆里软的面包加上满是新鲜橘片的热红酒只需要三银币。 黎宁接过了长长的法棍面包,面包由油纸包好,她走在街上看着周围的风景,偶尔揪下一块面包放进嘴里。 麦子的香气很浓,香甜的法棍面包上抹了一层厚厚的蒜香黄油酱,可这与圣子府内的吃食对比依旧是天差地别,在某人眼中更像是黎宁受了委屈。 黎宁正在一个小摊贩面前看只需要两个银币就能买到的手链,手链上镶嵌了各种各样的石头,但这些石头其实只要在皇都西部的迷雾森林里就能找到,算不得什么稀罕货。 年老的妇人卖这些手链或许只是为了补贴家用,黎宁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热红酒,俯身在这些手链上挑挑拣拣。 肩膀被拍了拍,是对面餐厅的服务员,服务员扬起笑脸对黎宁道:“女士,我们餐厅今天有免费用餐的活动,要不要过来品尝呢?或许你可以来上一些糕点或者现烤的红酒牛排。” 黎宁顿了一下,晃了一下手里的面包:“谢谢,但是不用了。” 服务员脸上依旧挂着笑:“好的女士。” 黎宁挑了两个蓝色的手链,她付了钱后就继续向前逛,服务员回到餐厅后对着面前的男人道:“抱歉先生,那位女士并不想来这里吃饭。” 利厄斯看着黎宁离开的背影,对着服务员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 圣子殿内,阿兹拉尔眺望着窗外,他的身体挺直,坚果的香气蜿蜒整个屋子。 洛芙有些不解:“殿下,为什么那些女孩你都不喜欢?” 利厄斯没有回答,抬手抿了一口充满坚果香气的咖啡,洛芙有些欣慰:“看来殿下也懂得欣赏坚果咖啡了,西维娅也很喜欢呢。” 说起西维娅,洛芙又道:“她已经离开了,殿下,我跟了您这么多年,有些话就直说了。” 阿兹拉尔的目光看向她,洛芙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犹豫了一下说出口:“女人的贞洁是无比重要的,殿下,您这个举动和莫里家的长子没什么区别。” 阿兹拉尔握紧了咖啡杯的把手,他难得升起一丝疑惑的情绪,她有听着洛芙道:“或许你应该留下她,尽管您没办法再继续用这个身体活太多时间,但短暂的美好是值得回忆的。” 阿兹拉尔没有在乎洛芙说的这些劝告,而是又重复了一遍:“贞洁?” 洛芙用一言难尽又有点像看渣男的目光看向他,阿兹拉尔又喝了一口咖啡,这次他烫到了舌头,他没有修复舌头上的伤口,而是用牙齿咬住舌尖感受着钝痛。 该死,利厄斯那具身体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做了什么? 利厄斯是他,他也是利厄斯。 利厄斯曾是自己使用过的一具身体,在百年前他是第六任圣子,虽说两具身体所属一个灵魂,但在阿兹拉尔没有用利厄斯身体的时候利厄斯只是一具空壳。 阿兹拉尔用操控魔法将利厄斯这具身体的脑子里灌输了圣子殿的执事守则,加上利厄斯不会说话,阿兹拉尔不在时他只是个不会说话但是是个很合格执事。 他只是偶尔使用那具身体,大多数时间阿兹拉尔是感应不到利厄斯做了什么事的。 洛芙提到的贞洁两个字让他怔愣了许久,他咬破了自己舌尖,不同于常人的金色血液流入口腔,他催动治愈术将舌尖复原,长长的叹了口气。 阿兹拉尔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无措的念头了,他也有一些迷惘,他隐晦的看向洛芙,收获到了洛芙一个加油鼓气的目光。 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但是两个人都没有详问对方关于黎宁‘贞洁’的详情。 洛芙是觉得阿兹拉尔或许是不想黎宁看到自己死亡的样子,虽然对她有好感还是让她离开了。 而阿兹拉尔的脑子全被他的臆想占领了,想着利厄斯那具空壳是如何受到黎宁的青睐的,又想着既然黎宁和利厄斯都...那样了为什么还要拥抱自己。 舌尖的伤口已经治愈了,可他还是感觉到喉间一阵苦涩,他向咖啡杯里面放了很多放糖搅拌好后一饮而尽。 更苦了。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15) 这头的黎宁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公寓,她甚至买了几盆花来装点自己的新家,客厅内有一个被熄灭的壁炉,管理员大婶说最近可能会降温,已经在黎宁出去逛街的时候就已经把壁炉清理好了。 黎宁不以为然,再降温温度又能降到哪去?可在夜晚外面下起倾盆大雨时黎宁才哆哆嗖嗖的在管理员大婶的帮助下点燃了壁炉。 她在壁炉的面前烤着火,管理员大婶善意的笑她,她将自家煮的甜汤分享给了黎宁:“很冷吧?你应该是外地人,皇都的天气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明明已经热了几个月,突然就下了大雨还降了温。” 黎宁喝着奶油甜汤,四肢逐渐蔓延上暖意,她问道:“您是怎么提前知道会降温的呢?” 大婶怜爱的看着她:“是观测魔法,一些会使用观测魔法的人会将接下来几天的天气印上报纸,这是个职业连着几个月的高温天气他们都快要失业了,降温了把几个观测者才是最开心的,他们又有钱赚了。” 她看起来很是面善,看着黎宁想要将喝完的甜汤碗拿去洗,连忙阻止了她:“不要洗了,我带回去一起洗好了,这个房间没有有通热水,明天我叫工人来弄。” 黎宁向她道了谢,两人越聊越投机,管理员大婶看着外面的暴雨如注开玩笑道:“听说下雨是因为光明神生了气。” 黎宁靠在椅子上,壁炉的火映的她眼底一片橙色:“那如果说天气好就说明光明神是开心的?” 管理员大婶笑了笑:“诶!就是这个理儿,城西那边有一个光明神神像,你可以去那拜拜,说不准光明神一开心就不会再降雨了。” 她拿着碗乐呵呵的出去了,黎宁拉开房间的窗户,冷空气裹挟着雨滴闯了进来,黎宁侧了下身将窗户又关上了一点,露出细细的一条缝来。 她在街角那里看到了一片熟悉的衣角,她顿了顿关上窗户转身出了门,路过一楼的管理员大婶的房间她敲了敲门借了一把雨伞。 那个大婶关上房门后又回到了桌子前,她体型有些臃肿,肚子已经顶到了桌沿上,她身侧还有两个坐着的人,那两人一身黑袍,三人同时盯着桌子上的汤碗,痴迷的吸了口气。 “好香的味道,好干净的灵魂,我们什么时候吃了她?” 大婶有些不高兴:“急什么,她这么瘦,先养两天再说,先说好,我要吃脑子。” 那黑袍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后点头。 “我要大腿。” “我要内脏。” 外面的雨滴很大,如果直直的打在身上足以感觉到痛意,黎宁撑着伞艰难的走向那个街角,街角的人没有动,黎宁几乎是很轻松的找到了她。 “利厄斯?” 利厄斯的脑袋转动了一下,直直的盯着她,黎宁顿了一下牵起了他的手:“先和我回公寓吧?回去再说。” 利厄斯呆呆的任由黎宁拉着自己,公寓的一楼是一个大厅,提供免费的热水,她倒了杯热水递给利厄斯:“喝吧。” 利厄斯拿起纸杯乖乖的一饮而尽,刚刚接出来的热水虽然被黎宁掺了些凉水,但还是有些微烫的,但利厄斯像是在遵从指令般将一杯水都喝进了肚子里。 黎宁像是意识到什么,不过她什么也没有说,拉着利厄斯上了二楼房间,她将浴室里的毛巾递给利厄斯,利厄斯拿着毛巾没有说话。 她看着利厄斯:“擦干净。” 利厄斯这才抬起手擦拭起了头发。 黎宁意识到利厄斯一直在遵从指令做事,一些之前忽略了的点也全部串联了起来,她是发起指令的‘主人’,是她发出了指令,之后再由利厄斯遵从。 偶尔利厄斯没有受到指令就做出一些行为的时候,内里应该是换了个芯子,芯子的名字叫阿兹拉尔。 屋子内散发着潮气,还有一些霉菌的味道,明明房屋中介介绍这个公寓很火爆,几乎人满为患,但这里的霉味却像是久久没有住人所致,黎宁将壁炉里面的火拨弄了一下,让它燃烧的更浓烈一些,试图驱散屋子内的潮气。 利厄斯擦干了头发,但身上的衣服很湿,还滴着水,黎宁不知道利厄斯会不会感冒,可她还是没有犹豫的伸手脱掉了他的外套和上衣,只留下了半干不干的薄裤后把他推到了壁炉前取暖。 阿兹拉尔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小指隐隐的颤了一下,眼神恢复清明后就觉得自己身上凉嗖嗖的。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他看到了自己光洁的长腿,又顿了一下后摸了摸前胸。 有一瞬间他脑子里又想起了洛芙说的贞洁两个字,刚刚整理好心情想要看看利厄斯在做什么的他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 他转了下头看向黎宁,黎宁方才出门也稍微淋了些雨,不过她趁着利厄斯烤火的时候去大婶的屋子里洗了个澡,现在身上围着浴巾,正在把洗衣机洗好的利厄斯的衣服晾到晾衣架上。 利厄斯看到黎宁围着的浴巾呼吸有些沉重,黎宁转头看向他,摸了摸他的头:“感冒了吗?” 利厄斯摇了摇头,她又找了个毯子披在利厄斯身上,坐在他身侧一起烤着壁炉里的火。 利厄斯身上的肌肉很均匀,和阿兹拉尔不同,这具身体显然更具有生命力,她抬手摸了摸利厄斯腰间的红痣,喃喃道:“你的身材可比那个圣子好多了。” 自从知道利厄斯就是阿兹拉尔后黎宁想到了很多“恶毒”的点子来羞辱阿兹拉尔,以报自己被赶出圣子府之仇。 早在利厄斯拒绝跟她离开的时候她就想好了对策,大不了换个身份去圣子府当个执事,联系上塞瑞亚让她帮助自己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但没想到利厄斯竟然跟了出来,在服务员邀请她去餐厅吃饭时她就发觉了,能更让她确定的是买的那两个由石头串起来的手链变成了精致的钻石手链。 这不想让她不发现都难。 其实那个时候阿兹拉尔还在圣子殿喝着咖啡,这些都是留在利厄斯身体里的潜意识做出来的事,看到黎宁吃廉价面包,买便宜手链的时候潜意识产生了心疼的情绪,这驱使着只剩一具空壳的利厄斯做出一些举动。 听到黎宁拿自己的两具身体来比较身材的时候,阿兹拉尔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不过他不会吃自己的醋的,故而低下了盯着壁炉里的火发呆。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16) 不得不说利厄斯的这具身体确实很好用,在黎宁说一些无法回答的话时可以装聋作哑糊弄过去。 不过黎宁没有让他轻易打发了,她凑近了利厄斯:“利厄斯,你是天生就说不了话吗?” 利厄斯看着她,他摇了摇头,黎宁向前凑了凑:“让我看看你的舌头,利厄斯。” 利厄斯没有动,黎宁站起身,她伸出手掐住了利厄斯的下颚,“让我看一看,好吗?” 利厄斯身体向后倾斜了一点,想要挣脱开黎宁的手,黎宁很坚持,按住了利厄斯不放。 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利厄斯的嘴还是被一根手指轻轻撬开,他唯恐伤了黎宁,不敢在动。 他等待着黎宁观察自己口腔后的反应,很吓人吧,这具身体的舌头已经没有了,口腔内除了洁白的齿外再无其他。 探进去的指尖顿了顿,又向里伸了一点,利厄斯因为长时间张着嘴一抹晶莹从嘴边蜿蜒而下,黎宁伸出那只空闲的手将那抹晶莹抹了下去:“再一等,再等等。” 黎宁最终摸到了舌根上的横切面,上面并非是她想象的光滑的,而是有些凹凸不平的疤痕,她收回了手,利厄斯艰难的吞咽,不再看她。 “别生气,利厄斯,这一点也不可怕。” 利厄斯又转回视线,黎宁擦了擦自己的指尖,叹道:“一定很疼吧。” 利厄斯摇了摇头,这具身体死亡的时候他确实没怎么感觉到疼,在被割掉舌头之后自己就被处死了,死人哪里能有痛觉呢? “今晚就睡我这里吧,把床分给你一半?” 利厄斯没有睡在黎宁的床上,他盖着毯子窝在了沙发里,他一整晚都在盯着黎宁,直到天光大亮,他穿好已经晾干了的衣服准备离开,门外被敲响:“西维娅小姐,您醒了吗?” 黎宁睡眼惺忪的起了身,她看到了利厄斯的装扮:“你要走了吗?” 利厄斯点了点头,顺便打开了房间的门,管理员大婶的一头红色卷发被抹上了发蜡,看起来亮晶晶的,看到门被打开她举起手上的锅:“西维娅小姐...尝尝我做的咖喱牛肉...” 她看着利厄斯后愣了一下,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厉声问:“你是谁?” 黎宁穿好了衣服,从利厄斯身侧探出了头:“这是我朋友。” 管理员大婶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她抱着最后的期翼问:“是刚刚来的吗?” “昨晚就在了。” 黎宁看着大婶问:“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一旦女孩失去了贞洁味道就不会再鲜美,这对以食人肉生活的魔人一族来说是很大的问题。 她脸色很差,连手里的咖喱牛肉都没有给黎宁就急匆匆的下了楼,黎宁看着大婶急匆匆的背影皱了皱眉,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侧头看向利厄斯:“你还会再来看我吗?” 利厄斯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瞳孔紧缩,被刚才那个管理员身上燃烧的腥臭火焰熏的怔愣了一下。 就算是黑暗神殿的虫子,也从未有过如此恶心的味道,他们的灵魂堕落,身体归于黑暗,可终究只活了几十年,但那个管理员身上的味道像是腐烂了几百年,她的手至少沾染了几万次血腥。 而刚刚被他赶出府的黎宁竟然住在这样的人所管辖的区域里,阿兹拉尔感觉到一阵后怕,在圣殿里的他立即召来了洛芙:“魔人出现了,在圣菲尔街367号,不止一个。” 魔人大多数的寿命有千年之久,但他们孕育子嗣极其艰难,所以在世数量的魔人极其稀少,大多数都记录在册,由光明神殿管理。 魔人以人类的血肉为食,一些犯了死刑的罪人会废物利用的送给魔人当做食物,就这么平衡了几百年,可今天阿兹拉尔竟然在市区内看到了本该在乡下集中管理的魔人。 这很不寻常,洛芙也意识到了这点,她马上召集了几个只忠诚于圣子的守卫去调查这件事。 这头的利厄斯像是思想放空了一阵,十几秒后才想着回答黎宁的问题,他摇了摇头,回到了房间里。 “不走了吗?” 利厄斯点头,黎宁若有所思的盯着被关上了的房门,这看起来原因和管理员大婶有关,利厄斯看到她之后才转变了态度。 而且的意识好像消失了一段时间,是回归本体商量对策了去吗? 有利厄斯在,就等于圣子也在,黎宁没什么好怕的,她整理了一下房间,在利厄斯的注视下思考着:“唔...今天去哪里呢?” 利厄斯在衣服里面装模作样的掏了掏,掏出一份纸笔,他在纸上写好了字递给黎宁,黎宁看到以后摇了摇头:“我没有家人,也没有家。” 她叹了口气,趴在窗沿上看着外面的风景:“你们的圣子殿下把我赶出来了,我哪也不能去,或许我可以去当挤牛奶工?昨天去中介所找房子的时候我看到了招聘广告。” 利厄斯眨了眨眼,只有在神像面前祈祷他才能听到对方的心音,大多数时候利厄斯是靠着敏锐的感知判断对方说的是真是假。 但黎宁说的每一句话都混淆了他,他根本判断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当她说要去做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想把库房里的钱财送给黎宁,还好他硬生生的忍住了,不然他会魔法的这件事很有可能会暴露。 一个低级执事会使用魔法,这完全不可能。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真实身份的利厄斯还在想办法怎么给黎宁送钱,黎宁没有在乎他的胡思乱想,看到了窗外熟悉的背影后她直起了身体。 “利厄斯,我怎么觉得那个管理员大婶怪怪的,她离开了,我要跟上去看看。” 利厄斯抬手拦住了她。 别去,很危险。 黎宁挣开了利厄斯的手:“难道你知道些什么吗?” 利厄斯还在纠结,黎宁已经穿好了鞋子打开了门:“如果你担心我的话,可以跟上来一起看看。” 利厄斯阻止不了她,只得跟了上去。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17) 这头在圣子府的阿兹拉尔站起了身,他指尖微动,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巨大的法阵,四翼鸟飞上了他的肩头,等待法阵形成后跟着主人一起离开。 刚刚查到事情始末的洛芙看到了空气中流转的巨大魔法阵,她一时间愣住了,跟着阿兹拉尔两世,这是洛芙第一次看到他使用魔法阵。 她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兹拉尔没有回答她,看着自己面前的法阵组逐渐成型:“查到什么了?” “是教皇,魔人和教皇达成了某种协议,他们被允许进入城市,条件是小心谨慎,尽量不让圣子查到。” “另外...我还查到教皇曾经许诺过等明年的时候就允许魔人彻底进入城市,以城市市民的身份在皇都里生活,那个时候您应该正好满二十五岁,已经转世到婴儿的身上了。” 教皇的算盘打的很响,他等阿兹拉尔去世之后再继续扶持一个出生带着霞光的婴儿当上圣子,年幼的婴儿什么也做不了,在新圣子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足够他做许多事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每一任圣子都属于同一个灵魂。 阿兹拉尔轻嗯一声,不辨喜怒,他带着四翼鸟踏入魔法阵内:“见到魔人就地处决,不需要向我汇报。” 洛芙觉得阿兹拉尔像是动了怒,曾经他遇到过很多恶人,但都是要查清他们的身份背景是否无辜再进行判决,阿兹拉尔此举违背了公正一词。 她收回自己的想法,魔人哪有好人呢,他们都是正常人类但是受到黑暗神殿的诅咒后异变的人种,每个魔人都手染鲜血,不会有人是无辜的。 洛芙的母亲就是被魔人吃掉的,她对此深恶痛绝。 阿兹拉尔踏入法阵内,下一秒他的身体出现在黎宁租住的公寓里,黎宁已经拉着利厄斯离开了,不过阿兹拉尔不急着追赶,他抬脚打开黎宁房间里的门,从二楼的阶梯走下去在管理员的门前站定。 他很有礼貌的敲了敲门,在等了一会里面没有人应声的时候弯了弯嘴角,他后退一步,下一秒管理员的门直直的碎裂开来,即将崩到他身上的木屑被一道薄薄的屏障挡住。 他抬脚信步走了进去,屋子内散发着浓烈的恶臭,这是只有他才能闻到的污秽之气,他朝着房间内走去,在厨房面前的木门面前站定。 下一秒木门被啪的打开,两个一身黑袍的人举起木棍向阿兹拉尔身上砸去,就在将要砸到他身上之时脖颈被一双透明的手拦住,两人被掐住脖颈高高的举起,脸色憋的通红。 阿兹拉尔心情不太好,他抬眸看向两人:“你们来城市里面有什么目的?” 两人没有说话,阿兹拉尔却敛下眼睑若有所思的道:“原来是为了食物,那些死刑犯的身体已经满足不了你们了吗?真是贪婪。” 两人的脸上已经泛着紫色了,他们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奇怪的男人会读懂他们内心的想法。 阿兹拉尔云淡风轻的看着他们,眼底是对生命的漠然:“那个女孩,你们是想吃掉她吗?” 其中一人从嗓子里挤出一道声音:“现在...现在不想了,她好像失贞了...肉...不好吃了。” 另外一人的求生欲也很是强烈,他接话道:“安艾尔要把她献祭给迷雾森林里的魔主...我们没有伤害到她...求你了。” 魔人有着漫长的生命,不过他们并不会魔法,这是一种来自黑暗神殿的诅咒,拥有永恒的肉身,但是失去了魔法而且只能以人类的血肉为食。 阿兹拉尔动了动手指:“你们解脱了。” 话落,两个人的身体消散在了空中,连一丝血迹都没有留下。 来的时候一身白衣,杀了两个人之后阿兹拉尔白色的圣服依旧一尘不染,他一边分神观测黎宁那头的动向,一边踏入了魔法阵中。 她拉着利厄斯走里,发现这里很少有商铺,随着继续向前走的脚步,路边的绿叶也逐渐增多。 有手上挎着花篮的小姑娘结伴向前走着,她们嘴里商量着见到光明神后要许什么愿好,黎宁这才想起管理员大婶说过的城西的神像。 想着她很有可能去那里了,黎宁也加快了脚步带着利厄斯跟着那两个挎着花篮的姑娘。 这个神像比黎宁见过的任何一个圣子像都随意,同时它也是最大的,大到高耸入云,可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裂缝,裂缝的缝隙里长满了青苔,黎宁甚至看到有鸟雀在圣子像面前搭了窝。 有很多人跪坐在地为家人或者自己祈祷,他们大多数都是附近的贫民,没有钱去圣殿祈祷,只能围绕在这个看起来存在了几百年的神像周围。 或许他们的心比城市里的那些贵族更加虔诚也不一定。 她没在这里看到那个大婶,问了已经祷告完的一个姑娘,她身穿着简单的侍女服,手上全是老茧:“哦,前面就是迷雾森林了,你想找的人或许进了迷雾森林?” 迷雾森林的面积是城市的几百倍,一些家境不太好的人会进到里面寻找一些炼药材料或者是动物皮毛售卖,黎宁买的手链就是老妇人在迷雾森林里面捡的,虽然两条手链已经不知所踪反而换成了钻石的。 那个女仆装扮的人告诉她:“你可以在外围找人,可千万不要到里面。” 黎宁问:“为什么?” 女仆手里是刚摘的野果,她洗都没洗就放进了嘴里,答道:“你是外地人吧,迷雾森林里面很危险的,就算是贵族也要雇佣无数的随行之人才敢进入,听说里面有不少宝贝。” “如果你朋友是想进去寻宝的话,我建议你在外面等着就好了,天知道里面会出现什么可怕的怪物。” 黎宁谢过了那名女仆,想要继续向西边走,进到迷雾森林里,却被利厄斯伸出手挡住了。 利厄斯神情肃穆的拦着黎宁不想让她继续向前,黎宁拉住了利厄斯的手:“没关系的利厄斯,我们只在外围不会进到里面的。”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18) 利厄斯拦不住黎宁,黎宁知道利厄斯有事情瞒着她,管理员大婶又那么奇怪,既然没有人告诉她,她就自己去寻找答案。 女仆劝她:“你可以对着神像祷告一会,听说进入迷雾森林里的人都会来这祷告,祈求光明神的庇护。” 黎宁听了劝,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跪在地上缓缓闭上了眼,心里默念:“尊贵的光明神....” 刹时,她感觉天旋地转,再睁开眼后发现周围一片虚无,一只巨大的眼睛在空中注视着她,那双眼的眼瞳是金色的,仿佛里面有岩浆在流动,纤长的睫毛也带着鎏金。 光明神? 黎宁不知道她一个不太虔诚的甚至是黑暗神殿的人是怎么成功召唤出光明神的。 那只金色的眼睛转动了一瞬,祂看向黎宁问道:“你有什么愿望?” 神的声音是无法听清的,过耳即忘,黎宁只知道祂说了什么话,并不能记住他的声音。 黎宁怕被他发现自己是黑暗神殿的人,那她很有可能会瞬间被碾成粉末,她随便说了句:“希望我和利厄斯进入到迷雾森林后会平安回来。” 那双巨大的眼睛盯着黎宁没有放开:“还有吗?” 黎宁蜷缩了一下手指:“还有什么?” “除了平安,你没有其他的愿望了吗?比如健康或者是...爱情。” 黎宁不明所以的道:“那我希望利厄斯能健康,没有了,光明神冕下,请让我离开吧?” 神没有说话,祂就这么注视着黎宁,眼神越来越冷。 黎宁再次睁眼后,耳边一阵嘈杂私语声,她又回到了神像面前,对于见到了光明神这事她没有声张,利厄斯站在她不远处静静的看着黎宁。 黎宁起身拽住利厄斯:“去给光明神磕个头吧。” 她刚才向光明神祈求了利厄斯的健康,理应让利厄斯去感谢一下。 之所以她没有说阿兹拉尔的名字,完全是怕光明神察觉到什么,虽然大家都说光明神无所不知,但是万一他不知道自己的这几任圣子是一个人呢? 那她岂不是会害了阿兹拉尔。 利厄斯对于向神像磕头的这件事有着莫名的抗拒,他拉着黎宁想要离开,黎宁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他走了。 迷雾森林看起来和普通的森林并没有什么两样,黎宁觉得那个管理员很有可能进到这里面,再加上自己有光明神加给自己的buff,没怎么犹豫就带着利厄斯踏了进去。 她走后没有发现身后的一棵树的树干晃动了一瞬,银白色的发丝被风吹的飘起,一身白色圣服的阿兹拉尔站在树干上看着黎宁拉着利厄斯走进了森林。 想起刚刚她向自己请求让利厄斯能够健康,真好笑,一个已经死掉而且是被人割舌而死的废物要什么健康。 口口声声说仰慕自己却丝毫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字。 他轻啧了一声,他神情冷淡异常,手上扶着的树干被他不自觉的捏断,在里面盘踞着的松鼠感觉到自己的家越来越歪,直到彻底倾斜后它随着自己的家掉到了地上,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干了大半年的工程毁于一旦,它骂骂咧咧的爬出了树洞,没了房没有松鼠愿意嫁给自己,自己今年又娶不上媳妇了。 它仰头看着树干上站着的人类,叽叽喳喳的指责他没有公德心,被那个人类的眼神盯住的那一瞬间它浑身的毛发炸起,小动物的求生本能让它钻回了自己已经跌落到地上的家。 阿兹拉尔轻叹了一口气,消失在原地。 小松鼠等外面的危险消失的时候它才小心翼翼的爬了出来,它看到了地上成堆的坚果,这应该是刚才那个人类的歉礼,他欢呼一声,决定原谅他。 森林里很暗,大多数光线都被高耸入云的树木遮挡住了,这里带着树林里特有的清香混着泥土的气味,偶尔有阳光顽强的穿过层层树叶,将人置身于一片明暗交错的光影之中。 她和利厄斯一路向前,在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遇上了管理员大婶。 她像是在等着黎宁般,见到她后哼笑了两声:“原来是你们两个跟踪我。” “也好。”她恶狠狠的瞪着黎宁,“你这个小婊子,原本看着挺清纯,没想到是带男人过夜的货色,也好,就把你献给我们的魔主,他可是从来不挑食的呢” 她狰狞的喊了一声:“把这两个人都给我抓住,给魔主加餐!” 她的身边涌出了八九个魔人,他们没有经过伪装,脸上呈现的是暗青色,头发也非常稀疏,利厄斯无奈的轻叹了一声,下一秒就拦住黎宁的腰向后退。 阿兹拉尔凭空出现在空中竖起一道魔法屏障,银白的长发在空中飞舞,他回过头和黎宁对视了一秒,就移开视线。 终于出现了。 还以为自己要受些伤才行呢。 黎宁被抱到了一个粗壮的树枝上,看着阿兹拉尔有些不解的道:“那是圣子殿下?” 眼见着阿兹拉尔将面前那几个魔人剿灭,只留下那个管理员大婶,那个大婶做梦也想不到事情怎么会这么发展,她的假发已经掉下来了,露出了寥寥无几的头发,被无形的气流捆绑住,哆哆嗖嗖的求阿兹拉尔放过自己。 黎宁看着那头的阿兹拉尔,脸上却感觉到一阵湿润,是利厄斯将手里的药膏涂抹到了自己脸上的伤口上。 她这才发现脸颊被树叶刮到了,出现了一个细细的伤口。 黎宁想要后退,被利厄斯拦住,他示意她身下的树干,示意她小心一点。 黎宁直言:“别给我涂这个了。” 利厄斯歪了歪头,像是不懂黎宁是什么意思,黎宁用指尖勾了一点利厄斯抹在脸上的“药膏”,塞进了利厄斯嘴里:“这难道不是坚果酱吗?阿兹拉尔,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呢?” 正要拉着管理员去找魔主的阿兹拉尔脚步一顿,他回过神和黎宁四目相对,利厄斯没有舌头,只能张开嘴唇为黎宁抿去脸上的坚果酱。 阿兹拉尔看着面前的这一幕,一言不发。 管理员大婶只觉得诡异,有种奇怪的三角恋的感觉出现了。 她趁着身上的禁锢魔法松懈的时候跌跌撞撞的跑开了,阿兹拉尔没有在意跑开的大婶,一步一步的走向黎宁。 黎宁与那具名叫利厄斯的身体一起盯着阿兹拉尔,阿兹拉尔走上前去,抬手轻抚了一下黎宁脸侧的伤口,伤口随着指尖的抚过消失不见。 “真聪明呢,西维娅。” 早在她想看利厄斯舌头的时候他就应该察觉的。 他看着黎宁的眼睛道:“我是阿兹拉尔,也是利厄斯。” “亦是神。”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19) 这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阿兹拉尔现在不想瞒着她:“嗯...让我想想看,应该从哪开始说起好呢。” 几百年前是没有光明神存在的,那时的民众过的没有现在这么富足,魔法种类也并不多,甚至只要是会魔法的人都会成为高等人。 那个时候经常出现战争,人们在战争中流离,他们居无定所,麻木的看着亲人死在自己面前。 神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一个吟游诗人为了让人类有生的希望,编造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他宣扬战争只是暂时的,世界上存在着光明神与黑暗神两大神只,只要以虔诚之心请求光明神庇佑,光明神自会下凡庇佑他们。 “于是我就出现了。”阿兹拉尔轻拢着黎宁的头发,“神的诞生是因为千千万万个信徒的信仰之力,供奉的神的人越多,神就越强大。” 他在第一世出生的时候实在懵懂,无数个人的期望与心愿涌入自己的脑海,他变的焦躁易怒,直到遇到了第一任教皇,他把自己的诞生始末告诉了他,第一任教皇很聪明,他组建了光明神殿大肆敛财,将阿兹拉尔当做光明神殿的门面捧上高台,阿兹拉尔被称作圣子接受信徒的叩拜。 而后偷偷的用了禁咒,让阿兹拉尔的灵魂与他的血脉永生永世的捆绑在一起。 阿兹拉尔在第一世的时候确实亲眼目睹过一个信徒溺水,那时崇尚光明神的风气已经渐渐变多,他的脑中嘈杂,自顾不暇,甚至为了光明而生的他看到这些的时候眼底还带着恶意。 只要有信徒死了,是不是信仰光明神的人就会少一些了? 他是个罪人,二十五岁的他被推上审判台,受了当时最痛苦的滴水之刑,受刑之日教皇站在他面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光明神的存在应该是为了造福世人,你见死不救,你有罪。” 只有第一任教皇知道阿兹拉尔是谁,接下来的几任教皇不过是遵从祖训,找到随着霞光出生的适龄男婴扶持为圣子,巧合的是每任圣子的光明元素亲和力都很强。 一辈又一辈流传下来的是对金钱的渴望与对圣子的掌控欲,只要圣子在,光明神殿就永远不会倒,它会屹立在这座大陆上永垂不朽。 人类们有了信仰,开始了美好的生活,教皇得到了他想要的钱财与地位,似乎永远不能脱离痛苦的只有阿兹拉尔。 只有阿兹拉尔。 被奉为光明神受信徒叩拜的阿兹拉尔。 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黎宁被飘然而至的凉风吹到脸上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听到阿兹拉尔说的这些话后她第一个反应是震撼。 怎么可能呢,那么美好干净又独坐高台的阿兹拉尔一直过的是这样的生活吗。 利厄斯抬手擦掉了黎宁脸上的泪,黎宁没有看他,而是看向阿兹拉尔,阿兹拉尔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完全看不出那刚刚惊世骇俗的话是由他说出口的。 黎宁握紧了身下的树枝:“那你现在...还是受第一任教皇的禁咒禁锢吗?” 阿兹拉尔轻笑一声,他看到过很多人哭泣的样子,家里有人生病的人会日日在光明神的神像前泪流满面,爱人抛弃自己时会有人哭泣着请求光明神让爱人回心转意,年长无法生育的夫妇会祈求眼含泪光的祈求光明神赐予他们一个孩子。 从没有人为了神而哭泣。 神是强大的,无所不能的,他拥有永恒的生命,所以神还会有什么烦恼值得他痛苦的呢? “怎么会?”阿兹拉尔答道:“我说过的,供奉光明神的人越多,光明神就会越强大,教皇下的禁咒不过是禁锢了第一任的圣子,可禁锢不了现在的阿兹拉尔。” 黎宁的眼泪还在流,利厄斯想要继续擦掉黎宁眼角的泪,被阿兹拉尔抬手拦住,阿兹拉尔轻轻的点了一下黎宁眼角悬着的泪,放进嘴里尝了尝 “好咸。” 还有点苦。 “西维娅,你是为我而哭吗?” 黎宁点头,她晃动着悬空的脚,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离开?离开了教皇,就不会有人想要杀了你吧,大不了不去当这个圣子好了。” 阿兹拉尔摇头:“西维娅,我没有离开的理由,这就是我的使命。” 他不是为了教皇,而是为了千千万万个信仰于他的人类,是他们凝聚一起的信仰之力成就了他。 人类需要一个编织出来的幻梦,自从利厄斯死去的那一世阿兹拉尔其实就可以离开了,但他没有,而是继续经历无数的轮回。 “西维娅,我存在的意义难道不就是这个吗?” 他未等黎宁说话,继续道:“我有一种感觉,一种来自于神的直觉,或许我们都活在被人操控世界里,如果要比喻的话,我会把它形容成一本书。” “执笔之人创造了我,所以我必须,我也只能按照他\/她的轨迹活着,不然我是怎么出现的呢?我的使命就是如此,西维娅,不要为我悲伤。” 黎宁说出了她记忆出现以来的第一次脏话:“狗屁。” 阿兹拉尔怔愣了一下:“什么?” “阿兹拉尔,”不再是尊称,黎宁称呼了阿兹拉尔的名字:“洛芙执事做的坚果咖啡很好喝,你有尝过吗?” 阿兹拉尔不知道黎宁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头道:“有。” “你有味觉,听觉,视觉,还有这几世去世的痛觉,凭什么要把自己比喻成一个笔下的人物?之前经历过的事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她又道:“你为什么就这么确定这是你的使命呢?或许执笔之人的用意就是把我送到你身边呢?” 神无所不知,他超脱出三界外,偶尔会有一种隐隐被规则裹挟着前进的感觉,他窥破天机,站在群山之巅俯视渺小如蝼蚁的人类,却被黎宁的一句话猛然被拉进了现实世界里。 森林里常有鸟鸣声伴随着树叶被风吹响的哗哗声,森林的绿叶清香气味无处不在,在这一瞬间他宛如‘蝼蚁’中的一员。 那种窥破天机感受到的东西被打碎重组,他看着黎宁抚上他的脸,道:“阿兹拉尔,你是真实存在的。” 阿兹拉尔感受着皮肤与皮肤之间的碰触,黎宁的手很凉,好似是在林中吹了过久的凉风所致。 他轻叹了口气:“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无论是局中人,还是书中人,可他此刻感受到的体温做不得假。 阿兹拉尔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天。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20) 大多数人是没有亲眼见过圣子的,但也有一些人或许在光明神殿中见过他,圣子会在一年中的丰收节上露面,向光明神请求明年也会像之前一样丰收,因此阿兹拉尔在黎宁走出迷雾森林的时候他的身体变成了一片虚无。 她又一次见到了那个高耸的神像,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为我建立的第一个神像,百年前这个地方还很繁华。” 阿兹拉尔的声音响起,犹在耳边,她看到了刚才为自己指路的女仆,她还在那里叩拜,看起来很是心诚,黎宁想起什么,突然说道:“所以在光明神神像面前说的话你都能听到?” 阿兹拉尔也想起了黎宁之前的出言不逊,轻声笑道:“对,西维娅,要不要听听世人都说了什么?” 黎宁有些不解:“我可以听到吗?” “当然,西维娅,这是光明神赐予你的权利,我允许你当几分钟神明。” 黎宁感觉到空气中一道波动,随后一只手轻轻的搭在自己的肩上,她眼底泛过一抹金色,随后无数的思想从阿兹拉尔搭在自己的手上涌入脑海。 那个为自己指路的女仆爱上了自己的主人,她跪坐在神像面前祈祷的是让自己主人的妻子和她腹中的胎儿赶紧去死。 长满脸络腮胡衣着褴褛的男人是一个刀匠,他祈求自己的母亲去世后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不要再当贫民了。 结伴而行的好姐妹双手合十,一个在内心默念家人平安顺遂,一个祈求光明神能将自己变的比朋友更美。 还有人说今年挣了很多金子,感谢光明神的庇佑,口中说的全都是对光明神的赞美。 这些好的坏的,善意的或是恶意的,所有的思想全部挤入脑海,黎宁的脸色很差,额间渗出了一层薄汗,阿兹拉尔及时叫了停,利厄斯扶住了她,眼神询问她觉得怎么样。 阿兹拉尔也在黎宁耳边轻声道:“还好吗?” 黎宁深深的喘了口气,点点头:“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阿兹拉尔承认了,他说现在已经可以过滤掉一部分声音了,至少能在睡觉的时候选择性屏蔽掉。 黎宁的嘴唇有些白,利厄斯抬手擦掉了她额头的薄汗,空气中波动了一瞬,黎宁的嘴唇被一只透明的手轻轻碰了碰:“吓到了吗?抱歉。” 黎宁摇了摇头,循着手的方向看向阿兹拉尔:“还好,我只是有些...震惊。” 阿兹拉尔笑了笑,他将黎宁的嘴唇摩擦的又重新带了一点血色:“不要可怜我,西维娅。” 刚刚那批祷告的人已经离开了,又重新来了一批光明神的信徒,只不过不知道这批信徒里面哪些是真心实意的信奉光明神的,哪些是为了一己私欲碰运气的。 利厄斯拉着黎宁走开了,阿兹拉尔跟在她右边,“西维娅,愿意回圣子府吗?我这次不会再赶你走了。” 黎宁点头:“那我是以什么身份回去呢?” 阿兹拉尔默了一会,黎宁看不到他,看不到他的神情,半晌她听到他说:“西维娅,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庇佑你一辈子。” 黎宁轻嗯一声:“可你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 二十五岁,属于阿兹拉尔的无法打破的魔咒。 她抿了下唇:“你不会死了吗?” “抱歉,西维娅,我会在下一世的时候找到你,那时...你可以当我的姐姐。” 黎宁被气笑了:“姐姐?为什么不直接当你母亲呢?圣子的母亲这个身份会更加尊贵吧?” “西维娅。” 黎宁听出了阿兹拉尔语气里的警告,她轻叹一声,自己和他置什么气呢。 不过这一路上黎宁都没有与阿兹拉尔说话,守在圣子府门口的守卫没有拦着他们,在踏进圣子府后她侧过头:“再见?” 阿兹拉尔抬手拦住她,他现出身形:“你去哪?” 黎宁理所当然的道:“回我的房间。” 阿兹拉尔神情淡漠的看着她,可眼底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请求:“我的房间隔壁也是间卧室。” “不了,”黎宁打断他:“之前那里就很好。” “可你为什么要牵着他的手?” 顺着黎宁的胳膊向下看去,她正和利厄斯十指相扣,阿兹拉尔呼吸窒住了一瞬就移开了视线,黎宁抬了抬他的手,相握的手又出现在了阿兹拉尔的视线里,黎宁道:“利厄斯是我的执事,应该和我走。” 阿兹拉尔看向黎宁:“你明知道,我们是一个人。” “是吗?”黎宁与阿兹拉尔对视:“利厄斯可比你乖多了。” 至少不会像阿兹拉尔一样瞻前顾后。 她牵着利厄斯离开,阿兹拉尔看着两人的背影出神。 喜欢乖的吗?那样一具空壳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那一瞬间他又想起了洛芙所说的贞洁,那两个人回去后孤男寡女在一间房间里,会做出什么事呢,如果他悄然将灵魂搭在利厄斯身上,是不是也能... 四翼鸟叼来一个光团,他顿了一下抬手接过,是洛芙的声音:“殿下,教皇请您到光明神殿,应该是知道了您派人清缴魔人的事。” 他原地思考了两秒,又施了一个传音魔法:“西维娅回来了,不去看看她吗?” 阿兹拉尔去了光明神殿,而洛芙知道了西维娅回来的消息很是惆怅,不过她是开心的,她将刚刚磨好的坚果酱和烤好的纸杯蛋糕带上了,准备去拜访黎宁顺便让她品尝坚果泥咖啡。 她找到了黎宁的房间,敲响门后是利厄斯前来开的门,纵然有心理准备她也是有一种身份调换的尴尬,黎宁从利厄斯身后探头,见到是洛芙后热情的给了她一个拥抱。 洛芙笑了起来:“没打扰到你们吧?” 黎宁摇头:“没有的,请进,洛芙执事。” 利厄斯上前接过了洛芙拎着的几个袋子,洛芙有些受宠若惊:“谢谢您,殿...哦不,是利厄斯。” 利厄斯点了点头,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摆放了出来,黎宁看得出洛芙是阿兹拉尔身边的老人,而且对阿兹拉尔很是衷心,于是没有几乎犹豫的就告诉了洛芙:“其实我都知道了。” 洛芙眉头动了一下:“知道了...什么?” “阿兹拉尔就是利厄斯。” 洛芙叹了口气,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圣子殿下连这个都告诉了黎宁。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21) 洛芙是个普通人,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童年有些悲惨,亲眼看到魔人将自己的双亲吃进肚子里,长大嫁人后魔人又出现了吃掉了自己的丈夫,就在魔人即将向自己伸出手时阿兹拉尔出现了,他杀死了魔人,救下了她。 后来洛芙才知道救下自己的竟然是圣子,她成了一名虔诚的光明教徒,从圣子府的小执事做起,最后凭借优异的成绩当上了阿兹拉尔的贴身执事。 阿兹拉尔是不怎么会用上执事的,她平日里的工作很是悠闲,就这么过去了几年,圣子二十五岁之时,她亲眼看到了圣子举起了长剑割向自己的脖颈,她奋力上前阻止,可圣子只是语气平淡的对她说:“凯洛,这是我的命。” 对了,那个时候的洛芙不叫洛芙,而是叫凯洛,是个眼睁睁的看着圣子自刎的一个女人。 彼时她四十三岁,对于圣子二十五岁死亡就会回归天国的言论她是不赞同的,因为她看清了圣子自刎时眼底的麻木。 那时她有一种猜测,或许圣子并不想死亡。 她攒着一股气去找了教皇,不过她被教皇打了五十鞭奄奄一息的被抬出了光明神殿,在休养好之后她又一次来到了光明神殿。 洛芙对黎宁说那天是丰收节,很多信徒都会来到光明神殿捐献自己的财产,她打算从光明神殿的顶端跳下去,到时候血溅到教皇身上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不过殿下救下了我。” 她回忆道:“一阵风把我拦住,空中传来了一道声音告诉我再等等,我听得出那是殿下的声音,于是我就真的等了,我改名换姓,等到了这届圣子被接了过来,我等到他长大,发现他的一些习惯和以前的圣子非常相似。” 她弄懂了一切,阿兹拉尔什么都没有和她说,她也什么都没有问,洛芙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已经老了,下一世的圣子,我恐怕已经见不到了。” 她拿起咖啡杯:“所以西维娅,你愿意陪着圣子接下来的一段路吗?” 黎宁听懂了,洛芙说的接下来指的是下一世的阿兹拉尔,可是她不愿意:“抱歉,洛芙执事。” “这是一段漫长的轮回,何不想着结束它呢?” 她想结束这段痛苦,无关任务。 只是为了阿兹拉尔。 洛芙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这...这当然可以,西维娅小姐,你帮帮殿下吧。” 洛芙曾经为阿兹拉尔努力过,她觉得如此心善之人不该遭受这样的苦难,可她一个人的能力微乎其微,也许黎宁是可以的,黎宁与自己不一样,洛芙能感受到,黎宁对于阿兹拉尔来说...是特别的。 也许他会为了黎宁努力活的更久些呢。 黎宁想的会更多一些,阿兹拉尔要顾及的是数以万计的信徒,他未必会因为自己而不去选择死亡,她也许是特别的,但还不至于在阿兹拉尔心中比得上自己心甘情愿以苦痛当做护盾,守护了几百年的信徒。 他已经真正的成为一个神了,黎宁想,若是她遇到的是初代圣子,那他会不会为了自己放弃那些信徒呢。 没有如果,黎宁也没什么把握,她不想做阿兹拉尔的什么姐姐,她想救他。 阿兹拉尔的故事不为外人所言说,除了洛芙,现在又多出来一个黎宁,黎宁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咖啡,被苦的皱了皱眉。 洛芙用镊子夹起一块方糖:“你忘了放糖,西维娅,在想殿下的事吗?” 黎宁咽下苦涩,艰涩的道:“是的,洛芙执事,我会努力的。” 在一旁静坐的利厄斯拿起一块方糖塞到了黎宁嘴里,执事守则里并没有主人被咖啡苦到了需要亲手将方糖放入主人口中这条,这一切都是属于阿兹拉尔残留的潜意识。 洛芙见此心里有些轻松,同时又多了些期盼。 黎宁送走了洛芙之后又遇到了塞瑞亚,塞瑞亚见到黎宁后对着她挥了挥手,跑向她:“西维娅,怎么没在选妃会上看到你?我还以为你走了。” 黎宁离开的日子正逢圣子挑选妻子,“圣子殿下选了谁?” 说到这塞瑞亚也有些奇怪:“他谁都没选,还要在明日遣送走我们,真搞不懂为什么,兴师动众这么久竟然谁都没选,西维娅,你说圣子喜欢什么样的?” 她没有等黎宁回答,兴高采烈的拉住她:“走吧,西维娅,我们去逛街,圣子允许我们出府联系家里的执事来搬东西了,今天我来消费,消除掉你身上的穷酸味。” 她说话还是这么直白不经过大脑,带着“穷酸味”的黎宁被塞瑞亚拉走了,临走前她回头看向利厄斯:“不用跟着了。” 她想着塞瑞亚也许会带自己去一些精品小店,逛街是需要费时费力的,因此没有带上利厄斯。 塞瑞亚在门口租了一辆马车,她带黎宁来到了她从未见过的一条繁华街道,这与黎宁租住的公寓街道不太一样,这里的街道看起来干净整洁,且没有路边小摊贩,商户的门前都用鎏金色的金粉装潢,看起来异常奢华。 她拉着黎宁来到一间首饰店,眼睛一扫后抬起手指了指:“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全都包起来。” “哇哦!”她尖叫一声,又看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耳饰,她夸张的道:“亲爱的,如果你带上这个那么所有人都能把你当成贵族,很抱歉我没有当上圣子妃,把你抬成贵族的事可能要泡汤了,这是歉礼。” 黎宁看到了门外的人对自己打的手势,她顿了顿,对着塞瑞亚道:“或许你能帮我试一试?这需要搭配一个好看的裙子。” 塞瑞亚仿佛找到知音,她洋溢着笑容对着店员道:“去给我搭配几件裙子过来,要快。” 等店员拿出裙子后,塞瑞亚立刻抱着裙子进到了试衣间:“稍等我一会西维娅,我一定会给你搭配出最美的一套服装来搭配耳饰。” 黎宁应了声,等塞瑞亚走进试衣间后她对着店员点了点头,在店员不明所以的目光下走了出去。 那是穿着黑袍的一个人,黑袍代表着信仰黑暗,周围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唯恐沾染到什么污秽。 那个黑袍人见黎宁走近,道:“西维娅,我是艾克,去角落里说。” 黎宁的脚步顿住了,她将衣袖里临走前利厄斯绑在袖子里用来防身的袖刀握紧了一瞬。 原来是那个爱画大饼的大饼男。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22) 艾克看黎宁站在原地像是在发呆,皱了皱眉:“西维娅,怎么了?” 黎宁摇了摇头:“去那边的咖啡厅吧。” 艾克同意了,两人去了那间咖啡厅,咖啡厅对着大街的墙面是玻璃的,从外面看进去里面一览无遗,艾克用搅拌棒搅动着店员端上来的咖啡,他道:“西维娅,你最近还好吗?” “自从那日让你再去那个装满白骨的密室,我的魔法突然就失效了,任凭怎么联系都联系不到羽毛笔,它好像消失在另外一个维度了,否则我就算是碎成粉末我也能将她重组。” “总不能是光明神看中了这支笔带到神界了吧哈哈。” 他干巴巴的笑着,黎宁一言不发,摩擦着衣袖下的尖锐。 似乎也觉得这么笑有些无趣,他收了声:“西维娅...” 黎宁抬眸:“怎么了?” 咖啡厅内的服务员不少,可此刻他们同时的顿住了动作,眼神直直的看向桌边的两人,黎宁也察觉到了什么,暗自思考自己出来时还是应该带着利厄斯。 艾克脸色很差,看到黎宁好像是在分神后脸色更差了,“西维娅!” 黎宁嗯了一声,“怎么了?” 艾克咽了咽口水,他烦躁的挠了挠头皮:“西维娅,教皇测算到你有背叛之心...你觉得呢?他测的是不是有些不准哈哈哈。” 黎宁一饮而尽面前的热牛奶:“那教皇测算的还真是准。” 艾克不是个神经大条的人,相反,在黑暗神殿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的他再敏锐不过,他几乎是秒懂了黎宁的意思。 “为什么...西维娅,你变了好多。” - 利厄斯被黎宁命令了不用跟着,可他依旧我行我素的偷偷跟在黎宁身后,他看到黎宁和塞瑞亚在挑选首饰,也看到了她支开塞瑞亚和那个陌生男人去喝咖啡。 而此刻在光明神殿的阿兹拉尔听着教皇的质问:“为什么那么做?你知道你的人杀了多少魔人吗?魔主已经派人来问责了!” 阿兹拉尔神情淡然,不辨喜怒:“你又做了什么?世家贵族献给你的钱还不够多吗?” 教皇气的把茶杯恶狠狠的摔到地上:“你还真的把自己当成神使了是吧!你凭什么质问我?” 阿兹拉尔没有心思和教皇周旋,他通过利厄斯的双眼也同样看到了咖啡厅内的陌生男人和黎宁,他转身踏入虚空之中,不再理他。 教皇更生气了,他认为阿兹拉尔只不过是用了什么魔法离开而逃避他,贴身执事没有躲过被迁怒的命运,桌上仅剩的茶杯被狠狠的砸到了头上,他惶恐的跪了下去:“教皇大人消气,那圣子活不了多久了。” 体格臃肿的教皇重重的哼了一声,踩着一地的碎片离开了,他还要去和魔主交涉,只要等阿兹拉尔一死,魔主的族人就能光明正大的进入皇都了。 他不会承认自己现在是忌惮圣子的。 咖啡厅内的黎宁无比清楚周围的人都是黑暗神殿的人,从艾克说她变的好多的时候她的心就沉入了谷底。 没有灵力的她可能连艾克一人都打不赢,更何况是满咖啡厅的黑暗教徒。 她不是原主,自然不知道原主是什么性格,不过她淡然开口:“变了吗?” 艾克咬着牙:“当然,西维娅,你失去了一颗忠心。” “若是真的忠心,那么西维娅的愿望为什么是脱离黑暗神殿呢?” 艾克哑口无言,他没有注意到黎宁不是自称我,而是西维娅。 黎宁又接着道:“教皇为我的身体下了诅咒,所以我才进到圣子府完成他的任务,这应该是胁迫,那我为什么要忠心呢?” 艾克对西维娅应该是有感情的,他把兜帽摘下,兜帽下的脸意外的清秀,他抬手握住黎宁的手腕:“和我去向教皇大人道歉,将功补过把你在圣子府看到的东西全部都说出来,就算圣子没死你也会被原谅的。” 黎宁想要抽开手腕,被艾克紧紧握住的手腕已经泛了红,艾克没有松手,他双目赤红:“西维娅,跟我走,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诅咒!” 下一秒他的手腕传来剧痛,他哀嚎一声跌坐在椅子上,抬眸看去,银色长发映入眼帘,他睁大了眼睛,这个特征...是圣子! 阿兹拉尔抬起黎宁的手轻轻揉了揉,又注入了些许的至于魔力,刹时黎宁的手腕就不再红了,他看向艾克:“你是谁?” 他自然知道艾克是谁,黑暗神殿的虫子,身上燃着腥臭火焰的黑暗信徒,他想不知道都难。 艾克有些恐惧,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想要让隐藏在周围的信徒们一起攻击圣子,可他的视线却突然定格了。 伪装成服务员的信徒们已经悄无声息的闭上了眼睛,僵直的身躯让人确定他们是在瞬间死亡后又被某种魔法固定了站姿。 他额头冒出冷汗又定了定神看向阿兹拉尔:“圣子大人,久仰大名。” 阿兹拉尔揉着黎宁的手腕没有说话,按理说外面的人会通过玻璃看到里面的阿兹拉尔,他一头银发的特征实在显眼,可外面逛街的人来来往往,竟没有一人注意到阿兹拉尔。 这或许是某种屏障魔法,能同时施展那么多魔法,这就是光明神殿的圣子吗? 圣子殿下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他攥着黎宁的手腕轻俯下身:“要杀了他吗?还是要跟他走呢?” 艾克有些颤抖,“别做梦了?你想叫西维娅杀了我吗?我告诉你,我是她的恋人,她是我的未婚妻,你呢?你又算什么人?西维娅应该和我走!” 他已经放弃了黎宁,此举只是为了拖她下水,既然他不能好过,黎宁又怎么可以这么轻松的就弃暗投明了? 他说的话着实刺激到了阿兹拉尔,门外的利厄斯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走了进来,门上的风铃出现了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他径直走向黎宁,在阿兹拉尔与艾克两个男人的目光下亲吻了她的侧脸。 艾克看着阿兹拉尔握着黎宁手腕那处,又看向利厄斯,这个画面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死盯着黎宁:“原来是找到了更好的男人,还勾搭了两个哈哈哈西维娅你个贱货,你觉得他会真的接纳你这个来自黑暗神殿的虫子吗?”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23) 阿兹拉尔内心生起了一股隐晦的怒气,他的目光掠过利厄斯的嘴唇,又抬手摸了摸黎宁被利厄斯亲过的侧脸,叹了口气:“西维娅,你要跟我走吗?” 黎宁点了点头,阿兹拉尔握住了黎宁的手带着他离开了,利厄斯没有离开,他神情再没有以往的呆愣,而是夸张的扬起嘴角,带着一股隐然的兴奋。 洛芙不知道什么时候接到了通知,在街口牵着马车等待着两人,黎宁和洛芙打了声招呼,声音里带着歉意:“麻烦你了,洛芙执事。” 洛芙摇了摇头:“或许你更应该向殿下道歉,他很担心你。” 阿兹拉尔已经先行一步上了马车,黎宁跟了上去,她拾起阿兹拉尔披散在垫子上的银发,为他归拢到一起:“阿兹拉尔,你在生气吗?” 事实上阿兹拉尔并没有生气,他一直在思考艾克质问的那句他是她的什么人。 他应该是什么人。 他能是什么人。 阿兹拉尔摇了摇头,示意黎宁自己没有生气,对于刚才自己内心所想之事,他问出了口:“西维娅,你是我的什么人呢?” 黎宁抿唇笑:“殿下不是说等你轮回到下一世的时候可以由我做你的姐姐吗?说不准是妈妈,诶呀,说不准的。” “或许我会和一个人结婚,然后生下了你?” 越说越离谱,可黎宁的语气看起来很认真,阿兹拉尔是有母亲的,只不过他从小就被抱到了圣殿,每一世的母亲都会得到一笔钱财,他与母亲之间几乎没有任何感情。 都说圣子是神在人间的使者,生下他的人更是不敢乱认,也许每年的丰收节的高台之下,向阿兹拉尔跪拜的人中就混杂着他生理上的母亲。 “母亲?”阿兹拉尔顿住了:“西维娅,不要乱开玩笑。” 黎宁摇摇头:“这怎么是玩笑?你不是说要庇护我一辈子吗?” 她话锋一转:“阿兹拉尔,选择权在你的,不是吗?” 马车一路向圣子府驶去,行进魔法让马车毫无颠簸的感觉,洛芙就在车前坐着,把马车内的空间留给二人,车内静谧了一会,阿兹拉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仔细一听又好像没有,他还是那个清冷干净的阿兹拉尔。 “你想...做我的母亲吗?” 阿兹拉尔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来这些话的,黎宁一直没有看他,她从马车的推拉式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 心里有些痒痒的,是自己说要做他母亲把他欺负哭了吗? “阿兹拉尔,我想让你认清一件事。” 她的声音柔和,却比刚才说要做阿兹拉尔母亲更加认真。 “我是黑暗神殿的人,虽然受到教皇诅咒的胁迫,但目的还是对你不利的,我在神像面前对你不敬,还偷偷的进到了你的书房,看到了你的...骨头,这桩桩件件,哪一点值得你庇护我呢?” 阿兹拉尔静静的听着黎宁说话,她每说一句话都让他的拳头握紧了几分。 “说到庇护,为什么要在你转世之后把我留在你身边呢?你大可以给我一笔钱,安排一些人让我远走高飞,这片土地上比皇都更安全的地方有很多吧?” “我不会阻止你的任何行为,但我想和你说,你拥有选择权,姐姐,母亲,亦或是...爱人。” 对黎宁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来说,她做阿兹拉尔的姐姐亦或是母亲都没差,阿兹拉尔不会死,可她会,等她死后脱离这个世界后能不能得到碎片只是几率问题。 可哪一个身份黎宁都不想做,自从之前阿兹拉尔向黎宁说会将她当做姐姐时,她的心里就憋着一股莫名的气,如今这股气终于爆发了,她吐出一口浊气,畅快不少。 阿兹拉尔顾虑太多,可她却没有那么多顾虑,她想做那个先迈出脚的人,至于阿兹拉尔跟不跟她走,黎宁并不确定。 爱人? 阿兹拉尔看着黎宁的侧脸,她的头发其实是黑色的,瞳孔应该也是,不过他只看过黎宁黑发时闭着眼的样子,从未见过她黑色的瞳孔。 如果是黎宁的话他或许不那么厌恶黑色了,那充满神秘且包容一切的色彩是黎宁的一部分,他怎么会厌恶呢。 车壁被敲了敲,下一秒利厄斯上了马车,静谧凝固的空气被打破,利厄斯虽然不会说话,但眼底对黎宁的执着做不得假。 黎宁抬手摸了摸利厄斯的眼皮,利厄斯颤颤巍巍的闭上眼睛,橙金色的睫毛颤动,刮到黎宁的指腹上带着痒意。 “去处理艾克了吗?就是那个黑暗神殿的人。” 利厄斯点了点头,邀功似的把挂在马车外的鸟笼拿了进来,是四翼鸟,黎宁看着它:“它把艾克吃了吗?” 利厄斯摇了摇头,黎宁没懂他的意思,可她并不关心艾克,她关心的是利厄斯:“受伤了吗?” 利厄斯乖巧的又摇了摇头,他将头靠在黎宁的肩膀上,目光懵懂的看向对面坐着的阿兹拉尔。 阿兹拉尔咬着唇肉不做声,面上一派淡然之色,利厄斯是另一个他,他当然懂利厄斯没有表面上那么纯良,虽然像是在骂自己,但阿兹拉尔知道利厄斯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具体表现在他靠着黎宁的目光懵懂,可内里却有一片炫耀之色,阿兹拉尔轻呵一声移开视线。 “不用担心他,不过一具傀儡罢了。” 黎宁抬手摸了摸利厄斯的头发,利厄斯是短发,他的头发摸起来有些刺刺的扎人,和温柔懵懂的他并不相称。 利厄斯被撸的舒服,靠在黎宁肩膀上的他仰头轻啄着黎宁的脖颈,如果他有尾巴,此刻的尾巴一定会疯狂摇动。 黎宁舒服的眯了眯眼:“唔...傀儡吗?也许吧,不过他可比你乖多了。” 先是一个自称男朋友的黑暗神殿恶心虫子。 后是另一个自己被黎宁对比,不仅亲到了黎宁还被黎宁说乖。 隐忍了十几世的阿兹拉尔难得的体会到了难耐的滋味,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沉沉的盯着黎宁。 她所说的选择,或许他早就选择好了。 炙热呼吸撒在耳畔,属于阳光的干净淡雅气味席卷上身体包裹住自己,黎宁睁开眼睛,看到的却不是利厄斯。 利厄斯依旧窝在黎宁的脖颈上,他睁眼与另一个自己四目相对,不算大方的发出了“啵”的一声。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24) 马车停在了圣子府门口,马车内的人却迟迟没有下车,洛芙等了会,又担心出了什么事,她敲了敲车壁:“殿下?西维娅?” 马车内传来咚的一声,没人回应,又是半晌,利厄斯先一步下了马车,接着是阿兹拉尔。 两人均是一副面色红润的样子,看起来没出什么事,洛芙松了一口气,又等着黎宁下车:“西维娅小姐,需要我扶着你吗?” 黎宁清了清嗓子:“不用。” 她出了马车,被阳光刺的眯了眯眼,面前同时伸出了两只手,不属于同一个主人。 黎宁谁的手都没有扶,轻哼一声跳下了马车,洛芙看到黎宁的脖颈后立刻移开了视线,入目是一片暧昧的痕迹,或许是因为过于用力还泛着些紫。 甚至她的脸上都一左一右带着同样的痕迹,洛芙看天看地,就是不把视线看向黎宁。 殿下可真是.... 黎宁却没给洛芙不看她的机会:“洛芙执事?” 洛芙啊了一声,“怎么了?西维娅小姐。” 黎宁歉意的道:“我离开的时候忘记告诉塞瑞亚了,能帮我派个人通知她吗?” 洛芙点头,连忙吩咐了两个守卫去找塞瑞亚,黎宁向洛芙道了谢,径直的走向自己的住所,对于圣子府的路线她已经轻车熟路,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突然身体浮空了一瞬。 是利厄斯,他将黎宁举起来朝向了另一个方向,阿兹拉尔开口:“和我一起住,或者住我隔壁。” 黎宁抿了抿唇:“我哪个都不选,该选的不应该是你吗?你的答案呢?” 阿兹拉尔垂着眼看她,眼底带着笑意,他抬起手擦拭了几下黎宁颈间的痕迹:“我以为我已经回答了你。” 黎宁不挣扎了,利厄斯把她放下,黎宁顿了一下还是随了阿兹拉尔的意换了条路走。 前几次来这里要么就是被罚,要么就是偷偷的潜进来,难得能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走进去,里面的景象尽收黎宁眼底。 十几世积累的财富已经不能用多来形容了,虽然教皇很贪,但是还算遵从祖训没有挪用圣子府的钱,黎宁被安排在了阿兹拉尔隔壁,房间大的离谱,黎宁怀疑如果大声说话的话甚至会产生回音。 利厄斯为她铺着床,床单应该是由某种动物皮毛制成,摸起来柔软顺滑,屋子内隐隐散发着木头的香气,在利厄斯铺好床的下一秒阿兹拉尔就毫不客气的躺在了床上。 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阿兹拉尔从未想过会有一个爱人,就在前几天他还无法想象和人睡在一张床上是什么样子的,可如今他无比期盼一个人和他睡在一起。 他把黎宁拽到了床上,叼住软嫩就开始厮磨。 他像一只护食的某种动物,确定眼前的珍馐属于自己就开始仔细品尝,舍不得吞掉,只能不停的舔舐,品尝其中味道。 他掀起眼皮看向在床边站着的利厄斯,利厄斯并没有看着黎宁,而是看着阿兹拉尔扶在腰上的手,他拧起眉,并没有上前争抢,而是转头走了出去。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像是在发泄某种怒气,黎宁听到了声音后直起身子,想要回过头却被阿兹拉尔阻拦了。 当把一切都说开后亲近之意就像松了闸门,阿兹拉尔很喜欢和黎宁肌肤之间的接触,这让他用一种被拉回现实的踏实感,仿佛他之前感受到的关于“书中人”的事像是一种错觉。 唇角感到一阵疼痛,是嘴唇受了伤,他想后退,可紧紧不放的反而是黎宁,他勾起一抹笑,还是坚定的推开了黎宁。 黎宁没有被推开,她紧紧的抓住了阿兹拉尔的衣服,直到他听到了吞咽声,他才不得不在手上使了力推开了她。 他直起身,按住黎宁的后背压至床边,他伸手压住黎宁的舌根沉声道:“吐出来。”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可为时已晚,黎宁像是才刚刚清醒,反应过来后就发现自己被按在床边催吐。 她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反而是阿兹拉尔过于用力让她的胸口压住了床沿,有一种闷闷的疼,“放开我,阿兹拉尔。” 阿兹拉尔放开了她,黎宁坐起身咳嗽,他抬手为她顺着气:“你...在做什么?” 他未等黎宁回答,似乎已经有了决断,一抹光团自指尖出现,潜入黎宁的身体,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此前黎宁说的诅咒在她出圣子府前就已经被阿兹拉尔检查了一遍,黎宁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这次也一样,光团沮丧的从黎宁身体里面出来回归本体。 阿兹拉尔的面色更差了。 唯一一种由光明神也觉察不出来的诅咒。 是魔人。 他抚摸着黎宁的脸颊,黎宁愣愣的看着阿兹拉尔,外面的树影摇曳,屋内的阴影也跟着摇晃了起来,她内心有些不安:“阿兹拉尔,我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阿兹拉尔摇头,他又亲了亲黎宁的侧脸:“一点小问题。” 黎宁被哄的眼皮越来越沉,直到沉沉睡去,房间内的窗帘由魔法缓缓的推动着,挡住炙热的阳光,阿兹拉尔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在门口遇到了提着鸟笼的利厄斯。 利厄斯与阿兹拉尔擦肩而过,他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把鸟笼放在了黎宁的床头。 这只黑色的四翼鸟看起来似乎被魔法封住了声音,它恹恹的站在鸟笼中,并不算太吵。 利厄斯坐在黎宁的身侧看着她的睡颜,阿兹拉尔知道的事情他也当然知道。 黑暗神殿最恶毒的一种诅咒,将人类潜移默化的变成魔人。 千年的生命并不值得羡慕,魔人会被欲望支配,变成一个痴迷人类血肉的怪物。 百年来阿兹拉尔一直对魔人没辙,魔人是杀不净的,只要黑暗神殿还在,源源不断的被诅咒的魔人就会接连出现。 黎宁不会想变成那样的人的。 她吃了属于神的血肉,腹痛难忍的蜷缩在床上,但是眼睛迟迟没有睁开,利厄斯心疼的接连在她脸上轻吻着。 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他也很心疼。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25) 阿兹拉尔来到了书房里,这并不是黎宁见过的书房,这个书房明显更大,一排排的书在阿兹拉尔面前排队,翻开自己的身体。 书翻页的速度很快,不到几秒一本书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自觉的飞回了书架中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事实上这里面的书阿兹拉尔全部都看过了,可他希望自己遗漏了两本,而且遗漏的书里恰好有解开魔人诅咒的方法。 没有。 没有。 没有。 他轻叹一口气,独自在椅子上静坐着,没有一本书里记载了清除魔人诅咒的方法。 事实上是有方法的。 但代价对于阿兹拉尔来说过于沉重,可若是为了黎宁... 阿兹拉尔想自己是愿意为黎宁付出的。 他学会了包容,学会了怜爱,如今也学会了私心。 洛芙敲了敲门,“殿下,您找到了吗?” 阿兹拉尔闭了闭眼:“没有。” 洛芙失了声:“那您...保重。” 黎宁被腹部的剧痛折腾的没有睡好,直到第二日中午才迷茫的睁开眼。 她是被热醒的,一左一右有着两道热源,她挣扎的坐起身,摸了摸腹部,已经不疼了。 她起身将窗户推开了一道缝隙,柔软舒适的睡衣彰显着已经有人为自己换过衣服了。 昨夜好像下起了小雨,虽然空气不算潮湿,但树叶上还有着泫然欲坠的雨滴,黎宁推开窗后那颗雨滴终于还是落下了,似乎被惊扰到了般从叶尖滑落。 黎宁的鼻尖一凉,它落到了黎宁的鼻尖上,她不在意的擦了擦鼻尖的水渍,趴在窗边看外面的景色。 一阵暖意出现,肩头被披上了纯白色的圣子服饰,彼时神圣的衣服现在被披到了她的身上,甚至还长到有些拖地,黎宁看向来人。 “阿兹拉尔。” 阿兹拉尔站在她身侧:“很惊讶?” 黎宁抿唇笑:“有一点,还以为是利厄斯,他总是”很照顾人... 后面几个字她没有说出口,一是她已经意识到了阿兹拉尔原来会对着自己吃醋的,其次是利厄斯一切是行动来源都是阿兹拉尔的意志。 阿兹拉尔其实...也是很温柔的。 虽然腹痛已经消失了,但那种痛苦的余韵似乎还在,黎宁侧头问他:“我是怎么了?是因为你的血吗?还是黑暗神殿的诅咒...” 阿兹拉尔没有骗她:“因为诅咒,而催生出了饮血的欲望。” “那我?” “没关系的。”阿兹拉尔看着她,此刻光明神眼底的冷漠尽数消融,他自后拥住黎宁,低下头细细亲吻她的嘴角,声音低哑潮湿,让黎宁想到了刚才淅淅沥沥的小雨,留下湿润的痕迹,却又转瞬不见,让她有一种...抓不住他的感觉,他说:“别担心,很好解决,我保证昨天那是最后一次。” 这是阿兹拉尔对自己说的话,他警告自己昨天发生的情况一定要是最后一次,他不愿让黎宁再受一次苦痛,更不愿让她知道自己身负何种诅咒。 继私心以后,他又学会了谎言。 他只是一下一下的抚摸黎宁的头发,黎宁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变成了黑色。 是利厄斯,他在昨夜黎宁沉睡之时为黎宁清洗了头发,动作轻柔到黎宁并没有觉察。 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瞳,阿兹拉尔带着笑意道:“黑色也很好看,西维娅。” 今天阿兹拉尔好像没有什么要忙的,他带着黎宁换了身装扮出门去玩,他们路过了一个像是动物杂技馆的地方。 富商们有了一定的钱时候就决定开始消遣,他们建立了杂技馆,面前的一个超大型鱼缸里面就有一条幼年鲸鱼,富商们雇佣精通水系魔法的人饲养从海洋捕捞上来的动物。 鲸鱼的体型不大,前来的两个人却没有什观赏的心思,原因无法,这条鲸鱼的腹部有一个巨大的伤口,几乎没有人为它治疗,虚弱的鲸鱼事实上更方便被人观赏。 这条鲸鱼的眼瞳漆黑,和黎宁的瞳色一样,阿兹拉尔轻叹一声,握住了她的手,隔着一道厚厚的玻璃与鲸鱼相触。 他道:“光明神空有一身慈悲,可他并不会主动去做些什么,最多也只是满足几个信徒无伤大雅的小愿望。” 黎宁会了他的意,她仰头看他:“那么,尊敬的光明神,请允许我成为您最忠诚的信徒。” 阿兹拉尔闷笑两声,他挠了挠黎宁的手心:“那么,我最忠诚的信徒,你有什么愿望?” 这一瞬间黎宁透过阿兹拉尔的瞳孔仿佛又看到了在迷雾森林外看到的那只巨大的眼睛,与之有些不同的是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此刻漾着笑意,等待着实现他新增的小信徒的愿望。 送一只鲸鱼离开不是什么难事,甚至不必动用圣子的身份,他只需要用一个小小的魔法就能让鲸鱼回归大海。 “嗯?有什么愿望?” 黎宁看着鲸鱼,嘴里却道:“我希望可以和阿兹拉尔永远在一起。” 阿兹拉尔微勾的嘴角顿了一下,他道:“可以,神满足你的愿望。” 鲸鱼的尾巴摆动了一下,这是一条虎鲸,黑白的配色在这片大陆上其实并不受欢迎,它的存在更像是一片背景板,黎宁指了指那条巨鲸,回身抱住了阿兹拉尔的腰:“至于那条鲸鱼嘛...是向我的爱人请求的愿望,我请求我的爱人,帮帮它,好不好?” 阿兹拉尔幽沉的眸子盯着她,唇角轻轻扯了一下,像是觉得无奈,但神情又是愉悦的,他勾起食指用指节轻点了下黎宁的鼻尖:“贪心。” 他握着黎宁的手,缓步离开了这里,两人都没有回头看那个空无一物的水缸,在这片大陆海域的某一处,一只巨大的虎鲸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阿兹拉尔今天看起来兴致很高的样子,后来他又带着黎宁去了一片花海,这里漫山遍野的花像是要溢出来。 他拥着黎宁轻轻啄吻在她的颈侧,黎宁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阿兹拉尔看着黎宁吞咽的动作抬手按住了她的嘴唇。 “再等等,再等等。” 时机马上就到了。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26) 两人几乎是在傍晚才回到圣子府,两人出门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有利厄斯举着油灯等着他们,利厄斯今天好像不知道在忙什么,黎宁本以为他会跟着自己出门,没想到在出发前利厄斯拒绝了她。 天地缝合交织在一起,浑浑浊浊,总让人有一种今夜的夜晚更黑的错觉,无边的浓墨挥洒涂抹在天际,黎宁突然心悸了一瞬。 阿兹拉尔在利厄斯面前轻轻碰了碰黎宁的唇:“跟着利厄斯去吧,西维娅,我还有事情要做。” 黎宁点了点头,利厄斯拉起了自己的手腕,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于是她叫住了转身欲走的阿兹拉尔:“等等。” 叫停了他,可黎宁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看着阿兹拉尔询问自己的神色,她顿了顿,轻声道:“我叫黎宁。” 阿兹拉尔弯起嘴角:“黎宁。” 这种发音对他来说有一点拗口,不过在第二次读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很顺畅了,“黎宁,我知道了。” 黎宁目送了利厄斯离开,黑夜沉沉,逐渐把他的背影吞噬。 她有一点心慌,甚至有一种想要追上去拦住他的冲动,手腕被晃了晃,黎宁回过神,对着利厄斯担忧的目光勾起一抹笑:“我没事。” 今夜她睡在了阿兹拉尔的房间,他没有回来,只有利厄斯陪着自己,她睡的很不安稳,终于在利厄斯的轻拍之下与被子上残留的属于阿兹拉尔的气味中入了睡。 第二天一早阿兹拉尔还是没有回来,黎宁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叹了口气。 今天皇都之中发生了几件大事。 其一就是城中的很多人类都无故消失了,有知道内情的人透露这些人都是魔人,消失了或许是死了,至于是谁做的那无从得知。 其二就是远在郊区的黑暗神殿突然倒塌了,黑暗神的神像碎裂,黑暗教皇不知所踪,黑暗信徒们只找到了一个碎了半截的手杖,有人说那属于黑暗神殿教皇。 其三就是教皇不知道为什么大发雷霆,包围了圣子府,圣子府外立了一道屏障,任何除了圣子府内部的人都无法出入,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有人观测到光明神神像...也开始有了裂缝。 黎宁坐在圣子府的围墙之上,注视着外面包围住圣子府的一群人,是阿兹拉尔做了什么吗? 她有一种直觉,阿兹拉尔是为了自己。 洛芙端着一盆花注视着她,在黎宁看向自己时她把手里的花递给了她。 黎宁跳下围墙,接住了那盆花,这是养在阿兹拉尔书房里的那盆花,此刻那盆花小小的花苞有些枯萎,黎宁看着那盆花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殿下留给你的东西。” 黎宁的身体僵住了,她的手有些抖,只能双手一起抱住手里的花:“留...是什么意思。” 洛芙的神色没有那么悲伤,她尽量以轻松的语气告知黎宁:“世界上再无光明与黑暗的神只。” 黎宁手指用力抠着花盆,有些喘不上气:“抱歉,洛芙,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洛芙摇了摇头,把她身中的诅咒一一说了出来。 “魔人的诅咒无法解除,却有一种方法,就是让诅咒之人消失。” 事实上黑暗神殿的教皇就是黑暗神的转世,黑暗虽有人信仰但远远不如信仰光明的人类那么多,这么多年黑暗神殿发展的并不好,开始培养魔人。 按洛芙所说,只要黑暗神一消失,她身上的诅咒也会随之消失。 可如果这样,“那为什么,阿兹拉尔他...” “黑暗与光明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这也是殿下从未针对过黑暗神殿的原因,黑暗神一死,殿下也将随之消散。” “不过...这也许是种解脱。” 洛芙用手帕擦了擦黎宁眼角的泪:“西维娅,殿下终于可以休息了。” 黎宁哽咽道:“那我呢?我怎么办,他什么都没有和我说,就这么消失了吗?” 洛芙拉着黎宁进到了她的房间里,为她冲泡了一杯咖啡,黎宁闻到了熟悉的坚果香味,眼泪流的更凶。 洛芙轻叹口气,她看着黎宁:“不要怨他,殿下做不到和你告别。” 她也问过阿兹拉尔为什么不和黎宁好好的告个别,至今她还清楚的记得阿兹拉尔眼底的绝望。 她惊讶不已,阿兹拉尔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阿兹拉尔说自己是个懦夫:“她如果挽留我怎么办?我真的能硬着心肠离开吗?她如果...如果哭了怎么办。” 想必那时他真的舍不得离开,也许他会陪着黎宁,在黎宁在转化成魔人的那段时间里和她度过最美好甜蜜的一段时间。 他最后与洛芙说:“不要让她哭,洛芙,答应我。” 洛芙还是有违阿兹拉尔所托,她看着黎宁红肿的眼睛叹气:“西维娅,想看看殿下送给你的东西吗?” 她想为黎宁转移注意力,可黎宁见到这一望无际的财富眼泪流的更凶。 这是十几代圣子积累下的财富,里面均是有价无市的东西,用一望无际来形容财富并不准确,可眼前成堆的金山财宝,确实一眼望不到头。 这里位于圣子府的地下室,阿兹拉尔临走之前把黎宁的掌纹刻印了一份,当做地下室的钥匙。 外面的屏障,安慰她的洛芙,这满地的珠宝,似乎阿兹拉尔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可阿兹拉尔呢,黎宁想,阿兹拉尔还是那个阿兹拉尔,数百年间他为了人类与信徒放弃了自己的自由,如今他终于自私了一回,却为自己放弃了生命。 洛芙说阿兹拉尔的死亡是解脱,可他真的获得了解脱吗,他刚刚拥有了自己的爱人,他真的...会觉得死亡是解脱吗。 他消散之前又会想什么呢,会不会想念自己,会不会有些后悔,其实黎宁觉得自己变成魔人了也无所谓,大不了被清缴了,能和阿兹拉尔最后的度过一段时间就已经足够了。 她心里丢了一块什么,变的空落落的。 眼泪掉到了手里抱着的花盆上,这个名叫一日萝的植物晃动了一下自己的根茎。 黎宁顿了一下,抬手碰了碰花苞。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27) 最初利厄斯还能做出一些带有生气的举动,直到到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没有生气的木偶,像一个只知道执行命令的合格执事。 黎宁并没有伤心,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利厄斯,坚果泥什么时候磨好?” 利厄斯看着手上的坚果,精准道:“十六分钟。” 黎宁搬了个躺椅在晒日光浴,她眯着眼睛享受阳光,旁边木桌上的一日萝也尽情的舒展自己的身体,本来像是快要枯萎的它花苞又重新出现了水分,它迎着阳光,像是马上要绽放开来。 现在从阿兹拉尔离开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教皇早早的就放弃了问责阿兹拉尔,他不明白为什么和自己书信来往的魔主突然没有音讯了,城里的魔人也跟着消失,这也许和阿兹拉尔有关,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愈来愈下,只能先行回去修养。 黎宁从旁边的水碗里抓起一些水在花苞上弹了弹,花苞愉悦的晃动了一下身躯,仿佛在和黎宁撒娇恳求再多一些水分,黎宁看着它根系湿润的土摇了摇头:“够了,你已经够潮湿的了。” 那花苞不动了,像是在生着闷气。 黎宁笑了两声,这是她在那天的地下室里发现的,眼泪落到它身上后这颗植物突然动了动,像是有了意识。 洛芙也有些新奇,她翻阅了阿兹拉尔书房里的书后给出了解释。 “或许是因为这盆花经常陪着殿下,身上的光明之力充沛,或许...” 或许什么,她没有多说,不愿意给黎宁还没有确定的希望,黎宁也没有问,她只是日复一日的照料着这颗一日萝。 万一呢,万一它可以凝聚出阿兹拉尔呢。 阿兹拉尔曾经和自己说过,它是由信仰之力诞生的,黎宁就每天在一日萝面前念着阿兹拉尔的名字。 “阿兹拉尔,我好想你,利厄斯变闷了,洛芙的身体好像也出了问题,我好孤单...阿兹拉尔。” 说是孤单,但能在黎宁身边叽叽喳喳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塞瑞亚。 洛芙见黎宁整日闷闷不乐,派人去请了塞瑞亚来,塞瑞亚起初也很震惊,可经过黎宁的一番解释她又很快接受了。 今早塞瑞亚也来过一回,她为黎宁带了本地的一些精致糕点,她对着黎宁告别:“我要去我外祖父家了,可能要离开几天,等我回来还会再找你玩的。” 于是圣子府又变的寂静了起来。 那些守卫们像是不知道阿兹拉尔已经消失了,又或者是得了什么吩咐,照常的值班巡逻,黎宁看着一队路过的守卫叹了口气。 “不然我也办个选妃?”这像是随口说的一句调笑,转身就被她忘了。 她将桌子上的花与利厄斯都晾在了外面:“利厄斯,太阳下山前为花浇水,记得拿回房子里。” 她回到房间里睡了一个午觉,太阳下山前她就已经醒了,从窗口看去利厄斯并没不在,视线移到了桌子上的花盆,黎宁僵住了一瞬,鞋子没来得及换就踉踉跄跄的跑下了楼。 花盆还在,但是内里种的一日萝已经消失了,桌面上散落着几瓣的花瓣,黎宁的心紧了紧。 “利厄斯...你做了什么!” 利厄斯并没有在,任她找遍了整个圣子府,利厄斯,与那棵一日萝都消失了。 绝望只是在一瞬间的事情,她并不知道一人萝是否真有作用,可一但寄托的东西消失不见,她的心也跟着跌落了谷底。 她又想起了阿兹拉尔,她也许有些恨他了,为什么阿兹拉尔会觉得自己一个人会好好活着呢。 说死,她是不能死的。 自己的这条命毕竟不再是自己的了,它更负担着一个名叫阿兹拉尔的人的灵魂。 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房间,她缩在阿兹拉尔的床上,嗅闻着其中的气味。 时隔半个月,哪还有什么气味呢,黎宁蜷缩住自己,止不住眼泪。 她从不在乎生死,生死大概只是一个界限,生又如何,死又如何,她害怕的是...失去。 做了几世真正的人类,品尝到了人类是酸甜苦辣,她的思想已经从一朵花灵转变成了一个身正的人类,在天上时她从未想过会因为一个人流出那么多的眼泪来。 由爱故生恨,说是恨也不全然对,她只是无数次的想要埋怨当初的阿兹拉尔,若是,若是他愿意回来,那这种恨意也会马上随之消失不见。 她哭的专心,没有注意到床边凹陷了一处。 少女的抽泣声回荡在房间里,黎宁被从床上挖了出来,她只觉是洛芙,擦了擦眼泪,整理了下思绪抬起头道:“我没事洛...” 银白色长发的少年笑眯眯的看着她,他看起来不大,八九岁的样子,像是缩小版的阿兹拉尔,又和阿兹拉尔不全然相像,眉眼间又有点像利厄斯。 黎宁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阿兹拉尔?” 少年点了点头,他的头发才长到到肩膀,像是被横切了一刀整齐的披散,精致稚嫩的长相,说话的时候却带着一股故作老成的突兀感:“嗯,我回来了。” “你变小了。”黎宁拥住他,阿兹拉尔也抱住了黎宁,他跪坐在床上,按照他的身高来看阿兹拉尔只能到黎宁的胸口,他脸有些红,微微侧过脸:“先松开我吧。” 黎宁没有松开,反而抱的更紧了:“不要,阿兹拉尔,你还会离开吗?” 阿兹拉尔轻叹一声,“不离开了,西维娅。” 本该再过一段时间再凝聚身体的,可黎宁说出那句选妃时他实在难受,甚至他分不清黎宁是不是因为自己抛下了他而想要报复他再找一个爱人。 她不能。 他不允许。 利厄斯已经融入到了他的身体里,还有着充满光明元素与信仰之力的一日萝,现在的阿兹拉尔,只是黎宁一个人的神。 门口传来噼里啪啦的托盘掉落的声音,杯子迸裂发出清脆的声音,洛芙本想来看看黎宁,却见到了眼前这一幕。 她有些震惊的喃道:“这是殿下的孩子吗...” 阿兹拉尔有些无奈,他一边轻拍着黎宁,一边看向洛芙道:“好久不见,洛芙。” 黑暗神殿杀手x光明神殿圣子(28)完 未成年版本的阿兹拉尔很是挑食,味道大的不吃,口味重的不吃,绿叶的菜也很少吃,黎宁正哄着小阿兹拉尔喝完一杯蔬菜汁,小阿兹拉尔有些无奈:“宁宁。” 他挑食这件事其实很久之前就有了,洛芙笑着在一旁道:“殿下一直都是这么挑食,西维娅你不要再哄他了,他是不会吃的。” 洛芙也曾经换着法子将一些食物变成了另一种样子,或者混在其他食物里,每次都会被阿兹拉尔准确的挑出来,久而久之她也就不会为这件事费心了。 黎宁曾和洛芙讲过叫自己黎宁,可拗口的发音她实在讲不好,故而继续称呼黎宁为西维娅。 她没有深究黎宁名字的事情,对她来说只要圣子殿下平安无事,与黎宁好好的,一些事情也没什么深究的必要。 只见黎宁俯下身对着阿兹拉尔的耳边说了什么,阿兹拉尔脸色微红,半晌他点了点头,把面前的蔬菜汁一饮而尽,洛芙见此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离开是阿兹拉尔主动提出的,现在他卸下了担子,还在圣子府继续蹉跎实在说不过去,他牵着黎宁的手道:“今晚。” 洛芙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为两人整理好了行李,找好了马车,在太阳西下之下之前送走了两人。 她年纪大了,决定哪都不去,安安心心在圣子府度过晚年,只要这道属于圣子府的屏障还在,谁也夺不走属于圣子府的一丝一毫,洛芙从小就是个穷人,她想用这些财富帮助穷人,以圣子府的名义。 阿兹拉尔的身体长的很快,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在一个小镇子上安了家。 这个镇子靠海,水草丰茂,镇上的人们不分三六九等,均是洋溢着一副满足的笑。 阿兹拉尔在为黎宁梳理她的墨发,纤长的手指轻柔的用某种贝类做的梳子在发间穿插而过,唯恐弄疼了她。 树杈上挂着两个鸟笼,那只尾羽银白的四翼鸟与那只浑身漆黑的四翼鸟都在鸟笼里面昏昏欲睡,黎宁看着这两只鸟才想起了什么:“多出来的那只鸟是哪里来的?” “这你要问利厄斯了。”阿兹拉尔没有直面回答,黎宁哼笑一声:“不想回答就直说。” 她看着那只通体漆黑的鸟:“我记得那天和艾克在咖啡厅,之后你带我走后利厄斯回来也跟了上来...他哪有时间去抓鸟。” 说到艾克,她回过头看他:“艾克...死了吗?” 鸟笼里那只浑身漆黑的鸟听到艾克的名字精神了一瞬,只有一瞬间,它又闭上眼睛昏昏欲睡了起来。 阿兹拉尔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它,又漫不经心的轻轻把黎宁的头转正,专心为她梳理起头发:“这你要问问利厄斯,你知道的,我当时跟你待在一起。” 黎宁叹了一口气:“好好好,我不问了,就知道搪塞我。” “宁宁。” 黎宁抬起头,仰靠在阿兹拉尔的肚子上:“怎么了?” “我长大了。” “嗯?所以呢?” 阿兹拉尔俯下身,小兽一样的轻蹭黎宁的后颈:“你之前说过的。” 黎宁想起了之前哄骗阿兹拉尔喝蔬菜汁说过的话,轻笑一声。 这段时间里阿兹拉尔过于黏人了,她念着阿兹拉尔的身体没有完全长成没有答应他。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他抱住了黎宁走到屋子里,屋子里布置的很温馨,床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柔软垫子。 被摔上去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疼,而是有些诧异,黎宁抬起头,正好与欺身而上的阿兹拉尔四目相对,阿兹拉尔轻叹一声,与她碰了碰鼻尖:“对不起,宁宁。” 黎宁抬手摸了摸他的眼皮:“为什么道歉。” “之前的事情,对不起,我让你哭了。” 他的手伸向黎宁的裙摆:“这次不要哭了,好不好?” 银白色的长发与乌黑的墨发混在一起,两种相悖的颜色混杂在一起却又意外的和谐。 黎宁确实没有哭,她只是一次又一次的亲吻阿兹拉尔的侧脸:“我原谅你了,但是答应我不要再离开了,好吗?” ....... 这座屋子的窗是木质的,看起来很有年代感,阿兹拉尔曾经提出找个木匠重新粉刷或者再换一个新的窗户,被黎宁拒绝了,她很喜欢这种田园风格的窗户。 所以阿兹拉尔在将窗户打开一个缝隙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发出“吱呀”一声,还好黎宁睡的很沉,这让阿兹拉尔松了一口气。 他轻轻抬脚走近,坐在黎宁的床边,把因为汗水粘连在她脸上的发丝轻轻拂掉了,黎宁看起来很很累,连呼吸都带着几不可闻的鼾声,阿兹拉尔抿着唇笑,只觉得可爱。 在刚刚到这个镇子上的时候,黎宁每夜都睡的很不安稳,总是半夜惊醒,需要一次又一次的起身确认阿兹拉尔真实存在的,阿兹拉尔总是不厌其烦的轻轻拍着她,用低沉温柔的声音哄着她入睡。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如若不是他的不告而别,黎宁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这都是他的错。 每个晚上云淡风轻的哄着黎宁入睡时他心里总是针扎般的疼,还好现在的她睡眠已经变的逐渐正常。 黎宁转了身,却没有摸到温热的身体,巨大的落差感袭来,她睁开眼睛,看到床边的人正定定的盯着自己,她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还好不是梦。 困倦感再次袭来,她又重新蜷缩进被子里,嘴里念着:“陪我再睡一会吧。” 黎宁的身体已经被阿兹拉尔清理过一遍了,清清爽爽的,外面的天气很好,被子里暖洋洋的,爱的人又在自己身侧,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阿兹拉尔依言躺在黎宁身侧,在黎宁即将睡沉的时候轻声道:“宁宁,我爱你。” 本以为黎宁已经睡了,他也闭上眼准备陪着她,空气中却传来一句:“我也是。” 淡不可闻,短短的三个字飘散在口中,好似没有存在过,又好似是阿兹拉尔的幻觉。 他勾起嘴角,轻轻嗯了一声。 那一瞬间,被爱的人开始生出了血肉。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1) 星子点点,夜风微凉,属于夏季的蝉鸣声扰得屋内的人无法安眠。 推开窗,一股臭味随着凉风飘了进来,黎宁顿了顿,还是轻轻的关上了。 炕上有个像是被关窗声吵到了的人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什么听不真切,黎宁看了她一眼后也钻进了她旁边的被子里,被子带着一股腐朽的木头被太阳暴晒的味道,黎宁猜测这个被子至少用了十几年。 [宿主,好久不见!] 小白的声音传来,黎宁的眼底含着笑:“好久不见。” 小白激动的亮出了实体,手掌大小的小光团出现后房间内有一瞬间变的亮如白昼,小白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自己身体的光变暗,它缩小成一团在黎宁身侧,因为怕打扰到屋子内的另一个人,它还是与黎宁意念交流着。 [宿主上一个小世界碎片收集的很成功呢。] [这个世界原主的愿望是照顾好母亲和妹妹。] 原主五岁时生了场大病,变的有些痴傻,说是痴傻也不准确,只是说话慢了些,反应的速度也慢了些。 父亲已经在村子里另娶了妻,母亲郁郁寡欢,日日以泪洗面,原主还有个妹妹,名为黎小芽,比她小了三岁,今年十六。 因为有个傻子姐姐,黎小芽经常在村里的小伙伴面前抬不起头来,因此也很不喜欢原主。 原主的青梅竹马前阵子送过来了一个很可爱的兔子,没想到被村子里的另一人周倩倩看上了,周倩倩的爱慕者张富贵见此和原主讨要那只兔子,原主死活不给,争执间原主被拉扯进了小池塘中,就这么溺水后开始高烧,家里条件不好,根本请不了诊所的大夫医治,只喝了点热水,原主就这么因为高烧不治而丧了命。 黎宁是刚刚才来到这里的,由黄土堆砌成的土炕睡起来很暖和,可又有些硬,睡惯了柔软大床的她有些不习惯。 天色很暗,村子里又没有路灯,黎宁在月光下只隐约见到了院子里养着某种动物,刚才开窗后的气味应该就是这个动物的粪便。 一夜无梦,第二天黎宁还未睡醒就听到了带着哭腔的叫喊:“我不要我不要,割猪草好累,让那个傻子去,她只是掉到池塘里了又不是死了。” 黎宁起身推开房门,原主家的屋子不大,两侧是东屋和西屋,中间的房间有着两个大大的灶锅,生火做饭的间隙就能顺带着把屋子里的炕烧的热热的。 锅上的锅盖上面已经全是划痕了,有两个饼子在上面热着,黎宁已经顾不上干净不干净了,拿起了一个饼子就放进了嘴里。 饼子温热,还带着玉米的香气,可粗磨的玉米面吃到嘴里有些干硬,有些割嗓子,她只能细嚼慢咽的把一整个饼子吞进肚子里。 院子里面有头猪和几只看起来很肥的鸡,猪圈的位置离黎宁昨晚睡觉的地方不过几米远,怪不得会有臭味传进来,猪的石槽里面已经没有了食物,黎小芽正在黎春华面前抱怨黎宁。 黎春华就是黎宁的母亲,她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可头发大部分都已经变白了,长相看起来年轻的时候也担得上一句美人。 黎小芽见黎宁起身,指着她道:“妈,你看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黎小芽编着两个麻花辫,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很旧,这都是原主穿过的衣服,似乎是每一个妹妹都逃不过穿姐姐穿过的衣服的命运,黎小芽更甚,她讨厌要捡傻子姐姐不要的东西穿,这会让她的朋友觉得自己也是个傻子。 黎春华本想让黎宁继续休息的,可她看起来身体并不虚弱,她犹豫的道:“宁宁,你还难不难受?不难受的话去割点猪草回来吧,猪要没食儿了。” 黎小芽撑着腰,十六岁的她看起来瘦弱的像是是十三四岁的,黎春华说完这句话后看向黎宁:“就是就是,快去,不爱干活的傻子。” 黎春华说话的口音很重,黎小芽说话的也有口音,她为了不暴露只能尽量少说话:“知道了。” 原主的记忆里割猪草的位置并不难找,也算不得累,只是原主她做事慢吞吞的,一背篓的猪草需要割两个小时,且去那片割猪草的小山需要经过一堆坟包。 这座大山里的小乡村里面的人思想落后,认为人应该要入土为安,大多数人家找了木匠后打个木头棺材就带着家人的尸体入了土,木头的质量是差的,挖的坟也不算深,经过时间雨水的风化甚至能从坟包外漏出棺材的一角。 黎宁找到了割猪草的猪草刀和背篓,这个猪草刀看起来并不锋利,上面甚至已经起了锈,黎宁悄悄的为它起名为“砍谁谁破伤风刀”。 正要拎着东西向外走,她避开一地的鸡屎,推开了并不算结实的木门,屋内黎小芽的尖叫声传来:“饼子!我的饼子呢,黎宁是不是你偷偷吃了。” 黎宁并不理她,自顾自的向外走,原主的记忆里她为了节省从不吃早饭,饿出了胃病,每天早上能有两个饼子一个鸡蛋是黎小芽才有的待遇。 她的母亲看中小的,轻视大的,这黎宁也想的通为什么,黎春花只是不想在一个傻子身上倾注自己的爱。 就算如此,原主死后的愿望也是照顾好她们两个,黎宁占据了她的身体,自然会完成原主的愿望,不过也只限于照顾了。 她目不斜视的走过记忆里的坟包,在一座山上停下,放下背篓拿出猪草刀便开始割猪草,重新拥有灵力的感觉很好,她不是原主,仅用了十分钟就割满了一背篓猪草。 不过她也不想这么早就回去,在那个家来说似乎那两个人才是母女,自己只是个苦工,她轻叹了口气,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原主。 身上有刚才在其他植物上刮到的苍耳,这种浑身是刺的植物很喜欢刮在衣服上,她耐心的摘下它,坐在装满猪草的背篓里眺望,不得不说这里的风景很好,从高处向下看一排排的房屋像是美丽的写实画卷。 呼喊声传来,黎宁侧身凝神去听,她喊的是:“林岸哥,等等我。” [宿主,检测到碎片距离您七米。]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2) 林岸,原主的青梅竹马,但仅限于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家本是邻居,林岸是林奶奶在一个河岸边捡到的孩子,所以起名为林岸。 原主的记忆里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林岸了,他好像是考上了大学,在外面念书,可不知道为什么毕了业就回来了,村子人都在传林岸是惹了什么风流债,或者是惹到了什么大人物,总之说的五花八门,绘声绘色。 乡村里能解闷的东西很少,在背后说人八卦算一个,他们不在乎事情是真是假,只要能打发时间就好,因此林岸在村子里的风评并不算好。 之前就是这个林岸送了原主一只兔子,其实是林奶奶送的,她见这只兔子没什么肉,想送给原主解闷,林岸只是代为送过来的。 她回过头,看到了林岸的脸。 来人穿着白色短袖,短袖已经被洗的起了毛边,他的脸被太阳晒的汗涔涔的,身姿挺拔,皮肤偏麦色,眼眸狭长,薄唇紧紧抿着,没有理会别人的呼唤。 他看到了黎宁,但没有上前搭话,只把自己身上比黎宁大了几倍的背篓放到地上开始干活,这里有一大片猪草地,能遇到并不奇怪。 喊她的人是个女生,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头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和原主脸上与手上常年干活出现的茧子不同,这个女生更像是一个城里人。 这人原主的记忆里有,正是看中了原主兔子的周倩倩,周倩倩看到了她,笑了笑道:“黎宁你好了啊?昨天掉池塘里之后还好被张富贵救了上来,听说你还发高烧了,现在不是没事嘛。” 周倩倩话说的巧,丝毫没有透露黎宁是因为什么发的烧,又没说是因为张富贵的拉扯才掉进池塘的,周倩倩本以为黎宁又是会向之前一样憨憨的笑两声,没想到这次的黎宁像是变了个人般。 “嗯,我没事,下次不要再跟张富贵说喜欢我的兔子了,如果你喜欢我可以直接送给你的,害得我被推进水里。” 周倩倩哑口无言,她看向林岸,林岸像是没有听见继续割着猪草,周倩倩却咬着牙想他一定听到了。 她暗骂晦气,这个傻子怎么突然变的牙尖嘴利了。 她讪讪的笑了两声,就跟在林岸身侧一起干活了。 她不太熟练的割着猪草,看着林岸洗的发白的裤腿有些嫌弃,可她又想到林岸以后是何等的风光,她又坚定了自己跟着林岸的心。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本是一名朝九晚五的白领,一次意外她遭遇到了车祸,在即将死亡的时候一个叫做系统的东西绑定了自己,它告诉自己林岸以后会成为跨国集团的总裁,继承百亿资产,只要现在对他嘘寒问暖,占据他白月光的位置,那以后她就会成为总裁夫人。 她穿进了一个村姑的身上,那个时候林岸刚刚从城市里面回来,她开始跟着他一起干农活,只不过这个林岸太过油盐不进了些,连家门都还没让自己进过。 不过周倩倩并不气馁,林岸不搭理自己,同样也不搭理别人,只要自己坚持在林岸身边做个小太阳,迟早会捂化他这颗坚硬的心。 黎宁没有多留,寻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背着猪草往回走,林岸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她首先是要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 早上吃的那张饼子并不顶饿,在她回到家的时候肚子已经开始叫了,把猪草扔进了猪槽里面的时候黎春华听到了声音,她通过门缝对着黎宁道:“宁宁,做午饭吧,小芽也饿了。” 黎宁顿了顿,应了声,她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了手,从鸡窝里拿出了两个鸡蛋,米缸里的米已经见底了,黎宁用盛米的碗刮了整整一碗米洗净,放入锅中。 黎春华听到了声音走了出来,她看到了黎宁手上的鸡蛋,犹豫着道:“宁宁,这个鸡蛋是给小芽当做早餐吃的。” 黎宁说了声是吗,敲了敲鸡蛋把鸡蛋打散,在锅里的米粥沸腾的时候把打散的鸡蛋连着葱花一起倒进了锅子里。 米香与蛋香在这个破旧的厨房里蜿蜒,黎春华看到了黎宁手上被猪草刮到的伤口,妥协道:“算了,她偶尔少吃一顿不妨事。” 黎宁从鼻腔里淡淡的轻哼一声,她这个好妹妹怕是以后都吃不到独食了。 把碗一字排开,三个带着缺口的碗里面被盛上了满满的蛋粥,黎宁只拿起了自己那一份做到了木桌上吃着,黎春华见此把另外两碗粥端上来,去喊了黎小芽:“小芽,吃饭了。” 黎小芽扬声应着,等坐到桌子上的时候惊奇道:“今天的粥里怎么有鸡蛋?这个傻子总算大方了一回。” 她平日里不干活,并不知道每天的鸡下多少个蛋,也不知道家里唯二的鸡蛋每天都会进到她的嘴里。 她不知道面前的粥碗里面是自己明早的口粮,还在这挑三拣四:“我们家好久没吃肉了,倩倩姐前几天还送给我两块猪肉干呢。” 黎小芽与周倩倩的关系很好,当初也是她带周倩倩认识林岸的,否则周倩倩住在村子的最西边,是不可能认识到村东的林岸的。 黎宁放下粥碗:“那你可以认周倩倩当姐姐,或者直接住在她家好了。” 黎春华皱眉:“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说周倩倩是黎小芽的姐姐也没错,她的父亲就是黎小芽的父亲,周倩倩与黎宁同岁,也就是原主的父亲在黎春华怀上她那年同时出轨了王寡妇生下了周倩倩。 原主应该姓周,是后来改过来随着母亲姓黎的。 黎宁这句话戳到了黎春华的伤心事,她摔下粥碗,沉声道:“够了,小芽想吃肉,你就想办法去弄一点。” 靠山吃山,山里的野味并不少,偶尔有村民进山里碰运气打打牙祭,林岸的那只野兔也是这么抓来的。 黎春华的本意是让黎宁把那只兔子杀了,黎宁听得出来,却不打算照做。 她点了点头:“想吃肉呀,好呀。”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3) 院子里一共有三只鸡,每天蛋的产量只有两个,甚至有的时候只有一个,其中一只鸡总也不下蛋。 黎宁挑了黎春华午睡,黎小芽出去玩的时候解决了这只鸡,热水烫过之后拔毛拆分一气呵成,一半鸡留着炖汤,一半腌好留着明天炒。 正值夏季,原主家里没有冰箱,也没有地窖,只能用盐腌制好放在阴凉处,等处理完这些开始炖汤的时候黎春华已经醒了。 锅子散发出阵阵香气,黎宁正往里面添着柴,沸腾的汤里面有着肉块在里面翻腾,黎春华皱着眉问:“兔肉有这么香吗?” 黎宁动作不停:“啊?什么兔肉?” 黎春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她向门口看去,那只纯白的兔子还好好的被圈在那里,视线一转,又看向水龙头那边堆着的一地鸡毛。 “黎宁!你把家里的鸡杀了?” 黎宁应道:“嗯?怎么了?” “谁让你杀鸡的,你把鸡杀了过年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黎宁此刻叛逆极了,她装作原主的样子疑问道:“怎么了?” 黎春华气极:“果然是个傻的!” 话说完她就后悔了,看到黎宁面色不变她松了口气:“杀了就杀了吧,我去叫小芽回来吃饭。” 黎春华走开的时候没有见到黎宁沉沉的脸色,黎宁看着原主手上还没有被灵力修复好的水泡和茧子,淡笑一声。 黎小芽见到桌面上摆着的鸡汤很是惊喜,鸡汤配上刚烙好的玉米饼,吃起来刚刚好。 她难得夸赞了一句黎宁:“姐,你做饭越来越好吃了。” 叫不叫黎宁姐姐全看她心情,她现在心情不错,愿意给她几分面子。 黎春华叹气道:“去给隔壁的林奶奶送点,她平时不少照顾咱们家。” 甚至米缸里的米都是林奶奶家给的,不过还好,他们家今年也种了水稻,成熟了之后也可以还米了。 黎小芽自告奋勇的举起手:“我去我去。” 她没有忘记周倩倩嘱咐自己的要时刻盯着林岸,有什么事情随时和她说,甚至上一次林岸给了黎宁兔子也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因此得到了周倩倩奖励自己的一块冰糖。 黎宁没有动作,只是向盛着鸡汤的盆里夹了一大块鸡肉,黎小芽顿了顿,又坐回了凳子上:“还是姐姐去吧。” 她随即也夹了好几块鸡肉,吭哧吭哧的吃着,黎春华看向黎宁:“快去吧,一会鸡汤变凉该腥了。” 黎宁点了点头,起身将锅里的鸡汤都盛了出来,黎春华看着满满一盆的鸡汤有些心疼,她拦住了她:“再倒回去点,林奶奶家就两个人,吃不了,吃不了。” 最后看着黎宁倒回去了小半盆的量才算完,等黎宁走了之后她把藏在碗里的鸡腿夹到黎小芽碗里:“快吃快吃。” 小白有些生气:[宿主,你看那个黎春华藏了一个鸡腿给原主妹妹,她也太偏心了,宿主你会不会受她们欺负啊?] 黎宁敲了敲林奶奶家的大门,回道:“确实偏心,不过你看我像是会受委屈的样子?” 小白想着刚刚少了的一只鸡,嘿嘿一笑,不再担心了。 是林岸出来开的门,他像是刚刚洗过头,头发还湿着,黑沉的眼睛盯着黎宁,声音有一种带着沙砾感的哑:“什么事?” 黎宁举了举手上的鸡汤:“是我妈让我来的,给林奶奶喝。” 林岸扫了一眼黎宁手上的东西,侧过身:“进来吧。” 林奶奶与林岸祖孙两个也正在吃饭,黎宁觉得林奶奶根本不需要这锅鸡汤,红烧鲤鱼,豆角炒肉,鸡蛋饼,还有一碟子腌制好的的咸菜,黎明这盆没有几块肉的鸡汤显得有些抠门了。 林奶奶笑眯眯的招呼黎宁坐下:“好孩子,还没吃饭呢吧,和奶奶一起吃。” 没等黎宁拒绝,林奶奶就叫林岸:“二狗子,去拿双筷子盛碗饭来。” 黎宁听到这声二狗子憋住了笑,村子里的人都觉得贱名好养活,林奶奶这声二狗子也叫了整整二十多年。 林岸今年刚刚大学毕业,而黎宁才刚刚成年,记忆里的青梅竹马其实没见过多少次面。 林奶奶很喜欢原主,林岸出去念书的时候原主经常帮林奶奶干一些杂活,林岸把盛好的饭推到黎宁面前:“吃吧,谢谢你帮我照顾奶奶。” 黎宁摇摇头:“只是力所能及的帮一下而已。” 她有些羞愧,把原主的功劳占了,她却不能否认。 林奶奶有些诧异,她觉得黎宁说话的速度和反应的速度都变快了些,甚至与正常人已经差不多了,她夹了块鱼肉放进黎宁的碗里:“多吃点,多吃点。” 黎宁道了谢,林奶奶笑着说没事,三个人看起来其乐融融。 如果周倩倩看到这一幕她可能会觉得气愤,凭什么她努力了这么久还比不过一个傻子。 事实上林岸只是看在林奶奶的面子上放黎宁进来而已,对他来说除了林奶奶没有人值得让自己付出心神。 他送了吃完饭的黎宁离开,临走之前还送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给黎宁,黎宁摇了摇头,问:“这是做什么?” 林岸把挂着鱼的钩子递到黎宁手里:“谢礼,之前谢谢你照顾奶奶。” 黎宁接过了这条鱼,点了点头:“那好吧,我收下了。” 回应黎宁的是又重新紧锁着的房门,黎宁叹了口气,拎着鱼回了家。 她没有料错,等她回到家的时候桌上的鸡汤只剩了点汤底,还有两块没有多少肉的骨头,黎宁扯了扯嘴角。 次日一早,黎宁早早起来把这条鱼炖了,调料只用了盐和酱油,从后院拔了一颗大葱,在黎春华和黎小芽起来的时候桌子上只剩下了鱼头和鱼尾巴。 黎宁拎着背篓,嘴里是在院子里揪下来的树莓,院子里只有一颗树莓树,只结了几个果子,平日里黎小芽舍不得吃,这次黎宁一下子把那颗树莓树上结出来的果子薅秃了。 小白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她们活该,真是解气。] 黎宁吃着树莓,酸甜的气味让津液止不住的流出,她眯了眯眼:“对比上一个世界这只是小打小闹。” [诶?宿主,我还没问你上一个世界过的怎么样。]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4) “嗯...”她想起了某个人的脸,“过的很好,虽然有一些波折。” 今天割猪草没有遇到什么人,昨天割的猪草还有半筐,这次黎宁也只割了半筐,悠闲的往回走着。 回到家里黎春华与黎小芽的脸色很差,黎小芽更甚,见到黎宁后狠狠的推了她一下,见没有推倒恶狠狠的向黎宁的方向吐了口口水:“大傻子!你怎么这么自私!” 黎宁啧了一声:“自私?” 黎小芽气鼓鼓的:“为什么你把早上的鱼肉都吃了!” 黎宁把猪草从背篓里倒了出来:“这怎么是自私呢?鱼是我的,我有权决定我想吃哪一块吧。” 说完这话她笑出了声,从来没想过她有一天会为了一条鱼和别人争吵,可这声笑在黎小芽耳朵里却无比讽刺。 她鱼肉最鲜嫩的地方应该是自己的,每天早上的鸡蛋是自己的,杀了鸡的鸡腿妈妈也会藏起来给自己吃,黎宁这个做法破坏了这个家长久以来的平衡,她转过身拉住黎春华,“妈,你看她。” 黎春华也皱着眉道:“宁宁,你应该谦让妹妹。” 黎小芽好似有了主心骨般:“听到没,妈说让你谦让我。” 她得意的眼睛一扫,却发现院子门口的树莓都不见了,她咬着牙去树莓树周围转了一圈,果真一颗都没有了! 她吸了两下鼻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妈,我的树莓,我的树莓...” 不知道她的哭声是不是太尖锐的原因,猪圈里的猪也跟着哼哧哼哧的叫了起来,这场景过于滑稽,黎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黎小芽,还有妈,你们听好了。” “不只是这条鱼,以后家里所有的活我都要和黎小芽一起干,今天我割了猪草,明天就黎小芽割,别用她年纪小做借口,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能自己出门干活了。” 黎春华愣住了一下:“你妹妹哪里会干这种活?黎宁,你是怎么了?” “不会可以学,我可以教她,但不能只奴役我一个人,黎小芽是你的女儿,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女儿吗?” 黎春华刚想说你们怎么能一样,可话到嘴边她又顿住了。 是了,黎宁小时候生病,她为了省钱给黎小芽买水果吃,并没有带她去看病,所以才演变成今天的后果,黎宁的痴傻全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她意识到了这点,可长久以来的偏心并不能改变,她看着黎小芽捂着脸哭,心疼的把她搂在怀里:“小芽,小芽,别哭了,你就听你姐的也去干点活吧,不然你姐姐嫁人后你一个人怎么办?” “嫁人?”黎小芽止住了哭声:“就这个傻子还想嫁人?嫁给谁,王富贵吗?” 她吸了吸鼻涕,指着黎宁道:“你还不知道吧妈,前几天姐姐掉塘子里是王富贵救上来的,这傻子的身子估计都让王富贵看了,估计这条鱼也是王富贵给的。” 王富贵长的不好看,他满脸麻子,一米六几的身高,村里人都给王富贵取了个外号叫王麻子,但王富贵家里有弹棉花的手艺,十里乡村摘了棉花都去找王富贵家做被子,家里在村子里算得上富裕了。 如果黎宁嫁到了王富贵家.... 黎春华有些意动,她问黎宁:“是真的吗?” 黎宁冷着脸:“什么是不是真的,被王富贵救上水塘为真,这条鱼是隔壁林奶奶给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黎春华不知道是也不信,她道:“这王麻子虽然长的不怎么样,但家境算是富裕,前阵子还盖了房子嘞,你要是嫁到他们家也不算委屈,也能帮衬帮衬家里。” 黎宁不想闻着鸡屎味和她们说话,她被气笑了:“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掉进塘子里?不就是因为这个王富贵,他把我推进去又怕出人命把我救了上来,我就要嫁给他了?” 黎春华没有愧疚,她的心里现在满满的都是把黎宁嫁给王麻子,这件事越想越觉得可行。 村子里思想落后,最看中女孩的贞洁,如若这消息传开,黎宁就算不嫁也得嫁。 “宁宁,你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别任性了,你最近是怎么了?” 自从发过那夜烧之后黎宁有些变了,难道发烧一场痴傻意外的好了? 怎么了? 如果黎春华和黎小芽尽到了母亲和妹妹的责任,黎宁还愿意演一演,她啧了一声:“这么喜欢王麻子,我看就你嫁好了。” 黎春华气的找了个柳条抽她:“黎宁,你说什么混账话呢!” 黎宁眼疾手快的跑回房间,把插销插上,任由黎春华在外面气的拍门。 门已经年久失修了,边角已经变的圆润,如果黎春华用力推整个门都掉下来的有可能,黎宁赌她舍不得。 果不其然,过了会黎春华叹着气走了,黎宁侧头看去,外面的窗边黎小芽恨恨的看着自己。 她无所谓的拉上了上面有无数个补丁的窗帘。 因为黎宁不再管家里的琐事,猪圈里的猪屎没人清理,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臭味,黎小芽死也不干活,黎春华只得自食其力的去铲猪屎,她没有经验,平日里这个活都由原主来干,对着几坨猪屎也没有屏息,直接干呕了出来。 就算如此,她也没有想过黎宁以前的辛苦,只是在心里埋怨自己的大女儿怎么变的那么不懂事了。 黎春华不会做饭,连生火都是几年前才做过的事了,今天晚上黎宁开了门,但还是没有做饭的意图,因为怕饿到黎小芽黎春华还是硬着头皮生了火做了饭。 炒的咸菜干过了火,有些糊味,且她的盐放的有些多了,吃起来咸涩还带着苦味,黎小芽吃了两口就呸呸的吐了出来,“妈,你做的菜好难吃。” 黎春华讪讪的道:“好久没做了,咸点好,咸点下饭。” 主食是煮的半生不熟的地瓜,黎小芽勉强吃了两口就放在筷子跑开了:“算了我不吃了,今天村长家放电影,我得赶紧过去了。” 黎宁则是跑到了林奶奶家,上次来的之后她就发现了林奶奶的衣服袖口脱线了,饶是林岸再能干,也干不了这种精细活,她为林奶奶缝好了袖口,自然而然的被留下来吃了饭。 今天吃的是手擀面,面是林岸做的,劲道有弹性,卤子是肉酱土豆卤,上面飘着满满一层油花。 林奶奶见到黎宁总是很开心:“慢点吃,慢点吃。” 她看着默不作声吃饭的林岸:“一会带宁宁去看电影去,村里好不容易能热闹热闹。” 林岸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她自己长了脚。”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5) 林奶奶嘿了一声,用筷子尾巴敲了敲林岸的头:“好你个二狗子,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林岸没有办法,只得带吃饱喝足的黎宁出了门,周倩倩与黎小芽在门口眺望,周倩倩提出要邀请林岸一起去看电影,黎小芽自然答应,她们互相挽着手,看起来很是要好。 见到黎宁在林岸身后两个人愣了一瞬,黎小芽先来了气:“傻子,你缠着林岸哥干什么?” 林岸对她们的关系没什么兴趣,只记着林奶奶说的话,让他好好的带黎宁去玩,也得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他低头看向黎宁:“走吗?电影要开始了。” 黎宁点了点头,两人没有理会周小芽一起向村长家走去。 这个地方家家户户几乎没有电视,村长家每个月十五都会放的电影是他们消遣的活动之一,放电影的专员会在这停留几个小时,然后带着设备去其他村子,如果去晚了可什么都看不到了。 黎小芽虽然气愤,可到底是年纪小,拉着周倩倩也向着村长家的方向走,周倩倩咬着牙,不耐烦的任由黎小芽拉着自己。 天已经黑了,这个村子里没有路灯,走路的时候很容易绊到小石子,黎宁悄无声息的握住了林岸的手腕,林岸顿了一下:“做什么?” 黎宁指了指路:“我看不清路。” 林岸轻斥了一声:“麻烦。”可还是任由黎宁拉住了她的手腕。 林岸总是沉默的,黎宁记忆里和他的对话很少,但又能感觉出来他人并不冷漠,他的手腕很粗,黎宁只能抓住一半,她见过他光着上身的样子,像是做多了活般,身上小麦色的皮肤肌肉分明,宽肩窄腰,视线移到他的屁股上,她在内心肯定了一声。 嗯,也很翘。 她听到他说:“掉池塘里面是怎么回事?” 黎宁收回视线:“周倩倩想要我的兔子,我没给,王富贵就过来抢,然后我掉进了池塘里,他怕我死了,又把我救了上来。” 像是在正常聊天般,语气里还带着些抱怨:“妈妈说要把我嫁给王富贵,林岸哥,你说呢?” “嫁人了也好。”林岸理智的分析着:“至少不会过的像在家里这么累了,不过王富贵这个人不行。” 黎宁紧了紧握着他手腕的手:“为什么,林岸哥,王富贵家里好像很有钱。” 林岸摇了摇头:“他不喜欢你,他喜欢周倩倩。” “一定要喜欢才能嫁给他吗?” 林岸读过几年大学,思想比村落里的人先进了些:“是,一定是他喜欢你才能嫁给他,否则就算嫁过去你也不会好过的。” 话说到这了,又念着林奶奶的嘱咐,他又说道:“听没听说过两情相悦?” 原主没有念过书,黎宁摇了摇头:“不知道,林岸哥,什么是两情相悦啊?” “两情相悦是互相喜欢,遇到了互相喜欢的人你才能嫁给他。” 黎宁哦了一声:“那林岸哥,我们是两情相悦吗?我也挺喜欢你的。” 林岸没什么反应,他只当黎宁什么都不懂:“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是爱。” 她们走到了灯火通明处,村长家的院子很大,电影还没开始放,放电影的专员站在凳子上挂着投影的幕布,有小孩追逐打闹,有年轻人们互相聊天,还有年长的长辈们说着天南地北,吹嘘着自己年轻时候的事迹,好不热闹。 黎宁踮着脚在林岸耳边喊:“那林岸哥,什么是爱呀?我能不能爱你呀?” 林岸听清了黎宁说的话,他摇了摇头,“不能。” 黎宁歪着头:“为什么?” 林岸没有继续回答他的问题,他把黎宁带到提前摆好的凳子上坐着,但黎宁一直不依不饶的问:“为什么啊?林岸哥。” 林岸道:“因为我不喜欢你,你不要爱我。” 林岸没谈过恋爱,他也什么都不懂,但她也不想把黎宁带坏了,他对黎宁的感观还停留在隔壁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很乐于助人的孩子上,因此没有想太多,黎宁也不继续追问。 村民们尤其是这群年轻人都想抢一个好位置,因此前排的位置几乎是人满为患,黎小芽和周倩倩的脚程很慢,到了的时候凳子上已经坐满了人,他们只能站着看了。 黎小芽还好,她没什么包袱,找了棵树就爬了上去,她喊着周倩倩:“倩倩姐,快爬上来,树上能看的可清了。” 黎小芽喊的一声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周倩倩脸一热,摇了摇头,她清了清嗓子道:“我就在下面吧。” 见此黎小芽也不多劝,兴致勃勃的等着电影开场。 看电影的目的娱乐是其一,其二就是让村里面的年轻人聚一聚,认识认识,因此电影播放的是爱情片。 电影讲的是两个年轻人互相相爱,但因为抗战不得不分隔两地的故事,电影的女主角对着男主告别,这一幕在场的姑娘们都是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 周倩倩没有哭,她看着黎宁与林岸紧挨着的身体牙都要咬碎了,咬着下唇的力气没有收住,咬出来个伤口来,这才眼底有了泪光。 王富贵挤出人群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糖袋子:“倩倩,别哭了,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倩倩打眼一看,是一袋子冰糖。 这种冰糖在她穿进这个世界里之前只是一个做菜的佐料,没想到现在竟成了稀缺物件,她接过王富贵递过来的袋子:“谢谢你,王哥。” 王富贵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你想吃我下个月还给你买,我们家收了一批棉花下个月就能卖钱嘞。” 周倩倩点了点头,忍住心中的嫌恶道:“王哥,你对我真好。” 王富贵的脸红了,他支支吾吾的道:“应该的,应该的。” 他是自卑的,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像是城里来的仙女,因此根本没有勇气告白,对周倩倩好他是心甘情愿的,一袋子冰糖换了她一句谢谢,就算是没有吃糖,也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若是黎宁知道了这些,必定会吐槽一句——这不就是舔狗吗。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6) 电影放到男女主重逢那一日,但男主因为腿被炸伤了,自觉配不上女主,于是假装失忆认不出女主了。 女主角在电影里哭着,姑娘们就在幕布外呜呜呜的哭着,黎宁自然是没有哭的,她见过真的的死亡,看着这些虚构出来的故事不会真的掉眼泪。 电影结束,男女主最后都在抗战中失去了生命,有几个男性村民也开始抹起了眼泪,电影专员见怪不怪的开始收拾幕布,村民们零零散散的散场。 黎宁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她挠着痒痒,她看着林岸不为所动的样子,问道:“林岸哥,为什么蚊子不咬你?” 林岸摇了摇头:“我皮厚,天黑了快回去吧。” 黎宁的脚有些麻,她拽住了林岸的胳膊站稳身体,周倩倩拿着一袋冰糖走上前:“林岸哥,吃不吃糖。” 林岸顿了一下,从周倩倩的糖袋子里拿了块糖,周倩倩笑了笑,却见林岸转手就将那块糖塞到了黎宁的嘴里。 糖块在黎宁的嘴里嘎嘣脆,她对着周倩倩歪了歪头:“谢谢喽。” 周倩倩的笑容变的有些牵强,她摇了摇头:“没事的,还要不要?我这里还有很多。” 黎宁笑了出来:“好呀,那多给我一些吧。” 无数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嘴,可面上还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大方的分给了黎宁半袋子糖,黎宁接过后就拉着林岸离开了,周倩倩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 她在心里呼唤系统:[怎么回事,这个黎宁怎么突然不傻了?她会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 系统内唤醒了很是不耐烦:[你管她做什么?你的目的是成为林岸的白月光最后嫁给她,别怪我没提醒你,完不成任务你会被抹杀的,连个穷小子都把握不了,还想掌握未来的林岸吗?] 被系统训斥了一顿,周倩倩不吭声了,她站在原地握紧了手里的糖袋子,王富贵的声音传来:“倩倩,你咋把糖分给那个傻子了啊?” 周倩倩顿了一下,转身道:“王哥,那个傻子欺负我...” 她对王富贵把刚才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本末倒置,把她邀请黎宁吃糖改成黎宁非要吃她的糖,碍于面子她不能不给,王富贵听了后板着个脸:“她怎么回事,上次还没长记性!倩倩,这件事交给我,我不可能让那个傻子再欺负你了,你就是太善良。” 他抬手在周倩倩的肩膀上拍了拍表示安慰,周倩倩看着与自己差不多高的王富贵忍着心里的恶心,笑着道:“谢谢王哥。” 黎小芽在一棵树后皱着眉听着两人的对话,她不理解周倩倩为什么要撒谎,可在周倩倩到处找她的时候她还是走了出来:“倩倩姐,我在这!” 林岸把黎宁送到了家门口,黎宁嘴里还含着糖块,模糊不清的道:“谢谢你,林岸哥。” 林岸点了点头,推开了家里的大门,黎宁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叫住了他:“林岸哥,之后上山的时候能不能再帮我留意一下兔子啊?要只公的。” 林岸点了点头:“知道了。” 黎宁是想养兔子的,一直过着这种食不果腹的日子也不是这么回事,且割猪草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养的鸡也只能下两个蛋,还不如养兔子。 村里人都觉得兔子的肉少,抓到了也就当天吃了,可兔子的皮毛城里人很是喜欢。 且兔子是群居动物,繁殖快,只需要吃草就能活,黎宁想把家里的猪卖掉用这个钱买养兔子需要用上的东西。 这需要征得黎春华的同意,黎宁要先培育出一批兔子,让黎春华看到甜头,她才会同意卖猪。 毕竟这头猪是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让黎宁没想到的是,一觉醒来,家里的猪却死了。 黎小芽一大早就发出一声尖叫,黎春华也跌坐在地哭天喊娘的:“天杀的,是谁要害了我,是谁弄死了我的猪啊!” 黎宁换好衣服走上前去,猪圈里还有脚印,看起来是个男人,倒地不起的猪脖子上有个像是被割开的口子,流了一地的血,看起来像是失血过多而死。 黎宁皱了皱眉,小白道:[是那个王富贵,为了给周倩倩撒气才杀了这头猪的,对不起宿主...我昨夜睡的太沉了。] 周倩倩。 王富贵。 黎宁拧着眉头,轻叹一声,王富贵家里有点小钱,他以为给了黎宁惩罚,却想不到这头猪会给他们家带来多沉重的打击,黎春华与黎小芽母女很有可能因为这头猪今年没有卖钱而吃不上饭。 至于周倩倩。 在她见到周倩倩的第一眼,小白就将周倩倩的身份说了出来,穿越女,身上同样有个系统,黎宁本来没当回事的,她啧了一声。 是自己大意了。 周倩倩与自己有着同样的目标,都是林岸,黎宁不确定周倩倩靠近林岸的原因,但她不允许碎片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她沉吸了一口气,这头猪已经没救了,死了的猪与活着的猪卖出的价钱天差地别,晚些时候收猪的来了,只给了几张红票。 这就是三人明年的开销,且还需要拿出来几张买猪崽。 黎小芽还在哭着,她纯粹是见到了那么多血吓的,她没有意识到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与黎小芽不同,黎春华是在为命运而哭,当初她为了嫁黎小芽的爸爸从另一个城市的村子嫁到了这里,蹉跎半生,如今要为了一头猪而发愁。 她哭哭啼啼的回了屋,没有心思去哄黎小芽。 她想把黎宁嫁出去,家里既能少了些负担,黎宁又能从婆家拿出些东西贴补家用,她唉声叹气的开始回忆以前的日子,盘算着卖掉女儿让自己过的快活些。 她没觉得这样不对,她也是这么过来的,家里的几个哥哥受家里人偏心,自己从小虽然衣食无缺,但也是要做洗衣做饭的活计的。 至于她嫁到这边家里也是收了五百块钱的礼金才勉强放她走,她也曾经是的个‘商品’,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做法愧疚呢。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7) 第二日早,今天是立秋,这里的习俗是在立秋当天都要吃饺子,黎春华把家里最后一点面取了出来,准备晚上包白菜饺子。 第一批水稻已经成熟了,家家户户都拿了镰刀去田里收稻子,往年这个活都是由原主来做,今年多了个黎小芽。 黎小芽头上还别着个塑料发卡,这是她唯一一个头饰,她常常与黎春华抱怨自己没有什么饰品,从来注意到过原主的头上常年都是光秃秃的。 她看着黎宁的头发,觉得她的发质好像变的好了许多,往常干枯的头发现在变的顺滑有光泽,她瘪瘪嘴:“大傻子,你是不是偷偷买护发素了。” 黎春华递给她一个镰刀:“她哪有钱买啊,这玩意县城卖好几块一瓶呢。” 黎小芽接过镰刀,“妈,我一定要去干活吗?你看我的手,肯定会被稻子叶割破的。” 她把手伸了出去,给黎春华看。 黎春华也舍不得黎小芽干活,可她不得不培养黎小芽了,等黎宁嫁到王富贵家,家里能干活的只有黎小芽了。 她自己的身子有如枯枝败叶,自从黎小芽的亲爹出轨王寡妇之后她就日日寡欢,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她看着黎小芽伸出的手,这双手看起来还很白净,没一点茧子的影子,可她现在也只能狠狠心:“跟你姐去吧,乖啊。” 黎宁在一旁用磨刀石磨着自己的镰刀,这个磨刀石是原主在一个屠户家的垃圾堆里捡到的,它看起来是被扔掉的,原本四四方方的磨刀石现在变成了一块不规则的小石头。 她不在乎黎春华是怎么想的,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就好,临走前黎春华给二人一人一个煮红薯,黎宁不用想也知道,黎小芽的肯定比自己的大。 这里的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地,但是因为老年人太多了,劳动力没有几个,所以选择了把家里的稻田地租给别人。 黎宁家的稻田地就是租的,村子里的稻地不值钱,没花多少钱就租了很大一块,可春季里购买稻苗,下地种田,都是由原主一个人来干的。 黎小芽挎着个脸跟在黎宁身后,越靠近稻田,地面越湿,逐渐变的泥泞,她一脸嫌弃。 黎宁下地干活不稀奇,可在稻田看到黎小芽可就稀奇了,有四十多岁穿着漏肩小褂的叔叔啧啧称奇道:“春华家的,怎么你家老二也出来干活了,奇了怪了。” 黎宁还没说话,黎小芽先生气了,虽然那个村民只是在善意的调侃,但听在黎小芽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也算个牙尖嘴利的,回击道:“管你什么事,好好干你的活吧。” 那村民呸了口口水不再搭理,黎宁摇了摇头,穿上靴子踩到了稻地上:“这排我的,那排你的,别想着让我替你干,割不完就没饭吃。” 黎小芽见黎宁好像是认真的,不情不愿的下了地,说来也算巧,黎宁与林岸家是邻居,连稻地都紧紧挨着,林岸已经割完了一排水稻,在回来的时候与黎宁相遇的,黎宁招了招手:“林岸哥。” 不只是林岸,连黎小芽都听见了这声呼喊,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林岸,眼珠子一转,扔下镰刀往周倩倩家跑了。 林岸侧过头:“怎么了?” 他额角带着汗,上衣看起来湿透了,被风一吹汗湿的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露出内里紧实的肌肉。 黎宁从挎包里掏出来个地瓜,掰了一半给他:“诺,吃不吃?” 林岸摇了摇头,他动作不停,弯腰收割着水稻。 在黎宁的视角只能看到他挺直的鼻子和纤长的睫毛,她咬着地瓜道:“林岸哥,你睫毛真长。” 林岸顿了顿,没有说话。 她吃着地瓜,把镰刀别在腰上,权当休息,视线下移,从领口向内看去能看到一片小麦色的肌肉,她摸了摸下巴。 小白:[嘿嘿嘿,这是我能看的吗?] 黎宁三两子啊吃完手上的地瓜,捡起镰刀开始干活。 [宿主,你妹妹去找周倩倩了。] 黎宁嗯了一声,表示已经知道了,她又拦不住黎小芽,去就去呗,她可不会帮黎小芽收水稻。 等黎小芽拉着周倩倩过来的时候黎宁已经差不多把一排水稻割好了,周倩倩眯着眼睛,抬手遮住了阳光:“林岸哥,你也在这啊?” 她穿着一身白净的衣服,身上还交叠着碎花,这种在城里人看起来有些落后的款式,可在这个村子里算得上新鲜了。 林岸撩起衣服擦了擦下颚的汗:“你来做什么?” 周倩倩抿了抿唇:“我来帮小芽干活,她以前从来没干过这种活,我来帮衬帮衬。” 林岸低头看着周倩倩白净的鞋子:“就穿这个帮衬?” 他拧开水壶喝了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着,有汗水顺着喉结流向衣领那,周倩倩的脸红了红。 “小芽,你把鞋脱下来吧,我来帮你割。” 黎小芽咧开嘴笑:“谢谢倩倩姐姐,姐姐你真好,不像我们家那个傻子,还说不割完就不给我饭吃。” 她算是学会了什么叫拉踩,周倩倩心中得意,又抿着唇笑,用教育的语气道:“别这么说,那毕竟是你姐姐。” 黎小雅哼了一声:“她才不是,倩倩姐你才是我姐姐呢。” 可惜没有人理睬他们二人,黎宁自顾自的干活,林岸在田边喝完水时候也回去割稻子了,周倩倩收拢起了笑意,穿上了黎小芽的靴子。 靴子里面不可避免的进了一点泥,周倩倩忍着恶心穿了进去,更让她接受不了的事黎小芽的脏脚踩到了她的小白鞋上,她深吸了一口气:“小芽,你去一边坐着吧,离田边远一点。” 黎小雅摇了摇头,又上前两步:“不用的倩倩姐,我在这看着你给你加油,喏,这就是我要割的地。” 周倩倩看着黎小芽上前两步后鞋上飞溅上的更多的泥,又看向稻田里那排几乎没有动过的稻子,深吸了一口气。 她到底为什么要过来。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8) 黎小芽的鞋子比她小了一号,穿起来有点挤脚,顶的脚尖有些疼,不过好在周倩倩是能和林岸搭上话的。 “林岸哥,那么多水稻都是你来割吗?” 林岸没有看她:“不然让我奶奶来割吗?” 周倩倩被堵的哑口无言,在系统的催促声中又道:“林岸哥,一会我帮小芽割完我来帮你吧?” 林岸摇了摇头:“不用,离我远点。” 周倩倩咬了咬下唇,林岸看起来软硬不吃,不过她工作了那么多年,什么挫折没遇到过,她是越挫越勇型的,而且她认为越难驯服的男人婚后更会忠诚,她刚开始来只是为了林岸以后继承的遗产,可现在却是有点喜欢他了。 正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不远处的黎宁喊道:“林岸哥,我肚子疼。” 林岸放下镰刀,跨过几排稻子走了过去,周倩倩的危机感越来越浓,她皱了皱眉,给自己打气。 那就看谁竞争得过谁了。 黎宁现在真没有和周倩倩竞争的意思,她的肚子是真的疼了起来,在即将跌坐在地时被林岸抬手扶住了。 “怎么了?” 黎宁掐着林岸青筋分明的小臂,可怜兮兮的道:“肚子好疼。” 她被林岸举了起来,没错,是举。 她的双腿被林岸拢到一起,抬高后像背猪一样把她按在自己的肩膀上,黎宁的肚子被他的肩膀压住了,她愣了一下,又乱动了起来:“林岸,林岸!压到肚子了,好疼!” 林岸放下她,这回终于好好的背起了她:“我带你去村医那。” 黎宁搂住他的脖子,松了口气:“谢谢林岸哥,不过下次不要再那么抱我了。” 林岸嗯了一声,背着她向田边走:“吃了什么?” 黎宁把下巴靠在他肩膀上:“一个地瓜。” “早饭呢?” 黎宁摇了摇头:“早饭就是地瓜啊。” 林岸抿着唇不说话了,村医家离的不算远,但也要走一会,好在这条路上有一排柳树,在树荫下行走没那么热了。 黎宁向他的耳朵吹了口气:“林岸哥,你累不累?” 林岸歪了下头躲过,睫毛微微颤动:“别乱动。” 顿了一下,没有注意到自己耳根红了:“不累,你很轻。” 他的耳垂被碰了碰,听到黎宁又说:“你的耳垂上有颗痣诶,你自己知道吗?” 被触碰到的地方带来一阵震颤的热意,身上的汗水被风一吹带起一阵凉意,他背着黎宁的手紧了紧:“别乱碰。” 黎宁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此时大多数村民都去收稻子了,剩下的人里只有孩子还有不能干活的老人,这条小路上除了他们两个人一时间竟找不到第三个人,除了风声就只有林岸走路时轻微的脚步声。 面对如此安静的黎宁林岸又有些不习惯,他暗骂自己贱,刚要开口,耳边传来一阵湿热,他顿了顿:“你在做什么?” 黎宁疑惑的声音传来:“什么做什么?” 林岸皱了皱眉,明明黎宁并不重,可他莫名的出了一身热汗,他摇头:“没什么。” 话音刚落,耳垂处又传来一阵湿热,转瞬即逝,却又让林岸的心脏剧烈鼓动一下,他把黎宁从背上拽了下来,黎宁的屁股落地,她懵了一瞬:“怎...怎么了?” 林岸盯着她:“你对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他的心跳的这么快。 他犹豫着道:“你是不是舔了...” “就因为我碰了一下你的耳朵你就把我摔到地上?”黎宁有些不可置信,她控诉道:“你摔的我好疼。” 林岸有些怔愣,他伸出手拽起黎宁:“抱歉...我以为...” “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舔你,你好奇怪啊林岸哥。” 林岸有些手足无措,他半蹲下身,示意黎宁上来:“走吧,我带你去村医那,顺便看看...看看被摔到的地方。” 明显的转移话题,可黎宁却好似放过他一般,重新搂住了他的脖颈:“那好吧,这次可别把我摔下去了。” 林岸应了一声起身,闷不做声的背着黎宁向前走,黎宁在他身后偷笑,动了动舌尖。 汗水的味道...有点咸涩。 村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她按了按黎宁的肚子,给她拿了两片药,药看起来没有包装,用报纸包在一起,她道:“没什么大事,应该是地瓜吃坏了,发了芽的地瓜和没熟的地瓜可千万不要吃。” 药钱一共六块,林岸掏出了衣服兜里的钱,里面都是五毛一块的,凑够了钱后递给了大夫:“谢了,孙姨。” 村医孙大夫也算是看着林岸长大的,她摇了摇头:“谢什么。” 她话锋一转:“这姑娘好像是春华家的老大,怎么回事,你要娶媳妇了?” 林岸摇头,和黎宁对视一眼:“不是,孙姨,今天的事能不能别和村里人说。” 孙姨点点头表示理解,村里总有喜欢说闲话的,林岸要求的很合理。 她劝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娶个媳妇了,现在不娶也应该定下来。” 村里面的青年成家立业的早,二十出头结婚的比比皆是,林岸点了点头,他知道孙姨这是为了自己好。 “对了,你不是在城里念书吗?有没有遇到喜欢的啊?” 林岸似乎对城里这两个字很抗拒,听到孙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身体紧绷了一瞬,被黎宁发觉了,林岸否认道:“城里的姑娘哪里看得上我。” 孙姨诶呦一声,反驳道:“那可不一定,你小子这么帅,到哪都吃香。” 他对孙姨笑了笑,没有回应她的调笑:“孙姨,我先带她走了,田里还有活没干完呢。” 黎宁也和孙姨道了谢,揣着药离开了,她的肚子早已被灵力蕴养的不再疼痛了,可还是收下了这个药。 她不疼了,可另外一个人未必。 果不其然,在还没有进家门的时候,黎宁就在门口听到了一阵哭泣声,她顿了顿,回首向林岸道谢:“谢谢你,林岸哥,” 林岸应了一声,他田里还有活,送黎宁到家之后就离开了。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9) 如黎宁所料,黎小芽正捂着肚子对着黎春华哭呢,黎春华小心翼翼的吹了吹刚刚烧好的开水:“喝热水,小芽喝点热水就好了。” 黎宁啧了一声,把用报纸包好的药放到黎小芽面前:“吃药吧。” 黎春华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药。” “管肚子疼的,因为吃了发芽了的地瓜。” 黎春华面色讪讪的:“这样啊...” 黎宁叹了口气:“你煮发芽的地瓜给我们吃?那是留着明年播种的。” 只能说黎春华被原主照顾的太好了,几年前的生活常识都能忘的七七八八,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报纸拆开,拿了一颗药给黎小芽,黎小芽也不管苦不苦,她的肚子太痛了,接过药丸就吞了下去。 黎春华看着黎小芽把药吃下去,才看向黎宁:“小宁,你肚子怎么样啊,吃没吃药?” 黎宁挑了下眉:“才想起我啊?” 没等黎春华回话,她拿起黎小芽的那个更加轻便的镰刀就走了。 倒不是黎宁自己喜欢干活,只不过林岸还在那里,让黎宁没有想到的是不只是林岸,连周倩倩也在勤勤恳恳的干活,她看着面前割的七七八八的稻子,在心里默默的对周倩倩道了声谢。 周倩倩前世考上大学之前一直在县城工作,总是去家里的农田帮忙,因此她只是生疏了一会就割的逐渐顺畅了,直到她看到了回来的林岸才放缓了动作。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和林岸搭话,余光就看到了拿着镰刀的黎宁,她咬了咬下唇:“宁宁,你不是肚子疼?快歇歇不要下田了。” 林岸把收集好的稻子捆成一捆摞在田边:“你回来干什么?不是叫你好好休息?” 黎宁摇摇头:“林岸哥,我吃了药已经不疼了。” 林岸还是没有让黎宁下田,他放下自家田里的活先去割了黎宁的那一片稻地,田边有一种果实,还不到小拇指大小,一串一串的,像缩小版的葡萄,吃起来带着细微的甜味。 他重新下田之前摘了点这种野果塞到了黎宁手上,黎宁挑着颜色深的吃了,她就坐在田边的石头上看着两个人忙活。 余光里看到树后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衣角,黎宁吃野果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扬声喊道:“王富贵!” 王富贵被这个喊声吓的颤了一下,他忙把视线看向周倩倩,还好周倩倩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声音。 他上前两步:“你这个大傻妞,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黎宁哼了一声:“准你偷窥别人,不准我叫你名字?” 王富贵气急败坏:“我那不是偷窥!只是倩倩生我的气了而已。” 生气?黎宁想不通周倩倩为什么生气,王富贵已经帮她出了气,她不应该先安抚住王富贵吗。 想到此,黎宁想起家里死掉的猪,心下沉了一瞬。 “王富贵,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王富贵揪起了几根狗尾巴草,灵巧的把草编成了兔子的形状,听到黎宁这话他支支吾吾的道:“我去干什么,关你屁事。” “不关我事。”黎宁托着腮,看向一直工作的林岸:“只不过我家里的猪突然死了,你说能是谁干的呢?” 王富贵手里的狗尾巴草掉到地上:“死了?!” 他的反应有些过激,摇着头道:“不...不可能吧。” 似乎是觉得这么说话哪里不对,他又改口道:“好端端的猪,为什么会死啊,不会是得了什么传染病吧。” 村子里有很多户养猪的,他们特别害怕有人家的猪得了病,就算隔着人家,但人与人之间的走动也会将病毒传播给猪。 王富贵越想越觉得对,他连忙道:“家里的猪得了传染病是要上报村长的,你赶紧去和村长说。” 黎宁顿了一下,她把手里的野果碾碎,紫色的汁液顺着指尖滴落,她看着王富贵道:“不是传染病。” 她有疑惑,有不解,但这些情绪都被压进了心里:“是被人割了脖子死的,那个血啊...流了一地呢。” 王富贵咽了咽口水:“是谁做的?” 黎宁歪了歪头,轻叹一声:“不知道呢,或许是谁和我们家有仇,所以我才问你昨晚去哪了。” “不是我,傻妞,你可别怀疑我啊!” 他是情绪里有心虚,还带着一丝丝的惊恐,黎宁顿了一下。 他在害怕什么? 她转过头,不再和他搭话,明面上看起来是发呆,其实心里和小白正聊的火热。 “真的是他吗?小白。” 之前信誓旦旦的小白犹豫道:[我也不确定了,可之前检测到猪死亡之前李富贵确实在猪圈里过,他好像还在窗边站了会儿...等等!] “怎么了?” [凌晨的三点左右还有其他生物活动的迹象,抱歉宿主,我并不知道她\/他是谁,我只能检测到亲眼见过的人类的特征。] “所以只要你见到他,就知道那天凌晨来的人是谁了?” [是这样的没错。] 黎宁抿着唇沉思,王富贵眼底的心虚做不得假,可是小白说的凌晨的生物活动迹象又是怎么回事,是野猫...还是人? “喂,大傻妞,你刚才不会怀疑我吧?” 黎宁眨了眨眼,视线看向王富贵,王富贵被她看的心里毛毛的:“怎么了?说话啊。” 黎宁盯着王富贵的双眼:“不是你吗?” “当...当然不是。” 王富贵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黎宁:“我虽然坏但还没有坏到那个地步吧,杀你家的猪不跟要人命一样吗,你家那穷样我又不是没见过,我告诉你你可别怀疑我啊,传到我爹那他肯定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我一顿。” 黎宁没有应他,她好似被王富贵的一句话点醒了,这确实和要人命没什么区别,如若不是王富贵,这个村子里还有谁会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呢? 黎春华几乎不出门和人沟通,很少和邻居来往,除了吃饭大多数时间都在屋子里看着以前的照片悲春伤秋。 黎小芽的玩伴都是比她小的孩子,十二三岁的孩子哪里会有那么大的恶意,就算有,以孩子的身躯想要徒手杀死一只几百斤的猪几乎不可能。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10) 原主就更不可能了,原主的性格非常热心,虽然做事慢吞吞的但经常帮助别人,林奶奶就是个例子,村子里的其他人对她的感观也很好,尽管有些傻乎乎的但是几乎没有人在背后说她的闲话。 这好像是一条死胡同,不过王富贵的嫌疑还是没有摘除,她舔了舔干涩的嘴角:“那你拿周倩倩发誓。” 村里人大多数都是迷信的,发了誓但不兑现诺言是真的要被天打雷劈的,王富贵当然是不会发誓的:“不可能!” 黎宁哦了一声:“那我就去告诉你爸爸好了,说我家里的猪死了你在这心虚!” 王富贵是村子里游手好闲第一人,说他杀了黎宁家的猪,王富贵的爹说不准真的会信。 他叹了口气,抬手比量着一个“三”,“我发誓,我没有杀你家的猪,不然我永远娶不到周倩倩,行了吧?” 黎宁点头:“可以。” 面前出现了一双沾满淤泥的靴子,黎宁抬起了头,是林岸,他抬起衣角擦了擦脸上的汗:“割完了。” 黎宁的视线绕过林岸,看向田里,稻子被割的七七八八,只等明天来人收了,只有周倩倩面前还有一排零碎的稻子,黎宁看向林岸:“还有一点,林岸哥。” “那不是周倩倩要帮你妹妹割的?” 黎宁抿着唇笑,她点了点头:“唔...你说的对。” 只有周倩倩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王富贵挠了挠头:“林岸哥,镰刀能不能借我用用,我去帮倩倩。” 若是王富贵的爹知道他自己家的活不干反而去帮别人家干活,又是一顿打少不了。 林岸点了点头,把镰刀递给王富贵,王富贵接过镰刀后乐颠颠的走了,临走之前他还和黎宁留了一句:“千万别告诉我爹啊。” 林岸坐在黎宁身侧干燥的空地上休息,他捡起王富贵用狗尾巴草编的兔子:“聊什么呢?” 黎宁有些惊奇,林岸竟然会为了这种事情产生疑问,她唔了一声,把家里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林岸。 林岸侧过头耐心的听着,半天总结了一句:“你很危险。” 黎宁顿了一下。 人越穷,催生出来的欲念就越大,更何况偏远的村子里受过教育的人很少,他们哪里懂得什么法律,喝农药自杀的,不小心掉进水塘溺水的,进了山里失踪了没有出来的,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就算偶尔有人出了村子去县城里报了警,最后等来的消息不过是草草结案,久而久之也没人想过去报警了。 如果不是王富贵为了替人出气杀了这头猪,那还会有谁对黎宁家有这么大的怨气呢,杀了猪但是没有把猪带走,这更像是一种发泄。 如果有一天,发泄的目标不是猪而是人了呢。 黎宁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向林岸道了谢:“我知道了林岸哥,谢谢你。” 林岸摇了摇头:“睡觉前关紧门窗,有什么事大声喊我。” 村子里的建筑自然是不隔音的,小时候黎春华每次骂原主的时候林岸都听的清清楚楚。 黎宁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吧,林岸哥。” 林岸把那只草编兔子随手扔到了地上,嗯了一声。 黎宁再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日近黄昏了,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只有黎宁的家里还没有生火。 黎宁回来的时候正赶上黎春华在门口眺望,她看到黎宁时候招了招手:“怎么去这么久啊?” 她看到黎宁干净的裤脚和双手,疑惑的看向她:“你真的是去割稻子了吗?” 黎宁把镰刀挂了起来,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手:“是隔壁的林岸哥帮我割的。” 黎春华对林岸的态度有些说不好,林岸是村子里唯一一个大学生,形象本该是正面的,但又因为村子里的那些闲言碎语,黎春华也对他有些怀疑。 他们似乎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肆无忌惮的把脏水往人身上泼:“小宁,那个林岸听说是在外面把小姑娘的肚子弄大了,迫不得已才跑回村子的...” 黎宁甩了甩手上的水:“你怎么知道?亲眼见到的?” 黎春华诶呦一声:“你这孩子,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是那林岸没做过这些事,那这些流言是从哪传出来的?” “要我看那个林岸就是长的好看了点,不一定是个中用的,没钱就算了,家里还有一个奶奶要养,倒不如那王麻子了,至少是个知根知底的。” 黎宁走进屋内,坑坑洼洼的不锈钢盆里有半盆白面,她手上动作不停的倒水和面,又像是不经意的对黎春华道:“黎小芽的药六块钱,林岸付的,不如你去还了?” 黎春华一下子就不做声了,她平日里不花什么钱,上次用钱还是过年的时候,让她花钱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黎宁堵住了黎春华的嘴,开始认真的和起面来,她做饭说不上好吃,但也不算难吃,可现在用了原主的身体以后发现继承了原主的手艺,普通的白菜饺子包的也有滋有味了起来。 她把之前杀的那只鸡的胸肉剃了下来,肉不多,但是至少能借个肉味。 家里的白菜是种的,只剩下最后一颗了,黎宁用了半颗,剁成馅混进鸡肉馅里面,加上调料后就变成了圆滚滚的胖饺子。 饺子被下入沸水中,黎宁坐在灶前添着柴,“家里那头猪,要不要报警?” 黎春华摇了摇头:“报警了也没用,这还能比命案要紧吗?说不准警察来都不会来。” 黎宁好像是只是随口说说,只不过在黎春华否认的时候看了一下她的脸色。 她恢复的很快,并没有像原主记忆里一样遇事就哭哭啼啼的,等饺子漂浮上来的时候还叫了正在呼呼大睡的黎小芽吃晚饭。 黎小芽累的不行,上桌之后就开始囫囵吞了几个饺子,喝了两大碗饺子汤。 吃过晚饭后天已经彻底黑了,黎春华收拾着桌面,叹气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嘞,小圆菇立秋之后下过一次雨之后就可以采了。” 小圆菇是一种本地的蘑菇,肉厚味道也鲜,晒成干城里人能卖到三位数一斤,一片一片的长,很好采,但长在深山里,很难找。 一般在立秋的第一场雨之后成熟,黎春华只是感叹一下,并不急着采,往年只有黎宁一个人去采,平时一斤都采不到,都用来给家里的人打牙祭了。 没想到今晚就下了一场倾盆大雨。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11) 昨天还在背后议论林岸,今天黎春华就扬着个笑脸问他:“林家小子,听你奶奶说你要进山里?” 林岸正在门口刷着鞋,鞋面上的脏水渗入地面,他穿着长衣长袖,看起来就是一副进山的行头。 林岸点了点头,黎春华斟酌着道:“能不能带上我家小宁啊,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哪里是因为不放心呢,她觉得黎宁根本找不到小圆菇,这才厚着脸皮让林岸带上黎宁,林岸摇了摇头:“山里面很危险。” 黎春华诶呦一声:“哪来什么危险,就这么说定了,我去和小宁说啊,一会走的时候我让小宁来找你。”不等林岸拒绝,她就摆摆手离开了。 她不是个脸皮厚的人,相反,黎春华情绪敏感,最不喜欢别人帮衬,这让她觉得是被怜悯了。 可家里那头猪让她元气大伤,她盼望着黎宁能采个几斤菇卖上个几百块钱。 她回过头找黎宁说这事的时候黎宁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不过她面上有些为难:“可我今天打算收拾猪圈和鸡窝的....” 黎春华摆摆手:“你就去吧,这些交给我和小芽来做。” 黎宁点了点头,挑了个背篓就离开了,黎春华有些疑惑黎宁带背篓做什么。 往常只要带个布袋子就够了,甚至一个布袋子都不一定装得满。 她收回视线,叫上黎小芽:“小芽,起来干活了!” 黎宁去找林岸的时候正好遇到他从门口出来,两人撞了个满怀,林岸的肩很宽,把黎宁小小一只整个笼罩住了。 两人的身高差距有些大,原主像是从小都没吃过饱饭,耽误了发育期,身高偏娇小,黎宁踮起脚也堪堪到林岸的胸口。 她默了一下退后两步:“林岸哥,我妈让我跟着你,没撞疼吧。” 她抬起手揉了揉林岸的胸口,林岸的反应有些大,他退后两步握住黎宁的手腕:“我没事...不要碰我。” 他看着黎宁被撞红的鼻尖,移开了视线。 黎宁揉了揉鼻子,哦了一声:“知道了林岸哥,我们走吧。” 采小圆菇的山与割猪草的山不太一样,是在离村子更远的深山里面,但是方向是一样的,都要路过那片全是坟包的坟地,黎宁靠近了一点林岸,被他察觉到了。 “你怕?” 黎宁摇了摇:“还好,就是有点渗人。” 路面上泥泞难走,昨天下的雨很大,树上比较细的树枝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被雨点打的有一些已经折断了,两人踏着地上折断的树枝,发出棍子折断的闷响,林岸不知是安慰还是什么说道:“别怕,有时候人类比鬼更可怕。” 黎宁抓着背篓的背带,抬头问道:“那你遇到过比鬼更可怕的人喽?” 林岸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黎宁,不再说话,闷着声向前赶路了。 黎宁跟在林岸的后面,想着林岸在去城里上学的那段时间一定经历过什么。 “小白,好感值多少了。” [30%] 黎宁看着林岸的背影出神,他肩宽窄腰,看起来很有安全感,脚上还穿着下田干活的靴子,黎宁想到田里的事情,又上前两步。 “林岸哥,谢谢你请我割稻子,我请你吃饭吧?” 林岸没有看她:“你妈不喜欢你和我玩,离我远点。” 黎宁顿了一下,扯了扯林岸的衣角:“昨天的话你听到啦?她没有什么恶意的,那些都是城里人谣传的,我相信你。” 说着,她又扯了扯林岸的衣角,林岸终于还是忍不住看她一眼:“做什么?” 黎宁看清了林岸眼底的恼怒:“我说真的,你不是那样的人。” 林岸拨开黎宁的手:“我不是那样的人?黎宁,你只不过是小时候见过我几次,就这么信任我了?” 黎宁抿了抿嘴角:“那你说,她们谣传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咯?”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林岸脚步一顿:不是。” 黎宁点了点头:“对嘛,你帮我割稻子,还带我去看病,还带我采蘑菇,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好人。” 林岸紧了紧手里的袋子,没再回话,自顾自的离开了。 这次黎宁跟在他身侧,在一些陡峭的地方也能灵巧的跳过去,这让林岸不由得多高看她一眼。 小圆菇多数都长在丛林间横倒的木头上,菌类植物在成熟期经过一场大雨就能迅速成熟,它看起来圆圆的胖嘟嘟的,边缘有一圈紫色,需要炒熟了食用,不然还是会有一定的毒性。 林岸不愧是村子里长大的孩子,他带着黎宁走到一大片空地上,空地横倒下的树木之上赫然就是小圆菇,它们一片片的生长出来,黎宁看了一眼林岸,林岸自顾自的做自己的,黎宁也跟着蹲下身捡蘑菇。 山林里有些泥泞,泛着些湿润的土的气息,除此之外还有木头腐朽的味道,但并不难闻。 摘小圆菇需要注意地上偶尔爬过的小虫,黎宁并不害怕,但总归有些恶心这些毛茸茸的虫子,所以摘小圆菇的速度慢了一些。 等她再抬眼看去的时候林岸的袋子里都差不多装的满满的了,她低下头加快了速度,却感觉身后的背篓沉了一瞬。 她回过头:“林岸哥?” “装在一起,回去分。”林岸留下了一句话,又拿着空荡荡的袋子离开了。 [哇,宿主,你赚了呀。] 按照这个速度来算,林岸摘的蘑菇势必要比黎宁多很多,他难道不知道吗? 他肯定是知道的,这其中的用意也很简单,黎宁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我就说嘛,他是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林岸直起身子,这里的小圆菇已经被采的差不多了,他们要换个地方采,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余光看向还蹲在地上认真避开虫子的黎宁。 突然他的视线突然顿了一下,他轻轻的出声,几乎是用的气音:“黎宁,别动。” 黎宁捡蘑菇的手顿了一下,她没有动,小白提醒道:[宿主,你身后有一条蛇。]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12) [不过没有毒,宿主放心啦。] 小白趁着林岸抬脚向这边走的时候给黎宁出歪主意:[宿主,你可以在被蛇咬了之后让碎片给你吸毒,诶嘿嘿嘿嘿。] 黎宁顿了一下,没有依照小白的话,她安静的蹲在地上,看着林岸走近。 “林岸哥?” “别出声,也别动。” 林岸俯下身子,抬手越过黎宁的头顶,掐住了那条蛇的七寸,黎宁回过头,松了口气。 这条蛇成年人拇指粗细,看起来还不到一米长,也亏得林岸视力好,发现了它。 可林间刚刚下过一场雨,这条黑色的蛇身上不知道沾了什么滑腻腻的,它灵巧的从林岸手里游了出去,在林岸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的向着林岸的虎口咬了一口,而后从林间的草丛游走了。 黎宁没给它逃走的机会,捡起一块石头精准的一扔,正好砸到了那条蛇的脑袋。 她没有去看蛇,而是抬起了林岸的手,伤口不大,冒出来两个小小的血珠,可林岸却出了一身冷汗。 他看着手上的血珠愣愣的出神,脸上逐渐变的苍白。 黎宁皱了皱眉,问小白:“你确定这条蛇没有毒?” [当然了!这回肯定没有错]小白因为上次检测错了人的事已经不得黎宁信任了,黎宁还是有些怀疑:“真的?” 小白被问的也有些犹豫了:[应该是没毒的啊...] 对话只在几秒钟完成,黎宁抬头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林岸,抿了下唇还是抬起他的手吮吸伤口里的血液。 血液被吸进嘴里后又被吐了出来,循环往复了几次之后黎宁的头被轻轻的摸了摸。 低哑的嗓音传来:“蛇没有毒,谢谢你。” 黎宁放开他的手“那你...怎么了?” 林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血。” 黎宁明白了:“你是不能看到血?晕血吗?” 黎宁的嘴角还带着鲜红的血迹,自从它来到这个村子后容貌就开始悄无声息的变好,她的脸不再粗糙,一双常年呆滞无神的眼睛变的水润有灵气,这一切都是悄然之中变化的,没有人觉得不对劲,这一切都被合理化了。 可只有林岸觉得不对劲,他垂下眼睫,看着黎宁的嘴角,此刻的她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妖精,像极了来人间一趟吸食了凡人的血液之后的样子。 他抬手将黎宁唇角的血渍擦掉:“你像变了一个人。” 大学几年的记忆确实足以忘记很多事,很多人,可人的变化不应该这么大。 他注意到的不是容貌,而是黎宁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可仔细思考过后林岸并没有在记忆中搜寻到这样的角色。 林间静悄悄的,黎宁眨了眨眼睛,舔了下嘴角,血液的味道像是铁锈,还带着股腥气,味道并不好,她眉眼弯弯的笑道:“是吗,那我变美了还是变丑了?” 林岸把手里的半袋子小圆菇递给黎宁,哼笑一声:“与我无关。” 黎宁身后的背篓被解了下来,由林岸拎着,对于黎宁来说很大的背篓被林岸拎着以后变的娇小了起来。 与林岸而言确实与他无关,无论是黎宁是妖精变的还是什么,只要威胁不到林奶奶,他通通都不会在意。 被林岸当做妖精的黎宁并没有想到林岸的脑洞会这么大,她去捡起了那条蛇塞进袋子里,跟上了林岸。 下一片蘑菇林是黎宁发现的,看起来面积很大,黎宁的背篓和林岸手上的蛇皮袋这次会被彻底的装满了。 秋季生长的菌类不止小圆菇,这片蘑菇林中还有零散的几个其他的菌类,长势喜人,在黎宁想要触碰的时候被林岸阻止了。 “别碰这个,有毒。” 黎宁听话的收回了手,她坐在一个还算干净的树干上小心翼翼的把小圆菇摘了下来。 “林岸哥,你饿不饿?” 算起来时间已经到了正午,可林岸摇了摇头:“不饿,不要在山里吃东西,会引来其他动物。” “比如蛇?” 黎宁说到蛇,林岸又想起了刚才那一幕,他低下头看了眼手上已经结痂了的伤口,默了默:“会有其它野兽。” 这里的位置偏北,秋冬的时候会有一种叫狍子的动物出现,除此之外山林里时常会出现野猪,野猪与普通的家养猪不一样,它在野外长大,经受了自然界优胜劣汰的规则,就算是几个成年人也未必能保证一定能制服得了它。 怕什么来什么,小白这次总算没有掉链子,提醒道:[宿主,有一只野猪向这边靠近,你要小心!] 黎宁皱了皱眉,她是不怕的,但是在林岸面前杀死一头野猪肯定会引起她的怀疑,且她并不能保证林岸不会受伤。 黎宁压低了声音,想要提醒他:“林...” “别出声。” 林岸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盯着北方的一角。 听不到什么声音,但是能看到远处的草在不规则的晃动,这肯定不会是风吹出来的效果。 林岸抬手把她抱到一棵粗壮的树上:“向上爬一点,抓住上面那棵树枝。” 黎宁诧异的看着他:“你...”能行吗。 林岸没有给她说出口的机会,托着她的脚:“向上爬,别怕摔,我在下面接着你。” 黎宁没有犹豫太久,当机立断的攀着更高的树枝,双臂使力把自己荡了上去,她看着距离自己三四米的林岸。 “上来呀。” 林岸没有理她,见黎宁坐稳后就从靴子里抽出一个小砍刀,像是像是用来剁猪食的,进深山这种危险的地方不带武器的也只有黎宁这个憨货了。 “你吐槽我干什么?” 小白啊了一声,它不小心把内心的话说出来了吗??? 小白此刻也很紧张:[宿主,你帮帮他吧,碎片死了我们两个都要玩完吧。] 不用小白多说,黎宁当然会帮他,她站在树干上弯下身,随着小白的报数,手上逐渐蕴满灵力。 [六十米...] [三十米...] [就在前面!!宿主小心!]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13) 黎宁没有使用灵力的机会,她看着地上野猪的尸体,抽了抽嘴角。 她在树上看着林岸靠近了那头脖颈精准被横切了一刀的野猪,从它的脖颈处把砍刀拔了下来。 这头野猪没有彻底死去,神经还在抽搐,双腿时不时的乱蹬一下。 野猪是黑色的,相比家猪来说嘴上的獠牙更为锋利,它身上零散的分布着猪毛,手感摸起来也比家猪要硬一些。 黎宁跳下树枝,站在林岸身侧。 刚刚她几乎没有反应过来,林岸手里的砍刀就被他精准的甩了出去,受了伤的野猪开始发狂,可它也变的更加没有理智,伴随着剧痛它开始攻击附近的树木,直到鲜血流的太多它失去力气,瘫倒在地。 鲜血流了一地,她感觉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黎宁看着野猪脖颈上熟悉的侧切刀口,呼吸一窒。 这头林岸已经用一种结实的草将野猪的双腿绑了起来,黎宁放在树边的蛇皮袋子被他拎了起来,小圆菇全部倒入了背篓里,满满的一筐快要溢出来了。 蛇皮口袋被他拧成了绳子,看着架势是要将这头野猪拖着走,但鲜血的气味会引来其他动物,这么回去实在不安全,他要找一个安全的位置把肉分割出来。 他侧头看向呆滞的黎宁,默了一瞬:“没事了,别怕。” 他以为黎宁是在为刚才的事情恐惧,心里想着妖精也不全是胆子大的。 黎宁抿了下唇,视线从野猪的伤口处移开:“嗯,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林岸看起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轻车熟路的带着黎宁到了一片空地,这里有一片溪流从高处向下流过,不清楚终点是哪里,黎宁顺势洗了洗手。 这里是风口处,风会将血腥的味道吹散,林岸解开绑着野猪的绳子开始分割着猪肉,他掏出一盒火柴扔给黎宁,看着怔愣的黎宁道:“不是说饿了?” 黎宁点了点头,会意找了几个看起来干燥的树枝升起了火,小圆菇在溪水中洗净,用扒开了皮的新鲜树枝串好放到火上炙烤。 野猪的肉也被分了几块过来,它的肉非常紧实,需要用大锅炖煮许久才会变的软烂,分给黎宁的是几小块肥肉,肥肉串在蘑菇中间被火炙烤后开始融化,蘑菇变的充满了香气,虽然没有什么调料但胜在新鲜。 她有些分神,盯着手上的几串蘑菇发呆,手上时不时的翻转几下,避免蘑菇的一侧被烤糊。 “林岸哥...” 正在分解猪肉的林岸没有抬头,从鼻腔里发出嗯的一声回应黎宁。 黎宁舔了舔下唇,她的唇角有些许的起皮,这里的空气干燥,似乎喝多少水都不管用,灵力不是无时无刻都在蕴养这副身体的,用在唇上有些大材小用了。 她斟酌着道:“你杀猪杀的很快嘛...” 几乎是下一秒,林岸就领会了黎宁的意思,他把猪肉块放进溪水中清洗:“你怀疑是我杀了你家的猪?” 黎宁没有这样想,但她觉得这一切过于巧合,同样锋利的刀口,同样的下刀角度,就好像是有人冥冥之中给了她指引,就等她揭开这层面纱了。 她摇了摇头否认,“我就...随口问问。” 她掩饰般咬了一口烤好的小圆菇,鲜嫩的口感加上小圆菇的味道侵袭口腔,她递了一串给林岸,林岸摇了摇头:“你吃吧,不是没吃早饭?” 他手上动作不停,好像丝毫不在意黎宁刚才的怀疑,没有任何恼怒的举动。 黎宁又咬了一串小圆菇下来:“你怎么知道我早上没吃饭?” 林岸把洗干净的猪肉重新装进了蛇皮袋子里,猪皮猪头还有内脏都留在了这里,光是肉就有百斤,他洗着沾满血腥的手道:“上次在稻田,你也没有吃饭。” 黎宁弯着唇笑,不再搭话。 回去的过程比来的时候顺利,两个人几乎是满载而归,林岸手上拎着蛇皮袋子,右手拎着背篓,黎宁手里则是刚刚在山上摘下来的野果,不多,十几个的样子,像是缩小版的青色苹果,吃起来酸酸的,泛着一丝微弱的甜。 经过一片泥泞的地的时候林岸特意停了下来,等待着身后的黎宁跟上然后提醒她地上的污泥,可他回过头去却发现黎宁的眼神直勾勾的,他顿了一下。 “黎宁?” 黎宁朦朦胧胧的看着林岸,她眯了眯眼睛,感觉置身于一片云雾之中。 来来往往的人都看不真切,像是打了一层厚厚的马赛克,他们的对话声也听不清楚,黎宁的头晕晕的,她定神一看,是一个一头青丝垂落的男人,男人有着一双冷漠的凤眼,看人时带着一股无波无澜的漠然,却在注视黎宁的时候勾起了唇角笑:“宁宁。” 是谁? 她深吸了一口气。 “镜。” 林岸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黎宁摇摇晃晃的抱住他,捧着的野果散落一地,咕噜咕噜的粘上了污泥,她蹭了蹭林岸的胸口:“镜,我好想你。” 林岸拧着眉,拉开黎宁:“你认错人了。” 这头的黎宁歪了歪头:“你的脸上,长了好多的蘑菇,我帮你摘下来。” 说着她开始抬手胡乱的在林岸脸上抹着,做出采蘑菇的动作,她抓住了一团空气凑在眼睛面前看:“嗯...粉色的蘑菇,中看不中用,估计不能吃。” 提到了蘑菇,林岸好像被点醒了,他见过蘑菇中毒的人,这样的人会说胡话,看到幻象,也许是刚才黎宁烤的小圆菇没有烤熟所致。 他扶着黎宁:“我去带你看医生。” 这头的小白也快要急疯了,[宿主,宿主能听到我说话吗?快用灵力排毒,宿主!!!] 可惜这于事无补,黎宁的眼里只有成片的蘑菇,一会视角转走又看到了一个一头青丝的男人,眼看着林岸要扔掉手里的猪肉和小圆菇,背上黎宁离开,小白狠狠的吸了口气。 [好吧好吧,再帮你一次,又要挨骂喽。]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14) 黎宁看到了一朵巨大的大蘑菇。 非常大,看起来很可口,鲜嫩多汁,与周围五颜六色的蘑菇不一样,这朵蘑菇看起来白白胖胖的,还散发着香气。 她朦胧间想着自己是要采小圆菇的,她定睛一看,眼前的这只小圆菇长出了手和脚,正要抱住自己。 被一只蘑菇抱住的感觉很奇怪,黎宁立刻挣扎了起来,她跳了起来狠狠的咬了这只成了精的小圆菇一口。 小圆菇发出了一声沉闷低哑的哼声,黎宁得意的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小白动用的灵力就是在这个时候生效的,灵力流转,眼前光怪陆离的世界回归正常,面前的超大号小圆菇变成了林岸,黎宁回过神,看着林岸渗着血的下巴,有些尴尬的后退一步。 “你没事吧?” 似乎所有人在面前的人受伤之后都要关切的问一句:你没事吧?来表达自己的关切。 可事实上受伤的那个人心里总是无语的,甚至会在内心吐槽一句:有没有事,你看不出来吗? 林岸扯了扯嘴角:“你说呢?” 黎宁摸了摸鼻尖:“看起来...还好?” “你好了?” “好多了...”黎宁舔了舔下唇。 他移开视线,拿起了地上的背篓和袋子:“好了就继续走吧。” 黎宁甩了甩头,刚才小圆菇中毒的后遗症还在,脑袋昏昏沉沉的,听到林岸这么说她点了点头,她迈出一步,脚步有些虚软,下一秒胳膊被林岸扶住了。 她直起身:“谢谢...刚才对不起啊。” 林岸嗯了一声,跟在了黎宁的身侧,他没有问黎宁是怎么在一瞬间就得正常了,似乎已经对她是妖精这件事心知肚明,只不过对黎宁的能力高看了一眼。 快到可以看见人烟的时候林岸擦了擦下巴上渗出来的血迹,黎宁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回到家时黎春华难得的不在家,黎小芽也不在,黎宁换了身衣服,跑到了林岸家的院子里。 林岸给她留了门,他正在院子里分小圆菇,林奶奶在院子里支了个凳子,笑意盈盈的看着林岸,见黎宁过来林奶奶对着她招了招手:“是宁宁啊,快进来。” 林奶奶对黎宁向来很大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已经把她当做自己亲孙女对待了,林岸把大半的小圆菇和猪肉分给黎宁的时候她也没什么异议,反而在黎宁推拒的时候她还摆摆手:“我们两个能吃多少?这些你拿回家晒干,卖一点留一点,你家的事我听说了,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干的呦。” 黎宁见推拒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哪里是因为太多了吃不完,吃不完也可以卖,林奶奶此举是为了帮衬黎宁家。 黎宁对着林奶奶道了谢,又对着林岸道:“林岸哥,也谢谢你。” 林岸嗯了一声,蹲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脸,凉水遇到了下巴上的伤口有些刺痛,他啧了一声。 这声引起了林奶奶的注意,她年纪大了视力自然有所下降,可水龙头的位置距离她不远,她眯着眼睛看着林岸道:“二狗,你的下巴那里怎么受伤了?” 林岸棱角分明的脸上尽是水珠,眼睫也被沾染的湿润,他碰了碰下巴上的伤口,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道:“树枝刮的。” 林奶奶犹疑道:“真的吗...我怎么看着不像...” 林岸轻咳了声,黎宁赶紧插话道:“这次要谢谢林岸哥了,不然我一个人遇到野猪可就难办了。” 林奶奶闻言拍了拍她的手:“你妈是个心大的,敢叫你跟着你林岸哥进山里,下次就算他在你也不许跟着去了,太危险了。” 黎宁乖巧的点了点头,林奶奶看着黎宁,目光放空,好似陷在了回忆里。 “不过你妈是个苦命的,周铁这个男人不负责,跟着那个王寡妇跑了,就留着你们娘仨互相依靠着,还好你是个勤奋的,也健健康康的长这么大了。” 原主的记忆里对父亲很陌生,这里虽然是一个村子但是很大,不是每家每户都像黎宁和林岸家挨着的,村东头和村西头离的也算远,原主几乎见不到她的父亲,而且黎春华在原主和黎小芽面前总是刻意弱化两人父亲的存在。 记忆里男人的脸已经变的陌生了,黎宁有意打探原主父亲的事:“林奶奶,你知道当年爸爸和妈妈的事吗?” 林奶奶叹了口气,摇头道:“还不是王寡妇那个狐媚子,你别嫌我说话难听,王寡妇和你妈原来关系不错,你妈和周铁结婚后总来你家串门,这一来二去,两人关系不就好了吗?” “这两个人在你妈眼皮子底下搞破鞋,搞了多少年?要是我早一刀捅上去了,还管那三七二十一的?” 看得出来林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个性情的,在一旁干活的林岸顿了一下:“奶奶,别乱说话。” 林奶奶哼了一声:“当初要是你爷爷敢这么对我,看我不一刀捅死他?” 林岸的爷爷比林奶奶大了十多岁,两人是包办婚姻,但婚后幸福美满,就在几年前林岸的爷爷就已经去世了。 林岸摘了菜地里的大葱准备做晚饭,林奶奶道:“好姑娘,晚上在我这吃饭吧。” 黎宁哪好意思隔三差五的过来蹭饭,她摇了摇头:“不了林奶奶,我先回去了。” 林岸拨葱的手一顿,他走到黎宁面前把那袋子肉和小圆菇拎了起来。 “我送你回去。” 男人的手臂修长,双手使了力手臂上的青筋鼓起,黎宁没跟他客气,和林奶奶道了别:“我先走了林奶奶。” 这次林岸离林奶奶的距离更近了,林奶奶虽然视力下降但总归没有到老眼昏花那一步,她看着林岸下巴上的牙印若有所思,在黎宁对着她告别的时候她才点了点头:“啊...有空常来玩,陪奶奶说说话。” 黎宁点了点头,跟着林岸离开了。 林奶奶笑眯眯的坐在躺椅上,嘴里哼着颇有年代感的歌:“我有一段情呦~唱给那诸公听...”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15) 林岸把两袋东西放到黎宁家的厨房里就离开了,黎小芽不在家还能理解,黎春华现在还没回来,不过黎宁也并不担心,拿出了一块猪肉准备做红烧肉。 院子里的鸡圈和猪圈确实被收拾的一干二净了,看来黎春华还算有良心。 直到天色变暗,在外边玩野了的黎小芽才知道饿了回家,可这时候黎春华还是没有回来,这就有点奇怪了。 到了饭点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已经吃饭了,黎春华从不在别人家吃饭,她没有关系好到那样的朋友,也许年轻时候的王寡妇算一个,不过现在的两人已经因为一个男人而分道扬镳。 黎宁让黎小芽洗了手去盛菜,刚想出门去找一找,黎春华自己就回来了。 黎宁看到黎春华的样子皱了皱眉,黎春华此时披头散发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脸上还有一个明显的掌印,她的侧脸微微肿起,见到黎宁后侧了侧脸,不愿意让她看到此刻的狼狈。 “做饭了吗?” 她一副回避不想说的样子,黎宁也没有多问,她嗯了一声:“做了红烧肉。” 黎春华抬起眼皮,声音有些沉郁:“哪来的猪?” “林岸给的,今天在山里我们遇到野猪了,我们还采到了很多小圆菇。” 黎春华视线看向摆在房檐下的背篓,里面有大半的小圆菇,她扯了扯嘴角,语气里没有开心的样子:“是吗?你是个能干的。” 她越过黎宁,走到了厨房的小餐桌上,木质的餐桌上面尽是油污,已经渗透到桌子里面没办法擦掉了,因此它氧化发黑,看起来很脏。 桌角已经在几十年里变的圆润,这个“古董”餐桌陪伴了黎春华二十多年,从一开始的干净整洁,带着木头的清香气,到现在的满是油污,看起来气数已尽,在那里摇摇欲坠的等待着身躯的腐朽。 “砰”的一声,是黎宁把一盆满满的红烧肉放在餐桌上的声音,黎春华看向黎宁:“太用力了。” 黎宁顿了一下:“还好,这个桌子看起来还很结实。” 已经存在了二十多年的餐桌确实很结实,黎宁在黎春华的注视中道:“让黎小芽盛个菜她都不做,你不管管她?” 黎春华点了点头:“我会说她的。” 黎小芽听到了黎宁的声音,从屋子里探出头:“我才不呢,这个家里只有傻子才干活。” 黎宁挑眉:“好啊,那我明天开始就不做饭了,我不想当傻子。” “你继续吃发芽地瓜吧。” 黎小芽说不过黎宁,哼了一声,一转头就见到了黎春华脸上的异样,她咬了咬下唇,什么都没有问,坐在椅子上开始吃肉,玉米饼配上红烧肉,这是这一家人在过年都未必能吃到的。 黎春华也拿起了筷子,沉默不语的吃着盆里红烧肉,她闭了闭眼:“小宁,这几年辛苦你了。” 黎宁嚼着玉米饼没有说话,今天的黎春华很奇怪,让她不得不想要多问,等把玉米饼咽下去后斟酌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黎春华摇了摇头,什么都不愿意说。 今夜最开心的要属于黎小芽了,小半的肉全进了她的肚子里,到了晚上她有点积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黎宁和她住在一个炕上,她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着了,黎小芽撇了撇嘴,打算一个人去上厕所。 村子里都是旱厕,单独建在院子里,很少起夜的黎小芽感觉到心里有些毛毛的,但又抹不开面子让黎宁陪着自己,她起身把鞋子穿上,抬眼就看上地上出现一个人影。 “啊!!!” 黎宁坐起身,皱了皱眉:“怎么了?” 黎小芽被吓的蜷缩在墙角,她伸出手闭着眼睛指了指地上的影子。 黎宁穿上鞋子,今夜两个人没有拉窗帘,月光透过饱经风霜的窗户照进屋子里的地面。 黎宁抿着唇,走向窗边,窗边有一个被裁剪好的纸人,月光透过纸人照射在屋子里,出现了一个纸人的人影。 黎宁把纸人给黎小芽看,黎小芽哭哭啼啼的道:“是谁弄的啊,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黎宁没有说话:“不是要去厕所?我陪你去。” 黎小芽经此一遭已经不敢再要什么脸面了,她跟在黎宁身后随着她一起出了门。 在等着黎小芽的时候黎宁在院子里神情晦暗,她现在相信王富贵了,也许他那晚只是为了来放这个小纸人。 王富贵来时经过了猪圈,那时里面的猪也许已经死了,否则不可能在被惊扰到了的情况下不发出声音。 只不过因为是傍晚他没有注意到,也有可能已经发现了死去的猪。 现在已经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了,好在黎宁已经有了头绪,墙头被敲了两下,她绷紧神经回过头。 是林岸,他的身影出现在院墙上:“出事了吗?” “没有,黎小芽被吓到了。” 林岸今夜没有睡觉,他在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突然听到隔壁出现了一声叫喊,想起黎宁家的猪,他穿上鞋就跑了出来,好在虚惊一场。 眼看着林岸家有灯亮起,老年人睡的都很浅,也许是惊扰到了林奶奶,黎宁小声道:“回去吧,没事的。” 林岸嗯了一声,墙头上的人影看了她一会又翻了下去。 黎小芽出来的时候问道:“是林岸哥吗?” 黎宁说了声对,带着黎小芽回屋了。 黎春华睡的很沉,没有被吵醒,黎小芽缩进被子里的时候说起了黎春华:“你知道妈怎么了吗?” 黎宁摇头:“不知道。” “我知道。”黎小芽得意的声音传来:“她是去找周倩倩的妈妈了,她们总打架,你不知道吧?” 黎宁确实不知道,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你怎么知道?” “倩倩姐告诉我的咯,不过大人的纠纷是大人的事,不能因为这个影响我和倩倩姐的感情。” 黎宁嗤笑一声,已经懒得反驳了,她转过身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黎小芽以为黎宁还醒着,今天晚上确实吓到了她,因此她喋喋不休,试图让屋子里出现的声音让她多出一些安全感。 “唉,倩倩姐说她妈妈和爸爸是两情相悦,我也就理解了,反正我没见过那个所谓的爸爸,有没有都无所谓,我们几个不还是过的很好吗?听说爸爸年轻的时候是做屠夫的,周倩倩家养了好多猪呢,下回她分给我猪肉干的时候我给你尝尝...” 声音越来越低沉,黎小芽也逐渐睡了过去...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16) 黎宁今日早早就起了,她把昨夜那个小纸人放在桌子上沉思,手上的动作不停,将小圆菇带着污泥的根茎切掉,然后切成两半晒在太阳底下,等几日后小圆菇变成干就可以拿到城里售卖了。 恍惚间手上被小刀割开了一个伤口,她不在乎的抹了抹,思绪也随着指尖的痛意被打断,黎小芽今天没有出去玩,她被黎宁拦住了要求一起晒小圆菇,她把黎宁切好的小圆菇整齐的码在一起,抱怨道:“就这点活你一个人也能干吧。” 黎宁懒得理她,隔壁院子里传来门被拉开的声音,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跑了出去。 是林岸,他的头发像是刚洗过,还散发着潮气,手上拎着一个大包,正准备出门,黎宁拦住了他:“你要去哪?” 林岸关上门,黎宁细看才发现他的头发已经修剪过了,不用想,是林奶奶,后脑的头发仔细一看还有些参差不齐,林岸看了一眼黎宁手上的伤口,皱了皱眉:“去果场。” 秋季瓜果丰硕,每家每户除了稻田地,在自家的山上也种了果子。 林岸好像总有干不完的活,黎宁几乎没有看到过他闲暇的样子。 现在是梨子苹果丰收的季节,为了防止村子里的其他人偷果子,果农们会在这个期间住在瓜地里,直到水果们彻底成熟,直接采摘。 不是所有人家里都有果场的,林岸家里算是特例了,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林奶奶已经逝去的丈夫,他年轻时因为勤劳种下的果子并不会随着生命的逝去而消失,这些东西足以让林奶奶度过一个很好的晚年,也足以供养林岸去城里上学。 黎宁把门掩上,阻挡住黎小芽好奇的视线:“我有问题要问你。” 林岸嗯了一声:“问吧,村口还有人在等我。” 果场离这里很远,家里种了果子的村民会一起搭骡子车前往果场。 黎宁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她拽了一下林岸的衣角:“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她回家拿了一个厚外套,小圆菇差不多都已经切完了,只等晒干,她一边穿着外套一边嘱咐黎小芽:“我出去一趟,过几天回来,这些小圆菇你要看着点,别被鸡叼走了,有毒的。” 黎春华还没有起,黎宁也没有特意和她告别,想必黎春华若是生气也只是气家里少了一个苦力,黎宁临走之前想起什么说道:“你们可以用小圆菇煮汤,但是记得一定要煮熟。” 推开大门,林岸还在外面等着,黎宁松了口气:“走吧。” 林岸明显的怔愣了一下:“去哪?” 黎宁歪了歪头:“不是要去果场?我也要去。” 林岸斥她:“胡闹,你家没有地去那做什么?我们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黎宁拉着他向前走:“我才不是胡闹,我要和你一起去。” 林岸挣开黎宁的手,刚才滑嫩的触感还在,他下意识的摩擦了一下指尖。 他叹了口气:“你一个女孩...” 还没说完,黎宁就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她好像知道林岸的目的地在哪,直奔着村口走去。 林岸没有办法,只得抬脚跟了上去。 那是一辆骡子车,露天的车板上已经坐上了几个人,让黎宁意外的是周倩倩和王富贵也在,黎宁问林岸:“怎么他们两个人也在?” 林岸把背包拿了下来,放在了马车上,意味深长的看着黎宁:“他们的家里都有果场。” 言下之意,只有你是多余的。 黎宁抿着唇不说话了,车上的周倩倩看到了林岸,扬起手打了声招呼:“林岸哥。” 可看到黎宁后她的脸由晴转阴了:“你怎么也在?” 黎宁一脚踏上了车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你管得着吗?” 周倩倩把头发撩到耳后,委屈的看了一眼林岸,却发现林岸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车上还有两个村子的人,但黎宁看着面生,应该不是住在附近的,她不想牵扯到林岸,落人口舌,因此没有和周倩倩多说什么。 林岸也踏了上来,一行人凑齐了之后一个坐在马车前头的中年男人乐呵呵的道:“走喽。” 随着马鞭落在骡子身上的声音骡子车开始向前移动。 黎宁就坐在林岸身侧,她能闻到林岸身上干净的皂角香气,但除此之外还多了一股不同于皂角气味的隐秘淡香,她下意识的凑近他闻了闻。 周倩倩和王富贵坐在对面,王富贵一直闭着眼睛呼呼大睡,周倩倩看着黎宁的动作,咬了咬牙,还好林岸下一步的动作让她心下一松。 他将黎宁推开了一点,低声道:“太近了。” 黎宁也不恼,笑眯眯的道:“你身上好香。” 林岸纤长的睫毛微颤,他看了一眼黎宁笑弯了的眼睛,道:“是驱蚊草。” 他将背包打开一角,拿出一小捆晒干的草,这种草一出现空气中就散发出一种奇特的香气。 他在黎宁的注视下拿起几根草编织在了一起,做成了一个手环后递给了黎宁。 “秋天的蚊子咬人很疼。” 秋天的蚊子少,但更毒,它们为了过冬而做准备,过强的生存欲望驱使着它们寻找人类或者其他生物吸食血液来熬过漫长的冬季。 所以一但被蚊子叮咬就会痒痛难忍,加上是在野外,出现的蚊子只会只多不少。 黎宁接过后把草编的手环戴在了手上,她轻轻闻了闻,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现在我们两个是一个味道的了。” 林岸失了声,耳根处有些泛红,黎宁便不再逗他。 见到对面坐着的周倩倩沉着脸看着自己,黎宁弯起嘴角对她笑了笑,周倩倩条件反射般移开了视线,觉得这样失了气势,又恶狠狠瞪了黎宁一眼。 这一眼却被林岸看到了,林岸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喜怒,只低下头又编了一个手环递给了黎宁。 周倩倩扬起了笑:“林岸哥,能不能也给我一个,我也忘带驱蚊草了。” 王富贵正巧这个时候醒了过来,他擦了擦流下嘴角的口水,道:“我有我有,倩倩我带了好多驱蚊草呢。”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17) 周倩倩的脸僵住了,她看着王富贵学着林岸的样子也编了一个手环,甚至手环的样式比林岸编的要更巧,上面还有一个兔子耳朵。 周倩倩在心里轻嗤一声,接过王富贵递上来的东西:“谢谢王哥。” 王富贵嘿嘿笑了两声,摆了摆手。 他看向黎宁犹疑的道:“你怎么也跟着过来了?” 黎宁勾唇笑道:“和你一样。” 王大富给了黎宁一个自己已经心领神会了的眼神,他来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看着家里的那片地不让人偷果,而是为了周倩倩。 那黎宁的目的不用多说,他看着黎宁又看着林岸猥琐的嘿嘿笑了两声。 果场里的小房子是用黄土砌成的,但也还算结实,明明几个人家里的果场分布的还算有些距离,可是还是聚在了一起。 一个小屋里聚集了四个人,实在有些拥挤,林岸收拾着屋子里结起来的蜘蛛网,周倩倩则是把带过来的草编竹席铺在地上。 黎宁出了屋子找了一颗石头坐在上面,王大富继续研究着用驱蚊草编织出好看的编绳,他和黎宁道:“好像是倩倩的爸妈拜托林岸照顾她的,她一个女生来看果场确实不安全,你说她爸妈怎么不拜托我呢?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黎宁没有分给他视线,轻轻哼了一声。 王富贵叹着气,遗憾不能和周倩倩单独相处,又忙活着手上的事儿了。 这座黄土屋说是屋子也不太准确,没有个屋子的形状,远处了看像是个半圆,但神奇的是,如此歪歪扭扭搭建成的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临时住所竟然无比牢固。 黄土屋没有窗户,只有一个供人出入的小门,屋子里收拾完了就该处理果子了,树上的果子会出现虫子,被虫子吃过的果肉就会腐烂,而腐烂的果子不会掉在地上,而是挂在树上摇摇欲坠着。 他们需要把腐烂的果子摘掉,以防影响正常的即将成熟的果子,几片梨树和苹果树上面的果子已经趋近成熟,周倩倩已经戴上了手套。 “林岸哥,我先帮你一起摘,一会你来帮我,可以吗?” 林岸嗯了一声,他侧头看了一眼黎宁,只见她在自己带来的背包里翻找着,黎宁衣服的后领被拽住了,她仰起头,看着林岸:“我也要手套。” 林岸松开她的衣服,“不用你干活。” 黎宁啊了一声:“为什么?” 林岸从背包里拿了一个地瓜干给她当零食:“在这坐着,不是不喜欢虫子?” 梨树上多少都会有一点虫子的,尤其是坏掉的梨里面都会出现一种白白胖胖的幼虫。 黎宁顿了一下,接过地瓜干:“好。” 她抿着唇笑,看着面前的三人干活,悠闲的吃着嘴里的地瓜干。 周倩倩娴静的笑了笑,她摘下一个已经被虫子吃的发黑的梨子扔在了地上,它会成为很好的肥料。 “宁宁的样子看起来确实不适合干活呢,不过我们三个很快就会把这片果园收拾好的。” 林岸随着周倩倩的话落看向黎宁,正巧和黎宁对视了。 说是正巧,倒不如说是黎宁一直在盯着自己,可他罕见的没有觉得不自在,坐在石头上等待自己的女孩手很白,和晒成黄褐色的地瓜干形成了明确的对比。 女孩明眸皓齿,脸上白皙娇嫩,对视的那一瞬她弯了弯嘴角,林岸的嘴角也不自觉的扯了扯,意识到自己在笑的时候顿了一下,又把嘴角强压了下去。 “你说的对。”她不适合干活,手滑嫩嫩的,似乎很容易受伤,虽然看见过她做农活,可林岸总觉得黎宁的身上带着一股娇气劲。 周倩倩得意的在心里轻笑了两声,又道:“林岸哥,她为什么跟你过来啊?今天晚上我们该怎么住呢?” 林岸掀起眼皮:“晚上你回去。” 周倩倩愣了一下,刚想问为什么,王富贵就附和道:“对对对,倩倩你回去,你家那片地我去给你守着,大晚上你一个姑娘多不安全。” 至于王富贵自己家那片地,王富贵的爹根本没指望他能好好守着,早就找了亲戚提前去地里住下了。 周倩倩没有考虑那么多,她是相信林岸的人品的,也知道王富贵虽然喜欢她但是对待她一直是小心翼翼的,根本没那个胆量对她做什么。 她摇了摇头:“我和你们住在一起不就好了?” 林岸擦了下额头上的汗:“不行,男女有别。” 王富贵红着脸:“倩倩,住一起确实有一点不好,林岸哥说的对,男女有别。” 周倩倩指尖用力,指甲嵌到了肉里,她看了眼正在悠闲欣赏风景的黎宁,指了指她:“那她吗?她也要走吗?” 林岸摘了一个看起来差不多已经成熟了的梨子,擦了擦:“她不会走的。” 他算得上是弄懂了黎宁,就算再怎么说黎宁也不会离开的,不远处传来她的呼喊声:“林岸!我也要吃。” 林岸顿了一下,对着周倩倩道:“天快黑的时候就回去吧。” 周倩倩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 “那黎宁怎么就不男女有别了?你想让她和你睡一起还是和王富贵睡一起?” 林岸皱了皱眉,没有答话,反倒是王富贵,他连忙道:“我可看不上她,倩倩你可别多想。” 黎宁的催促声传来,林岸走到了黎宁面前将梨子递到她的手上,黎宁接过林岸手里的梨:“在谈什么?” “周倩倩一会离开,你和她一起走吧。” 黎宁扭头:“我不,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呢。” 林岸轻叹一声:“那你现在问,问完就走。” 黎宁耍赖道:“我问题很多的,要问一整个晚上呢。” 她把手里的梨举起来:“还没有洗呢。” “擦干净了。”林岸接过黎宁手里的梨,又用水壶里面的水冲了一遍,道:“娇气。” 王富贵看着那边的两人,嘿嘿一笑:“倩倩,你就别去当电灯泡了,等干完活我带你去找那个林叔,他晚上是要回家的,你坐他的骡子车回去。” 周倩倩轻哼了一声,手上的活也不干了,摔下手套扭头就走了。 她感觉到一股很浓烈的危机感,再不做点什么林岸真的要被抢走了。 系统在她意识里急的不行:[就用你那个计划吧,林岸真的要被抢走了。] 周倩倩心情不好,不想和它周旋,它对着系统冷哼了一声:“还用你说?”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18) 王富贵见周倩倩离开了,和林岸和黎宁打了声招呼,就去忙活她家那片园子了。 这片果林如今只剩下两人,黎宁不顾林岸的阻拦,捡起周倩倩丢在地上的手套陪着林岸干活,直到太阳落山。 夜间的蚊子确实多,黎宁坐在火堆前看着林岸擦头发,果场临山,找到小溪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托着腮,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她没有忘记正事:“林岸哥,你还记得上次那头野猪吗?” 林岸擦着头发的手顿了一下:“继续说。” “上次家里死的猪和你杀死的那头伤口一模一样。” 她抬起手,比量了一个侧切的手势。 林岸把湿了的毛巾放在火堆上烘烤,火光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纤长的睫毛下出现了一排扇形的阴影:“是周叔叔,他...还住在我隔壁的时候我经常看他在院子里杀猪,他说这么杀猪受到的痛苦最少。” 林岸说的周叔叔,就是黎宁的亲生父亲,不过现在是周倩倩的爹。 黎宁没想到会是这样,周铁?他有什么理由会杀了前妻家的猪? 林岸把火堆里面的烤地瓜用木棍扒了出来:“你找我就是这事?” 黎宁点点头:“对啊。” 他看了眼黎宁手腕上被咬的红肿的蚊子包,把表皮已经不烫了的烤地瓜递给黎宁:“明天搭车回去吧。” 黎宁不说话,自顾自的扒开外皮烤的焦黑的地瓜。 林岸哼笑一声:“黎宁。” “嗯?” “你怎么会长成这个样子的?” 爱耍赖,还爱撒娇,像一块黏腻的糖果怎么甩也甩不掉,黏的紧紧的,可又泛着些甜。 焦黑的外皮下是黄澄澄的果肉,散发出烤红薯独有的香甜气味,黎宁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被烫的嘶了一口气。 下一秒她的下巴就被掐住了,林岸低下头看她,手上用力,薄唇吐出了几个字:“把嘴张开,我看看。” 黎宁难得这么听他的话,她伸出舌头,嫣红的舌尖在空中颤颤巍巍的,林岸眼神沉了一瞬。 果不其然,舌头被烫了一个小泡,并不严重,林岸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在背包里翻出一壶水:“漱漱口,明天回去叫孙姨给你开些药。” 黎宁接过水壶:“没关系的,一会就好了。” 林岸停顿了一下,他才想到黎宁与常人是不同的,她甚至也许不是人类,山野精怪的故事他听老一辈人讲了很多,这些信与不信全靠自己。 吃过简单的晚饭后火堆就被熄灭了,他们进了黄土房里,林岸带的东西再全,也想不到会多出一个人来,因此只有一个被子。 他将被子扔给黎宁,自己躺在草席上:“快睡吧,无论你说什么,明天一定要回去。” 黎宁也不跟他客气,把被子盖在身上后盘着腿坐起身:“为什么?我在这还可以帮你干活呢。” 林岸看着草席上凸起的毛刺,他在村子里干了很多年的活,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累没受过,可这些活不是黎宁该干的,这种苦也不是黎宁该受的,她应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陪着贫穷、一无是处的他。 “我不需要你帮忙,你在这我照顾不好你。” 黎宁轻哼一声:“我又不需要你照顾。” 已经盘算好就算使用强硬手段也要把黎宁送走的林岸不欲与她多费口舌,闭上眼睛准备休息,后背却被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林岸,你这就要睡啦?万一有人来偷果子怎么办?如果没有我你一个人在这真的不会害怕吗?这里这么黑。” 村子里什么人都有,有勤劳种地种水稻的人,自然也有每天只顾着喝酒什么也不做的懒汉,一个两个果子还好,就怕他们起了歪心思想要全部偷走拿去城里卖钱,村子里不止一次的出现过这样的事。 果子落了地,谁分得清谁是谁家的?人家不认,没有证据自然也没有办法治他,若是被看守果场的人发现,免不了要缠斗一番。 也不是没有村民在果子上做记号的,可人家偷果子的也不傻,遇到有特殊记号的根本不会采摘,似乎小聪明都用在这上面了,如今来果场看着,就是为了防他们。 林岸没有起身,他闭着眼睛道:“有人来了我会听到,你别管,赶紧睡觉。” 黎宁又戳了戳他:“林岸,有蚊子咬我,睡不着。” 林岸坐起了身:“刚才是谁说不用我照顾的?” 在月光下他看到了黎宁身上的蚊子包,叹道:“娇气。” 他拽过黎宁的手腕,用指甲在上面掐了个十字,黎宁手上的蚊子包从痒变成了痒痛,她问道:“这是做什么?” “封印。”林岸的回答一本正经,这让黎宁短暂的怀疑了一下。 她碰了碰手上的蚊子包,没再管它,而是趴到草席上盖上被子:“附近还有蚊子怎么办,为什么它们只咬我?不公平。” 林岸垂眸,看向黎宁:“你血甜。” 像是接受了这像是夸赞又像是敷衍的回答,她闭上眼睛喃道:“那也不能只咬我一个人吧,为什么不咬你,难道你的血就是苦的吗?” 被子里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原本喋喋不休的嘴也安静了下来,林岸抬手轻轻的将黎宁的手翻了个面,盯着她的指尖,只见黎宁今天早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了。 林岸松了口气,那想必舌头也会很快好。 黎宁像是白天帮他干活累到了,入睡的很快,被她这么一折腾,林岸的睡意消失了,他偶尔轻轻的在黎宁的头顶上方扇动两下,为她驱赶虎视眈眈的蚊子。 夜间温度湿热,虽然是秋季但还是有隐约的蝉鸣声犹在耳边,身边没有人说话,风吹草动的声音变的特别清晰,林岸坐在黄土屋的门口上,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正在熟睡中的黎宁,被子盖住了黎宁的鼻子,一张嫩白的脸被闷的有些红润,林岸俯下身,将被子向下拽了拽,动作很轻,并没有惊扰正在熟睡中的人。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19) 可爱,这是林岸在心里想到的第一个词。 黎宁什么都是小小的,手小小的,脸也小小的,似乎还没有他巴掌大,睡起觉来像某种可爱的小动物。 少年慕艾,第一次动心的他一次为自己的贫穷感到无力。 最好的,他能给得起吗? 他给得起,从上大一那年起,他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他是被抛弃的孩子。 是小三的儿子。 是众人最看不起的私生子。 生母找到他也只是为了让他谋夺家产,他也在生母的口中知道了自己被抛弃的真相。 她在不知情自己怀孕的情况下生下了他,当时林岸的亲父家庭美满,他的出现不仅会破坏那个美满的家,而且会让生母的金主不满意,她不敢冒这个险。 而且要养育一个孩子要付出很多东西,时间、金钱、精力,一个不带着祝福出生的孩子,自然得不到好结果。 幸运的是林奶奶从岸边捡到了他,他才得以存活了下来,却没想到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几个穿着保镖制服的人找上了他,说要带他去见自己的生母。 林岸至今还清楚的记得那个女人的样子,她的嘴上涂着艳俗的口红,眼角也有了些许的细纹,整张脸看得出来有整容的痕迹,但看得出来还是貌美的。 他们约在了一个咖啡厅见面,咖啡的价格和林岸打一天工的工资一样,他什么也没点,只要了一杯水。 对面的人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抽泣着哭诉林岸的父亲对她越来越冷淡,还说林父的原配妻子已经病逝,只留下一个患有重症肌无力的孩子,他的病情会逐渐加重,之后林父失去了继承人,林岸的作用就出现了。 林父可以怀疑林岸,可基因检测做不了假,林岸的亲生母亲眼底都是对金钱的渴望:“你知道几百亿是什么概念吗?这些钱之后都会是我们母子两个人的,就算是花一辈子也花不完。” 她是喜欢钱的,不然也不可能忍辱负重当了那么多年的小三。 林岸只说了一句话:“你愧疚过吗?” 她愣了一下:“我之后...有查到你的去向,你过的很好。” 好吗?林岸不知道,林爷爷林奶奶一生没有子女,把他当成了亲孙子照顾。 可“被捡来的孩子”、“弃婴”,这些标签被村子里的孩童和村民永远的打在了自己身上,没有孩子愿意陪他玩,孤单与永远干不完的活充斥了一整个童年。 他说不清自己的童年到底幸不幸福,他没在还是婴儿时被河水淹死,就已经足够感激的了。 当时的他松了一口气,被她那些保镖带过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担心,担心自己的亲生母亲会不喜欢林奶奶,又有些激动,他终于要见到了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他想过自己的母亲或许有苦衷,也许是不小心,总之不是故意将他遗弃的。 这个名义上的亲生母亲说完那一段话的时候他又感觉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钱真是个好东西,能让一个女人厚着脸皮找到自己抛弃了许久的亲生儿子要求他争夺家产。 林岸拒绝了,钱对她来说很好,但对他不是。 “抱歉女士,我想你认错人了。” 于是他在女人震惊的目光下离开了咖啡厅。 女人嘲讽的声音传来:“等你意识到了拥有那么多钱意味着什么,我相信你会回来找我的。” 林岸收回思绪,小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黎宁闭着眼睛伸出手在草席上摸索,嘴里嘟囔着:“人呢...”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黎宁的脸,被敏锐的一巴掌拍开,常年干活的手自然不可能是细嫩的,上面满是茧子,有些粗糙,碰上娇嫩的脸自然会惹得对方不舒服。 黎宁没有摸到身侧的人,已经有要睁开眼睛的趋势了,林岸的眼底噙着笑,轻手轻脚的躺在黎宁的身侧,有段距离,可又能被摸到。 黎宁果然摸到了想要摸的人,满足的不再有动作,半晌后,她迷迷糊糊的半坐起身,把被子的一角盖在了林岸身上,迷迷糊糊的道:“唔...这样才对嘛。” 话落,她又重新睡了过去。 林岸感受着被子下面的暖意,一个晚上没有睡着。 天刚破晓,位于村子内的溪流边一群妇女正在洗衣服,周倩倩今天难得起了个大早,配着早上带着凉意的水搓洗着并不脏的衣服。 终于有人向她搭了话:“诶?这不是周铁家的倩倩吗,起这么早洗衣服啊。” 周倩倩恬静的笑了笑:“是的婶婶,早睡早起对身体好,我以后尽量向婶婶们学习。” 那女人一听捂着嘴笑了起来:“学什么习哟,我们那是年纪大了,觉轻。” 旁边的女人搭话道:“这姑娘的小嘴可真甜,可随了她爸,不像春华家那丫头,明明是一个人的种,这个就傻憨憨的。” “傻憨憨怎么了?我就喜欢宁丫头,上次还帮我推了粪车嘞。”最开始那个和周倩倩搭话的女人道。 周倩倩没想到这几人那么上道,她连忙搭话道:“自从宁宁上次掉进塘子里,就变的不傻了,算是因祸得福了。” 那两个女人面面相觑:“啥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她们被家里的男人称为碎嘴子是有道理的,上到村民红白喜事,下到谁家屋头小狗配种,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周倩倩有些惊讶的啊了一声:“婶婶们不知道吗?就在前几天宁宁掉进了塘子里,还是王富贵把她救上来的呢。” 她话落,她像是意识到什么捂住了嘴,周倩倩看向那两人:“婶婶们可得替我保密,这事关女儿家的清白呢。” 被救上来后必然是湿了身子的,且夏季衣服单薄,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都会被看到了。 那两人对视一眼。 “应该的应该的。” “放心吧周家丫头,我们不会说的。” 不出半日,村子里就变的流言四起,还有人去黎宁家求证,可黎宁并不在家,再加上村子里也没有王大富的踪迹,一时间连私奔的话都有人说出口了。 黎小芽有些不开心的找到了周倩倩,“倩倩姐,明明那个傻子是和林岸哥出去的,她们怎么都在说她和王富贵啊?” 周倩倩摇头:“我也不知道,小芽,我现在要去找你姐姐,你乖乖在家待着,把门锁好,不用在意外面的流言。” 黎小芽听从周倩倩的指示,对一些人好奇的问话都以沉默作答,这更加坐实了黎宁和王富贵的事。 这件事情闹的很大,连村长都知道了,他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坐在家门口的树下拍了拍大腿:“胡闹!快把这两个人找到带过来!”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20) 周倩倩知道两人在哪里,自然很快的找到他们,她到了果场的时候黎宁正坐在一张草席上眯着眼睛晒太阳,林岸在捡干燥的柴火,周倩倩笑的有些发自内心,细看还有些得意:“宁宁,你家里好像有些事要找你。” 黎宁刚刚才好一通赖账才被林岸勉强答应可以再留一个白天,被周倩倩那么一搅合刚才的努力全都化为乌有,她啧了一声。 林岸离的不远,自然也听到了这些,他直起身子,腰背挺直:“你回去吧。” 家里有事,她也不能继续赖着不走了,黎小芽和黎春华还是要照顾到的,她站起了身:“好吧,我这回走了你该开心了吧?” 林岸垂下双眼,拿着柴火的手细微的动了动:“回吧。”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她手里握着个已经成熟的梨就要抬脚走开,离开前她脚步顿了顿,看向周倩倩:“你不走?” 周倩倩翘着嘴角笑了笑,虽然村子里有热闹可看,可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她摇了摇头:“我家的果场也在这附近,我要去看看。” 留下来的理由有理有据,就连林岸也说不了什么,黎宁抿着唇,看向林岸,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即将出轨的丈夫。 林岸在其中品出了委屈的意味,他顿了顿,还是松了口:“家里的事忙完还可以回来找我,但是来的路上要有人陪着。” 黎宁满意的点头:“好哦。” 周倩倩看着黎宁的背影,心里笑道:她回来的时候两人或许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等黎宁的背影彻底消失,她看向林岸:“林岸哥,我昨天都帮你干活了,你今天来我家的园子里再帮我干一会吧。” 这是个无法推拒的理由,虽然林岸不知道原因,但总觉得黎宁与周倩倩两人有着针锋相对的意味,说是针锋相对也不对,黎宁对周倩倩更像是一种防备。 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例如他如果去了黎宁会不会生气,但周倩倩帮他干了活是事实,半晌他点头:“好。” 周倩倩看出林岸眼底的犹豫,心下一沉,面上还是笑盈盈的。 这头的黎宁步行回去,走回去需要好长一段时间,附近没有人,她抄了近路,偶尔从两米高的土阶跳下,如果这一幕林岸看到了,或许又会加深他对于黎宁是什么山中精怪的猜测。 到了村口她就遇到了人在寻她,那是一个身上穿着围裙的妇女,她踮起脚眯着眼睛看了看,确认是黎宁后喊道:“诶呀!春华家丫头,正到处寻你呢。” 黎宁皱了皱眉:“家里出事了?” 那婶子一拍大腿:“哪是你家哟,是你!” 她带着黎宁去找了村长,一路上和黎宁讲述了来龙去脉,黎宁心里门儿清,这一准是周倩倩找的事。 村长那里已经聚了几个人了,多数是没活干,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黎春华和黎小芽也在,黎春华面色如常,黎小芽却是被这个阵仗吓到了。 她看到了黎宁,轻声唤道:“姐姐!” 村长的目光也向黎宁看去,他面上笑眯眯的:“黎家丫头,今天我老头子就做个主,把你许给王富贵。” 黎宁面色不变,她笑着道:“村长爷爷,能和我说说为什么吗?” “你前几日掉进了塘子里,可是王富贵把你救上来的?” 黎宁点点头:“是。” “那就好说了,咱们村的女人最看中的就是贞洁,他既然救了你,看了你的身子,就要担负起责任娶了你。” 村长见过不明事理的年轻人,继续劝说道:“王富贵家里还有几个闲钱,嫁过去不比在家里没日没夜的干活好?” 这话说的一旁坐着的黎春华有些坐不住了,她道:“那是咱们家宁宁勤劳,您怎么说的像我苛待她一样。” 村长哼了一声,关于这件事他心里清楚,现在只要等黎宁点头,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黎宁摇了摇头道:“村长爷爷,我不能嫁给王富贵。” - 周倩倩家的果场距离林岸家的果场不算远,路上就经过一个水塘,村子附近的水塘很多,大多数是用来养鱼苗的,等到了季节鱼长大后就可以捕捞食用了。 周倩倩看准了时机,挑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地方跳了下去,在前面走路的林岸只听到了扑通一声,像是什么重物落水的声音。 是周倩倩,他皱着眉没有犹豫的跳了下去,周倩倩没有丝毫挣扎,被林岸拽着脚踝拖了上去。 背后火辣辣的,像是在拖行的过程中被地面上的土和碎石磨到了,她暗骂林岸不懂得怜香惜玉。 她装模作样的吐出一口水,虚弱到:“林岸哥,你救了我。” 林岸没有看她,移开视线后拧着衣服上的水:“还能走吗?我去叫人?” 周倩倩摇了摇头:“林岸哥,你能背着我吗?我还是有些不舒服。” 林岸顿了一下:“等我去叫人过来。” 周倩倩咬着唇肉,这样也好,本想让林岸背着自己正巧让村里人看到,不过他带着人回来也没差。 反正是林岸把她救了起来,这已经是事实了,林岸的速度很快,他叫了一个婶子和一个拉着骡子车的老伯。 身上被披了一件外套,那个婶子有些心疼的拍了拍她:“诶呀,这个可怜见儿的,还好被救起来了。” 周倩倩低下了头,随着那婶子扶起自己的动作起了身,坐在了骡子后面拉着的板车上,她带着娇羞的看了一眼林岸。 那婶子见此笑了笑:“你们两个是一对?还没结婚吧,幸好是认识的,不然遇到了流氓赖上你非要娶你就不好了。” 林岸踏上了板车,他声音沉沉的:“不是。” 那婶子啊了一声,有些诧异:“啊?” 林岸重复道:“我们不是一对儿,不熟。” “可...可这事关女儿家的清白啊,这孤男寡女的...”她看了眼周倩倩,发现周倩倩一脸娇羞,不由得心下一松,这俩人,郎才女貌,能成!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21) 黎宁拒绝了村长的指婚后场面有些静谧,半晌村长皱着眉道:“这件事你妈也是同意的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就看王富贵怎么说了,你不同意也没有用!” 村子里几代人都流行起了包办婚姻,长辈们不顾年轻人的意愿,强行将孩子们绑在了一起,也许刚刚结婚的新婚夫妻在婚礼那天也只见过一两次面,她们不在乎什么感情不感情的,就算没有感情,相处久了,这感情不就来了吗? 黎宁耐心的等村长说完,才说道:“那如果是我妹妹掉进了塘子里,我救了她,我就要娶她吗?” 村长敲了敲手上用木头刻好的拐杖:“乱说!两个女人怎么结婚?” 黎宁换了个问法:“那如果您掉进了塘子里,我妈救了您,您是不是要娶了我妈?” 村长媳妇今年五十多岁,是个泼辣的,闻言她扬声道:“他敢?” 周围传来一阵善意的哄笑,黎宁也笑了起来,村长倒也没有生气,他摇了摇头:“歪理。” 说是歪理,可话糙理不糙,他好像也明白了黎宁的用意。 黎宁接着道:“村子里里外外的塘子那么多,如果救上了人就要娶她,那以后村子里再发生类似的事件时救人者是不是还要考虑要不要娶那个落水者?” “若是如此,那谁还会毅然决然的去救一条人命呢?村长爷爷,我也不想掉进水塘里,被人救了应该不胜感激,而不是因为身体湿了碍于贞洁就以身相许,您说呢?” 村长媳妇觉得有理,她附和道:“宁丫头说的对,如果救人了就要娶对方,那谁还会去救人?老头子,你糊涂了,你迂腐!” 黎宁对着村长媳妇感激的笑了笑,周围围观的村民们也窃窃私语了起来,黎宁最后再扔出一个重磅炸弹:“如果要我感激王富贵,那也是不可能的。” 村长看着黎宁,摸了摸自己稀疏的胡须:“为何?” “因为正是王富贵推扯间将我推进塘子里的,他把我救起不是应当的吗?” 村长倒不知道还有这层缘由在,他只以为黎宁是失足落水的,他虽然思想有些迂腐守旧,但还是讲道理的,不然也不可能担任村长这么久,被黎宁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让他们两个人成婚确实不太好。 他清清嗓子,道:“宁丫头说的对,这件事情就这样吧,救人者哪里算污了人的清白?!人家的出发点是好的,以后类似的事情不要在我面前说,村里的这群妇女也不许乱传,今天掉下塘子的是宁丫头,下一次的说不准是你们的子女!” 话说的不中听,但还是有道理的,没想到村长这话刚一说完,周铁就拉着周倩倩闹到了村长家门口。 “村长,你看看林岸那个油盐不进的小子!” 黎宁听到有人说林岸,也和村长一起将视线转向门口。 小白出声道:[是他!宿主,这个男人就是那晚出现在你家猪圈的男人。] 黎宁顿了下,看向周铁,周铁身侧除了周倩倩还有个身形柔弱的女人。 黎春华见到她时候尤为激动,她站起身恶狠狠的喊:“你这个狐狸精,不在你的狐狸窝身上待着出来发什么骚!” 这话说的难听极了,周铁的脸色沉的下来,反观是王寡妇,她面色有些白,柔柔弱弱的躲在周铁的身后。 黎宁挑了下眉,后退了几步,把空间留给他们。 原主的生父,也就是周铁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王寡妇拦住了:“铁哥,正事要紧。” 周铁重重的哼了一声,把周倩倩拉上前去:“村长,你可得为我们主持公道。” “那个林岸看到了我家倩倩的身子,却不愿意娶她,你看看该怎么办吧!” 周倩倩抬起头,和黎宁对视一眼,得意的勾了下嘴角,她的声音还带着些哭腔:“村长,刚才我不小心掉进了水里是林岸哥把我救了上来,还,还被别人知道了,没了清白,如果林岸哥不愿意娶我,以后的日子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谁还愿意娶我呢。” 周倩倩的算盘很响,她甚至想着和黎宁同一天举行婚礼,最后的赢家是她,光是想想就快要乐出来了。 林岸在后面慢吞吞的跟上来:“如果救了人就要娶她,那我娶得过来吗?” 周铁哼了声:“你这是强词夺理!” 村长抬了抬手:“好了好了,林岸那小子我是看着长大的,有人落水不救难道看着她死吗,我刚才已经说了,以后这种事不要来找我,人家救了你家女儿,你应该感激人家才是。” 村长刚才被黎宁这么一说,思想彻底被扭转过来了,贞洁再重要,那还有人命更重要? 周倩倩的算盘落空了,她愕然抬起头,看向黎宁,她不知道黎宁是怎么扭转这一局面的。 村长的意思是王富贵也不用对黎宁负责了? 那她.... 她的怒火一下子就升了上来,自从黎宁从水塘被救上来之后一切都变了,她筹谋的计划一下子被打散了,甚至之前能说得上两句话的林岸现在都开始不怎么理她了,她有些后悔为什么昨天晚上没有像黎宁一样赖在林岸那里。 她扯了扯嘴角,“你们都被她骗了!” 周倩倩指着黎宁,一字一句的道:“你们知道她昨天晚上和谁在一起吗?和林岸,他们孤男寡女待在一起一个晚上,猜猜他们会做什么?” 场面又再次僵住了,黎宁心里想笑,这条算计林岸不成的疯狗逮到个人就开始乱咬,不过这件事确实没有落水那件事好处理,就算两人什么都没有,黎宁也会担着个不自爱的坏名声。 林岸皱眉,他想开口澄清,肩膀被人拍了拍,眼见着比他矮上一个头的王富贵越过他扬声道:“昨天晚上我也在,倩倩是不是把我忘了?” 村长轻轻嗓子:“王富贵,你昨晚一晚上都在?” 王富贵看了一眼周倩倩,周倩倩眉头紧皱,一脸不解,他笑了笑:“是啊村长,我全程都在,他们两个清白着呢。”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22) 村长点点头,看向周倩倩:“如此,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周倩倩低下头,她不明白为什么王富贵要说谎,她了解王富贵,昨天晚上他一定尽心尽力的看着自己家的果场,怎么可能和林岸和黎宁待了整整一个晚上。 她看着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的目光,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什么了,于是她摇摇头:“没有了,是我...误会了。” 她低落的抬眸,发现黎宁的目光正看着周铁,她愣了一下。 村子里是藏不住事的,家长里短都被村子里这群人说遍了,周倩倩当然知道黎宁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不想黎宁获得周铁的太多关注,于是挽着周铁的胳膊:“爸,我们先回去吧。” 黎春华眼睛红红的,她喊道:“周铁,你的两个女儿也在这啊,你就不问问她们过得怎么样吗?” 附近的年轻女人除了周倩倩就是黎宁和黎小芽了,他尴尬的看着距离自己几步距离的黎宁:“你是宁宁?” 黎宁轻嗯了一声,就见周铁道:“都长这么大了,出落的越发漂亮了哈。” 亲父女很久没有见面,此刻的场景更像陌生人寒暄,周围的人讨论的声音传了过来。 “看来这个周铁已经不认得自己的女儿了。” “搞破鞋的男人就是没良心!看来周铁和自己女儿也没有联系,我怎么看着关系不太好的样子呢?” “他们关系确实很差。”黎宁道,她看着周铁,他的眼底都是对王寡妇和周倩倩的维护,原主不在乎他这个爸爸,那她为什么要在意呢。 她轻声道:“不然我这个血缘上的爸爸也不能杀了我家的猪吧?”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大家多多少少也知道黎宁家猪被人杀了的事情,那段时间家里养猪的都把自己家的猪看得紧,如今黎宁这句话一出,大家都不太相信这是周铁干的。 多大仇,多大的怨能把前妻家的猪杀了呢?那可是一整年的经济来源啊? 黎春华面色一变,可她的面上没有惊讶,显然是早早猜到了是周铁做的,黎宁在心里轻叹。 “我妈顾念以往的情谊没有拆穿你,可你如今你既然在这,我把真相说出来,让大家评评理可好。” 这一会接连发生的事情让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周铁和王寡妇脸皮薄,现在已经有如坐针毡的意味了。 黎宁倒是觉得无所谓,闹吧,越闹越好,正好趁着人多,把该说开的说开。 她看着站在人群外侧的林岸,林岸不用娶周倩倩,现在的事与他无关,可他还是留了下来,像看热闹的村民一样坐在村长家的墙头看着这场闹剧。 和黎宁对视的时候他向着黎宁歪了下头,好像在说:继续。 周铁的话成功让黎宁移开了视线,他皱着眉高喊:“这个死丫头,别污蔑我,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 黎宁哼笑:“我自然是看见了,不仅我看见了,黎小芽也看见了。” 黎小芽接收到了信号,她没有掉链子,但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撒谎,她支支吾吾的道:“对,我也看见了。” 周铁脸色铁青,他看向村长:“村长,这两个丫头都是一家的,说的话不可信。” 村长看向黎宁:“宁丫头,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黎宁笑了一下:“村长爷爷,我没有证据,但是我可以报警让警察来调查,一但查出来是谁做的,那可是要进监狱的。” 村长媳妇摇了摇头:“一只猪而已,进监狱有些夸张了。” “这可不是夸张,杀了我家的猪,算得上是入室损毁他人财物了,不进监狱但是拘留可少不了,之后是要记录在案影响子女的。” 村长媳妇比村长聪明,她附和着黎宁:“你说的有道理,若是我们找到了凶手,宁丫头可不可以看在同住一个村子里的份上不要报警?” 黎宁和村长媳妇一唱一和,在某些人紧张的神情中点了点头:“当然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坐不住了,王寡妇连忙出声:“是我,是我让铁哥这么做的,别报警。” 周铁还没来得及拦王寡妇,她就一句话把事情抖落的干干净净,连圆都圆不回来。 黎宁挑眉,看向村长:“村长爷爷,看,他们承认了。” 这一回合过去后周铁家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可王寡妇满心都想着千万不要影响女儿的未来,她有打算让周倩倩走出村子到外面念书,家里堆放了无数本从县城里淘到的教科书,不能因为一只猪毁了周倩倩的未来。 村子里消息闭塞,她一辈子没走出过这里,哪里知道如果他们不承认就算警察来了也调查不到什么,毕竟猪圈已经打扫干净,猪也早就已经卖出去了。 她恳求着黎宁:“别报警,我们家赔给你就是了。” 村长握着拐杖敲了敲地面:“周铁,你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王寡妇把事情已经抖落干净了,他只能叹了口气:“我们赔。” 他为自己找补了起来:“是那黎春华总跑到我们家闹,有一次还扇了美兰一巴掌,我没有办法,劝她搬走,她不同意,我们只能出此下策。” 美兰就是王寡妇的名字。 村长的眉头狠狠的拧起:“周铁啊周铁一日夫妻百日恩,况且是你先对不起人家的,如今你为了逼人搬走还杀了她们家的猪?糊涂啊你!” 黎春华已经泣不成声了,周铁也低下头,他没有看黎春华,而是看向场中最镇定的黎宁:“我赔你一头猪就是了,你和小芽那天晚上看到了那些,被吓坏了吧。” 他也是有些怕黎宁真的去找警察的,从他转变的语气中足以看出他对周倩倩是真心爱护的。 黎宁没什么感觉,她只觉得好笑,如今倒是能忍着扮演慈父的角色了,不过是为了另一个女儿,她为原主和黎小芽感觉到不值。 她摇头,红润的嘴角勾起:“啊,那个啊,我们没看到,诈你的。” 此话一出,不仅是王寡妇和周铁,连村长都愣住了。 村长叹道:“这个鬼机灵。” 村长媳妇用肩头撞了一下村长:“还不是我配合的好。” 村长连连点头:“是是是,你最好。”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23) 村长清了清嗓子,看向正要训斥黎宁的周铁:“无论如何,现在已经真相大白,周铁你不仅要赔给宁丫头家一只猪,还要附赠一个猪崽用来赔礼道歉,你有意见吗?” 村长想到什么,接着道:“此外你每年都要给宁丫头家一头猪崽,是那个什么来着,供养费...” 黎宁提醒道:“是赡养费,村长爷爷。” 村长点头道:“对,赡养费。” 周铁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他艰难的出声:“我没有意见,下午我就让人把两只猪送过去。” 村长满意的从树下的木凳上坐起身,他捶了捶自己的腰,今天的工作量比他一个月要做的都多,他摆摆手:“都散了吧散了吧。” 他一把老骨头了,不仅要解决秋收大事,零散琐事,还得解决村民的家长里短,不可谓不忙。 他最后叮嘱黎春华:“你也是,两个孩子的妈了,还这么不稳重,做了不要脸的事的人就应该扔下他,自己过的美美的让人家后悔!” 周铁和王寡妇被暗指的颜面尽失,虽然已经过了很多个年头,当初确实是王寡妇勾引在先周铁把持不住两人才搞上的。 尽管黎春华总去闹事,但是村子里的人知道后也都是唾弃他们两个的。 两人现在过的还算美满,可奸夫淫妇这四个大字不会随着时间而消失,被黎春华的艰难一衬托更显得周铁无情。 他们面色无光,拉着同样面色灰败的周倩倩离开了。 众人纷纷散去,黎春华拉着黎小芽,“走吧,小宁。” 黎宁嗯了一声:“你们先回家,我一会就回去,有话和你们说。” 黎春华看了眼林岸的方向,什么也没说,拉着黎小芽走了,刚才黎宁在村长面前说的那些话足以让黎春华对黎宁进行一场审视,她清楚的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像之前一样命令她了。 - 因为前几天那场雨,黄土地上还有一些水坑,高处变的干爽,低洼处变的泥泞,黄土地像是早早喝饱了水,不愿意收留堆积起来的雨水,两方就这么僵持着,等待太阳将雨水晒干。 黎宁小心翼翼的跳过泥坑,刚想回头提醒林岸,就见他轻轻松松的抬脚迈过了水坑,还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她。 黎宁啧了一声,觉得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林岸的声音很柔,带着些安抚:“周叔叔那么对你,你不开心了吗?” 黎宁摇头:“没有。” “那...我救了周倩倩,你不开心了吗?” 黎宁脚步顿了一下:“我没有不开心,如果她再掉下去一次,你还是会救她,对不对?” 黎宁今天将头发扎了起来,入乡随俗,编了个辫子放在身后,随着黎宁走路一晃一晃的,晃的人心痒。 “我怕你会不开心。” “不会啊?你只不过被周倩倩算计了而已,我生什么气,我没那么小气。” 林岸轻笑一声:“我以为你和她的关系不好。” “唔...倒也不是不好。” 她抬起头看向林岸,林岸总是干干净净的,衣服虽然破旧洗的发白但永远有着皂角的香气。 他因为刚刚跳进了池塘救周倩倩的缘故,被池塘里的水打湿的头发是被太阳晒干的,也没有梳理,有些乱,头顶还有一撮呆毛立了起来,她踮起脚抬手想要为她整理一下,林岸却会错了意。 他低下头把脸放在黎宁的掌心上,轻轻蹭了蹭,明明身高比黎宁高不少的他此刻看起来有些乖顺,双眸盯着面前的黎宁,黎宁蜷缩了一下手指,收回了手。 黎宁决定不管那撮头发,接着刚才的话接着说道:“应该算是...竞争关系?” 脸上温软的热度消失,林岸升起一股遗憾的情绪:“那你们在竞争什么?” 她双手放到背后,微俯下身仰视他:“你。” 她的腰被掐住了,虽然人流已经散去,但毕竟是在路上,林岸没有做过分的举动,只是把她举到一个路边看起来平整的石头上,曲起食指敲了一下黎宁的额头,用了几分力,但远远不到疼的程度。 黎宁却夸张的捂住额头:“你打我?” 林岸喊冤:“我哪里打你了?” 他抿着唇朝黎宁笑:“这是惩罚。” 他转身就要离开,黎宁站在石头上没有动:“我哪里做错了?” 林岸脚步一顿:“这不是竞争。” “你不需要竞争。” 回过味的黎宁也勾着嘴角笑,她故意叫住林岸:“把我弄下来呀,下不去了。” 最后她还是被林岸掐着腰抱下来的,林岸穿着的衣服并不算宽大,用力的时候能看到上臂的肌肉鼓起,黎宁几乎是很轻松就被抱下来了。 回去的路上黎宁一直追着陆岸问:“不需要竞争是什么意思呀?” 林岸不理她,她戳了戳林岸的腰不依不饶,被抓住了手指。 “明知故问。” 林奶奶不知道被谁传的消息,已经知道了今天的事,她动作慢,等穿好衣服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往回走的两人。 在外面林奶奶给他面子,没有叫他二狗,她焦急的上前:“怎么回事?” 林岸扶住她:“别急,已经解决了我回去慢慢和你说。” 黎宁也不打扰他们二人:“林奶奶,林岸哥,我先回家了。” 林奶奶连连点头:“好,好,宁丫头你先回吧。” 林岸与黎宁对视一眼,他在黎宁即将要推开家门的时候出声道:“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你不需要把周倩倩当做情敌,我喜欢的人只有一个,两个人不存在竞争关系。 林奶奶不明所以,黎宁却是听懂了,她推开院门,林岸从背后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说:“哦,这样啊。” 他抿着唇,垂下视线:“奶奶,回家吧。” 周倩倩今天也心情不顺,她回到家顶着系统的嘲讽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才出了门,她去找了王富贵,见到他之后就连声质问:“你真的没有说谎?你和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一整晚?那我家的果场呢?” 王富贵的脸色也很差,他艰涩的道:“倩倩,我看到了。” “我看到是你主动跳下水塘的,你想让林岸娶你,是吗?”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24) 周倩倩冷静下来:“是,我想嫁给林岸,我必须嫁给他。” 王富贵挠了挠头发:“倩倩,为什么?因为他长的好看?” 周倩倩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道:“你想要钱吗?” “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你给我三年时间,十万,十万够不够?” 她的语气中甚至带着诱哄,显然是不想王富贵把事情说出去,见王富贵面色不变,她又道:“十万,五十万,五百万?” “王富贵,你见过五百万是什么样子吗?你以为你叫王富贵是真的富贵吗,也许五百万在那些有钱人眼里只够买一辆车的。” 王富贵攥着衣角道:“我不想要五百万,我花不完,倩倩,我家里做棉花,我也能干活,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我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做什么?” 周倩倩受够了他一副乡下人的样子:“因为我不想吃你做的东西,我要车,要房子,你给得起吗?” 她有些不耐烦:“五百万,怎么样?就当是封口费了?” 王富贵固执的摇头,嘴里重复着:“我不要钱,倩倩,钱够花就行了。” 他第一次鼓起勇气触碰周倩倩,他拉着她的手腕:“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林岸喜欢那个傻丫头,你为什么非要掺和一脚呢?倩倩,林岸只是长的好看了些,还没我有钱呢,还是你喜欢读过书的?我也可以学。” 周倩倩和他是说不通的,他不知道的事情周倩倩知道,那巨大财富的诱惑没有几个人能忍得住。 周倩倩亦然,她想的要更多些,在来到这个世界后知道了林岸将来会继承的百亿资产后她无数次的在夜里翻来覆去,幻想着有钱了之后要买几套房子,车库里会停着无数的车,家里会有多少个佣人小心翼翼的伺候自己。 这一度成为了周倩倩努力生活的希望,她学会了种稻子,干农活,也克服了村子里避免不了的经常出现的虫子,每当这时她心里都会想着林岸。 她甩开王富贵的手:“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滚开。” 王富贵被她厌恶的语气刺的后退几步,他怔愣道:“倩倩...” 半晌,他又坚定了语气道:“倩倩,你不要再这样了,林岸哥不会喜欢你的,如果你再做出这种事,我就...我就...” 周倩倩根本不怕她,讥笑道:“再做出这种事怎么样?” 王富贵咬咬牙:“那我就告诉林岸哥!” 这确实是周倩倩的软肋,她的眼底沉霜翻涌:“你告诉他,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附近有阵阵鸟鸣,听的周倩倩心烦意乱,她皱着眉问道:“听到没有?” 王富贵难受极了,他宁可之前没有看到周倩倩跳水的那一幕,在村长面前说谎和林岸和黎宁一直在一起也算是替周倩倩弥补林岸,在他眼里林岸并没有错,他平日里对周倩倩爱搭不理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周倩倩凑上前搭话。 他又小心翼翼的拽上周倩倩的手腕:“倩倩你别不理我。” 执念作祟,又或是之前的滤镜还在,他并没有因为这个就不喜欢周倩倩了,只不过心底多了一份之前就心知肚明的痛苦。 周倩倩从未喜欢过他。 手腕又被抓住了,周倩倩现在觉得王富贵浑身上下都很恶心,不由得用大力推开了他,王富贵没有防备,被推开的瞬间脚底打滑踩到塘子边的淤泥后跌落水塘。 这个水塘和村子里普通的小水塘不一样,是个废旧的水塘,它的水面上脏兮兮的,漂浮着一层层藓状物,水不深,但底部有着厚厚的淤泥,人在挣扎向上游的时候很有可能踩到底部的淤泥而下陷。 周倩倩被吓的退后一步,她像是被吓坏了,在原地愣神了很久,直到水塘的水面上的人不再挣扎,水面平静了几秒,她才掐着时间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开,一边跑一边喊道:“不好了,有人掉塘子里了。” - 黎宁推开门后就见到了院子里晾着的小圆菇,小圆菇表皮上的水份已经被晒干了,但是拿起来之后内里还是有些发软,需要再晾晒一段时间。 黎春华烧了火,搅了一点玉米面糊糊,里面放了切碎的菜叶和盐,难得的打了两个鸡蛋,看起来不太好吃,但由黎春华做出来,也能夸上一句营养均衡了。 那只兔子也在笼子里养的很好,既然周铁会送猪过来,而且每年都会送一个猪崽,那养兔大业可以暂时先搁置一段时间。 兔子不知道自己逃过了被扒皮宰割的命运,还在那自顾自的用三瓣嘴吃着嘴里的草,时不时的从屁股后面掉出几颗“黑豆”。 黎小芽也干上了活,她把猪圈里的一些坑用土填上了,见到黎宁后她一把扔下了铁锹:“姐,你今天太厉害了,竟然能让村长改口。” 黎宁不想理会黎小芽的恭维:“村长明事理罢了。” 黎春华也看到了黎宁,她放下手里正在锅子里搅动的勺子:“小宁回来了?马上饭就好了”。 黎宁看了一眼锅里:“还需要一段时间,在饭被煮熟之前,我想和你们说些事情。” 黎春华用围裙擦了擦手:“去餐桌上说吧,小芽也过来。” “哎,来了!”黎小芽听到声音也走到了屋子里。 三人齐聚在餐桌旁,黎宁的表情严肃,剩下的那两个人也不不自觉的挺起了腰背。 黎宁先是看向黎小芽:“黎小芽,经过刚才那件事,你还要跟着周倩倩玩吗?” 黎小芽立马表态:“不玩了,她坏,诬陷姐姐和林岸哥有一腿,之前她还和王富贵说你的坏话呢,我全想明白了。” 黎宁顿了一下,其实黎小芽说的有一腿也算对,但是面上还是严肃的:“嗯,你明白就好。” 她又看向黎春华,黎春华的症结才是最难解的,丈夫在自己孕期甚至是孕期之前就已经出轨了,这是她解不开的结,她无论如何都解不开,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 好在黎宁并不强求黎春华能解开这道结,她抬手握住了黎春华的手:“妈,你能做到以后再也不去周铁家闹事吗?”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25) 自己做的丑事被女儿知道了,多少还是有些羞愧的,但黎春华觉得黎宁的要求她是做不到的。 “我怎么能让那两个人好过!” 黎春华说到这,又要开始哭,黎宁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道:“你去闹事,他们确实没好过,可你好过了吗?” “你是在折磨自己,而且你已经间接伤害到了我和黎小芽。” 原主就不用说了,因为黎春华忙着悲春伤秋还有去周铁家闹事,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干活,她包揽这家里所有的农活琐事。 而黎小芽,缺少母亲关爱陪伴的她只能和村子里的孩子玩,每天玩到天黑,玩到肚子饿才愿意回来,所以遇到了温柔又有耐心的周倩倩她理所当然的和她成为了朋友,只要能陪她解闷的人都可以成为她的朋友。 黎春华看着黎宁,也看了看黎小芽,低下头长叹一声:“我怎么能甘心呢,小宁,你今天为什么不愿意嫁给王富贵,你嫁给了他,至少能好过一些,家里也好过一些。” 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已经不行了,黎宁收回了手,回答的有些尖锐:“因为男人靠不住。” “你想让我嫁给他,让我从他家拿些东西来贴补你这,可你觉得人家是傻子吗?周铁出轨了你就感觉天塌了,你不甘心,真是可笑。” 她一字一句的道:“你别忘了现在这个家的天,是谁撑起来的。” “你折磨自己还不够,也想让自己的女儿重复你的老路吗?” 黎宁的声音不大,但黎春华却觉得震耳,她的鼻尖发酸,这次流的泪却不是因为周铁,她嚅嗫着:“对不起,小宁。” 她又看向黎小芽:“小芽,以后妈会多陪陪你的。” 黎小芽没有黎宁这么理智,她扑到黎春华身上大哭起来:“妈妈能不能别总盯着照片看啊,我们三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黎小芽哭的让黎春华心疼,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盯着黎宁:“我答应你,不会再去他们家闹事了。” 黎宁这才弯了弯嘴角:“嗯,吃饭吧。” 玉米面糊糊熟的很快,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锅边就出现了一层锅巴,黎春华把锅巴铲下来,每人分了一点。 黎春华把勺子递给黎宁:“小宁。” 黎宁抬眸,只听黎春华说:“遇到合适的男人我也会替你介绍的,那个林岸确实不是很合适,听妈妈的话,不要再跑出去和他接触了好吗?” 黎春华还是很在意谣言的,如果林岸真是欠了情债跑回来的,那她不会同意把黎宁嫁给他的,更何况他没什么钱,家里还有个需要养着的老人。 黎宁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黎春华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黎宁吃着没什么味道的玉米糊糊,听着小白的吐槽:[这个黎春华怎么总想着把你嫁给有钱人啊?这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看来你今天这些话算是白说了。] “倒也没有。” 黎宁反驳道:“至少说话的态度变了。” 她叹了口气:“黎春华有些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在骨子里了,慢慢改吧,我有的是时间。” 说来今天实在是热闹,黎宁今天刚遇到这么多事,正要吃口饭好好休息,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又有人掉塘子里了,是老王家的王富贵!” 不是没人掉塘子里过,可能让人这么激动的算少数,可能是受了些伤,黎宁放下勺子,轻叹一声。 说来这几个人或许多多少少和水塘有点缘分,今天你掉下去,明天就轮到我掉了。 她起身:“我去外面看看,不用给我留饭。” 王富贵的状况也很危急,一直高烧不退,口中喃着胡话。 他在村医的诊所里躺着,身上汗津津的,身侧是面色惶恐的周倩倩,黎宁踮起脚从玻璃窗户外看着里面。 小白道:“[宿主,他刚才还帮过你呢,你要不要送进他身体里一些灵力帮帮他?] 黎宁微不可闻的摇摇头:“你忘了吗?原主是和王富贵争执才掉进水塘的,如今只不过是如出一辙的发烧罢了,我相信因果循环,能不能熬过去,全看他的命。” 小白忘记了还有这一茬,若不是王富贵原主也不会掉进池塘回到家后高烧而死,说到底王富贵也是间接的杀了原主。 王富贵的父母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他的妈妈已经哭的眼底通红,夫妻俩不停的央求着村医:“孙医生,一定要好好看看我家孩子啊。” 孙姨只是个村医,她对于王富贵也只是猜测:“很有可能是湖底的淤泥呛到了肺里造成了感染,我建议你们去县城的医院看看。” 王父王母是不差钱的,连连点头道:“好好好,这就去县城。” 去县城的路很远,王富贵的父母财大气粗,包了一个骡子车,等车来的路上王父质问周倩倩:“我儿是怎么掉进塘子里的,你如实说。” 王富贵的妈倒是很喜欢周倩倩,没有对她恶言相向,在丈夫训斥她的时候还搂住了她拍一拍:“好了,你王叔叔也不是恶意的,他只是太担心富贵了,你说说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周倩倩,在她眼里已经把周倩倩当成了自己的儿媳,收了儿子的吃的和不少礼物,这不是儿媳是什么? 周倩倩咬着牙,心想王富贵真是命硬,怎么不死了一了百了,一边又惶惶的说道:“富贵哥拽我手腕,我不想让他碰我,后来我就走了,谁知道一转头他就掉了进去。” 王父和王母对视一眼,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王富贵真就是这种极端的人,不过拉了下手腕对方不同意就跳塘子了,这个理由怎么想怎么怪。 在现场的除了周倩倩和王富贵就再没有其他人,自然无法判断事情的真假。 黎宁后退一步,正好踩上的某人的脚,后背有一瞬贴上了炙热带着硬度的胸膛,熟悉的皂角香传来。 “这么爱看热闹?” 黎宁正要反驳自己这是要表达对王富贵的关心,下一秒就听到林岸说:“黎宁,我要走了。”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26) 骡子车还没有来,黎宁看了一眼已经烧到胡言乱语了的王富贵,拉着林岸走远了几步:“走?走去哪?” 赶着骡子车的老伯已经到了,众人搬着王富贵的身体上了后面的板车,村医孙姨还拿出了一床厚被子用来垫在他的身下。 周围的一切乱哄哄的,林岸把视线从王富贵身上收了回来,他不敢看她,只低下头艰涩的道:“我的亲生父亲...刚才来找我了。” 不仅是黎宁,连周倩倩也听到了,她猛的看向林岸,激动的攥紧了手心用来擦眼泪的纸。 这是一个时间节点,但是周倩倩的系统没有告知过她具体的时间,只能由她自己摸索,周倩倩记得系统和自己说过,林父找到这个村子认亲的时候林岸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已经躺在医院里了,三餐饮食都需要人照顾,林岸父亲唯一健康的血脉只有林岸了。 林岸回到城市里认祖归宗之后就开始逐渐接手父亲的公司,最后在他亲生父亲退休的时候接受了赠予的百亿资产。 不过黎宁不知道这些,小白只是个辅助黎宁的系统,它也不知道这些。 黎宁听到林岸说的话后只是感觉到惊讶,林岸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父母的事,但他打算把一切都告诉黎宁。 林奶奶年纪大了,林岸根本不可能把见到过亲生母亲的事告诉她用来乱她的心。 朋友?林岸没有朋友,见到过亲生母亲这样大的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一直烂在肚子里,他以为这件事永远都不会被提起,直到他看到了院子里的那个陌生男人。 林岸和他的妈妈像,和爸爸更像,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林父看到林岸的第一眼就无比确定这是自己的儿子。 他苦口婆心的劝他离开这个落后贫瘠的村子,林岸想着要拒绝的。 他不想离开,这里有林奶奶,还有黎宁,他甚至想一辈子都躲在这里。 年过五十的林父摇了摇头,他保养的很好,脸上虽然有几条皱纹,但是发丝上几乎没见到白头发,和村子里的人不同,村子里的人五十岁的像六十的,他们被半辈子的农活和辛劳压弯了腰。 而他,一个自小家境富裕的男人站的笔直,他似乎很惊讶林岸宁愿待在这个小山村里也不愿和他去城市里。 “你可知道城市里有什么?那有你没见过的高楼大厦,吃的,玩的,车,房,女人,你要什么没有,为什么非要待在这里?” 他许诺林岸可以把林奶奶一起接过去,说来也有缘分,他也姓林,可林岸听到后只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个缘分。 林父不理解林岸,他不知道究竟什么才能打动他,只又说了一句:“我来的路上看到一对夫妻在吵架,那个妻子因为常年干活手已经干裂,想要买擦手油,被她的丈夫拒绝了,他细数着家里的艰难,觉得擦手油实在太贵了。” “你想变成那样的人吗?自己不能好好生活就算了,也要让妻子深陷自己同样的境地吗?” 林父误打误撞,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林岸扯了扯嘴角,想到了黎宁那晚陪着自己结果第二日身上还是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脸上还有被竹席压出来通红的印子,虽然很快就消掉了,但他记的分明。 她那么娇,可又什么活都可以干,从来没有说过任何埋怨的话。 林岸自己可以受苦,但是黎宁不能。 他看向房屋内紧闭的房门,林奶奶自从林父自报家门那刻起她就回了屋子里,留给林岸一个慈爱的眼神。 她是舍不得林岸的,可林岸已经长大了,他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林奶奶什么也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走吧,去外面闯一闯。 林岸松了口:“给我一段时间和朋友告别。” 林父也松了口气:“好好好,明天这个时候我派人过来接你。” 之后林岸就换了件衣服去隔壁寻黎宁,却被告知黎宁出去看王富贵了。 眼下黎宁看着找到自己的林岸,她笑了笑:“这是好事啊,找到了自己的父亲,恭喜你。” 林岸的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有什么顾虑。 周倩倩在一旁看的着急,她想走上前说些什么,却又被去而复返的王富贵的妈妈拉住了胳膊。 “走,倩倩,富贵醒了之后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 周倩倩不想去,可她哪里挣的过一个常年干活的妇女呢,王富贵的妈虽然面上温柔,但是手上的力却是一点没收,半拖半拽的把周倩倩拉走了。 人群散去,刚才还闹哄哄的院子现在只剩下林岸黎宁二人,还有个孙医生,孙医生好像看懂了什么,识趣的没有打扰他们两人。 林岸抿着唇:“边走边说?” 黎宁嗯了一声:“你是来找我的?” 林岸颔首:“是。” 他随手扯过一个路边上狗尾巴草,王富贵的手很巧,各种动物的形状都能做出来,他不一样,弄了一会手上出现了一个草团子。 有些挫败,他随手把草团子扔了,却见眼前多出一个纤细的手,手上捏着一个编织好的兔子耳朵。 “给。”黎宁把手伸了伸,林岸抬手接过:“黎宁。” 黎宁嗯了一声:“叫名字有些疏远呢。” 林岸碰了碰兔子耳朵:“那...宁宁?” “嗯,怎么啦?” “我会很快回来的。” 黎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话像是一个负心汉即将离开随口留给妻儿的承诺哈哈哈哈。” 原本有些低落的气氛被打破,他扯了扯嘴角,还是没有笑不出来。 “但是我现在...不能带你离开。” 城市里固然是好的,但林岸一但被林父承认,勾心斗角还好说,阴暗诡谲也少不了。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让黎宁陷入危险的境地。 他把之前上学的时候见过亲生母亲,还有刚才和林父的对话都和黎宁说了,期间黎宁一直静静的听着。 她终于知道了周倩倩为什么一定要缠着林岸了,周倩倩知道了林岸的未来,或许是她身体里的系统告诉她的。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27) 黎宁清楚林岸的别扭从何而来:“你舍不得我吗?林岸。” 本以为林岸这次又会说些别的什么,没想到他轻轻嗯了一声,直接道:“你叫我...怎么舍得。” 黎宁罕见的收拢了的脸上的笑,她问:“什么时候走?” 林岸垂下眼睫:“明天。” “啊,好快...”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不知道。”林岸的声音有些低迷,但没有茫然,林奶奶曾说过他的性格有些倔,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今天决定了要走,就一定要走。 他想给黎宁更好的生活,不需要再做农活,也不需要趴在草席上陪他过夜,她该被捧在高塔里,该睡在柔软的床铺上。 黎宁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城市里的漂亮姑娘肯定很多,你看上了别人怎么办?” 这是句玩笑话,林岸却认了真,他道:“宁宁,没有人比你更漂亮了。” 从孙医生家走到黎宁家有些远,他们抄了一条小路,路上没有人,只有偶尔路过的鸟会好奇的看一眼并肩而行的两人。 黎宁捂着嘴笑,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蕴着一汪水,林岸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眼皮:“我说真的。”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窍,又或是觉得明天离开了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到黎宁了,林岸漆眸盯着黎宁:“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黎宁没有犹豫,倾身抱住了他,林岸抿了抿唇,抬手回抱住了她,手臂用力,黎宁能看感觉他胸前的肌肉紧实的有些硌人,温度滚烫,他一遍遍的承诺:“等等我,等等我好不好,宁宁,给我点时间。” “我喜欢你,宁宁。” 无论是娇气的黎宁还是那个喜欢耍赖任性的黎宁,在他眼底都可爱的不行。 被黎宁误食毒蘑菇咬到下巴的那天夜里他翻来覆去的摩擦着下巴上的印记,他的恢复能力很好,很快的时间下巴上的印记就逐渐消失了。 那时候的林岸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他甚至觉得这个印记留的不够久。 黎宁嗯了一声,她起身,拍了拍林岸的肩膀:“一路平安。” 怀中的温度消失,林岸有些恋恋不舍的想要上前一步,但硬生生的忍住了。 只要黎宁说一句话,一句挽留他的话,他也许会放弃一切的为了他留在这里,可黎宁说一路平安。 林岸低下头,掏出了几张红票子,目测有几十张:“这是那个男人给我的现金,都给你。” 黎宁摇头:“我不能要,林奶奶的呢?” “宁宁。” 他俯下身,看着黎宁的眼睛,因为体格差异悬殊,从林岸背后看黎宁结结实实的被挡住了,连衣角都没有露出来。 “一个年纪大的老人家里有很多现金并不是好事,这些钱你收着,你留着给你和你妹妹花,也帮我帮衬一下奶奶,好吗?” 黎宁在心里轻叹口气,收下了这些钱,揣进了衣服里,“我们回去吧,你也有很多告别的话和林奶奶说吧。” 林父已经回去了,他明天会派人来接林岸,门口大敞着,林奶奶在院子里拿着把大扫帚扫地,她看到两人后连连招呼:“宁丫头快来,来奶奶家吃晚饭。” 黎宁想着给他们祖孙两个多一点独处空间,摇摇头拒绝:“不了林奶奶,谢谢您。” 没想到林奶奶非常坚持:“客气什么,林岸,你小子赶紧把宁丫头拉进来呀。” “咱们仨还能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不多喽。” 这句话让黎宁准备抬手推拒的动作顿了下,她垂下胳膊:“那打扰了哦林奶奶。” 她又看向身侧的林岸,娇俏的对他眨了眨眼:“也打扰你了哦,林岸哥。” 林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不打扰。” 林奶奶准备的食材很多,但都是由林岸来做,红烧豆腐,肉丝炒咸菜,鸡蛋饼,西红柿肉沫汤,林岸做菜和他编狗尾巴草一样,样子都不太好看,但吃起来胜在好吃。 林奶奶习惯了林岸做的菜,没尝出来好吃,和平常一个味道。 她夹了几条肉放到黎宁碗里:“宁丫头和家里人说好了吗?” 黎宁放下手中的汤匙:“说什么?” 林奶奶皱眉:“你不和林岸一起离开?” 黎宁和林岸对视一眼,林岸的睫毛颤了颤,率先移开了视线。 见到这样林奶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一拍桌子,斥责林岸道:“你这个不负责的!” 黎宁怕林奶奶气到了,连连安抚:“奶奶,林岸又不是不回来了,我留在这陪你不是挺好的吗。” 林奶奶早就看出林岸和黎宁之间的气氛不对了,原来以为两个人已经好上了,看这个样子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她着桌子,桌子上的筷子都颤颤巍巍的,林岸的胳膊被拧了一下,但又因为胳膊上的肌肉有些硬,林奶奶只拧到了一层薄薄的皮,她低声道:“宁丫头还不是你女朋友?” 林岸怔愣了一下,两人确实不是恋爱关系,林岸只是刚刚才对黎宁表达出了自己的情意,黎宁也听到了林奶奶这句问话,挑着眉看向他,似乎在好奇他会怎么说。 在林奶奶催促的目光下,他摇了摇头:“还不是。” 林奶奶叹了口气:“你看看你,为什么不努力一把,宁丫头这姑娘,城里的姑娘都比不上。” 林岸认同道:“嗯,比不上。” 林奶奶一开始好像没意识到林岸说的话,直到她拿起筷子想要提醒黎宁赶紧吃饭菜要凉了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林岸说的是比不上。 她看了看黎宁,又看了眼林岸,心里喜悦的想着两个人还是有点事的,她面上摇了摇头:“算了,我不管你们的事了,但是林岸你记着,不要当负心人。” 林岸嘴里应着林奶奶,眼神却看向黎宁:“嗯,我不会。” 黎宁当然知道他不会,只不过在林奶奶吃完饭回屋子时,林岸说明天不要送他惹得黎宁有些不开心。 “为什么?我就要去送你,我见不得人吗?”黎宁双手托着腮看向他。 好可爱... 林岸的手莫名的有些痒,想要摸摸她的头,最后还是忍住了:“你送我,我...我可能就不想走了,宁宁。” 林岸的一生是一个名叫《离别》的悲剧,他离开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波折,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两个字带给人的冲击。 不舍像一把钝刀,磨起人来有一种细细麻麻的疼,不算很疼,但足够刻骨。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28) 黎宁没有料到的是,他这一走,就走了两年。 黎宁家的院子被翻修过了,原本由木头桩子拦成的围墙变成了水泥墙,院子里猪圈里的猪变成了三只,去年的时候杀掉了一只,没有卖,做成了腊肉挂在新建好的小屋里。 她还是养了几只兔子,起因是林岸走的那天黎宁确实没有送他,可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的兔笼里多了只兔子,一公一母,就这么繁殖到了有几十只兔子的规模,偶尔挑几只肥的卖出去补贴家用。 这段时间黎宁没有急,急的反而是林奶奶,两年时间,林岸每月都会往家里寄钱,可从未带过一句话,她想林岸,也为黎宁着急。 “你说这个臭小子是不是在外面乐不思蜀了?” 黎宁躺在林奶奶院子里的摇椅上,和同样坐在摇椅上的林奶奶聊天,她安慰道:“或许过几日就回来了。” 黎宁心里也没有底,小白的上帝视角根本看不到那么远的地方,这两年林奶奶的果园和稻地都归黎宁管理,她也不算累,雇人干活也花不了多少钱。 家里人的生活质量上来了,可黎宁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去城里找他。 小白道:[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跟着林岸走呢?带上黎春华和黎小芽不就好了。] 黎宁和林岸想的一样,她对小白道:“他会分心,继承家业的路不是那么好走的。” [那宿主你不是更应该跟着他帮助他吗?万一他失败了怎么办?] “你该对碎片有一些信心。” 林奶奶前几天有些感冒,最近才有些渐渐好转,可咳嗽还是不见停,林奶奶咳嗽的时候黎宁起身拍了拍她的背。 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人老了,抵抗力就跟不上了。” 她喘了口气,喝了口碗里放着的凉白开继续道:“小宁,去找他吧。” 黎宁收回了手:“那您呢?” 林奶奶笑道:“我又不是没自己生活过,而且我还没老到需要人照顾呢,这不还有春华和小芽呢吗?” 黎春华这两年又重拾了手艺,偶尔做一些吃的会给林奶奶送过去,她倒不是顾念什么两家情谊,主要还是因为黎宁帮他们家打理农活能获得大半的分红,黎宁挣了钱,自然家里也受益。 不过这在黎宁看来也是有了改变的,不管黎春华是因为什么,她已经开始在意邻居之间的来往了,这是好事。 说走就走,家里最近刚刚秋收完,没有事情做,黎春华也不再去到处闹事,而是专心和两个女儿生活,黎宁没什么挂念,几乎没什么犹豫,就应道:“嗯,奶奶,我去找他。” 她向林奶奶告了别,承诺找到林岸后就带着他回来看她,林奶奶笑眯眯的:“去吧,去吧。” 对她不舍不想让她走的反而是黎小芽,这两年黎小芽吃的伙食变好了,营养跟上后身体长的飞快,甚至要比黎宁要高个几厘米,她抱着黎宁的腰:“姐姐,那个林岸说不准都已经有女朋友了,你去找她干什么?留在这里吧。” 黎春华也有所顾虑的欲言又止,黎宁安慰道:“如果他有女朋友,我就把他打一顿然后回到村子里再也不见他好不好?” 黎小芽瘪着嘴,听出了黎宁是在敷衍自己:“你把我也带走吧,我也想去外面看看。” 黎宁会把她们接走,但不是现在,她摸了摸黎小芽的头道:“那妈妈和林奶奶怎么办?小芽替我照顾他们两个好不好,等我回来后下次进城里一定会带着你。” 黎小芽松了口,她点点头:“好吧...” 黎春华知道自己劝不动黎宁,她什么也没说,只问了黎宁什么时候走,得到了明天就走的回答后回了房间替黎宁收拾行李去了。 去城里需要换乘好几辆车,她先是要搭着村子里的驴车或者骡子车去到县里,再乘坐县城的小客车到市里,最后坐上火车去林岸所在的城市。 不过黎宁不会亏待自己,她买了去h市的机票,贵了几百块,但是节省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 h市要更冷些,她刚下了飞机就感觉到身上凉嗖嗖的,黎春华没有想到温差的事情,在行李里面只放了短袖。 在城市里面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小白只有在碎片离的近的时候才能识别到对方,家里没有要事,黎宁也不急,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林岸大概率是在市中心的,她找了一间价格中规中矩的酒店,在村子里她算得上是有钱人,但这些钱在h市市中心的星级酒店相比较不过是几万住宿的钱。 在酒店安顿好,她买了台手机,又挑了件外套。 营业员是个好心的,她看黎宁穿的衣服不是牌子货,看着质量也一般,给她推荐的都是性价比的衣服,没想到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竟然也很惊艳。 她夸赞道:“美女你底子好,穿什么都好看。” 黎宁笑着道了声谢谢,把这两件衣服都买了下来。 她本来想着在这个城市里找林岸只能靠一个缘字,可在看到手里的手机时突然灵机一动,在搜索框里搜着林岸的词条,什么都没搜到,她再有些失落的放下手机。 或许是林岸的家里人把他保护的太好了? 穿了外套没那么冷了,她买了杯奶茶暖手,在商场拐角处不小心撞到一个男人。 奶茶在杯子里摇晃溢出,撒在黎宁的衣服上,黎宁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没有点柠檬水,而是一杯焦糖奶茶,属于焦糖的黄褐色在黎宁的新衣服上异常的显眼。 男人的头发像是染过,偏棕色调的头发上还烫着卷,他的眉眼有些深邃,看着像个混血,撞到黎宁后他礼貌的道歉:“没事吧?” 黎宁挑眉,演的好假。 谁会在过拐角的时候看着手机不注意前面的行人,还正巧撞到了她? 狗血,太狗血了,黎宁觉得下一秒这个男人就会要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说帮自己去把衣服送去洗衣店。 她在男人开口之前就把手机的收款二维码递了上去:“三百,现金还是扫码。”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29) 小卷毛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姐姐,我是大学生,没什么钱,能不能帮你洗了再还给你呀。” 说着他掏出手机:“姐姐先给我个联系方式吧。” 黎宁啧了一声,只觉得晦气,绕过那个小卷毛打算离开,没想到小卷毛锲而不舍的跟着她:“真的,姐姐给我个联系方式吧”。 似是觉得烦了,黎宁站定了一下:“再跟着我我就找警察叔叔了哦。” 小卷毛果然站住不动了,一脸为难。 出了商场,小白提醒道:“宿主快看,芥末味的冰激凌诶。” 商场外墙竖起一个广告牌,上面印着绿色冰激凌的图片,写着两个大大的芥末二字,小白对这个芥末味的冰激凌很感兴趣:[宿主去买来尝尝。] 黎宁无奈,她暂时没什么要事做,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满足了小白的心愿,她又返回了商场,不过她避开了刚才遇到小卷毛的地方。 这个冰激凌店在顶层,顶层大多数都是卖珠宝首饰的,还有一些高奢店,黎宁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找到了冰激凌店。 [宿主...] 黎宁付了钱,接过了店员递过来的甜筒冰激凌道了声谢,冰激凌看起来不错,上面还撒着果仁碎,她嗯了一声:“怎么?” [嗯...我有一个好消息,哦不,还有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 [好消息是我识别到碎片的位置了,离这里不远。] “那坏消息呢?” [你...你自己看吧,转身七点钟方向。] 黎宁顺着小白的指示向后看去,那是一片珠宝区,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挑项链,最显眼的要数那一男一女,那个男人眉眼精致,身形挺拔,手上戴着一个通体黑色的腕表,似乎富人都喜欢买表来象征着自己的身份,可这个男人的表看不出价值几何,但硬生生的被男人的气质衬托的看起来价值不菲。 随行的女人身形娇小,一头披肩长发,穿着白色的贴身针织裙,两人很是般配。 [宿主,我这就是我要说的坏消息...] 黎宁没有生气:“或许只是单纯的逛个街?” 这个理由不成立,林岸有时间陪人逛街,没时间回到那个偏远的村落去看自己的奶奶,去见自己曾经一再恳求等着他的黎宁。 [可是他们在挑戒指啊,这个碎片好坏,他应该改名姓陈。] “为什么?” [陈世美啊。] 黎宁觉得好笑:“你懂的真多。” 小白没有和她闹着玩,它突然严肃起来:[宿主,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黎宁在思考,冲上去质问不是她的作风,到底还是应该调查清楚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再去想怎么办。 她心里还算平和,静静的看着挑戒指的两人,沉默不语。 安宁难得约到了林岸,她把戒指套在手指上,戒指上面硕大的钻石闪现着莹润的光泽。 她对着林岸打趣道:“能约上你一回还真是不容易,工作就这么忙吗?” 她看到了不远之外有一个拿着冰激凌的女孩看她,不免心中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一些隐秘的欣喜,她抬头看去,就见着林岸在发呆。 林岸嗯了一声,视线落在柜台的展示柜上。 不喜欢,林岸心想,这些都配不上他的宁宁。 不知道现在他的宁宁在做什么,秋收的季节已经过去了,她会不会累,送的兔子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还有没有好好养着,会不会...现在已经喜欢上了村子里的其他人。 黎宁问小白:“怎么样,听到什么了吗?” [那个女的说林岸很难约,问他工作是不是很忙,没别的了。] 黎宁握紧了手里的冰激凌,商场内的空调开的很足,不一会冰激凌就呈现即将要化开的趋势,黎宁低下头把冰激凌尖尖咬掉,心里想着事,有些忘记了手里的冰激凌是小白怂恿自己买的,芥末味的。 加上肩膀被拍了一下,她一时不察,被呛的剧烈咳嗽了起来,店家是个实诚的,说是芥末味的就一点都没有掺假,芥末的辛辣味漫入鼻腔,她被张开嘴,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 拍她的人是那个大学生,他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连连道歉:“怎么了,吓到你了吗?” 黎宁摆手,咳嗽声吸引了正在看戒指的两个人的注意,林岸只抬眸看了一眼,眼神突然就顿住了。 黎宁忍着咳嗽,推着那个大学生:“走走走,赶紧离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着急离开,或许是一种回避,不想让林岸发现自己,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怀疑林岸,可事实上还是小小的醋了一把。 她在心里唾弃自己,正要走到直梯那里,就听到了身后的声音:“站住。” 黎宁只顿了一下,她没有回头,和身侧的人说道:“快走快走。” 那个小卷毛也是听话,黎宁让他走,他就跟着黎宁走开了,只不过她眼角还有刚才因为吃到芥末味刺激出来的泪水,小卷毛抬手给她擦了擦。 “你为什么哭啊姐姐,那个人是在叫你吗?” 黎宁吸了吸鼻涕:“不是。” “黎宁,站住。” 阴沉低哑的声音越来越近,她能听到皮鞋踏到地面的声音,林岸的脚步有些急,这次她叫了黎宁名字,黎宁抿抿唇,只能转过身看他:“好久不见。” 仔细看林岸,才发现他好像长大了许多,原本还有稚嫩的眉眼间已再无清澈的意味,漆黑的眸子一眼望不到底,他额头有一块细细的疤痕,被头发半遮半掩的遮住了。 他变了好多,林岸在她面前沉沉道:“你怎么在这里?” 黎宁愣了一下,举了举手里的冰激凌:“我来买冰激凌。” “黎宁。”林岸神情沉郁,声音比之前严肃更多:“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怎么会在h市?” 这样的林岸黎宁觉得有些陌生,他好像再无之前的影子,像是浑身上下竖起了尖锐的刺。 黎宁后退一步,移开视线不再看他:“想来就来了。” 小卷毛站到黎宁前面,他毕竟是个还未出社会的学生,有些畏惧林岸身上的气势,但还是鼓起勇气道:“你做什么?为什么纠缠她?” 他仰起头,示意林岸看他身后的人:“你未婚妻还等你挑戒指呢,不要再打扰姐姐了,她是陪我来的。” 没等林岸说什么,小卷毛就转身拉着黎宁跑开了,黎宁没有挣扎,随着他的力道踉跄着走着,她没有回头,就没有注意到林岸愈发阴沉的脸色。 安宁在他身后喊道:“林岸?你遇到朋友了吗?” 林岸扯了扯嘴角,强忍着心里的不耐烦:“嫂嫂,离我远些,你让我女朋友误会了。” 安宁啊了一声,强颜欢笑道:“没听说过你有女朋友呢。”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30) “你现在听说了。” 林岸面上看不清喜怒,可脚步却显得急切,抛下安宁就离开了。 安宁把试戴的戒指还了回去,沉思了几秒,犹豫着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三叔,林岸有女朋友了怎么办?” 这头的黎宁被小卷毛拽着手腕拉到了商场门口,她挣开他的手:“可以了。” 小卷毛喘着粗气:“对不起,我看他在纠缠你才那么说的。” “他没有纠缠我。” “还有,”黎宁打量他:“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小卷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掏出衣服里的钱夹,钱夹上面的logo是某个知名品牌,他看起来不像没有钱的样子,他抽出钱夹里五张百元大钞递给黎宁:“对不起姐姐,我是故意撞你的,这钱你拿去吧,多出来的当请你喝咖啡。” 小卷毛认错态度诚恳,黎宁叹了口气,抽走了其中一张:“这些够我洗衣服了,你赶紧走吧。” 他还是有些担心黎宁,虽然平时玩的花了一点,女朋友换的快了一点,但自认为还算是个好人,“那个男的不会再来纠缠你吧?我送你回家?” “不需要。”林岸的声音传来,他走到黎宁身侧抽走了她手里的百元大钞,“离她远点。” 小卷毛刚要说什么,黎宁出声打断:“没关系的,我认识他。” 她看了眼林岸沉郁的眉眼,对着卷毛道:“他是我朋友。” 小卷毛再三确认黎宁不会有危险才离开,商场的门口来来往往,人流量较多,在即将被人撞到的前一秒黎宁被林岸拽了一下,正好跌到了他的身上,黎宁站直身体后退后一步向他道谢:“谢谢。” 林岸从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笑,“谢谢?” 黎宁抿着唇嗯了一声:“你看起来过的很好。” 林岸的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车上说吧。” 如黎宁所说,林岸过的确实很好,当她坐在林岸的副驾上时由衷的感慨了一下,看来变成富人最快的方法是继承家业。 她看清了林岸眉头上的那一道细细的疤痕先说了话,打破了车内的寂静:“额头上的伤哪来的?” 林岸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不小心刮到的。” 车子驶出了商场的停车场,林岸问道:“住哪?” “你要把我送回去吗?” “去拿行李,去我那。” 黎宁压着嘴角的笑,“哦。” “林奶奶很想你,你这两年没有回去看过她,很忙吗?” 怎么会没有。 刚开始的时候几乎有一点闲暇的时间林岸就会回到那个村子,不过他不敢现身,盯着他的人太多了,只能任由思念蔓延,每次偷偷去看黎宁的时候爱意就会高涨一分。 后来他的三叔回国,他是个笑面虎,面上看起来粗犷的人可心细如发,林岸不敢用林奶奶和黎宁的安全做赌,只能按耐住思念,今天让他意外的是自己竟然见到了黎宁,事到如今他还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犹在梦中。 可千言万语都汇成一句:“你来这很危险。” 确实危险,黎宁已经暴露了在其他人的眼皮下,可当他看到黎宁身侧有其他男人的时候还是没有按耐住自己,主动走向了她,彻底将她暴露在阳光之下。 这两年练就的冷静自持一遇到黎宁就化为乌有,他不能让黎宁一个人了,把她带到自己家里是最稳妥的方式。 “或许有危险吧,可是你好久都没有看林奶奶和我了,这次来找你还是林奶奶先提出来的,她前段时间生病了,你知道吗?” 林岸侧头看她:“奶奶怎么了?” “感冒,已经好了。” “那可是整整两年,两年的时间我孩子都能生两个了。” 黎宁有了小白,怎么会不知道林岸总是偷偷回来看她,可黎宁见不到他,总觉得不公平。 她知道刚才说的话有些过分,还是降低了声音嚅嗫道:“林岸,我来h市找你,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这话说的足够卑微,并不像黎宁的性格,林岸知道黎宁是在故意示弱,可无奈的是,林岸永远无法对这样的她说重话。 黎宁遇到他是误打误撞,平时他都在大厦办公,如果不是替他哥哥陪安宁挑钻戒,他根本不会去那个商场。 她这么好看,又这么瘦弱,万一遇到了坏人受了欺负吓坏了她怎么办,林岸想到这里就哽住了。 “你不该这么冲动,至少应该按着信件的地址寄信告诉我一声。” 黎宁不是没想过这么做,可林岸的寄件地址总在变,全国各地哪里都有,黎宁根本不知道寄向哪里。 她不知道的是无论寄信到哪个地址,最后林岸都能收到。 车缓缓的停在了酒店门口的停车场上,林岸下车拽开副驾驶的车门,他眸中已经有些怒气了,可黎宁忙着赌气,没有注意到这些。 她气冲冲的走下车:“送到这里就好了,看你没事林奶奶也就放心了,明天我就回村子里好了。” 林岸没有说话,率先走到酒店的大堂,他走的快,黎宁几乎是小跑才能跟上:“你说话呀,不是嫌我烦了?我还拿什么行李,我不跟你走。” “黎宁!” 黎宁知道自己的话说的过分了些,可她控制不住自己,这两年黎宁过的还算悠闲,可小白总是调侃她是“望夫石。” 林岸这两年未必过的很好,可黎宁也过的不顺心,她不开心了,一定要从哪里找补出来。 两人上了电梯,林岸低下眸子:“几楼?” 黎宁没有说话,抬手按了个按键。 房间里阳光充足,充斥着一股木质的地板被阳光暴晒过的味道,离开时黎宁的空调忘记关了,进到屋子里的时候她不自觉的轻颤了一下。 空调被关掉,黎宁转身看向跟进来的林岸,林岸自从踏进这个屋子就开始默不作声的解着手表,明明动作不快,但又能品尝到急切的意味。 价值不菲的手表被随手甩在桌子上,他上前两步越过黎宁关上了窗帘,窗帘的遮光性很好,房间内瞬间变的阴暗。 “林岸?” 林岸脱下西装外套,黎宁刚要说话,瞬间感觉天旋地转,她被林岸推到了床上,对方欺身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和别人生孩子?” 黎宁没想到林岸会在纠结这个,她嘴硬道:“不对吗?”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31) 林岸呵了一声,“不对。” 光线阴暗,他眼底浓墨翻滚,看着黎宁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道:“你说的不对,宁宁,你只能和我在一起,你还要和谁生孩子?” “我没有嫌你烦,宁宁,我...很想你。” 林岸这两年常常不好好吃饭,和两年前相比他瘦了很多,但身形足以覆盖住娇小的黎宁。 他怎么能不想她,思念刻入骨髓,如今开了口,说了出来,眼泪便倾溃而下,直直的滴落在黎宁的眼角,换一个角度看去,像是她在流泪。 林岸抬起一只手摸了摸黎宁厚实的头发,黎宁不安的动了动:“你先起来。” 林岸没应,撩起一丝头发轻轻的印上了一个吻。 两年没见,他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那你还走不走?” 黎宁不想那么快就松口,扭头道:“关你什么事?” “说你不走了。” “不说。” 黎宁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林岸被气笑了:“那我就不起来。” 黎宁抿着唇,抬手想要触碰林岸的眼角,被他躲过了,“你哭了吗?林岸?” 林岸收拢了嘴边的笑意,他没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重复着:“宁宁,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我爱你。” 话一但说出口,就彻底没了顾虑,林岸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知道黎宁大概率不会拒绝自己,但还是有些紧张黎宁到底会回答些什么。 “商场的那个女人是我大嫂,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三叔那边的人,是来监视我的,宁宁,我只有你。” 这两个字的名字曾经在无数次失眠的夜里被反复咀嚼,试图在幻想中品尝一丝甜味出来,他把能解释的都解释了,藏在心底的话也全都说了出来。 他像是即将被判决的囚犯,怀着希望等待审判者的一丝怜悯。 黎宁再次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这次他没有躲,摸到一手湿润,泪里好像承载着许多的苦痛和委屈,明明林岸无论是年龄还是身高都比黎宁高上了不少,可她莫名觉得林岸才是那个需要被安慰的人。 林岸俯下身,把头埋在黎宁的颈窝处,声音很柔:“你在这里很危险,三叔对我手里的股权虎视眈眈,我怕我护不住你。” 黎宁在两年前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不可能会一直都没有来找他,“可是...我也很想你啊。” 她娇声道:“两年了你还没有找我,谁知道你会不会在外面看上别人了呀。” 她侧过头,和林岸四目相对,两人离的极近,呼吸喷洒在对方的脸上,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林岸如愿的碰上了那片温软。 浅尝辄止的吻,一触即离,黎宁稍微的退开了些:“那你会护不住我吗?” “不会。”林岸用眼神描绘着黎宁的眉眼,承诺道:“直到我死去的那天。” 被这么一哄,她又勾着唇笑了起来,黎宁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她记得明明自己之不是这个样子的。 人一旦感觉到被爱,就会不自觉的像一个孩子,开始变的肆无忌惮,好似做什么都会有人兜底。 温热的手偶尔轻抚着自己的头,靠近林岸时不知道为什么黎宁总会情不自禁的放松,她慢慢闭上眼睛。 “林岸...” 林岸轻轻嗯了一声,嗓音温柔沉溺,黎宁昏昏沉沉道:“我好像有点困。” “睡吧,醒了我带你回家。” 轻柔的吻落在额间,黎宁终于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林岸小心翼翼的起了身,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他没有拉开窗帘,在昏暗的光线下穿上了外套。 他拉开了房间的门,门口已经有两个穿着制服的人等着了,林岸抬起手放在嘴边,两名保镖会意,悄无声息的又退后了几步。 门被轻轻关上,发出“咔嗒”一声,林岸率先抬脚,那两名保镖跟在他的后面,“有人跟踪您,已经绑起来了。” 保镖向前两步按开了电梯的门,林岸顿了一下:“我自己去,你们去门口守着她。” 电梯一路下行,到了地下一层,这个酒店的地下一层是个停车场,但是不对外开放,客人门的车都停在室外的停车场上。 黎宁住到这家酒店算是误打误撞,林岸也觉得很巧,这间酒店的主人正好姓林。 地下停车场只停着零星的几辆车,身上被绳子缠了好几层的男人跪在地上呜呜着,他的嘴被不知道哪个保镖的袜子堵住了,臭的难受。 四五个保镖围在他身侧盯着他,似乎是觉得他烦了,还踹了他一脚:“老实点。” 他无奈的不吭声了,直到皮鞋踏到空旷地面上的声音传来,他抬起头,呜呜的对着林岸使眼色。 林岸抬了下手,保镖把他嘴里塞着的袜子拽了出来,他嫌恶的呸了两声,又对着林岸谄媚道:“林总,我是小非,上次股东大会时我们见过的。” “嗯,三叔的狗。” 小非嘿嘿笑了两声,“瞧您说的,我是秘书,秘书。” 地下停车场因为空旷,所以大声说话会有回音,当一声男人惨叫声响起的时候尤为刺耳。 小非伏爬在地上,他的手指被踩住了,十指连心,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喊叫了出来:“林总,林总,您抬抬脚。” 林岸没有动,反而慢条斯理的轻轻碾了碾他手指:“那么三叔的这位秘书,为什么要跟踪我呢?” 小非已经疼的满头冷汗了,他咬着我牙强撑起一抹笑:“这不是三爷听说你恋爱了吗,让我来看看情况。” “情况?”林岸冷哼一声:“他消息收的可真是快。” 他松开了脚,没有为难小非:“不要让我看到任何人跟踪她,三叔他毕竟老了,你说呢?” 小非连连点头:“知道,我知道了,回去我就告诉三爷。” 保镖得了命令放了他,小非的腿有些软,手也很疼,可还是撑着一口气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林岸就像是个不怕死的疯狗,不然他也不会在短短两年之间掌管了这偌大的集团,小非深知这个道理,却没想到林岸的反应会这么大。 无坚不摧见谁咬谁的疯狗有了软肋,这到底是好是坏呢。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32) 小非见过林岸那股疯劲,他刚刚被前董长宣布继任公司总裁的时候有无数人反对,那时三爷还在国外,没有收到消息,在国内只有他在公司里为三爷代理事务。 他是第一批见到林岸的人,老林董事长突然空降了个儿子,任谁都接受不了。 针锋相对那还好说,最让小非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场大火。 小非那时还不知道那一场大火是谁放的,只知道他赶到的时候林岸在外面呆坐着,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只是手被烧伤了一点,没有受伤的手捏着一个差不多被烧焦的了植物。 他在农村长大,依稀记得那应该是个狗尾巴草,他听到了林岸被老林总训斥,才知道家里起火时他在外面,是因为要回去取那棵草才被烧伤的。 他不明白,一棵草而已,哪里值得他铤而走险。 当时的林岸沉沉的看着那棵草,老林总沉重的道:“林岸,这事还只是开始,你准备好反击了吗?” 林岸举起手里的那棵草,它被烧的只剩下了一点草杆,不知道他是怎么灭的火,依稀看去是一个兔子耳朵的形状。 他把手里的草杆收了起来,“他弄坏了我的兔子。” 在父亲不解的目光下,他一字一句道:“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其他的事情小非就不知道了,他只是例行替三爷来慰问林岸,可后来林岸的做法实在让人胆寒。 火是一个股东派人放的,他知道林岸不在家,无意杀他,只是想给他个警告,如果是小非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息事宁人,毕竟现在的他羽翼未丰,可没想到林岸直接搞的对方家破人亡。 身居高位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克制守礼,一生清正廉洁的,一种就是在林岸家放火的那种人,他作为集团的股东贪污受贿,背着妻子在外面养着几个情人,这些事情在集团高层里已经不再是个秘密。 林岸把这些事情捅了出来,那个股东入了狱,后来在狱中被狱友欺负撞墙自杀而死,他的妻子也和他离了婚,带着孩子独自离开了。 林岸做了这些事,完全不在意其他股东的反扑,众人心照不宣的隐晦之事暴露在阳光下,第一件事必定是要找那个暴露自己的人泄愤。 林岸有一个算一个,他一个都没放过,似乎是完全不在乎公司股市的动荡,频繁有股东们的丑闻爆出,引发媒体的猜测,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让市值足足蒸发了几千万,老林总也真的放手让林岸去做。 谁都想不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一棵狗尾巴草,小非的第六感很准,在看到火场外的林岸时他就知道,这棵草一定很重要。 如今他敏锐的第六感再次提醒了他,或许更重要的人出现了。 他叹了口气,举着自己受伤的手打车去了医院,另外一只手艰难的从衣服外兜里面掏出了手机。 他怕林岸,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给钱了就是大爷,管他是谁呢? 电话被接通,小非的声音很是恭敬:“三爷,得手了吗?” - 林岸拎着两瓶矿泉水回到了黎宁所在的楼层,本该守在门口的保安昏倒在了门口,林岸冲到屋子里面,里面的人意料之内的消失不见了。 他斜睨着地上的两个人,买来的矿泉水扔到了他们身上,两人只是被迷晕了,收到外界的刺激后立马就惊醒了起来。 “林...林总,抱歉。” 林岸的目光有些阴郁:“两个废物。” “去找。”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绑架了》 黎宁也很无语,她睡的太沉了,又或是因为被下了迷药?反正睡醒了之后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她闻到一股汽车尾气味,周围的空间有限,看样子是一个后备箱。 开车的人没有说话,除了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再无其他,不过还好有小白:[宿主,驾驶位和副驾一共两个人,都是男人。] [抱歉啦宿主,我看你在睡觉所以也稍微休息了一会,不然我们现在用灵力挣开绳子逃吧?] “不急,他们八成是针对林岸的,既然绑了我,那我就顺势一网打尽,也算是帮了他了。” 黎宁有些不舒服,她动了动身体,“或许是他说的那个三叔?” 小白也说不准,它有点担忧黎宁:[宿主,注意安全。] 黎宁调整身体的动作幅度有些大,被开车的那个人察觉了,他拉开后座的椅子,和五花大绑的黎宁四目相对。 那人一脸凶相,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是那种走在大街上都能吓到小孩子的程度。 “嘿,这小妞儿醒了。” 正好车子也停了下来,那个刀疤脸下了车把黎宁拖拽了出来:“醒了正好,我们爷要请你喝茶,你最好配合点。” 黎宁扭开了头:“你丑到我了。” 那人面色难看起来:“看来我要给你点教训了。” 同行的另一人明显更加理智,他拉住刀疤脸:“爷还等着见他呢,别惹事。” 刀疤脸骂了声晦气,推搡着黎宁来到了一间厂房。 这间厂房看上去是被废弃了很久了,杂乱的垃圾上面偶尔能看到虫子在上面一扭一扭的,显然饱餐了一顿。 这里离市区很远,周围都是杂草,看起来像个杀人埋尸的好去处,黎宁扯着嘴角,究竟是谁被埋还不一定呢。 厂房的里面看起来也很有年代感,偶尔有几个胶桶摞在一起,遮挡住了人的视线,角落里还有蜘蛛在吐丝,蜘蛛腿上的绒毛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细微波动,对蜘蛛来说人类才是入侵它们地盘的外来物种。 三人一路走到这间厂房的最里面的屋子里,看样子废弃之前是一个休息室,屋子里已经有一个人在等着她了,那人头发有些花白,年龄五十岁上下,他的身边站着八九个保镖,自从黎宁踏入这间屋子的时候几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她,如果是个胆子小的此刻怕是要被吓哭了。 黎宁视这几名保镖的眼神为空气,她的上半身被绑住了,可腿没有,她走到那人的对面,坐了下来:“茶呢?”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33) “茶?我这没有茶,炸药吃不吃啊。” 说完,他像是被自己逗笑了,对着双指夹着的雪茄抽了一口,他斜睨着黎宁,眼神像是在看猫狗:“你是林岸的什么人?” “与你何干?”本就闻了一路的尾气味,又闻到雪茄的味道,黎宁感觉自己有些反胃,说话也不客气。 林三叔歪着嘴角笑,似是不想和小辈一般见识:“与我无关,但与你有关。” “你若是和林岸没有关系呢,看在我今天心情好,就放你走了,若是你和那个小子关系匪浅...” 黎宁反问:“关系好会怎么样。” 林三叔抬起手,比量了一个枪的手势:“砰。” “可别和我说谎啊,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黎宁忍无可忍,将林三叔嘴里正抽着的雪茄拽了过来摁灭:“关系也就一般吧,不过他刚刚还在床上吻了我诶。” 林三叔把视线从断掉的雪茄移到黎宁的脸上,他呵呵笑了两声:“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动手吧,还等什么呢,那小子的命我不能收,他枕边人的命,我收定了。” 林三叔想让林岸痛苦,他见不得林岸过的好,过的幸福,明明只是个私生子,他凭什么继承那么大的公司? 他不愿意承认林岸的手段和能力,一心只想着他是走后门当上了总裁。 保镖们上前把黎宁的脚绑了起来,黎宁没有挣扎,“你真的要杀了我吗?林岸的三叔?” 林三叔没想到黎宁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过他无所谓,一个死人罢了,面前被摆上了几个炸药包,这东西很难弄,林三叔下了血本,他算准了时机,等林岸来到这里发现爱人被炸的血肉模糊,那他痛苦的场面一定很精彩,林三叔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证这一时刻了。 “别怪我心狠,谁叫你认识了林岸这个小畜生呢?” 炸药包上有一个引燃线,线的那头是一个计时器,“我给你机会,这个炸药六十秒之后才会被触发,要是你能逃走,就说明你命不该绝,不过不要乱动哦,后果可能是这六十秒缩短成十秒。” 他对于杀人有着独特的见解,他有些恶趣味,似乎很喜欢看人绝望的样子。 他转过身,示意保镖启动计时就离开,没想到在走出几步的距离时听到了黎宁的声音,只不过这声音不是在身后,而是在更远的窗边。 “三叔,看来我命不该绝啊。” 黎宁站在窗沿上,抬起手学着林三叔做了一个打枪的手势:“砰。” 之后她转身果断的跳下窗,抬脚跑到了远处,计时器滴滴的声音传来,原本六十秒的时间缩短了十秒。 被保镖扛着离开的时候林三叔有些不可置信,她...是怎么做到的。 巨大的爆炸声之后是燃起的烈火,林岸一路上油门几乎踩到了底,推开车门下车的时候他踉跄了一下。 一次火灾烧掉了黎宁送给他的狗尾巴草。 这一次又是什么,是他的宁宁的命吗。 他心里期盼着,一次一次的麻痹自己。 宁宁不是个普通人,她不会出事的。 她那么娇气,万一受伤了该怎么办。 她不会死的。 死? 想到这个字的时候他的心脏震颤了一下,没办法再继续麻痹自己了,他脱下外套不顾跟上来的保镖们的阻拦想要冲进火海里,腰被抱住,他不耐烦的反手推开:“滚开。” “林岸!你弄的我好疼!” 林岸的脚步顿住了,他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宁宁?” 黎宁站起身揉了揉屁股:“这是你第二次把我弄摔倒了,再有一次我饶不了你!” 还记得第一次是在他背起黎宁时被调戏后忍无可忍,才把黎宁从背上拽了下来。 这一次林岸主动抱紧了她,口中喃道:“我以为你还在里面。” 黎宁戳了戳他的胸口:“那你也不能冲进去呀,到时候的结果是我们一起死。” 林岸嗯了一声,又抱紧了些:“我们要死在一起。” 黎宁捂住了他的嘴:“你又乱说什么?我们不是好好的活着呢,还说什么死在一起,指望着我给你殉情啊?还是你为我殉情?” 林岸的宝贝刚刚失而复得,黎宁此刻说什么都是对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不说了宁宁,是我的错。” 他松开了黎宁,抬起了她的手检查:“有没有受伤?” 黎宁点头:“有。” 林岸的神情紧张了起来:“哪里受伤了?” 黎宁转过身,让林岸看她裤子上的脏污:“某人刚才把我推到了地上,好疼。” 她还要接着什么,身后的圆润被轻轻拍了拍:“拍拍就不疼了。” 黎宁的脸有些红,她转过身后退了两步:“你做什么?你吃我豆腐?” 黎宁可不就是像一块豆腐。 在林岸眼中这块豆腐需要用手好好捧着,就算是仔细呵护,也无法保证它不会因为一些原因突然碎掉。 尽管在如此的场景之中,只有黎宁是毫发无损的,但他还是觉得黎宁是需要保护的。 他俯下身双手撑住膝盖:“上来。” 黎宁嘴角漾着笑意,毫不客气的跳到了林岸身上,林岸直起身,背着黎宁向车的方向走去。 黎宁有个问题要问,她很好奇:“林岸,如果我刚才在里面死掉了,你会怎么样?” “我刚才说过了。” 宁宁,我是要和你死在一起的。 他在黎宁继续追问之前打断了她:“闭眼。” 炸药的硝烟散去,人类的断臂残肢变更加清晰,林岸怕黎宁有心理负担,安慰道:“不要怕,这些保镖都是三叔通过运作在国外保释出来的死刑犯。” 他们死不足惜,林岸永远都不在意其他人的生死,除了黎宁,还有林奶奶。 黎宁嗯了一声,安心的趴在他的肩头:“刚才我还在睡觉,醒来了就被绑在后备箱里了,后备箱好挤,好难受,汽油味也好大。” 她委委屈屈的诉苦,林岸静静的听着,他拉开车的后门,黎宁松手从他身上滑下,钻进了车子里。 林岸把手探进去摸了摸她的头:“再睡一会吧。” 灵力用的多,确实会感觉到疲倦,她闭上眼,喃道:“希望这次醒来后不会是在后备箱里。” 林岸弯下腰,亲了亲黎宁的嘴角:“不会的,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34) 林岸的父亲总是劝他要韬光养晦,可林岸是激进派的,不然也不能冒着市值蒸发的风险肃清那么多的股东。 三叔的存在和他一直是处于一个互相制衡的状态,平日里的试探不痛不痒,他不予理会,可今天林三叔算是踢到了铁板,触碰到了林岸的底线。 他会为自己肃清一切障碍,让黎宁安全的待在他的身边。 头发烧焦,身体大面积烧伤的林三叔动了动,他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了,一些被烫熟的皮肉和衣服黏连在一起,不成人样。 嗓子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说话的声音异常嘶哑难听,他恳求着:“林岸,林岸,救救我,我是你三叔啊。” 林岸轻轻关上车门,安抚完昏昏欲睡的黎宁才走向林三叔,跟过来的保镖很会看脸色,刚才黎宁与林岸两人谈话时一点声音都没有出,直到现在他们才跟着林岸,围住了苟延残喘的林三叔。 林岸漠然的声音响起:“怎么都围过来了,愣着干什么,快把我的三叔送医院啊。” 他笑了笑,从容道:“三叔,你把我女朋友绑走了,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不过分吧。” 命都要没了,还在乎什么教训吗,林三叔口中连连道:“不...不...不过分。” “今天因为三叔带走了我的女朋友,我都没有上班,女朋友管钱管的严,我看这麻药钱就省下吧。” 他瞥了一眼保镖:“愣着做什么,搬啊。” 保镖们面面相觑,戴好手套把林三叔搬了起来。 人在过度烧伤的时候皮肤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知觉了,林三叔看到了自己悬空了起来,可他感受不到任何痛意,这比疼痛更加让人难忍。 对未知的惶恐才是最让人觉得可怕的,他神情有些慌乱:“林岸,林岸,你不会让我死的对不对,你女朋友不是还活得好好的?这次是三叔不懂事,你放三叔一马,行吗?” 他的嗓子嘶哑难听,说到最后几乎是用了气音,林岸在林三叔紧盯着自己的视线里点了点头:“好啊,三叔,祝你早日痊愈。” 林三叔松了口气,他相信林岸,两年的针锋相对让他对林岸有些了解,他不是不会撒谎,只是不屑于撒谎。 林岸哪里需要亲自动手,林三叔没有看到自己的样子,可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裸露出来的皮肤摸起来已经变硬变紧了,简单的说就是。 他熟了。 尽管他暂时还活着,但难保以后,漫长的恢复期在等着他,能不能活,全看他的命。 就算他真的活了下来,那么林岸不介意自己偶尔说那么一两句谎话。 林三叔被保镖带走了,一些人留下来善后,只有一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站在林岸身侧,林岸看他:“去开车。” 保镖怔愣了一下:“是那位女士睡觉的那辆吗?” 林岸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不然?” 那个保镖就是在酒店门口被迷晕的人其中之一,“好的,我这就去开,是回酒店吗?” “去我家。” 保镖轻手轻脚的上了驾驶座,见林岸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用奇怪的但发出声音很少的姿势钻进了车里。 他将黎宁的头轻轻扶到了腿上:“开车。” 保镖发动车子,轻声道:“我还以为您不喜欢被其他人打扰,想要亲自开呢。” 林岸抬手将胳膊架在车窗上抬手撑住额头:“多话。” 他怎么不想呢,可他撑着头的手仔细看有些细微的颤抖,冲进火海时失去珍宝的恐惧没有随着黎宁的出现而消失,反而愈演愈烈,他闭了闭眼,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究竟怎么样,怎么样才能把她绑住,怎么样才能让她永远不离开自己。 林岸兑现了他的诺言,黎宁一觉醒来已经在宽松柔软的大床上了,屋子的窗帘被拉上了分辨不了时间,她起身拉开窗帘,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差不多都黑了。 她穿上摆在地上的拖鞋,打开房门,饭菜的香味蔓入鼻腔。 这是林岸的家,让黎宁没想到的是林岸都这么有钱了,可住的地方依旧不大,看起来应该是两室一厅的格局,但是拆了一堵墙,变成了一个卧室和一个宽敞的客厅。 屋子里的装修的只有黑白两个色调,黎宁走到了餐桌前,发现桌子上的花瓶里摆着一束花,为这个清冷的房子增添了一丝人气,应该是刚摆上去的,垃圾桶里还放着玫瑰花刚刚修剪下来的叶子。 她轻手轻脚的走进厨房,打算从背后吓他一下,没想到这时林岸正好端着汤锅转身,两人相撞了一下,黎宁怕这锅汤被她撞到地上,抬手扶了一下汤锅的锅底。 “你做什么?” 林岸把汤锅放到厨房的台子上,拽着黎宁的手指打开水龙头的冷水开始冲洗,黎宁看着林岸阴沉的脸色,弱弱的道:“还不是看你的锅要摔到地上了嘛...” 声音越来越低,黎宁不说话了,只有厨房里水流的声音在继续。 林岸为黎宁抹好烫伤膏后才开始说话:“锅重要还是人重要?” 黎宁动了动受伤的手指:“汤重要,是鸡汤吗?闻起来好香。” 林岸伸手弹了下黎宁的鼻头:“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黎宁不在乎的靠坐在沙发上,烫伤膏抹上去之后手指冰冰凉凉的,“我好的快嘛,没关系的。” 她有灵力在,有小伤口出现很快就会愈合,可林岸的脸色并没有因为黎宁的解释而好转:“那我问你,你疼不疼?” “宁宁,我不想让你疼。” 黎宁低下头,扑到林岸怀里:“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她抬手用唇碰了碰他的下巴,见他没有躲开嘻嘻的笑了几下:“那到底是不是鸡汤啊,我想喝。” 林岸嗯了一声,起身将药品盒收好:“过来吃饭。” 桌上的杂志林岸偶尔会看,他拿起杂志打算放在书架上时就看到了书架上的戒指广告,他动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35) 黎宁顺着林岸的目光看去,这才想起来问:“对了,那天你和你嫂嫂好像是在...一起看戒指?” “下月末是她和哥哥的婚礼。” “你哥哥还活着?”话脱口而出后黎宁自觉有些失言:“抱歉。” 林岸摇了摇头,盛了碗鸡汤端到黎宁面前:“他本来...是要死的,我找了国外顶级医疗团队,他们愿意试一试。” 林岸说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一直在接受治疗。 “明天带你去见见他。” 黎宁指了指自己:“我?” 林岸的眸中带笑:“嗯,等我爸出差回来再带你去见他。” 黎宁托着腮,搅动着碗里的鸡汤:“我去见你爸爸干嘛呀。” “不是说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吗?” 黎宁捏着汤匙的动作一顿,“说谁丑呢?” 林岸轻声哄她,“宁宁不丑,宁宁最漂亮了。”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这个时候在温暖的屋子里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别提有多舒服了,黎宁尝了一口鸡汤,哼道:“这还差不多。” 林岸夹了一块鸡腿给她:“明天早上我去公司,中午之前回来带你出门,你可以在家睡个懒觉。” 家。 林岸很喜欢这个字,甚至提到的时候内心会划过一阵暖流,林岸之前很不喜欢这个家,它空旷,冰冷,唯一的作用只是用来睡觉,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场所。 可置身于现在这个场景中之后,林岸才陡然发觉,以前感觉到的孤单无趣,只是因为这个家里少了一个人。 没有爱,何以为家。 房间里蔓延的鸡汤香味,勺子和碗碰撞出的清脆响声,暖黄的灯光,还有想要付之一生去爱的人。 人有的时候就是那么冲动,林岸看着眼前的场景脱口而出:“你愿意嫁给我吗?” 黎宁抬起头,随手扎起来的丸子头随着她的动作而动,她啊了一声,又看向自己的睡裤还有左右两只穿反了的拖鞋,她不确定的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林岸噤了声,他意识到了在这个场景求婚有多随意:“没什么。” 他拿起黎宁面前空着的汤碗:“我再给你盛点汤。” 黎宁用筷子撕着鸡腿上的肉:“你怎么不喝,尝尝嘛,真的很好喝的。” 鸡汤林岸当然知道很好喝,这两年里无数次的失眠时他会起身煮锅鸡汤,试图回忆起当初在村子里是黎宁给他和林奶奶端过来的那一盆鸡汤的味道。 他嗯了一声,为自己也盛了一碗,两人对坐但没有交谈,安安静静喝着面前的这一碗鸡汤。 简单的吃了顿饭后林岸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黎宁瘫在沙发上看着肥皂剧,偶尔侧过头看看林岸“贤惠”的样子。 本就是黑夜,林岸怕黎宁吃的多积食,没有做主食,黎宁一共就喝了两碗汤和几块鸡肉,吃饱喝足后最容易让人产生困意,黎宁伸了个懒腰:“我要去洗漱,之后睡个长长的觉。” 林岸嗯了一声,没有回头:“洗漱的东西我给你放在洗手台上了,吹干头发再睡。”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黎宁推开洗漱间的门,洗漱台上放了崭新的牙刷和杯子,架子上挂着的毛巾较原本多了一条粉色的,让她哭笑不得的是牙刷上已经挤好了牙膏。 她叹了口气,可嘴角却不自觉的翘起,她从卧室的门探出头:“我愿意。” 林岸的正在把洗干净的锅放到橱柜里,闻言他手一顿,刚想说什么,回答他的是“砰”的一声关掉的卧室门,他轻笑了一声,盯着关闭的门,久久不言。 今天晚上他是在沙发上睡的,没有进房间里打扰黎宁,第二日他天刚刚亮就起了,为黎宁做了早饭才离开。 黎宁睡到了日上三竿,她找到了林岸,没有要紧的事做,放松下来之后终于能睡懒觉了,她迷迷糊糊的起身拉开窗帘,干净带着热度的阳光喷洒进房间,刺的她眯了眯眼。 床头已经充满电的手机上有两条消息,第一个是早上九点,林岸给她发:[醒了吗,锅里有粥。] 第二个是十一点:[醒了告诉我,我给你叫午饭。] 看了眼现在的时间,中午十二点整,她打开对话框编辑道:[你吃午饭了吗?] [没有,怎么了?饿没饿?] [你的公司在哪啊?]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位置,黎宁点开后看了眼上面的地图,不算远。 [我去找你一起吃,有一点点想你] 电话那头的林岸抿着唇笑,正在汇报工作的助理有些为难,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继续说,还是等林岸和电话那头的人聊完天,毕竟他能看见林岸笑的时候屈指可数,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 正纠结呢,林岸叫停了他的工作:“去订云庭的饭,不要蒜不要胡萝卜,其中一份菜里面要有青椒。” 他点头,犹豫着问:“一个份吗?” 林岸的手放在办公桌上,闻言他抬起食指慢条斯理的敲了敲桌面,面上有些愉悦:“两人的,我女朋友要来看我。” 被秀了一脸的助理说了句好的就木着脸出去了,看到同是助理的同事们在电脑前工作,他又觉得自己被委以重任了,毕竟他可是公司里第一个知道林总有女朋友的。 他哼着歌一脸自豪的去订饭,附近的同事们都有些不明所以。 黎宁打了个车来到了林岸的公司楼下,一楼的保安和前台都被通知过了,见到黎宁后恭敬的把她请了进去,在即将踏入电梯的时候黎宁听到了外面叫嚷的声音:“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进去吧。” 黎宁脚步微顿,她回过头:“周倩倩?” 周倩倩猛的抬起头:“黎宁?!” 她放软了声音:“帮帮我,帮帮我吧。” 黎宁犹豫了一下,和领着她上楼的前台道:“我一会再上去吧。” 前台的小姐姐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好的女士。” 再次看到周倩倩,她变的瘦了好多,和林岸的那种瘦不一样,周倩倩已经变的皮包骨了,黎宁看到她有些哑然:“找个咖啡厅说吧。”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36) 黎宁想着一会儿要和林岸吃饭,便什么都没点,周倩倩也没有什么胃口,要了一杯热水。 “黎宁...林岸就是一个疯子。” 黎宁双手抱胸靠在座位上:“他做什么了?” 黎宁也觉得奇怪,周倩倩,还有王富贵一家这两年一直没有回到村子里。 周倩倩双手掩面,把这两年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离开咖啡厅后她直奔林岸的公司,两个地方离的不远,她过了个马路就走到了,林岸似乎是已经等急了,下了楼在一楼的大厅沙发上等着她,不时有路过的员工好奇能让总裁等的人会是谁,下一秒正主就到了。 今天的黎宁把头发披散了下来,洗发露的香味好闻,是清新的柑橘香,几乎是她靠近林岸的时候就被他发觉了,当一双柔嫩有些微凉的手覆在了自己的眼上,这双手的主人还压着声音问:“猜猜我是谁”时,林岸抿着唇轻笑:“宝宝。” 有些不好意思的反而是黎宁了,她松开手:“还有人呢。” 林岸眸中带笑,起身牵住黎宁的手:“那去楼上吃饭。” 黎宁点点头应了一声,顶着众人好奇但没有恶意的目光和林岸一起上了总裁的专属电梯。 电梯一路上行,在三十三楼停了下来,林岸牵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云庭的菜应该是你的口味,要是喜欢我带你去店里吃。” “林岸。” “嗯?”林岸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黎宁顺势走了进去,她尽可能用轻松的语气询问:“这几年你见到周倩倩了吗?” 门被反手关上了,自动锁落锁的声音响起,往日里绝不允许有任何异味的办公室桌子上摆满了食物,林岸面色不变,把助理买来的牛奶摆到桌子上,他用肯定的语气道:“你见到她了。” “是,我见到她了,我想问问你她说的是真的吗?” 没有犹豫,林岸立刻回道:“是。” 黎宁坐到了桌子对面:“你替王富贵付了医药费?不让周倩倩回到村子里?” “是,你不喜欢她。” 那日的王富贵醒是醒来了,但又因为吸入了大量的淤泥不知怎的坏了嗓子,他醒过来后目光沉沉又有些失望的看着周倩倩,如此情景王父王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威胁周倩倩要么就嫁给他儿子,要么就报警。 嫁给王富贵,或者进监狱,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只不过她有些不甘心,偷偷逃跑了几次,都被带了回来。 她很奇怪,王父王母哪来的能力找人监视她,直到婚礼那日,她看到了来参加婚礼的林岸。 王富贵的爹一直在夸他:“林岸这娃子有出息嘞,帮我们富贵交了医药费嘞。” 她手脚冰凉,想不到林岸和王富贵一家到底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后来他才知道林岸为王富贵垫付医药费的条件是他们永远不再回到村子里。 他甚至在县城里为他们一家买了个房子,这么好的事他们自然答应,周倩倩哽着一口气,就好像是林岸在刻意针对她。 和黎宁坐在咖啡厅里时她掩面痛哭:“每天面对王富贵那张脸我都觉得恶心,我只想让林岸放过我,我真的不会再缠着他了。” 她想不通明明开局一切都很顺利,为什么会落得个如此的下场,系统对她失望已经彻底的放弃了她,已经整整两年没有联系她了,和王富贵一起生活对她来说是一种磋磨。 “王富贵对你好吗?”黎宁喝了口温水,淡声问。 “好有什么用?我根本不想和他在一起!” 可她不想坐牢,若是进了监狱,那一切都完了。 “我真的...我真的想不明白...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的声音有些哀切:“如果没有你,那林岸是不是会属于我?” 黎宁站起身:“一开始你就错了,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不会属于你。” 周倩倩的语速变快:“不属于我,难道属于你吗?” 想要离开的黎宁回过头:“他不属于我,但他爱我。” “我属于他。” 绕口令一般的话却让周倩倩在咖啡厅呆坐了很久,看看着窗外黎宁远去的背影,心里想着也许之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黎宁夹了一块青椒放进嘴里:“唔...因为我不喜欢她,你把她留在了王富贵的身边?” 林岸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是。” 再次夹向青椒的手顿了一下,林岸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那双夹着筷子的手伸向了一块牛仔骨,“不过王富贵应该是真心爱她的,发生了这种事竟然还愿意娶她。” 林岸松了口气,“你不觉得我做的过分?” 黎宁放下筷子,答所非问:“以后不要再分出心神管他们的事了,好吗?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对黎宁来说,王富贵也好还是周倩倩也好都只是一个过客,但他们伤害了原主是事实,所以周倩倩向她求助的时候她并没有选择帮她。 既是过往,那就随云烟一样散去吧,何必纠结于以往的恩怨浪费时间。 林岸犹豫着想要告诉黎宁这只是一声吩咐的事,并没有耗费什么心神,可他看到黎宁看着自己的目光时他松了口:“好。” 黎宁翘起嘴角笑了笑:“快吃,不是还要去看你哥哥?” 林岸尽全力找人治疗他哥哥这件事黎宁是没有预料到的,小白也不理解:[如果他的哥哥痊愈了,那公司里还会有他的位置吗?] 黎宁也不清楚,她不想把林岸想的那么坏,但是理智又告诉她林岸应该和好人的行列离的远远的。 直到她看到了林岸的哥哥,她才明白林岸愿意救治他的原因。 林岸的哥哥患的是重症肌无力,目前没有办法根除,他的眼睑已经严重下垂了,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吃饭,看得出他吃饭有些吞咽困难,拿着勺子正在喂他的安宁见到两人后站起了身,她尴尬的笑了笑:“你们来了啊。” 她咬着牙,不甘心的道:“林岸,还有...弟妹。”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37)完 林岸的哥哥也看向走进病房的两人:“不是说了不用特意来看我的吗?工作很忙吧。” “想带她来见见你。” 没有针锋相对,甚至算得上和睦,黎宁随着林岸走到床边,坐在看护椅上:“你好,我是黎宁。” “林启。” 他的眼眸中还带着笑:“我听说过你,林岸总和我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了。” 和林岸不同,林启是从小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遭遇到了如此的变故也没有觉得世界对他不公,而是积极的接受治疗。 他是个很温柔的人,毫不避讳的和林岸说着公司的事:“三叔怎么样了?” 林岸回答的模棱两可:“还活着。” 林启摇了摇头,光是这简单的动作就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艰难的喘着粗气不再说三叔,而是说起了安宁:“安宁做错了事,我代她向你们道歉,说来也巧,她们两个的名字都有一个宁字,而且是同样的年龄,或许有什么缘分在呢。” 安宁笑不出来,她看着黎宁和林岸十指相扣的手,觉得无比刺眼。 倒不是她多喜欢林岸,早在林启确诊患病之后她就投靠了三叔,虽然和林启谈了几年恋爱,但她实在接受不了一个瘫痪的丈夫。 林岸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对于这个长相身材优越的人,她怎么可能不起别的心思。 如今三叔倒了,自己又被林启“警告”了一番,她就算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胆了。 摸着自己手臂后肘刚刚包扎好的伤口,看着其乐融融的两个人心里嗤笑一声,两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不一样,没缘分。”林岸道。 他的宁宁是独一无二的。 林启顺着他的话说:“好好好,不一样,不一样。” 他很容易疲倦,才说了几句话就肉眼可见的没精神了起来,林岸直起身,看向安宁:“照顾好他。” 林启艰难的摆了摆手:“不用管我,就算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她也亏待不了我。” 这话说的安宁面上无光,她却无从反驳,看着两个人道了别离开,她问林启:“林岸要是结了婚成了家,公司里可就彻底没有你的位置了。” 林启轻叹一口气,他和安宁在一起这么久,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性格,他也不恼:“我这副身子,拿什么争呢?” 安宁抿了抿嘴:“可是...”那么庞大的家业... “安宁。”林启的声音里暗含警告:“我只保你这一次,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后果自负。” 他闭了闭眼:“就算我没有生病,只要我这个好弟弟在,公司早晚是他的,别再做多余的事,该得到的钱少不了你的,至于别的,你也没资格乱想。”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林启知道这个弟弟的手段要远高于他,能活着,就已经是很好了,他看向窗外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的树,闭上了眼:“我睡一会,去送送他们两个吧。” 安宁应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黎宁和安宁一样,也有差不多的疑惑,“你对你哥这么好,就不怕他身体好了之后和你抢位置?” 林岸按了一下电梯下行的按钮,侧头看向他:“如果他能抢得走,尽管拿去就好了。” 他是私生子,本来就不应该出现,是被亲爸找上了门他才继承公司的,这能是谁的错?林岸又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林启也是,父亲早早就在外面养了情人,年纪尚小的他怎么能知道,又能怎么阻止呢。 林岸摩擦了一下她的手:“哥哥很可怜,但他并不弱,如果他有朝一日能康复,那就来争吧。” 他的母亲被送出国了,但好吃好喝的养着她,想必过的也十分快活,把自己带回来的父亲其实内心里还是偏向林启的,不过林岸不在乎,他只想确保一个人的心在他这。 最近的天气开始降温了,黎宁出了医院就打了个喷嚏,对面的奶茶店的招牌显眼,还未等黎宁开口,林岸就把车钥匙递给她:“去车里坐着,我去买杯奶茶。” 黎宁弯着嘴角笑:“好哦。” 林岸离开后黎宁转身向停车场走去,“弟妹!” 她脚步顿了一下,她转头:“有事?” 安宁挤出一抹笑:“林启叫我来送送你们。” 黎宁懒得对她笑,冷淡道:“哦,你不用送了,谢谢。” “你以为林岸会对你好一辈子吗?” 黎宁正欲迈开的脚又是一顿,她轻哼一声:“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她看着黎宁的背影扬声道:“男人都是会变的。” “我和黎宁的事,就不劳嫂嫂费心了。” 安宁回过头,“林岸?” 她看到了林岸手上拿着的奶茶:“弟妹好福气。” “这就福气了?嫂嫂可真容易满足。” 他越过安宁时睨了她一眼:“别再让我知道你打扰她。” 安宁站在原地,出了一身冷汗。 车里黎宁已经提前把空调打开了,她接过林岸递过来的奶茶捂手:“现在我们去哪里?你要不要回去工作啊?” “回家。” 她没想到林岸所说的家是一个独栋别墅,门口种的花枝干修剪的整齐,看来是常有人打理。 她下了车,跟着林岸走了进去,里面像是早早就装修好了,她拉开一楼的落地窗,看着院子里的景色。 “宁宁。”林岸从背后圈住她:“这是用我来到这里挣到的第一笔钱买的,喜欢吗?” 黎宁翘着嘴角,她拉住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两年的时间林岸的手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粗糙了,她轻轻摸了摸:“喜欢。” “几公里外我还有一处房子,可以把伯母和黎小芽接过来后安置在那里,你妹妹年纪还小,可以送她去上学。” 林岸的小心思很明显,明明周围有很多空置别墅,可他偏偏选了有些距离的,显然不想被人打扰。 “那林奶奶呢?” “奶奶在村子里生活了一辈子,让她走出村子有些难,但不是没有办法。” 黎宁有些好奇:“什么办法。” 林岸垂下眼睫,眼底是不易察觉的柔和,他揉了揉黎宁的脑袋:“总不能我们的婚礼她都不参加吧?” 乍一听到婚礼这个字黎宁还有些怔愣:“婚礼?” 他低下头侧过脸亲了亲黎宁:“那天晚上,我听到了。” 她说她愿意。 但黎宁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她仰头看他:“听到什么了?” 林岸轻笑,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里带着一丝暗哑,“那我再问一遍。” 他走到黎宁面前,掏出早早就准备好的戒指下跪,“宁宁,你愿意...” 黎宁突然伸出了手,她掌心朝上,露出一直握在手里的戒指。 被打断的林岸愣神了片刻:“这是...做什么?” “我愿意,我说过的,我愿意啊。” “可...可我还没求婚。” 黎宁蹲下身和林岸对视,她也在笑,手上的戒指向前递了递:“那林岸,你愿不愿意娶我?” 她未等林岸回答,把戒指戴到了林岸手上:“事先声明,我没有多少钱啊,这个戒指是在一个百货店里面买的,你会不会嫌便宜啊。” 林岸摇了摇头,把戒指盒里的戒指拿了出来,上面的全美方钻上在阳光下闪着碎光,他小心翼翼的为黎宁戴上,如获至宝:“安宁说的不对,我会对好你一辈子。” 至于承诺的真假,那要用岁月流逝后眼角的细纹和苍白的鬓发来证明了。 -完 乡村腹黑直球少女x纯情高冷竹马(番外) 林岸日记: 8月16日,宁宁接受我的求婚了,她好可爱啊,我们心有灵犀,在同一天买了戒指,我向她许诺,会好好对待她一辈子,当然会实现了,天知道我两年前就已经期待这一天了。 8月20日,宁宁说要给我煮面吃,可又粗心的伤到了手指,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竟然会晕血,可见到宁宁手上的伤口后的第一时间是心疼,还好她的伤口愈合的很快,再也不叫她下厨了。(宁宁煮的面很好吃,全部吃光了。) 8月25日,宁宁的妈妈和妹妹被我接过来了,得知我和宁宁即将结婚她们很惊讶,但是伯母最后还是松口同意了,她嘴里打趣着说我能娶到宁宁是上辈子修的福气,也许是上辈子救过她也不一定。 9月13日,奶奶为我们带了自己做的酱菜,宁宁吃的很开心。 12月12日,今天我过了生日,宁宁给我做了蛋糕,我担心她伤到手,全程盯着她做,还好到成品出来之前她都没有受伤。 12月30日,过几天我要结婚了,奶奶说婚期定的太早了,可我真的等不及,我好想早点拥有她,难得的失眠了,能不能再提前几天?最好明天就结。 1月2日,这几日连续的失眠尽管掩饰的很好,可还是被宁宁发现了,她说婚礼照常办,领证可以提前几天,她说明天就可以,那好,今天要早睡。 1月3日,今天领证,不写日记。 1月4日,枕头下放着的是和宁宁的结婚证,我也有些兴奋,还是失眠了,对了,宁宁今天叫我老公了,忍不住的想亲她。 1月16日,今天结婚,不写日记。(宁宁穿婚纱的样子一定很美。) 1月17日,以后不想写日记了,宁宁在我身边,我想把一切都说给她听。 黎宁迷迷糊糊的已经睡醒一觉了,她看到林岸在床边好像写着什么,凑上前去,抱住了他的腰:“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林岸合上了手里的日记本:“怎么醒了?” 黎宁黏黏糊糊的对他撒娇:“抱不到你就醒了。” 黑暗中轻笑声传来,林岸躺到了黎宁身侧,抬手抱住了她,黎宁感觉到热源,又向前凑了凑,贴紧了他。 “老公。”黎宁凑近了林岸的耳边:“能不能让小小岸注意一点,有点不舒服。” 话落,她有些不适的又向后挪了挪,林岸低头和她咬耳朵:“我控制不住的,要不你帮帮它?” 求偶遭到了拒绝:“不要,你明天还要上班。” “没关系的。”林岸很有耐心,他循循善诱道:“我可以下午去,陪你睡懒觉到中午怎么样?” 自从黎宁和林岸在一起,每天早上都要被拉起来一起跑步,林岸说可以睡懒觉她有些意动。 见黎宁不说话,林岸轻轻吻了下对方白嫩的侧颈:“还疼不疼。” “不疼了,但是要快一点,听说明天下午要下雪的,不好开车,你还是上午就走吧。” 林岸哼笑,他俯下身:“快不了的。” ...... 黎宁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明天下午要下雪,她失算了,今天夜里外面就飘起了雪花,屋子里的窗是单面的,从外面窥探不到里面有什么,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 有野猫灵巧的跳到二楼的窗沿下躲雪,它好奇的贴近了窗户,想要看看里面的人究竟在干什么,却被突然拉上的窗帘惊的炸毛。 切,不让看就不看呗,人类真小气。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1) 黎宁觉得自己和水有什么仇。 上一个世界原主掉进了水里后高烧不治,如今她猛的从浴缸里坐起身,断断续续的咳嗽了几声才反应过来,她和小白道:“再来一次我恐怕见到水都会有阴影了。” 浴室的门被拍了拍,在她没有回答之前一个女人就推开了门:“怎么这么慢,当你是什么小公主呢?沐浴更衣都要三个小时?” 小白:[遇到关键人物触发原主剧情] 原主是个被收养的孩子,她不出色,也不爱说话,不讨人喜欢,唯一的优点就是被检测出了向导基因。 这是一个拥有哨兵和向导的废土世界。 这个世界非常少数的一部分人会觉醒成为哨兵或者向导。 哨兵的五感超出常人,对环境的敏感让他们必须设立屏障保护自己减少外界对自己的刺激,他们身体素质远比正常人要好,常被分配到军方工作,但又因为敏锐的五感深受折磨,需要向导的精神疏导,否则长时间战斗会让身体异化,结局就是被扔进污染区自生自灭或被销毁。 而向导就是为哨兵而生的,他们比哨兵更加稀少,是一只手能数出来的程度,他们身体柔弱但是共情能力很强,能深入哨兵的精神网安抚哨兵,减少或免除哨兵异化成怪物的风险。 这个世界经常会因为各种原因生成污染区,而污染区里面怪物不断,经常会有异化的人或者生物跑出污染区攻击人类,杀死怪物保护人类就是哨兵的职责。 她家里的条件不算好也不算坏,之前住在贫民区,现在在中心区的大楼里买了个高层的小房子,这都要归功于这个家庭里面从小生活到大的盈苒——她是一名等级为b的稀缺向导,政府因此把盈苒一家接到了中心区并配备了房产。 盈苒的母亲收养她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小时候被测出过觉醒为向导的潜质,可是过了十八岁,原主一直没什么动静,原本被好好照顾的她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透明人,甚至原主还听到盈苒说要把她送回孤儿院。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有些发烧,于是泡澡时她在浴缸里睡了过去,水淹没口鼻,在浴室里几个小时,她的家人都不闻不问。 [宿主,原主的愿望是找到十三年前救过她一命的恩人,如果对方有困难,希望能尽可能的给予帮助。] 盈苒在她面前挥了挥手,“黎宁,发什么呆?” 黎宁回过神来,起身披上浴巾,回到记忆里的房间里开始穿衣服。 原主的愿望和这家人无关,她还不跑等啥呢,不憋气最好的方法是远离让你生气的来源。 十九岁的少女身材瘦小,身上被浴缸里的水泡皱了,黎宁扯了一下嘴角,拎上个背包准备出门。 盈母在门口拦住了她,“你这是做什么?” 盈母的头发盘了起来,是个看起来优雅的女人,可是眼底的精明看起来让人不喜。 盈苒也凑上前不可置信的道:“不就说了你几句?还要离家出走了?” 黎宁冷着脸,没有在乎他们的一唱一和:“你说的对不至于,我就是单纯的讨厌你们,再见。” 盈苒出手把她拦住,“黎宁,你整日待在家里不去上学也不去工作,我已经给你报名了黑水岛的招聘,下午就要去面试,如果没去黑水岛调查起来会牵连家人的。” 黎宁在脑中搜索黑水岛的记忆。 黑水岛,是联邦战斗力最强的哨兵精英部队——黑曜石的居所,据说在那里工作的人员待遇优厚,他们要冒着被精神值超载的哨兵们撕成碎片的风险工作,因此活下来的几率不足二分之一。 黎宁挑眉啧了一声,这个好姐妹是想让自己送死啊。 她侧头看向盈母:“你知道吗?我父亲知道吗?我那好哥哥知道吗?” 盈母挂起一抹勉强的笑:“宁宁,苒苒都和他们说了,你只负责宅院的工作,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要学会自己养活自己啊。” 黎宁懂了,这个盈母也不是什么东西,收养了原主又嫌弃原主吃白饭了。 也对,这个世界他们获得食物的来源很少,大多数都是使用营养剂的,且营养剂价格不菲,说原主吃白饭也没错。 她拽起背包,“嫌我碍事就直说,不用让我去送死吧?那个什么黑水岛我会去的,之后我们就两清了,再无关系。” 她推开房间的门走出去,在门口遇到刚好回来的哥哥盈泽,盈泽皱皱眉,不赞同的看着她:“又要闹离家出走?又看苒苒哪不顺眼了?” 盈泽穿着一身作战服,他是哨兵,盈苒是向导,被这个家里接回来的时候盈母认为自己也会是特殊的,没想到十八岁了她还没有觉醒精神力。 黎宁发自内心的恶心这一家人,她看向盈泽讥讽道:“你的妹妹要把我送到黑水岛去送死,我还不能走了?放心,这次我没有闹,我不会再回来了。” 盈泽愣了一下,喃道:“我不知道是把你介绍到黑水岛...” 他拦住黎宁:“等等,可能有什么误会,我去问问苒苒。” “误会?” 黎宁笑出声,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原主的残魂没离开多久,有些影响到了黎宁,她有些带入了原主的情绪嗤道:“你们一家人不就嫌我碍眼吗?我走还不行?滚开。” 她抬脚踹向盈泽下腹,盈泽没有防备皱着眉下蹲捂住:“黎宁!你太过分了。” 黎宁默了一下,她看到了盈泽的精神丝,被自己踹了一下后他的精神丝浮动了一下,不是说常人看不到这些吗? 黎宁有个猜测,她停止思绪绕过盈泽下了楼。 这个世界电是紧缺货,优先用于政府,部队,就算是中心区也不配备电梯,黎宁徒步下了八楼,眼前的景象让她长舒一口气。 到处都是黄土的马路,一辆辆悬浮车辆开过但没有卷起一丝尘烟,这种车通体是椭圆形的,没有轮子,黎宁注意到车里只有乘客没有司机,应该是自动驾驶的车。 远处几百米的位置是一座高高屹立的塔,那叫做白塔,是培养哨兵和向导的地方,凡是哨兵向导都要在那登记。 偶尔有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的哨兵路过,普通的人均是望而远之,他们是英雄,但普通群众怕他们,哨兵杀死的异种很多,但每年精神过载引发自身异化后杀死的普通人也不在少数。 黎宁循着记忆里的路线走向黑水岛,她无处可去,打算去碰碰运气去寻找碎片。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2) 黑水岛的府邸很远,黎宁足足走到太阳即将落山,这个世界的太阳很大,是赤红色的,尤其是到了黄昏的时候赤红色更加明显,连脚下的黄土马路都被映的变成了橙红色。 似乎联邦把钱与科技都用在了哨兵身上,黎宁走到黑水岛的时候她觉得好像自己走到了另一个世界。 黑色古老庄严的大门屹立在门口,整座上千平方米的府邸被能量罩罩住,看不清里面景象。 她也知道了这里为什么叫黑水岛,它四周全都是流动着的黑色的水,在原主的记忆里这好像是某种稀有的液体矿物,可以腐蚀很多物体。 黎宁试探性的敲了敲门,一道机械音出现:“请讲出身份,来意。” “我叫黎宁,是来应聘的。” 机械音消失,不一会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出现:“应聘?你迟到了,快走吧,主人最讨厌迟到的人了。” 黎宁顿了一下,没再坚持,她向声音来源致歉:“抱歉来晚了,我是黑曜石特种队的忠诚粉丝,只想进府为哨兵大人们做事,真是可惜。” 她转身欲走,那道声音拦住了她:“等等,你会做什么?” 黎宁犹豫了一下,说道:“修剪花草?” “好!就你了!” 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仿生人出现在黎宁的视线里,仿生人脸上是一块圆形的屏幕,此刻它正在屏幕上用字符模拟笑的表情:“正好缺一个养花的,你被录用啦。” 它的脸上出现了撒花特效。 黎宁有些惊讶这个仿生人的科技水平甚至在原主的记忆里都未曾见到。 这个仿生人自我介绍名字叫旺财,是这座府邸的管家,它带着黎宁穿过一个小花园,在一片花海中停下。 它围绕着黎宁转了一个圈:“以后你就负责这里啦,要每天摘下一点花枝送到前面的房子里,对了,你会插花吗?” 黎宁点点头。 旺财激动的握住了黎宁的手:“好的,那这座房子里面的花瓶也都由你负责了,记得摆的好看一些。” “房间的地下不能有落叶,花瓶不能沾染灰尘,进到屋子里的之前要脱下鞋,主人对声音特别敏感,放花瓶的声音都要小心一些哦,不然会像上一个打理花草的员工被撕碎。”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啦,主人其实很温柔的,但是请千万注意,不要打扰到他哦。” 黎宁轻轻嗅了一下花的味道,很香。 “这里都是真花?”她诧异道。 这个时代新鲜的瓜果蔬菜,甚至鲜花都算得上是稀少,至少原主从未见过鲜花。 旺财点点头:“当然啦,主人很喜欢花的味道,会让他变的平静呢。” “我很担心主人会因为精神力过载而发疯变成异种,奥,那真是太可怕了,我敢保证这将会是这座城市的灾难。” “主人身为唯一一个sss级别的哨兵,是没有向导能为主人做精神疏导的,毕竟如今最高等级的向导也只有a级,老实说主人已经是强弓末弩了,不然也不会被强制安排三个月休假,旺财真的很担心他。” 黎宁打断他:“等等,你和我说这些真的没关系吗?” 旺财果断的摇头:“不知道,不过就算主人生气旺财也是不会被打死的。” 黎宁冷着脸问:“我呢?我知道了这么多会被灭口的吧。” 旺财摇头的速度变慢了,他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计算黎宁被灭口的几率,十几秒后它开口:“主人有90%的概率听到我们的对话,其中有60%的概率会直接处理掉你,30%的概率会拔掉你的舌头扔进垃圾星。” 黎宁的脸色更差了,“那我就祈祷你主人那10%没有听到的概率吧。” 旺财引着她走到别墅后侧的一个小别墅,那里有其他在这里工作的人,分别是一位做饭的阿姨,一位保洁员,还有一位替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新来的黎宁。 “替补?” 黎宁跟着旺财来到自己的房间,是二楼一个向阳的卧室,看起来很大。 旺财友好的为她打扫卫生,闻言回道:“是为了防止做饭阿姨和保洁员突然不在了所招聘的预备役。” 突然不在了? 死了? 黎宁感觉自己的小命堪忧。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早八晚五,记得千万不要打扰主人哦。” “你的主人是?” 旺财突然来了精神,它面前的显示屏上映出崇拜的神色:“我的主人是人类的希望,黑曜石的领袖,我最崇拜的哨兵!” 黎宁无语道:“所以你的主人是谁?” “我的主人是史上第一个sss级哨兵,代号01。” 它转头把脸上的摄像头对准黎宁:“你不是说你是黑曜石的粉丝吗?怎么这些都不知道?” 黎宁的脸色僵了僵,她舔舔唇:“呃,我崇拜的是黑曜石无畏勇敢的精神,而不是个人。” 旺财勉强接受了这个回答,它临走之前提醒道:“东边的别墅群是黑曜石其他成员的住处,没事不要去那边闲逛哦。” 黎宁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旺财满意的出去了,他回到主人的房子里,调成静音模式后上了二楼。 那是一个巨大休眠舱,他的主人躺在休眠仓里,里面浸满了修复液,无数的输送管插在他的身体里,向里面输入着无数昂贵的营养剂与修复剂。 休眠舱里的男人闭着眼睛,他的鼻梁高挺,眼窝深邃,浓黑的短发在营养液中飞舞。 突然男人睁开双眼,他的眼神并不冷漠,反倒是平静无波更多些,这样的他像是戴上了一层虚假的面具。 旺财望向“安详”的主人适时的汇报起了工作:“今天政府发了一封邮件过来,让您好好休养,什么时候精神阈值降低了之后才能重新进入战场。 白塔的向导部门向您问候了一声,说是有一名和大多数哨兵匹配值都很高的向导,等明天会派遣过来对您尝试精神疏导。 另外我招到了一名修剪花草的员工,我的数据库查到她好像被家人苛待了,真是可怜,我们应该对她好一点,至少不要一开始就把她吓走,她还是黑曜石特种队的粉丝呢。” 舱内的男人按了一个按键,透明的玻璃罩移开,他顺势坐起身,随手把身上的管子拔掉,丝毫不在乎如此粗暴的动作会不会伤到身体,他接过旺财递过来的毛巾轻轻擦拭头发。 他轻嗯了一声,声音低沉, “住在黑水岛中杀人如麻的黑曜石也会有粉丝?你应该好好调查一下,这位新员工大概只是为了能应聘成功。”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3) 他刚经历了一次修复,脑中的疼痛减轻,难得的因为外人多说了几句话,被旺财察觉了。 他兴奋道:“主人,你今天说话的字数大于以往一周的字数!看来这个员工我招的很对。” 郁槐起身,带出一片水渍,他身体不着寸缕,他的肌肉是靠着常年的战斗积累出来的,身上的疤痕都被修复液修复了,旺财见此脸上的屏幕出现了脸红的表情。 余光看到了这一幕,郁槐穿上浴袍提醒道:“我记得我把你设定成为了男性。” “是的主人。”旺财承认道:“不过这是为了您完美的身体而脸红的,这无关性别。” 郁槐没有理他,径直走向了房间,旺财跟到身后叹息:“如果主人有老婆就好了,您的老婆一定会喜欢您的身材的。” “你确定我娶的女人会喜欢你?别忘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仿生机器人的,她也许会强行关闭你的程序把你当成废铁卖掉。” 旺财马上转变了态度:“我觉得主人您并不需要老婆,而且也没有人能配得上你,主人的妻子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除了##。” 最后两个字被消音了,郁槐不用想也知道旺财说的是什么,难得的被噎了一下。 屋内没有开窗,花香弥漫,花瓶中插了满满一瓶子花,郁槐打开了智脑处理文件公务,旺财轻声的把花瓶托举起来凑近了郁槐。 谁能想到这个大名鼎鼎的杀神躁动的精神力会被花香安抚,无数次靠着这个香味熬过了精神过载产生的异化呢。 - 黎宁没有睡觉,时间还早,她梳理着脑中的信息,可原主并不了解向导,她只能独自摸索。 精神丝从脑内探出,在空中逐渐凝成实体,是一个通体白色的鸽子,黎宁在知道的有限的知识里知道这大概是向导的精神体。 精神体是向导人格的象征,平时可以放出来用来勘测周围有没有危险,普通人是看不到向导的精神体的,除了哨兵。 她吸了一口气,这具身体是个向导吗。 她看着镜子端详这幅面容,原本的圆脸变的有些尖了,圆圆的眼睛变的稍微有些上挑,鼻子也逐渐高挺,不出几日这幅面容就会在其他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变成黎宁本来的样子。 太阳落山,月亮飘了出来。 这里的月亮也很不一样,黎宁有限的词汇里只能描述出又大又圆的这种话来。 她穿上外套下了楼,悄悄的向主楼面前的小花园走了过去,小花园里只种了一种花,站的很远都能闻到属于花的香甜气味,黎宁觉得这种花有些像玫瑰,但是比玫瑰颜色浅,有些偏向白粉色,花朵也比玫瑰的叶片短,且根茎部位没有刺。 她蹲下身静心观赏周围的花,她是花灵,自然亲近花朵,而且她觉得这种花和自己的本体很像。 闲逛的黎宁忘记了自己的精神体,小白鸽在黎宁的房间里踌躇了一会,试探的飞向远处,在另外一座别墅二楼的窗户边落下,它看到了里面有光亮,绿豆大的圆眼好奇的盯着屋子内。 一道目光锁定住了自己,白鸽觉得身体动不了了,且隐隐有炸毛的趋势,那是遇到了天敌才会出现的反应,可白鸽仅仅是被看了一眼就动弹不得。 窗户被拉开,旺财抬手想驱赶它,伸手却触碰到了一片虚影,他震惊的回过头:“主人,这好像是精神体。” 作为一个搭载了一个最先进系统的仿生人,他是可以看到精神体的存在的,但无法触摸到精神体的实体。 郁槐嗯了一声,他朝着鸽子勾了勾手:“过来。” 小白鸽飞了进来,它警惕的落在郁槐对面的光脑上,带着些好奇观察四周。 一只白虎骤然出现把自己扑倒了地上,一股强大的精神力牢牢锁住它。 “精神体是鸽子,且等级在b级以上,白塔的记录里没有符合条件的向导。”旺财分析道。 如果是b级以下的精神体就算白虎这么轻轻一扑,对方的精神体也会消散,且主人会受到严重的反噬。 郁槐能感受到对方若有若无的挣扎,开口道:“是a级,它还有力气挣扎。” 白虎叼起鸽子放进了嘴里,优雅的抬脚走到郁槐面前,轻轻在他面前把鸽子吐了出来,鸽子的羽毛湿漉漉的,它歪着头看了看白虎,又看了看郁槐,有些委屈的把头埋进胸脯里装死。 郁槐若有若无的轻笑一声,鸽子被一双纤长而有力的大手托了起来,它的头被郁槐拿着手帕轻轻的蹭了蹭。 鸽子舒服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与此同时,黎宁感觉头皮怪怪的,像是被人抚摸着,她突然想到自己的精神体好像还没有收回来,不会是出去做坏事了吧。 想到这她集中精神收起了探在外面的精神丝,下一秒,郁槐手中的鸽子消失了,只留下毛茸茸的温热手感,他下意识的握了握拳。 “查。” 黎宁做贼心虚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对精神体的操控还不熟练,不知道怎么和它共享视觉和记忆,只能不了了之。 但愿它别惹出什么祸吧。 第二天早七点,黎宁就在起了床,她开门发现门口的的托盘里放着管状的营养剂,她没有犹豫一口喝下,生姜汁的味道漫入口腔,她忍着想吐出来的不适缓了两口气。 想必这生姜汁是旺财送的。 营养剂确实是旺财送的,他不需要睡眠,在凌晨充好电的时候就挑了一个颜色看起来很好的营养剂送到了黎宁门口。 不过他现在没心情去找黎宁玩,他现在有了更大的麻烦。 早八点,自己的主人还没有起床,在平时自律的主人五点就起床锻炼了,他不得不发出紧急提醒,召集医务人员和黑曜石的队员前来治疗。 医务人员的作用不必多说。 黑曜石的队员主要是防止郁槐真的精神力过载及时杀掉他。 尽管黑曜石剩下的八名队员也许会付出自己的生命。 没人知道郁槐异化后有多强,可他们知道正常形态的郁槐有多厉害,因此宁可付出生命也要杀掉他,否则整个城市必将沦陷成为一片炼狱。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4) 等黎宁穿戴整齐上岗正在修剪花丛里的分枝的时候,就见一批又一批的人神色匆匆的走进面前的别墅里。 有一个穿着作战服的哨兵善意的提醒:“滚远点。” 黎宁:“...” 屋内的气压很低,八名黑曜石队员举起枪对准床上的队长,屋子内的气氛紧张,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医务人员战战兢兢的将精神值探测仪绑在郁槐手腕上。 郁槐似是被吵到般眼皮颤了颤,他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声音里有些沙哑沉郁:“你们在做什么?” 那个医务人员也将数值测量了出来:“精神阈值92,高危哨兵,但是还未进入精神过载范围。” “不过相比上周测量的94降低了一点。” 他像是提着一口气般,说完这句话之后华丽丽的晕倒了。 被吓的。 一名哨兵放下了手中的枪,他代号02,是众人中看起来最沉稳的那个:“老大,你没事?” 郁槐掀起眼皮看了看他反问:“你希望我有事?” 02快速的摇了摇头,其他成员也陆续的放下枪。 “老大,你吓死我们了,狗子说你迟了两个小时才醒。” 这句话是06说的,他是黑曜石目前最小的队员,才20岁,他喜欢称呼旺财为狗子,他说旺财这个名字只有狗才会取。 郁槐闭了闭眼:“都出去。” 众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退了出去,顺便把晕倒的医生也拖了出去。 旺财的声音惊疑不定:“主人,您的精神阈值从未降过,这是怎么回事?” 郁槐瞥了一眼旺财:“你不该解释刚才那一幕是怎么回事?旺财管家,你的系统该升级了。” 他本来可以多睡一会,就这么被吵醒后彻底没了睡意,他将垂落在额前的发用手向后梳起,明明是一副有攻击力的长相,但是有些凌乱的墨发硬生生的柔和了眉眼。他侧头想要看时间,床头的悬浮电子表上面清楚的显示了八点三十分,他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睡了那么久。 财这时也说道:“主人你看到了吧,你足足睡到了八点多!” 郁槐薄唇轻启,叹道:“我没事,只是太困了。” 说是困,倒不如说是脑海中紧绷着的弦被抚平了,他吩咐旺财:“找到昨天那个精神体的主人。” 旺财也反应了过来,主人是遇到了可以安抚他的向导了。 说不定主人会娶了那个向导,大多数匹配率高的哨兵和向导都会结婚,深入结合精神疏导远比普通精神疏导效果高的多。 他匆忙出门了,临走前他折返回来:“主人,如果你要娶那个向导的话能不能让她不要报废我,我可以假装成玩具。” 郁槐没有闲心抚慰旺财脆弱敏感的内心,换了身衣服就下楼了,独留担心自己被女主人嫌弃然后被报废的旺财。 在外面工作的黎宁不一会又看到那群人面色轻松的出来了,那个让自己滚远点的男人,也就是06肩膀上还扛着个人。 这太可怕了,是进去表演杀人了?出来了之后表情还这么轻松,这是属于哨兵的解压方式? 黎宁有一瞬间觉得别墅的主人是洪水猛兽。 又过一会他看到别墅内又走出一个男人,他看到了自己,径直向自己走来。 走的越近,黎宁越能感受到对方的威压压的自己喘不上气,她低下头假装在干活,手里的剪刀不注意剪掉了一个开的正浓的花。 黎宁:“....”我完了 郁槐的脸色一直很差,他虽然长的俊美但眼下细看有些青黑,平日里除了杀人就是接触异种,常年接触的唯一的还算正常的东西就是旺财,和一个女孩主动搭话还是第一次。 他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她:“新来的花匠?” 冷,这是黎宁率先感觉到的,体感正常,但那种冷像是沁入了肺腑,她后退了一步,点点头。 “把剪掉的花放进房间的瓶子里吧。” 黎宁点点头,她把掉在地上的花捡了起来,她能注意到郁槐的目光一直看向自己。 她的头更低了,属于强大哨兵的精神力让她不自觉的想要后退,她强忍着没有示弱。 毕竟向导以外的普通人是察觉不到哨兵周身带来的压力的,不能被他发现,黎宁还是很在乎自己的这条命的,她暂时只想当一个普通的背景板。 可她忽略了哨兵超出常人的五感,郁槐又凑近了她些问道:“你腿抖什么?” “你很怕我?” “把头抬起来。” 黎宁颤颤巍巍抬起头,她的身高才到郁槐前胸,她微微仰着头看着郁槐,被他凑近后的相貌惊了一瞬。 郁槐皱了皱眉,半晌又沉默道:“呼吸。” 黎宁没有动,郁槐又放大了音量:“呼吸,你快被憋死了。” 黎宁重重的深吸一口气,一只雪白的虎从半空跃下清嗅黎宁的气味,她只能装作没看见般对着郁槐打了个招呼:“...长官?” 郁槐坐在花园里架着的秋千上,抬手示意她过来,黎宁谨记着旺财说的他主人不喜欢噪音的事,轻轻抬脚尽量无声的靠近郁槐。 郁槐见此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黎宁。” “宁宁?”郁槐道,“你的父母应该很喜欢你。” 黎宁摇摇头:“我在孤儿院长大,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宁是因为笔画少可以少写几笔字才取的。” 原主的名字就是这么取的,至于黎宁自己...她忘了,是谁给了自己名字。 郁槐轻叹,他的脸病态苍白,但是唇色很是红润,像是刚刚喝饱了血的吸血鬼,眼底是目空一切的漠然,可口中却温柔的道:“真是可怜,好孩子,来我这。” 声音很轻,很柔,但黎宁觉得也许对方一个不顺心就会将自己杀掉,他像是一根刺,只要靠近,一定会被刺伤,或许刺的表面还有剧毒,毒液会随着血液流遍全身,是生是死,全在对方一念之间。 这就是...哨兵吗。 黎宁已经离郁槐很近了,闻言她抬脚坐在郁槐身侧,秋千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她紧张的不知道手往哪放,郁槐的眸色却越发沉暗起来,倒不是因为黎宁的相貌,他已经三十三岁了,哨兵普遍的年龄都在120岁左右,因此郁槐也不算老,只是二十和三十岁算是一道分水岭,他只觉得黎宁是个孩子,并无男女之情。 郁槐只是随着黎宁的凑近闻到了更浓烈的花香,他有一种直觉,黎宁就是白鸽的主人。 审视的目光再一次的落在了黎宁身上,这一次带着毒液的尖刺开始明目张胆的蠢蠢欲动,黎宁一颗心提起,四周暗藏杀机,她稳下心神问道:“长官有什么事吗?”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5) 白虎也跟了上来,他俯趴在地面,眼睛盯着秋千上的两人,尾巴一甩一甩的,似是在为了不能参与进去而郁闷。 郁槐就算得不到答案以他的权力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查到,但他难得来了兴致,启唇问道:“昨晚出现在我房间的鸽子是你吗?” 黎宁晃动着双脚:“什么鸽子?我又不会飞。” 郁槐懂了,他站起身,拍了一下粘在衣角上的花瓣:“继续工作吧。” 他看到了旺财在门口转来转去,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进来。 旺财看到郁槐起身,麻溜的走到郁槐身侧:“主人,没查到府邸有精神入侵痕迹,那个小鸽子的主人应该就在这府邸里面。” 郁槐示意旺财不用再查了。 刚才在黎宁身边,他就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感觉似一阵风轻柔的抚摸,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风的味道,形状,可又有一种朦胧不清的神性包裹住自己,熟悉的花香味飘进鼻腔,与往日不同的是香味更加的香甜。 他觉得困了,这很罕见,至少在他觉醒了精神力成为了哨兵之后从未感觉到困倦。 他上了二楼泡进了修复舱里,在空闲的时间里,他大多数会泡在修复液里发呆,修复舱能很好的隔绝哨兵敏锐的五感,降低哨兵精神过载的几率。 旺财跟上来熟练的替主人调试了温度,并打开精神力舒缓模式。 他很心疼主人,他太强了,sss级的精神力在体内翻涌足以让这具身体炸成碎片,而自己的主人却硬生生的忍了那么多年,他有预感,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向导为主人治疗的话,主人熬不过这个冬天。 “主人,大约三个小时后向导工会的人会来拜访您,并为您带来合适的向导。” 郁槐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旺财不认为郁槐会睡着,他见郁槐没搭理自己,又提起另一件事来。 “主人,那个叫黎宁的小花匠是一名向导吗?” 旺财没有得到主人的解释,他又道:“主人,旺财想去找小花匠玩。” 郁槐启唇:“你很喜欢她。” 旺财承认了,他说这是黑曜石的第一个粉丝。 “而且主人您不觉得她很可爱吗?今天早晨我还送给了她一瓶金灿灿的营养液。” 旺财最终得到了主人的允许,他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看见黎宁搬了个小木凳在修剪花枝。 他把对主人的担忧倾诉给了黎宁,黎宁也没有什么好建议,她安慰着旺财:“没关系,你不是说一会儿会来个向导吗?说不准这个向导可以为你的主人成功疏导呢?” 花枝的根部被斜剪了下来,她捧着一捧花轻轻推开别墅的门,为一楼大厅的花瓶上换了新的花束。 旺财在门外面等着她,见她出来又说道:“这个向导大概率是不行的,听说还是个b级向导,虽然和大部分哨兵的匹配率很高,但是和主人就不一定了。” 他脸上的显示屏做出了忧愁的表情。 “你的主人从来没有被做过精神疏导吗?” 旺财摊了摊手:“当然没有,主人的精神图层一直很紧绷,几乎没有向导进去过。” 黎宁轻点了下头:“那你知道怎么做精神疏导吗?” “精神疏导需要向导将精神丝伸入到哨兵的精神图景中,修补精神图景中的残缺,等级越强大的向导修补的越好。”旺财知道,他脑中搭载了最新,内存最大的芯片,区区一个向导知识当然不在话下。 “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哦,我的脑中包含了联邦所有的知识。” 黎宁还真有个事情要找旺财帮忙,“那人呢?你能搜索到吗?” 旺财肯定的答道:“可以的,你需要告诉我那个人的特征,我会侵入到联邦人口记录系统里,大概需要三个小时的时间。” 侵入到联邦系统?黎宁愣了一下。 这是我可以听的吗??? 她轻咳一声,不再客气:“那是个男人,好像是黑色长发,不记得脸长什么样子,他带着面罩,遮住了脸,腰侧有一个纹身,是一只老虎在花丛中睡觉。” 黎宁按照原主的记忆说出了那人的特征,那个时候原主所在的孤儿院遭到了污染区跑出来的异种侵袭,在她即将被异种吃到嘴里的时候一个男人从悬浮车上跳了下来救下了原主。 再后来异种都被清理干净,那个男人的衣服也被撕坏了,她恰好看到了那片纹身。 系统死机了,他的头顶冒着一缕缕烟,黎宁急了一下她起身猛拍旺财的脑袋:“你怎么了?” 半晌旺财才说出话:“不要拍我,不是所有电器坏了只要用力拍一拍就能好的。” 黎宁歉意的道:“抱歉抱歉,是我要找的人太难找了吗?” 旺财感觉自己的脑子又要死机了,刚刚重启好的系统又隐隐约约有要崩的趋势,他该怎么说才能告诉她,她形容的人正是自己的主人呢? 腰间的纹身,主人出任务的时候会戴着面罩,还有去年才被旺财剪掉的长发。 他一边连接郁槐房间内的通讯器,一边分心回着黎宁:“别担心,我只是有些老化了(^_^)” “你描述的人我记下了,找到了人我会告知你的。” 黎宁欣喜的笑了笑,她折下一枝花戴到了旺财的头上:“谢谢你,你是我遇到过最好的仿生人了。” 这不算撒谎,黎宁想,毕竟她只见过这一个仿生人。 旺财做了个脸红的表情,“不客气,你也是我见过能在主人面前活的最久的小花匠。” 与此同时,郁槐房间内的通讯器亮了一下。 “主人在吗?主人主人?” 郁槐轻轻睁开双眼,从鼻腔里面哼了一声:“嗯?” “你猜小花匠和我说了什么?主人一直泡在修复舱里,肯定什么都没听到吧。” 旺财复述了一遍黎宁对自己讲的故事:“主人十年前在孤儿院救过小花匠呢,小花匠到处找你,主人说她是不是打算以身相许了?” 郁槐放空自己,他想起十年前的自己刚刚加入黑曜石时,少年意气风发,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是在那家孤儿院,他救下了无数个孩子,已经不记得黎宁是哪个孩子了。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6) 耳边的旺财还在聒噪的说着:“喔豁~刚才小花匠说很喜欢仿生人呢,如果她变成了女主人肯定不会把我报废了扔在垃圾星的。” 旺财是仿生人,同时也是个智能系统,他能一边和黎宁聊天一边和郁槐汇报。 郁槐坐起身,一头墨发从修复液中破水而出,服帖的垂下滴滴答答的滴着水。 纤长有力的手把额前的头发聚拢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透过窗看到黎宁正在把盆栽里的花苗移植到土里,她动作轻柔,幼小的花苗几乎没受到什么损伤。 旺仔在黎宁的旁边坐着,嘴一张一合的,属于哨兵的超强五感听到了他说的话。 他正在问黎宁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黎宁忙着移栽幼苗,敷衍的回道:“有两条腿,两条胳膊,而且会呼吸的。” 郁槐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还健全的腿,不多时轻笑一声,只不过笑意不达眼底。 [宿主,好感值动了哦,5%] 黎宁的动作顿了一下,她瞟了一眼旺财,又仰起头望向别墅二楼的窗边, 郁槐没有躲闪,淡淡敛下双睫,两人隔空对视了一瞬,谁都没有移开视线,直到黎宁坚持不住脖子有些酸的时候由黎宁率先移开视线。 他是碎片么,不过也合理,周围的男人除了旺财也只有他了,而且旺财到底能不能定义为男人还待定。 她没有再看郁槐,手上的活做完之后旺财邀请了她去吃午饭,黎宁盛情难却的跟着旺财离开,他把她带到自己平时充电的地方——别墅一楼的一个小卧室内,卧室四周都铺满了隔音棉,减少旺财充电的时候打扰到郁槐的几率。 还好旺财这次没有再拿生姜味的营养液,这次被分到手的是浅红色的,黎宁猜测是草莓味,喝到嘴里才发现是西红柿味。 ... 算了,西红柿就西红柿吧。 她问旺财:“你的主人也喝营养液吗?” 旺财否认道:“不是的,主人大部分时间都会吃古人类的食物,黑水岛里面有专门的土壤净化区种植蔬菜。” 他有些忧愁:“营养液虽然方便快捷但提供不了情绪价值,古人类的食物中充满碳水,主人的大脑会为此收获到一点点的快乐。” 他伸出手比量了一下,示意只有一点点。 黎宁坐在他身侧的椅子上若有所思的点头,安慰道:“别担心了,等等下午的那个向导吧。” 她不是没想过用向导的身份接近郁槐,不过她目前没经过系统性的学习并不知道怎么正确疏导,而且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万一没办法成功疏导那就尴尬了,毕竟那如影随形般的窒息感她曾经体验过一次。 旺财发出了一声很夸张的叹息:“要是有向导能帮到主人就好了。” 黎宁笑而不语。 旺财也“进食”了一会,黎宁看到了旺财的充电仓,他的充电口在脚底,只要踩着充电仓里面的磁片就能充电。 下午没有什么事,黎宁不敢上二楼,只好拜托旺财把插好的花送到二楼,偶尔为花朵们喷一点水。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旺财离开了一会去接那个向导,黎宁坐在一楼的大厅里托着腮发呆,偶尔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把白鸽放出来在一楼小小的飞两圈。 也许她的头顶就是郁槐,她偶尔会想着郁槐在做什么,她从未上过二楼,既然是休养期他或许应该在睡觉? 她不知道身处二楼的白虎被楼下偶尔飞来飞去的白鸽勾的来回转着圈。 精神体能体现主人一部分的人格,显然郁槐也被楼下的鸽子“勾引”的有些烦躁。 黎宁没有想到和盈苒再次见面会这么快,盈苒穿着一身纯白色贴身作战服跟在旺财后面,身侧还有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他走路扭着胯,留着的长指甲上面甚至还涂了指甲油。 黎宁听到那个男人在劝盈苒放心,如果她疏导成功会替她申请成为a级向导。 几人越过大门,盈苒的视线不自觉的顿了一下,她皱眉看向黎宁:“你怎么在这?” 黎宁摆弄着花瓶里的花:“不是你介绍我在这里工作的吗?” “你现在是在工作的样子吗?”盈苒恨铁不成钢的道:“这是主人家的位置,赶紧离开。” 旺财打着圆场:“她是我招聘来的小花匠,本来就是要进到房子里的。” 盈苒的面色很差,“那就请她离开!我希望为哨兵做精神疏导的时候不要被无关人员打扰!” 旺财有些不高兴,盈苒与黎宁相比它自然是喜欢黎宁的,但是盈苒很有可能会和主人匹配成功,尽管几率只有百分之一。 他有些为难,黎宁顺势起身:“我走就是了。” “你留下。” 众人循声抬起头,郁槐已经换了一身居家服,纯黑的衣服衬的他脸色更加的病态。 黎宁指了指自己:“我?” 郁槐抬步下楼,旺财上前为他的身上搭了一件外套。 一楼的客厅有一个纯黑色的沙发,郁槐坐下去后因为沙发很软而身体下陷,他扶了扶额角:“就是你,你留下。” 郁槐发了话,黎宁乖顺的留了下来,不仅如此她还顺势走到郁槐的身侧坐了下来。 郁槐失笑,他记得这个女孩早些时候还是一副惧怕自己的样子。 “长官~”那个跟在盈苒身侧的男人开口道:“可以开始疏导了。” 他是白塔里向导协会的副会长,莫可。 莫可眼神示意盈苒,盈苒也不好再针对黎宁,对着郁槐自我介绍道:“长官,我是盈苒,b级向导,目前在白塔任职公共向导。” 郁槐听到盈苒的名字后施舍般的微微抬起了头:“盈苒?” 他记得这个名字,好像旺财和自己讲过,收养黎宁那户人家好像姓盈? “是的长官,说起来也巧黎宁是我的妹妹。” 黎宁闻言补充道:“不是亲的。” 郁槐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他慢条斯理的侧头看了一眼黎宁,黎宁有些紧张,坐直了身体,但没有刚开始见面时的拘谨了,他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开始吧,盈苒向导。”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7) 盈苒缓步走向郁槐,顶级哨兵的压力让她手有些微微发抖,可她又想到成功之后会被举荐为a级向导,又咬咬牙为自己打气。 她听到郁槐说:“我不喜欢仰视别人。” 盈苒愣了一下,莫可很有眼色的抬脚踹了一下盈苒的小腿,盈苒一个不稳跪坐在地上。 莫可悄悄的退后几米远,心想自己这应该不算仰视了吧。 盈苒这个向导固然重要,可郁槐是谁?那可是联邦的未来,黑曜石的领袖!孰轻孰重莫可觉得自己能分得清。 而且...他眼神一转看向郁槐身侧幸灾乐祸的黎宁,他怎么感觉郁槐像是在给人出气。 盈苒脸色涨红的咬了咬唇,自从觉醒精神力之后她还没有受过这种屈辱。 她憋着气轻声询问郁槐:“长官,可以开始了吗?” 郁槐闭上眼,盈苒伸出一根手指轻点郁槐的额头:“长官请您放松一点。” 她闭上眼凝聚精神丝,慢慢的探向郁槐的精神图景。 她这个包容性很强的向导也确实有几把刷子,精神丝顺利的钻了进去。 盈苒轻轻呼了一口气,这完成了一大半,下一步只要深入精神图景将里面崩坏的场景修复好就可以了,她凝神想要进到深处时,却愣住了。 那是一片漆黑的雾,精神丝钻到里面后有一瞬间找不到路,她试探性的控制精神丝向里面探入,却感觉到自己像被一双大手牢牢的卡住脖颈般无法呼吸。 好黑,黑暗足够让人恐惧,但并是不完全的黑,那像是一块坚固的屏障,保护着精神图景,警惕着敌人的入侵。 如今盈苒被当做了敌人,她的精神体是一只温和的黄色卷毛犬,但此刻却瑟瑟发抖的不敢出来。 她咽了咽口水想要撤出去,一只白虎从黑雾里跃出,转瞬间就将精神丝撕扯了个干净。 盈苒猛的睁开眼,跌坐在地上,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有一部分溅到了郁槐的鞋上。 她喘息着喃道:“我...” “你失败了,盈苒女士。” 旺财善意的补充道。 郁槐忍着精神图景被入侵的不适,“鞋脏了。” 盈苒忍住脑中的剧痛,抬手擦干净了溅在郁槐鞋上的血液:“抱歉,长官,请再让我试一次。” 郁槐收回了脚,他的目光只看了鞋上的那片污渍,对盈苒呕出的血液视而不见,他拒绝了盈苒的请求:“回吧。” 莫可有苦难言,a级向导他们也派了不少,可哪个不是铩羽而归,这次是看盈苒是个公共型向导,才派她来试一试的。 没想到这次竟然惹了祸。 他解释道:“长官,我们是看盈苒和您的匹配值足足有36%才派她过来的,这...” 郁槐轻抬了一下手:“以后不要派向导过来了,这对我而言是一种打扰,莫会长。” 莫可点点头,轻扶着盈苒就要离开:“长官,那我带着她先走了?” 郁槐没有说话,他扶着额头平复脑中的刺痛,旺财见状作势要送两人离开。 盈苒此刻竟然还有力气,她稍微挣了挣莫可扶着她的手,回首道:“长官,我的妹妹有些任性,性格也有些不好,请您尽量包容她。” 莫可在她说出更多的话之前就掐了她一下半拖半拽的带着盈苒走了。 旺财急的在原地蹦了两下:“主人,不要听那个人乱说,小花匠一点也不任性,性格也很好,您不用包容她。” 黎宁:谢谢,最后一句话大可不必。 她见郁槐面色不太好,犹豫着侧过了身将手分别搭在他的两侧额角上轻轻揉捏,见没有被拒绝又稍微的加大了力道。 “长官,好些了吗?”她问。 郁槐紧闭的眼皮动了动,没说话,但黎宁能清楚的感觉到郁槐的身体放松了。 - 黎宁等郁槐睡下后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她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旺财轻轻的对着黎宁摆了摆手,并向她示意一会儿回去看她。 他没有动,他知道主人没有睡。 “旺财。” 郁槐轻声道:“检查我的精神阈值。” 旺财会意,把检测器套在了郁槐手腕上,几秒后,旺财汇报道:“主人,您的精神阈值已经降低到90%了,是刚才那个向导吗?” 郁槐轻笑,他摇头道:“不,是她的妹妹。” “小花匠?”旺财有些惊讶,“她悄悄为您疏导了?” 郁槐不清楚,他只觉得常年萦绕在脑中的痛楚减轻了许多,他起身上了楼,连脚步都变的轻松了不少。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旺财招聘进来的小花匠。 他打开通讯器吩咐02仔细调查黎宁,他不认为这是巧合,但也不得不承认就算没有进行疏导,连仅仅是靠近都会被安抚,只有匹配值高于九十的哨兵与向导才会如此。 就算这个黎宁是卧底,间谍,甚至是个异化种郁槐都要把她留在身边。 白虎现出身形乖巧的俯趴在主人身侧,郁槐把头发梳理到脑后,他平日里冷漠深邃的眉眼难得的带着倦意。 他抬手轻轻碰了一下黎宁刚才轻揉的地方,满足的闭上眼睛。 纯黑的双人床难得的在白日里迎接主人。 - 黎宁已经整整五天没有看到郁槐了,不过她也不着急,旺财时常来看她,告诉她郁槐的精神阈值已经到九十了。 精神阈值是衡量哨兵能不能保持人性的风险值,一般情况下在60%以下,超过60%会被判定为高危型哨兵,如果没有向导及时疏导,随时都有异化的风险。 此时的旺财亲亲热热的把黎宁堵到房间里:“没关系的,我替主人帮你请假了,和我聊聊天吧,我偷了主人的水果给你吃。” 黎宁无奈的道:“不行的,还要浇花,一会太阳彻底出来之后再浇就晚了。” 旺财不情不愿的送黎宁离开,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了黎宁的袜子藏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黎宁或许没注意,可防不住开了上帝视角的小白,小白担忧道:[这个机器人前天偷了你的枕头,让你只能枕着被子过了一个晚上,然后又偷了你的睡衣,毛巾,今天还拿了你的袜子,机器人里面还有变态吗。] “应该是给他的主人拿的。” [他的主人是个变态。]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8) 小白有些担忧黎宁的安全:[这个世界的碎片不仅是个变态,而且看起来能轻松的把你撕成两半,你要小心一点。] “我会的。” 黎宁不觉得郁槐是什么变态,她心中有了考量,沉下心谋划今天晚上派小鸽子再去探一探。 旺财如果知道被人冤枉成了变态他一定会跳起来辩解,如今的他找到主人把袜子递了过去:“主人,这个是洗过的,可能味道没那么浓。” 郁槐的面前平整的摆放着旺财为他偷来的东西,在这些正是黎宁最近丢失的东西,如今新增了一双袜子。 郁槐此刻确定了黎宁与自己的匹配值一定会高达90以上,浓郁的向导素钻进鼻腔,心绪翻涌,不可抑制的想要嗅闻那道香甜,不过他没有动作,可白虎却忍不住翻来覆去的在原地打滚,像一只吸了猫薄荷的大猫。 郁槐制止过旺财,可旺财自从知道了黎宁的向导素可以让自己的精神阈值降低之后偷窃计划便一发不可收拾,旺财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常常带着食物送给黎宁。 白日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进去了,郁槐在修复舱里休养的时候旺财执意把黎宁的衣物放在郁槐的身侧,等到了晚上郁槐睁开眼睛之前会把衣物悄悄的放回原位。 郁槐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沉默的默认了,向导对于来说不仅是救赎,更是一种瘾,常年痛苦不堪的人一旦被抚慰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仅仅是味道就让郁槐沉迷。 他沉浸其中,又不得不提防。 02的报告早早就传来了,黎宁暂时没有异常,可西区其他哨兵所招聘的员工里面混入了两个探子,还不清楚是谁。 郁槐叹了声,这几日他一直把精神力铺满了整座府邸,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脚步踏在地上的声音,虫子振翅的声音,人类的呼吸声,交谈声,无孔不入的渗入脑内。 如果要郁槐照实说,他觉得光靠带有黎宁向导素气味的衣物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他强忍着身体里躁动的神经沉入修复液里。 没有任何一匹饿狼能抵挡得住一只懦弱无害的小白兔的诱惑。 但愿这几日那个小花匠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 黎宁觉得今天晚上她的运气真的不太好。 首先是在她出门想要放出小鸽子时小白告知她有两个人类鬼鬼祟祟的靠近郁槐那座房子。 她本该犹豫的,可又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初衷不就是为了保护碎片吗,又鼓起了信心打算大展拳脚,说不准抓到了那两个人还能更被郁槐信任一些。 其次是在她小心翼翼的藏起来打算守株待兔的时候在转角处和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对视了一瞬。 那是两个哨兵,两个并不是来自黑曜石的哨兵。 小白只能探知到人类的活动迹象,但无法知晓对方是不是哨兵,而且是两个五感都超出常人百倍的哨兵,仅仅几秒内黎宁就做出了判断。 打不过。 黎宁转身跑开,身体灵巧的跨过围栏,她想要弄出声音通知郁槐,被其中一个哨兵眼疾手快的制住了。 黎宁没办法反抗,哨兵太强了,她眯着眼睛凝神探出精神丝刺向两人的精神图景,那两人头痛欲裂了一瞬,被黎宁挣开后又反应过来按住了她。 挣扎间右手被硬生生的拧断了,嘴却被狠狠的捂住没办法让她发出声音,两个蒙着脸的哨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伸手探向她的后颈,想要拧断她的脖子。 下一秒精神丝又重新强行他们的闯进脑中,脆弱的精神图景遭到强行入侵,被精神丝搅动着的一瞬哨兵的鼻腔流出鲜血,精神恍惚,黎宁运转灵力跃到了小花园的围墙上。 此时的黎宁也不好受,她的胳膊断了,身体被推到墙上时磨出了好多伤口,向下流着血,来不及用灵力愈合,她从石墙上翻过拿起一块石头砸向窗户,石头却被一双手拦住了。 是郁槐。 黎宁松了一口气,跌跌撞撞的跑向郁槐,郁槐伸手拥住了她,他抬手按着黎宁的脑后,示意她不要回头,冷眼瞧着追过来的两个哨兵。 那两个哨兵见到郁槐后突然顿住了。 他们是接到了任务潜入黑曜石的府邸刺杀郁槐的,可真正见到他之后两人却没办法动作。 这就是顶级sss级哨兵吗。 其中一名哨兵吞了吞口水,他紧咬牙关命令自己拿出武器,在郁槐抬眼看向他时他瞬间僵住了。 手脚不听使唤,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想到了外界人对他的评价。 疯子。 那一瞬间他觉得死亡离自己是如此接近,明明郁槐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说话,可他就是忍不住的思维发散,他一定会死的。 会死的吧... 会被撕碎的吧... 他僵硬的转头看向同伴,把希望寄托于同伴身上,看到同伴身体的那一刻身体被寒气占领,他哆哆嗦嗦跌坐在地上。 他的,他的头呢? 一道声音在他身后传来:“喂,你想怎么死?” 竟然是旺财,黎宁平日里与旺财关系很好,旺财经常笑嘻嘻的和自己分享食物,却忽略了一点。 他的主人是郁槐,他又怎么会是一个普通的仿生人,一个普通的“管家”呢? 郁槐俯下身横抱起黎宁,交代旺财:“速战速决,留一个活口。” 旺财点了点头,有些生气的滑动了一下手中的刀:“我最喜欢小花匠了,你竟然伤害她,我不会原谅你的。” 那个活下来的哨兵真切的感受到了悔恨的情绪,他以为黑曜石的队长01再厉害也防不住两个a级哨兵的偷袭,可事实上他们还没有见到他之前就被发现了。 有时候活着比死了可怕,黑曜石研发出的酷刑他是有耳闻的,因此他更是恐惧,看着逐渐靠近自己的旺财,他惊恐的睁大眼睛,瞳孔紧缩,语气里带着绝望:“杀了我,杀了我吧。” 旺财摇头,可惜道:“我也很想杀了你,但是主人的命令我要遵守,所以不可以哦。”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9) 郁槐带着黎宁回了别墅,上了二楼后黎宁被动作轻柔地放进了修复舱里,修复舱里的营养液开始注入,黎宁察觉到安全后缓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精神丝的存在是为了治疗和抚慰哨兵,并不适合用于战斗,黎宁累坏了,精神图景里面的鸽子也蔫蔫的不再在天上乱飞。 黎宁的精神图景是一片花海,花海周围围绕着一片小森林,平日里小鸽子最喜欢在花海上方绕着圈飞,偶尔去树上歇息。 它趁着黎宁的精神力薄弱,偷偷的飞了出来,正好落在了郁槐面前。 郁槐抬手,小鸽子会意站在他手上,低下头轻轻的蹭了蹭郁槐的手心,嗓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别吵到她。”郁槐放出白虎,小鸽子转移了目标一头扎进白虎柔软的毛发里打滚,白虎像一个长辈般包容它,任由它将自己的毛发弄乱。 这种程度的伤彻底治愈只需要半个小时,郁槐没有在她身边陪着,他站起身时发现衣角上面沾染了黎宁的血液,理智在拉扯,最终他还是抬起食指轻轻沾了一下放进口中。 血液没什么味道,但这是与自己匹配值很高的向导的血液,向导的血液中含有微量的向导素,向导素常用于没有向导时一种安抚躁动哨兵的药剂,是从向导身上提取出来的。 郁槐居高临下的看着黎宁,感受着痛苦被减轻的舒适感,还有漫入口腔的微妙甜香,轻轻了磨了磨牙。 想吃掉,是真正意义上的想吃掉,骨肉被拆分,血液吞入腹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自己的饥渴。 如今联邦的利刃,声名显赫的01也只是一个贪婪的普通人,他贪恋香味,沉醉于向导素的甜美。 他是个沉醉于向导气味的囚徒。 旺财算是救了黎宁一命,他走过来打断郁槐的思绪:“主人,那个哨兵已经被关起来了,需要您亲自审吗?还是交给06?” 一般审讯的工作都是交由06来做,不过郁槐现在躁动的精神力需要宣泄出来,他拿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指上残留的血液:“带我过去。” 宣泄躁动最好的方法是暴力,这是郁槐的准则,黑水岛制定的刑罚很多,大多数都是精神折磨,带罪犯去其家人面前,强迫他的家人看着他割肉凌迟,又或是在罪犯身上涂抹引诱剂,在满是黄蜂异种的地方关上一整天。 以上刑罚都是由06想出来的,而郁槐就简单多了,他看着面前四肢被折断,身体已经变形的哨兵启唇道:“说吗?” 那个哨兵奄奄一息的吐出几个字:“我说,我说...” “说?你要背叛你的组织吗?”他拽起那个哨兵的头发,用带着手套的另一只手按进他的伤口里,指尖完全陷入皮肉,那个哨兵被痛的哀嚎不止。 郁槐神情冷淡:“我最讨厌背叛的人了。” 哨兵吐出一口血水,不知道说些什么,嘴严了不肯说实话被打,可受不住决定供出幕后主使也要被打。 同伴说的对,这个01杀人如麻,以虐杀为乐,这样心思扭曲的人不应该存在于联邦。 就在他打定主意死了也不说时,郁槐慢条斯理的起身,他退后两步,扔掉手上带着血液的手套,眸中尽是嫌弃。 “好臭。” 那个哨兵还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下一秒就听到郁槐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白塔的那几个官员?你们能混进来也算是有点本事,是那几个高官共同派你来的,对吗?杀得死我也算大功一件,杀不死你们也觉得自己有能力全身而退。” 全被他说中了,哨兵龇牙欲裂,那刚才受到的痛苦算什么,“杀了我,您说的对,我都认了,求求你杀了我。” 郁槐抬脚走开,没有理会那个哨兵的哀求,他吩咐旺财:“去把06叫过来,让他玩玩。” 联邦最顶级的修复舱,黎宁躺了仅仅半个小时伤口和断掉的胳膊就已经自行愈合了,修复舱的舱门被打开,黎宁坐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修复液。 柔软的毛巾递到黎宁面前,她道了一声谢,看向郁槐:“没想到旺财这么厉害。” 郁槐没想到黎宁第一句话是说这个,他淡笑:“他是战斗型仿生机器人,常用于被投放于战场,我休假时候他也会跟着我打理身边琐碎。” 他接着道:“可以先解释一下你的身份吗?” 身份? 黎宁这才发现不远处窝在白虎身上的鸽子,默了默,“我就是个来应聘的普通人啊...长官怀疑我吗?” 她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我是个向导的。” 她把原主在家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又说姐姐帮她报名了黑水岛的工作,威胁她不来黑水岛面试的话可能会牵连她的家人。 郁槐就坐在她身侧耐心的听着,听到这的时候轻笑了一声:“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黎宁这才感觉到周身环绕着的压力一松。 她也踏实的喘了口气,看来郁槐相信自己了。 这个男人表面上算得上温和,可周身环绕着的威压却让黎宁下意识的胆寒,这是原主这具身体下意识的反应,面对顶级哨兵的反应。 一只手伸到了黎宁面前,黎宁仰头看去,郁槐侧了侧头示意她拉住自己:“让女士坐在水里可不是绅士所为。” 黎宁抬手拉住他的手顺势起身,解决完杂碎的旺财适时的递上来一套居家服,是男款的。 郁槐看到之后敛下眼睫,这里新的衣服那么多,旺财偏偏拿出来个他穿过的。 黎宁接过衣服道了谢,去别的房间换过衣服之后自觉的回到郁槐这里,郁槐的手上站着自己的鸽子,鸽子偶尔低头轻轻的顶着郁槐的手心,以求这双手主人的抚摸。 她听到郁槐说:“真粘人。” 他看到了黎宁,温声道:“来我这里。” 黎宁坐在了郁槐面前,鸽子顺势跳到了黎宁的肩膀上梳理羽毛:“长官,我”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郁槐打断道。 “你愿意做我的向导吗?” 黎宁睁大眼睛,犹豫道:“我不确定自己可不可以。” 郁槐想到了旺财偷过来的衣服想了一会:“试试?如果成功了我可以举荐你成为a级向导,白塔里现在的a级向导也只有十六人。” 黎宁知道白塔是培养向导的地方,可她的目的不在白塔,而在郁槐。 所以她摇摇头,说道:“我不想去白塔,我可以加入黑曜石吗?” “你想做黑曜石的公共向导?” 黑曜石特种队一共九人,基本上都是a级哨兵,能与之匹配的向导不多,且黑曜石出生入死去的地方都是高级污染区,基本上没有向导愿意加入他们,更何况越身处危险的哨兵越容易异化,这对于身体柔弱的向导来说太危险了。 黎宁承认了,她说对。 “为什么?” “因为我是长官的粉丝嘛。”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10) 郁槐没有表态,他没说同不同意,虽然黎宁说的和旺财调查来的别无二致,但身份还是存疑,郁槐不会让一个还未信任的向导跟着黑曜石的,向导在一方面确实可以掌控哨兵的生死。 黎宁也懂得这个道理,她只是先提一提,并没有现在就想加入,她说道:“我先给您做疏导试一试?” 郁槐同意了,他闭上眼睛,黎宁抬手像盈苒一样抬手轻触郁槐的额头,小鸽子小心翼翼的飞到了郁槐的精神图景中。 向导哨兵的疏导需要通过身体接触,接触的越亲密疏导的效果越好,这都是旺财向自己科普的,不过黎宁也没有逾越,只用指尖碰了他。 那是一片漆黑,肉眼能见度不超过几厘米的黑,小鸽子没有停顿,它带领着精神丝在精神图景中穿梭,它们降落到地上。 精神图景反应着其主人的内心世界,黎宁的精神图景不大,但有着郁郁葱葱的花和茂密的树林,她看到了属于郁槐的精神图景。 这里一片荒芜,寸草不生。 她看到了属于郁槐的精神图景,这是一片废墟,坍塌的建筑诉说着这里发生过一场战争,干枯的树木扎根在地上,空中时不时飘过一阵烟尘,旁边的溪流已经干涸了,不远处是巍峨的雪山,小鸽子带领精神丝们运了一捧捧的雪融化成水浇灌在枯木之上,这只是杯水车薪,不过他们没有气馁,一遍一遍的忙碌着。 建筑里的碎石被聚拢到一起,精神丝所到之处脏污被抚平。 郁槐的精神图景很大,黎宁只能触及到其中一隅,更远的地方被浓浓的黑雾覆盖,那是精神丝无法触及的地方。 她收回精神丝,跌坐在沙发上平复着呼吸,旺财递上来一杯水,她道了谢之后一饮而尽。 郁槐后一步睁开眼,他突然笑开,旺财从未见过郁槐这么笑过,像是在开心,又像是痛苦。 他叹息一声:“我曾见过无数哨兵,被精神过载折磨到崩溃,他们会恳求吝啬的向导帮助他们疏导,我曾经想过我会不会有这么一天。” “精神过载对哨兵的折磨是持续性的,他们会清醒的痛苦,有着自我意识但是只能看着身体异化,从一个哨兵变成一个怪物。” 郁槐曾经想过自己的未来,他也许会在异化之前就解决掉自己。 在黎宁出现之前他就已经熬不下去了,他疯狂的接任务麻痹自己,在战场上消磨自己的生命,直到自己的精神阈值已经到临界点了,他被政府强制要求回家休养。 再怎么修养也不会好的,没有向导能够成功的疏导他,他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黑曜石原本有二十个人的,十年死了十个,其中有两个人不是因为战死,而是精神阈值过高,他们的等级太高,能与之匹配的向导太少,只能清醒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异化后被郁槐亲手斩断了头颅。 他想,自己也许也会被黑曜石的成员亲手杀死。 可偏偏,偏偏他遇到了黎宁。 有契合的向导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在终于不用担心自己因为精神过载而异化。 可偏偏只有一个黎宁,只有她可以。 他会日渐沉浸在向导制造出来的美好里 ,像一条恶犬突然戴上了项圈,他的性命会和自己的向导绑定,他离不开她,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赌,赌她不是卧底,而是是真心想要加入黑曜石。 郁槐摩擦着指尖,闭了闭眼,思虑了良久才有了决定。 “如果你可以保证你之前说的话都属实,而且与黑曜石其他队员都可以成功匹配疏导,我允许你做黑曜石的公共向导。” “或许你应该知道黑曜石执行的都是什么任务,你会遇到危险。” 黎宁弯了弯唇,刚刚的精神力消耗让她的嘴唇不再嫣红,而是变的有些苍白,“我相信黑曜石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向导,不是吗?” 郁槐嗯了一声,权当回应。 他还是选择了当一个赌徒,向导的疏导会是一种瘾,被疏导的时候郁槐仿佛置身于蜜糖里,被甜蜜的花香所包围,这是高匹配值的哨兵与向导才会出现的效果,他在接受疏导时,闻到了黎宁的向导素。 “去睡吧,之后的事我会安排,让旺财测一下我们两个的匹配值。” 黎宁点了点头,第一次做精神疏导有一些不得章法,她浪费了太多的精神力,睡觉是最好的方法。 黎宁走了,郁槐坐在床边沉默的看向玻璃外的景色,旺财觉得也许主人是在看离开的黎宁。 窗上的玻璃反射出了郁槐消瘦的脸,旺财很是心疼,他对于黎宁的到来很是高兴,觉得主人也许真的有救了。 他有些期盼的对郁槐说:“主人,您与小花匠的匹配值高达97%,她会是我的女主人吗?” 郁槐沉默了良久,没有回答。 他不会让一个向导彻底掌控住自己。 旺财没有继续追问,他了解主人,对主人来说黎宁只是个向导,主人是个利益至上主义者,他成为了哨兵的原因不是为了保护人民,而是为了宣泄身体里无处安放的精神力。 但正是如此,他才更希望黎宁和郁槐成为夫妻,亲密行为会更加有利于对哨兵的疏导。 不过旺财没有劝郁槐,他拿着检测仪绑到了郁槐的手腕上:“主人,您的精神阈值降低了5%。” 这在郁槐意料之中,他微叹了口气,换了睡衣躺在床上,敞开的衣角能看到郁槐精壮的腹部肌肉,腰侧的纹身若隐若现。 他浓密的眉下一双深邃的眼失神的盯着天花板,不多时这双眼慢慢的紧闭。 这是一场由向导编织的幻梦。 梦中身处一片荒原,这是他的精神图景,黎宁也许不知道,他的精神图景无边无际,都是队友曾经死亡的地方。 荒原,雪山,只是黎宁看到的冰山一角。 浓郁的黑暗与血腥气常年围绕住这里,这是郁槐永远不会坦然让外人看到的地方,是他心里永远扎根的刺。 死了的人不会复活,这根刺永远不会被拔掉。 如今这其中一隅被整理的很是干净,干涸的溪流重新流出了细细的水,一望无际的荒原上立着一堆永不熄灭的火堆,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与阴霾。 清晨的光晃到了眼皮,郁槐睁开眼睛,他坐起身,抬手捂住了眼睛,重重的喘着粗气。 这不是梦。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11) 旺财今天很高兴,第一件事就是主人又睡到了八点多才起,这说明他的精神很放松,小花匠的疏导起了大作用。 第二件事就是黎宁送了他一捧很好看的鲜花,虽然他没有嗅觉,可他还是觉得香香的。 黎宁没有说那是昨天那两个潜进来的卧底踩倒的,她觉得可惜就做成了花束,不仅旺财有,连负责做饭的阿姨都被她送了一束。 旺财在黎宁耳边说着悄悄话:“主人的父母都是联邦政府的高管,他的父亲是高级向导,母亲也是高级哨兵,任联邦元帅的职位,他们住在郊区的元帅府里。” “主人其实很富有的,别看他只有一两件衣服,他的钱能买下一千个这样的府邸,不知道谁会有福气嫁给主人。” 黎宁给花浇着水,茁壮的花在太阳下轻轻摇摆,像是在回应黎宁。 她没有回应旺财的话,她知道旺财大概的意思,但这些话得由郁槐亲口说。 旺财见黎宁没有表态在脑中搜集着主人的优点:“按照人类的审美来看主人的相貌也很帅,而且他身高189体重也很匀称,你有没有看过主人的腹肌?而且他的尺寸...” “旺财!” 黎宁直起身:“你没有别的事可做吗?” 被打断了话头的旺财摇摇头:“没有,主人休养期间我可以随意活动。” 黎宁缓了口气:“那你要也注意你主人的隐私!知道了吗!这种话不能和外人说的!” 旺财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哪种事?” 黎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她余光瞥到了什么,转移开话题:“有人来了。” 是黑曜石的成员。 黑曜石靠着代号称呼对方的,比如说郁槐是01,剩下的人依次就是02、03....10。 黎宁隐晦的看向他们数了数,正好九个人。 他们身形各异但是都穿着黑色的紧身作战服,06看到了旺财,搂着他进了屋子:“狗子你说老大召集咱们做什么?” 旺财任由06半搂半拖着自己,一板一眼的回答:“也许是公共向导的事。” “公共向导?”说话的是08,他有一身腱子肉,目测身高快要两米,是黑曜石中身高最高的人。 黑曜石的众人没有等到旺财解惑,他们进了一楼大厅之后就看到了在沙发上静坐喝茶的郁槐。 他放在茶杯,瓷器发出清脆的响声:“如旺财所说,是因为公共向导。” 他示意06放开旺财:“去把她叫进来。” 黎宁今天早晨起来没得到什么指示,于是按部就班的起床照顾这一片花海,被叫到客厅后她还穿着一身背带裤,脚上还沾着泥印。 黑曜石的众人们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没想到郁槐接下来宣布的事情无异于扔下了一个炸弹:“从今以后她就是黑曜石的公共向导。” “向导?她?” 郁槐没有解释太多:“今夜联邦会安排任务给你们,出发之前让她给你们做一次精神疏导。” 也算是堵住他们的嘴。 06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的坐下了,上一次被向导疏导还是在一年前,他倒不是不相信郁槐,而是不相信黎宁能成功为他们疏导。 黎宁友善的对06笑了笑:“我叫黎宁,从你先来?” 06憨憨的点了点头:“那个,叫我的代号06就可以。” 两人打过招呼后黎宁就抬起手指尖轻点06的额头,精神丝缓缓游动,半晌,她松开手,旺财为他测了精神阈值,降低了7%。 被疏导之后的06神色显然轻松了起来,他笑了笑,抬起手示意黎宁:“抱歉,我不该不信你,欢迎你加入黑曜石。” 黎宁与他双手交握,她抿唇浅笑:“不客气,我是你们的粉丝哦。” 郁槐的眉头挑了挑,想起了黎宁说她是黑曜石粉丝的事情。 一个a级向导最多每天能疏导5个a级以下的哨兵,可黎宁仅仅半个小时就成功的为八名黑曜石队员疏导完成,02的精神阈值甚至已经降低到了40%以下。 众人的内心也是有些欣喜的,有了公共向导就代表着在战场上可以肆意杀敌,不用担心精神阈值过高,因为有一个向导永远在他们身后为他们的精神值做着保障。 他们纷纷抬起手与黎宁交握,做着自我介绍。 不多时黎宁就已经和他们打成一片了。 临近中午,郁槐还吩咐做饭的阿姨为他们做了一桌子古人类的饭菜。 除了黎宁其他人都吃的热泪盈眶。 其中06更甚,他往嘴里塞着凉拌黄瓜呜呜的呜咽出声:“呜呜古人类的食物好好吃。” 黎宁望着一桌子的素菜不吭声,默默的喝着西红柿味的营养液。 02相比06就要沉稳的多,他问道:“老大?你说联邦的任务是什么?” 其他人附和:“对啊,我们黑曜石不是在放假吗,怎么又给我们安排任务。” 郁槐掀起眼皮,“五号污染区又扩散了,联邦这次的期望是能彻底消除污染区,我会和你们一起去。” 听到这话,连咋咋呼呼的06都愣了一下,空气突然凝固了一瞬。 “联邦是要我们去送死吗?” 污染区起初只有小小的一块,他们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生物扩散,吞噬的越多扩散的越快,反之亦然。 其实让污染区消失已经被摸索到方法了,每个污染区里面都有个锚点,也许是个异变的人类,也可能是异变的生物,由他们自身为中心而扩散,只要找到那个锚点把它销毁污染区自然就消失了。 五号污染区不太一样,它已经存在整整五年了,没人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大,连黑曜石也仅仅是在污染区外圈探索过,从未深入中心,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内里密密麻麻的异变生物让他们防不胜防。 黎宁默默的举起了手:“我是不是也要跟着一起去?” 众人的目光看向她,又看向郁槐。 对于黑曜石的队员来说,有随行的向导自然是好事,但是在污染区内他们没办法全心照顾向导,黎宁很有可能会受伤,被污染区内的异变生物伤害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同化。 郁槐顿了一下,放下刀叉,警告道:“很危险。” 黎宁所在郁槐身侧,双手合十的拜托道:“让我一起去吧,郁槐。”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12) 他在黑曜石队员们期待的目光下慢条斯理的用手帕擦了擦嘴角:“不行。” 众人纷纷泄气,老大一但说了什么是很难改口的,何况又说的这么果断。 黎宁的脸垮了下来,06打着圆场:“没事,等我们回来之后再做疏导也是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呢,大家对这点心知肚明,在污染区里随时都有精神过载异化的风险,如果真到了危机时刻赶回来接受疏导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他们有些失望,但都没说什么,毕竟以前没有向导的时候他们不也都挺过来了吗。 只有黎宁还在坚持,她知道此行是获得郁槐信任的绝佳机会,至少会从一个可疑的小花匠向导转变为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她放软了声音:“让我去吧长官,你应该给我一些信任,我不会有事的。” 06想提醒黎宁不要再说了,他认识郁槐那么多年,深知他是个不喜欢死缠烂打的,正要开口,郁槐就轻叹了口气:“注意安全。” 黎宁弯着嘴角笑:“谢谢长官。” 郁槐的目光扫向她,看到她在笑后轻轻的嗯了一声。 06有些诧异,他看向平时和自己关系不错的02,02耸了耸肩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默默的低下头叉起一块食物,想着一向冷清的老大也会对人妥协,这就是向导的力量吗。 - 五号污染区离人们生活的城市不算远,这也是联邦忌惮它的原因之一,一但扩散的范围加大触碰到了城市外围,在污染区没有消失的情况下他们必须被迫迁移。 一路上的路面几乎都由黄土覆盖上了,偶尔能看到一些凸起的小山丘,山丘下面埋着的大多数都是古人类住的高楼,随着斗转星移这种“落后”的高楼大厦已经被淘汰,逐渐被黄土淹没。 没有在意黄土下面埋葬的文明,他们已经自顾不暇。 这是黎宁第一次见到污染区的样子, 五号污染区相比于几个月前扩大了三倍,扩大速度让政府警觉,这才不得已找了黑曜石执行任务。 站在污染区外是无法看到污染区内部的,它被一团黑雾笼罩着,外围有穿着各异的摊贩们在交易异种的指甲,皮,甚至是污染区里的“特产”。 她看到了有些摊贩的摊子上有长刀,手电等进入污染区需要准备的工具,不只是哨兵,也会有普通人冒着被污染的风险进到里面,他们被称为捞金人。 找到了好东西自然能拿出来卖不少钱,他们无父无母,只能靠着进污染区“捞金”为生,死了就死了,没有人为他们收尸,也没有人为他们难过。 污染区里发生异种跑出来伤人的事件不计其数,可主动进污染区被污染的人类也不少。 黎宁下了车,她穿上了属于黑曜石的作战服,纯黑的哑光皮质作战服勾勒出纤细的腰身,长发被扎成了高马尾,相比于小花匠的那身装扮更显得现在飒爽了些。 郁槐在另外一辆车上,黎宁看到他脸上戴着一个纯黑的机械面罩,只露出了一双锐利的眼睛。 她第一次看到郁槐穿作战服,相比于其他黑曜石的成员郁槐要更加显眼一些。 旺财在黎宁身侧问道:“怎么样,主人的身材是不是特别好?” 他做为战斗型的仿生人自然也是跟上来了,他现在黏黎宁黏的紧,抢了郁槐的位置,不然郁槐这一路上应该是和黎宁一辆车才对。 黎宁敷衍的答:“还行吧。” 郁槐的眼神扫向黎宁,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算上黎宁与旺财一共有十二个人,他们要分成两队进到污染区,黎宁,郁槐,06,还有两个黑曜石队员一组,旺财带着剩下的队员一组。 郁槐见黎宁有些疑惑他解释道:“旺财的能力很强,他身上带着向导素,在哨兵精神过载的时候可以及时注射进去。” 所以旺财要在后方为其他队员做着保障。 旺财听到了郁槐的话:“是的是的,不要担心我小花匠,就算我被砸成了铁块也可以被修复,下次我要换个女人的皮肤,这样就可以和小花匠一起睡觉了啦。” “别被他骗了,旺财至始至终系统都设定为男性,换了个皮肤也改变不了什么。” 听到郁槐的话黎宁点点头,故意逗了下郁槐:“你说的对,我房间里的内衣总不见,说不准就是旺财偷的。” 顶锅了的旺财不说话了,默默去找了自己那队的队员。 天色马上就要暗下去了,黎宁环视四周:“不进去吗,天要黑了。” “别急。”郁槐面罩后的声音有些沉闷,“这个污染区里面的时间是黑白颠倒的,外界天黑,污染区里面刚刚天亮。” 黎宁点点头,轻轻触了一下郁槐的面罩:“面罩是为了不让别人见到你的脸?” 郁槐默了一瞬,天有些昏暗,但哨兵优越的五感能清楚的看到黎宁柔美的五官,她的神色只有好奇。 他坦然的说:“这不是面罩。” “那是?” “止咬器。” 什么? 黎宁感觉自己听错了,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说什么,“是为了防止精神过载?” 郁槐点头。 他太强了,如果在战斗过程中精神过载很容易失去自我意识伤害到队友,唯一的防范措施就是带上止咬器,哨兵在异化后不只是强壮的身体发生改变,连用来咀嚼的牙齿也会是令人畏惧的武器。 在检测到郁槐即将异化时脸上的机械面罩会探入他的口腔上下穿透他的头颅。 此外郁槐在每次执行任务之前都会装上机械脚铐,与旺财分开的原因也在于此,一旦郁槐失控,他的队友们会用通讯器通知旺财,远处的旺财就会启动机械脚铐的自毁程序,这足以将郁槐的双腿炸成烂泥。 郁槐向她展示了自己脚踝上分别多了两个玄黑色的脚铐,这让黎宁发了好一会呆。 她的出神让郁槐以为她是在害怕,不由得安慰道:“别怕,如果我异化了马上通知旺财,你不会受伤。” 黎宁摇头,她看向郁槐:“只有狗才会戴上止咬器。” 郁槐垂下眼睫:“嗯?” “摘下来吧。”黎宁拽住他的衣角,重复道:“摘下来,你有我了。”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13) 离了近了才发现,郁槐脸上的面罩是有缝隙的,她能从面罩的缝隙中看到郁槐因为止咬器的嵌入而无法闭合的唇,被她注视之后里面嫣红的舌尖下意识的动了动。 黎宁轻呼一口气,因为太强了,就要被像动物一样禁锢吗? 郁槐闷笑一声,抬手捏了捏黎宁的后颈:“好孩子,它是有时效的,二十四个小时之后才能摘下来。” 黎宁叹着气:“二十四个小时后你能把它摘下来吗?我不会让你异化的,而且你的精神阈值已经下降了不是吗?” 一阵冷风吹过,被风吹的微微扬起的发下那双眼里面已经被笑意盈满了,放在黎宁后颈的手移到了头上,郁槐轻轻的揉了揉:“你说的对,我已经有你了,我答应你等时效过了就把它摘下来好不好。” 他低声轻哄,心里一阵柔软。 他听到黎宁犹豫的说:“进去之前要不要再进行一次精神疏导?” 郁槐顿了一下:“可你的精神力...” “我没关系的,郁槐,可以让我再疏导你一次吗,比上次更亲密的那种。” 她说:“我是黑曜石的公共向导不是吗?让我离你更近一点吧。” 几乎没有犹豫,郁槐同意了,身体部位接触的越多,疏导的效果越好,有些关系好的向导确实会拉着哨兵的手进行疏导。 不过他没有想到黎宁所说的亲密不是拉手,胸前的温热告诉他黎宁抱住了自己。 小鸽子带着一众精神丝轻车熟路的钻进了郁槐的精神图景,不过它这次偷了懒,那些图景里的建筑们由精神丝整理,它见到了自己的好朋友——郁槐的精神体白虎,小鸽子表现的很兴奋,目标明确的扑在了白虎的肚子上让它陪着自己玩。 这次的疏导远比上次的速度更快一些,黎宁没有耗费太多的精神力,一会进到污染区里她不能成为累赘。 轻盈顺着四肢百骸流淌,郁槐轻喘了一下,而后轻轻推开黎宁。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这已经不是正常的向导疏导哨兵时的距离了,郁槐只见过他的父母在疏导时互相拥抱,是那时还尚且年幼的他从门缝里偷偷看到的。 黎宁显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安慰道:“放心吧,我的精神力还够用,以后我会在你出任务之前就做好心理疏导的。” 他还想说什么,06打断他:“老大,天黑了。” 污染区外的小摊贩们纷纷把白天收集到的太阳能灯的开关打开,一时间周围变的明亮起来,黎宁的手腕被郁槐抬起绑上了一个通讯器。 他们是一组,要比二组先行半个小时探路。 她跟在郁槐的身侧,抬脚踏了进去。 在进去之前,她听到小摊贩们围着一本书讨论,“闻着臭吃着香,外壳是硬的还有黄黄的刺,榴莲是什么东西?这本古人类遗迹书还真能编啊,什么离谱的东西都敢往上写。” - 进到污染区里面,黎宁的感官好似被冻住了,入目一片白花花的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刚从黑夜中来到这里的眼睛需要过渡。 人的感官首先是“望”,视觉先一步把画面传达到大脑。 其次是“闻”,味觉能大致的判断周围的环境。 最后是“感”,外界的温度最后反馈到你的身上。 她被晃了眼睛,闻不到什么味道,只觉得鼻尖一阵冰凉,身体被冷的无法动弹,大脑传达的指令让她不愿意再向前迈一步。 直到郁槐把防寒服披到自己肩上,她才堪堪缓过来,手忙脚乱的穿好。 防寒服的材质很特殊,薄薄一层的材质,却能隔绝外界冰冷的气温,她缓过神向前望去,忍不住屏息。 天色湛蓝,雪自天边倾泻而下,黎宁站了没多久,肩膀上就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一个个“人类”在陆地上走着,他们的脖子切面整齐,头却不在身上,黎宁后背升起一丝凉意。 一双手搭在自己肩膀上,让她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别怕。”是郁槐,他解释道:“他们失去了脑袋,看不见人也没有听觉,只要你不碰到他们就不会被攻击。” 黑曜石曾进入过这里,这些无头人他们很熟悉,都是被污染区污染的异种。 高高矮矮的房屋被大雪覆盖,已经不太能看得清形状了,他们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谨慎的避开这些异种,留下一串串脚印。 鞋子踩到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06一路上都在和污染区外的队员报告行程。 “已经进来了,对,那些没有头的异种” “我们继续向前走,二十分钟后你们在向污染区内的西侧出发。” “时间到了,你们可以出发了,我们遇到了其他异种。” 半个小时的路程,他们看到了天空中飘着的气球,黎宁握紧了临行前郁槐送给她的脉冲枪。 等他们离的近了才发现那并不是气球,那是一个个在天空飘着的头颅,顺着头颅而下的是一条长长的脊椎,这在远处看去才会像是一个个气球。 他们见到来人后一个个的睁开眼睛,向黎宁他们飘来,他们张开嘴巴,声音如正常人般:“你看到我的身体了吗?” 黎宁抿唇,郁槐的的反应很快,在“气球”开口的那一刻就举起了脉冲枪,一枪爆头。 可被枪打中的人头并没有死,而是直直的落在地上,嘴里还念叨着:“我的身体,帮我找找我的身体好吗...” 他们像一颗颗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般落在地上,06他们手里的枪一刻不停,扫射着拥上来的人头。 绝不能被碰到,这是他们的宗旨,他们绝大多数的普通人进了污染区都会因为触碰到了异种而被污染、同化。 郁槐拉着黎宁向污染区中心跑去,三个黑曜石队员负责掩护跟在后面,周围是一个个掉落的人头。 这里有无数低矮的房屋,原本是人们的住宅,可污染区扩散后人们不得已纷纷撤离,只留下这些带不走的曾经的家。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14) 他们找到了一间房子休息,屋子里面已经落了灰,但还能看出很久之前人类生活的痕迹,歪八扭七散落在地上的凳子,还有上面有无数爪痕的皮质沙发。 黎宁猜测这个房子的主人或许养猫,06在这户人家的冰箱里翻出还没来得及带走的巧克力,还没有过期,他随手把巧克力扔给了黎宁。 黎宁抬手接过,巧克力的包装有些简陋,打开之后外面还有一层锡纸,剥开锡纸露出里面黑色的圆形巧克力。 “可以吃。”郁槐擦拭着手里的脉冲枪:“污染区内的食物不会被污染。” 黎宁闻言掰开一块放进嘴里,廉价,甜的过分的香精味蔓延开来,她皱了皱眉,一旁的郁槐把手伸到黎宁嘴边:“吐出来。” 黎宁把巧克力吐到郁槐手心,又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这是巧克力?” 06闻言把黎宁剩下的巧克力拿过来扔进嘴里,“对啊,就是巧克力啊。” “巧克力不该是苦的吗?” 不止06,连郁槐都愣了一下,06觉得有些好笑:“巧克力当然是甜的啊,哪有人傻的吃苦的巧克力。” 他发出了一声很夸张的叹气声:“这孩子真可怜,连正宗的巧克力都没吃过。” 黎宁抿抿唇,没有继续反驳。 浓郁的糖精味在口腔蔓延,她舔了舔下唇,道:“可能我吃的是假的巧克力吧。” 时代变了,也许这个世界的科技进化的速度很快,但是另一种文明已经悄然退化了。 稍微有些苦涩,又有些醇厚甜香的巧克力已经变成了一个黑色的糖块。 他们只休整了几分钟,检查了防寒服没有裂口之后就准备起身出发。 郁槐断后,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几人的背影,将手中快要融化的巧克力放到了嘴里,口腔里嵌入的止咬器让他的嘴无法完全闭合进行咀嚼,不过他也不舍得,只在嘴里含着轻轻的用舌头品尝味道。 好甜。 房间的门被打开,凛冽的风灌了进来,一只浑身漆黑身体足足有一米长的大猫从空中跃起,被郁槐的精神体,也就是那只白虎牢牢按在身下。 06上前一步,这只巨大化的猫眼球已经被红色占领,它的毛发不再柔软而是针尖般坚硬,这是被污染的状态,这种情况下用精神体战斗明显更加理智。 没有人愿意触碰已经异化了的生物。 06抬起脉冲枪将这只猫的身体钉在墙上,白虎在房间里警戒的绕圈,直到确认了身后没有危险才甩了甩头,小鸽子感应到了白虎的出现从精神图景中飞了出来,她站在白虎的头上筑了个巢,乖巧的蹲坐在上面。 于是五人小队中又加入了两个人的精神体。 他们继续向中心区走去,黎宁拽了拽郁槐的衣角:“那只猫是从哪里出现的?” 郁槐看到黎宁指尖上泛着的红,把自己的手套脱下来给黎宁戴上:“地窖,它应该是听到了人类的声音才苏醒的。” 否则哨兵敏锐的五感不可能听不到有生物活动的声音。 越往污染区中心走,越能感觉到安静,刚开始还能看到异种,可如今天地之间只有他们走路的声音,郁槐也把腰间的脉冲枪拿了下来,时刻握在手里。 黎宁坐在白虎的身上,由白虎驮着自己行走,在污染区是不能开车进来的,车子的声音会影响哨兵的判断。 对于坐在白虎身上刚开始她还有些推拒,直到郁槐不由分说抬手把黎宁抱到了白虎身上,她这才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天上的雪已经不再下了,地上的积雪也逐渐融化,气温变的越来越热。 06脱下了防寒服,对着通讯器说:“气温已经升高了,你们那边怎么样?” 通信器那边传来了旺财的声音:“我们遇到了几个异种,已经被顺利解决了,另外我们这还在下着雪。” 一个污染区出现了两种温度? 郁槐的声音有些沉:“越靠近中心区温度越高。” 这代表着再向前走温度会变的更高。 黎宁摸了摸白虎的头,侧身抬脚落在了陆地上,他们在这里休整了一会,脱下了防寒服。 如郁槐所言,越靠近中心区,温度越高。 他们穿进了一片密林之中,这里非常湿润,脚下的淤泥每踩一下都会让下一次的抬脚愈发艰难。 她让白虎回到了郁槐的精神图景里面,自己小鸽子在耳侧飞着,进到污染区里面时候郁槐便把精神力铺开,此刻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脚步顿了顿,其他队员的步伐也缓慢下来。 黎宁没有哨兵那么强大的五感,想要出声问询,就被一双手轻轻捂住了嘴。 郁槐低声道:“前面有东西,你去我身后。” 那是一颗巨大的卵。 无数的白色丝线将其包裹,能看到卵的身体像是在呼吸般轻轻起伏。 众人小心翼翼的在它身边走过,06身上的糖纸皮掉在了地上,下一秒一只长长的手贯穿了他的腹部,他猛的呕出一口鲜血。 电光火石间郁槐与其他两名队员举枪射向卵的身体,一层一层的白色丝线掉在了地上,露出了内里的本体。 这是一只足足有三四米高的蜘蛛,不同的是它的节肢被人类的脚代替,身体上的皮肤拼接着一块块人脸,他们的表情或惊恐或绝望,黎宁注意到他们的眼球还在动。 这些人类,他们还活着。 只不过被这只异种蜘蛛拼接在了身体里,靠着异种摄入的养分活着。 黎宁屏住呼吸,无数小型的蜘蛛从这只异种的身下爬出,速度很快,但都被郁槐的枪拦下了,他侧头看向黎宁:“去看看06。” 现在的郁槐和在黑水岛的他很不一样,他的眼里没有了那种可以伪装出来的温和与淡然,而是只剩下冰冷的,无机质的杀意。 黎宁点头跑到06的身侧,他的伤口很深,但还好是在腹部,没有伤到肾脏,她身上带着愈合剂和急救用品,手上动作不停的为06包扎,心中却分神暗暗感慨。 这才是郁槐啊。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15) 小鸽子收到黎宁的召唤飞到了06身侧,黎宁轻轻的为他的伤口打了个结:“能坚持吗?” 06在污染区断过手断过脚,没理由这点小伤都坚持不了,何况这次的救治比以往更要及时,他咬着牙点了点头:“没事,小伤。” 黎宁闻言起身,把06扶到了一棵树上靠着,有郁槐和其他队员在,她不担心那些小蜘蛛会爬到这,但是她很担心郁槐的安危。 无数的精神丝跟随黎宁狠狠的刺向那些四散的小蜘蛛,她注意着向这头涌过来的蜘蛛为几人减轻压力,分神对着06道:“我把小鸽子留在这里,它陪着你。” 没有等到回答,她就离开了,06看着黎宁的背影恍惚了一瞬。 说实话,06从未觉得黎宁可以战斗,能为他们在后方做疏导已经可以了。 在他看来向导应该是干净的,柔弱的,高贵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治愈哨兵的精神丝攻击敌人。 这感觉...还不错。 如果所有的向导都能像这样,和他们一起在战场上杀敌,那哨兵的死亡率会不会变低一些,不过这终究只是空想,向导的体质并不适合投身于战场。 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黎宁的精神体白鸽冲进了他的精神图景之中为他梳理图景中翻涌的精神力。 没有一个向导能做到身体在战场上杀敌,精神体却在治愈别人,06想,黎宁是不同的。 小鸽子做过一回精神疏导后就累的趴在了06的头上,它到底不是本体,做一次精神疏导已经耗费了它所有的力气。 06擦了擦手上的血污,轻柔的将它藏在自己的外套之下,摇摇晃晃的起身,他拿着枪的手坚定的又重新握住枪杆,对蜂拥而上的小蜘蛛们瞄准,开枪,一气呵成。 郁槐的面色很差,事实上他可以轻松的杀掉这个蜘蛛,但蜘蛛身体上一张张的人脸让他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的一个队友也是这么死的。 那是黑曜石最小的队员,在出任务的时候被污染区的异种吸收,一些异种是有吸收这种能力的,它们把人类吸收到自己的身体里却不同化,让人类在自己身体里存活吸取其中养分,又排出身体里废弃的养分供给身体里的人类。 那个年仅十九岁的队员被一只异化的鳄鱼吸收进了身体里,他没办法说话,但郁槐能清晰的看到他痛苦的神色。 现场有数百个无辜的生命还未逃离,那只异化鳄鱼还是被郁槐斩断了身体,连同着那个十九岁少年的生命,一同死在他的刀下。 自此他不再用刀,刀下沾染的不止是异种的血液,还有自己曾经伙伴的亡魂, 他的手上一直在扣动脉冲枪的扳机,心神却陷入到了回忆里,直到他感觉到了周身的精神波动。 是黎宁放出的精神丝。 一只即将靠近郁槐的蜘蛛被精神丝粗暴的甩到了天上,再由另一条精神丝贯穿了大脑,郁槐凝神盯着那只人脸蜘蛛,却在其中一张脸上看到了恳求。 恳求什么呢?想让自己不要伤害他吗?不可能的,他已经被这只巨大的异化种融合在了身体里,是异种的一部分,没办法去救,他注定是要被杀死的。 黎宁走到了郁槐的身侧,向导在精神力方面比哨兵要更加敏锐,她感应到了那个蜘蛛的精神波动,向导与生俱来的共感让她理解了那张脸想要表达的意思。 ‘杀了我吧,让我解脱’ ‘好痛苦,杀了我吧,求求你’ ‘谁能帮帮我’ 黎宁把这些精神丝收集到的声音告诉了郁槐,对方轻轻的嗯了一声。 “幸好,你是个向导。” 黎宁没有弄懂这句话的意思,有些不明所以,郁槐抽出了身后的那把足足有一米的长刀,纯黑的面罩下一双眼凛冽,他微微下蹲借力,反身跳到了异化蜘蛛的身侧,与那几张脸上渴望解脱的眼神对上了一瞬,之后毫不犹豫的斩断了异化蜘蛛的身体。 拼接的一张张人脸闭上了眼睛。 蜂拥而上的小蜘蛛们因为主体的死亡而消散到地底。 郁槐的长刀上滴落着一滴滴紫色粘稠的液体,空气中传来血液中独有的腥臭味,他站在原地平复着呼吸。 黎宁知道郁槐很爱干净,她走上前接过了郁槐手中的长刀擦拭,刀身很轻,通体呈漆黑色,只有两指的宽度,锋利的刀尖也是呈黑色的。 “郁槐?” 她注意到郁槐沉郁的脸色,“他们刚才说,谢谢你。” 郁槐的眼瞳转动,视线从蜘蛛尸体移向黎宁,听到了她说的话,他像是才反应过来,微怔了一下。 他想,当初那个孩子也是这样的吗。 也会...感激他吗,又或是带着怨恨呢。 这个世道没有人会留念过往,他们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连自己的命都没办法顾好,谁会一直想着一个很久之前就死去的少年呢? 也许想起的时候会不免唏嘘一声,但不会让他成为心底的一颗刺。 郁槐会。 那个少年代号13,郁槐记得他留着短短的刺猬头,喜欢吃零食,每次出完任务都会缠着大家把收缴到的零食分给他一点。 刚加入黑曜石成为队长的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上进的心,天生优越的精神力让他成为了哨兵中的佼佼者,自然而然的被众人拥上了高台。 父母曾说过他情感缺失,不懂善恶,他们不理解精神力过于充盈的痛苦,体内涌动的精神力无时无刻不再渴望着释放,从这具身体里出去,尽管代价是让宿体炸成一堆碎片。 他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他顾不上其他。 他记得那个少年在他每次出完任务之后都会哥俩好的捶一下他的肩膀,对他说:“辛苦了啊老大。” 确实辛苦,怎么会不辛苦呢。 这十年来陆陆续续的死了十名队员,剩下的人也和他关系很好,说是关系好倒不如说是惧怕、敬仰。 再也没有人可以张扬的拍他的肩膀了。 肩膀被轻轻拍了拍,他回过神顿了一下,低头看向黎宁,黎宁用手轻轻指了指他的肩膀:“有树叶掉上去了。” 郁槐轻笑一声,他握拳以极轻的力道捶了一下黎宁的肩膀:“做的不错,小向导。”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16) 黎宁笑着把他擦干净的长刀递给他:“那你如今有没有信任我一点?” 郁槐睨着她,唇边浮起笑容:“若是不信任你,你不会有和我们一起进到污染区的机会。” “你笑什么?”她问。 郁槐没有说话,他的精神图景中其中一处山坡逐渐消散,那是郁槐亲手杀了自己队员的地方,如今山坡消失,精神图景中轻松了一块。 如果旺财在,就能检测到郁槐的精神阈值又降低了。 向导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此,黎宁没有为郁槐做精神疏导,可又间接的降低了郁槐的精神阈值。 郁槐摇摇头,没有告诉黎宁精神图景里面消失的东西,他早晚会发现。 他凝神看向黎宁,向她探出了手,轻轻擦拭了一下她额角的汗:“你很热。” “有一点。”黎宁仔细观察了一下郁槐的脸,发现对方的脸上没有汗的痕迹。 他们杀了那只异化蜘蛛之后就继续向中心区前进了,这一路上的温度越来越热,黎宁忍不住的一直在喝水。 本以为是自己的精神力有些透支身体浮出来的虚汗,结果她发现其他的队员额头上都蒙了一层薄汗。 06骂骂咧咧的把上衣脱掉了,他指着前面的那座山和右前方的平原。 “老大,走哪边?” 按理说应该走平原的,那里广阔而空旷,能最大程度的观察周围的异种。 相对的,异种也能注意到突兀的他们。 没多犹豫,郁槐选择了正前方的山。 这座山的树木已经枯萎了,黎宁猜测是被热的,越向上攀爬越能感觉到热度,有一瞬间她真的觉得太阳下降了。 太热了,甚至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浪,黎宁轻轻喘着气平复着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心率降低少出一些汗。 干涩的风吹过,她自己的嘴唇已经有些干裂了,尽管喝了水但下一秒嘴唇又或是喉间又会变的干渴。 这座山不算高,他们很快就登了顶,接下来应该是下山的路,却没想到被下面的盆地拦住了路,这个盆地凹陷在地下,内里却被岩浆填满了,岩浆上面的热浪翻滚,有小石子受了惊吓咕噜噜的从山上滚了进去,下一秒伴随着滋啦的声音石子落下的地方升起了一丝白烟。 06和其他队员的脸色不太好,黎宁轻声道:“不然我们回去从另一条路走?” “不用。”回话的是郁槐,他的神情晦暗,不多时扯着嘴角轻笑一声。 如果刚才的人面蜘蛛是巧合,那么如今的岩浆盆地呢? 这是他另外一名队友死亡的地方,代号17,是队里的一个女性哨兵,执行任务的时候跌落岩浆生生的被融成了灰烬。 郁槐亲眼看到岩浆的热浪融化了她的皮肤,白骨融进岩浆水里面,世上再无她的一丝痕迹。 06也察觉到了什么,他死死的咬着牙,目眦欲裂:“老大,这不是针对吗?” 或许是联邦,又或许是白塔里的某个高层,他们的目的再显而易见不过,既然没办法杀了他,就让他精神过载而发狂异化。 真是好算盘。 06感觉到胸腔有一把炙热的火将自己燃烧殆尽,那些队员死的时候自己也在,他的选择是淡忘,淡忘那些曾经要好的队友的死亡,可如今这些事情被掀开,赤裸裸的让自己回忆一番,他怎么能不痛苦。 一只鸽子啄了啄他的额头,眉目突然一片清凉,黎宁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平静的说:“你要精神过载了,静心,否则再厉害的向导也救不了你。” 06愣愣的点了下头,他痛苦的闭了闭眼道了谢,之后任由白鸽进入自己的精神图景。 黎宁移开目光,见另外两名队员虽然愤恨但是精神波动控制的不错,便没有管他们。 “郁槐?”她担忧的道。 郁槐淡笑,深邃的眉眼之中尽是讽刺:“那群人没有想到我会带上你。” 否则他可能因为精神过载将会长眠在这里。 黎宁皱眉:“是你的仇人做的吗?” 岩浆上的热浪翻滚,有被风吹落的枯枝掉进里面,转瞬又是一股白烟,郁槐移开视线:“我没有仇人。” 在一旁接受精神疏导的06哼了一声:“老大太强了,这个理由足以让无数个身居高位的人忌惮老大。” 黎宁懂了。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郁槐曾经救过很多人,清理了无数个污染区,可他越强,就有人越怕他。 黎宁不说话了,她舔了舔干涩的唇:“既然这是个陷阱,那我们要离开吗?” 她有很多疑问,为什么会有人能制造出污染区的内部形态,污染区难道不是自然污染而成的吗? 郁槐轻叹:“继续吧,清剿这个污染区。” 让这一切都结束。 他们本想换一条路,黎宁抬手拦住了他们,她的白鸽变的巨大,黎宁得意的笑了一下:“骑着它过去吧,也不远。” 鸽子来来回回的运送众人,尽职尽责的当个运输机。 当所有人都被带到了山下之后黎宁的小鸽子变成了巴掌大小,累的恹恹的缩在黎宁的肩上不动了。 郁槐见此把白虎唤了出来,小鸽子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快活的飞到了白虎的头上。 接下来的路让黎宁出了一身冷汗。 被烧焦的荒原上飞着一群黑色的乌鸦,他们变成了异种体形变大了数倍,那是代号13的黑曜石队员身死的地方。 淅淅沥沥下着雨的林间分布着畸变的人类,70多岁的老头变的拇指般大小,3岁的婴儿变的五六米高的巨大,婴儿的哭声尖锐的足够刺破耳膜,这是代号09的队员身死的地方。 茂密的植物园里无数异化的花草对外来者展开攻击,有些花异化出了血淋淋的嘴,有些草则直接长出了五官,黎宁还看到了捞金人的尸体正在被啃食,这是代号19的队员身死的地方。 还有很多,湖泊、城市、居民区,众人走过了无数异化去终是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很干净、整洁、只有几平方米的草屋。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17) 草屋的附近种植着无数的鲜花,围绕在草屋周围。 除了黎宁,其他几人均被一道透明的屏障挡住了。 “我一个人进去。” “不行。”郁槐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空中的花香浓郁,与黑水岛的味道相比这里的花味道香的有些刺鼻了,黎宁不适的捂住了鼻子道:“不是说好的相信我吗?” 郁槐怔愣的看着她,半晌后退一步,看着黎宁留下一个安慰的笑就上前几步推开了草屋的门。 她走了进去,门被自动合上了,看不到草屋里面,06嘟囔着什么,不过郁槐罕见的没有听清,他猜测也许是在抱怨,或者是在担心黎宁。 他满脑子都被相信这两个字占领,没错,相信,他该相信自己的向导,黎宁并不是白塔里供养着的菟丝花,他该相信她。 推开草屋的黎宁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幕,这里太普通了。 没有恐怖的、血肉横飞的景象,也没有什么经历异化后的怪物,这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屋子,只有一个房间,一眼能望到底,一个女孩坐在一个木质的床上,床上摆着刚刚摘下来还带着露水的鲜花。 女孩十三四岁的样子,扎着两个低马尾,洁白的吊带裙上面有一个徽章,黎宁曾见过这个徽章,盈苒的向导制服上也有一个相同的徽章。 黎宁进来之后女孩也没有动作,自顾自的摆弄手里的洋娃娃,半晌她把洋娃娃摆正到了枕边,下了床对着黎宁行了一个淑女礼。 “我很喜欢你,你身上很香,所以我让你进来了。” 小女孩的声音很娇俏,能从这短短几句话中听出她的心情很好。 黎宁了然,回了同样的一礼,尽管她身上沾染着一路走来各种不知名异化生物的鲜血,与小女孩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 “是花香吗?” 女孩点头,“我很喜欢花,它香香的,又很干净。” 所以她的屋前种满了鲜花吗? 她接过女孩递过来的一支浅黄的的花,清嗅了一下:“很香。” 女孩被逗乐了:“当然啦,这是最香的一支花种了,我用最新鲜的鲜血灌溉它,它长势很好,从一颗种子已经长成一片啦。” 她又道:“你是来伤害我的对吗?姐姐说你们都想要我的命。” 黎宁坐在她身侧:“姐姐是谁?” “姐姐就是我的姐姐啊,姐姐总为我带来花肥,给我扎辫子,送我布娃娃,姐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对长辈的憧憬,她劝黎宁:“你们伤害不到我的,我喜欢你,不舍得你死,快离开吧。” 黎宁试探的问着小女孩:“有一处花更多的地方,你要不要看看?” 女孩被勾起了兴趣:“哪里?姐姐说我不能离开这里。” 黎宁笑了笑,她把手搭在女孩的手上:“不离开,闭上眼。” 她听话的闭上眼,脑中眩晕了一瞬,睁开眼之后就发现身处一处花海之中,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快活的躺在了花海之中。 “我喜欢这里!” 小鸽子飞在她身侧,它开口就是黎宁的声音:“你可以生活在这里。” 女孩咦了一声:“这是你的精神图景吧?我只是意识在这里,身体还是困在这个草屋中。” 她话音刚落面前的画面就又重新的回到小木屋之中。 黎宁承诺道:“我会建一个一模一样的花海给你,外面那个最帅的哥哥你看到了吗?他很有钱,也很善良,你想要什么花他都会帮你弄来。” 女孩顺着木屋小小的玻璃窗向外看去,一眼就锁定了那个黎宁口中的哥哥,尽管那个哥哥戴着黑色的面罩,但是那露出来的深邃眼睛让她很熟悉。 “姐姐给我看过他的照片。”她说,“他会因为我创造的异种精神过载死在这里。” 黎宁意识到了女孩的姐姐是谁,恐怕就是那个针对郁槐的人,她放低了声音:“你的姐姐叫什么名字?” 女孩摇摇头:“不知道。” 黎宁眉头浅浅的皱了一下:“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依旧摇头:“抱歉...我忘记了,不过外面的人称呼我为五号。” 五号,五号污染区,这个小女孩就是污染区的锚点,郁槐曾经说过,只有彻底消灭锚点污染区才会消失。 这个女孩看似柔弱,但针对郁槐的异化物都是由她创造的,先不说黎宁是否能忍心对她下手,单单论起战力值黎宁就被秒杀的稀碎。 她叹了口气,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女孩摇了摇她的手臂:“为什么叹气?那个哥哥没死,你应该高兴。” “他确实没有死。”黎宁想着措辞,“但你知道每个月死在污染区扩散的哨兵有多少吗?” 女孩掰着手指数了数:“这个月刚好九十九个。” 她歪了歪头,手指轻点唇瓣,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你在为那些恶心的哨兵叹气吗?” 黎宁顿了顿,“恶心?” “是的,哨兵非常恶心,他们臭臭的,又很自私,能被我当成花肥应该感恩。” “可事实上你的花并不香。”黎宁直言道:“正因为你讲人类当做了花肥,连花的香气都掩盖不住其中的腥臭,花应该是美好的,你玷污了花。” “玷污?!”女孩的声音变的尖利,“你什么都不懂,你为什么要为那些臭哨兵说话,你明明是个向导!” 黎宁不想激怒她,放低了语气:“正因为我是向导,才有拯救哨兵的责任,他们保护了很多人类不是吗?” 屋子里有些静悄悄的,女孩的抽泣声变的突兀。 她擦了擦流出的眼泪,将手指轻轻点在黎宁的额间:“如果你看到了这些呢?” 共享记忆,是精神力高的向导才拥有的能力,黎宁有些惊叹这个女孩的精神力如此之高,同时也陷到了她的回忆里。 记忆里的女孩跟随着家人来到一个偏远城市采风,她的爸爸妈妈都是向导,她理所当然的继承了向导优秀的能力,女孩的身上还戴着白塔为她颁发的向导徽章。 ——她时刻都会戴着它,因为它象征着一份荣誉,象征着自己是父母的骄傲。 可这份荣誉为她招来了祸端。 爸爸妈妈被割破脖颈的时候她愣在原地。 人类在过度惊惧的时候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女孩只能面色发白的站着,她转动着眼球看向那群杀了父母的几个人。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18) 那是一群,丑恶的,面目狰狞的哨兵,他们把女孩逼到了角落里,用尽下流的话侮辱着女孩,他们囚禁着女孩,逼迫她为他们做精神疏导,可年幼的女孩心中慌乱,她做不到。 她被杀死了,她没有用了,她被扔在了巨大的、充满臭味的垃圾山里。 黎宁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荒谬,“他们竟然这样对待一个向导?” 女孩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所以世界上的哨兵都该死,他们会因为精神过载像条疯狗一样祈求向导的垂怜。” “他们杀了我的时候已经快要精神过载了,你知道的,精神阈值超过八十的哨兵都是疯子。” 不,有一个不是,黎宁在心里反驳。 她将女孩屋子里的玻璃窗打开,对上了郁槐紧盯着屋子里的视线,她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随着浓郁的花香涌入房间,随之而来的是隐约的腥臭味,这片开的正艳的花田下面不知埋葬了多少哨兵。 这个世界上有好人,自然也会有坏人,可哪有一棒子打死的道理呢?如果是因为憎恨伤害了自己的人,而伤害了其他无辜的生命,这又是何其残忍的人。 黎宁敲了敲窗子上的玻璃,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淡然开口道:“你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却成为了加害者,这不对。” 女孩的面色很不好:“离开这里。” 黎宁无视了女孩的警告:“记忆里你被杀掉的地方就是这间草屋吧,你已经死了,又怎么会成为污染源的呢?” 她自说自话,不理睬女孩愤恨的眼神:“这个污染区的锚点并不是你,而是自这间草屋而催生的怨念,你被利用了。” 烧焦的味道充斥这间屋子,是黎宁的精神体,那只小小的鸽子点燃了屋子,黎宁没有离开,她倚在窗边,指向屏障外的众人:“那道屏障束缚的其实是你猜对,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根本没办法走出这道屏障,对吗?” 烧焦味越来越浓了,黎宁被呛的咳嗽了两声,屋子里冒出了阵阵黑烟,她感觉到郁槐的目光有如实质般扎在自己身上,他在催促她离开。 黎宁转身将手伸向女孩:“跟我走吗?” 女孩颓废的坐在床上,火舌快要燃烧到她的裙角,不过两人都没有惊惶,女孩甚至强行扯出了一个笑容:“走?我已经死了,我能走向哪里。” 黎宁一字一句的道:“变成你的本体,躲进我的精神图景里。” 随着黎宁的话落,女孩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兔子,她是那个死去女孩的精神体,女孩死去但精神体并没有消散,她被人利用后驻守在这里,扩散着整个污染区。 兔子说话了,她的耳朵随着她的开口一抖一抖的:“然后呢?我要一辈子待在你的精神图景里面吗?这和现在没有什么两样。” “不会的。”黎宁的眼神晶亮,坚定的看向兔子,兔子听到黎宁说:“跟我离开吧,去赎罪。” 赎罪?她并没有觉得她做错了。 那些哨兵做的事,她受到的伤害并不是虚假的,可在这一瞬间她莫名其妙的心痛了一瞬,她想到黎宁说的,那个心地善良的哥哥,想到她说的好看的花海。 虽然有部分记忆消失了,但是自己终归是想要活下去的吧。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她说:“好。” 一场大火将这个污染区的锚点燃尽,从污染区外围开始,这片黑雾缓慢的缩小,直至消失。 没人知道很久之前有一个可怜的一家三口被发狂的哨兵杀死了,这场罪恶燃烧在了这场大火里。 兔子在精神图景里与鸽子玩耍,而精神图景外的黎宁被郁槐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个遍。 郁槐亲眼见到了草屋的燃烧,碍于屏障他只能按耐住内心的焦虑,他心里不断重复着要相信,可还是承担不了失去黎宁的后果,他的心里下意识的不去想是因为黎宁是个向导,还是其他什么。 他轻轻揉了揉黎宁的头发:“五号污染区的锚点是由你销毁的,你可以向白塔申请奖励。” 06在一旁哇哇叫:“太厉害了,我真的没想到一个向导能这么牛逼,以后你就是我黎姐。” 旺财那边也收到了消息,他们是亲眼看到污染区消失的,黎宁的壮举让旺财好一顿夸赞,不过污染区消失后后续的问题还有很多,旺财他们作为第二小分队正在组织当地的驻守军队清缴这个曾经的污染区内剩余的危险,以让那些流离失所的居民能够重新回到自己的家园。 黎宁对郁槐所说的奖励很有兴趣,她坐在前来接引的悬浮车内,接过了郁槐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脏污。 “奖励?我可以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成为a级向导,或者一座单独的宅邸,金钱,只要你提。” 郁槐轻轻抬手将促进愈合的药抹在黎宁的脸上,她的脸上有一道淡淡的血痕,是在树林里穿梭时被树干刮到的,她怕别人起疑,没有用灵力愈合伤口。 脸上传来温温热热的触感,黎宁装作自然的道:“我没什么想要的,不过我需要去一次白塔。” 兔子口中的姐姐她通过记忆共享已经知道了长成什么样子,她需要去白塔确认那个人的身份。 记忆共享只能向导之间传递,她把那个“姐姐”的样貌描述了出来,郁槐思忖片刻,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是莫舒,莫可的姐姐,向导工会的会长。” 黎宁想起盈苒为郁槐做精神疏导那日那个叫莫可的人就站在她身侧,不由得暗叹了一声,看来盈苒就是个幌子,也许主要的目的是来看郁槐的状态。 她抓住在伤口流连的手,道:“那我更要去白塔了,向导工会不就在白塔里面?” 郁槐反握住黎宁的,抬起来仔细看了看她的手有没有受伤。 “去吧,让06陪着你,不要轻举妄动。” 悬浮车内的空间不大,两人本就挨的极近,两人的身高差异让黎宁的头顶正对着郁槐的下颔,她抬头看向郁槐,清楚的看到他沉沉的眼眸和带着担忧的神色,很是温柔。 黎宁想,这样温柔的人,和疯子这样的词根本不沾边。 被握着的手有些酥麻的痒意,她稍微的向后抽动了一下手,被郁槐强硬的按住了。 她微微直起身体,两人鼻尖短暂的碰了一下,按住她的那双手松了一瞬,她抽回手揉了揉,试图缓解那阵酥麻。 “别看了,没受伤。”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19) 自动驾驶的悬浮车内两个人突然变的沉默,呼吸之间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味。 他的视线从黎宁的鼻尖移开,感觉自己心率快的有些不正常,以为是精神值不稳定,所以他淡声道:“可以为我做一次精神疏导吗?” 上车之前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依旧是黑色的紧身作战服,黎宁见过他在污染区清缴异种的能力,那锋利的长刀上刀刀见血,异种的血迸溅到了脸上也只是无所谓的随手一擦。 可现在的他和污染区里面的人截然不同,又或者说他又戴上了那层面具。 没有了在污染区内杀戮时的意气,现在的他一举一动都优雅从容,让人全然忘记了几个小时的他曾经斩下无数异种的头颅。 黎宁应了一声,她把两人之间的隔断按钮按开,两人之间突然像是没有了距离,她倾身拥住了郁槐,进到了他的精神图景里面。 跨过那层浓郁的黑雾,她再一次看到了图景里的样子,原本埋在土地里的枯木上绽放了除了嫩绿枝芽,虽然很小,但代表着郁槐的精神图景里面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精神丝们按部就班的整理着精神图景,半晌黎宁睁开眼睛,她起身问询:“怎么样?”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如此庞大的精神图景修复需要很长的时间,凭借着黎宁的精神力只能一点点的修复。 可就算这样,郁槐也觉得满足了,这是他活了这么多年难得感觉到的甜蜜。 两人是如此的契合。 他侧过头看向窗外的风景,其实外面没什么可看的,他们现在正在经过废土区,到处都是古人类生活过的遗迹。 这是一个逃避的姿态,郁槐感受到甜蜜的同时也有些抗拒,他很怕,会深陷其中。 活了这么久,竟是第一次感觉到怕的滋味。 “谢谢,好多了。” 他礼貌的道谢,黎宁察觉到了他的态度变化,以同样的语气回答:“不客气,我应该做的。” 她问小白:“好感值多少了?” [80%哦宿主] 黎宁有些想笑,她没有再与别别扭扭的郁槐说话,而是闭上了双眼,长时间绷紧的神经一旦松懈困意就如洪水般淹没了自己。 她不是没有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无数次的看向自己,但最终还是被困意包裹陷入了黑暗。 等回到了黑水岛之后郁槐的面罩已经到了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自动脱落了,他拿开面罩俯身抱起熟睡的黎宁,却摸到一手滚烫。 他沉下呼吸,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黎宁,醒醒。” 等黎宁迷迷糊糊的醒来之后就看到周身围着一大圈的人,他们穿着白色医师服,有一个人正在用心跳测量仪在测量她的心率。 看到她睁眼后这几个医生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如果她再不醒他们就要被郁槐的目光凌迟的崩溃了。 “长官,她醒了。” 医生们纷纷退开,郁槐上前坐在她的身侧,黎宁这才发现她躺在一个纯黑的大床上,很明显,这不是她在黑水岛的房间。 郁槐将她扶起来,喂了她半杯温水,黎宁这才彻底恢复了精神,她摸了摸额头,温度正常。 “我怎么了?”她问。 郁槐面色沉沉,他轻揉着黎宁的后颈,指尖划过肌肤的感觉非常明显,让黎宁瑟缩了一下。 “你的精神力透支了,黎宁。” 精神力就像一个杯子里面的水,就算水倒空了里面的水还会源源不断的出现,但这需要一个过程。 深入五号污染区之前黎宁曾经为全队做了一次精神疏导,那个时候就已经有精神力耗空的迹象了,后来又在污染物里面探出精神丝清缴异种,无数次的将精神体放出安抚队员们躁动的精神力。 终于在她放松的时候反噬回来,她的精神力透支了,黎宁能感受到精神图景里面的花海有些枯萎,蔫蔫的小鸽子在小兔子身旁趴着,从污染区出来的小兔子有些焦急,黎宁分出精神安抚了她一会,才注意到一直看着她的郁槐。 郁槐还穿着那身作战服,此刻外面的天已经隐隐变亮,黎宁转过眼睛看了一下床头的悬浮电子表。 凌晨四点。 她支撑住自己后靠在床头,安慰他:“没事的,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郁槐单手撑在黎宁的身侧:“你不该答应我那时的要求。” 他指的是从污染区回来之后曾经要求黎宁为自己做精神疏导,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他实在无礼。 黎宁的手被抬起来,郁槐俯身轻轻亲吻她的手背,解释道:“我身边从未有过向导,我并不了解向导对哨兵的疏导会有一个休息期。” 黎宁的咬了咬下唇,屋子里除了他们两个人还有眼观鼻鼻观心的医生们,不只是医生,她看到这样的郁槐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摇摇头,小声说道:“没关系,我也不知道,以后我会注意的。” 郁槐把她的手放到被子上,接过医生递过来的一碗汤药,黎宁闻到味道就觉得不妙。 救命!为什么这个时代会有中药啊! “修复舱没办法修复向导的精神力。这是从古人类的医术上找到的药方,有助于你的恢复。” 大概是补气血的那一类药,黎宁想,她有些抗拒,但想到精神图景里面面临枯萎危机的花海,还是接过那一碗黑漆漆的药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舌尖品尝到味道的那一秒,她没有忍住侧过身将嘴里的药吐了出来。 “咳咳..咳...” 她呛到了嗓子,舌尖的苦涩的味道让她眼角留下了两滴泪。 ——单纯就是被苦的,人在受到各种感官上的刺激的时候会分泌生理泪水,这是不可控的。 一杯温水递到黎宁面前,黎宁接过来大口吞咽,试图冲刷掉口中的苦味,一双温热的手扶住自己的肩膀,轻轻的擦掉了眼角的泪珠。 她看到床边被弄脏的床单和身上新换的纯白睡衣被染上的污渍,歉意的下了床,“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可一旦站起身精神力透支的症状便猛的出现了,她眼前一黑脚下突然借不到力,浓重的眩晕感让她想要干呕,天旋地转间她被郁槐抱进了怀里,她的后背紧贴在他的胸膛,黎宁能感觉到对方急促跳动的心脏。 老实说黎宁并不担心自己,虽然有些难受但是这个症状和低血糖有些像,她耳间嗡鸣,但是能听到郁槐紧绷的语气和医生们焦急的轻唤。 她舔了舔唇,苦涩的味道还在,不知道过了多久,带着些滑,又有些温热的东西探进了自己嘴里,那个东西还推进来一颗不是很甜的糖块,她想咀嚼,却咬到了那个软软的东西。 一时间浓郁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黎宁觉得她好像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20) 黎宁怎么也想不到郁槐会吻自己,明明之前还一副别别扭扭抗拒自己的样子。 她睁开眼后发现睡衣又被换了一套,床单也换成了干净的绒毯,周身传来热源,她侧过头,看到了散乱的黑发,郁槐已经换了身衣服就躺在自己的身侧。 医生们已经离开了,房间有些安静,黎宁动了动身体,床头探出一只憨憨的虎头。 郁槐的精神体一直陪在她身侧,担忧郁槐被白虎的动作吵醒,她把小鸽子唤了出来飞到了白虎的身边,小鸽子的精神还是不太充沛,飞到了白虎的肚皮下就不再动弹了,白虎小心翼翼的圈拢住鸽子,两只小动物依偎在一起。 她低估了哨兵的五感,在黎宁睁开眼睛那一刻郁槐就已经醒了,黎宁安抚完白虎后转身就看到郁槐睁开的眼睛。 郁槐伸出手臂把黎宁抱在怀里,属于男性的气息和热意把黎宁包裹住。 “好些了吗?” 黎宁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好多了。” 郁槐抬手梳理黎宁凌乱的碎发:“你需要喝药。” 黎宁有些抗拒那种苦涩的味道,她小声拒绝:“不好喝。” 不过她的抗议无效,郁槐起身拿过了床头的药碗,他拿着勺子搅了搅里面的药物沉淀低声轻哄道:“我已经叫医生减淡了苦味,喝完我们立刻吃糖,好不好?” 黎宁最终还是同意了,她支起身体接过药碗一口气喝进嘴里,虽说减淡了苦味但是她还是想下意识的想要吐出来,她听到了身边之人的一声叹息,随后温软的唇瓣贴紧了自己,她被转移了注意力。 郁槐拥住她一手抚在她的脑后,一手掐住了她的腰堵死了她的后路。 四目相对,郁槐的眼底是看不清的漆黑深邃。 黎宁感觉自己像一块融化的黄油,正在被对方全神贯注的仔细品尝,她脸色潮红的盯着郁槐,郁槐低着头又轻轻的啄了一下黎宁的唇瓣。 他把事先准备好的糖块放到黎宁的嘴边,它通过比平时更加红润的唇瓣与洁白的贝齿,之后被湿润嫣红的舌头卷入了口中。 郁槐的呼吸更乱了,优秀的五感让他听到了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声,这一点也不像自己。 黎宁含着糖块犹豫的问道:“你为什么...” “可以继续吗?” 郁槐打断了她的话,他其实有很多的话想对黎宁说,可现在什么也比不上面前这块香甜的黄油更有吸引力。 黎宁被看了心跳也跟着快了几瞬,她轻轻喘了口气颤抖着声音说道:“可以...” 话落,郁槐倾身继续辗转品尝这块甜蜜。 躺在床下的白虎听到了啧啧的水声,它不大的脑子里想着主体的房间会不会漏水了 ,下一秒就被怀中翻身的小鸽子转移了注意力,它放轻呼吸让自己的小鸽子朋友能躺的更加舒适。 郁槐的大手轻抚着黎宁的后脑,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好乖啊...宝宝。” “舌尖咬到了...” “没关系...” - 也许是十分钟,又或是几十分钟,黎宁晕乎乎的被抱在了怀里,窗帘已经被拉开了,阳光直直的照射进来,她感觉到了一种白日宣.淫的羞耻感。 郁槐的手指还在流连在自己的唇上,黎宁张嘴轻咬了一下他的指尖。 她被郁槐抱紧,郁槐叹息了一声开口道:“听到了吗?” 黎宁愣了一下,她静静的感受对方心脏的震动,嗯了一声。 郁槐接着道:“这里从未因为另外一个人而跳的这么快过。” 他没等黎宁说话,继续说道:“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我说这句话的前提并不是你是个向导,以后的精神疏导可以全凭你的意愿。” 黎宁哑然:“可是,为什么?” 她听到郁槐轻笑一声:“很突然,是不是?” “因为你的能力很强,我同意你加入了黑曜石,可我总觉得不对劲,旺财和02依次的对你的来历进行了详尽的调查。” 黎宁心道:“你们什么也查不出来,是这个壳子换了个内心。” “他们什么也查不出来,你的生平被查的清清楚楚,幼时在孤儿院里长大,曾经被我救过一次,之后被盈氏夫妇收养。” “这一切都没什么问题。”他笑了笑,眼底尽是慵懒的意味。 他又低下头用唇瓣碰了碰那片香甜,声音如同情人般的吴侬软语:“可这一切都太正常了,我找不到什么疑点,但总觉得有一只手推动着这一切,你被我救过,来到黑水岛之后意外的发现自己是一名向导,而且是能够疏导我的向导。” “而且这名向导牵动了我的心。” 她将黎宁的手抬起覆上了心脏:“这里,会为了一名向导心跳加速,会因为她生病而感到痛苦。” 郁槐抬手在黎宁的脸上轻蹭,黎宁喃喃的道:“救过我的那个人是你?” 她抓住在脸上流连的那只手,声音有些急切:“我不知道是你。” 郁槐安抚她:“我知道,我知道的,我不怀疑你。” 他的声音低沉,那一头凌乱黑发下的一双眼认真的看着黎宁:“所以你为什么要找我?不是想要报恩以身相许?” 他难得的开了个玩笑,黎宁低下头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里,半晌才点点头。 “报恩...不是的,不过我确实很想找到你,你救了我不是吗?” “不止我,孤儿院的很多孩子都被你救下了,在他们眼里你是他们的英雄。” 郁槐浅笑:“那你呢?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黎宁点了点头,之后郁槐就不说话了,他闷闷的笑,直到黎宁红着脸掐了他的肚皮一把对方这才收了声。 她被拎出了被子抱在怀里,脸颊被仔仔细细的亲了个遍,郁槐一边安抚她一边欺负她,偶尔吐出一些让黎宁脸红的话:“真是个乖孩子,好香...” “好可爱...” 旺财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想起白塔发给自己的邮件,又冒着被主人锤成废铁的危险敲了敲门。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21) 旺财得到了可以进门的应允是几分钟之后的事了,让它庆幸的是自己并没有变成一堆废铁,自己的主人面色红润坐在房间的椅子上,小花匠病恹恹的半躺在床上,两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自己。 他看懂了主人目光中的意思,要是不是要紧的事自己还是会被锤成一堆废铁。 黎宁看向郁槐:“我需要回避吗?” 郁槐握住黎宁的手轻吻:“不用”。 也许是狗粮的味道过浓,旺财把手中的文件直接递给了黎宁:“小花匠,这是白塔的邀请函,他们听说了你清缴了五号污染区,想邀请你今晚参加白塔的晚宴。” 黎宁接过文件,里面是一个邀请函和白塔内部的地图,她摩擦着邀请函上面精致的花纹,点了点头:“好的,我会去的。” 她对上了郁槐不赞同的目光,安抚的对他笑了一下:“没关系的,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 白塔她是一定要去的,既然那个向导工会的会长已经明目张胆的针对郁槐了,她不能再坐视不理。 她突然想到什么,把兔子叫了出来。 郁槐低下头,看向这只小兔子:“五号污染区。” “你怎么知道?”黎宁诧异道。 他淡漠的盯着小兔子,神色之中并没有因为黎宁的承认产生一丝紧张:“直觉。” 黎宁是真的佩服他所谓的直觉,她把小兔子的过往和草屋发生的事对郁槐和旺财说了,期间小兔子一直紧张的最小化蹲坐在黎宁的腿上。 郁槐静静的听着黎宁说话,视线悄然移到了黎宁的腿上。 ...太近了。 兔子感觉到一丝不悦的视线,有些怯怯的开口:“你是姐姐说的那个很善良的小哥哥吗?” 郁槐掀起眼皮将视线移向黎宁,“善良?” 怕郁槐说漏嘴,黎宁倾身捂住了郁槐的嘴:“那个,我答应她会给她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花园,善良的哥哥不会不同意吧?” 她对着郁槐眨眨眼睛,神色无辜。 郁槐握住黎宁的手,“交给旺财去办,你现在应该休息。” 晚上的晚宴或许是一场硬仗。 小兔子乖巧的跟着旺财走了,黎宁端详着手里的地图,问道:“地图是做什么用的?” “如果你执意要参加白塔的晚宴,晚上我会和你一起去。” 他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某个位置:“记牢这里,有什么不对从这里离开,这是只有黑曜石的人知道的暗道,很安全。” - 白塔内的晚宴极尽奢靡,黎宁见到了比黑水岛更豪华的建筑,白金色的稀有矿石被毫不吝啬的雕刻成了石柱,像这样的石柱白塔里面有很多。 白塔第十八层,这里举办了一场晚宴,这里的晚宴几乎每个月都会举办一次,今天前来的人尤其多。 ——不仅是那个清缴了五号污染区的向导在,那个联邦的疯子,黑曜石的队长郁槐也要出席此次宴会。 今天来的人大多数是为了看热闹,在黎宁挽着郁槐的胳膊出现的时间,晚宴的热点被推上了最高峰。 胆子大的上前攀谈,惧怕他的也会将视线隐晦的看向他。 - “你就是那个很厉害的向导?”说话的是一名女性向导,她看着不远处被众人环绕的郁槐,又看向身旁娇小的向导,唉声叹气道:“真可惜,你竟然加入了黑曜石。” “可惜?”黎宁接过她递过来的酒,轻轻摇晃了一下酒杯,她清嗅了一下,浓厚的酒精味席卷了鼻腔,她没有喝下去,“哪里可惜?” 那名女性向导还挺热心,闻言答道:“你不知道吗?那个郁槐已经在精神过载的边缘了,像你这样娇弱的向导会被他轻轻松松撕得粉碎的。” 她夸张的语气逗笑了黎宁,她知道对方是好心,并没有生气,她说道:“既然你知道是我清缴了五号污染区,那证明我并不娇弱。” “而且郁槐已经接受过几次精神疏导,精神阈值还算稳定。” 闻言,那名女性向导夸张的惊呼了一声:“是你做的?” 她惊疑不定的打量着黎宁,黑曜石对外的说法是黎宁成为了黑曜石的公共向导,但众人一致默认了黎宁的疏导对象不包括郁槐。 sss级别的哨兵,那要多契合的匹配值和多强大的精神力才能做到? 这声惊呼发出的动静不小,引来了周围人若隐若现的视线,黎宁笑了笑,和她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郁槐的眼神时不时的移向黎宁,在听到声音后第一时间绷紧了神经,被偷偷趴到他身上的精神丝安抚的碰了碰。 黎宁通过伸出的精神丝与郁槐说道:“没关系,我们只是在聊天。” 郁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移开视线,黎宁却莫名了弄懂了郁槐的意思。 她把精神丝探向郁槐耳边:“我会小心,向导工会的会长应该会来找我,到时候小心行事。” 她还没说完,身前就站了一个人,对方对她笑了笑:“妹妹,有时间聊聊吗?” 她跟在盈苒的身后,皱了皱眉,她不认为盈苒和自己有什么好谈的。 盈苒把她带到了一间休息室,休息室内铺满了柔软的地毯,她指向沙发示意黎宁:“坐吧。” 黎宁闻言不客气的靠坐在沙发上,“什么事?” 对她来说自己已经和盈苒是撕破脸的状态了,对她的态度更是连装都懒得装。 盈苒没有生气,她笑了笑:“爸爸妈妈很想你,我们向郁长官的府邸发过很多次想要看望你的申请,都被驳回了,你也删了爸爸妈妈的联系方式,不要任性,和爸爸妈妈好好说一说好吗?” 盈苒的态度与之前相比千差万别,这才是最可疑的。 黎宁抬眸,撇开脸啧了一声,像是在赌气一般说道:“爸爸妈妈只是因为我是个向导才想找我的吧?” 盈苒倒了杯茶放到黎宁面前,她否认道:“不是的,几天前爸爸妈妈就想要联系你了,那个时候你是向导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或许是郁长官...阻碍了爸爸妈妈找你。” 绕了那么大一圈,总算说道正题了,黎宁装作狐疑的样子道:“真的吗?”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22) 见黎宁接话,盈苒连连说道:“是真的,他就是想独占你这个向导,利用你为他们黑曜石的队员们疏导,宁宁你不要被他骗了,他就是个骗子!” 黎宁把手捶到茶几上,不动声色的打翻了那杯加了料的茶杯,“太过分了!郁槐怎么能这么做?你说的对,他是个骗子!” 门外的“骗子”皱了皱眉,旺财凑近他担忧的说道:“这个坏女人说你的坏话,小花匠会不会真的被她骗了。” 郁槐闭了闭眼:“她不会。” 他只是在黎宁埋怨他的时候心里一痛,尽管是假的,可他还是觉得受伤。 这个小向导在他心中占的位置,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 很意外,但甘之如饴。 屋内的盈苒看到茶杯倾洒皱了皱眉,见黎宁这么激动神色又好看了许多,她坐在沙发对面语重心长的劝道:“你在黑水岛过的也不好对不对?听说黑水岛昨晚叫了很多医生过去,应该是去看你的吧?” “那群讨人厌的哨兵受伤了进修复舱里面躺一躺就好了,哪里用得上医生?” 黎宁闻言愣了一下:“你讨厌哨兵?” “当然。”盈苒理所当然的道:“哨兵只是一群没有脑子的野蛮人,你加入黑曜石也不是自愿的吧?” 黎宁非常配合盈苒,几乎想都没想就跟着点头。 盈苒了然的嗤笑一声:“看吧,向导对他们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尽管向导如此重要,可向导地位还是低于哨兵,宁宁,我想不通,你呢?” 也许是想打亲情牌,连称呼都变的亲昵了起来。 黎宁想到了那个兔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道:“你说的对!” 没有注意到黎宁的假意敷衍,她愉悦的道:“想要提升向导的地位,只要杀光某些不需要向导的人,我指的是让他们因为没有向导的疏导精神过载而异化,向世人证明哨兵没有向导是不行的,应该由向导统领哨兵,这样一来向导的地位将会显着提升。” “某些不需要向导的人,你指的是?” “郁槐。”盈苒道:“我需要你刺激郁槐,让他异化,再由我们派出的哨兵杀掉他。” 对向导工会而言,郁槐就是个异类,没有人能从未经历过向导的疏导活这么多年。 黎宁摇摇头:“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盈苒有些急声音有些急切:“你也是个向导不是吗?这对你来说完全是利大于弊的。” “盈苒,我来说吧。” 休息室的侧门被打开,一个身着白色长裙,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女人走了出来,她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莫舒,向导工会的会长。” 黎宁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莫名的不舒服,她的目光太有侵略性了,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被莫舒的视线戳了个遍。 盈苒起身后对着莫舒行了个礼就后退一步,由莫舒坐在黎宁的对面,“好孩子,我知道你在黑水岛里过的很不好,只要帮我们这一次,条件任你提。” 黎宁有些犹豫:“我该怎么做?” 莫舒温柔的笑了笑,可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用郁槐之前死去的队友刺激他,等他异化后立刻上报给我,我会派人清缴他。” 黎宁在心里暗讽,这个女人的手段真是普通。 “那个兔子的姐姐,是你吗?” 莫舒愣了一下,她轻笑一声:“差点忘了,是你清缴了五号污染区,那个兔子也是被你杀死的,不可否认的是你确实很厉害,我希望你能好好和我复述污染区里面发生的事。” “不必担心我责怪你,那只兔子只是棋子中的一环罢了。” 黎宁默了默:“她把你当成姐姐,她很喜欢你。” 莫舒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觉得对面这个向导太过善良,这不是什么好事:“我刺激了一群哨兵发狂,杀死了那个兔子的父母,对我而言那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一个小向导而已,我把她的精神体一部分记忆抹除了,她自然会对我感恩戴德。” 她叹了口气:“可惜我这么多年谋划被你这个小丫头阻碍了,不过这正是你将功赎罪的时候。” 黎宁的面色很沉,她勾了勾嘴角道:“你知道五号污染区让多少人流离失所吗?污染区污染的并不都是哨兵,连最普通的人类都有波及。” “想提升向导地位,是该站在战场上与哨兵并肩作战,而不是躲进白塔里面享受最好的待遇还愤愤不平。” 她站起身,不顾莫舒紧皱的眉头,“莫会长可能还不知道,郁槐这辈子都不会因为精神过载而死了。” “为什么?” “因为我找到了我的向导。”旺财推开门,郁槐轻轻踏步而入,面对莫舒不可置信的眼神轻笑一声:“这还要感谢盈苒向导把她的妹妹介绍过来工作。” 事到如今莫舒什么都明白了,她恨恨的站起身想要按下身上的警报按钮,却被一只手轻轻的按住了。 黎宁歪了歪头:“莫向导,忘了和你说,郁槐能顺利出了五号污染区还要靠我这个向导疏导呢。” “哦,还有。”她把莫舒的报警器捏碎:“那只兔子没有死哦。” 话音刚落,躲在黎宁精神图景里的兔子跳了出来,她没有幻化成人形,而是用兔子的利爪划破了莫舒的脖颈。 顿时那片脖颈上血流如注。 盈苒被吓傻了,她下意识的想要跑开,却被旺财用枪顶住了后腰,她僵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莫舒的生命慢慢流逝。 黎宁蹲下身,对上莫舒不可置信的眼神:“把兔子的记忆还回去。” 莫舒咬紧牙关没有说话,黎宁挑了下眉:“我记得你有个弟弟,叫...莫可,对吧?” “没办法...还回去...”莫舒还是妥协了,她道:“记忆...是被...直接抹除的...” 她呕出几口血,显然是强弓末弩之态,黎宁闭了闭眼,又道:“那你告诉我,兔子叫什么名字?” 小花匠向导x人类最强哨兵(24)完 黎宁的父母还是没有等到黎宁,只等到了旺财,旺财不喜欢他们,只想打发他们走:“快走吧,黎宁以后是黑水岛的女主人,你们没资格见她,不是说答应和她断绝关系了吗?现在又厚着脸皮来讨好她,古人类遗迹里的长城城墙都没有二位的脸皮厚。” 说到骂人,旺财的搜索引擎能搜索出无数骂人的话,黎父黎母自然不是对手。 他们对视一眼面色灰败。 想到家里那位已经精神不正常的向导,他们的心顿时如坠冰窟。 磨蹭间终于还是打算离开,被匆忙穿上衣服的黎宁叫住了:“两位,留步。” 盈母听到了声音,立刻眼泪汪汪的转过身:“宁宁,终于见到你了。” 黎宁出现不过是想为原主做个了结,她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想要钱?” 盈母一拍大腿:“瞧你这句话说的。” 纵然黎宁说的是事实,可旺财这个黑水岛的管家还在,她如何能承认,她给自己的丈夫使了个眼色,盈父立刻上前两步,不过他表现的要比盈母局促很多:“宁宁,我们来看看你,你怎么不主动联系我们呢?” “联系吗?”黎宁表现出一副很讲道理的样子:“不是说了以后我们就断绝关系了吗?没有关系的人为什么要联系?” 旺财觉得小花匠话说的还是不够狠,他握拳鼓励着她,黎宁余光扫到旺财的样子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下意识的忽略了他,对盈氏夫妇道:“如今盈苒已经不能再继续工作了,向导工会很快就会收回你们的房产,不过我会替你们求情,留下那套房子,也算报答了你们的养育之恩。” 她在两人期翼的目光下一字一句的道:“接下来你们要自己挣钱,不能再靠盈苒了,哦,我忘了。” “你们还有个健全的好儿子呢,相比就算过的不太好也终究是饿不死的。” “至于钱,我想给你们也有心无力,你们知道的,我在黑水岛工作怎么好意思要工资呢?万一黑水岛的主人生了气向我问罪,我要不要向他检举你们两个和我要钱的父母呢?” 他们只知道黎宁觉醒成为了向导,可并不知知道她和黑水岛主人的关系,两人面面相觑,还是一脸土色的决定离开。 “宁宁,别多想,我们不是来要钱的,只是来看你过的好不好,看你过的好我就放心了,我们先走了,你要好好生活。” 黎宁目送两个人慌忙离开的背影哼笑,正要转身就撞上了一堵肉墙。 郁槐故意示弱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抵挡得了,他故作落寞的说:“没有工资宁宁生气了吗?” 黎宁亲亲热热的抱住她,得到了一个更加热情的吻,她迷迷糊糊的道:“可不是嘛,来这里这么久才想起来谈工资的事。” 郁槐呼吸急促,他把手放到了黎宁的手心:“这个给你够不够。” “我的所有,你全部都将拥有。” - 向导和哨兵,不只是属性上的互补,更是灵魂的契合。 郁槐躺在黎宁的腿上,黎宁坐在床边轻轻的抚摸着郁槐的头发,小鸽子在精神图景里面快活的飞着,白虎偶尔扑到小鸽子身边捣乱,被凶狠的一翅膀拍开后又委委屈屈的锁在角落里看着忙碌的小鸽子。 小鸽子为这座原本一片荒芜的图景中带来了一个名为“爱”的种子,种子撒在土地上片刻后就催生出了一片花海,这里和黎宁小鸽子第一次见到的场景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觉得自己功劳很大的小鸽子昂首挺胸的飞到了白虎头顶,又重新被搭理的白虎又快活起来,驮着它在花海里狂奔。 郁槐被黎宁温柔的疏导弄的有些昏昏欲睡,他轻喃道:“你很喜欢古人类的东西。” 黎宁轻轻的嗯了一声,没有打扰此刻的宁静:“你怎么发现的,又是直觉?” 郁槐的眼睛没有睁开,他的睫毛随着说话的动作轻颤:“因为我的目光,一直在你的身上。” 从未移开过。 从一开始的怀疑试探,再是对黎宁和自己共同作战时的安心,她受伤痛苦时心里传来的哀悸,到最后深陷其中此刻。 黎宁承认道:“唔...是有一点。” 郁槐为黎宁看了有关于古人类的书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他睁开眼:“古人类结婚时都会穿上一种叫婚纱的东西。” 如今的世道已经不能再讲究什么浪漫了,结婚只是匆忙去白塔登记一下就可以了,就连郁槐的父母都是上午结的婚下午就投身于战场上了。 黎宁知道时代不同有些东西不能强求,可郁槐却握住她的手,缓缓十指相扣:“如果你喜欢,做出这些东西不是什么难事。” 尽管制作婚纱的材料已经极难以寻找,尽管可以制作婚纱的裁缝少之又少,可为了他的宁宁,麻烦了一点又能如何呢。 黎宁什么都知道,可她也知道如果答应了郁槐一定会很开心,她俯下身轻轻用薄唇碰了碰郁槐的额头:“我喜欢,郁槐。” 郁槐勾了勾唇:“既然你喜欢,我让旺财开始着手准备。” 黎宁摇了摇头,她捂住了郁槐的嘴,不是婚纱,而是:“我喜欢郁槐。” “我喜欢的是郁槐哦。” - 旺财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他最喜欢的小花匠和主人结婚了,婚礼现场所有人都在,黑曜石的队员们满脸喜悦,兔子也穿上了漂亮的裙子在人群中祝福他们。 他看到主人在宣誓之后轻轻吻了一下小花匠一下,哦不,该改口叫她女主人了。 诶嘿嘿,女主人真的对他很好,没有把它变成一堆废铁,而且还给他升级了充电桩,开心。 旺财知道人类的生命不是无穷无尽的,他们老死了,但万幸的是他们死在了同一天,他看到自己的两位老去的主人握着对方的手死去的,旺财有些伤心,可温柔的女主人在死亡之前摸了摸他的头,告诉他:“死亡不是结束。” 真是温柔啊,旺财想,自从主人结婚之后也逐渐变的温柔起来了,并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而是彻彻底底地,被治愈过后的温柔,他很感激女主人,如果没有她... 那主人现在早就不在人世了吧。 他怀抱着一捧花,摆在了两位主人的墓前。 人类总是期望会有下辈子,他们说着下辈子能发财就好了,下辈子能投胎到好人家就好了,亦或是希望下辈子能变的好看... 旺财期望着,希望两位主人的下辈子也能如愿在一起,希望主人能早点遇到温柔的小花匠。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1) 城中村,这是个被繁华都市抛弃的地方。 在发展过快的城市里,总有一些被遗忘的地方,这里不算偏僻,甚至不远处就是高楼大厦纸醉金迷的城市,与偏僻杂乱的城中村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 垃圾车只有每天早上才会经过一次,等到晚上时街角垃圾桶里面的垃圾已经溢出来,直到随着扔垃圾的人变多后这里变成了一片垃圾堆。 天边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本就偏僻的地方更显得阴暗潮湿,不知道是谁家的垃圾袋没有绑严,有黄褐色的菜汤从那堆垃圾里面缓慢流出,在雨水的冲刷下四散。 黎宁拎着手里的袋子挎过这片泥泞的区域,手上的塑料袋响起哗啦哗啦的响声,上面印着几个大字:来福促销超市。 她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她连原主的愿望都帮她完成了,可就是没有碎片的踪迹。 小白最近又变的不靠谱了起来,总是说碎片可能在这附近,又有些犹犹豫豫的说检测错了,她无奈,唯一的办法只有到处去寻。 原主的情况就是一个字,穷,这半个月她天天吃泡面,隔三差五的去超市兼职做收银员才没被饿死。 她想去城市里工作,可小白告诉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位置一定会离碎片不远,她才没有轻易离开。 她叹着气,兜里的几十块钱提醒她明天又要出去打零工了。 拐过一条巷子,这里平日里的时候会有小摊贩在这里卖菜,但因为今天下雨街上空无一人,黎宁正想走过去,就见一个空无一人的铁皮车后面躺着一只...鸡? 黎宁凑近了一点,这只鸡身上的毛发以红色为主色调,穿插着映着金彩色的羽毛,它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胸口还在起伏,显然还在活着。 有这种颜色的鸡非常少见,它的毛有些稀疏,在翅下能看到肉色的皮肤,黎宁蹲下身,第一反应是:“拿回家炖汤好了。” 话落,这只鸡的眼皮好像动了动。 但黎宁没有注意到,她满心想着长的这么怪异的鸡有可能是得了什么病,病鸡拿回家炖汤好像不太好,犹豫着还是打算离开。 正要转身,那只鸡发出了一声细细的叫,不像鸡,更像是一只幼鸟,她向前两步,正好一个电动车从雨幕中冲了出来,和黎宁擦肩而过。 如果没有被那只鸡叫住,黎宁可能会和那个电动车撞在一起,她叹了口气:“我真是心善。” 她俯身抓住了鸡的一只脚拎了起来,或许是感觉到在倒立,它有些不舒服的扇动了几下翅膀,湿漉漉的翅膀动作间甩了黎宁一脸水,黎宁按住它的翅膀,将双翅并在一起又重新将它拎了起来:“老实点,我是在救你。” 像是听懂了黎宁的话,它没再乱动。 原主的家是一个典型的老破小,一个合租的户型,黎宁住在最里面的屋子,若是想做饭需要去公共厨房去做。 屋子里的角落里还有发霉的印记,像是刚刚被清理过不久,房间不大,堪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书桌,黎宁用多余的毛巾擦了擦那只鸡的羽毛,因为房间里没人,她问小白的话直接说出了声:“这是什么品种的鸡,还挺好看。” 小白在搜索库搜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这个种类,它犹豫着说:[或许是被人染色了?] 正琢磨着,电话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你好?” “你好,是黎小姐吗,您在一个月前曾经到我们公司面试,很抱歉的通知您,面试并没有通过。” 黎宁回忆起原主好像确实面试了几家公司,她无所谓的道:“好的,我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原主是被遗弃的孩子,有些跛脚的毛病,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靠着捡垃圾卖瓶子生活,偶尔用多余的钱买一些教材考上了成人大学,却在生病时找不到工作饿死在了出租房里,她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希望下辈子每天都能吃上饱饭。 这件事情小白自告奋勇的完成了,黎宁只知道小白是个辅助系统,但不知道它的真实身份,但小白信誓旦旦的说已经安排原主投个好胎时黎宁还是信了,毕竟小白和神界还是有些关系的。 这是完成愿主愿望最快的一次,也是找到碎片最晚的一次,黎宁叹着气,掀开了泡面的盖子,却在旁边的那只鸡眼底看到了好奇,黎宁心气不顺,拽起这只鸡晃了晃它:“看什么看?小心把你炖了。” 可这只鸡有恃无恐的眼神让黎宁有一种无力感,她把它放到地上,感叹着连一只鸡都欺负自己。 她弹了下它的脑袋:“以后你就是我的备用粮食了。” 泡面还没泡好,房门就被敲响,房东大婶的嗓音扯的老大:“房租欠一周了,什么时候交?我告诉你别装死啊,我刚才看到你回来了。” 黎宁从凳子上站起身,凳子腿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门外的房东也听到了声音,她停止了敲门,下一秒房子被拉开。 黎宁换上了笑脸:“再宽限我两天,我明天就去打工了。” 房东不是第一次遇到拖欠房租的了,能租她这些房子的哪里有有钱人?她轻车熟路的道:“再宽限你一周,不然每天多加五块钱房租付给我。” 黎宁心里腹诽她应该去放高利贷,说不准能挣到一大笔钱,面上却道:“可以,我下周一定给你。” 房东大婶满意了,她揉了揉自己的手:“以后开门开快点,我手都敲疼了。” 她随意的往黎宁的房间里扫了一眼,房间不大,里面的东西一览无遗,她突然睁大了双眼,下一秒一声足以传到楼顶的尖叫声传来:“你竟然在屋子里养鸡!赶紧给我滚出去,我不租给你了。” 态度之坚决,黎宁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她在房东骂骂咧咧的声音中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还不到一个行李箱,非常轻便,那只鸡也扇了两下翅膀跳到了行李箱上。 拎着行李箱走在大街上的时候黎宁打量了一下它:“你不会是什么灾星吧?” 黎宁无比后悔,早知道就不把它捡回家了。 “租到新房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炖了。”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2) 那只鸡没有理会黎宁的威胁,蹲坐在行李箱上闭着眼睛睡觉,明明只是个人类,可黎宁莫名觉得这只鸡一脸倦容。 她收回思绪,觉得自己真是饿晕了,竟然试图在一个动物身上看出人类的表情,就在担忧自己会不会露宿街头时,她拽着行李箱左拐右拐的来到了一个公寓门口,门口写着有房可以随时入住几个大字。 片刻的犹豫过后她拖着行李箱走进一楼的大堂,大堂接待处是一个长的很高很壮的男人,黎宁目测他有两米高,至少有两百斤,且他脸上的肤色很黑,正托着脸闭着眼睛睡觉。 行李箱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那只打盹儿的管理员突然被惊醒。他看到黎宁后扬起笑容说道:“住房吗?” 黎宁想着自己囊中羞涩,试探的问:“可以晚些再交房租吗?” 管理员笑了笑,他以为黎宁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崽子,摆了摆手道:“我们这儿不收房租。” 黎宁顿了一下:“不收房租?” 不收房租,那拿什么挣钱呢? 管理员似乎看出了黎宁的疑惑,说道:“温珣先生会负责公寓里所有人的花销” 他很有耐心:“喜欢潮湿气候还是干燥气候?想住阳光充足的房间还是没有窗户的?我们这里还提供24小时常亮灯光的房间。” 这太奇怪了,不收房租,而且谁会24小时开着灯呢?睡觉也开着吗?但再奇怪也比露宿街头要好。她犹豫着道:“正常一点的,有阳光,南北通透的,有吗?” “当然了。” 管理员抽出了一张表格:“填完这张表格我来为你安排房间。” 表格上写着是否要每天供给新鲜蔬菜,有送货上门和自取两个选项,黎宁抬起头问:“难道这个也不收费吗?” “是的,”管理员先生笑眯眯的,虽然身体有些壮硕,但笑起来有些憨厚的意味,他为黎宁科普道:“这个公寓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不花钱的。” 黎宁点了点头,选了送货上门的选项。表格的第二行写着物种类别,她又抬头问道:“这个物种是什么意思?” 管理员有些奇怪:“你不知道自己的物种?” 黎宁摩擦了一下手里拿着的笔,她斟酌道:“也许知道吧。” 管理员明白了,也许黎宁是某个种族里初出茅庐的小崽子。或者是家里有人交代了不可以透露自己的种族,想要幼崽下山长长见识。他无所谓的摆摆手:“那就不填了。” 他在登记表上找着空房,发现顶楼还空着一个房间,但是他有些犹豫,顶楼那位不喜吵闹,不过他或许会对幼崽包容一些也说不定。 没犹豫几秒,他找到了顶楼的钥匙递给黎宁:“你是802房间,每天的瓜果蔬菜会送到您的房间门口。对了你是素食主义者还是肉食主义者?” “我...都行。” 管理员点了点头,在一个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好的,那就是杂食,你上去吧。” 黎宁走上了电梯。刚才发生的事犹如梦中,这个管理员实在是太过奇怪了,物种还有素食和肉食主义者?不像是在问人,而是像在问某种动物。 不过今天晚上不用在天桥下面睡觉就是好的,黎宁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小白也自告奋勇的道:[我会帮助宿主监测周围的安全的。] 等黎宁用房间钥匙打开房门后看到里面的景象还是被惊到了。 里面的房间非常干净,目测有一百多平方,厨房的烧水机还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她走到冰箱面前,发现冰箱里面全部都是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像是这间房间上一秒还有人居住,下一秒主人就换成了自己。 她站在落地窗前向外看,从外面看这里的楼层大概有八层,且公寓外部的设施都很精美,但原主的记忆里头没有这个公寓的存在,这像是凭空出现了一样。 冰箱的下层有冷冻的肉类,黎宁也是心大的,直接一条鱼用来清蒸,又煮了一点小米粥。看着在地上巡视周围的那只鸡,她抓起了一把小米撒在地上:“吃吧。” 鸡应该是吃小米的,可是这只鸡避开了地上的小米,跳到了餐桌上,似乎要等待黎宁煮的食物,她哭笑不得,但还是盛了一碗粥和几块儿鱼肉试探的放在它面前的小碟子上,没想到这只鸡竟然低下头开始吃了起来。 黎宁碰了碰他的头:“你倒会是个享福的,会不会是个宠物鸡?” 黎宁看着这只鸡低下头吃饭的样子,碰了碰它身上的羽毛,没想到它身上的羽毛这么脆弱,黎宁一碰就碰掉了一个。 鸡比黎宁的反应更大,它看着被碰掉的羽毛像是要流泪,它的爪子摩擦着,每摩擦一下桌子上就会掉下一点木屑,黎宁有些不好意思拾起那根漾着异彩流光的羽毛又重新插进了这只鸡的身上。 掩耳盗铃不过如此,这只鸡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抖了抖身上的羽毛,把那个被碰掉的羽毛又重新抖落在地,黎宁讪讪的的把它捡起来放到了桌子上,打算当成书签。 夜里的时候她没有管这只鸡去了哪里,她窝在了房间的大床上,这张床比那个狭窄的出租屋的床舒适不少。 几乎是躺上了床她就睡着了,小白尽职尽责的没有休息,毕竟这个公寓实在太过诡异,可直到深夜也没有发生什么,就在它即将昏昏欲睡的时候,外面出现了一声鸣叫。 像是一种动物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黎宁也被吵醒了,这声音有些像是电视里曾经出现过的猫头鹰的声音。 公寓里出现猫头鹰有些诡异,但黎宁深知好奇害死猫的道理,她没有开门,声音也没有持续很久,不久后像是有打斗的声音出现,接着黎宁就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出去看看的时候声音停止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直到深夜也没有出现奇怪的声音,黎宁放下心,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个房间在8楼顶层,当阳光洒进屋子里的时候屋子里暖洋洋的,从床上坐起身发呆的黎宁记得管理员说每天早上都会在门口放置新鲜蔬菜。 她起身推开了门就见地上有一个纸袋,正要拿起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出现:“你就是新来的吗?” 那人的脸上还带着伤口,像是刚刚被人打过。伤口还没有彻底愈合,鼓起的包上面还透着血丝,注意到黎宁的目光,他不在乎的道:“害,小伤,不用担心。”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4) 不是不眠有礼貌,而是一些妖的领地意识特别强,黎宁这么轻易的让他进来他猜测黎宁应该是某种群居动物。 不像是温先生,不眠想,记得上一次进了温先生的房间让他足足打了个半死,不过他不敢讲出来,温先生神出鬼没,万一被听到了肯定有是一顿毒打。 熊哥和他说黎宁是一个身份需要保密的物种,那他也不多问,换上拖鞋把新的被子放到黎宁的床上,“没想到你喜欢盖被子。” 昨天晚上黎宁只找到了一个薄被,还好屋子里不算冷,她勉强盖着睡了,闻言她看向不眠:“你睡觉不盖被子吗?” 不眠摇了摇头:“不盖,我喜欢变成本体睡觉,盖被子的感觉就像...就像...” 他找了个恰当的比喻:“就像大街上被强行穿上衣服的狗,201那个狗弟在成精前就和我说过非常讨厌人类给他穿衣服。” 黎宁哦了一声,好奇的问:“那你的本体是什么样子的?和普通的猫头鹰一样吗?”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换来了不眠支支吾吾的怒斥:“色狼!” 被扣上这样一顶帽子,黎宁愣了一下:“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你是哪个家族的小崽子,你的长辈连这种事都没和你说过吗?” 见黎宁一脸懵懂的样子,不眠也平复了心情,他把黎宁当成了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幼崽,向她科普道:“露出本体是非常私密的一件事,只有伴侣才能看到对方的本体,你这么问就和询问人类的裸体长什么样子是一个道理。” 黎宁明白了,她道歉:“抱歉抱歉。” 不眠潇洒的甩了一下头发,不过用他满是伤口的脸做出这种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他满不在乎的道:“既然你不懂我就原谅你好了,反正你又不是真的看到了。” 黎宁想到了那只鸡:“如果看到了本体会怎么样?” 不眠怒目圆睁:“如果是同族就结婚,不然就杀了对方喽。” 黎宁无比确定自己的种族不是一只鸡,那她看到了那只鸡妖的本体岂不是要被杀掉? 她揭开锅,大闸蟹的鲜香传遍整个屋子:“你要不要吃?” 不眠已经忘记了自己还要帮大熊干活的事,和黎宁一人一只分食了大闸蟹,他赞赏道:“你竟然会煮东西,不错不错。” 黎宁擦了擦嘴,好笑道:“就只是往锅里加水然后打开火而已,不难的。” 不眠伸出一只手指左右摆了摆:“no,no,no,对于妖来说连打开火这一步都不好做到。” 不加热食物他们照样可以吃,不在乎口腹之欲的直接生吞,在乎的稍微有点耐心的会选择清洗一下食物上的脏污再生吞,所以在不眠眼里黎宁算是个异类了。 黎宁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蟹壳:“那个...不先生?” “害,叫我不眠就行,我也才五百多岁,叫先生叫老了。” 黎宁点点头:“不眠,你知道公寓里面有没有鸡妖?” “鸡?” 不眠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个文盲吗?哪有鸡变成妖的?” 多说多错,不过还好不眠是个心大的,把黎宁的这些异常都归功于他是个幼崽,或许还是个乡下幼崽。 “鸡,马,牛,猪,这种生物多半是在做人的时候犯了大错,所以受六畜轮回之苦,无法吸收天地灵气,又怎么能修炼成妖?” 黎宁啊了一下:“这样啊,我之前看到了一只鸡,还以为是住在公寓里的妖。” 不眠想了想:“公寓里有山雀,蜂鸟,还有只乌鸦,鸡倒是真的没有,那只鸡是什么样子?” 黎宁把那只鸡的特征和不眠说了,不眠摇了摇头:“哪有彩色的鸡?” “不是彩色的,是赤金色,羽毛上有彩色的纹路。” 不眠还是否认:“不可能,我从来没听过有这个样子的鸡,你肯定是认错了。” 他突然一拍手掌:“对了,我还有活没干完,我现在走了啊!” 他风风火火的走了,进到电梯里时嘟囔着:“彩色的鸡没有,彩色的凤倒是有一个...” 在房间里的黎宁突然想到可以把那只鸡掉下来的羽毛给不眠辨认,不过错过了就错过了,总会有机会。 正打算穿上衣服去原主之前住的地方逛一圈,顺便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碎片,下一秒电话铃声响起,她拿起手机接通。 “您好,是黎宁女士吗?几个月前您曾经在我们公司面试。” 黎宁想到昨天那通面试没有通过的电话,她应道:“是我,怎么了?” “是这样的,可能是档案搞错了,我们发现您的面试已经通过了,随时欢迎您入职。” 本该回绝的,可小白却突然出声:[答应她,宿主。] 黎宁转了口风:“我下午就可以办手续。” 挂了电话,黎宁问道:“为什么让我答应?” [你身上的羽毛会带给你好运。] 好运?她抬起手上的羽毛,小白也说不清楚缘由,这只是它通过测算检测到的:[宿主你在昨天遇到那只鸡的时候如果它没有发出声音吸引你的注意力你会被电动车刮到,如果不是它你昨晚只能露宿街头了,刚才还有人给你打电话重新通知你入职,我测算到这是一种好运加成,或许找到羽毛的主人就能弄清一切。] 黎宁懂了,如果入职也算是好运的一部分,那她会不会在工作的地方有新的发现? 公司离这里并不远,一条直线的距离,坐公交只需要四站,她下了公交,这应该是一个商业区,周围几乎都是办公大厦,黎宁入职的集团更是有一整栋大厦的规模,她在大厦门口没有观摩太久就走了进去。 前台是个个子很矮的女生,她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入职是吧,去八楼,八楼有人接待你的。” 黎宁道了谢向电梯的方向走去,隔壁的电梯里正巧走出来一人,挺俊的眉眼也掩盖不了他一脸的倦容,他身上的西装一丝褶皱都不见,更显眼的是他手上戴着的皮质手套。 那人经过黎宁的时候察觉到什么微微停顿了一下,他掀起眼帘,狭长的眼看向黎宁的方向,等黎宁踏进电梯转身后和他对视了一瞬,没有太久,随着电梯门关上两人各自移开了视线。 黎宁有些疑虑,她好像在刚才那人的眼中看到了羞愤。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6) 温珣有句话没有问出口,他想问如果被人看到了自己的本体怎么办,那时候他这个母亲一定会开玩笑着说当然是结为伴侣了。 他对这个有些跳脱的母亲还算了解,一但说出实情肯定会回来看他的笑话的。 他轻叹口气,闭上双眼,门外的敲门声响起,他没有动身,侧过头,墙和木质的门在他眼中变成了一片虚影,看到了外面的来人。 黎宁也不清楚他会不会开门,问了管理员他也不清楚那个温先生在不在,还好只敲了会门就被打开了。 温珣垂下眼睫:“什么事?” 黎宁觉得温珣很适合面若秋水这个词,在公司楼下时匆匆的对视让她没有仔细观察温珣的脸,他眉目温润柔和,因为逆着光,他的头发上还镶嵌着一层金光。 在温珣被黎宁观察的时候,温珣也在观察着她,换一个视角看到黎宁之后他才发现黎宁的鸽子小小的,一双杏眼下是对自己的好奇,他能敏锐的察觉到其他人对自己的恶意,黎宁看自己的目光很是干净,所以说话也压低了声音,柔和道:“怎么不说话?” 黎宁回过神,被胡姐和不眠夸大其词的那么一说她对着温珣也不自觉的恭敬了起来:“我来和您...打声招呼?” 她不知道温珣脑子里闪过的是她曾经拽着翅膀指着自己说“看到一只鸡”的样子,因此温珣用复杂的眼光看她时黎宁的内心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温珣启唇:“你不该来这里。” 黎宁有些疑惑:“为什么?温先生,听说你会收留每一个无家可归的妖不是吗?” 温珣扫过黎宁的眉眼:“可你是人类。” 一句话推翻了黎宁准备好的腹稿,她怎么会想不到这个温先生也许会看穿自己的身份,可她在公司楼下与他相遇时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眼神里的羞恼,虽然她的嗅觉没有妖族灵敏,可五感还是要比普通人类强一些的,当时那道目光看向的一定是自己。 她诚实道:“是,我无处可去,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这。” 黎宁不知道,但温珣清楚,她衣服下面放着的羽毛时刻散发着自己的气味,他想要回,但又想着一个人类女孩在这所公寓里算得上是危险,思考片刻后按下了想要拿回羽毛的心思。 就当是为这个人类小女孩从雨夜里救下自己的谢礼。 “你该离开了。”温珣有些不想见到她,既然她主动上了门,温珣下了决心让黎宁离开这,眼不见心为静。 凤族每十年都会经历一次掉毛期,在这期间身上的羽毛会逐渐脱落,慢慢长出新的羽毛,新的羽毛会比以往更加柔顺但也更加漂亮。 在掉毛期时身上的力量会随着羽毛的脱落而减弱,届时正在经历掉毛期的凤族会进入深眠,温珣就是在深眠之时掉进了房间里的结界,出现在了黎宁家附近的巷子里的。 这并不危险,一旦有妖族经过闻到了温珣的气味就会躲的远远的,不会有人伤害到他,遇到黎宁也许是个巧合。 虽说妖族被看到自己的本体与看到了自己的裸.体无异,但比起这个温珣更介意的是自己被一个普通人类当成了一只鸡,一个储备粮。 那时无家可走的黎宁带着还有些虚弱的他轻而易举的破开了公寓的结界,也算误打误撞的送了自己回来。 黎宁绕过了温珣驱逐自己的话头:“您为什么不想我住在这里?” 温珣淡笑,他意味深长的道:“我是为你好,你不怕有朝一日自己被吃了?” 温珣承认这个人类的胆子很大,知道了公寓里都是妖之后还有勇气住在这里。 他不想和黎宁多做交谈,让她离开的方法有很多种,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动手,正要关上门,黎宁拦住他:“等等。” 温珣在夹到黎宁手的前一秒扶住了门,他用带着皮质手套的手背移开了她按在门框上的手,叹了口气:“还有事?” 黎宁换了个策略,她试探的说道:“其实我来这里,是因为一个梦。” “我梦到这座公寓里面有一个腰间带着红痣的人,他是我的命定之人。” 或许是黎宁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太强,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温珣嘴角的笑意加大:“命定之人?红痣?” 黎宁一本正经的点头:“所以温先生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腰吗?” 轻佻的意味过浓,回答她的是骤然关上的房门,黎宁眯着眼笑,哼着歌回了自己房间。 八楼一共四个住户,温珣,黎宁,不眠,还有一只燕子精,此刻属于燕子的房间被拉开了一条缝隙,缝隙那头传来了嘻嘻的笑声。 黎宁白天胡编乱造了一个梦,到了晚上就真的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身处之前的出租屋里,走在房间的地板上时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公共厨房里的锅咕噜咕噜的在冒着泡,屋子里散发着食物的香气,好像是...鸡汤? 她走到正在炖煮着什么的铜锅面前,掀开了上面的盖子,一只鸡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滚烫的热汤扑了黎宁一身,她却无暇顾及,只见那只鸡正是当初在巷子口遇到的那只彩色羽毛的鸡。 它突然能口出人言:“你煮了我,你竟然敢煮了我,我知不知道我就是碎片!你竟然敢把碎片煮了,我要把你大卸八块!!!” ...... 温珣也做了一个梦。 他变回了本体,被黎宁单手拎着,身体在一个煮开的锅上面摇摇晃晃。 梦里的他毫无挣扎的力气,他听到黎宁说:“是不是要先用开水烫一下把毛先拔下来呢。” 尾羽感觉到了痛楚,身下就是冒着热气的开水,热气蒸腾熏得眼睛不自觉的想要眯起来。 他被放到了案板上,正在准备拔毛工具的黎宁嘴里哼着歌:“红烧鸡块~土豆鸡~烤鸡~麻辣鸡丝~” 温珣坐起身,他漂亮的眉头皱起,声音里带着些恼意:“梦魇?”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7) 因为梦魇的原因公寓里面的人睡的都不算好,管理员熊哥在楼下大堂打扫着卫生,不眠一边打哈欠一边眯着眼睛帮熊哥倒垃圾,每个人眼下都带着一团青黑,除了早早就起床了的黎宁。 穿戴整齐的她打算开始一整天的工作,推开门后就看到了胡姐,她贴着长而卷翘的假睫毛,妆容精致,见到黎宁后她扬起笑容。 “惊不惊喜小宁宁,我来找你一起去上班!” 胡姐看着娇娇小小小,却开着一个大型的吉普车,她脸上戴着墨镜,嘴上涂着厚厚的口红:“真是的,昨天晚上做了一整夜的噩梦,搞的老娘气色都变差了。” 车子在路上飞快行驶着,偶尔遇到开的慢的车胡姐还要嚣张的超车向对方露出中指,黎宁与她攀谈:“我昨天晚上也做梦了。” 胡姐关上车窗,她来了兴趣:“什么梦?也是噩梦吗?听说是因为公寓里来了一只梦魇,温先生已经去处理了。” “梦魇是什么?” 胡姐摆了摆手:“一种小妖啦,别怕,它最多只能让你做做噩梦第二天需要多花些钱买杯咖啡而已。” 黎宁点点头:“我做的应该不算噩梦吧...” 胡姐咯咯的笑:“因为你身上的妖气弱,越是有能力的大妖越是梦魇的目标,在他们身上梦魇吸食到的妖气能更多些。” 车子停到了地下车库,黎宁突然想起了什么:“那温先生是不是也会做噩梦?” 胡姐绕了绕自己的头发:“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不过温先生应该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才对。” 电梯上行键按到了八楼,胡姐很喜欢娇娇软软又看起来很好说话的黎宁,她对着黎宁眨了眨眼:“好好工作哦,中午我们一起吃午饭。” 这工作对黎宁来说非常轻松,她完成了上午的事后就靠在工位上无所事事了起来,小白和她聊天:[宿主,碎片是那个温先生吗?] 黎宁吃过这方面的亏,她回答的模棱两可:[或许是,我需要确认。] 小白表现的很消极:[到这半个多月了不仅没有找到碎片,还随时有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的风险,唉。] 黎宁笑:“急什么。” 正想安慰小白,余光扫到对面工位上的人探出头看她,那人长的很稚嫩,披散着长发,头顶扎了个大大的蝴蝶结,看起来有些夸张,黎宁顿了一下,抬起了手,“嗨?” 那女孩一脸受惊的表情缩了回去,动作幅度有些大,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胡姐出现拍了拍黎宁的肩膀:“一起去吃午饭?” 黎宁犹豫着想看那个撞到头的女孩,胡姐拉住了她:“那是燕子,住你隔壁,不用管她,你去关心她她才是真的困扰。” 听了胡姐的话她点头道:“那好吧。” 公司的食堂面积看起来很大,到了饭点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排队了,好在两个人只排了几分钟,食堂的打饭阿姨对胡姐已经很熟悉了,她笑眯眯的招呼着:“要三只鸡两只烤的一只盐焗对吧?” “今天再加一个熏鸡,做噩梦了我得好好补补。” 阿姨忙点头应好,她四只鸡都放在一个大盘子里递给胡姐,有看向她身后的黎宁:“小美女想吃点什么?” 胡姐端着盘子极力推荐:“王婶做的鸡可好吃了,你也点两只尝尝。” 不知道为什么黎宁想到了昨晚那个梦,犹豫了一下她只要了一个鸡腿和一小碗鸡汤面。 胡姐有些惊讶:“你怎么吃那么少,和燕子那个小鸟胃一样。” 两人找了个墙角的空位坐下,黎宁摇了摇头,“在我工位对面的是一只燕子吗?” 胡姐哼了一声:“可不就是,平时胆小的很,说话大声了些都要掉金豆豆,我可不敢和她说话。” 身为部门主管,胡姐平时的风格都向严肃霸气靠拢,可遇到总是掉眼泪的燕子,还同是妖族,久而久之就不管她了,任由她在公司混个职位。 她不太喜欢柔弱的生物,更何况往上数八辈子的话兔子和狐狸算得上是天敌,胡姐晦气的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快尝尝王婶做的鸡。” 刻板印象使然,大多数人觉得鸡肉对狐狸有着天然的吸引力,胡姐也没有逃过这些刻板印象,她啃着一只差不多有两三斤的鸡吃的正欢,其他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黎宁想着不眠不知道的事也许胡姐知道,她摆弄着碗里的面,问道:“胡姐,你知道公寓里的鸡妖吗?” 怕被别人听到,因此她用了最小的声音,没想到胡姐突然爆笑出声:“啊哈哈哈鸡妖?啊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要是真的有也会进我的肚子里吧哈哈哈。” 她看黎宁小心谨慎的样子,满不在乎的道:“没关系的,我就算站在人类面前介绍自己是一只狐妖也不会有人相信的,他们只会认为我在开玩笑。” 理是这么个理,可黎宁还是谨慎的环视了一周,视线正好在玻璃墙外的人身上定格。 她和胡姐所在的位置正好挨着外面走廊的玻璃墙,薄薄的墙面并不隔音,因此外面的人能清楚的听到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 温珣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头发整齐的梳起,他身侧有着几个像是助理一样穿着的人,他们面面相觑,不理解温总为什么要在这突然停住了。 其中一人开口道:“温总,会议要开始了。” 温珣弯了弯嘴角,和黎宁对视几秒,他的睫毛很长,眼角的弧度微弯,像是在笑,他的唇轻轻的动了几下,像是在说些什么,可没有发出声音,又转头对着那个助理道:“抱歉,我走神了,走吧。” 而玻璃窗内的黎宁看清了温珣的口型,他问的是:“鸡肉好吃吗?” 黎宁不明所以,明明温珣是在笑着,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又在无形之中得罪了他。 “小宁宁?你看他做什么?” 黎宁收回视线:“没什么。”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8) 胡姐和不眠说的大差不差,意思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鸡妖,黎宁倒没有多失望,她总觉得那只鸡有些重要,可每当她总是摸不到那条正确的线,似乎只要再走一步,再走一步就能摸清那条线,看到线下的真相。 随着胡姐回到了八楼,在走廊的位置遇到了畏畏缩缩的燕子,她个子很矮,比黎宁都要矮上一头,更何况是胡姐了,她支支吾吾的问胡姐:“过几天的团建旅游,新来的人要加进去吗。” 胡姐手插进衣服兜里,样子有些随性,她刚吃饱了饭心情不错因此很好说话:“不然呢?当然要一起去。” 她意有所指:“记得把我们这些“特殊”的人安排在一辆大巴车上,不可不想有些人闻着满车的人味兽性大发。” 小燕子懂了,她点点头,问到了自己想问的就一溜烟的跑开了,胡姐向她解释:“不是所有的妖都是好的,公司里有些故意想要蹭温先生气运的妖还保留着吃人的习性。” “气运?” “温先生是祥瑞嘛,靠近他转变你的气运,简单来说就是变成锦鲤体质。” 黎宁突然触摸到了脑子里的那根线。 她不动声色的碰了碰随身携带的那只彩色羽毛,嘴里应道:“这样啊。” 晚些的时候黎宁窝在自己的床上,她盘着腿,脸上贴着切的薄薄的黄瓜片,房间里暖黄色的灯光映的她随意扎起的头发毛茸茸的,她抱着手里管理员大熊分给所有人的黑熊玩偶,看着手里的羽毛沉思。 胡姐说的祥瑞让她想起了小白曾经说过会让自己运气变好的这根羽毛。 温先生或许=那只奄奄一息的鸡。 这么说来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眼底的羞愤就说得清了。 如果这样的话那看到了他的本体=看到了他不穿衣服的样子。 黎宁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心里想着那个温先生的本体长的可真是...特别啊。 夜间的时候黎宁蜷缩在被子里,迷蒙间察觉到了房间内飘散进来的一丝冷意。 [宿主,快醒醒!] 这只梦魇昨天算是被温珣的噩梦喂饱了,可他犹嫌不够,今天又来觅食,打算来黎宁这先吃个开胃小菜。 地上的一摊阴影逐渐凝成一个半透明的实体,它上半身看起来像是一个人类头上披了个纯黑的被单,从小白的描述中黎宁猜测和她很久之前看过的一个叫“无脸男”的东西长的很像。 梦魇在空中飘着有些犹豫,它有些奇怪,这个女的明明像是在睡觉可是完全察觉不到睡梦的气息,正打算钻进她的梦里探究一下,就和在床上睁开眼睛的黎宁四目相对。 梦魇没有战斗力,它唯一自保的方法就只有逃跑,在黎宁睁开眼睛的下一秒它就准备逃跑了,他快,黎宁更快,她拽住梦魇的袍子把他狠狠的拽到了地上,梦魇的逃跑路线很单一,就是顺着来时的那片阴影再钻回去,在黎宁拽住它的那一瞬间它就慌了阵脚。 模模糊糊的一团人形阴影足够热心,黎宁体内灵力运转,用力的摁住它,警告道:“你就是那个制造噩梦的东西?别再来打扰我,懂?” 门被砰的一声踹开,温珣快步走了进来,他的气息有些急促,早在梦魇现身这座公寓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不过这种邪祟善于隐蔽气息,他找它费了些时间。 察觉到梦魇在黎宁房间的时候温珣果断的把门踹开了,人类遇到这种邪祟很难有自保之力,可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本来严肃下压着的唇角微微弯起了一下。 真是有趣,寻常人类根本不可能见到梦魇的本体,更何况是制服它? 他冷静下来后才察觉到空气中流淌着不属于人类的力量,早先对黎宁下的判断又开始摇摆不定起来。 她是妖? 黎宁目前的情况没办法想太多,她喘着气,和温珣充满探究的目光对上:“帮忙啊。” 温珣沉着脸,他的眼尾有些上挑,狭长的眼底尽是漠然,梦魇感到一阵无力,他怎么和这个煞神对上了。 温珣上前两步拽起黎宁,就算是在如此怀疑她的时刻他的动作也是轻柔的,梦魇不敢动弹,只是畏畏缩缩的打颤:“凤...凤...” 温珣轻叹口气:“你的出现让我很困扰。” 梦魇有些害怕,它是真的对凤族一脉有天生的恐惧,他告饶道:“大人,您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来这里了。” “可以。” 温珣眼睫垂下来,指尖揪起一块梦魇的身体,梦魇像是一块黑雾,照理来说就算有人发现他也不会触碰到他的实体,可如今...它看了眼那个小丫头,又看向面前的这只玄凤,感觉今天自己实在倒霉,或许自己马上就要回炉重造了。 温珣没有为难它:“你犯了错,去找多人类特殊部门经管处认罪。” 梦魇有些诧异:“大人...您这就放过我了?” 梦魇活了九百年,当然听过温珣的名头,他和几百年前...不一样了。 他要求自己去经管处他一定会去,大不了只是关上了几十年,出来后又是一条好汉,本以为自己今天的命就要殒在这里了,没想到如今的温珣这么好说话。 似乎是看出了梦魇心里所想,温珣淡声催促:“不走是真的想死?” 梦魇惊了一下,它转了转自己黑蒙蒙的头看了看黎宁,又看了看温珣:“谢谢大人,我这就走。” “等等。” 温珣叫住了他,梦魇身体一僵:“大人...还有什么事?” 温珣的目光扫向了屋子里的第三个人:“你进到了她的梦里。” 梦魇虽然来无影去无踪,靠吸食别人的好梦为食,可寻常的人类它是无法得手的,除了五岁以下幼童就只剩下同为妖物的同类可以供给它了,所以尽管梦魇再猖獗经管处也不会主动抓它,毕竟他的存在无法直接危害到人类。 可换句话说,如果黎宁是人类,那梦魇就无法吸食她的梦境。 这个拥有人类名字的女孩,究竟是人是妖?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9) 梦魇连忙点头:“是的大人,但是她没有受伤,不知道为什么她只做了一个普通的梦。” 他急于证明自己:“这位姑娘后来只是梦到了在炖鸡汤,炖的是一只彩色的鸡,剩下就没什么了,这算不得是什么噩梦的大人,她第二天的精神也不会受到影响,我保证。” 梦魇以为两人是一伙的,尽量把当初做过的事往轻了说。 “大人...经由我吸食过的梦境都是不可控的,如果没有我的侵入那噩梦的形式将会转变为最近日思夜想或者让自己担忧的事情...这噩梦可不全是怪我啊。” 黎宁不认识梦魇,她只觉得或许是某种妖物,此刻两人的说话像是在莫名其妙的对着某种暗号,她不理解,但也没理由阻止,只是炖个鸡汤而已,应该没什么的吧? 窗子没有关严,此刻有泛着些冷的风吹了进来,黎宁哆嗦了一下,温珣抬眸,梦魇立刻狗腿的去将窗户关上了。 “大人,您看看,我这就走了?” 温珣闭了闭眼,轻轻的嗯了一声,梦魇立刻冲回了来时的阴影里。 今晚让黎宁没有好好睡觉的梦魇被温珣放走了,黎宁也没有什么理由阻拦,因为过度使用灵力她的额头浮起一层薄汗,温珣递过来一只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黎宁愣了一下,接过手帕:“谢谢。” 他探究的目光扫向自己,黎宁攥紧了手里的手帕:“你有什么想问的?” 温珣浅笑,他捡起刚才黎宁按住梦魇时地上掉落的水杯,轻轻的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我问了你,你就会告诉我吗?” 黎宁抿紧了唇:“或许会。” “常人是看不到梦魇的。” 温珣留下了这几句话就抬脚向门口走去,黎宁怔愣了一下,正打算坐回床上休息,身后就传来指节敲击桌子的声音。 她侧身,是温珣,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将一个创可贴放在门口的台子上,他提醒道:“你受伤了。” 黎宁抬起手,这才发现手指上有一个细细的伤口,应该是刚才被梦魇推开时不小心划伤的,伤口不深,甚至都没流血,但以温珣的敏锐他还是察觉到了。 她轻轻碰了碰伤口,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温珣:“你不讨厌我吗?” 既然怀疑自己的身份,又被当成了一只鸡侮辱,就算他现在对自己动手黎宁也可以理解。 闻言温珣的脚步顿了顿,他的指尖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次离开并没有受到黎宁阻拦,门被轻轻关上了,走到走廊里站定的温珣回头看了一眼禁闭的房门。 不讨厌,甚至还有些微妙的担忧,察觉到自己心态变化的瞳孔不自觉的紧缩了一下,他皱着眉,轻轻的道了一句:“静心。” 黎宁走到门口刚才温珣放创可贴的位置,手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创口贴被黎宁轻轻拿起来,但没有被使用。 [看来这个温珣还是个老好人,他刚才说你不对劲的时候我这个心都要提起来了,就怕你被撕碎,还好还好。] 黎宁对小白说的老好人这个词不置可否,她收拾了一下屋子,洗漱后就缩进了被子里,这次再没有奇怪的梦出现,一夜无梦。 清晨,万籁俱寂,地平线上升起的亮光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云片在干净湛蓝的天空中翻涌出细小的白浪。 不眠白天大多数时间都在补觉,夜晚才是他的活跃时间,可自从那晚被温珣“教育”了一顿之后他硬生生的改变了作息时间。 刚一大早他就穿戴整齐的站在黎宁的门口敲了敲门,没有听到里面有人走路他又轻轻的敲了敲,温珣就住在隔壁,他不敢用力敲。 后肩被用力拍了一下,他觉得如果自己是本体的形态现在早就已经炸毛了,回过头去一张画着浓妆的脸,这张脸向自己凑了过来,他后退了两步,撞到了门上:“你你你你干什么?” 胡姐抱着胸,轻点了点嫣红的嘴唇:“诶?你不是那个小猫头鹰,在宁宁的门口鬼鬼祟祟做什么?” 不眠脸涨的通红,他个子不高,正好面对的是胡姐的波涛汹涌,他转过头去反驳道:“谁鬼鬼祟祟,我正要敲门呢。” 他忘记了转身用力敲了敲门,全然忘记了住在隔壁的温珣:“小崽子,小崽子开门!” 在浴室里泡澡的黎宁在小白的提醒下刚刚穿戴好了衣服,她拉开门满脸黑线:“能不能不要叫我小崽子。” 像在骂人。 胡姐越过不眠热情的给了黎宁一个拥抱:“下午就要去团建旅游了,姐姐带你去买几身衣服怎么样?” 不眠被忽视了,他不甘示弱道:“团建我要一起去,还有逛街我也要一起。” 胡姐扣了扣指甲:“看你表现喽。” 不眠的朋友不多,在黎宁那里蹭过饭之后理所当然的把她划入了朋友的行业,他也不客气,他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殷勤道:“我去给你们拎东西。” 两人同意了,胡姐逛街的速度很快,几乎都没有休息的时候,饶是黎宁也有些气喘吁吁的,逛街时她了解到不眠之前也在温珣的公司工作,只不过因为工作时间总是睡觉被同事举报,迫不得已又回到了公寓里,偶尔为管理员帮帮忙。 作为一只妖违背自己的天性是非常困难的,身为一个日伏夜出的生物他只凭借着对温珣的惧怕就硬生生的改变了自己的习性,连胡姐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感叹一声:“温先生看起来还挺温柔的,他是对你做了什么啊。” 她阻止了不眠即将抱怨的话:“得,我就问问,你可千万别说,别到时候拖累了我。” 不眠和胡姐混的熟了些,他亲亲热热的道:“那我不说了,狐狸姐姐,你们出去玩能不能带上我啊。” 胡姐答应的很爽快:“没问题,你可以和我们坐同一辆大巴车。” 胡姐对这次旅行表现的很积极,她看黎宁不明所以的样子解释道:“我们要去日照山,那里的灵气很足,最适合修炼了。”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10) 日照山要坐6个小时的大巴车,其实按不眠所说他飞个十几分钟就能到,不过因为特殊物种经管处的规定早在建国之后就禁止各种妖在天上飞行了。 大巴车一路摇摇晃晃,胡姐睡的正香,不眠是个话痨,他坐在黎宁的后面,一路上都在探着头和黎宁聊天。 刚说完经管处讨人厌的规定,他悄悄低声道:“车里面真的好臭,如果是晚上我还能偷偷飞过去,唉。” 对于不眠来说,车子里面每一个人都带着浓厚的味道,就比如坐在他隔壁的燕子精,他能闻到一股浓厚的禽嘞味儿道混杂着一种奇怪的味道,像是某种毛发浓厚的动物好几天都没有洗澡。 隔壁的燕子如果知道了不眠的想法一定会觉得委屈,她表面上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却在暗地里被人觉得自己不洗澡。 妖能闻到人类闻不到的味道,以此来辨别对方大概属于什么种族,不过黎宁身上的味道很淡,像是可以在天上飞的某种种族,味道有些熟悉,可仔细探究的时候线索又截然而止。 他有好奇心,但是顾念着各大家族的规矩没有不依不饶的询问。 车子一路驶向盘山公路,隐隐约约能看到日照山的影子,不眠的鼻翼动了动,“好浓的妖气。” 胡姐也察觉到了什么,她睁开眼睛,看向盘旋着妖气的山顶若有所思。 黎宁不明所以,她轻声问:“怎么了?” 胡姐没有说话,心大的不眠挠了挠头发:“或许是哪个大妖在山上生了崽子?” 胡姐嗯了一声:“但愿如此。” 她顺了顺黎宁的头发:“没关系,要不要睡一会,这里离目的地还有些距离。” 黎宁摇了摇头,她不知道的是在众妖的眼底日照山上面笼罩着一片黑灰色的妖气,将日照山的山体已经遮挡住了,车里有越来越多的人惴惴不安,燕子小声道:“不让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眠难得光明正大的出来玩一趟,他阻拦道:“可别,妖气而已能出什么事,别忘了温先生还在呢,别自己吓自己。” 日照山的空气怡人,日落西斜,疏散的阳光从枝叶的阳光里透下。 公司的人很多,但经过胡姐的运作黎宁与她分到了一间房,山顶房间是交错有致的木质房,屋子里还有淡淡的熏香味道。 胡姐扑到柔软的床铺上,用脸蹭了蹭被子:“坐了几个小时的大巴车,腰好痛。” 黎宁示意她嘴上的口红蹭到了被子上,胡姐不在意的摆摆手:“无所谓。” 她侧过头看向黎宁:“小宁宁,一会是不是要去取行李,能不能把我的也取了,不沉的,只有个纸袋子。” 她揉了揉自己的腰:“你怎么看起来还这么精神奕奕的,幼崽就是精神。” 黎宁应声:“我这就去取,胡姐你好好休息吧。” 胡姐欢呼一声:“好宁宁,等回市里姐请你吃大餐。” 推开房间的木门,黎宁含着笑应道:“好呀。” 反手推开门,门外正巧是路过的不眠,他围在温珣身侧叽叽喳喳的正在说些什么,看到黎宁之后他摆了摆手,黎宁也抬起了手,目光正好扫到看向自己的温珣。 木屋周围的绿植有些挡视线,黎宁踮起脚:“温总好呀。” 没收到对方的回应,黎宁哼了一声向着存放行李的地方走去,不再搭理两人。 温珣还是穿着那身一丝不苟的西装,手上的手套牢牢的戴着,不眠诶呀一声:“小幼崽和您说话呢,您怎么不回应。” 温珣瞥了眼他,不眠一激灵,摸了摸鼻尖:“不说小幼崽,您到底注没注意山上的妖气啊。” “我找了山里的大妖,最近有几只兔妖生了孩子。” 一但有妖族幼崽诞生,方圆几里内的妖气就会变的浓郁,温珣所说的本该让人放下心,可不眠还是觉得有些不大对。 他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的,但对于一些危险还是小心谨慎,他叹了口气:“要不要再仔细排查一下,毕竟公司里来这里的人类还挺多的。” “聒噪。” 温珣抬手拍了下不眠的肩膀:“别想太多,我来解决,好好去玩吧。” 不眠下意识的忽略了温珣前一句嫌弃自己的话,听到温珣让自己去玩他心里一阵感动,眼泪汪汪的道:“我知道了温先生,有需要帮忙的记得找我。” 温珣弯着唇角笑:“那你能不在我身边一直说话了吗?” 不眠点头,他知道刚才缠着温珣一直担忧妖气这件事让他的耐心逐渐减少了,他站住了脚,不再打扰他:“温先生,你自己要小心啊。” “谢谢,我会的。”温珣的脚步没有停顿,径直向前走去。 不眠望着温珣的背影感叹着他的辛苦,温先生不让自己查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他说的话像是定心丸,既然如此他便什么也不参与了,这世界上还没有温先生解决不了的事情。 行李统一都存放在了大巴车上面,大巴车无法彻底开上山顶,因此还算有一点距离,早些时候胡姐硬要拉着黎宁看四周的风景,两人忘记了自己的行李,不过这一段路对黎宁来说也不算远。 不过前往大巴车的这一段路人烟罕至,是一条由各种不规则的形状的鹅卵石拼接而成的小路,周围是幽静的山林,偶尔风吹过树叶足以听到沙沙的响声。 除了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似乎还有人的窃窃私语声传来,声音很小,有些听不真切,黎宁放缓了脚步,隐约可以听到对方交谈的内容。 “那个...凤...温珣,对就叫温珣...你得注意点...” “没关系...我保证....活不了....” 正想问小白它有没有用上帝视角听到什么,那交谈的两人好像嗅到了空气中的气味。 “什么人?”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浓厚的杀意向黎宁袭来她皱眉,周身灵力运转,观察着四周,没想到从树丛里面跳出两只还不到她膝盖高的土拨鼠。 黎宁挑眉,就这?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11) “你是什么人?” 两只土拨鼠其中的一只开始口吐人言,它仰着头打量着黎宁,眼底尽是防备。 黎宁绷紧了身体,假装没听懂他们说话,她咧开嘴笑:“哇,好可爱的土拨鼠。” 另外一只没有他这么好的脾气,“管他是什么人,偷听了我们的话,就把命留这吧。” 虽没有听清这两只妖具体在密谋些什么,可黎宁听到了温珣的名字,她也不再装了,活动了一下身体嘴角勾着笑:“要我的命,那就来取吧。” 体内灵力运转,黎宁本想生擒一只带回去问话,可对方并没有直接攻击她。 这两只妖只有其中一只可以变出人形,不过他与不眠他们不太一样,这只妖就算变为人形还有属于动物的特征,例如他突出的尖牙,又或是连脸上都没有幸免的凸起的毛刺。 他桀桀笑了两声,扬起利爪向黎宁冲去,那只没有幻化成人的妖也没有闲着,他转过身开始刨土,尘烟升起,阻碍了黎宁的视线。 [宿主,后边!] 黎宁蹲下身灵巧的躲开,两只妖配合的很好,几乎在小白说出他们方位时下一秒他们就又变换了方位,如此黎宁只能频频向后退躲避袭击,几乎无处还手。 后路是一个不算低的悬崖,黎宁脚边的碎石一股脑的掉了下去,不过还好能一眼望到底,悬崖下面是郁郁葱葱的树,黎宁权衡着利弊,想着将灵力裹挟住全身运气好的话也许跳下去只会受一些皮外伤。 尘烟升起,黎宁不再恋战,打不过她还跑不过了? 那只浑身长满毛刺的妖没有给她主动跳下去的机会,在黎宁和小白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就从从尘烟里冲出径直撞上黎宁。 [宿主小心。] “放心,死不了。” 身体后仰,就在她即将掉下去的时候脚腕突然被什么东西拽住了,那股力道将黎宁甩回了悬崖边,不过他并没有停手,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带着黎宁继续向更高处的山顶飞着。 黎宁侧过头,她的头发被风吹的遮住了眉眼,她伸出手胡乱的将头发扒开,刚想说些什么,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却一阵哑然。 太美了。 人们对于美的定义大多数都偏于自己的喜好,可黎宁见到温珣展开的那双巨大翅膀时,她好像突然爱上了这种颜色。 彻底舒展开的双翼暴露在阳光下,那鎏金般的颜色顺着羽毛闪过,像是在流淌着的金色池水,羽翅偶尔调整着角度,黎宁的瞳孔也随着羽翅的动作而转动。 她看的目不转睛,直到落地,那双巨大的翅膀消失不见,她才回过神:“谢谢...谢谢温先生。” 温珣有些不理解:“你刚才差一点就死了。” 黎宁摇头:“我不会死。” “对了,”她看向温珣,“刚才有两只妖,好像要对你” “我知道。”温珣淡声道:“我现在不想说那两只妖的事情。” “那你...”黎宁看着他的眼睛:“那现在你是在担心我吗?我真的没事的。” “你既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妖的存在,那就不该站在那里偷听,你不怕死?” 语气越是平静,内心翻涌起来的浪潮越高,饶是一向温和包容的凤族此刻也动了怒。 黎宁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暴露的多被天道法则发现绝对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她嚅嗫着唇:“因为他们好像在商量要做什么伤害你的事。” “所以呢?” 温珣目光沉沉:“你为了听这些连命都不要了吗?你就那么确定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吗?” 确定吗?黎宁不确定,可这是自己的任务,保证温珣的安全不就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任务吗。 就在黎宁思考的这一瞬间,小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道:[宿主,只是为了任务吗?] 一路走来,黎宁自认为心态没有发生变化,可被小白的一句话突然点醒了,旁观者最为清醒,小白见证了黎宁这几世发生的事情,自然能清楚的看出黎宁的变化。 黎宁默了一瞬,小白说的对...她不止是为了任务。 她不想...让他受伤。 “我为了你啊,温珣。” 温珣的目光突然停滞住了,他垂下眼睫,两人目光交汇:“为了我?” “嗯。”黎宁看着他点头,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看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他们在谈论你的事情,我有些担心你,所以没有注意自己脚下的动静,被他们发现了。” 小白在每一个世界结束后都会抽取她的情感,她感受不到从前的爱,可记忆总是会留存在脑海里的,对于碎片她已经无比熟悉。 从一开始只是为了任务...到现在,黎宁不想承认,可心里像是有什么情感在持续发酵,她没有继续探究,她心知肚明。 她学会了人类的感情,这叫做爱。 对于温珣的责问她表现的很柔和,被对方担心时只觉得心里一阵柔软,可越是这样,温珣的眉头皱的越紧。 “你不需要担心我。” 这话说的不留情面,他没有继续看黎宁而是转过身,山顶的风很大,他的眼睫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颤颤巍巍的:“我会给你一笔钱,你可以回归人类社会生存,别用什么梦来搪塞我了,你留在这里只有危险等着你。” 黎宁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角:“可我没有受伤,在那个妖冲向我之前我就已经做好准备跳下去了,我和普通人类不一样,我....” 温珣没有给她解释下去的机会,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不过也不是妖,他早早就已经想明白了,也许黎宁身上有什么异宝或者曾经获得过什么机缘,所以才能凝聚天地灵气。 可是这对于温珣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能凝聚灵气可不见得能够自保,更何况她这么特殊,如若被心怀不轨的妖盯上了,等待她的只有被研究的份。 见黎宁还是固执的觉得自己没错,温珣抬起手,扶在了黎宁的肩膀上,他眉眼漆黑,里面翻滚着的黑色逐渐变浓。 罢了,就给她上一课。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12) 肩膀被按住,黎宁抬起头,用眼神询问着他,温珣狭长的眉眼尽是温柔:“黎宁,好好感受死亡。” 黎宁不明所以,正要开口问话,突然觉得脚下一软,身体的灵力被抽空,她惊讶的抬起头,下一秒身体被用力推了一下。 身后即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悬崖。 失重感传来,黎宁的瞳孔放大,眼见着悬崖之上的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下坠的速度太快,黎宁甚至清楚的听到了风的声音。 [宿主,宿主怎么办,我帮不了你,灵力呢,灵力怎么用不出来了。] 黎宁没有惊慌,她感受着自己下坠,离地面越来越近。 神奇的是她并没有害怕。 “别怕,小白,我不会死。” 距离地面百米的时候一双熟悉的翅膀出现,黎宁的嘴角勾起笑,下一秒腰被揽住,黎宁的笑开始止不住,她的笑声越来越大:“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接住我的。” 温珣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不怕?” “我不怕,你不会让我死的对不对?” 黎宁动了动,反手碰了碰他的翅膀根部,他的羽毛顺滑,摸起来是温热的。 “别乱动。”揽着黎宁腰间的手紧了紧,黎宁快活的张开手:“呜呼~我飞起来了。” 温珣没有任由着黎宁看清周围的风景,他以最快的速度直线飞上了刚才的悬崖边。 落到地面上后黎宁好奇的摸了摸温珣的背:“你是怎么收放自如的,好神奇。” 不过在看到温珣脸色的那一刻她讪讪的放下手:“我懂了,你可以把我体内的灵力抽空,或许那两只妖也可以。” 她乖巧的认错:“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下次一定会更小心的,你这么生气,也在担心我对不对?” 他怎么不担心,在看到黎宁跌落山崖的那一刻他的一颗心提起,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拽住了她。 那一刻他心脏跳的飞快,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为什么不是那种速度很快的种族,他感觉到了害怕,也感觉到了悔恨,他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把黎宁直接赶走。 就算黎宁现在可怜兮兮的样子和自己认错,他也硬下心肠:“离开吧,这不是你属于你的世界。” 那两只小妖确实没办法抽掉黎宁身上的灵力,可这日照山藏龙卧虎,且最近有人对着自己的性命虎视眈眈,温珣没办法用黎宁的性命做赌。 黎宁看温珣软硬不吃的样子,轻哼了一声,她踮起脚尖,趁着他不注意吻上了他的唇角。 他没有来得及躲开,思绪被拉回,温珣只觉得唇角被温软的什么东西碰了碰,他指尖微动,看着黎宁毫不理会自己从下山的小路走去的背影,他犹豫着抬起手摸了摸唇角。 一声叹息消散在空中。 他没有追上去,那两只妖显然只是个探路的,日照山的妖气不是有妖生产那么简单,他一早就知道,本打算顺藤摸瓜,可如今这两只先行放出来的小妖实打实的惹怒了温珣。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黎宁离开的地方,重新扬起了双翼,与之前不同的是他双眸变的暗红,如果之前还算得上是优雅矜贵,而如今却是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难言的野性。 这便是妖族,尽管在人类社会里生活的足够久,尽管面上如何温柔,可基因里自带的野性永远无法磨灭,争抢,掠夺,厮杀,这才是妖族从血液里传承下来的东西。 而哼着小调下山的黎宁感觉到体内的灵力逐渐回归本体,意识到温珣可能是做了什么,暗暗嘟囔了一声:“算他有良心,不然让我走回去累都累死了。” 回去的路上她叫了小白监视着周围的生物,一遇到有不对劲的立马跑开。 她不知道的是从头到尾温珣都隐匿着身形跟着他,直到她拿着行李回到了小木屋他才沉着眉眼离开。 屋子里的胡姐已经睡了一觉了,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伸了个懒腰,“怎么这么久,没出什么事吧?” 她鼻子嗅了嗅:“有一股陌生妖的气味。” 本想隐瞒的黎宁叹了口气,暗叹胡姐的嗅觉实在灵敏,而后而后大概的说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 胡姐彻底清醒了过来,她诶呀两声:“怪我怪我,这日照山本就不太对,我还叫你去取行李,你没受伤就好,还好温先生在,晚上泡温泉的时候姐给你按摩赔罪。” 黎宁整理着带过来的衣服:“泡温泉?” “就在不远的地方。”胡姐翻身下床也掏着自己带过来的袋子,不过她整理的方式就简单多了,团成一团甩在了床上。 “日照山本来就是个人类度假的地方,每次来这里温先生会提前包好场,不止温泉,这里的散养的鸡吃起来也特别香。” 说到吃的,胡姐的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 黎宁递过去一块巧克力,胡姐笑着接下:“谢谢宁宁宝贝。” 黎宁摇头,示意她不用客气:“对了。”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试探的开口问道:“胡姐,你之前说过被温先生喜欢不是一件好事,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正拆解着巧克力袋子的手指顿了一下,胡姐有些狐疑的看着黎宁:“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狐族一向以聪明狡猾着称,黎宁这么一问她察觉到了端倪。 她探身上前在黎宁身上仔细的问了问,最后视线定格在她嫣红的嘴唇上:“你...” 她叹了口气,吃巧克力的兴致都没有了。 “宁宁,你其实是人类吧。” 认识黎宁的时间也不算短,不眠大大咧咧的可胡姐是个心细的,她早早就发现了黎宁的不对劲。 黎宁没有隐瞒,她点点头:“是。” 胡姐看着她,郑重其事道:“不要喜欢他,也不要被他喜欢上,我是为你好。” “为什么?因为我是人?” 因为总是喋喋不休的不眠,所以黎宁对妖族还算了解,她从不眠的嘴里知道了人类和妖族是有通婚的例子的,并且数量还不算少。 胡姐的声音严肃,她正色道:“不,因为他是玄凤。” “无论是人是妖,被玄凤一族爱上,都不是一件好事。”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13) “玄凤这一脉世间不超过十只,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未等黎宁回答,继续道:“你知道凤族守贞,他们虽然性情温和但从不与异性深交,那不过是在保护自己,这是个深情的种族,每只玄凤一生都只有一个伴侣。” 黎宁还是不理解:“深情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胡姐笑,她眼神放空,像是陷入到了回忆里:“深情是好事,但凡事过犹不及,拥有了伴侣的他们会将伴侣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开始试图支配掌控对方,恨不得每天都成双成对的黏在一起,作为伴侣没有自己的空间,这对于他们的爱人来说将会是个负担,刚开始的浓情蜜意怎么能抵得上千百年相处的枯燥呢。” “很少有长久的玄凤伴侣,当玄凤被抛弃后他们将会痛苦一生,失去伴侣的玄凤大多数都将短寿,活不过百年。” 这便是如今玄凤一族稀少的原因,天性让他们不得不将性命系在伴侣身上,这将是一场豪赌,赌注是自己的生命。 黎宁摸了摸自己的唇,她眼睫微颤:“我亲了他,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困扰吗?” 胡姐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是温先生,他或许对你有些好感,但宁宁,我劝你走到这就可以了,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你们两个若是有些什么,这对你,对温先生都不是件好事。” “你可以保证在一只执拗玄凤窒息的爱中保持几十年都一如往昔的爱着他吗?你不会腻烦,厌倦,觉得痛苦吗? 就算你可以保证,人类的寿命只有百年,当你百年之后你寿终正寝,你要温先生怎么办?除了随你而去,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天性与血脉之下传承的东西永远都是不可违背的,温珣若与黎宁这个人类在一起那注定要面临分别。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温珣从不给自己爱上别人的机会,可阴差阳错的遇上了黎宁。 胡姐说的话让黎宁短暂的沉默了片刻,她从未接触过凤族,胡姐说的话让自己的心里沉甸甸的。 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感情,可胡姐口中爱竟然用上了窒息两个字,她没有动摇,但决定找个时间好好的和温珣谈一谈。 胡姐也没有逼迫她,她翻出自己的比基尼,在身上比量了一下:“人类的寿命只有百年,你应该找一个正常的男人,而不是温珣,他绝非良配,或许日后还会成为你的负担。” 她话头一转,侧首道:“不过这些我只是劝告,温先生不会说的事情就由我来讲,要不要继续下去的决定权在你。” 黎宁想,自己当然是有决心继续下去的,可温珣...自己怎么做才会让对方信任自己呢。 “我想...尝试一下。” 胡姐嘴角挂着笑,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那祝你和他有个美好的结果吧,小姑娘。” 她哼着歌推开窗:“先去泡温泉,然后去吃晚饭,完美。” 山上的空气夜晚湿度较低,当冷风灌进来的时候身上似乎都被席卷了一层潮气,胡姐只推开了窗看了看外面,又重新关上了。 “别想太多了宁宁,一起去泡温泉吧。” 不只是胡姐,连不眠也对温泉很感兴趣,他跟在两人的后面,听到了胡姐说黎宁刚才发生的事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不过他也没有惊慌,表现的很是淡定。 在黎宁提出疑问后他摆了摆手:“怕什么,不还是有温先生在,再说了我们都是有自保能力的,别人我管不着,论起逃跑谁也没有我飞的快。” 不眠一向提倡享受当下,胡姐在黎宁耳边小声说:“不用担心那些人类同事,妖族最讲究因果了,很少伤人,更何况现在特殊物种经管处管的那么严,若是伤害到了人类很有可能是被追责的。” 白日里那两只土拨鼠修炼而成的妖或许一开始就没有将黎宁当成人类,而且在黎宁表现了与常人不同的样子时他们才动了手,因此胡姐说的话黎宁还是放心的。 胡姐朝着她眨了眨眼:“不要担心别人,先顾好自己吧。” “哦对了。”她意有所指:“不用担心,温先生也不会出事哦。” 后面这句话她没有压低音量,跟在后面拎着水果和泳衣的不眠也听到了,他插话道:“放心吧小幼崽,不会有人伤害到温先生的,他可是个没有弱点的人。” 弱点还是有的,胡姐刚才说的算一个,经常会有其他妖族的人派出美丽温柔的妖去勾引玄凤,在对方爱上自己的时候又狠狠抛弃对方,惹得对方抑郁而终,不费吹灰之力就消减了玄凤的数量。 胡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黎宁:“但愿他没有弱点吧。” 黎宁没有带泳衣过来,还好山上的商店里有卖的,不眠依依不舍的和两个人道别去了隔壁的温泉,等她换好衣服去找胡姐时胡姐已经将自己泡进池子里了,见到黎宁来她热情的招呼着她:“快来快来。” 黎宁小心翼翼的踏入了池子里,被湿润的空气浸的微凉的皮肤在接触水面的那一秒毛孔张开,舒适感遍布全身,黎宁舒适的叹了一口气。 “胡姐,可以再和我说说温珣的事吗?” 胡姐靠着池壁懒洋洋的闭上眼:“再多的我也不清楚了,毕竟是他们一族的隐私,你可以亲口问问他。” 黎宁轻轻拍打着水面,溅起一阵水花:“他会和我讲吗?” 胡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黎宁,她穿了一件嫩绿色的保守泳衣,扎了个丸子头,因为温泉的池水过热不一会她的鼻尖就出了一层薄汗,水珠随着她的动作从白皙的皮肤下滚落。 黎宁身上带着一种亲和力,胡姐自认为自己是个自私利己的人,可面对黎宁总是一阵心底发软,她很干净,一眼就能望到底,可身上又似乎有着什么秘密,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探究。 她很可爱,胡姐心想,没有人会不喜欢她,但愿温珣会对这个可爱又执着的小丫头温柔一些。 她启唇道:“你应该相信自己。”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14) “我们两个种族之间并不交好,我知道的也不算多,有些事情也许只有温先生自己知道。” 黎宁轻叹口气,沉入水里, 胡姐突然想到了什么:“虽然温先生的事情我不知道了,不过他父母的事情我略有耳闻。” 这还是她从祖奶奶口中听到的,狐族善魅,祖奶奶也是从一个男人的口中套出来的话,当做警示和她们讲的这个故事,以此来告诉她们这些小辈们什么男人都可以招惹,但千万不要与凤族有什么感情纠葛。 黎宁闻言扬起了头:“他的家人?” 可原本准备夸夸其谈的胡姐却没有出声,黎宁疑惑的看向她:“怎么了?” 胡姐盯着东边的方向,皱了皱眉,语气有些担忧:“有大妖受伤了,东边好浓的妖气。” 胡姐最近遇到的大妖只有温珣一个人,一般的大妖都隐居于世,不屑伪装成人类在人类社会生存,而此时胡姐察觉到的妖气并不是温酌身上的。 正想提醒黎宁不要乱走,邀请她一起回到住处,一转头的功夫黎宁已经从水池里消失了,只留下地上两串湿漉漉的脚印,动作轻到连胡姐都没有察觉。 胡姐啊了一声:“好快。” 随后又玩味的笑了一下:“这个小宁宁,有点东西嘛,看来我的担忧是多余的。” 受伤的不是温珣,他此刻坐在一处树干上,西装外套上面染了血被扔在树下,只留下身上一件雪白的衬衫,他的头发已经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下垂后遮住了眉眼,不时有调皮的风吹过,试图让这双漂亮的眼睛重见天日。 温珣的手套脱下了一只,露出了骨节分明的手,他抬手将头发向后聚拢,露出暗红的双瞳,微扬着下颔睨着地上捂着伤口的女人。 附近没有树木花草被损毁,看起来像是没有经历过打斗,可温珣有些微喘的呼吸和地上正在捂着肩上伤口的女人都让人觉得此刻平静的表面下是暗潮汹涌。 温珣轻叹了口气:“是你想杀我。” 那女人抬起头,露出美艳的面庞,她的皮肤娇嫩,丝毫看不出她已经上千岁了,若是仔细观察她和温珣的眉眼有些相像:“论起辈分你还要叫我一声小姨呢。” “凤忻。”温珣没有耐心和她讲家常,“我记得你已经被赶出凤族了。” 凤忻的脸色一沉,被凤族赶走是她一直以来心里堵着的那根刺。 她与温珣的母亲是亲生姐妹,只能说不愧是姐妹,连看男人的眼光都一样,百年前的她与凤音在人间游荡时遇到了正好去外地逃荒的一个书生,书生谈吐不凡,性情温和,凤忻几乎是对这个书生一见钟情,那时的时代思想封建,凤忻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去找书生告白,没想到正好遇上了正在对书生表达好感的凤音。 凤音从小性格活泼,平日里也比自己叛逆,在那书生拒绝之时她竟然打晕了那个书生强行绑走了他。 这一绑就是几百年,不仅用了天道所不容的秘法强行为那书生续命,更是生下了温珣这个孽种。 “我不过是看你父亲可怜,想要把他带走你母亲的牢笼,我有什么错?竟然被家族长老驱逐了出来,你这个孽种才是应该被驱逐的!” 凤忻恨,恨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恨自己的亲姐姐囚禁了自己的爱人。 爱而不得的痛苦,加上玄凤一族的痴情,让她几百年间都心心念念着自己的爱人,在姐姐大婚那一段时日里她几乎是一夜白了发,不过自己不想死,也不能死。 她还没有救出自己的爱人,百年间她只能靠着吞噬小妖的身体续命,甚至于人类她都没有放过,只要能活下去,什么事情都要愿意做一做。 她捂着自己的伤口,这点小伤对她来说不痛不痒,她快活的开口:“我已经叫人递了消息,等凤音那个贱人来的时候只会见到你的尸体!” 话落,她突然暴起,似乎刚才受伤只是假象,只有她知道自己的伤口时时刻刻就像在被烈火灼烧。 裹挟着滚烫热气的风扑面而来,温珣没有动,慢条斯理的戴好了手套,就算如此凤忻也没有也没有掉以轻心。 玄凤属火,被任何浓烈的热度灼烧都不会有痛感,不过凤忻到底是比温珣多活了几百年,她有足够的信心伤到温珣。 温珣没有动作,可凤忻却感到自己腰间一紧,下一秒一条粗壮的绿藤卷住了自己的腰身,狠狠的向后面粗壮的树上摔去,她挣扎不开,咬着牙承受了这一次的撞击。 显然这比刚才的温珣更为凶狠,她抑制不住的呕出几口鲜血,妖的恢复速度异于常人,就算如此短时间之内凤忻也没有办法站起来。 她抬起头恨恨的看向温珣的方向,却见温珣侧着头神情有些怔愣。 怔愣的不止温珣,黎宁也愣在原地,她无比确定刚才那个巨藤是自己操控的,灵力过度使用的余韵还在,小白嚷嚷着:[宿主!你怎么会这一招!啊啊啊你好厉害!天啊!] 黎宁咽了下口水,她不知道。 见到有人想要伤害温珣时她下意识的用出了灵力,脑中偶尔闪过一些画面,好像有人牵着她的手教她如何控制花草,可凝神一想这些画面像是海市蜃楼般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不见。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温珣,他从树上跃下来拽住了她的手腕,看着她穿着泡温泉的泳衣皱着眉:“冷不冷?” 刚才她飞奔过来有些急切,没有感觉到冷,听温珣这么一说,突然感觉到冷风吹过,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黎宁正想安慰温珣说不冷,下一秒自己就被抱在了怀里。 温珣轻斥她:“胡闹。” 温珣身上很热,黎宁抬起手反手抱住了他:“我担心你。” 温珣轻嗯了声,抬手摩擦着黎宁泛着凉意的背:“我没事。” 转眼间又有两道气息出现在附近,温珣没有松开黎宁,轻轻掀起眼皮:“母亲,看你惹出来的事。”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15) 凤音穿着一身红色风衣,表情张扬,她嘿嘿笑了声:“瞧你说的,哪里是我惹出来的。” 她眼神划过黎宁的背影,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随着自己而来的温昭:“应该是你爸惹出来的情债。” 温昭咳了两声,他身体不太好,但不愿意在自己的孩子面前露怯,他努力挺直了腰背道:“珣儿,带那位姑娘离开吧。” 黎宁至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的机会,她只听到温珣淡淡的说了声:“好。”自己就被横抱了起来,她双手抬起顺势搂住他的脖子:“我不需要和你的爸爸妈妈打声招呼吗,这样会不会没有礼貌。” “她现在应该没有心思回应你。” 温珣不想在旁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翅膀,索性抱着她离开了,黎宁还是有些担忧:“他们会不会受伤,我可以一个人回去。” 抱着她腰肢的手紧了紧,温珣哼笑一声:“不要小看一只伴侣被觊觎的玄凤。” 凤音现在确实没有心思关照黎宁,刚才在温珣面前已经是强忍怒火,看到他抱着黎宁离开后不再忍耐,语气讥讽的对凤忻道:“我的好妹妹,这么多年竟然还活着呢。” 凤忻擦了擦嘴角的血,忍着剧痛站起身:“我还没带昭哥走,我怎么能死?” 对于凤音来说,爱人就是她的死穴,更何况凤忻百年前曾成功带着自己的爱人离开过,虽然因为这件事凤忻被赶离了玄凤一脉,可爱人的逃离让她心痛不已,也只是因为此事不再信任温昭。 她亲缘淡薄,本与凤忻并不交好,百年前她曾留她一命,可如今竟然试图伤害自己的孩子,凤音不再忍耐,自己的所有物被觊觎的感觉让她心中的怒火燃起:“既然如此,那只有让你先死一死了。” 比起凤音一言不合就想要动手,凤忻和刚才想要杀死温珣的狠厉截然不同,她脱下外套,露出斑驳的身体,她的身体已经残缺,有些地方露出了森森白骨,她放低了声音:“昭哥,我曾经无数次的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成功带你走,只要你开口,我拼了这条命也会带你离开。” 至于身上的伤疤,是被欲望支配时的成果,对自己命定之人的想念让她忍不住都想要自残,爱而不得的痛苦勾的她每一天都对自己的姐姐充满怨恨,唯有疼痛能让自己清醒,支撑着自己活下来。 凤忻的眼底蓄满了泪:“昭哥,我不求你可怜我,我求你看懂我的心,我是真心爱你啊。” 此刻黎宁若是在现场,就会发觉胡姐曾经说过的负担和窒息的爱具象化了,凤忻的做法让温昭叹息着摇头:“凤忻,你不该这样做。” 这世间不该做的事情太多了,但人一旦被欲望支配,一但被天性所影响,再不该的事情都愿意心甘情愿的去做,凤忻又怎么知道这是不该做的呢,可她甘之如饴,她卑微的跪在地上,仰着头看向温昭:“昭哥,你愿意跟我走吗?你可以慢慢考虑我,最重要的是离开你身边的那个女人。” 未等温昭说话,凤音便出声怒斥:“够了,他不会跟你走。” 凤忻讥讽道:“你打断他做什么,莫不是自己心里清楚你的爱人根本不爱你?” 凤音的眼底是如温珣一般的赤红,她漠然道:“要男人,就来和我抢抢看吧。” 她回避了凤忻的问题,也许很久之前她就清楚,自己绑住了爱人的身体,却没有绑住她的心。 她突然想起了刚才温珣怀里抱着的小姑娘,温珣很少与人亲近,有她这个例子在前,温珣或许永远都不会允许自己爱上别人,她觉得温珣这辈子都只能孤独终老了,但有时候觉得这样也好,至少自己的孩子不会受到情爱之苦。 刚才那个小姑娘...他也许是喜欢的,那他得到了自己所爱之人的心了吗。 但愿如此,否则等待他的只能是凤族可悲的宿命。 思绪只在一瞬间,她回过神眼神锁定了凤忻:“来抢啊。” 天幕已经彻底变成了黑色,山间蝉鸣不止,泼墨般的天上偶尔有繁星闪着,山林里传来树木倒塌的声音,声音很大,甚至在巨响中传来了几声鸣叫,黎宁换了身舒适的衣服,胡姐不知道在哪里还没有回来,温珣在门口等着她,她换好了衣服就走了出去。 她不了解凤音的实力,因此还是有些担忧:“你真的不需要去看一看吗?” 温珣望着远处传出声响的地方,摇头:“结束了。” 至于输赢他心里早有判断。 一个是风烛残年靠着吸食其它小妖和人类精魄的妖,再怎么厉害也无法胜过全盛时期而且带着怒火的玄凤,凤忻的失败已是必然。 温珣现在只对自己的输赢摸不到底,他唯一的筹码只是黎宁这几天对自己的亲近,和白日里突如其来的那一个吻,稍有差错,便是赌了自己的一生。 他安慰黎宁:“他们两个不会有事。” 黎宁的丸子头还没有放下,被温泉的水打湿后又被外面的风一吹显得毛毛躁躁的,温珣见此嘴角勾起笑:“要不要坐下?帮你梳头发。” 木屋前面是有个木台的,当凳子用正好,黎宁闻言坐了上去抬起头:“谢谢咯。” 温珣的眼底漾着笑意,他动作轻柔的解开了黎宁的丸子头,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插进了细软柔顺的乌发里,与黑色的长发融为一体,动作轻柔到像是对待至宝,偶尔有掉下来的黑发被这双手的主人珍惜的捡起:“会痛吗?” 黎宁摇头:“不会,女孩子掉几根头发是正常的哦。” “嗯。” 他的手停顿了一下,轻轻碰了碰黎宁白皙的耳垂:“我从未与女孩亲近过,不清楚这些。” 他的手恋恋不舍的从黎宁的耳垂上移开:“可是我很喜欢你,黎宁,你愿意做和我亲近之人吗?” 被皮质的手套触碰到后皮肤感觉到的只有凉意,那抹冰冷消失后黎宁才猛然回神,他在和自己...告白吗?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16) 他不急着对方回答,视线在对方的乌发下流连。 黎宁终于在那紧盯着自己的的视线下开了口:“可你白天还...赶我走。” 黎宁不清楚温珣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本以为自己需要再做些什么,没想到如今先把话说出口的竟然是温珣。 温珣很有耐心,他循循善诱道:“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像人类一样领证结婚。” “结婚?”话头跳转的太快,刚才还说到在一起,现在突然就要结婚,饶是黎宁也觉得莫名其妙。 “为什么突然说结婚?” 突然吗?温珣用眼神描绘着黎宁的眉眼,他需要一个保证,对于人类而言有了婚姻两个人便拥有了“名分。” 之前的温珣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对一个仅仅认识了几天的说出结婚二字,而且只是因为想要求一个名分。 并不突然,对她的好感是慢慢积累下来的,可一但察觉出来,有一瞬间温珣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思维,她随手做的动作,说出来的话,发出的声音,甚至于乌黑的发丝都对自己有着吸引,他不自觉的想要...触碰她。 黎宁看他在沉思着什么,想着总归是他,结婚也是可以的,刚想答应,小白就插话道:[那个...宿主,我知道不该打扰你,但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黎宁低下头,错开温珣的视线:“嗯,说吧。” [目前监测到碎片的好感值为...0,宿主你是不是...又认错了碎片啊。] “不可能。” 她说不清缘由,但无比确定温珣就是那个人。 “你没出错?”频频掉链子的小白已经不得黎宁信任了,但这点小白无比确定:[我确定宿主,现在的好感值为0。] 黎宁短暂犹豫的这几秒让温珣眼底的暗色过愈发浓烈,他抬手抚摸黎宁的下颔,带起一阵酥麻,黎宁蜷了蜷指尖,向后躲过了温珣的触碰。 温珣的嘴角依旧含着笑,可眼眸之下的漆黑翻涌,他脱下手套,重新的按住了黎宁的脖颈,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躲什么?不喜欢我碰你?” 温珣的身体温度比常人要高,脖颈之处传来热意,但感觉一阵凉意,她抬头看他:“没有,我...” 刚才小白说的话让她犹豫了一瞬,她确信面前的人是碎片,好感值为0是因为温珣根本就不喜欢她吗? 黎宁抿了抿唇,她心底有些乱,犹豫着启唇道:“结婚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脖颈处流连的手收紧了一瞬,温珣睨着他,笑意终究是维持不住:“你不答应。” 黎宁犹豫着,轻轻的嗯了一声。 一声叹息传来,温珣松开了手,慢条斯理的重新戴上了手套:“黎宁。” “你曾经看到了我的本体,要么死,要么和我结为伴侣,你没得选。” 黎宁想解释,可突然一道女声打乱了她:“温珣,温珣~” 凤音跳起来向他招手,她的右手拉着温昭,在靠近温珣时热情的给了他一个拥抱:“好儿子,我回来了~” 她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酒窝,温珣无奈的扯开她:“母亲,还有别人在呢。” 凤音不耐烦的哼了声,她的头发有些乱,可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瞧你和你爸一个德行。” 被提到的温昭眼底闪过一丝不够察觉的宠溺,“阿音,还有小辈在呢。” 凤音哦了一声,向一旁的黎宁伸出手:“你好,我是温珣的母亲。” 黎宁伸出手,回以一笑,正要自我介绍,却顿住了一下,她既没有明确答应温珣的求婚,又没和他谈过恋爱,思来想去憋出来一句:“您好,我是温总的员工。” 凤音面色不变,她哈哈笑着:“员工好,员工好,阿姨喜欢你,改天叫温珣给你加工资哈。” 黎宁没有注意到温珣沉默的脸色,她对着温昭点了点头,温昭回以一笑,黎宁道:“你们先聊。” 黎宁更多的是怕温珣的父母会不同意自己这个人类和温珣在一起,所以才没有直言两个人的关系,在和温珣打过招呼回到房间后凤音轻哼一声。 “看来你也留不住你的爱人呢,小心了哦。” 温珣掀起眼皮:“那就不劳您费心了。” “这话说的不对。”凤音道:“我是你的母亲,怎么不能因为你的终身大事费心呢?刚才若不是我,那姑娘万一说些什么不喜欢你的话你岂不是很为难?真是不懂为娘的苦心。” 温珣眼睫微颤:“若是不喜欢,那为什么要招惹。” 凤音拉长了音调,她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谁~知~道~呢~” 她给温珣出馊主意:“留不住的人,就圈住她喽。” 她用食指在空中划了一道圈,温珣垂眸:“我不想像你一样。” 这话凤音不爱听,她抱着胸道:“我怎么了?我现在过的多幸福啊。” “真的吗?” 温珣和她对视,下一秒母子两个人又心照不宣的同时移开了视线,凤音的笑容消失,她啧了一下:“我管他幸不幸福呢,我只要人在身边。” 她意有所指:“至于心在不在我这,我无所谓。” 假的。 假的。 假的。 当然有所谓!凤音咬着牙,故作洒脱,心里埋怨着这个小子就知道往自己痛处上戳,她吐出一口浊气:“好了,烦人的家伙解决了,我要带你父亲去泡个温泉。” 不愿再与温珣交谈,她转头拉着温昭未等父子两人寒暄就扯着他离开了。 去温泉的路上温昭淡声劝道:“你不该给珣儿乱出主意。” 凤音没有看他,直直的向前走:“我说的不对吗?难道要任由自己爱的人离开自己吗?这就是对的?” 她讥讽道:“还是你想借此让我放你离开?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温昭模样长得清俊,颇为秀气,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若是真的相爱,那囚禁对方的自由只会将对方越推越远。” 凤音彻底沉默了下来:“那若是一厢情愿呢。” “你又如何确定,自己是一厢情愿?”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17) 凤音的眼底蓄着泪,她固执的扭头不让温昭看见:“这么多年一直劝我解开锁链的是谁?现在又要和我谈两情相悦?你觉得我会信吗?” 百年前凤忻曾经带温昭逃离过一次,彼时凤音刚刚怀上了温珣,几乎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这才让凤忻钻了空子。 这件事是横在两人之前的一道长长的枷锁,凤音不再信任他,爱意化成的锁链牢牢缠住了温昭,凤音不再拥有自我,只将自己的心血淋淋的捧出来递给温昭看, 她擦了擦即将落下来的眼泪,故作无事的咧开嘴笑:“都是孩子的父母了,就别再说什么情啊爱啊的了,没意思。” - 胡姐今晚没有回来,不过黎宁没有担心,她记得胡姐曾经说过要化成本体好好的抓几只野鸡打打牙祭,今晚估计睡在外面了。 她复盘着温珣和她讲到结婚时自己的反应,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小白也有些愧疚:[对不起宿主,我该早点提醒你的。] 黎宁没有安慰她,她轻叹了口气,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水:“我好像...做错了。” 她不该怀疑温珣是不是真的喜欢她,是真是假她长了嘴,为什么不会去问呢,如今温珣会不会很难过,会不会因为她的拒绝而痛苦。 她有些无措,也有些后悔,好感值存疑并不是她拒绝的借口,她下定决心去找温珣,至少要彻底问个清楚。 穿上外套,看到桌子上刚刚倒出来的那杯水,下意识的拿起喝了几口,还未走到门口,就觉得自己脑中有一个声音命令自己快去睡觉,浓烈的眩晕感袭来,黎宁顿了顿,双眼有些无神:“明天再去找他吧。” [宿主!宿主!你怎么突然睡下了!] [啊啊啊怎么回事,好感值怎么突然到一百了!!!宿主你快醒醒。] 注定没有人回答它的,它长叹一口气,感觉自己统生艰难。 等黎宁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她昏昏沉沉的揉了揉眼角,却被屋子里不同寻常的昏暗光线惊了一下。 小白叹着气:[你总算醒了。] “怎么回事?” [你自己看吧...] 勺子碰撞碗壁的声音传来,黎宁扭头,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那人的身体轮廓,几乎没有犹豫,黎宁启唇道:“温珣。” 勺子搅动的声音停了下来,温珣站起身,走向黎宁的床边,他的脸被从窗帘缝隙钻出来的光晃的明暗交错,神情看不真切:“你知道是我。” 黎宁的头发胡乱的披散,正想抬手拨正,身侧却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响声,她低下头看去,就见两只手的手腕各绑了一个锁链,黎宁愣了一下:“你这是做什么?” 她被气笑了:“快放开我。” 温珣对她的话置之不理,他用勺子将碗里的粥盛出来一点,递到黎宁嘴边:“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一点?” 黎宁避开递过来的勺子:“我说了放开我。” 温珣依旧嘴角挂着笑:“宝贝,乖一点。” 在黎宁皱着眉的这段时间里小白极速的将昨夜好感值突然从0跳到100的事说了一遍,并再三发誓不是自己的原因系统没有出错,黎宁不解,她也想到了昨夜的教训,如今她直接问出了口:“为什么要这样?” 昨天晚上黎宁喝了那杯加了点东西的水睡的深沉,可温珣却是一个晚上没有合上双眼,他将黎宁抱到这里后就一直盯着她的睡颜,试图观察她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能让自己着迷。 他应该迷途知返的,碰了壁被拒绝后就应该果断抽身离开,趁自己还没有爱上她,趁自己还没有深陷其中。 他做不到。 被拒绝后心里紧紧压抑着情感的那根弦突然崩断了,压抑过后的反扑必定是猛烈的,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凤音和自己说过的话,他想自己还是走上了母亲的那条老路,明明前方是见不到底底的坑洞,洞里面是万丈深渊还是柔软的棉花他不知道,可还是一意孤行的抬脚踏了进去。 怎么办呢,她会生气吗,会像父亲那样跟着别人离开吗,可若是让自己放她离开,那不可能,不可以,做不到。 黎宁叹着气,她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角度,在温珣的沉默中出声道:“我饿了,还要喂我吗?” 温珣抬起眸子,拿起手里的勺子递了过去,待黎宁吃饱喝足之后她长叹一声:“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准备放下粥碗的手一顿:“你知道什么?” 黎宁哼哼:“我倒是什么都不知道,看我看到了你父亲衣袖下面盖着的锁链。” 温珣没有反驳什么:“宁宁,我不会放你走。” 黎宁只短暂的生了一会的气,她知道如今的挣扎只会让温珣越来越偏激,想通了时候她无所谓的道:“好啊,不放我走好了。” “不过有一点我要向你说明。” 温珣侧过头,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黎宁清了清嗓子:“我拒绝你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而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懂了没。” “宁宁,我已经和你求了婚,难道这还不能证明我的喜欢吗?” 黎宁看不清他的脸,她抬起手:“坐到床边来,我要看看你。” 温珣依言坐下,黎宁抬起手,抚摸着他脸上的轮廓,最后指尖停留在了他的嘴角:“那你说一说,你喜欢我哪里。” 身份颠倒,明明受到了禁锢的是黎宁,可无措的却是这只小玄凤。 哪里喜欢?哪里都喜欢,温珣无从提起,浓烈入骨的爱意最后化为了磕磕绊绊的一句:“我爱你的全部。” 黎宁不依不饶,像是不满意这个答案,她抬起了温珣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引导着他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眼睛:“是这里吗?” 又顺着眼睛触碰到了鼻尖:“还是这里?” 手指下移,触碰到了柔软的唇瓣,黎宁没注意到对方变的幽深的眼瞳,继续撩拨道:“还是这里呢?”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18) 下一秒天旋地转,脑袋即将磕到床面的那一刻后脑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住了,随之而来是带着火热气息铺天盖地的吻。 小玄凤开了窍,一但堵住洪水的阀门被打开,场面就如同洪水过境一发不可收拾。 黎宁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她仰着头,承受着温珣的掠夺。 黎宁的药效还没过,当她睡下后温珣悄声走了出去,这里位于他离公司不算远的一处房产,温昭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似乎迂腐书生的那一副派头还在,他坐的笔直,见到温珣后他站起身:“要不要聊一聊?” 温珣对这个父亲没什么感情,但也是尊敬的,他点头,明显见到温昭松了口气。 “还好你不像阿音一样不愿意听人说话,去外面找个咖啡厅?你的小姑娘还在睡觉吧?” 温珣看了一眼黎宁房间紧闭的房门,温昭知道他担心,留下一句:“若这个东西不是你的,那你是留不住的。” 温珣终究还是闭了闭眼:“走吧。” 这里位于城市市中心,随意找个咖啡店并不是难事,两人找了一间咖啡厅落了座,温昭随手唤来了一个服务员:“两杯拿铁,不加糖。” 温昭看着温珣笑:“我们父子两个人很久没有在一起坐坐了,我记得你只喝拿铁,我没记错吧。” 温珣点头:“没错。” 他的父亲总是那么面面俱到,总是会下意识的照顾别人的情绪,母亲也爱他这份温柔,可温柔刀最为致命。 他是亲近母亲的,不爱着母亲的父亲在他眼底只是个悲剧,思绪间服务员端的那杯咖啡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温珣抬起眸子:“你是想要劝我放开宁宁吗?” “珣儿。”温昭认真的看着他:“我只是不想让你们两个重蹈我和你母亲的覆辙。” “你母亲她过的并不快乐,我也是。” 这是个死命题,若是温昭自己离开,那凤音必定痛苦万分,若他不离开,两个人只能这么苦苦坚持。 温珣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可如今温昭对他说的话让他神情恍惚了一瞬。 他说:“我想要的只是自由,并不是逃离,珣儿,我是爱着你的母亲的。” 温昭爱她,但是受不了十年如一日的囚禁,常人都说爱是自由是放手,可凤音偏偏要反之,要将温昭握在手里。 “你的小姑娘,说过不爱你吗?” “没有。”温珣掀起眼皮定定的看着他,温昭了然的一笑:“你连问都没有问过,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要用这种偏激的方法呢?” 他没有问,与其说是不想听到答案,更像是一种恐慌,他害怕黎宁说出那个否定的答案。 温昭叹着气,他言尽于此,剩下的东西不应该由他来教,而是由那个纵容着温珣的小姑娘。 杯里的咖啡饮尽,温昭笑着摇头:“这么多年我还是没有熟悉这个时代的东西。” 咖啡味苦,温昭记得第一次喝到这个的时候一脸苦相,凤音刚开始憋着笑,在看到他神情的那一刻彻底憋不住了,不顾及咖啡厅其他人的目光捧腹大笑。 这样鲜活的她怎么会不让人喜欢呢,可温昭想让她知道很多事情,既然解释不通,那就只能用行动去做。 千年百年,他们一起走过,他终有一日会让凤音理解自己克制的爱,理解占有并不是全部。 他站起身,拍了拍肩膀上沾到的灰尘:“我该走了,离开的时间太久你母亲该着急了。” 动作间他露出了手腕上的手铐,温珣想说自己的母亲应该不会着急,她的气息就在这附近,可犹豫间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温昭付了款后就推开咖啡厅的门离开了,温珣在坐在座位上思考了片刻,也起身准备离开,家里还有一个需要好好沟通的小姑娘在,父母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离开前他隐晦的看了一眼咖啡厅拐角的座位,这间咖啡厅里面满是绿植,因此其他顾客的人影总是看不真切的,温珣没想看清,只轻笑了一声就离开了。 在拐角涂着红唇戴着墨镜的凤音坐在座位上傻笑,服务员上前:“女士,还需要别的服务吗?” 凤音继续傻笑:“他说他喜欢我,啧啧啧。” “对了女士,”服务员拿出一个箱子:“您是今日第一百名的顾客,可以免费抽奖。” 凤音回过神,她随手在箱子里拿出了一个折叠好的便签,服务员接过拆开,她精细的道:“天啊女士,您抽到了本店唯一的一等奖,三千块现金!” 凤音现在满心欢喜,她满不在乎的道:“送你了。” 平白无故多了三千块的服务员喜笑颜开,她恭维道:“女士您的运气真好。” 凤音披上大衣,得意的轻哼一声:“当然了,我是祥瑞嘛。” 温昭手上的手铐能让凤音精准的找到他的位置,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公园的长椅上端坐着,凤音整理了一下面上的表情,假装刚才没有在咖啡厅。 “聊完了?” “嗯。”温昭应道:“珣儿心里很挂念那个小姑娘,我没有和他谈多久。” 凤音哦了一声,嘟囔着:“劝他做什么,我看这样挺好。” 温昭的眼神清澈,他看向凤音:“阿音,别乱说,这不好。” - 回到家的温珣以为会见到黎宁乖乖的在床上躺着的景象,可凌乱的床铺上空无一人,黎宁的气息就在这附近,像是还没有走远。 他翘起嘴角真心实意的笑了,刚才被温昭规劝过后心底本来已经动摇,可如今看到的场景却让他瞬间忘却了刚才温昭说过的那些话。 这还有什么需要好好谈谈的必要吗,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卧室的门,温珣闭着眼睛平复着呼吸,内心里警告着自己千万不要伤害宁宁。 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他手上的力道一松,转过身向客厅后的厨房内走去,黎宁正切着一根胡萝卜,她脚下的垃圾桶里是被掰弯的锁链,此刻正蹲下身捡着被她撞掉的东西。 察觉到了来人,黎宁抬起头:“诶?你回来啦。”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19) 收拾好地上的东西后温珣还是没有说话,黎宁看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垃圾桶里的锁链。 黎宁静默顷刻:“你知道的,这些东西根本困不住我。” 在日照山的时候温珣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不同寻常,如今这个锁链与摆设无异,两人对这点心知肚明。 温珣的声线里带着压抑的平静:“那我呢,我能困住你吗?” 黎宁放下手中的胡萝卜,洗净手后牵住了他:“我们可以聊一聊吗?我保证,聊天的结果不会让你伤心。” 温珣任由着黎宁把他拉到客厅的沙发上,黎宁坐在他对面,思考着措辞:“那天我并不是拒绝你,我只是有些诧异。” 好感值为0让她不禁想到温珣会不会将其他的感情错认为了爱,又或者是其他零碎的原因,温珣想要用婚姻来确认他的名分让她不再离开,但黎宁也需要一个确认,就算他是碎片若得不到爱那婚姻又有什么必要呢。 昨夜好感值的突然变化让黎宁觉得也许温珣是想通了什么关窍,她心底踏实下来的同时也对温珣的所作所为有些哭笑不得。 “人类结婚是有个过程的,他们需要先互相了解,确认关系,然后权衡利弊之后再决定结婚,所以你昨天那么对我说,真的很突然。” 混迹了人类社会百年的温珣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他哂笑:“那你呢,你也需要对我权衡利弊吗。” 温珣什么都没有了,他将自己满腔的爱意都留给了一个人,问出这个问题后心中不仅是绝望,还带着一丝期冀。 黎宁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若是你想要结婚,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可以。” 她一字一句的道:“可婚姻并不能束缚着什么,可以结婚,但也可以离婚,能让两个人步入婚姻的前提条件是爱,没有爱那婚姻只是由两张证件组成的一个牢笼。” 只能说温珣的父亲看人没错,温昭希望黎宁能做些什么,至少能引导温珣不再偏激,而黎宁也这么做了,虽然两人没有过过多的交谈,但本质上都是一类人。 ——对待自己的爱人,他们有足够多的耐心。 正想再说些什么,温珣打断她:“我爱。” “黎宁,我爱你。” 爱也许对别人来说只是轻飘飘的一个字,但却在温珣这里沉重到需要用上自己的一生甚至于是生命。 他将黎宁拽到自己的腿上,俯下身抱住了她,他压低身子凑过来时连着他身上的味道也扑面而来,黎宁无法形容这个味道,就像是冷气被火焰炙烤后的的味道,风过无痕,但带起一阵燥意。 黎宁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好快,眼底带笑,她抬手回抱住了他,这次她不再犹豫:“嗯,温珣,我也是。” —— 自从那日两人彻底的交心过后温珣就粘人的紧,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三个小时他都要紧盯着黎宁,在对方不想让自己抱着她时就坐在一旁盯着对方摆弄手机。 剩下的一小时是黎宁的洗漱时间,在进浴室里温珣也要跟进来的时候黎宁终于忍无可忍了:“出去。” 洗澡也要跟着,她还能从下水道跑了不成。 这时的温珣会定定的看着她:“可是你说爱。” 黎宁满脸黑线:“这不是你连洗澡都要跟着我的理由。” 不过她总是会哄人的,在温珣不愿意离开时她眼神无辜的恳求道:“出去嘛,我有点害羞。” 小猫似的,明明是能将锁链徒手拽断的人,却在温珣面前收起了利爪,眼神无辜的看着他,好像在说:快来摸我呀。 黎宁是个惯会示弱的,示弱的是她,可被拿捏的是温珣,他不再犹豫,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浴室,只有红透的耳根暴露了他的故作平淡。 心理学上将这个称为筑巢行为,指的是若是一个人没有安全感,那他不仅会时刻粘着对方,更会将自己所喜爱之物囤在自己的身侧,带着些病态的将自己的周围变成一个巢穴,不愿意离开。 黎宁觉得这个放置在温珣身上形容也非常适配。 若是他总是想要跟着自己进浴室这件事她还能忍受,那他喜欢收集自己衣物然后团在床上围成巢穴这件事实在让她不能理解。 这种痴汉行为遭到了她的极力反对,可反对无效,胳膊拧不过大腿,温珣在这件事情上非常坚持。 此刻她拿起温珣收集到的她的睡衣,被他反应很快的拽了回去,黎宁有些无奈:“我拿去洗洗,洗干净了再给你好不好?” 温珣摇头:“洗干净了就没有你的味道了。” 黎宁叹着气,松开了手,总算是见识到了温珣的执着。 就因为此事黎宁隔三差五就要换一套睡衣,温珣不肯把睡衣还她,终有一天家里的衣柜变空了,黎宁只能换上了温珣的。 对此温珣表现的很开心,黎宁带着满是自己味道的睡衣入睡,同样会让他心安。 温珣的体温很热,一觉睡醒黎宁总是会满头大汗,这次换上了温珣的睡衣后更是硬生生的被热醒了,她迷迷糊糊的推开了抱着她的温珣,又挣扎着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待身侧的热源还会缠上来时,她不耐烦的一巴掌扇了过去,她半梦半醒,没有过多的思考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全凭本能:“热死了,走开。” 热源终于离开,黎宁满足的又陷入熟睡,恍惚间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靠近了自己,搂住了自己的腰肢,黎宁哼哼两声,终究是抵不过困意沉沉睡去。 浴室的喷头还在滴着水,热水器的温度显示器上面证实了刚才使用了它的人淋了很久的冷水。 第二日她是被后颈的酥麻感弄醒的,本以为是温珣又在粘人,哼哼唧唧了几声表示抗议,又打算重新睡去,可温珣实在是磨人,朦胧间她又清醒了一点,正要动作时却被一双大手按住了后颈:“别动。” 黎宁睁开眼睛:“你这是在...做什么?”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20) 黎宁指尖微动,她侧过头,看到了一个和床头一边高的工作台,台面上的一次性杯子里装满了颜色各异的颜料。 平铺着的无菌纸上面放着细细的针头,闪着冷硬的寒光,其中一只针头像是已经用过了,红色的颜料蹭到了无菌纸上。 她没办法转过头,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温珣潮红的侧脸,酥麻又带着些微痛的感觉让她心里带着些不太好的预感。 感受到酥麻的不只是后颈,连右肩都少了些知觉,黎宁抿了抿唇:“回答我。” 显而易见,是在刺青,酥麻不是因为亲吻,而是被抹了一层麻药。 温珣的声线涩哑,他忍着没有看黎宁的其他地方,视线专注于她的肩:“别怕,宁宁,一会就好。” 他只想要在黎宁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此刻一只玄凤的雏形已经在黎宁的后肩出现。 卑微,做着没有征得黎宁同意的事,可温珣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自己卑微,选择刺青时他本想用自己的名字,可还是下意识的想为黎宁留下一条后路,至少以后若是黎宁选择了其他人... 他不敢想,可还是在下针时勾勒了一条玄凤。 当纹身的细针穿破黎宁的皮肤时,他凝着被挑起来的血珠失神,而后低下头轻啄血珠,新鲜的血液蹭到了唇上,艳红的唇映的他的脸色更加白皙,他的神色痴迷,不可抑制的停下手中的动作轻吻她后颈的皮肤,黎宁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吵醒的。 他抬手按住她:“别怕,宁宁,一会就好。” 黎宁没再说什么,温珣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脑侧:“好乖,再睡一会吧。” 脑中一片空白,她还没来得及抗议,就又重新陷入了沉睡。 —— 黎宁这几日一直在过肥宅生活,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应付着粘人的温珣,玩着他为自己买来的手机里面的游戏,因此就算在中午醒了过来后也有些习以为常,但在坐起身时才猛然记起早上好像发生了些什么。 后肩还有一些隐隐的钝痛,黎宁轻声唤出小白:“小白,我早上是...在做梦吗?” 小白轻咳了一声:[宿主啊,这个...你还是自己去看吧。] 她下床穿上拖鞋,去洗漱间里的镜子面前背过身去,肩头出现一只一只栩栩如生的玄凤,玄凤的眼睛赤红,饶是现在黎宁也觉得温珣刺的实在是有技术,与镜子里的凤眼对视的那一瞬这只玄凤像是活了过来般,再眨眼后就好像是错觉。 她不再看肩膀上的刺青,刺青上面涂抹了厚厚的一层药膏,像是用于消炎的,黎宁不需要这个,满不在乎的洗掉了。 她醒来这么久都没温珣的声音传来,若是按照平时温珣听到声音必定会第一时间赶到,她有些奇怪,擦干身体穿上浴袍后便推开了房门。 温珣的家是复式的结构,黎宁曾经去二楼看过,只有零星的两个房间和一架钢琴,她没什么兴趣,从未打开过那两个房间。 如今在一楼没有找到他,便想着去二楼看看,她放轻脚步,来到了二楼,打开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房间的门,推开门后书墨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一间书房,架子上摆满了书,书桌上是摆放整齐的毛笔,旁边的砚台上还有未干的墨迹,正中间摆放的宣纸上面有一团墨痕,像是曾经写上了什么字但是执笔的主人重新划掉了一般,看起来力道有些重,显然内心经过了一番挣扎。 她悄声退了出去,慢慢的走向二楼的第二个房间,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的感觉心跳有些快。 又像是冥冥之中的指引,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透过这层墙壁好像与墙壁内的人对视了一瞬。 此刻的她无比确定温珣就在这个房间,她果断的推开门把手,正打算推门而入,却被里面由太阳折射出来的光线晃了一下眼睛,她眯了眯眼,待看清屋内的景象时突然愣在原地。 房间里都是金灿灿的珠宝钻石,窗帘上贴了一层保护膜,太阳可以直射进来,但是外面的人丝毫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景象,横在房间内的只一条木棍,成人手臂粗细的木棍两段被麻绳吊起。 她看向木棍上的生物,一时间失了神,那是一只赤金色的玄凤,它长长的尾羽拖到了地上,宛如一条赤金色河流,若是细看羽毛上的颜色并不是纯粹的红色,闪着些流光溢彩的彩色。 周围堆积如山的珠宝在这样惊心动魄的美丽之下都黯然失色,他像是一个高高而上的神,慵懒在簇拥下缓缓睁开眼睛,赤红色的眼底像是在燃烧着火焰,那种热度一直燃烧到了黎宁的心底,黎宁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面前的这一幅美丽画卷:“温珣?” 黎宁怎么也不能把当初的那只鸡和现在的玄凤联系到一起,她心如擂鼓,接着说道:“温珣,你好漂亮。” 玄凤眼睛轻眨,他没有说话,舒展开自己的羽翼,明明像是高贵舒雅,可望而不可及的生物,可如今的他却做着自然界中求偶的动作。 黎宁上前一步,她抬起手:“我可以摸摸你吗?” 玄凤低下它高贵的头颅,黎宁得到了应允,摸了摸它的羽毛。 丝滑如绸缎般的羽毛化成了焰火流淌在黎宁的手心,黎宁小心翼翼的抚摸,轻轻的在上面落下一吻。 “你是在哄我吗?” 玄凤歪了歪头,黎宁理解了他的意思,她解开披在身上的浴衣,浴衣顺着肩膀滑落到地上,她赤着脚向前一步后转身,从流畅纤细的腰肢向上看去,白皙的右肩上是栩栩如生的与屋子内的玄凤同等模样的刺青。 黎宁轻声开口:“是因为这个,所以想要哄我吗?” 回应她的是腰肢上出现的骨节分明的手,温珣神情晦暗,如今欣赏的人由黎宁变成了他,抬手轻轻触碰她右肩上的刺青,指尖在黎宁的背脊上流连。 黎宁扭动着笑:“有些痒。” “不是。” 温珣说:“不是在哄。” “我是在讨好你,宁宁。”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21) 满地的钻石珠宝被拨开,地上是铺的厚厚的地毯,黎宁被指引着平躺了上去,遮住了眼睛的头发被轻轻的剥开,比平时温度更加滚烫的指尖从腰间轻轻的划过。 就算是这种时候,温珣表现的也很有礼貌,他轻声询问:“可以吗?” 黎宁抿着唇,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热,太热了,像是浑身都在被灼烧,像是置身于火海之中,让人头晕目眩,但又沉溺其中,额头的汗被热的止不住的出现,但总是被贴心的擦掉,眼角不可抑制的掉下了一滴泪,又被心疼轻吻。 满屋子的宝石实在炫目,黎宁在眼神无法聚焦的时候失神的望着面前堆积的珠宝,眼底被灼眼的颜色占领,可是她内心还在想着刚才的那只漂亮玄凤。 一滴汗滴到了自己的脸上,她回过神,眼瞳动了动,望向对方。 耳垂被轻轻的揉了揉,黎宁眨了眨眼,换来了对方的一句:“专心。” ......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黎宁最初过了一段需要打零工挣钱的苦日子,因此对于这种颓废的米虫生活很满意,也不会觉得腻烦。 不对劲的反而是温珣,又是一天早上,温珣轻轻晃了晃还在熟睡中的黎宁:“要不要和我去公司?” 房间光线昏暗,窗帘的遮光性很好,温珣怕拉开窗帘会晃到黎宁的眼睛,于是打开了床头的那盏灯光微弱的台灯。 床头的柜子上还摆放着鲜花,鲜花上面还有水珠存在,温珣每天都会在里面放上几支新鲜的花,黎宁的视线从床头移开,轻哼了一声,又把脸埋在被子里:“不要。” 待到温珣离开后,黎宁才从被子里面爬出去,黎宁可以不出门,但是温珣是需要时不时的去公司转几圈的,窗帘被掀开,阳光渗入房间,黎宁光着脚走到客厅,端起温珣为她准备的温水。 [宿主,你是真的不想出门吗?] 小白心里清楚自己的宿主总会时不时的犯懒,但不愿意出门这种事情很少发生,对此黎宁没有回应,她只是伸了个懒腰,瘫坐在沙发上:“谁知道呢?” 晚间温珣回来的时候,黎宁正盘着腿看着电视,电视里的一男一女正上演着虐脸情深的戏码,黎宁看的专注,连头都没抬。 温热的手掌触碰到了右颈,宽松的睡衣被拽了拽露出的右肩上已经愈合的纹身,温珣俯下身虔诚的印上了一个吻:“你恢复的很好。” 黎宁唔了一声,权做回应。 温珣默了默,他脱下外套,绕到了沙发面前半跪在黎宁身侧:“宁宁。” 黎宁像是施舍般移开了看向电视的视线,望向温珣:“怎么了?” “胡二今天向我问了你,她说想见见你。” 胡二是胡姐的全名,当初她入世之时起的名字是狐儿,但在人类世界实在格格不入,在特殊物种经管局强制要求她取一个名字的时候她直接不耐烦的告诉他们随便填,因此便有了胡二的由来。 胡姐没有对这个名字发表任何意见,但在自我介绍时总是要求对方称呼自己为胡姐。 上次在日照山她在房间里察觉到了温珣的气息,因此对于黎宁的消失没有表现的太过惊慌,不过她猜测按照温珣母亲的那个性格如今的黎宁会不会也像温昭一样被囚禁了,想到这她就有些担忧,因此鼓起勇气与温珣说了想见见黎宁。 没想到温珣答应了下来,甚至对于她的邀请表现的很开心,胡姐不明所以,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到温珣同意了,不愿意出门的反而是黎宁。 黎宁示意温珣起身坐在她的身侧,而后拥住了他撒娇道:“你不是不想我离开嘛,这样我还是不去见胡姐好了。” 她表现的像是一个自愿被囚禁关在牢笼里的幼猫:“我想好了,既然我爱你,就要接受你的一切,你不想我远离你,我就一辈子都呆在这里,不出门,也不见任何人,往后余生我只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温珣扯了扯嘴角,实在无法说出一个“好”字。 明明期望这样的是他,希望黎宁目光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是他,可如今看到茶几上的几个零食袋,还是感觉到喉间艰涩。 他轻吐一口气,揉了揉黎宁的头:“笨蛋。” 他如何看不出来他的宁宁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可他无法狠下心,也无法让宁宁继续这样下去了。 无论这些有没有表演成分,他的宁宁并不开心。 他有些无奈,两人相拥,他目光垂下后可以看到那只如同活过来的玄凤,这只玄凤的的颜料有些特殊,取自于他的精血,玄凤之血融入了她的身体里,从此两人血脉相连,共享气运。 只有玄凤一脉才知道给出了自己的精血是如何危险的一件事情,若是黎宁出现了什么事情那反馈到温珣身上后将会是同等的伤害。 这场赌局里他自始至终都是个输家,棋牌桌上的筹码一开始就已经全部的亮了出来,是输是赢全掌握在黎宁的手中。 妥协不过是犹豫了几秒钟的时间,他松开黎宁,将手上一直握着的钥匙放在了茶几上:“宁宁,我更希望你能开心。” 有一点,饶是心细如发的温昭也预料错了,温珣和他的母亲凤音是不一样的,他们同为玄凤一族,血脉流传下来的是一样的痴情,一样的执拗,可温珣一开始就是被动的那个,从一开始的好奇到逐渐意识到已经对对方心生好感,再与对方坦言自己的爱,每件事情都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他爱黎宁,但不该是被天性操控的爱,他不愿与黎宁像自己父母一样僵持着,也不愿看到自己所爱之人因为失去自由而失去笑容的嘴角。 他爱的是“黎宁,”不是任人摆弄失去自我的她。 金属钥匙与玻璃茶几触碰后发出了清脆的声音,黎宁没有看向那边,但是嘴角翘了起来,她抬起头轻轻吻了吻温珣的下颔,心里一阵柔软。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22) 只能说凤音与温昭比温珣多活了几百年,可事到如今还是没有两个刚在一起不久的小情侣通透,一个嘴硬执拗,一个追求自由想着早晚会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就这么僵持了下去。 黎宁很幸运,温珣足够爱她,但又比凤音多了一份隐忍,她扭头拿起桌子上的钥匙:“我收下咯。” 她拿着钥匙匆匆的进了卧室换好衣服,又急匆匆的换好了鞋:“那我先去找胡姐咯。” 她停顿一下,又接着道:“这可是你主动放我走的。” 门被推开后又关上,自动落锁的声音响起,温珣轻笑一声,他起身缓缓走向二楼书房,上次桌子上被墨晕开的一副字迹抽了出来,若是黎宁当初细心一点,将这张写了纸抽了出来,就会从纸的背面隐隐看出上面写了什么字,可如今写了这幅字的人神情冷淡的把它团成一团,烈火燃起,这团纸瞬间燃成了一片灰烬,消散在空气中。 黎宁出门了之后就想起当初那片从温珣身上掉下的羽毛没有带在身上,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片公寓,神奇的是就算没有羽毛她也自如的走了进去,现在正逢下班的时间,胡姐与黎宁几乎是前后脚的工夫遇到的。 “宁宁宝贝!”胡姐热情的给了她一个拥抱:“真没想到能这么快见到你,你还好吗?” “嗯。”黎宁拍了拍她的背:“我和温珣在一起了。” 胡姐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意料之中的道:“早猜到了,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温先生那里?” 她拉着黎宁的手上了电梯:“去你的房间说吧,我那层有一个讨人厌的臭鼬做我的邻居,你不会喜欢他的。” 属于黎宁的那间房被温珣留下了,两人下了电梯,平日里黎宁的房间一直都是紧闭的,可此时不知道为什么房间露出了一条缝隙,胡姐以为是不眠又在瞎玩什么,扬起声音道:“臭猫头鹰,给我滚出来,女孩子的房间是你能随便进的吗?” 回应她的是屋子里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门外的两人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不对。 旁边的门被打开了,不眠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他挠着头,眼睛艰难的睁开:“叫我做什么,我明明在自己的房间。” 这几日温珣一直在陪着黎宁,没有回到这里,因此不眠又恢复了白天睡觉晚上精神奕奕的日子,睡觉时被吵醒他没有什么好脸色,更何况是被人扣了这么大一口锅。 待看清胡姐的脸色后他止住了脱口而出的抱怨:“怎...怎么了,我还没说什么呢。” 胡姐一把推开他:“滚开。” 她将黎宁拽到自己身后:“我先进去。” 话落,她猛的推开了房门,屋子里和黎宁离开时的样子大差不差,但黎宁眼神一凝,走向餐厅的餐桌旁拿起了上面的花瓶:“摆放的位置不对。” 继续向内看去,厨房的一个盘子被打碎了,正是刚才碎裂声音的来源,胡姐的眼睛眯了起来,她鼻子轻嗅,抬脚走向橱柜,拉开的橱柜的门。 胡姐皱了皱眉:“燕子?” 燕子在橱柜里团成一团,她不可抑制的发着抖,眼睛里豆大的泪珠滑落:“我...我...我,我就是来这里看看。” 不眠也跟了进来,他嚷嚷道:“没事去别人家看什么?你自己没有家吗?还害我背锅。” 黎宁没有说话,她叹了口气:“出来吧。” 燕子一直在发抖,抖得橱柜里面的碗都开始发出声音,她胆子一如既往的小,听到黎宁说话后连滚带爬的爬了出来,颤颤巍巍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有些好奇,我再也不敢了。” 任何原因闯入别人家都是不礼貌的事情,胡姐本来对这个燕子就没什么好感,她正想好好说说这个燕子,就被黎宁阻止了:“算了,让她走吧。” 胡姐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还不快滚?” 燕子低下头唯唯诺诺的离开了,她就住在电梯的另一边,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后她长舒一口气,惧怕是真的,她天性就是胆小的。 她缓了一会后才打开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号码:“那个女孩用过的东西我拿到了,水杯可以吗?” - 对于燕子的突然闯入,胡姐表现的比黎宁更加生气,黎宁一边劝她,一边和小白交谈。 [宿主,她拿走了一个水杯。] “嗯,让她拿,我倒要看看她要做什么。” 胡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宁宁,你可不能那么好脾气,尤其是对温先生,这不得让他拿捏住了啊,你得硬气起来。” 不眠总是慢一拍,提到温先生他兴致勃勃的问:“怎么了怎么了,温先生为什么要拿捏小幼崽?” 胡姐没有理他,她握着黎宁的手:“快说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黎宁尽量精简的把这段事情的事情说了出来,不止不眠,连心有准备的胡姐都张大了嘴:“他就这么放你走了?好宁宁,我再也不说你是小傻瓜了。” 而不眠的关注点就比较特殊了,他消化了一会黎宁说出来的话对他的巨大冲击,没有过脑子就问道:“温先生的本体是什么样子的?” 胡姐与黎宁均是一副看傻子的目光看向他,不眠这才反应过来,讪讪地笑了一下,对着黎宁竖起了大拇指:“连温先生都能拿下,还是你牛。” 而百公里外的日照山山底,一个脸上尽是坑洼,身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的人踉踉跄跄的走着,她刚接了一个电话,心情很好的哼着歌,她眼底尽是恨意,如今她苟延残喘的活着,不把那两个人的孩子拖下水,她就算是死也无法瞑目。 “凤音,我也想让你的孩子尝尝失去挚爱的味道呢。” 她的嗓子被烈火灼烧,只能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这道声音激起了林中的飞鸟,凤忻抬起头,望着天空:“一只玄凤,竟然爱上了一个人类,可笑。”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23) 是啊,可笑。 凤忻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她想起了温昭,又收敛了笑容。 自己又何其可笑。 - 黎宁记得胡姐曾经对自己说过,妖讲究因果,很少伤人,她只见过燕子几次,相处的说不上是愉快但也不算差,燕子的行为让人匪夷所思。 和胡姐和不眠告别之后她在公寓楼下遇到了温珣,彼时温珣正在和管理员熊哥聊天,熊哥的体型太大了,在温珣身侧显得他更憨了,他正在和温珣告状:“自从您前阵子不住在这里后,不眠那小子又恢复日伏夜出了,您就应该像上次一样好好教训他一顿。” 温珣的表情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敷衍,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熊哥,突然他好像察觉到什么,抬起头,那双漠然的眼睛盛满了星光:“宁宁。” 对于温珣出现在这里黎宁并不意外,她上前两步主动拉起了温珣的手,温珣眼底的笑意渐深:“回去吗?”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黎宁不想早早就回去,她提议道:“我记得这附近有一个公园?要不要去逛一逛。” 黎宁说的话温珣自然应允,一旁的熊哥怔愣在原地:“你们,你们....” 黎宁抬起和温珣十指交握的手在熊哥的眼前晃一晃:“我们先走了,熊哥再见。” 一脸懵的熊哥挠了挠头:“啊,好好,再见。” 这个公园不算小,但很有年代感,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黎宁在公园里的便利店兼职,因此对这里还算熟悉。 公园的绿化做的很好,一排长在湖边的柳树因为无人修剪肆无忌惮的生长着,柳条直直的垂到了河里,偶尔有几条小鱼在这里停驻。 天色渐晚,在这里出现的几乎都是附近小区的小孩子,一些小摊贩闻到了金钱的味道,城管一离开他们就蜂拥而上,抢占公园里的摊位。 黎宁侧身躲过一个滑着滑板飞驰而过的孩子,余光瞟到了一个套圈的摊贩上的一个凤凰摆件。 她扯了扯温珣的衣角,示意他后就走到套圈的摊贩面前:“老板,五十个圈。” 一块钱一个圈,五十块钱有五十个圈,黎宁不屑用灵力作弊,想着五十块钱应该够了,付钱的时候却被温珣拦住了。 “一个就够了。” 那摊贩狂妄的笑了笑:“你女朋友是想要那只凤凰吧,我告诉你,我光是进货就花了不少钱,放在了最远的地方,别说五十个圈,五百个圈都未必能圈到。” 黎宁思忖了一下:“那我要十块钱的吧。” 摊贩轻哼一声:“小丫头年纪轻轻还挺狂妄,那你就扔吧,圈中了我二话不说打包拿给你。” 黎宁心里也没底,她扭头看向温珣,温珣抬手轻点了一下黎宁的鼻尖:“去玩吧。” 她嗯了一声,调整好角度,试探的扔了一个塑料圈过去,让人没想到的是塑料圈直接严丝合缝的扔进了那个凤凰摆件上面,这下次引来了附近小朋友们的围观。 “哇,姐姐好厉害,第一次就能套中个这么大的。” 摊贩一脸苦相,黎宁也是愣了一下,想着自己是不是不自觉的用了灵力,又或是温珣带给自己的好运加成。 她想去买彩票。 像是看出了黎宁在想什么,温珣不赞同的摇摇头:“不可以。” 试图利用加诸自身气运改变原定人生,最终势必会反噬己身。 不过能一下子套到那只小凤凰已经很幸运了,她见好就收,把剩下的套圈递给摊贩:“剩下的我不套了,不用打包,直接给我就好了。” 这么多人看着,除非他以后不想干了,否则很难反悔,他唉声叹气的把那个玻璃凤凰摆件递给黎宁:“你这个小姑娘,运气怎么就那么好。” 做生意的摊贩没有不精明的,进货越贵的东西他摆放的位置就越刁钻,如今这个小姑娘真的只用了一个圈就把东西套住了,他只能自认倒霉。 黎宁拿着那个摆件心满意足的和温珣离开了,经过刚才的事情天彻底黑了下来,夜风微凉,可温珣就像个人形火炉,牵着他的手只感觉到身上暖暖的。 “宁宁。” “嗯?”黎宁应了一声,可没得到回应,像是温珣只是想单纯的叫一叫她。 这个公园的烟火气很足,不只有卖玩具的套圈的,还有一些卖小吃的,温珣严令禁止黎宁吃这些,又在她可怜兮兮的请求中买了一个给她。 黎宁吃着,和温珣说起了白天的事情,温珣擦了一下黎宁沾着糖渍的嘴角:“是凤忻,还记得在日照山那个女人吗?” 黎宁当然记得,不过她没想到那个凤忻还活着:“是因为因果吗?所以你的母亲才没有下死手?” 温珣摇头,他清楚自己的母亲什么性格,想来是父亲求了情,才留了凤忻一命。 父亲是个心善的,可他不是,由她搞出来的麻烦接踵而至,甚至煽动了燕子去偷黎宁用过的东西,他心里有了计较,决心彻底解决那个女人。 他同样在意因果,但他更在意黎宁,任何伤害他的宁宁的人都必须有他亲手铲除,若他承了这个果,那就下地狱吧。 他抬手摸了摸黎宁的头:“是咒术,玄凤一族特有的咒术,通过你的随身物品对你下咒。” 既能被称作祥瑞,享受天地气运,自然能剥夺其他人身上的气运,这是只有玄凤一族才能施加的诅咒,中咒者身上的气运会逐渐消失,通俗一点说,就会变的倒霉。 和普通人的倒霉不一样,中咒的人连出门都要时刻小心,天上会突如其来掉下来一个砸到脑袋足以致命的花盆,或者马路突然冲出来的大货车,亦或是一个普通的感冒,都足以要人性命。 温珣揽着黎宁,他的掌心正好触碰到了她的右肩,除了他谁都没有注意,藏在单薄布料之下的玄凤凤眼亮了一瞬,转瞬又消失不见。 它是血脉相连的桥梁,也是保护黎宁身体的屏障。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24)完 凤忻怎么都不会想到温珣竟然会将自己血脉之中的精血放到黎宁身上。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施咒,身体就开始凭空燃起火焰。 ? 怎么回事? 当初在日照山的时候确实是因为温昭,他说不想让凤音沾染上杀孽,于是她活了下来,可凤音没有放过她,几乎是把她伤的奄奄一息才离开,她本以为自己会自生自灭,却遇到了一只燕妖。 那只燕妖看起来傻兮兮的,看她可怜就说要帮助她,本以为自己遇到了傻子,指示她去偷了黎宁的东西方便自己下咒,这一切都计划的很好,可事到如今...事到如今... 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她后知后觉的开始畏惧起死亡来,可身上的焰火一直不蹭熄灭,她知道,天下间能用出此等烈火的人除了温珣再没有其他人,如今她本就身受重伤,没有余力反抗了。 温珣不在这里,她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了那只燕妖,她喘息着:“救我,救救我。” 燕子一反常态,笑眯眯的道:“抱歉,我这头长发要是靠近你岂不是被烧焦了,那可不行。” 凤忻不懂:“你,你为什么...” “唉,你都要死了,怎么还有那么多为什么?” 她恶劣的扬起嘴角:“不要怪我哦,当初可是我救了你呢,没有我你可早就死了,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当初要救你?” 凤忻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燕子无趣的轻哼一声:“因为好玩咯。” 仔细辨别,能发现燕子和黎宁说话的口吻有些相像,她嫌弃的捂住鼻子后退了几步,看着面前被烧的碳化的人:“好臭。” 她自言自语道:“我要赶紧走了,不然那个该死的碎片该找到我了,下个世界见咯,小宁宁。” 从公园里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黎宁几乎是洗漱过后就睡下了,她是被外面放烟花的声音吵醒的,依稀记得今天好像有举行什么烟火节。 正要接着睡下,却摸到身侧一手冰凉,她挣扎着起身:“温珣?” 卧室的门被推开,温珣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怎么醒了。” 黎宁揉着眼睛,指了指外面:“吵。” “你做什么去了?” 温珣亲了亲她的嘴角:“解决一点小麻烦,要接着睡吗。” 黎宁摇摇头:“陪我去外面逛逛吧。” 外面的烟花还在继续放着,黎宁被裹的严实,她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和温珣并肩看着天上绽放的烟花。 她忽然道:“时间过得好快。” 黎宁盯着自己的脚尖,突然问道:“你第一见我的时候,是不是有些讨厌我?” 黎宁记得她把温珣捡回家,说他像一只鸡,也捡走了他的羽毛,她回忆起当初在公司楼下和他对视时的场景,笑出了声。 温珣说的话让黎宁惊讶的挑起了眉,他说:“我觉得你很可爱。” 黎宁不知道的是,在公司那次,亦或是变成本体那次,都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他闲暇时总喜欢到距离公寓不远处的公园里散步,比起城市里的纸醉金迷奢靡无度,他更喜欢着城市一隅充满绿意的小公园,也许是经常到那里散步,公园附近的商家生意都非常的好。 他就是在那时看到黎宁的,他至今还记得黎宁的样子,黑色的背带裤搭配了一个白色的衬衫,明明是最简洁的装扮,却让温珣的目光停驻了一瞬。 那时她正在抱着胸看一个顾客耍无赖,温珣正想抬脚走进去,就见黎宁抬起手狠狠的拽住了他的头发:“你都赊账多少次了?没有钱就别喝酒,给我滚。” 那个浑身醉醺醺的酒鬼还是讪讪的离开了,明明他身高比黎宁高上不少,却在气势上输了一筹。 温珣顿住了脚步,他摇摇头,又重新离开了,之后他总是路过那个便利店,但没有再见到黎宁,便利店的老板娘说她是来兼职的,每次来的日子都不准。 他也不知道一个除了长相在人类中优越了一点的女孩到底有什么足以让他目光停驻的,他只当这件事情是个插曲,可每次路过那里时总要向收银台的方向看上一眼。 黎宁推了推他:“我看到了你的裸.体,你不会讨厌我吗?” 温珣笑着道:“不会,我只担心身为人类的你住在那个公寓里面并不安全。” 黎宁哼了一声:“还好你说不讨厌,不然我可要闹了。” 天空传来烟花炸开的响声,黎宁抬头望去,接二连三的烟花游入空中炸开,变成了一朵朵精致但又短暂的“花”,黎宁望着天空失神:“好美。” 烟花的声音有些大,温珣目光专注的看着她:“你也是。” 黎宁没有听清,她转头看向温珣:“你说什么?” 温珣摇摇头:“没什么。” 黎宁看清了温珣的口型,她凑到温珣的耳边说:“你是不是吃醋了呀,你是最漂亮的。” 黎宁这话说的很是诚心,但惹的温珣一阵发笑。 漫天的“花”消失之后,空气中有着淡淡的余烬的味道,算不上好闻,黎宁牵着温珣的手回了家。 “温珣?” “嗯?” 电梯里,黎宁拽着温珣的手,眸中亮晶晶的:“我想再看看你。” 温珣不为所动:“你现在就在看我。” 黎宁:“不是这样的,我想看你的本体。” “可以。”温珣回答的很干脆,可接着又道:“我有条件。” 黎宁看他:“什么条件?” 眼见着小猎物终于落入圈套,温珣眸中的笑意渐浓,他低下头,在黎宁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电梯到了所在楼层,发出了“叮”的一声,电梯的门缓缓向两侧移开,露出了黎宁涨的通红的脸,她磕磕绊绊的道:“好,好啊。” 温珣侧目看着身侧的人,电梯里面的灯晃的黎宁的眼下形成来一片由睫毛形成的扇形阴影,此时这片阴影颤颤巍巍的,阴影下白皙的脸现在已经透着红色,温珣牵着她走出了电梯:“走吧。” 回家。 -完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1) 中午阳光热烈,这里位于h市一家顶级私人医院,偶尔有一两声的抽泣声传来,可值班的护士们均是一副神情麻木的面容,原因无他——见的多了。 她们有心安慰,但很难与哭泣的病人家属们共情,医院的地板被擦的锃亮,穿着浅蓝色护士服的小护士快步的走到导诊台,她压低了声音对同伴道:“林医生被顶楼那位赶出来了,这次不知道又是哪个医生倒大霉被派过去了。” 她的同伴是个新来的小护士,她停下了正在悠闲剪指甲的手:“顶楼那位?那个叫什么池的?” 小护士连忙捂住她的嘴:“小点声,小点声!” 林医生也觉得自己很倒霉,他只是脚步的声音重了些,就被顶楼的病人嫌弃了,他从医二十余载,在精神护理科也算得上是出了名的,单独照顾一个病人的事是第一次,可还没开始治疗就被赶了出来也是第一次,他跑到主任的办公室唉声叹气:“我没办法了,真没办法了,您看看再安排谁去照顾那位少爷吧。” 他用了照顾这个词,因为他心里清楚再怎么治疗也是于事无补的,国外的专家成群结队的来看过了,他的作用不大,曾经自嘲自己只是一个行医经验丰富的保姆。 主任也犯了难,他紧蹙着眉,看向了手里的排班表,最近能空出时间的医生也只能是七天后才能上岗了,他犹豫了一下看向角落里的女孩:“你说你叫...叫什么来着?” “黎宁。” 黎宁端坐在椅子上,她的头发整齐的梳起,在脑后扎了一个低马尾,为了看起来更可靠些她还带着一个银边眼镜,一双杏眼在眼镜下弯着:“请问主任,我什么时候可以上岗呢?” 主任眼睛一亮:“现在,现在就可以。” 七天而已,想办法让这个刚来应聘的女孩坚持坚持。 他看着面试表上面的介绍,医学生,研究心理健康,发表过多篇论文,体检和考试都已经合格了,他这里是最后一关,天时地利人和,主任当即拍板决定:“现在就上岗!你去交接一下顶楼的病人。” 林医生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地中海,他隐晦的瞟了一眼黎宁,见她是个看起来经验不多的小姑娘时小声说道:“能行吗,主任。” 主任以同样小的声音道:“不行也得行!” 黎宁没想到进到这里工作会这么顺利,这间医院一共五层楼,奇怪的四楼是空的,而五楼同样空空荡荡,只有尽头的一间房间门口亮着灯。 她换好了白大褂,看着手上的病房记录里面写了一大串的注意事项,不能发出声音,不能触碰到病人,甚至连打营养针的时候都不能去接触,碰到病人的手必须带着隔离手套等等一系列有些奇怪的规则。 她走到了病房的门前,门外侧的姓名牌是空的,记录本上也没有病人的名字,只有对病人病情的标注。 抑郁症,重度社交恐惧症,巴尔维症候群,患者自闭,厌世,恐惧与人接触,偶尔出现幻觉,意识不清现象。 黎宁深吸一口气,她记得不要发出过多的声音这条规定,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间的门,万般小心的抬脚走了进去。 门被拉开,一缕光线透了进去,房间没有一丝光亮,钻进来的光成了唯一光源,黎宁怕打扰了里面的人,立刻轻轻的把门关上了。 门的交界处有一层薄薄的绒布,开关门的时候噪音会减少很多,看来这位患者对声音确实非常敏感,黎宁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在小白的指引下走了进去,没有撞到任何地方。 这是一间套房,患者应该住在西侧的那间房间,黎宁所在的位置除了一张沙发和一个桌子以外再无其他,黎宁小心翼翼的绕过它们,轻轻的推开里面小房间的门。 门没有装锁,轻轻一推就推开了,黎宁适应了房间昏暗的光线后隐约见到了床上的人影,她将手提的医疗箱放到地上:“我来给你打营养针,可以伸出右手吗?” 一片寂静,床上的人连呼吸起伏都微不可见,但黎宁观察的仔细,他的呼吸明显变的快了且急促许多。 她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突然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被子里递出一只苍白的手背,手背上的青筋与血管清晰可见,这是一只成年男性的手,可露出来的手腕实在纤细,像是已经病了许久。 如今的天气温度正适宜,可一直埋在被子里总归是热的,床上的人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呼吸艰涩,他没有管额头上渗出的汗,凝神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黎宁悄悄的把手机按亮当做光源,行云流水的将针插进手背的血管里面,全程没有触碰到对方的皮肤。 手背上的刺痛提醒他两个人此时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黎宁虽然遵循着病例记录上面的事宜,可像她这样直接莽进去为病人扎针的实在是少数,大多数来过这里的医生都会轻声细语的自我介绍一段时间,然后在告知自己要动手扎针了,穿戴好手套后再进行下一步。 黎宁不知道床上的人已经在发病边缘了,他闭了闭眼,艰涩的咽了下口水,裸露在外面的手有些细微的颤抖。 他蜷了蜷了指尖,心如擂鼓,太近了,太近了,快滚开。 病例记录上面写着打完营养针的一个小时内都要留在外面的房间里,防止患者出现什么不良反应,这其中的不良反应指的不是营养针,而是打营养针的那段时间里与人接触过的他会不会出现什么过激动作。 黎宁照着上面的做,她坐在外面的沙发上,将手机的光源打开调到最暗,沙发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没有雕好的木雕,看不出来是什么形状,黎宁犹豫了一下,拿起那个木雕和旁边的刻刀,细细的雕刻着什么。 刚才碎片躺在床上瑟瑟发抖的样子...像一只胆小的小仓鼠。 就雕个小仓鼠好了。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2) 对于外人,其实濯池并不害怕,不过他总是会觉得其他人非常恶心,作为人类,作为同样恶心的生物,他同样恶心自己。 他的个子很高,因为常年不出门的缘故,就算在漆黑昏暗的房间里,都隐约能看出他白皙毫无血色的脸。 他的动作很轻,光着脚踩到了地上,从门缝里观察外面亮光的地方。 黎宁正垂着头用他没雕好的木雕继续雕刻,有几缕发丝垂落她也不在意,只是偶尔在发丝遮挡视线的时候用食指勾到耳后,一边时不时的看时间,偶尔望向房间的里。 濯池惊的退后一步,他心脏快要跳出来,手脚发软使不上力,甚至有想要呕吐的欲望,就算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昏暗对方并不能看到自己,可刚才的惊吓还是把自己推入了发病的边缘。 就算到了此刻,他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抬脚以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声音摸到了床头的药瓶,水已经没有了,这几粒药只能干咽下去,还好这些药物的味道很甜,吞咽不会变得那么艰难。 也许这个新来的医生是个粗心的,她和以前的医生很不一样,看起来很没有耐心,也或许是她和之前的医生没有交接好,她并不知道每次补营养液的时候需要为他床头的水杯补满水。 每个医生的习惯都不一样,他记得上一个医生姓林,他很胖,肚子很大,所以走路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也很沉,自我介绍时扯了一大段自我介绍,说着曾经在国外工作的履历,试图让他安心。 他说了一大段话,为了降低自己的攻击性,还自嘲自己的体型,可那时的濯池只是想让对方早点滚开。 最了解精神病人的不是医生,而是自己,他生了病,比林医生看过更多的书籍,清楚每一个针对自己的疗法,林医生的示弱和用言语表达出来的无害让他恶心。 自己只是林医生工作的一部分,他不值得被信任。 一墙之隔的门外响起了物品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在濯池失神的这段时间里已经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一个小时,他回过神又回到床上缩进了被子里。 黎宁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她没有靠近濯池,站在门口道:“我先走了,明天见,如果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可以稍微动一下吗?” 黎宁没有为难他,她没办法靠近,无法确认病人的情况,濯池沉默着,他不想动,静静的等着这个不太称职的医生离开。 可黎宁也是个死心眼,濯池不动,她也不走,良久在没有收到回应的时候她还上前两步:“你有没有事?” 太近了。 濯池有些恼怒,这个医生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进退,和以往小心翼翼接触医生完全不一样,他有些无奈,有些害怕黎宁会直接站在他的床前,强忍着难受动了动自己的右腿,黎宁见此不再说什么:“那我先走了。” 他松了口气,只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等黎宁离开。 黎宁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去而复返,濯池听到声音后紧张的抓紧了床单,他咬着下唇,感觉刚才吃的药失去了作用,心脏又开始快速跳动。 黎宁轻声问他:“我叫黎宁,你叫什么名字?” ? 她在和自己说话? 濯池很不理解,这是什么激进派医生的疗法吗? 他上一次说话还是在去年,爷爷问他要不要去母亲的坟前祭拜时,他说了一个不字,仅仅一个字就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进了重症监护室足足缓了半个月,如今这个医生在干什么?想让自己开口说话吗? 他做不到,甚至感觉到了喉咙开始出现痛意,喘息声也变得粗重。 黎宁见对方没有回应,又接着道:“可以告诉我吗?我只觉得没有称呼很没礼貌。” 让濯池意想不到的是,黎宁上前了两步,蹲在了他的床边,两人挨得很近,他觉得如果掀掉被子后两人也许会近到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的眼睛。 不过他不想看,他绝望的想着自己今天也许会被这个医生逼死在这里。 空气中一片静谧,黎宁蹲了太久腿有些麻了,她有些担忧的碰了碰濯池的枕头,试图让他注意到自己:“你还好吗?” 别说了,别说了,赶紧走。 “是又不舒服了吗?需不需要我叫人过来?” 滚,赶快滚啊。 “我去叫其他医生过来,你等等。” 不要,不想再见到人了,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濯池。” 他的嗓音很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音调有些奇怪,但是静谧的空中突然传来的声音还是让黎宁捕捉到了。 “濯池?好,我知道了,需要给你叫其他医生吗?” 说了话,摇头对濯池来说突然变的简单了,他摇了摇头,怕黎宁没有看到又咄咄逼人,他加重了一下摇头的幅度。 黎宁松了口气:“那好,我先走了。” 这次她没再逗留,直接走了出去,小白有些疑惑:[宿主,病例上不是写着建议不要与患者搭话吗?你不怕这影响到他的治疗吗?] 黎宁吹了吹手上刚才雕刻木雕时手上蹭到的木屑:“那么多的医生不也没治好他?” 她挑眉:“我这就是治疗。” 不知者无罪,只能说黎宁并不是那些读了很多年书的医生,不懂得小心翼翼,也不懂得什么循序渐进,她擅长的是在钢丝上起舞,直接的给濯池下一剂猛药。 没有灌好水的水杯,故意在外面的屋子发出的动静,与濯池的对话,让他说出自己的名字,用医生的话说,这是一种激进派的治疗手段。 至于效果如何,没人知道,毕竟黎宁是第一个敢这么做的人。 晚间的时候濯池被渴醒了,他看着空荡荡的水杯,犹豫了很久才挣扎着起身,外面的屋子里就有饮水机,他只需要走几步就能喝到水,心如擂鼓的感觉又出现了,他放缓着呼吸,下了床之后就端起了床头的水杯,无数次的做着心理准备。 自己的房间里是有卫生间的,除了上次吃药过量昏迷抢救,这是他七十天内第一次走出这个房间。 纤细的,紧握着水杯的手又收紧了一瞬。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3) 常人做不到的事,对他来说,是千倍百倍的艰难,他的喘息粗重,良久还是沉默的放下水杯,回到了被子里。 他做不到。 一夜无眠,在房间里的时钟指定早晨八点时,房间里的光线依旧漆黑昏暗,濯池却觉得黑暗让他无比自在。 外面又传来了走路的声音,根据脚步的轻重与抬脚的频率来看又是昨天那个医生,他依旧埋在被子里紧闭着双眼,开始对她的到来产生抗拒。 ——他不想让这个医生逼自己说话了,决定了,今天就通知管家把她换掉。 黎宁今天是来看他的情况的,本来七点上班但她的工作不止负责濯池一个,忙了一大圈后又被之前负责濯池的林医生拉过去好好嘱咐了一通。 谈话的内容大概意思就是有专门的人负责他的病情,黎宁的作用只是一天为濯池打两遍营养针,并且实时观测濯池的情况。 这个时间段是大部分人的早饭时间,属于濯池的记录本上清楚的写着:患者厌食,请勿携带食物出现在患者身边。 也就是说濯池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大多数时间都要靠各种维生素药剂和营养针维持生命。 外面房间的饮水机水位没有丝毫下降,这说明濯池昨天整整一天到现在都没有喝水,这让黎宁有些自责,她也许做的太过了,让濯池渴了一个晚上。 她轻手轻脚的接了杯水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濯先生,我来给您打针。” 被子里缓慢的伸出了一只手,这只手的手背上面尽是血孔,因为长时间打针手背上的一些地方已经有了青紫的淤痕,黎宁听林医生说濯池非常排斥留置针的存在,就算每天要扎两针,也不愿意将留置针留在他的体内。 输营养液需要一阵子,打上营养液里面的液体都注入血液里之后濯池自己就会把手背上的针抽开,只为了能和医生减少接触的次数。 一个人为自己拔针有些艰难,但濯池做惯了这样的事,已经变的有些得心应手了,今天黎宁来的时候发现了昨天打完的吊瓶已经被扔进了垃圾桶了,如今她又小心翼翼的挑了一个位置将针头插进了血管里,贴上了用于固定的贴布。 这次两人全程没有任何交流,濯池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大早上的,黎宁忙完医院的事情就来找他,一口饭都没有吃,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在房间里非常明显。 濯池竖起了耳朵,她饿了吗? 赶紧走吧,去吃饭,不要继续待在他这里了。 黎宁没有像他期待的那样离开,而是像昨天一样开始在外面的沙发上计时,昨天的小仓鼠没有挪动的迹象,但周围的碎屑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每天会有保洁进到外面的房间清理,黎宁不会多想到这是濯池做的,他根本没有办法走出房间。 沙发下面还摆放着几个箱子,箱子里面均是还没有雕刻的材料,黎宁也不客气,拿出了一块开始雕刻打发时间。 刻刀与木材之间发出的声音微乎其微,可以某人的敏锐程度还是察觉到了,那道窸窸窣窣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一墙之隔的沙发上有另他恶心的人类。 好烦,好吵。 他坐起身,吊瓶的输液管像是一条牵制住他的绳索,他走不远,只能在屋子内幽幽的看着门外的一小团光亮。 昏暗的环境里濯池与黑暗融为一体,见到了那团光亮濯池本能的想要躲避,他有一些近视,加上房间昏暗,他看不清黎宁手上在雕刻着什么,但能看得出来像是换了一块木头,因为她昨天雕刻的那个圆圆的某种生物还在沙发面前的桌面上摆着。 他有些心痒,也有些焦灼,陌生人的闯入有些让他难耐,想要不自觉的做出些什么,之前的医生会默默的当一个透明人在外面守着,像黎宁这样把这成自己家一样悠闲的雕刻的是第一个。 就像是一桶白白的颜料滴上一层墨滴,突兀又需要小心翼翼的对待,否则将会伤及其他的白色颜料。 濯池就是那个白色颜料,他不想被那滴墨滴污染,他就静静的蛰伏在那里,像是在看一只闯入自己地盘的天敌。 这次黎宁走的很爽快,时间到了她拎着手里的手提箱离开了,房间的门被打开时外面的光亮渗入了一瞬,露出了在暗中窥探之人苍白的唇和白皙的下颔。 那人向后退了一步,房门被关上时,房间又重新步入黑暗。 适应了一会,濯池拿出了他常年不用的手机,将手机的亮度调到最低,他拨通了为数不多的手机联系人里其中一串的数字。 一处隐居于世的庄园里,正在修剪花枝的老管家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慢条斯理的拿出自己的老花镜,眯着眼睛看向电话上面的备注,待看清上面写着小少爷三个字的时候他用了极快的速度接了电话。 “小少爷?” 他眼睛不花了,腿脚也变快了,顾不得脚上在花园里蹭到的泥,直接进了别墅内部,一楼的大厅一位穿着中山装的老爷子正在看报纸,看到行色匆匆的老管家正要训斥:“老李啊,你看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 “小少爷!小少爷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老爷子拿着报纸的手一紧,他神色激动,望向李管家,李管家同样神色雀跃,他肯定的点点头。 是!就是你的大孙子! 李管家还是有分寸的,他虽然比较激动,但声音依旧沉稳温和,他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子上,两个老人就这么紧紧的盯着手机。 手机那头传来一声敲击的声音,这是李管家和濯池定下的暗号,一声敲击代表是,两声代表否。 从濯池小时候李管家就开始照顾他,自从他生了病,主动联系李管家的时候屈指可数,他看了眼时间,平时他在中午才会去医院看望濯池,这点濯池也是知道的,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他提前给自己打电话?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4) 李管家沉下一口气,又问:“小少爷,是身体的原因吗?” 半晌,两声敲击声传来,李管家和老爷子对视一眼,两人纷纷都松了口气,身体没出现问题就好,其他的都是小事。 “听院长说给您换了个新医生,是因为新医生的事吗?” 几乎没有犹豫的一声敲击声传来,李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您想换一个医生吗?” 一声敲击,濯池自认为传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思,随后挂断了手机。 而庄园那头的两位老人若有所思。 老爷子看向李管家,又看了看墙上钟表的时间:“老李,你去一趟,看看那个医生怎么样,但你切记,暂时不要给濯儿换人。” 非常奇怪,这个医生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能让濯池鼓起勇气给李管家打电话。 就算是身为爷爷的他,也没有体会过被濯池主动联系的滋味,他有些吃醋,但更多的是对那个医生的好奇。 李管家点点头:“我晓得的,我这就去看少爷。” 临走之前他还拿走了些厨房阿姨做的鲜花饼,这是濯池唯一能勉强吃些的食物,自从李管家发现了这点,每次去看望濯池时都会带上一些鲜花饼,十次濯池只要能吃上那么一次,他都能老泪纵横了。 老爷子也很想去,可他前阵子吹了风,大病了一场,如今感冒还没有痊愈,濯池的身体需要细心呵护,他生怕传染了他,因此只能在家里焦急的等待李管家的消息。 别墅里面的女佣来来往往,他们井然有序的工作着,老爷子看着这一切,又看向自己充满褶皱已经生了斑的手背,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的鬓角已经发白,他老了,可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濯池的父母不在了,若是他走了,那濯池能守住家业,能好好的活下去吗。 豺狼虎豹在他活着的时候都为濯池挡下了,可他一旦倒下,那... 他闭上双眼,有些为难的躺靠在沙发上。 黎宁作为新入职的实习生,工作有些繁杂,她虽然被派去照顾濯池,可一般的实习生工作还是要做的,负责带她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长得干干净净的,鼻子上架着副金丝眼镜,不像是个工作了多年的医生,更像是一个初出社会的大学生。 听到黎宁对他年龄的疑问,他笑了笑,因为模样清俊,招惹了不少小护士们的偷瞄,他满不在意,像是已经习惯了其他人的注视:“我长得确实比较年轻,不过已经29岁了,带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自我介绍道:“我叫燕霖,你叫黎宁是吧,我听林医生和我说了,主任竟然让你去负责顶层的那位病人,真是为难你了,需不需要我帮帮你?” 黎宁侧头看他:“怎么帮?” 燕霖笑了笑,他抬手用食指扶了一下眼镜:“过几天我手上的患者就会出院了,到时候我可以接手,之后我会给你介绍一些轻松的工作。” 黎宁一口回绝:“不用了,我觉得我现在很轻松,燕医生,可以带我去看记录表了吗?” 燕霖脸上的笑微不可见的僵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状态,重新扬起笑意:“好的,跟我来吧。” 这个燕霖有问题。 黎宁一开始就察觉到了,他对自己很特别,黎宁还没有自恋到随便见到一个人就能让对方一见钟情的地步,这个燕霖在见到她时就时不时的用一些动作来吸引她的注意力,又或是不自觉的和她靠近一些距离。 在第n次躲过他的靠近时她还是撞到了人,眼见着是一个年纪颇大的人,他正低下头扶着腰,被黎宁撞的身体晃了一下,黎宁连忙道歉:“抱歉爷爷。” 李管家摆了摆手,他本来就腰不太好,更何况黎宁撞的也不算重:“没事的小丫头,我这个老头子的腰本来就不好,和你无关。” 黎宁本不想再和燕霖搭话,她顺势扶着李管家道:“爷爷你去哪,我扶着你去吧。” “那好那好,我要去顶楼。” “顶楼?” 李爷爷摆摆手:“是不是不方便?没关系,我自己上去就行。” 黎宁否认道:“不是的爷爷,我是负责顶楼患者的医生,我姓黎。” 电梯离的不算远,黎宁扶着李管家,回头向燕霖告别:“燕医生,你先回去吧,我正好去看看患者。” 燕霖应了一声,他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知道了,去吧。” 待电梯门合上后,燕霖收敛了笑容,目光沉沉的看向已经合上的电梯门。 李管家没想到濯池的医生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孩,他打量着黎宁,心里想着濯池这小子不会是开窍了吧。 仔细想想他又觉得不对,如果濯池真的喜欢的人,估计连地方的手都没办法牵,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濯池这个病...能活着已让他足够庆幸。 “爷爷。” 李管家回过神,慈爱的看向黎宁:“怎么了丫头?” 电梯到了五楼,黎宁搀扶着他走了出去:“方便问一下您是患者的什么人吗?” “我是他的管家,也算得上是半个爷爷了。” 他叹着气:“不瞒你说,小少爷今天给我打了电话,想要换一个医生,我非常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医生会让他拿起手机来要求我换掉。” 黎宁不清楚这遭,她犹豫着问:“那您会换了我吗?” 李管家摇头:“这对小少爷来说是一种改变,我非常乐于见到这个。” 他话锋一转,又道:“黎医生,虽然我不懂你们的治疗方式,但是希望你们能够循序渐进,小少爷的身体...经不起刺激。” 黎宁点点头:“我知道的爷爷。” 两人在病房门前站定,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黎宁道:“听院长说,你大学学的是心理专业?” 黎宁顿了一下,她僵硬的点了点头:“是。” 她说谎了,根本没有什么大学,她没有占用任何人的身体。 因为来到这个世界的,就是她的本体。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5)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和往常不一样,她来到这个世界上被投放的地方正好是一个大街上,街道的橱窗前反射出来的影像让黎宁怔愣了许久。 那是自己的样子。 还好小白这次没有掉链子,它锁定了碎片的位置,为黎宁凭空编造了一个身份,潜入了这家医院。 黎宁庆幸她一个实习生不用干什么活,就算不被怀疑她也没有能力去治愈病人,目前她的工作只是整理零碎和为濯池输液,这对已经经历过好几个世界的她还算是得心应手。 就算如此,在回答李管家的问题时黎宁还是有些心虚,还好李管家的心思不在黎宁那里,他按开了病房门外加装的密码锁,扶着门把手走了进去。 李管家轻车熟路的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小少爷,是我。” 他没有得到回应,但显然已经习惯,余光扫到桌子上的两个木雕时狐疑的看的黎宁:“是你做的吗?” 黎宁犹豫着点头,李管家叹了口气:“还以为是少爷做的,少爷小时候很喜欢雕刻,现在...唉。” 那是濯池还没有出事前,小时候的他不算开朗,但也是个聪慧的,老爷子爱好木雕,每次小濯池看到的时候都能盯上好一阵子,老爷子当时还感叹濯池长大之后一定会是个沉稳的,竟然喜欢这么枯燥无味的东西。 之后他开始带着濯池雕刻,濯池上手的很快,虽然年幼但雕刻出来的东西已经不输大人。 木雕的雕刻讲究平心静气,下的每一刀都要格外专注,出现了一处缺损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重新被推翻,就连黎宁雕刻一些简单的东西都需要足足一个小时。 可如今的濯池连碰都不愿意再碰,这本是李管家本着试试看的态度在外间放了一些材料,上次桌子上未雕成的东西也是他放的,为的只是吸引濯池的兴趣。 他无奈的摇头,抬脚向濯池的房间走去。 黎宁的看向桌子上摆着的木雕,若有所思。 李管家大多数时间是不会和濯池面对面交谈的,如今他察觉到了濯池的改变,变的更加小心翼翼了,他只是站在濯池房间紧闭的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小少爷,你在吗?” 一声指节敲击床头的声音传来,李管家松了口气,“我给你带了鲜花饼,要吃一口吗?” 果断的两声敲击,让李管家成功的叹了口气,不过他没有发出声音,任何负面情绪出现在濯池面前都是不被允许的,他需要积极向上的人,来带动他的情绪。 这已经是濯池第十一次没有吃他做的鲜花饼了,营养液只能让他的身体维持最低机能的运转,人类离不开五谷,但让濯池吃东西和要了他的命无异。 他轻声诱哄,音调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小少爷,你就吃点吧,上次的体重记录我看了,你又轻了不少。” 濯池房间里大多数的东西都连接着李管家和他的主治医生的手机,他每次量体重时都会被清楚的记录下来,包括他目前低的过分的体脂率。 濯池起身坐在床上,他掀起被子,喝了一口黎宁为他重新倒上的水,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底有些青黑。 自从黎宁第一次来给他打针直到现在,他从未闭上眼睛睡过一次觉,他有些焦灼,这个新来的医生打破了他的生活规律,像是有什么东西投入了湖面,平静如水的湖面上泛起了涟漪,不过濯池既不是湖水,也不是涟漪,他是湖底被惊扰的胡乱窜逃的小鱼。 这条小鱼的精神有些亢奋,没有丝毫睡意,也没有任何胃口,李管家还在继续劝着:“这次的鲜花饼用的是桂花酱哦,甜而不腻,味道好极了。” 就像是认真推销商品的售货员,李管家非常希望濯池这个“顾客”能够光顾他的“产品。” 可任由他怎么说,濯池还是没什么胃口,他不为所动,不过李管家的声音像是天然的催眠药剂,听多了之后濯池开始感觉到了困乏,他敲了敲床头,三声,这是逐客的意思,李管家闭上了嘴,唯恐打扰了濯池。 李管家劝濯池吃东西的这段时间里,黎宁下楼去取了注射营养剂的手提箱,李管家摆了摆手:“晚点再打吧,少爷可能是在休息。” 他将手里提着的鲜花饼递给黎宁:“你吃吧孩子,就在这外面吃,没关系的,吃好了再去给小少爷打针。” 他今天提前来到这里本想要探探小少爷对这个医生的看法,再顺便看看这个让小少爷破例的新医生,如今他没有和濯池交谈太多,可他见到了黎宁。 他对黎宁的印象非常好,这孩子是个懂礼貌讲分寸的,应该不是因为苛待了小少爷才被他讨厌的,他已经很久不顺着濯池来了,几乎他的要求自己都会答应,可李管家现在决定留下黎宁,她或许会是一个突破口也不一定。 他完成了来这里的目的,侧身和黎宁道别:“小姑娘,我先走了,这鲜花饼留给你吃吧,家里的厨房做的,干净卫生。” 黎宁欣然接受了李管家的好意:“谢谢爷爷。” 李管家走了之后黎宁本想着吃完鲜花饼后就去为濯池打针,桌子上的木雕碎屑又一次的被清理干净了,她看着自己雕刻的两只一模一样的仓鼠,不知道为什么噗嗤一下笑出声。 李管家带过来的鲜花饼很好吃,吃的出来做的人一定很用心,酥皮油润不腻,内馅扎实微甜,她小心翼翼的用手接着酥皮掉下来的碎渣,正想着下一次的木雕雕个什么好,抬眸时却突然愣住了。 濯池的房间本该紧闭的房门已经拉开了,因为房间里只有黎宁手机里发出的微弱亮光,她看不真切,只能抬起手机眯着眼睛努力适应光线,在外间的角落处发现了一个人影,如此的氛围让黎宁心里有些毛毛的,她顾不得掉在地上的鲜花饼碎屑,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濯池?是你吗。”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6) 此景太过诡异,黎宁打开手机急急忙忙的与上一个看顾濯池的林医生发了一条消息,而后轻轻的站起身体,小心翼翼的走向濯池,她屏住了呼吸,害怕惊扰了不远处的人,又以极低的声音吐出两个字:“濯池。” 角落里的影子高高瘦瘦的,头有些微垂,随着黎宁的靠近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这有些反常,根据之前林医生说的话濯池几乎不会主动走出这个房间,待黎宁靠近之后她才看清濯池的眼睛...闭着的? 他梦游? 黎宁记得梦游的人是不能被吵醒的,她只能借着手机的微弱光亮看清濯池的脸。 太干净了,睫毛好长,像一把漆黑的小扇子,他的唇很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黎宁之前没有给他水的原因,嘴唇有些干燥,这让黎宁的愧疚感又加重了些。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濯池,突然外面的门被人急切的推开,走廊里的光线随着门被推开洒了进来,就算是闭着眼睛,可长时间的黑暗生活让濯池的眼睛无比敏感。 他眼珠转动了一瞬,睫毛微颤,黎宁睁大了眼睛,她慌忙回头道:“关上,快关上。” 她发出的声音极轻,可濯池本就被惊扰到了,他慢慢的掀起眼皮,在屋子里另外令人震惊的目光中面上骤然变的毫无血色,他瞳孔有些震颤,下意识的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腿很久没有进行大幅度运动了,等回到门口时他还是踉跄了一下,膝盖撞到了地面,可黎宁甚至于林医生都没有勇气上前去扶,生怕触碰到他引起他更大的反应。 “砰。” 门被用力关上的声音传来,林医生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快,快联系李管家和老爷子,我去找人。” 这头的李管家回到庄园不久,正和老爷子说着黎宁的事情:“那小姑娘长的俏丽,脾气也好,您不用担心。” 老爷子正在吃着厨房的阿姨做的火候偏久的阳春面,他年纪大了牙口也变差了,连劲道的阳春面都要吃煮软一点的,闻言他叹了口气:“希望留下她的决定是对的。” 说着李管家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他面色一变:“小少爷出事了!” 庄园的司机以极快的速度将车开到正门,老爷子连衣服都没换,披上个外套就和李管家出了门。 等他们两个人和随行的保镖到了之后原本漆黑昏暗的房间变得明亮,一群医护人员围在小房间里,黎宁和林医生并肩站着,看着急救医生们忙碌。 这支医疗队伍是特意为了濯池组建的,他们有条不紊,面上并无急色,显然对此已经习惯了,濯池的眼睛半睁着,心脏检测仪上面的数值一直在飙升着,显然濯池已经在崩溃边缘了。 各种针剂打到了他的身体里,药剂开始产生作用,濯池的眼皮最终还是合上了,最后一眼他看的是面带急色的黎宁。 她是在害怕爷爷责怪吗?不会的,爷爷性格很好,很是讲理,更何况她也没什么错。 还是。 还是在担心他呢? 黎宁的心一直在沉着,她攥紧了手,脑中和小白对话:“我不能送一些灵力到他的体内吗?他看起来...很痛苦。” [抱歉宿主,灵力只能治愈外伤。] 她吐出一口浊气,余光瞟到了李管家,她站直了身体,有些无措。 李管家向她摆摆手:“孩子,来我这。” 黎宁迈步走了过去,屋子里面的人在急救,屋外的几人除了黎宁其他人都对这个场面见怪不怪。 李管家看出黎宁的不安,安慰道:“好孩子,不怪你,之前谁也不知道小少爷有梦游的毛病。” 他将黎宁介绍给老子:“这就是小少爷目前的医生。” 老爷子很是和蔼:“你好,我是濯池的爷爷。” “您好,我是黎宁。” 黎宁满心都在濯池身上,有些神思不属,两位老人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们同样担心濯池,可这样的事情见的多了,虽然担心,但是如往常一样,坚信濯池不会出事。 医生们不过一会就走了出来,其中一位和老爷子打了招呼,他拉下口罩:“镇定药物与抗抑郁药物已经注射进去了,接下来要着重注意小少爷的社交恐惧,等他醒来之后会因为药物而变的亢奋,会因为社交恐惧出现呕吐,盗汗的情况,这些都是正常的。” 几乎每一次抢救结束后他都会说同样的一段话,在场的人里只有黎宁听的认真,待医生说完后她开口道:“患者会不会很累?需不需要吃些东西?” 负责抢救的医生摇了摇头:“他不会有胃口的,注射营养液吧。” 黎宁愣愣的应了一声,她想去里面房间看看他,但又怕他醒来后看到自己加重症状,只能在外面守着。 医疗团队24小时待命,可他们人数太多再加上没有护理经验,基本都在其他的楼层,老爷子和李管家毕竟年纪大了,确认了濯池没事之后就结伴回去了,屋子里只留下了黎宁一个人。 空荡荡的。 她的心里面空荡荡的,还掺杂着些对濯池的心疼,林医生说濯池不是从小就这样的,那到底是因为什么濯池才会因为这样? 她一天都没有吃饭,只有李管家给她的鲜花饼,她虽肚子饿了但没什么胃口,草草的吃了一口就放回了袋子里。 房间的窗帘与灯又重新的关上了,确保濯池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的光线是濯池熟悉的黑暗。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极其容易困倦,黎宁定了一个每三十分钟震动一次的闹钟,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三十分钟对于一个熟睡的人只是弹指间的事情,等黎宁被闹钟的震动吵醒后她才感觉自己刚刚睡下,瞟了眼时间,正准备去看看濯池,余光却扫到袋子里的鲜花饼少了半个,其他完整的饼还在,只有黎宁咬过一口的消失不见了。 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力,难道自己也梦游了? [那个...宿主,好像是碎片吃掉的。]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7) 黎宁惊了一下,她站起身,小房间的门依旧紧闭,黎宁拎着医疗箱,百般慎重的敲了敲门:“你醒了吗?” 一声敲击声传来,黎宁弄懂了他的意思,轻轻推开了门。 依旧是蜷缩在被子里的身体,黎宁不敢再刺激他,半跪下身子为濯池消毒手背,看着刚才他因为在急救时挣扎刮伤的手背,眼底突然蓄满了泪。 她突然觉得自己低估了濯池的病情,明明他是一块易碎的玻璃,可自己还是还是没有弄懂这块玻璃的脆弱。 她是个蠢货,是她给林医生发了信息,才惊扰到濯池的。 她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自信呢?总觉得自己可以治好濯池,可以让他变好,前几世的碎片给了她信心,如今才让她不知轻重的打碎了这块易碎的玻璃。 或许在黎宁出现以前,这块玻璃已经碎掉了。 她放低了声音,将注射用的针头插进了血管里:“对不起。” 流泪时的声音难免哽咽,但黎宁彻底忍住了,濯池不能被任何负面的情绪影响,因此她虽然落了泪,但还是语调故作轻快:“会有新的医生来替代我,祝你早日康复池先生。” 濯池也许真的不太喜欢她,所以才想让李管家换掉自己,如今她彻底意识到了自己或许并不能帮他什么,或许反而会害了他。 濯池他...很不一样。 他和这个世界的,包括之前世界的任何人都不一样,这捧干净冰冷的雪一旦被手捧起转眼就又会被热度融化,消失在这天地间。 人类的生命真的好脆弱。 胸腔内酥酥麻麻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屏息,用力的闭了闭眼,晶莹从眼角滑落,悄无声息的滴在被子上。 她没有在像之前那样多话,为濯池的杯子里倒满水之后她就离开了,被子里的人沉默了一会,那只露在外面,手背上还插着针头的手右移了一点,摸到了带着水渍的湿漉漉的床单。 她哭了吗? 濯池并不勇敢,他对于任何人的靠近都表现的无比惶恐,刚才梦游时直面黎宁的恐惧感还在,他看看清了黎宁的模样,娇娇小小的,看起来很好欺负,她很白,鼻子很翘,戴着的眼镜看起来像是个装饰品,一双杏眼有些诧异的盯着自己,如今浓厚的眩晕感裹挟着他,可鲜花饼的甜味萦绕在自己嘴边,又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他迈出了第一步,从床上坐了起来,从暗处窥探外间的黎宁。 黎宁不敢再刺激到他,连手机都没有按亮,她就这样静坐在外间的沙发上,捂着脸抽泣着。 她不能走,濯池刚刚醒来情绪还不稳定,有任何问题都需要随时上报,可巨大的自责感淹没了自己,她并不称职,还很莽撞,掌心湿润,回过神来已经满脸的泪。 她没有哭出声音,黑暗里的她肩膀一耸一耸的,可濯池无比敏锐,他眼神锁定着黎宁,确定这个不太称职的医生在哭。 他有些慌,但没有被刺激到,几乎所有与他对话的人都是笑脸相对的,自己又不是傻子,他们为了自己的病情,把各种伤心痛苦的负面情绪压在心底,可这只会让濯池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个病人。 他只是记得自己好像第一次把女孩惹哭,他不知道怎么哄,满身的病也没有办法去哄,他没办法靠近她,只能无措的捏紧拳头站在那里。 他是由重度社交恐惧演变成自闭症的,他不呆滞,甚至比更多的人聪明,清醒的看着自己病情加重的样子并不好受,在没有发病时他也曾想过正常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他26了,正常这个年纪的人是不是已经结婚生子了,就算没有结婚也会有自己的事业,可如今的他只能与黑暗为伴,在暗中窥探一个女孩哭泣。 浓郁的自厌感淹没了自己,他咬着唇肉,额头上瞬间涌起一层薄汗,他一直在强忍着,黎宁哭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对于黎宁的哭泣,作为一个患者来说他下意识的是愧疚,可心里不易察觉的地方有一种隐秘的欣喜。 这是一种陌生人带给自己的安全感,一方面觉得自己这么想是不对的,一方面又痛快的觉得有人为了自己掉下眼泪,他不可抑制的有些兴奋。 黎宁终于不再哭了,濯池后退了几步,盯着对方的动作,她没有直接进到小房间,而是把桌子上的鲜花饼每个都拿了起来咬了一口,濯池的手心已经被汗湿了,她这是发现了吗? 有一种偷窃后被发现的紧张感席卷了自己的全身,直到黎宁起身他才反应过来重新躺回了床上。 黎宁没有再靠近,她在门口敲了敲门:“你还好吗?” 输着液的那只手伸出敲了敲床头,黎宁嗯了一声:“身体不舒服记得及时按呼叫铃,我先...走了。” 今天大降温,房间里的温度本就不高,再加上刚才医护人员进进出出,房间里的温度又降了些,就算在被子里濯池也没有忍住,打了个喷嚏。 黎宁还没有走出去,听到声音她脚步顿了一下,濯池冷白清瘦的手握紧了床单,他的状态虽然有些颓靡,但眼睛不可抑制的睁大了些。 她应该是...没有听到吧? 黎宁想不听到都难,她转头调试起了中央空调的温度,轻声道:“我调高了两度,定时三个小时,可以吗?” 濯池对温度同样敏感,黎宁在病例记录上看到过,他免疫力很低,太高或者太低的温度都会让他生病,黎宁把温度调高了一点,三个小时之后室温应该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 犹犹豫豫的一声敲击声出现,黎宁松了口气:“那我先走了。” 濯池的喉结滚动,他想起刚才黎宁说的会有新的医生替代她,又觉得...也不是非要替代。 她虽然莽撞了点,但是做事也很细心,会贴心的为调高的温度计时,察觉到他只吃别人吃过的食物。 这是第一个察觉濯池这点的人,因为童年创伤而引发的一种心理疾病——被害妄想症。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8) 黎宁出来的时候林医生正在门口的椅子上唉声叹气,见她出来激动的站直了身体:“怎么样?没什么过激反应吧?” 黎宁摇摇头:“没有。”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跌坐回椅子上:“还好他爷爷没有追究,否则咱们哥俩都得玩完。” 他和比自己小了一轮还多的黎宁称兄道弟了起来,刚才有那一遭,林医生比黎宁害怕多了,他害怕的更多是自己的工作难保,经过此事,两人可不就是难兄难弟吗。 黎宁的心情低落,不想和林医生攀谈:“林医生,我还有事,先走了。” 见濯池没有要事,林医生也放下心,他摆摆手:“走吧走吧,我也走。” 他叹道:“这个濯池,也是个可怜的。” 黎宁正要离开的脚步停住了,她扭头:“林医生,你知道濯池是为什么生病的吗?” 林医生抬手看了看手表,想着现在没什么事,正好和黎宁讲一讲。 “按理说呢,这是患者隐私,但你属于病房医生,知道点他的事也无所谓,毕竟打针什么的都要近距离接触,有些话和事情还是需要避开的。” 林医生是这座医院里资历还算老的一批医生其中之一,曾经参与过濯池的治疗会诊,对他的过往自然清楚。 黎宁坐到椅子的另一头,听着林医生说着濯池过往的事。 林医生如果失业了,当个说书的也不错,随着他说的话,黎宁仿佛进入了濯池小时候的视角。 那个时候的濯池刚满九岁,父亲是知名的慈善企业家,母亲是一个浪漫又热爱生活的画家,可濯池的父亲不善言辞,一心只有工作,夫妻生活中任何不顺心的事情只知道一味的用钱来解决。 所以濯池的母亲出轨了。 她长得很美,总是一头披肩卷发,与濯池父亲万年不变的黑色或灰色西装不同,总是喜欢穿一些色彩丰富的小裙子,家里也总要装饰的明亮。 濯池的童年几乎是和母亲相处度过的,他有限的童年回忆里总是充满色彩的,也许那时他不理解妈妈为什么不爱爸爸了,选择爱另一个叔叔。 爸爸很有钱,能买很多的玩具,很多很多的大房子,甚至可以包场游乐园让他们一家三口玩一整天,为什么一定要爱上其他叔叔呢。 如果能选择。 如果能选择,他一定会拦下他们两个人,就算是哭闹,就算是撒泼打滚,也不会再去那个游乐园。 也许是他的母亲有一天突然良心发现了,又或者她意识到了真正爱她的人是谁,选择和她的情夫一刀两断。 可搞在一起容易,想要分开就没那么简单了。 事情就发生在包场游乐园那天,她们在湖边的餐厅吃着午餐,父亲突然口吐白沫倒地后不省人事,母亲被惊的打翻了热汤,没有注意到被热汤泼洒一身的濯池,跪坐在地上准备拨打求救电话。 然后那个情夫出现了,他一脸笑容洋洋得意的在濯池面前,扶着他母亲的肩膀一脸笑容:“莲儿,那个男人死了,我们是不是又能重新在一起了?” 他的母亲吓坏了,她尖叫着,拍打那个情夫的身体:“你杀人了?你杀人了!” 她才刚刚下定决心与自己的丈夫好好的度过余生,如今他在自己面前去世了,她怎么会不难过 那人一脸癫狂:“我是为了你,为了你,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事的,没关系的,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濯池的母亲此刻已然泪流满面,她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让我打120,他没事,一定没事的,催吐,对,洗胃,一定可以的。” 情夫冷笑着:“他已经死了。” “莲儿,你这个有名的大画家,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偷偷转移那个男人财产给我花的事情吧?乖乖和我在一起好吗?那个男人死了,所有的钱不都是我们两个的吗?” 钱,女人,他都想要。 濯池就这么冷眼的看着这一幕,他掏出父亲给自己买的智能儿童手机,准备拨打急救电话,令人意外的是,手机被自己的母亲夺走摔在了地上。 那破碎的手机,让年幼的濯池张开了双唇:“妈妈...” “好濯儿,等我和你那个叔叔商量些事情,先不要打电话,乖些,乖些。” 她转头扇了那个情夫一巴掌:“你要多少钱,说啊,要多少钱才可以出国,消失在这里。” “做梦,莲儿,我要你,我爱你啊。” “哈哈。”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你和我在一起难道不是为了钱?陈峰,我告诉你,别以为我找的情夫就你一个,你连小三都算不上,就是个小四小五。” 濯池父亲的死让她有些语无伦次,她有些被刺激到了,当着濯池的面就说了这些话,可她不知道的是能做出毒杀别人这种事的陈峰,精神又怎么会正常。 陈峰还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他不甘示弱的抬手回扇了她一巴掌:“你这个贱货,那你们一家三口今天一起死吧。” 两人扭打了起来,濯池上前帮忙,却被陈峰掏出的刀割伤了手臂,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的妈妈见此尖叫出声:“陈峰,你敢伤害我儿子!” 她爆发了一种惊人的力量,硬生生的将陈峰从玻璃落地窗推了出去,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等濯池捂着手臂正在流血的伤口站起来,跑到外面时,就看到外面的湖面上已经被鲜血染了颜色。 待他将母亲费力的拉出湖面时,母亲已经没了脉搏。 智能手表被她摔坏了,她的手机和父亲的手机放在一起,掉进了湖水里已经不能用了。 年幼的他跌跌撞撞的跑到餐厅的后厨,想要寻求其他人的帮助,见到的是几个倒地不醒的尸体。 濯池的眼睛睁的老大,他的眼神逐渐呆滞,豆大的眼泪接二连三的滚落连成了一条线。 就在同一天,他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母亲。 “妈妈...” “爸爸...”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9) 四下黑暗寂静,濯池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又梦到小时候的事了,大多数的时候他都会选择遗忘,今天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又做了这个噩梦。 他垂下头,本能的捂住嘴,但呕吐的欲望强烈,大多数时候他出现这种症状只会自己解决,呕吐而已,可突然他想起了那个会担忧自己的医生,没经过过多的思考,鬼使神差的按下了呼叫铃。 黎宁正在门外听着林医生讲濯池小时候的事,濯池房间的呼叫铃一响,她与林医生立刻站起身,这次两人吸取了教训,尤其是林医生,他几乎是踮着脚小心翼翼的跟在黎宁身后,生怕发出声音。 童年的事情足以让濯池应激,更何况他上午受到了刺激,几乎是在黎宁迈入房间的时候他就不可抑制的吐了出来,想着自己这副样子被她看到了,又有些头晕目眩起来。 濯池的羞耻心来的莫名其妙,黎宁却顾不得这么多,她没有顾忌房间内的脏污,半跪在扶着床边呕吐的濯池身侧,“深呼吸,濯池。” 跟在后面的林医生迅速的联系了医疗组,两人均是不敢触碰他,濯池感受着近在咫尺而又看到了他这样一面的黎宁,耳中嗡响,他努力忍着不再呕吐,可这哪里是能忍得住的,胃部的不适感加重,他微微动了动唇:“水。” 黎宁之前听到过濯池讲话,因此没觉得有多意外,她迅速的拿起杯子到外间接了一杯水,又尽量避免着触碰将水递给濯池。 可林医生却是被惊呆了,他有些激动,强行按耐住手指的颤抖,把一大串消息发给濯池的主治医生。 濯池这次的反应还算正常范围内,林医生只觉得濯池是因为上午急救的事情产生了应激反应,并不知道濯池梦到了小时候的事,这两件事情所产生的反应简直是天差地别,林医生若是知道,必定要一蹦三尺高,启动一级警戒模式了。 几乎濯池每次回忆起童年或者被小时候的事情刺激到时都要从鬼门关走一趟,如今的濯池本该和以前一样的,可他的注意力全被黎宁占领了,反倒是弱化了这场梦对他的影响。 他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东西大多是液体,可气味依旧不算好闻,这双漂亮颓靡的眼睛下面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他好像,永远都好不了了。 医疗队来的速度很快,不久前他们才刚刚见过面,不过来了也没什么用,这次濯池的身体承担不了任何药物的继续注射了。 让林医生松了口气的是这次濯池的主治医生也来了:“纪医生,你可回来了。” 黎宁循声看向那个纪医生,她了解过,濯池的主治医生叫纪巧,是精神科临床经验非常丰富的一名医生,她像是匆匆赶回来的,穿的很精致,画着干净的妆容,耳朵上的滴水型钻石耳坠异常夺目。 她先是为众人道了个歉:“抱歉,最近处理了一些家事,刚刚去离了个婚。” 语气像是讨论天气一般轻松,林医生讪讪的笑了笑:“这有什么可抱歉的。” 这间房间显然不是叙旧与讨论私人感情的绝佳场所,更何况房间里面还有一个精神不稳定的病人,纪巧熟练的套上白外套:“请无关人员先出去。” 她全程只看黎宁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濯池的身体重要,黎宁识趣的转身走了出去,林医生也被纪巧看了一眼:“你不出去?” 林医生哽了一下:“我走,我走。” 至于房间里其他的医护人员纪巧也一个都没有留,全部赶了出去。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纪巧才慢悠悠的叹了口气,她强硬的打开床头的小灯,昏暗的灯光充满了整个房间,每个角落都被洒上了几缕光亮。 濯池对这样的光线很不适应,但没有很排斥,显然纪巧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她将手里的手帕纸放到濯池面前:“整理一下自己。” 她对这种单方面的对话已经得心应手了,没有在乎濯池的神态与动作,她自顾自的接着说:“听老林说你今天开口说话了,和那个病房医生?” 纪巧从不小瞧任何一个人,她努力了很多年都只是让濯池维持住了现状,但她一直没有放弃,坚信未来的日子也许会有某个点触及到濯池,让他做出改变。 但她没想到是一个被调进来不久的一名实习医生。 她与濯池的对话没有像别人小心翼翼的讨好,而是像对待老友般,她直言道:“我倒是很好奇,那个小医生究竟有什么能耐能让你开口说话。” 濯池的眼神犹如一汪死水,他很爱干净,在没有清理好自己之前是不会回到被子里的,他就在床边蜷缩着身体,听和距离自己几步之遥但还在安全警戒线之外的纪巧提出质疑。 他的身形清瘦,但又因为常年患病的原因,身体还保留着一些孩子气的少年感,听到纪巧说的话后也只是眼球动了动,没有任何反应。 纪巧当然不奢望濯池会对自己有任何反应,自己是在接触了濯池很多年的时间才被濯池接受的,就算如此两人也要保持一段距离,从来不能越界。 当初为了让濯池放下戒心相信自己,她将自己的过往好的坏的全都扒出来给他听了,包括自己的老公是个软饭男,还包括其实她生的孩子其实不是自己老公的,她将这个最大的秘密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自己的患者,才被允许可以靠近他一段距离,所以对濯池对黎宁的特殊,让她仿佛抓住了什么。 “濯池,你还想让她做你的医生吗?” 濯池不知道是在因为哪件事,或者哪个名字发呆,闻言他回过神,十指一紧,强迫自己想着黎宁的名字。 那个医生...她... 床边的泪渍早就已经干了,可濯池还是有一瞬间回到了看到黎宁哭泣的时候。 那个小医生说过会换一个新的医生来照顾他,如果是这样,她就不会再为了自己而哭了吧,这样也好。 可在纪巧震惊的目光中,他还是缓慢的点了点头。 我想,想让她留在这里。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10) 纪巧不只是震惊,她心跳的有些快,还有些不可思议,此时的心绪起伏甚至比刚刚在离婚同意书上签字时更大一些。 为数不多的,濯池为了另外一个人回应了她。 她虽怔愣,但眼睛里颇有神采,她也许不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但是一个好医生,否则也不会在一个看不到未来的濯池身上死磕那么久。 她心里有了计较:“濯池,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就直说了,我认为这个女孩对你的病情...很有帮助。” 她钻研濯池这么多年,虽不能全然看透他,但两三分总是有的,濯池心底是个善良的,不愿意利用别人,总是害怕有人因为他受到伤害。 她平时很忙,没办法时时刻刻看顾濯池,所以经过一番纠结她选择为濯池增加一位负责他所在病房的医生,虽然可能会间接增加濯池社交恐惧犯病的风险,可一来濯池需要有专业的人看顾,二来濯池不能一直待在舒适圈里,这样什么都无法改变。 她记得很清楚,第一位病房医生因为不适应黑暗打碎了杯子,濯池要求换掉他,可医院这边会错了意,直接把他开除了,濯池知道了在这件事情后一直在愧疚着,直到愧疚感堆积诱发了他的病发。 患有精神疾病的患者的思想正常人是无法理解也无法探知到的,如果他不说,那只能依靠别人慢慢去摸索,更何况是病了很多年又无比聪明的濯池,让他明确的表达一件事情是非常难的事情。 这更显得黎宁特别,纪巧接着道:“是不是觉得这样会让自己愧疚,你不想利用别人治疗对不对,担忧对方知道了自己的利用会讨厌自己对吗?” 饶是纪巧,也只是说对了一点,濯池确实觉得愧疚,但只针对于自己的发病让黎宁哭了,哭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濯池就很少哭,但每当他发病时万分痛苦的时候眼泪总是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涌出,几乎没人在濯池面前落泪,以至于让他觉得黎宁为自己留下的眼泪万分珍贵。 自己痛苦就够了,可千万不要让别人难过。 纪巧不知道濯池心里的想法,更不知道黎宁在濯池面前哭过了,所以她无从得知濯池到底能不能从心底接受黎宁,同不同意让黎宁参与治疗方案,可她感觉自己抓住了一根稻草。 一根用于拯救濯池的稻草。 她站起身,感觉身体轻盈了许多,自己几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也许一个小丫头或许能做到,不过这同样需要耐心,和漫长的治疗过程。 希望那个小丫头不会让人失望。 “濯池,我决定给你换个治疗方案,你回家吧。” - “回家治疗?” 黎宁坐在主任办公室,看着为自己办理入职的精神科主任笑眯眯的给自己分配新任务:“是的,这是纪医生给出的新的治疗方案,另外她特意指出了要你去随行做患者的看护医生,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黎宁握紧了手里的笔,看着面前的调任通知,有些纠结的道:“主任,您可能不知道,患者曾经要求换掉我,而且我已经和患者说过了会换一个医生替代我,我再继续负责他是不是不太好。” 她如何不想跟着濯池,可同样不想他讨厌自己,没想到主任大手一摆:“这你不用担心,听说纪医生说是患者同意的,你就赶紧签字准备去患者家里陪护吧。” 黎宁是实习生,就算走了也没有什么影响,而且还能去治疗那个最难搞定的小少爷,他承诺道:“你要是治好了他我直接给你转正。” 他是个会画大饼的,心里根本没指望黎宁能治好他,纪医生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成果,一个小丫头片子就能这么厉害?如果能治好他直接倒立洗头。 不过年轻人还是需要鼓励的,他在黎宁签好通知书之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看好你,年轻人。” 黎宁心里琢磨着濯池为什么会同意她继续留在他身边工作,被主任拍了肩膀后也只是敷衍的笑了一下:“谢谢主任。” 只能说两个人是同样的敷衍,主任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纪巧想让濯池回家治疗是有原因的,按照濯池的患病时间来看,归根结底他还是个孩子,心里无比渴望安全感,“家”这个字,就已经代表了一种安全感,不过回家治疗同样要承担一些风险。 虽然大多数医疗人员和设备都会一起搬过去,但不免可能会有一些需要到医院的突发状况。 她把这件事情的利弊和濯池说了,让记巧没有想到的是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回家治疗,可又一个难题出现了。 他该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回到家里呢。 纪巧选定了一辆几乎没有任何噪音的保姆车,可保姆车开不到医院里,从五层下楼到保姆车里的这一段路对濯池来说都是一种挑战。 医院提前清理好了路线,确保濯池下楼的时候不会遇到任何一个人,黎宁站在病房门口等着,看着濯池里三层外三层套了很多件衣服,戴着个墨镜和口罩,还有一条厚厚的围巾盖住了脖子,几乎所有的皮肤都没有露出来。 他也注意到了黎宁,不禁的心跳有些加快。 他想着纪巧对自己说的话,要专注,要跟着黎宁的引导,只看着黎宁一个人就好了,视线不要移开到别的地方。 可看到黎宁与她对视的时候自己又不自觉的想要移开视线,在黎宁面前呕吐的羞耻感还在,他抿了抿唇,还是没有继续鼓起勇气看她。 熟悉的自厌感和绝望感传来,他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没有办法走出去了,可陷入黑暗的思绪却被黎宁的一句话拉了出来。 她说:“谢谢你还愿意让我做你的医生,我们现在离开这里回家,好吗?” 家。 他有多少年没有回过家了。 他忍着焦虑轻轻的点了下头,得到了黎宁如释重负的笑。 “濯池,一起走吧。”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11) 这条路对于濯池来说,比他想象中的艰难。 他尽量只盯着黎宁了,可陌生的环境总是在余光中凸显自己的存在感。 电梯里的金属质感让人心底发凉,他看向电梯屏幕上逐渐变少的数字,从下电梯到车里的路是最难捱的,电梯内的空间狭小,濯池尽量凝神盯着黎宁的脚尖。 “濯池。” 他瞳孔颤了一下,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抬眸看向黎宁,只看了一眼,而后又重新的低下了头。 濯池穿的很多,都是纪医生为他送来的,是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他会碰到其他人而诱发病症。 不过他穿的衣服再多也不显臃肿,他太瘦了,黎宁叫了声濯池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只是觉得这短短的在电梯里的时间有些太过静谧,她怕濯池会胡思乱想些其他的事。 “你会不会很热?” 濯池犹豫了一下,他点了点头。 对于濯池的回应黎宁很欣喜,她嗯了一声:“等一会上了车就可以脱掉了,司机和后座的位置隔板已经放下来了,保证你看不到其他人。” 电梯叮了一声,濯池的身体微颤了一下,黎宁嘴里安慰着:“别怕,几步路就到了,跟着我吧。” 大厅里空荡荡的,走路的声音便格外清晰,濯池的脚步局促了很多,他紧紧跟在黎宁身后,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黎宁上前两步拉开了车门的后座:“来。” 的确,司机与后座之间已经拉上了挡板,司机经过培训,不会主动开口说一句话,濯池的速度很快,他几乎是窜进后座的,黎宁松了口气,同样的坐了上去,坐在了距离濯池距离最远的地方。 濯池身处陌生的环境,身侧一定要有人,在纪医生和濯家的老爷子商量这件事的时候老爷子第一反应是让纪巧本人陪同,但是遭到了她的反对。 她叫来了黎宁,把这件事情托付给了她。 这是一种脱敏治疗,濯池对人类异常敏感,那就让人小心翼翼的接触他,慢慢的让他适应,温水煮青蛙,原本这个活是应该交给纪巧来做的。 可饶是和濯池相处了许久的纪巧也没办法确定自己可以正确的引导他,让他在回家的过程中一点问题都不出。 她虽专业,但脑子里都被专业的理论知识占满了,对待濯池的治疗一直是循序渐进小心翼翼的,虽然不想承认,但纪医生的心里有着浓厚的挫败感,原因无他,这么多年濯池一直没有好转。 如今黎宁出现了,纪医生一定要再试一试,由她来进行脱敏治疗已经是不行的了,濯池对她虽然比普通人接受度更高一点,但她已经被濯池划了一道已经定了位置的警戒线,她已经无法再向前一步了。 她将黎宁当做了药,不过她没有规定用量和用法,只是对黎宁说了句:“自由发挥。” 车子里装了摄像头,摄像头那边的纪巧看着摄像头里同样安静的两人,有些不理解黎宁的特殊之处。 按照林医生所说,这是个还算活泼的医生,本以为她会喋喋不休的引导着濯池说话,可自从上了车黎宁就没再说话,而且坐在了距离濯池较远的位置。 这不对,已经脱离了脱敏治疗的疗程。 她皱着眉,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黎宁确实没再想和濯池说话,自从濯池上了车之后身体就开始颤抖,这是摄像头捕捉不到的颤抖。 为什么? 一位陌生的环境,因为她,还是因为开车的医生? 找到病因才能对症下药,她总不能永远的靠转移濯池的注意力让他好过一些,濯池裹的严严实实的,黎宁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能清楚的注意到他的身体向左侧倾斜着。 他的右边除了自己,还有...黎宁眼神一凝,看到了后排棚顶上的摄像头,摄像头布置的非常隐蔽,可对于到了新环境里总是习惯打量周围的濯池来说就有些显眼了。 她抬手将那个摄像头拽了下来,车窗按了下去,黎宁精准的将摄像头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见此她吹了个口哨:“正中。” 随着车窗被关上,濯池的眼神看向黎宁,黎宁没有看他,见他不再颤抖后就看着窗外的景色,濯池蜷了蜷手指。 他不喜欢被窥探。 黎宁确实很细心,如果换成了另一个人,可能会误以为濯池是在害怕其他东西,相比于能见到的,未知的东西更让人恐惧。 濯池不知道摄像头后面的是谁,是只有一个人,还是很多个人围在一起注视着他,观察着他的病情,很久之前的一次会诊有很多医生同时在他面前观察他,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一只动物园里的猴子。 而摄像头那头的纪巧看着已经变黑的屏幕,首先愣了一下,之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吧,她收回对黎宁的怀疑,这孩子或许真的行。 李管家在一旁不解的问:“纪医生,你为什么要笑?还有小少爷和黎医生两个人独处真的没问题吗?” 纪巧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也许不会?” 李管家诶呦一声:“说什么也许啊,少爷要是在车上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 纪巧觉得自己可以松弛下来了,或许有个人来为她分担一些工作也说不定,这次她没再说什么也许,看向一旁担忧不已的李管家:“李管家,你们可得留住这个黎医生了。” 黎宁不仅是药,还无比对症,濯池的心理问题远比任何人想象的还要严重,她常常去看濯池,是比李管家和老爷子还要了解他的存在。 濯池的病像一汪放久了产生菌种的池水,黏糊糊的,不仅麻烦,而且互相粘连,如果不处理干预他们还会滋生的更多。 他最开始只是防备陌生人,后来演变成了社交恐惧,在狭小压抑的环境中,不与人交谈,放纵自己沉入黑暗,抑郁只是时间问题。 而自闭症最典型的一个症状,就是会产生自杀倾向,他不仅从心底厌恶防备其他人,还同样厌恶自己。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12) 这也是纪巧在几个小时的时间内就拍板决定换一种治疗方式的原因。 当一个人失去了求生意识,他就彻底的救不回来了。 对讲机里传来保安的声音:“纪医生,大概还有十分钟车子就进入庄园了。” 纪巧回了句知道了,转头看向李管家:“别想了,赶紧一起去为你的小少爷清场吧。” 濯池能回到家,最开心的莫过于老爷子,他一大早就穿戴整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准备着迎接他的孙子。 纪巧的一句话让他的脸垮了下来:“老爷子,濯池今天的情绪本来就不稳定,您最好明天再去看他,今天暂时不要再让他见任何人了。” 纪巧死死的把握着那个度,黎宁是脱敏治疗的人选,她需要去刺激濯池,但这样的人一个就够了,过犹不及,她想要刺激濯池产生想要好好活着的欲望,可并不想让过于多的人接触到濯池,更何况今天的他远比平时要更加脆弱。 客厅里今天还熏了上好的熏香,闻起来沁人心脾,价格不菲,纪巧却摆摆手叫了个佣人:“把熏香灭了,通风五分钟,在给濯池准备的房间里喷一点消毒水,不用太多。” 陌生的气味,许久不见的人,还有很多年没有见过的场景,都会成为让濯池发病的导火索。 老爷子在她坚持的目光中唉声叹气的回了自己房间,李管家也被赶到了一边,佣人们去也都躲了起来,大家都绷紧了神经,迎接这个敏感脆弱的小少爷回到这个阔别了很多年的家。 刚开始生病的时候濯池一直在这座庄园里治疗,可直到最后越来越严重,出现了很多次休克的症状,老爷子不得不狠下心把他送往医院。 如今纪巧算是已经摸清了濯池的发病规律,所以又冒险将他接了回来。 纪巧想着这几年的治疗,自己终究是没有帮濯池什么。 回过神时外面传来了车子的声音,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后扬起笑容走了出去。 濯池又想吐了,和以往想吐的的感觉不同,这次他的头还带着微弱的眩晕感,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有些晕车,与自己的病无关。 所以他硬生生的忍住了,如果他现在吐出来,那肯定又是一阵人仰马翻,黎宁率先下了车,濯池细长的指节按在车座上,忍耐着身体的不适也跟着下了车。 不仅是他本人,连他在医院用的被子枕头都被一起带了过来,不过已经由专人早早的铺好了。 庄园看起来无比奢华,门外的假山缓缓流着的涓涓细水更显得庄园的主人是个有闲情雅致的,可这道水声在濯池耳中却像是一种魔咒,他怕水。 黎宁听过林医生讲过的关于濯池的童年,自然知道他的母亲是掉进湖里淹死的,在濯池身上,她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 “是假山,不要怕,现在先进去吧好吗?” 说着她开始引导着濯池向里面走去,正准备打招呼的纪巧顿住了,她和黎宁视线相交,互相点了下头与对方示意。 待黎宁带着濯池上了二楼后她才揶揄的道:“看来我这个医生要失业了呢。” 黎宁比她想象中的要做的更好,在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之后她才唤来佣人:“把那个假山的水停了,还有那个鱼池,最好是把它填上。” 事关濯池,就算是把这个家填平了老爷子也会同意,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鱼池,他看着李管家指挥着佣人先去把池子里的水抽干再去运土,凑到纪巧面前问:“纪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去看濯池啊。” “看他对周围环境的习惯情况,短则一天。” 在老爷子期待的目光中,她又接着道:“这多则嘛...就要看黎医生的能耐了。” 她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看向三楼的方向:“我非常期待。” 黎宁没什么能耐,自从上次在濯池梦游的时候惊到了他,她对待濯池也开始谨慎了起来,甚至反思自己不给他水喝逼他出门自己接水那次无比的过分,因此刚进房间她就给濯池接了满满的一杯水。 这间房间位于三楼顶楼,是最靠近角落的一个房间,房间里配备了卫生间和浴室,和濯池病房里的格局大差不差,唯一不同的是虽然窗帘拉上了,但是窗帘的布料并不遮光。 这也是纪巧提议的,濯池需要适应阳光,换窗帘是第一步。 濯池有些拘束的坐在房间的床上,刚开始到陌生的环境里不能放任他一个人独处,因此黎宁找了个角落,搬了个凳子坐了上去。 她斟酌着语气:“我们可以谈一谈吗?当然不谈也可以,但是你不觉得房间里有些太安静了吗?” 濯池喜欢安静,但是对于黎宁的问题他还是点了点头。 他比刚才在车里紧绷的状态放松了一些,这让黎宁也放松了不少。 “纪医生说我以后会参与治疗,你知情了对吧。” 点头。 “以后我就住你隔壁,有什么事情可以按铃找我,什么事情都可以。” 点头。 “你现在饿吗?想吃东西吗?营养针以后也是每天两次,但是你吃东西了的话会适当减量的,你有胃口了可以和我说,你还没吃过我做的菜,都很好吃的,要不要我现在就去给你煮碗面,还有哦...我会提前吃一口的,怎么样?” 黎宁说的话太多,濯池需要时间去消耗,但身体比脑子行动的更快,先一步的点了点头,黎宁站起身准备向外走的时候濯池才反应过来。 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让他的身体有些热,不禁冒出了许多薄汗,很奇怪的是汗水都在衣服下面,可还是被黎宁察觉到了。 她轻声道:“你脱下衣服换上睡衣好不好?我煮碗面很快的,有时间按铃就好了。” 随着濯池的点头,黎宁越过他准备去厨房煮些吃的,衣角就被拉住了。 她睁大了眼睛,侧头看他:“你...没胃口吗?” 濯池的唇微动:“你会...觉得我麻烦吗?”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13) 这是黎宁自从见到濯池听他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只不过濯池没给她怔愣的时间,又重新拽了拽她的衣角,成功的将她的魂儿拽了回来。 她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说:“不会,不会麻烦的。” 又想着这样居高临下的和濯池说话会不会带给他压力,从而半蹲下来,和床上坐着的裹的严实的濯池对视,他还带着墨镜,黎宁见不到他的眼睛,但是想着此时的他一定是眼神湿漉漉的,或许是带着惶恐的神情期待着自己的回话。 她咬字清晰,一字一句的道:“不麻烦,我希望你能变好。” 等关门声响起后,濯池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身上发冷,刚才鼓起勇气和黎宁说话的后遗症瞬间反噬了他,他幸亏自己是坐在了床上,否则现在就该腿软到跌坐在地上了。 她说希望自己好。 变好的定义是什么呢?是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交流沟通,吃饭,还有身体接触吗。 那么自己可能会辜负她。 意识到这一点,他又有些如坐针毡,除了一直坚持治疗自己的纪医生,这几年来来往往的有很多国外的医生信心满满的来治疗他,可每次都是摇摇头失望而归,自己好像是病入膏肓了,就算是纪巧也只是努力的拉着他,不让他继续下坠。 可谁也不知道,他已经触了底,已经没有继续下坠的空间了。 似乎刚才的热只是错觉,他面上又失了血色,房间里的空荡让他一阵心慌,可凝神一看又有些熟悉。 小时候每到寒暑假来临的时候他都会来爷爷家的庄园住,后来父母...出了那种事,自己就被接了过来,生病初期一直是在这个房间住。 他摘下了墨镜,这个房间没怎么变动过,除了窗帘和被子大多数东西都是记忆里的样子。 想着黎宁嘱咐过自己要换上睡衣,他忍着不安开始一件一件的脱下衣服,睡衣已经准备好了,是濯池常穿的款式,他没有立刻钻进被子里,而是把换下来的衣服团在了一起扔进了卫生间的脏衣篓里。 做完了这些他已精疲力尽,濯池淡淡的想着,自己和旁人到底是不同的,黎宁所说的变好他可能这辈子都做不到了。 她会失望的离开了。 亦或是... 假设他一直不好,黎宁是不是就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了。 这种念头像是杂草逐渐疯长,他缩进了被子里,抬头看着天花板,但毫无睡意。 他一边厌恶这样的自已,一边又任由这种念头渗入自己的心脾,直到门被轻轻推开,他听到声音条件反射的想要将脑袋缩进被子里,可一道声音让他止住了动作。 “濯池?你换好衣服了吗?” 黎宁小心翼翼的将煮好的面端上桌子后转头就看见被子里小心翼翼的探出了一个头,那双湿漉漉的双眸带着些许的不安看向自己。 心都要化了,黎宁忍着笑,即将把筷子放下的手微顿,她扬起笑容:“要趁热吃吗?清汤面,很好吃的,本来是想给你做肉丝面的,可考虑到你的肠胃还是吃一些温和的东西过渡一下吧。” 濯池盯着她一动不动,黎宁清了清嗓子,坐在桌子面前,她侧过身子,将面碗拉到自己面前,确保濯池能清楚的看到自己吃面的过程。 “我吃了?” 依旧没有回应,濯池的勇气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当他适应了自己周围的环境他又开始重新封闭自己刚要重见天日的心,缩在其中一隅窥探外界的环境。 黎宁没觉得失望,刚才濯池和她说了那么多字,她已经足够惊喜,在煮面的时候告诉了纪医生后她也表现的很诧异,看来这是连纪医生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这碗清汤面虽然看起来清汤寡水的,但吃起来很鲜美,她用了猪油、酱油、还有虾米当做汤底,对饥肠辘辘之人也算是个慰藉了。 她有些饿,但不敢吃太多,几乎只吃了小半的量,就放下筷子。 “现在要吃一点吗?” 濯池磨磨蹭蹭的,可还是下了床,只有一层的睡衣穿在他身上,他看起来身形单薄,因为刚刚躺在了床上,有几缕头发还有些翘起。 因为社交恐惧,这么多年他一直是自己整理头发的,因而头发的长短有些参差不齐,还好他脸长得不差,硬生生的将这头狗啃似是碎发变成了凌乱的美感。 黎宁起身让出了位置,看着濯池犹犹豫豫的拿起了她用过的筷子。 濯池应该是对别人给他的食物很不信任,幼时亲眼看到父亲被人毒杀,这种畸形的叫做防备的种子种在了自己心底。 他看着碗里的面,因为里面放了猪油,面条表面有一层淡淡的诱人的色泽,汤汁的味道渗透到了面条里,散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他伸出了筷子,挑起了一根面条放进嘴里,久违的,面条的浓郁香气席卷了口腔。 黎宁看着濯池一点一点的吃着面条,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能吃些东西就是好的,营养液总不是长久之计。 他太瘦了。 在心里盘算着食谱,争取让濯池几年之内就能吃上肉,可没等濯池吃多久,他就放下了筷子,摇了摇头。 “你吃饱了吗?” 黎宁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他吃的太少了,也就几口的量,八九岁的小孩子吃的都比他多,这显然不是一个成年男性的饭量。 濯池摇了摇头,他是真的吃不下了,没有饱腹感,但是吃这几口食物已经到了他的极限。 黎宁虽然惋惜,但也不勉强他,把他吃剩下的面条端到自己面前吃了个干净,她确实饿坏了,连面汤都喝了大半。 放下碗时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对上了濯池诧异震惊的眼神。 让濯池表达自己的情绪算得上是个难事,黎宁一边欣喜着濯池的变化,一边弄懂了濯池的意思:“你觉得我不该吃你吃剩下的东西吗?” 濯池点点头,又想让黎宁知道自己的认真,从鼻腔里重重的嗯了一声。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14) 黎宁抿着唇笑:“没关系的。” 共享食物也是亲密度的一种证明,濯池有些不适应,但还是低下头没说什么。 吃了些食物之后濯池身上又出了些薄汗,平时冰凉的手现在好像有了些热度,目送黎宁在把碗送出去之后又回到了他所在的房间。 外面的天色渐暗,黄昏的微光透过这层并不遮光的窗帘照进了屋子里,黎宁没有开灯,所以屋子里显得有些孤寂冷僻。 屋子里渐渐变暗的过程是有些调动人的心绪的,如果一直身处阴暗的房间那还好,但看着自己逐渐被昏暗吞噬,屋子里的家具和摆设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模糊而遥远,仿佛是被时间遗忘的遗迹。 这种时候就算是黎宁也变的有些低落,她犹豫着开口:“我可以,开一个小灯吗?” “嗯。” 好乖巧。 黎宁不想用这种本该对着小朋友夸奖的形容词形容他,但濯池几乎每件事情都答应她了,而且几乎算得上是很爽快。 黎宁理所当然的给了小朋友奖励。 当她打开书桌桌面上的小灯时,光线驱散走了房间内涌入的黑暗,湿润浓稠的光线下濯池的皮肤像是一块美玉,黎宁有些羡慕的视线上移,和那双漆黑专注的目光对上了一瞬。 小灯的光线冷白,像为濯池的身体覆盖上了一层清冷的霜,黎宁看的怔愣了一下,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看他的目光好像有些久了,她从带过来的小包里掏出了些什么,献宝似的捧到濯池面前:“看,我雕的小仓鼠。” 小仓鼠被雕的很是传神,它的手里还捧着一个小小的松果,像这样的仓鼠有一模一样的两只。 濯池抬手碰了碰那两只仓鼠,不一会探出的手又瑟缩了回去。 黎宁将着两只木雕仓鼠放在濯池的床头,又掏出一个还没有雕刻的料子:“要不要一起试试?” 濯池歪了歪头,一起? 他是很难做出什么新的尝试的,就算是幼时感兴趣的东西到现在也已经变的提不起兴趣。 好在黎宁没有让他上手,他就静静坐在黎宁不远处,盯着她雕刻手上的木料,偶尔探手过去将木雕下的碎屑用一把小刷子刷成一堆。 黎宁的脸比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瘦了一圈,她吃饭不太规律,加上总是担忧濯池,几乎每顿饭吃的很少就没办法再吃下去了。 看着她侧脸的濯池隐晦的打量她有些尖的下巴,从医院出来后黎宁就把眼镜摘下去了,她本来视力就很好,戴眼镜不过是为了更贴合医生的形象。 濯池细数着黎宁卷翘的睫毛,在黎宁偶尔眨眼时他总是找不到刚刚数到哪里了,只能又迫不得已的重新数了一遍。 两人就这样和谐的气氛中又相处了几个小时。 直到外面的天色彻底变暗,这台小灯在屋子里也不够明亮,黎宁眨了眨有些酸痛的眼,又活动了一下肩膀:“好了。” 在濯池的目光中,她将一只拿着扫帚的小仓鼠递到濯池面前,濯池愣住了一下,他犹豫着指了指自己。 是我吗? 黎宁肯定了他的猜想:“是你,你不觉得自己和这个小仓鼠一样可爱吗,哈哈哈哈。” 有些戏弄的,她将小仓鼠放在了濯池的身侧,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一下:“嗯!很像!” 濯池抿着唇摇了摇头,不像。 “为什么?”黎宁整理着刻刀,没有再刻意看他,她注意到了濯池刚才的那一瞬间的不自在。 这个问题并不是点头摇头就能解答的,濯池又犹豫着开了口,他的声音很低,连续几个小时没有喝水嗓子有些哑了,在黎宁身侧讲话时让黎宁的耳朵感觉酥酥麻麻的:“我不可爱。” 我是个,经常给人惹麻烦的,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病人。 “哪里不可爱?我觉得你哪里都可爱。” 未等濯池的思绪向下延伸,黎宁就直接打断了他的分神,她在濯池面前打了个响指,凑近了他一点:“你长得就很可爱。” 她转身去拿了杯水递到濯池面前:“对自己有些信心嘛,你去看看镜子,大街上可遇不到比你长的好看的,你知道男团吗,等你好了之后就去选秀,说不准会成为明星呢。” 黎宁的彩虹屁脱口而出,濯池很给面子的笑了一下,可是他心里清楚,自己哪里是好看的呢,消瘦的身体,常年不见阳光病恹恹的自己,哪里配得上黎宁的夸奖呢。 这栋楼层很安静,老爷子吩咐了,现在三楼只有濯池和黎宁在住,黎宁看了看时间:“该睡觉了。” 大大小小的刻刀被她整理起来,在整理最小的那把刻刀时她没有注意将手指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她在濯池有些无措的目光中她站起身,有些无所谓的道:“唔...我去洗一洗好了。” 从卫生间出来时她随手抽了张纸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正想和濯池说晚安时衣角被拽住了,濯池的神情有些执拗:“消毒。” 刻刀是金属做的,而且上面沾染着木屑,并不干净,濯池很怕她会感染,他一直切身体会着生病的感觉并不好受。 好在他房间里配备的东西很充足,都是没开过封的,濯池拉开抽屉后最明显的就是急救的吸氧工具,他移开视线,在一旁的角落里抽出了一袋棉签和一瓶双氧水。 双氧水刺激伤口后会产生痛意,黎宁无比确定自己不会因为这个伤口感染生病,并且明天一早这个伤口就会恢复如初,但濯池并不知道,他眼神坚定,把双氧水向前推了推,示意黎宁去抹。 十指连心,被双氧水刺激的痛意肯定要比划伤了手指产生的痛意要高,黎宁打算做一下最后的挣扎:“我真的没事的,小伤口而已。” 还未说完,濯池就没有了耐心,消毒要及时,伤口出现很久再消毒那肯定为时已晚了,他自顾自的拧开双氧水的瓶盖,用棉签沾了下里面的药水,按上了黎宁的指尖。 下意识的,黎宁想移开自己的指尖,下一秒自己的手腕就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按住了。 “别动。”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15) 灯光下两个人的的身影交织在一起,濯池就这么突然的握着黎宁的手腕,这让她能感觉到濯池掌心的温度湿润冰凉。 濯池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将双氧水点涂在她的伤口上,眉头有些微皱,显然对这个伤口有些苦恼,在伤口上的双氧水变干之后,他撕开了一个创可贴以极轻的力道贴在了她的伤口上。 因为离的比较近,黎宁甚至能感觉到濯池的呼吸喷洒在了自己的手上,她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 做完这些濯池才松开她的手:“还会疼吗?” 黎宁看着刚刚被触碰到的地方发了会呆,濯池他发现自己碰了别人吗?黎宁不太敢提醒她,她还不清楚濯池会不会因此产生什么病症,努力拉回思绪后她摇了摇头:“不疼了,谢谢。” 时针指向了十二点,黎宁缩回手指站起身:“该睡觉了。” 她将工具都收了起来,嘱咐他:“洗漱完就去睡觉,水杯放在床头了,有事要按铃叫我。” 说完这些她就走了,屋子里又变的空空荡荡的了。 只少了一个黎宁而已,濯池却感觉自己好像少了很多东西,桌子上的小灯被他关掉了,随着开关键的“啪嗒”一声,屋子又重新陷入黑暗。 房间的隔音很好,明明黎宁就住在他隔壁,可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打破屋子内的死寂。 这是濯池没有注意到自己变化的一点,他已经开始觉得黑暗有些孤独了,甚至有些期盼隔壁会传来一些声音。 可什么都没有。 濯池已经对黑暗得心应手了,他找到了床的位置重新躺了下去,开始平复自己的思绪。 白天里甚至于刚才强忍着的东西被释放了出来,濯池的呼吸急促,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要忍耐,黎宁就在隔壁,她好像很困了,不能再麻烦她了。 自从有了黎宁,濯池似乎再没有别的选项,明明纪医生对自己说过会在这里住下一段时间观察他的情况,可他如今已经下意识的遗忘了纪医生的存在。 只有黎宁,只有黎宁可以治好自己。 他刚才...碰到她了,不是后知后觉的,而是刚刚碰到她皮肤的那一瞬间就心尖一颤,暗自咬着牙继续手上的动作。 没有太多厌烦的情绪,黎宁的手腕很细,皮肤很嫩,自己没有很用力去按着她,只是虚虚一握,黎宁就配合的没有再动,生怕惊到了他产生更多的皮肤上的接触。 这是他几年以来第一次主动去触碰别人,说不会有反应是不可能的。 不止身体上,心里也有些梗住了,他的眼睛在黑暗中轻眨,想要呕吐的欲望愈发严重,但今天吃了黎宁做的食物,好不容易才咽下去几口,被黎宁发现她是要担心的吧。 是她说的,他刚刚到陌生的环境里需要陪着,于是为他煮了面,雕刻了好几个小时木雕,可睡觉的时间到了之后她只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以濯池内心的敏感程度又让他对这件事情止不住的乱想,从白日里两人的交流到如今他一个人缩在被子里胡乱分析。 自己会不会只是她的工作,如今工作时间结束了,她自然也就离开了。 不然呢?濯池心里轻嘲,自己不就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吗,不然谁会无怨无悔的照顾自己对自己示好呢。 濯池觉得自己矫情,可伴随了他很多年的病总是让他越想越消极,他心里安慰着自己没事的,人肯定要睡觉的,没有人能够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可眼底开始有些泛红,鼻尖酸涩,喉间一阵哽咽。 像是一个无比依赖母亲的幼崽,母亲离开身边后又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黎宁抱着一大床被子走了进来后才发现屋子内的灯光被灭掉了,她压低了声音问:“濯池,你睡了吗?” 濯池没有说话,事实上他被刚才的胡思乱想快要弄哭了,现在说话一定会被听出来鼻音,说不准会被黎宁发现他这个没用的男人只会在晚上偷偷去哭,因此他踌躇了一下,抬手用指节敲了敲床头。 黎宁听到声音放下心来,她将带过来的被子铺在房间的小沙发上:“我觉得还是有人在你身边比较好,毕竟这个环境比较陌生,出了什么事情也能及时发现。” 还好她身形比较娇小,睡在沙发上也不是很挤,她铺好枕头,又道:“你放心吧,我睡觉很老实的,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来,你就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濯池现在很矛盾,他既想被黎宁陪着,又为这么多年第一次睡觉时房间里出现第二个人感到不安,可如黎宁所想的一样,他异常乖巧,没有说出任何反驳的话。 不过刚刚空荡荡的心又被填满了。 已至深夜,黎宁自从搬着被子过来之后就没有多话,道了句晚安就缩进被子里睡下了。 刚才的恐慌感好像是一场幻梦,不过濯池并没有因为黎宁的去而复返就睡下,不是因为他没有困意,事实上白天从医院回到这里耗费了他多半的精力,一但在舒适温暖的环境里产生睡意是不可避免的,可濯池虽然有些困倦,但还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原因无他,黎宁说的是假话,她睡觉一点也不老实,濯池经常听到她翻来覆去的声音,沙发又那么小,万一滚落下去一定会摔疼的。 于是因为担忧没有睡觉的小濯小心翼翼的从床上下来,借着月光盘腿坐在黎宁睡觉的小沙发面前看了她许久,直到腿有些发麻,他才站起身轻轻活动了一下。 他俯下身,小心翼翼的将双手放到黎宁身下,腰部一用力就将她抱了起来,短短几步的动作他却出了一身的汗,直到将黎宁放到房间的大床上,黎宁是个懂得怎么让自己舒服的,自己就滚到了床的中心,还在睡梦中为自己盖上了被子。 这时濯池才小心翼翼的坐到了床沿上,捂着自己汗湿的脸,喃喃道:“好没用啊...”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16) 清晨,外面下起了大雨,天空被浓厚的乌云笼罩,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仿佛是天上神明的宣泄,连窗户都被雨水拍打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房间里蜿蜒着潮湿冷寒的气息,濯池记得自己昨晚本该睡在沙发上,把床让给了黎宁,可一觉醒来发觉自己在床上,他坐起身,心下一沉。 是梦吗,那个叫做黎宁的医生其实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东西,他太渴望被救赎了,于是虚构出了一个人物。 事实上陪着自己从医院回来的可能是纪医生,但也可能是李管家,这些濯池都记不清了,他只对那个臆想出来的对象感觉到惋惜。 若是真实存在的,那该有多好。 濯池刚开始病发严重的时候不仅分不清白天和黑夜,还会出现认知系统的紊乱,他曾经跪坐在厨房做饭的阿姨面前叫她妈妈。 而清醒过来之后的他便会有一种浓浓的失落感,之前看到的东西如浮光泡影般,妈妈是假的,那只是个做饭的阿姨,而且还会用惊恐又尴尬的目光看着自己。 黎宁也是假的,她... 濯池的目光顿住了,床头的柜子上并排摆放着三只小仓鼠,其中拿着扫把的那只比另外两只看起来要雕刻的更加精细些。 除此之外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有个盖着盖子的碗,濯池伸手把盖子揭开,露出里面还冒着热气的肉沫粥。 旁边还有两碟像是腌制过的咸菜,小萝卜和小黄瓜在碟子里被摆成了小山,奇怪的是每个小山都缺了一角,像是...像是被别人吃过。 濯池不太熟练的翘起了嘴角,看起来像是敷衍,可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可如今仅仅是因为一碗肉沫粥,濯池就觉得有些开心。 他坐在椅子上,肉沫粥的肉打的很碎,显然是照顾到了吃粥之人的肠胃,上面飘着一层很薄很淡的油花,看起来并不油腻,反倒香气逼人。 濯池抬手拿起勺子,将粥送进了口中。 嗯,不是梦。 走在大街上的人发现自己的钱包突然丢了,于是满大街的寻找,寻找无果后失魂落魄的双手插兜,发现钱包就在那,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人雀跃不已。 失而复得,可濯池从未得到,察觉黎宁根本不是梦的下一瞬他还有些惶恐。 她会什么时候离开呢。 离开等于失去。 濯池对黎宁的感情朦朦胧胧的,可一想到黎宁早晚会离开自己内心又无比焦灼,两人非亲非故,如果没有医生和患者这层纽带,两个人还会像现在这般吗。 门被轻轻敲响了,濯池没有说话,盯着门口,过了几秒黎宁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手里拿着一盘水果。 “诶,你醒了?” 她注意到房间里因为外面的大雨不可避免的有些潮湿,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几度才走向他,注意到他有些空洞的眼神时顿住了脚步,又向后退了几步:“我可以靠近你吗?” 原本有些空洞的眼神里面注入了流动的墨,漆黑的眼瞳看向黎宁,濯池有些难过,她躲什么? “我怕你现在不喜欢和人接触,濯池,我可以靠近你吗?” 很意外的,明明是刚和他接触不久的黎宁,读懂了他眼底的晦涩。 他点了点头,黎宁这才放下心来,刚才她后退时濯池的眼神变化黎宁看的真切,像是不满她的疏远,仔细看还有些委屈。 她心底觉得好笑,面上还要哄着他:“吃一点水果好不好?” 黎宁消失的那一段时间她去切了个果盘,走之前还将濯池弄到了床上。 早晨她刚刚醒来的时候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的濯池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又感叹着他就算是生着病可内里还是个会照顾人的,可这样也不是回事,黎宁已经盘算着在这间屋子里加一个小床了。 濯池不会拒绝黎宁,但他刚刚喝了几口粥,只挑了一个切成心形的火龙果吃了就不愿再动,循序渐进,黎宁也不勉强,但想着以后所有的水果都切成心形好了,外面的雨还在下,黎宁觉得没什么,可濯池却打了个喷嚏。 濯池的喷嚏和普通人不一样,纪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过,他的体质特殊,加上抵抗力很低,一个小小的咳嗽不及时干预就会诱发成肺炎,黎宁如临大敌,赶濯池赶快去洗个热水澡。 “你去洗澡,我联系纪医生拿药,快去快去。” 事关濯池的身体,黎宁焦急的催促着,濯池也很配合,他点点头,自觉的拿着换洗的睡衣进了浴室。 他怕水,浴室里所有的设备都是减少噪量的,包括淋浴的喷头,也包括特殊技术处理过的可以让水落地无声的地砖,黎宁害怕他生病,可他同样害怕自己生病。 黎宁那么小小一只,看起来又那么娇弱,要是被传染了一定很难受。 他将水温调热,水流从头顶顺着瓷白的脸蜿蜒而下,浴室里水流的声音趋近于无,因此濯池能听到外面东西搬运的动静,他猜测黎宁现在应该是在搬桌子。 昨晚做木雕时有一点碎屑掉到了书桌下面,但是因为太晚了屋子里又没有打扫工具,黎宁念着一定要想起来打扫。 她应该是在扫这个,滋啦一声是在挪动椅子,也许是不知道濯池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嘴里还哼着歌。 他凝神分辨着黎宁在哼着什么歌词,没有注意到悬挂式的喷头松动了一下,下一秒喷头与濯池错身而过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很大的磕碰声。 门外的黎宁一脸焦急,她拍着浴室门:“濯池,濯池,你有事吗?” 濯池被声响惊的怔愣了几秒,他脸色有些发白,但不想在黎宁面前露怯,因而出声道:“没事。” 黎宁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他,但总归是不想濯池出事的:“你拿着浴巾遮一下,我要进来了。” 濯池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些,穿衣服根本来不及,可浴巾...浴巾根本盖不住那些,他嗓子有些发紧,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别进来。” “求你了。”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17) 理智告诉黎宁此时应该顺着濯池,尊重他听从他的话等在门外,可她实在是担忧濯池,他看起来不像受伤了会说出来的那种性格。 更何况濯池的声音里带着些细碎颤抖,黎宁心下焦急:“盖好了吗?我进来了。” 就这样,濯池最不想让黎宁看到的东西,就因为一个喷头草率的脱落,就这么出现在黎宁面前。 浴室的光线不是很亮,但除了濯池惊慌失措遮住的隐私部位,其余的地方她看的清清楚楚。 濯池低下头,平时已经习惯了的冷肃氛围让他此刻有些坐立难安。 黎宁就这么沉默着,这让他的头低的更深了,他有些不安的动了动,期盼着黎宁能说些什么,斥责还是可怜他,怎样都好,至少要发出些声音来。 此时的黎宁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濯池身上细细密密的伤口让她握紧了手,他身上的伤疤新旧不一,因为刚刚洗完澡,手臂上的伤口还渗着血,显然是不久前才割开的。 不会有人虐待他的,黎宁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伤疤全部都是濯池自己造成的。 ...为什么?从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个,连纪医生都没有透露过濯池身上细密的伤口。 她的唇有些颤抖,大脑一片空白,眼底骤然渗出了泪。 “先擦干净吧,把衣服穿上。” 她到底是没说什么,调高了浴室空调的温度:“我等你。” 说罢便轻轻的关上了浴室的门。 本以为濯池是受了伤不想让她知道,才阻拦她进到浴室里面的,如今她看到了他身上的伤口,这才知道濯池究竟想隐瞒些什么。 她拿起手机,趁着濯池穿衣服的这段时间给纪医生发了一条消息。 [濯池身上的伤,你知道吗?] 纪医生回复的很快:[抱歉,这点确实没和你说,只是不想让你有太多压力,也会因此对濯池小心起来,他身上的伤痕几乎在每天都会增加,深度抑郁的人才会出现的病症——自残。] [他的身体和残枝败柳没什么两样,但除了药物就只有伤害自己这一种宣泄方式了,这点我无法阻挠,除非将药物换成一种副作用为手脚无力只能摊在床上的,这会让他连伤害自己的力气都没有,可你知道的,不到最后一步,我不想使用这种药物。] 这对于一个内心清醒的人来说无比的残忍。 黎宁的手落在手机按键上,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刚刚见到的那一幕好像印刻在了心底,让她的心里揪着的疼。 纪医生又发过来一段长长的话:[濯池的治疗是长期性的,但我因为他的自杀倾向不得不找了你选择冒险,老实说,我刚开始并不相信你能让他做出什么改变,可如今你能劝得动他吃下食物,我又开始高看你了,黎宁,濯池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不好的话说在前头,说不定在哪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你见到的就会是他的尸体,我不清楚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如今抽身还来得及,若是正式进入治疗,濯池真的开始依赖上你,那就算你想走,也不会有人再放你走了。] 黎宁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她在手机上敲敲打打:[我会负责治好濯池的,对了纪医生,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昨天晚上我睡在了濯池的房间,而且他好像主动触碰了我两次,暂时没出现什么症状。] 除了他身上的伤疤,他身上有水渍,黎宁无法判断他被泡的发白的伤口究竟是不是昨晚出现的。 浴室的门被拧开,黎宁回过神,看向从浴室出来后就低垂着头的濯池,他像一个犯了错后不知所措的小孩子,可黎宁不想埋怨他,更不想斥责他,他有什么错,他只是...生病了。 明明伤害的是自己,可他表现的却像是伤害了别人,黎宁忍着心中酸涩,开口道:“涂些药,好吗?” 她无法对濯池身上的伤口视而不见,濯池身形一颤,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坐在床上,看着黎宁将医药箱打开,挑出了一个消炎促进愈合的药膏,黎宁看不出有没有不开心,这让濯池更加的局促,他有心说话,可越想表达,嘴上越像是被涂了胶水。 黎宁将药膏拧开,用棉签蘸取了些:“把衣服掀开,放心,我不会碰到你。” 濯池听话的掀开衣服,大多数的伤疤都已经结痂,药膏涂抹上去之后带起一阵冰凉的凉意,可濯池却满头大汗,他的眼下有些红晕,在黎宁收回手之后他在心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黎宁没有放过他,淡声道:“手臂上的衣服掀开。” 濯池有些抗拒,他想摇头,却在黎宁坚定的目光中默了一瞬,而后将衣袖拉了上去。 手臂上的伤看起来就像是新伤,在黎宁看来那一抹血痕简直红的刺眼,伤口经过温热的洗澡水冲刷边缘已经泛红,看起来有些发炎,黎宁闭了闭眼睛:“这几天不要再洗澡了,知道了吗?”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他去洗澡就去,丝毫不顾及身上的伤口,他就那么无所谓,自己的身体就那么不重要吗? 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疼,她抿着唇,用棉签沾了一点药膏涂在了他的伤口上,手机接连响起了几道来消息之后的提示音,她没有在意,在为濯池涂完药膏晾干之后她才在濯池可怜巴巴的注视下拿起了手机。 是纪医生发来的消息:[触碰到了?怎么可能?就算你有再大的本事,濯池的心里愿意碰你,身体也不可能没有什么反应,检查一下他柜子里的药,按照一天一颗的药量来算应该还有34颗才对。] 黎宁的心下一沉,她抬眸和濯池对视,濯池清澈的眼底有些愧疚和不安,黎宁咬了咬舌尖,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哭出来。 他愧疚什么呢,该愧疚的是自己。 她没有立刻去看柜子里剩下的药,而是对着濯池勾起笑:“没事的,昨晚是不是没睡好,要不要再睡一会?中午吃蛋羹哦。”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18) 濯池舔了舔唇,他有心解释,可解释的话就在嘴边盘旋,还是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没什么可解释的,每次身上出现新的伤痕时那种亢奋感和愉悦是真实存在的,他从未因为疼痛后悔过,却因为黎宁为他上药时泛红的眼底生出了愧疚感。 濯池并不困,可在黎宁的注视下还是缩进了被子里,或许是刚刚洗了个热水澡的原因,身体暖洋洋的,又可能是黎宁在身边他实在安心,就这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黎宁轻叹了口气,先是去浴室把掉下来的喷头整理好,这才轻手轻脚的根据纪医生的描述找到了药瓶。 药瓶就在房间里的柜子的小箱子里,在濯池来到这的路上就有人按照在医院的位置一比一将所有物品复刻归类,按照纪医生所说药瓶上面写着英文,还算好找。 她拿起药瓶时心下一沉,刚才积蓄的眼泪还是没有忍住,她呼吸急促,眼泪一串一串的掉了下来。 药瓶是空的。 他什么时候吃的药,自己为什么不知道,自己这个医生并不称职,虽然理智告诉她自己不能时时刻刻的陪在濯池身边,同样需要休息的小白也不能一直盯着他,可她还是忍不住的埋怨自己,甚至出现了一种挫败感。 她试图抬手擦去眼泪,可眼泪像是泉水般涌出无法止住,昏暗的光线下晶莹的泪痕明显,一声止不住的叹气声在空中出现。 该怎么做,究竟该怎么做。 纪医生一直在一楼的客厅里焦急的等待着黎宁的回复,没想到却在楼梯拐角看到了一脸泪痕的她。 她焦急的跑上前去:“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回消息?你们两个真的肢体接触了吗?” 黎宁倒了杯柠檬水,将空着的药瓶放在了餐厅的导台上,纪巧伸手拿起来正要数,却在拿起来的瞬间惊愕的道:“怎么是空的?” 她皱着眉:“他以前从来没有吃药超标的先例,所以我并没有限制他的药量,这回怎么是空的。” 她比黎宁专业,心思百转千回间就已经想到了些什么,她看向黎宁:“仔细说说,你们这两次都是因为什么触碰到的。” 握着杯子的手一紧,黎宁用力到指尖都有些泛红,把昨晚的事都和纪巧说了。 纪巧眉头紧锁,她安慰着黎宁:“换种角度看,这是个好事,两次他的主动都是因为你,但这个药不能再供给他了。” 黎宁有一种无力感,她并没有因为纪巧的安慰而好受些,“这个药...吃多了会怎么样?” “精神萎靡,大脑放空,不会再胡思乱想,说的不好听些,会变成一个不会思考的傻子。” 纪巧接着道:“副作用也很明显,药效过后他会变的亢奋,情绪无处宣泄,因此会利用自残的方式获得快感和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存在感。” 黎宁的眼泪像是不值钱般,又重新流了下来,纪巧诶呦一声:“别哭别哭,这是好事,濯池的心态现在有了转折,咱们得循序渐进不是?” 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心理医生,自认为安抚黎宁不在话下,可黎宁说的话让她哑口无言。 “他真的会好吗?几率呢?真的不会复发吗?” 纪巧顿了一下:“几率...差不多三成吧。” 多数心理疾病的患者就算治好了也是会复发,这就像是一张被揉碎的白纸,就算被重新铺平,但是上面已经有了折痕,抹不掉挥不去的东西早晚会成为情绪的导火索。 三成的治愈的几率,治愈之后也有很大的可能性复发,纪巧早就做好了要对濯池这个患者抗战到退休的准备,她可以,但黎宁这个小女孩呢? 毋庸置疑,她看得出黎宁对濯池是有好感的,濯池亦然,可这个女孩真的能照顾这个不稳定的濯池一生吗。 就算她的喜欢足以支撑一辈子,但这对一个女孩来说何其残忍,她要付出的是一生的疲惫,备受蹉跎,还要时刻承受着爱人病发之后远离自己的风险。 纪巧宁愿黎宁对濯池是没有任何感情的,这样濯池...濯池若是以后出现了什么事,黎宁也能抽身的痛快。 她不仅担忧濯池,如今也担忧起黎宁来。 不过现在想着一辈子的事实在太过遥远,解决好当下才是纪巧应该做的事情。 听到几率是三成的黎宁怔愣了许久,久到杯子里的柠檬泡到有些发苦,她将酸味混杂着苦味的柠檬水一饮而尽:“我现在能帮他些什么呢?” 纪巧微笑:“你敢赌吗?” 赌? 黎宁看着纪医生:“赌什么?” “赌濯池会因为你变好。” 黎宁不敢赌,说实在的,她不相信濯池,两人相识不过几天的时间,真的能抵的过折磨了濯池很多年的病吗。 何况天秤另一头的不是筹码,而是濯池的生命,说起赌这个字,何其草率。 她轻叹口气:“纪医生,我不敢。” 纪巧摇了摇头,她旁观者清,虽不懂黎宁对于濯池来说究竟哪里特殊,可他最近的改变,或好或坏,都来自于这个身材娇小的小姑娘。 她看着是很娇弱,但也只是看着,从见到黎宁的第一面她就看清了她眼底的坚定,就算见到濯池的满身伤疤,面对一个随时可能死在自己面前的病人,她也没有后退一步。 纪巧语气坚决:“你可选不了,我说赌就一定要赌。” 她在脑中制定了一个计划:“从明天开始为濯池断药,这期间他可能会敏感易怒,你尽量顺着他来,但不要事事都由着他来,这个度交给你来掌握。” 至于濯池,他可能会坚持吃药,不过纪巧不会再给他,他已经隐隐有了药物上瘾的征兆,再吃下去是不可能的。 至于怎么劝他,纪巧自己的心里有了计较。 这种药吃了确实会逃避掉因为触碰黎宁所带来的不良反应,可长期以往会损伤男.性.功能障碍,要不要继续吃下去... 纪巧有些恶趣味的想,这全凭濯池他自己定夺。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19) 纪巧等濯池睡醒,在征得他的同意后推开了房间的门,临近正午,可外面的雨还在下,压得人心里沉甸甸的。 待进到房间里以后濯池的眼神就隐隐向她的后面看去,纪巧摇摇头,无奈的道:“她在楼下为你做蛋羹。” 濯池这才收回视线,纪巧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正想和他说明自己接下来的治疗方案,就被濯池紧盯着的视线看的心里一阵发毛,她有些了然:“不喜欢我坐在这里?” 濯池点头,眼神依旧紧盯。 这是黎宁昨晚睡觉的地方。 纪巧又起身,拉开了书桌前的椅子,可没想到那道目光如影随形,她拉开椅子的手顿了一下:“这里我也不可以坐?” 不可以,那是黎宁和自己一起做木雕的地方。 沉默和紧盯着没有移开的视线就是最好的回答,纪巧无奈,她松开手:“我站着,站着总行了吧?” 濯池这才收回视线,他垂下眸子,看着被子上的花纹。 纪医生接下来说的话让他的瞳孔一颤:“你的药是怎么回事?怎么提前一个月都吃完了?” 在接收到濯池诧异的视线后,纪宁接着道:“就是黎宁把药瓶拿出来的,她已经发现了。” 闻言濯池不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有些隐隐抗拒纪巧再与他说话,他只是想...表现的好一点而已,让黎宁能看到自己有变好的希望,是他疏忽,没有把药瓶藏起来,被黎宁发现了。 其实自己没有变好,也没有康复的希望,这一切只是因为药物的作用罢了,断了药的他依旧会变成之前的样子。 他烂透了,救不好了。 纪巧看着他这个样子,敲了敲自己身侧的门板,重新引起了濯池的注意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自己根本就不会好了,离开了药之后还会回到之前的情况对吗?” “我告诉你,不是,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看的清楚,你是有变化的,现在我要告诉你我的治疗方案,愿不愿意配合,全凭你自己的意愿。” 濯池眸间黑浪翻涌,明明黎宁走之前调好了屋子内的气温,屋子内不再湿冷,可濯池还是感觉身体泛起了一阵一阵的冷意。 他用舌尖顶了顶上颚,掀起眼皮定定的看着纪巧,似是在等待纪巧接下来的话。 纪巧接收了信号,她郑重的道:“我会为你停药,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日子你一粒药都吃不到了。” 话还没说完,濯池就排斥的扬起了头,他皱着眉看向纪巧,似乎是不理解她,一些会让身体虚弱一些的副作用而已,为什么不想让自己吃。 纪巧预料到了濯池的排斥,她张口无声的说了几个字,一开始濯池还没有弄懂其意,可反复咀嚼后又视线下移,面色突然涨红,变得有血色了许多。 他愣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纪巧的方案,纪巧心中得意的想着这小子一定会同意的,嘴上又接着道:“断药只是个开始,之后我会重现让你产生心理阴影的东西,包括水流声,玻璃碎裂声,刀叉磕碰声,还有女人的尖叫,濯池,或许你觉得这样是在折磨你,你根本不可能适应这些,可我告诉你,你已经变了很多。” 精神疾病患者一旦产生了求生意识,那他就好了大半,因为黎宁也好,其他也罢,濯池的思想转变让纪巧隐隐看到了成功的曙光。 虽然这光亮不甚明显,可只要努力凿动这些困住濯池的碎石土屑,属于濯池的光早晚会照进来。 门被轻轻的敲响了,纪巧挑了下眉,双手抱胸,瞧瞧,属于濯池的光这不就来了吗。 待黎宁端着托盘小心翼翼的侧身进来时,就收获了两道同样带着希翼的目光,她率先看向濯池:“蛋羹里面我放了虾仁呢,超级好吃。” 将托盘放上桌子后黎宁才和纪巧搭话:“纪医生,你怎么不坐?你们谈完了吗?” 黎宁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完全看不到痛哭过的痕迹,可敏锐如濯池,他还是听到了黎宁嗓音里不易发觉的沙哑,他晦涩的捏紧了被子,捏出了一道长长的褶皱。 她...知道了自己的变化只是因为药物,会对自己失望吗? 纪巧打趣道:“我倒是也想坐,可不得征得主人的同意吗?至于聊没聊完...” “方案我已经讲过了,就看方案执行人同不同意了。” 黎宁自然知道纪巧的方案,也知道此方案太过激进,和她说的赌没什么两样,她本就心中纠结,所以并没有出声,可骤然捏紧托盘的手还是被濯池看到了。 濯池想观察她的神情,可看到的只有黎宁的侧脸,几乎在纪巧话落之后的接下来几秒,濯池就说道:“我同意。” 这道声音是说给看不到他点头的黎宁听的,他怕黎宁失望,更怕她心灰意冷决定放弃这层医生与患者的关系,急于证明自己还有的救,自己还能...还能被捞起来。 别放弃我。 纪巧听到他的声音倒是表现的很惊喜,她也不再打扰屋内的两人,握着房门的把手推开门:“那我就去制定详细方案了,你们两个用餐愉快。” 门被关上,房间里两人的气氛有些冷凝,黎宁在苦闷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好,还害得濯池增加药量,而濯池则是愧疚,愧疚自己的伤疤又让黎宁流眼泪了。 令人意外的,这次是濯池先低的头:“饿。” 一个简单的字,让黎宁拉回了思绪,她将托盘上面盖着碟子的小碗拿了出来,将碟子掀开后蛋羹的香气扑面而来,上面撒了葱花做点缀,考虑到某人脆弱的肠胃,黎宁只放了几滴酱油,连虾仁都剁成了碎末帮助消化。 和普通蛋羹不同的是,这个蛋羹的四周被挖空了,留下来的能看得出来是一个心形,下了床的濯池也看到了这个,他抿着唇想要笑,但还是想着黎宁是不是还在和自己生气,因此硬生生的将笑意忍了回去。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20) 濯池的断药反应比黎宁想象的要快,在他吃完蛋羹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便把吃进去的蛋羹吐的一干二净。 卫生间里传来呕吐的声音,加上濯池的急促的喘息,黎宁有心进去照料他,可他在进去之前特意拉上了门,显然是不想让黎宁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纪医生时时刻刻通过手机和黎宁交谈,她将濯池断药之后会出现的反应罗列的一清二楚:[除了敏感易怒以外,他的身体会变成刚认识你时候的样子,甚至比之前更严重,不要再冒进的触碰他了,也不要再给他食物,先打几天营养针吧。] 黎宁看着手机上的文字,发了个收到的表情。 卫生间里面传来了微弱的水流声,黎宁松了口气,总算不再吐了。 她后退几步,想着濯池出来的时候不要不小心碰到自己。 门被拉开,濯池的唇上水润,像是刚刚漱过口,虽然上午补了一觉,但是在白皙的皮肤上眼下的青黑还是有些明显,他神情有些恹恹的,绕过黎宁后就又重新趴进了被子里。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和黎宁说话了,但是怕她担忧,还是勉强的从被子里露出了一个头,让她能看到自己。 这场雨越下越大了,偶尔闪电过后伴随着的是轰隆一声巨响,每当闪电划过时屋内总会被映照的冷白了一瞬,不过也只是一瞬,随着闪电的离开屋内又变的灰暗。 静谧的气氛加上这种环境总是让人心里感到不安,仿佛暴雨将这座房屋与世界隔绝了,只剩下了孤寂颓靡的气氛流淌其中的这座房子。 冷意从脚尖直透心底,濯池的视线一片模糊,他不知道黎宁现在是怎么看自己的。 直到黑暗中的人影动了一下,濯池用力的眨了一下双眼,没有在意顺着眼角滑落的眼泪,只想看清面前的人的动作。 黎宁坐到了小沙发上,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濯池,我很担心你。” 她又换了个说法:“我很...心疼你。” “抛开我们两个人的身份,我真的希望你能变好,但是...你不要勉强自己,我们慢慢来,几星期不可以就几个月,几个月不行就几年,总会有变好的那一天的。” 一语双关,濯池只听懂了黎宁说的是当下世界和自己所处的医患关系,可黎宁说的是她与濯池几世的羁绊,抛开她的任务,抛开他的身份,黎宁希望濯池不要再这么痛苦下去。 濯池的重点全在黎宁的后半句,几年...是什么意思? 她会一直陪伴自己吗? 她会吗? 濯池不知道,但他不敢问,他甚至生出了自卑的情绪来。 他们两个人像是明与暗,在交界中互相试探,可永远不能相交,自己只是个阴暗自弃永远不可能重见光日的人,凭什么将这一抹光拖入黑暗。 黎宁没有让濯池多想任何事情,他的思绪还来不及延伸的那么多,就听黎宁直言道:“我的意思是,我会陪你一辈子,这下听懂了吗。” 听懂了,但是不行。 不行的。 濯池的视线又开始模糊了,他从未感觉过胸腔被热意填满的感觉,他欣喜,但是心底又有些细细密密的疼。 针扎般,不痛不痒,但足以留下痕迹。 一辈子好长好长,濯池从来没有奢望过他可以活那么久,而且长年累月的吃药已经伤到了身体的根基,就算他想,但身体也不允许他活到黎宁所说的一辈子那么久。 他不可以,不那么不负责任,为了自己的快乐将黎宁的一辈子都赔进去。 很神奇的,黎宁将他的想法洞悉的一干二净,她轻声道:“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哭的,濯池,就当是为了我所说的一辈子,好好的接受治疗,至少你要相信自己,至少...你要争取一下,好吗?” 濯池的争取何其艰难,他要克服的不仅是心理的压力,更是长年累月的身体反应,大多数东西他都无法控制,就像他刚刚在卫生间里呕吐的时候,虽然身体排斥食物,可心里还是有些可惜。 蛋羹可是心形的呢。 面对黎宁说的那些话,他张了张口,但喉咙哑涩,像塞了一团棉花,许久之后他才颤抖的说了一声:“好。” 他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泪意,甚至在说了这声好后眼角的泪流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多,他不是傻子,黎宁的话他听的明白,所以心里涩意更多。 这近乎表白的话让他的身体微颤,他已经脱离了社会很多年了,虽然足够聪明看了很多书,也在发病没有这么严重的时候自学了很多课程,可在某些地方他表现的像个孩子。 李管家,老爷子,他们都很爱濯池,都希望濯池好,这点毋庸置疑,可隔代的亲缘年龄的差距让他们只顾着担忧濯池的身体,没有引导濯池的感情。 纪巧,她是个医生,她更擅长以朋友的角度与濯池相处,濯池的其他情感被她下意识的忽略了。 可正因为如此,被“一辈子”这三个字所吸引,想要努力活下去,和黎宁拥有一辈子的他,哭的才这么直白。 像是终于得到了心仪已久的玩具,激动的想要哭出声以此来宣泄自己的感情,濯池哭的抽抽噎噎的,与孩子无异。 黎宁就这么放纵他哭下去,直到他哭的足够久了,黎宁担忧他会岔气,才打断道:“好了...” “我好冷。”濯池突然这么说。 黎宁顿了一下:“我去给你调一下空调温度好不好?或者再加一床被子。” 脑袋陷入枕头里,已经把枕头哭湿了放濯池小幅度的摇了摇头:“我想你进到被子里来。” 黎宁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是你...你刚刚停药,而且纪医生也说过不可以,我去拿一床被子来好吗?” 濯池拒绝,他的声音破碎,还带着哭腔,甚至直呼了黎宁的名字:“不好,黎宁,你快进来,我想要抱着你。” “你...心疼心疼我,可以吗?” 他活的这二十多年里,第一次,头一回渴望与人亲密接触。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21) 他厌恶人类,恐惧社交,可黎宁是不一样的,濯池无比坚信,就算有一天他病发严重,连自己都开始厌恶起来,他都不会讨厌黎宁。 两人就这么无声对峙着,久到黎宁的小腿都有些发麻了,最后她还是软下了心,将纪巧的嘱咐抛之脑后。 她脱掉了薄绒的家居外套挂在床头,犹豫着道:“那我进来了。” 被子里的温度确实不高,濯池的身体因为缺少热量的原因总是体温极低,被子里面靠他自己是捂不热的。 不过他一点也不怕冷,这么多年过去了,被子里一直是这个温度,最重要的是在自己的恳求之后还是松了口愿意进来的黎宁。 在黎宁刚刚钻进被子里的时候他就伸出手将黎宁拽到了怀里,她很瘦,软软的,体温算不上高,但濯池的额头又隐隐的出了一层薄汗。 刚刚哭过一场的原因,他说话带着些鼻音,更显得人有些可怜,他将头埋在黎宁颈间,低喃道:“黎宁,宁宁...” “宁宁?” “嗯,我在。” “宁宁。” “在的。” 濯池难得的觉得自己用于表达的词汇有些匮乏,他不厌其烦的和黎宁玩着你问我答的游戏,可即便如此,内心有一角还是高高悬着。 梦是无法清醒的,一但清醒过后离开梦中就会发觉面前的一切只是虚幻泡影,濯池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这样就不用去面对未来的这一切了。 他怯弱,敏感,自私,任何贬义词放在他身上都无比契合,他适合在角落里发霉,不适合在阳光下暴晒,霉菌会消失,露出他不堪入目的本体。 但黎宁硬生生的要将他拉出来,他同意了,可对阳光的恐惧伴随着他,如影随形。 他抬起头紧紧的抱着黎宁,感受着对方的身体传来的体温,皮肤之间的触碰让他不可抑制的脑中有些晕眩,又被他咬着牙忍了下来。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想着千万不要让黎宁发觉自己的不适,否则下一次她就不会让自己再抱她了。 黎宁比濯池更紧张,几乎是在她被濯池抱住的下一秒她就有些后悔,纪医生的话又被她重新捡起,两人面对面相拥,濯池抱的有些紧,她只能将脸贴近他的胸膛,听到了他略显急促的心跳。 濯池的表面一定不会是像现在这般平静,可如今抱都抱了,身体第一次这么大面积接触,她犹豫着伸出手将手搭在了濯池的腰上。 濯池的身体一僵,黎宁却顾不得这些,她低声道:“你腰好细啊。”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了胸膛,只靠薄薄的一层衣物并不能拦住多少,胸前一阵温热,濯池的双颊有些晕红,他垂下眸子看她,轻轻的应了一声。 屋外狂风暴雨,屋内有淡淡的温情在蔓延,被子里的温度开始逐渐升高,再加上濯池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自己,黎宁很快就合上双眼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是被纪巧抑制不住的忍笑声吵醒的,黎宁迷蒙的睁开眼,身侧的热意已经消失,她眼神扫视一周,没有在房间里看到濯池的身影。 他不见了。 黎宁起身穿上外套,刚才纪巧的声音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黎宁推开房间的门,被外面亮着的灯光晃得眯起了眼睛。 隔壁的房间正是为黎宁准备的,为了方便她照料濯池,此时房间的门却敞开了一条缝隙,一道女音传来:“那还不简单?解决的方法有很多,就看你配不配合了。” 是纪巧的声音,黎宁急于想要知道濯池在哪,因此直接打断了纪巧说话,她敲了敲门:“纪医生,我可以进来吗?” 屋子里的声音静默了一瞬,纪巧咳了咳:“当然,这可是你的房间。” 黎宁推门而入后就见纪巧和濯池两人相对而坐,濯池手里还抱着她睡觉时抱着的玩偶,这是黎宁刚到这个世界时买的,是一只圆圆滚滚的小鸡,此时濯池正抱着这只小鸡时不时的轻嗅上面的味道。 见到黎宁后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脑袋拧到了窗外的方向,黎宁顿了一下:“你们在这里聊什么?” 纪巧耸了耸肩:“濯池的房间我哪里都没资格坐,只能来这咯,我想在三楼做一间影音室,濯池偏偏挑中了你的屋子,喏,东西我都搬上来了。” “至于聊什么嘛,这可是患者隐私哦。” 黎宁没有深究纪巧口中的隐私,反正濯池也会告诉她,她只看了屋子中间摆着的那些设备就移开视线:“三楼好像还有其他房间吧。” 纪巧忍着笑:“谁知道呢,这可是濯池的要求,诶呀,你的房间被改成影音室了可怎么办,你该住到哪里啊?” 她表情促狭:“不然你们挤一挤?” 黎宁会了意,她佯装犹豫,看着濯池紧张到蜷缩的手,不再逗他:“那也好。” “不过你要装影音室做什么?” 纪巧一脸黎宁在明知故问的表情:“让你们两个看电影啊,濯池现在还接触不了生人,首先第一步就是让他接触电影里的人物,我把电影的名字都发你手机里了,按照顺序看啊。” 这也是脱敏治疗的一部分,濯池必须适应人类,适应其他人交谈,而且纪巧为他挑的电影...也大有用意在。 说是改影音室也只是加装了一个投影仪,房间的布局没怎么变,加了一个冰箱和零食架,显然濯池不会吃,这都是为黎宁准备的。 床也被搬走了,换成了一个可坐可躺的沙发。 濯池在搬运东西的佣人来之前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黎宁没有去陪他,她靠在纪医生身侧的墙壁上,声音有些放空:“他刚才抱了我,在床上。” 纪巧早有预料,她表现的并不意外:“算了,算了,若是我制定的东西有效,那么濯池也不会这么多年也没有任何好的改变,你这小丫头还挺有做心理医生的天赋。” 黎宁翘起嘴角笑:“我的治疗对象...只针对濯池一个人。”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22) 纪宁相信她:“你会是一个好医生。” 她松快的呼出一口气:“路还长呢,黎医生,路途尚远,还需努力。” 黎宁点头:“我会的。” 纪巧在医院那边还有别的工作要做,今晚她不会住在这里,临走前她告诉黎宁:“我把你的消息设成了特别消息提示音,有任何紧急的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无论多晚。” “对了。”纪巧的随手用皮筋把头发扎起,她突然回过头:“今晚就看个电影吧,记得我给你发的顺序。” 黎宁应了下来,目送纪巧离开后她坐在沙发上,搜起了纪巧让两个人看的电影简介。 她眼神一凝,心尖有些微颤。 她有些怀疑,这部电影就是为了濯池而拍的。 这是一部外国电影,讲的是男主的母亲出轨,结果母亲的情夫为了和钱和母亲的爱亲手杀死了男主的父亲,在母亲与情夫争吵的时候两人均因为意外死亡。 这和林医生在医院讲的,关于濯池小时候发生的事完全吻合,纪医生的用意也非常明显,黎宁却有些不忍。 这是不是有些...太激进了,而且濯池正逢断药期间,她和纪医生发了一条消息,得到了她的回复:[正因为是断药期间,所以他会比平时更加的清醒敏感,别心软,是时候让他直面这些了,更激进的招数我还没使出来呢,就这样,有问题再联系我。] 这话说的果断,黎宁没办法再劝说她,她看了眼时间,现在看一场电影然后再睡觉时间正好,她去隔壁敲了敲濯池的门:“要看电影吗?” 濯池拉开门,两人四目相对,濯池先移开视线:“看什么电影?” 他一边问着,一边越过黎宁走向已经将电影开头准备好的房间,黎宁跟了上去:“是纪医生推荐的,我们先看,如果你不喜欢我再停下,好吗?” 濯池同意了,黎宁松了口气,坐在他的身侧,陪在他身边看了一场长达两个小时的电影。 这两个小时黎宁总是紧张,总是时不时的用余光扫向聚精会神看着电影的濯池,导致她根本没有看懂电影里面的内容。 直到电影结束濯池也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眉头有些皱,但相比其他的反应紧皱的眉头也算好的了,他开口道:“艾伦,很可怜。” 艾伦是这部电影的男主,可黎宁根本没认真看电影,闻言她只是愣了一下:“嗯...有一点。” 濯池的睫羽微颤,他看向黎宁:“你偷偷看了我46次,你根本没有好好看电影。” 黎宁坦言承认:“嗯...我担心你。” “为什么?”濯池问,似乎一定要问出个结果来:“为什么要担心我。” 黎宁抿着唇,良久后她开口:“因为这和你小时候的经历...一样。” 本以为濯池会有什么特殊反应,可当黎宁小心翼翼的抬眸和濯池对视时,只见到他反应平淡,他摇头:“不像。” “不是这样的,一点都不一样。” 长达两个小时的电影耗费了濯池的心神,他拉着黎宁一起洗漱,之后一起躺在床上,这次他没有再抱住黎宁,他有些困倦,只是声音低迷的道:“晚安。” 黎宁同样回了一句晚安,黑暗中她的眼神晶亮,下午她已经睡了很久,现在毫无睡意,她反复咀嚼濯池刚才说的那句话。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濯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濯池小时候的事都是警察通过现场的痕迹判断出来的故事线,当初的濯池像是被吓傻了,精神恍惚,不愿意说话,没有人会去为难一个刚刚失去了父母而且精神受到创伤的孩子。 现在看来...或许林医生所描述的故事并不准确,黎宁心中思绪繁杂,她轻叹口气:“小白,帮帮我。” [宿主...] 小白也犹豫了许久,还是答应了下来:[我可以让你进到他的梦里。] 黎宁不知道小白帮助自己会付出什么代价,但通过小白犹豫的时间知道这绝非易事:“这么做会损害到你吗?” 小白否认道:[不会,但有可能被天道发现,这个世界任何有违常理的东西都很容易被揪出来,不过可以试试看。] 反正天道也不会真正的罚它,顶多责骂两句。 黎宁放下心:“我该怎么做。” [闭上眼睛就好了,宿主。] 游乐场餐厅,濯池与他的父母正在其乐融融的吃着午餐,那时候的他像个小大人,一本正经的道:“爸爸,如果你忙不用特意来陪我和妈妈的,工作最重要。” 话虽如此,可他说话的语调和平时相比上扬了几度,显然对此是开心的。 濯池的父亲哈哈大笑了两声,他长得很是端正,但称不上帅,从外面来看就知道此人事业有成,他宠溺的揉了揉濯池的头发:“小大人一样,放心吧,一天的时间耽误不了什么工作。” 与父子两人之间温情的气氛不同,濯池的母亲有些神情有些紧张,她身体紧绷,频繁看向手上手表的时间。 戴着口罩穿着工作服的服务员端上来两盘甜点:“这是本店赠送的舒芙蕾,祝你们今天玩的愉快。” 濯池的父亲满意的点点头,他随手从怀里掏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当做小费递了过去,服务员眼神一暗,接过钞票后鞠躬道:“谢谢先生。” 离开之前,他的眼神和濯母的眼睛对上了一瞬。 一直心不在焉的濯母对桌子上的两盘甜品突然感兴趣了起来,她将这两个盘子一个推到了濯父面前,一个推到濯池面前:“快尝尝,看起来一定很好吃。” 濯池对甜食不感兴趣,因此没有第一时间拿起勺子,濯父倒是很给面子,他拿起甜品勺子盛起了一块递到濯母嘴边:“老婆,快尝尝看。” 濯母脸色一僵,片刻后她摆摆手:“最近减肥呢,老公你吃吧,替我尝尝味道。” 濯父也不勉强,在她的注视下吃了一口:“嗯,不错,很好吃。” 她笑了笑,看向对面正在注视湖景的濯池,将濯池面前的甜品盘向前推一推,她的声音带着些轻哄:“濯儿,别看了,快尝尝这个。”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23) 濯池只看了一眼,就摇摇头:“我不想吃,妈妈,我从来不吃甜食。” 濯母的手心有些汗湿,闻言她啊了一声:“抱歉,是妈妈疏忽了。” “没关系的妈妈。”年幼的濯池说话很直接:“这些都是由保姆阿姨负责,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濯池的母亲脸色僵住了,她咬咬唇:“濯儿...” 濯父放下甜品叉,用手帕擦了擦嘴:“你也是,整天就知道你的那些瓶瓶罐罐和美容院,什么时候能照顾照顾孩子?濯儿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不知道,以后空出些时间多关心关心他。” “以后?”濯母嘲弄的笑了一声:“你应该没有以后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之后黎宁就看到濯池的父亲突然口吐白沫,几乎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就倒地不起,身体肉眼可见的变的僵直。 濯池面色慌乱的想要去看看父亲的情况,可他被刚才那个服务员用力按住了,他抬起头,就见那个服务员摘下口罩后得意的笑道:“别去看了,早死了,保证救不活,那可是你妈专门从国外买回来的药。” 濯池有些呆滞,他焦急的看向自己的母亲,想要求证什么,却得到了母亲发狠的目光:“这甜品,你是自己吃,还是我喂你吃?” 小濯池不是傻子,见状自然知道了是这甜品里面有毒,他眸中含泪:“妈妈为什么要杀掉爸爸?” “为什么?”答话的是男服务员,准确的说是伪装成服务员的人,他拍了拍濯池的脸颊:“还能为什么?你妈妈爱上了我,想要和我双宿双飞喽,所以小崽种,你也去死吧。” 他怂恿濯母杀了这父子足足用了半年的时间,他爱的不止是濯母,更是濯池这个身价百亿的父亲的资产。 若是濯池还活着,就多了一个分钱的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好了,濯池死了那拿到钱的就只有他的莲儿了。 拖延的时间越多,风险越大,他带上可以防止沾染上指纹的手套,端起桌子上的甜品不顾濯池的阻拦就要往他的嘴里塞:“吃吧,吃吧,我保证你不会痛苦。” 濯池的泪已经连成了线,他一边躲避着喂到嘴边的甜品,一边看着冷漠盯着自己的母亲:“妈妈,妈妈。” “别叫我妈。” 她忽略掉心底的那一抹不忍,道:“你只是我嫁给你父亲的一个工具而已,若不是因为怀了你,他会娶我吗?你们父子俩,就去地狱里团聚吧。” 黎宁身在濯池的梦中,以旁观者的视角目睹了这些,她有些不解。 不会有母亲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的,怎么会呢,肯定不会的。 奇怪,这太奇怪了。 她没有落泪,静默的看着面前的一切,林医生讲的关于濯池小时候的事几乎都是美化后版本的,所有人都觉得他有一个愿意保护自己和情夫同归于尽的母亲,这个母亲出了轨但保护了自己的孩子,没有人知道,濯池的管家,爷爷不知道,纪医生也不知道,只有濯池知道事实的真相。 他闭上了嘴,掩盖了真相,任凭那个虚假的故事被警察串联起来,从未反驳过。 无论是美化后的版本,还是如今黎宁看到的真相,都离不开一个东西。 钱。 濯池的母亲为了钱,她的情夫陈锋也是为了钱,可他们美化了自己,宣称这一切只是为了和自己真正爱的人能够在一起。 濯池尚有反抗之力,他恶狠狠的咬上了陈锋的手,在对方吃痛之际挣脱了他,陈锋反应的很快,举起一旁的凳子砸向他,濯池躲开了,被凳子砸中的玻璃碎裂开来,飞溅的玻璃划破了他的手臂。 他顺着碎掉的落地玻璃跑了出去,陈锋说了句脏话,正想追上去濯池的母亲抓住了他:“甜品,吃下去了吗?” 陈锋皱了皱眉,想着刚才胡乱塞到濯池嘴边的甜品,想着应该喂进去了,他点头,确定的道:“吃下去了。” “那就好,别追了,他跑不远就会毒发。” 陈锋不赞同的道:“斩草要除...” 话未说完,胸口刺入了一把餐刀,陈峰不可置信的看向濯母:“莲儿,你做什么?” 濯母疯魔的笑了起来:“斩草除根,我刚刚学到的。” 她很聪明,手上同样戴着一个棉制手套,而这个餐刀是濯父用过的,陈锋若是死了,那他也是被濯父弄死的,和她一个弱小的女人有什么关系呢。 都解决了之后那丈夫的钱不都是自己的了吗?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只有身体关系的情夫一起共享丈夫的遗产呢。 他凭什么? 她的计划并不周密,只是临时起意,但如今自己亲生儿子都能下得了狠手,更何况是陈锋呢。 她刺的方向并没有正中心脏,陈锋还有可以活动的余地,他拽着她的头发:“臭娘们,你敢背叛我。” 濯母像是被刺激到了,她不管不顾道:“我们两个说什么背叛,都是个烂货而已!” 她为了钱设计自己怀孕嫁给了自己的现任丈夫,又为了钱在陈锋的怂恿之下杀死自己丈夫和孩子,再死一个陈锋,她就能得到所有的钱。 死吧。 都死了好了。 陈锋目眦欲裂,他拖拽着她,因为出血过多地上出现了一地的血痕,餐厅附近的湖走几步就到了,他拽着濯母跳进了湖底,濯母并不会水,她挣扎着,却被陈锋一次一次的按了进去,挣扎间她好像看到了湖的那头是正在催吐的濯池,她意识已经模糊了,又觉得那可能是自己的幻觉。 这孩子...还能活着吗。 陈锋哈哈大笑:“贱女人,臭婊子,一起死吧,一起死吧。” 不大的湖面逐渐被鲜血染的通红,陈锋张狂的笑声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濯池并没有将甜品咽下去,他催吐后就开始漱口,满身是汗,在缓和了一会之后他跑到餐厅的后厨想要寻求帮助,见到的却是几个同样被毒杀的服务员。 他无助的蹲下身,嗷嚎大哭了起来。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24) 黎宁开始讨厌起了雨天。 连绵不断的雨持续到了深夜,雷声一下比一下急,突然一道距离较近的雷发出了一声炸响,濯池被惊醒了。 他坐起身,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黎宁,小心翼翼的提起了被子,盖住了她的脑袋。 黎宁并没有睡着,濯池从梦里惊醒,她也同样的从濯池的梦里醒来,还未等出声,就被突如其来的被子蒙住了脑袋。 濯池慢吞吞的起身,为了防止拖鞋出现声音他光着脚,动作缓慢的走向浴室,随着门被关上的轻响,干呕的声音随之而来,伴随着低低的抽泣。 黎宁的脑袋被盖住了,外面的声音对她来说像是蒙了层纱,朦朦胧胧的,但她并没有睡着,至少能判断出濯池是在做什么。 黎宁没有再动,也没有特意去听,他盖住自己,是不想让自己听到吗? 也是,梦到了这种事,连黎宁自己也觉得有些反胃。 太过戏剧性,太过匪夷所思,身为人母为了钱选择杀死自己的儿子,所以连警察通过现场痕迹推断时都没有想到这点,这是属于濯池一个人的秘密。 也是他一个人的负担。 黎宁想不到若是自己经历了这些会怎么样,虽然濯母对他疏于管教但平时对他也不算差,可就在他满心欢喜的和一家人出游的时候却亲眼看到父亲被杀死,始作俑者之一还是自己的母亲。 多么伟大的称呼,越大的反差年幼的濯池的心死的就越彻底,黎宁紧紧的闭着眼睛,不让自己哭出来。 不能再哭了,濯池会发现的。 干呕声逐渐停止,黎宁逐渐分不清濯池究竟在浴室里待了多久,久到外面的雨声渐停,久到天光泛起了鱼肚白,浴室才响起了哗啦哗啦的水声。 濯池湿漉漉的走了出来,他草草的擦干身体换上睡衣后就又重新缩进了被子里。 盖在脑袋上的被子被拽下来了一点,濯池为她盖上时留了缝隙,因此黎宁并没有感觉被闷到,濯池小心翼翼的靠近她,带着沐浴露的香味和些许的潮气拥住了黎宁。 他在黎宁的耳边用气音道:“宁宁。” 黎宁假装被吵到了翻了个身,左手正好搭在了濯池的腰上,濯池轻声笑了笑,抬手点了点黎宁的鼻子。 在黎宁没有任何反应之后他胆子又大了起来,轻轻的按了一下她的嘴唇:“好软。” 黎宁谨记着自己已经睡着了的设定,忍着唇边的痒意努力的发散思维不让自己笑出来,突然听濯池轻声道:“有你真好。” 无数次的梦的夜晚,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了,一次又一次的,他在最痛苦的时候已经丧失了求生的意志,连本能都不剩下,本能只告诉他结束自己,就不用再承受这无边的苦痛了。 每当这个时候意识拉扯,总有一道声音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等,万一有人拉住自己了呢。 有人陪伴的感觉其实很好,在一个做了噩梦的晚上,在一个被强行回忆了一次痛苦的梦里醒来时,本该痛苦绝望的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救命稻草就在自己的身边。 要抓住的,一定要抓住。 黎宁的鼻尖一酸,她听懂了濯池的言下之意,黑暗之中她睁开了眼睛,眼泪还是滑落了下来,她会让濯池变好的,就算要用很久很久的时间,久到一辈子也可以。 黎明总会来的,就算是狂风骤雨也有雨停歇止的那一天,暴雨后的第二天阳光亮的刺眼,就算是有窗帘的遮挡光线也肆无忌惮的穿透了进来。 纪医生昨天急匆匆的走了,今天又急匆匆的回来,她面上潇洒,可心里还是担忧自己的病人的。 黎宁早早就醒了,她站在咖啡机面前发呆,被纪巧拍肩膀时还吓了一大跳。 “走神了?在想什么?” 黎宁在想濯池的梦,不过她不可能告诉纪巧,她没办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再者这是属于濯池的事,他总有愿意说出来的一天。 这事关濯池的病情,因此黎宁小心翼翼的透露了一些:“纪医生,你知道濯池小时候的事吗?” 纪巧应道:“当然知道,我可是主治,怎么了?” 黎宁斟酌着说:“你怀疑过这件事情的准确性吗?” 令黎宁意外的是,纪巧点了点头:“当然。” “任何不是由当事人口中说出来的话准确性都有偏差,可问题是当事人肯不肯把事情讲出来,显而易见,他不愿意。” 独自承受的后果就是独自难过,连苦痛都无法与人分享。 纪巧早就看透了这点,她叹气:“他不愿说,我只能按照警察推断的东西来治疗,有偏差,但总不至于偏差的太多吧?” 黎宁没办法回答她这些,她端起刚刚打出来的咖啡喝了一口,被苦的舌尖发麻,刚刚失神了太久,忘记加糖了。 “他早晚会说出口的。” “当然了。”纪巧拉开厨房的窗,下过大雨后泥土的腥气与草木的香气传了进来:“你很疲惫,醒醒神,昨晚睡的不好吗?” 纪巧观察人的能力一流:“在照顾濯池的同时,别忘了自己更重要,人要学会利己才能活的轻松哦。” 黎宁确实想了一整晚濯池的事,理智告诉她千万不要可怜濯池,也不要对他表达出任何可怜他的情绪,可当早上醒来看到熟睡的他时还是不免带着一些怜爱。 若是这样的自己被濯池看到一定会让他多想的,因此在濯池还未醒来时她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来到了三楼的小厨房发呆。 她没有往咖啡里继续放糖,苦味确实让人清醒,纪巧说的利己...她可能做不到了。 若是能让濯池变好,她可以付出很多东西,可事实上正如小白所说心病是无法用灵力医治的,这需要很多很多时间和很多很多耐心。 不过正好,时间、耐心,她都有。 她询问纪巧:“今天我该做些什么?” 纪巧一拍手掌:“差点忘了告诉你,你什么都不用做,不要出现在濯池面前,今天出场的是老爷子。”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25) 她解释道:“脱敏治疗的第二阶段,当他对你产生依赖性的时候暂时先不要见他,让他接触其他人。” 黎宁下意识的敲了敲台面,她有些犹豫:“会不会有些激进?” 纪巧摇头:“这几天做的激进事还少吗?我不会再给濯池缓和的空间,是非成败就看这一次治疗了。” 再者濯池的身体也不允许治疗再缓慢下去了,她安慰黎宁:“安心,好姑娘,你也该休息了,正好当今天放了个假。” 黎宁应下了,纪巧总不会害濯池,既然是治疗的一部分她总不会不答应。 可濯池,总是让人担忧的。 黎宁透过小厨房敞开的窗户向外看去,因为昨天一天一夜的暴雨,院子花圃里的花有些已经被雨水打蔫了,连本来盛开的花叶都被打的零碎,而一些花的品种与这些不同,尽情的吸收了水分向上生长,本来只是的小花苞,经过雨水的浇灌后尽情的舒展起了枝叶,在潮湿的空气中盛开了自己。 只是两个不同的品种,经过狂风暴雨后出现的状况完全不同,有些花注定无比脆弱需要娇养。 濯池...他是脆弱的那个,他经不起狂风暴雨,连几滴小雨都要被人担心会不会因此折断了枝叶,腐烂了根系。 李管家领着个佣人拿着修剪枝叶的剪刀出现在了黎宁的视线里,黎宁蜷了蜷指节,那些被雨水打坏的花...要被拔起了吗。 再救一救呢,万一救得活呢。 佣人也同样以为李管家是要将这些坏掉的花拔掉:“拔掉还挺可惜呢。” 他出声时候黎宁才发现那并不是佣人,他的声音很年轻,好像还在发育期,纪巧凑上来,她对这个家所有人都做了详尽调查:“那是李管家的亲孙子,放了暑假来陪陪他。” 黎宁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注意力一直在那几朵被雨水折断的花上,为它们即将被销毁感到惋惜,甚至有一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李管家拍了一下小卢的头:“拔什么拔,把被折断的地方剪掉就好了,这可是你爷爷我费了好大劲引进来的品种。” 小卢捂着自己的头:“什么嘛,都坏成这个样子了,修剪好了也不一定能活吧。” “你懂什么?”李管家催促他:“快干活。” “这种花根系粗壮得很,不出几天又能长出新的枝条,虽然开花会慢一点,但是好花不怕晚。” 小卢不懂,他咧咧嘴:“那怎么不买几枝新的。” 说完这话他后脑又被李管家拍了一下:“独一无二!独一无二!再养养,肯定会好的,你这孩子怎么没有耐心。” 小卢被打了两次,有些来了火气,他哼了一声,闷头干着活,暴雨过后的太阳总是热烈的,他仰着头看向天空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在三楼向外眺望的黎宁,他愣住了一下:“仙女姐姐...” 李管家嘿了一声:“哪来的仙女,你小子不爱干活就回你家去。” 小卢着急的道:“真的,真的有仙女。” 他的心跳的飞快,感觉自己情窦初开了,在抬起手和仙女姐姐挥手的时候还得到了对方的回应,这一刻小卢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 李管家顺着小卢的目光向上看去,正好看到了和他打招呼的黎宁,他同样点头示意,给了小卢今天第三个巴掌:“什么仙女姐姐,这是给小少爷治疗的黎医生,尊重点人家。” 小卢做了个鬼脸,跑到花圃那边修花枝去了。 黎宁收回视线,纪巧同样打了杯咖啡,她加了奶和许多方糖,黎宁光是闻到味道就知道甜的腻人,纪巧从她的表情就看懂了她的意思:“诶呀,生活很苦,多吃点甜的又怎么了。” 她自己甜还不够,还要将黎宁的杯子里放满方糖,足足倒了六七块才停止:“快尝尝。” 黎宁很给面子,搅拌融化了方糖后抬起杯子尝了一口:“太甜了。” “甜就对了,苦尽甘来嘛,你在这喝着,我要去找老爷子了,记得今天不要出现在濯池面前哦。” 苦尽甘来。 黎宁忍着甜腻的味道将咖啡一饮而尽,咖啡的醇苦味和方糖的甜腻味在口腔里蔓延,她轻叹口气,在离开这里前又看了一眼外面正在修剪花枝的小卢,小卢的手脚很麻利,遇到被折断的枝叶或者不完整的花就是很干脆的一剪子剪断,黎宁看着这一幕,轻叹口气:“什么时候会重新长出来呢。” 一语双关,可濯池终究与脆弱的花有些区别。 养花,泥土的湿度,周遭的环境,花肥的辅助,缺一不可。 李管家将这几朵娇弱的花移栽过来的时候费了好多精力,它们非常不给面子,一度让李管家以为这几朵花就要死在它手上了。 陌生的东西,无论是人,亦或是花,对他们来说都足以让他们萎靡。 濯池对老爷子并不陌生,但老爷子总是进退有度,他从不逼迫濯池与自己说话,甚至在医院的时候有时在外间只交代濯池几句话就离开了。 可如今醒来时看到的人不是黎宁而是老爷子,濯池的心里还是不免有些低落。 他不是傻子,而且与纪巧认识多年自然知道纪巧的路数,在看到老爷子和笑眯眯的纪巧时他就知道,今天估计是看不到黎宁了。 床头放着接好的水,小仓鼠们也被重新摆放了一遍,黎宁是做完这些才离开的,濯池意识到了这点,有些低落的垂下了眸子。 开始想她了。 纪巧也没想瞒着他,她笑眯眯的道:“醒了?今天和你爷爷一起下象棋吧。” 相比于纪巧的松弛,老爷子有些紧张,生怕自己说些什么后会让濯池的反应过激,纪巧已经和他说了濯池正在断药的事,因此他对待濯池更加小心:“可以吗?” 对于老爷子,濯池总是愧疚的,面对他小心翼翼的问询自己心里的愧疚感更加重了,他启唇道:“好,爷爷。”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26) 濯池很久都没有和老爷子说话了,老爷子听到了濯池的声音后连连点头:“好,好,我去三楼尽头的棋牌室等你。” 他们给了濯池收拾自己和消化黎宁不在身边的时间,出了门后刚才老爷子在濯池面前挺直的背一下子就垮了下去,他叹了口气,感慨道:“这么多年谢谢你了,纪医生,濯儿的变化真的很大。” 纪巧含笑道:“黎医生功劳不小呢。” 老爷子是在这座房子的主人,自然知道黎宁的房间改成影音室了,他咳了咳:“黎医生和濯儿...他们两个?” 纪巧:“您就等着您孙子娶媳妇吧。” 老爷子喜出望外,感觉自己又能多活几年了,连连道好。 纪巧安排他们两个人下象棋,一是因为环境足够安静,其次在下棋的时候濯池不免要拿起棋子动作,难免会与老爷子距离较近。 黎宁是特殊的没错,但若濯池只对黎宁一个人放松自己,那治疗的意义又有何在呢,甚至黎宁会被拉入濯池的舒适圈,两人一起沉沦。 纪巧最不愿意看到这点,老爷子,李管家,包括她必须轮番上阵,让濯池适应其他人的存在,至于他的排斥反应一定会有,但至少有黎宁在其中中和,濯池不会再想着去死了。 他有了羁绊,想死没那么容易。 这场象棋濯池下的心不在焉,他知道纪巧的用意,可内心的焦灼感骗不了人,他确实有些依赖黎宁。 纪巧看出来濯池的心不在焉,她拿起手机给黎宁发消息:[在做什么?] [图片] 是一个木雕的背景,黎宁在中间比了剪刀手的手势,纪巧看她有事情做就放心了,做手工总比一整天都在担忧濯池要好。 房间的三人都各有思量,老爷子尤甚,在纪巧找到他说要让自己和濯池相处一整天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是担忧,在她说这是治疗的一部分时他才答应下来,而后是浓浓的欣喜。 自从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去世之后,他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这么一个直系亲人了,他总是担忧,若是自己不在了濯池该怎么办,这家业怎么办,他化为一杯黄土后家业被旁支瓜分殆尽,那濯池呢,会有人愿意照顾他吗。 他年逾近百,可还是为濯池费心操劳着,如今濯池有了变化,他也觉得心热。 濯池下棋很快,能看得出来是谦让着自己的,老爷子轻叹口气,放下了象棋:“不下了不下了,人老了反应也慢了。” 下到一半的棋就此暂停,棋局散了之后老爷子问道:“濯儿,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纪巧就在一旁看着,她也不阻拦,今天的时间是属于老爷子的,老爷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濯池能答应。 濯池的唇动了动,到底是把黎宁这两个字吞下腹中,若是说了黎宁的名字,爷爷会伤心的吧... 他抬眸看向一脸期盼的老爷子:“都可以。” 老爷子一拍大腿,拍板决定道:“那我们去钓鱼吧。” 钓鱼,也在纪巧给老爷子的方案里,不过这带着些风险,濯池排斥水的态度非常明显,他未必会答应。 没想到今天的濯池非常配合,老爷子说了去钓鱼他也没有犹豫,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纪巧皱了皱眉,这太奇怪了。 本以为今天会很辛苦,断了药的濯池加上黎宁不在身边,纪巧连医疗团队都通知好了,可濯池的反应却很平淡。 这让她更不踏实了,濯池表现的越正常,她就越担忧,她宁可濯池有什么反应,也不想他强行忍着装作正常人。 濯池的演技很好,他骗过了老爷子,可纪巧治疗濯池身边这么多年,她甚至能一口咬定现在的濯池肯定不如表面这么平静。 老爷子欢欢喜喜的起身,准备带濯池去后院的小鱼池,前院的观赏鱼池已经被填上了,不过他留了一个不常见到的小的,如今竟然派上了用场。 兴奋间他的衣袖不经意的擦过了濯池,他愣了一下,正有些担忧,就见到了濯池面不改色的脸。 他松了一口气,感叹着濯池真的变化很多:“走吧,濯儿。” 纪巧却没那么轻易放松,她不动声色的跟在两人身后,随时警惕着濯池的变化。 现在濯池和除了黎宁以外的人身体接触还为时过早,虽然她的方案非常激进看似有逼迫濯池的意味,可每一步她都思虑了良久,身体接触会有的...但不是今天。 她不认为任何人都像黎宁一样可以被濯池很快接受,唯一的解释就是,濯池在表演。 她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太奇怪了,濯池走出了大门,被老爷子带到了后门的鱼池钓了一下午的鱼,这期间濯池虽没再说话,可一直陪伴着老爷子,老爷子兴奋的和濯池讲着他年轻时候的事迹,如果别人看到,只会觉得这是个其乐融融的爷孙俩。 日近黄昏时纪巧也没有观察出来什么,她就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观察着两人,她疲倦的拧了拧脖子,就见屋内玻璃房书架后的一角黎宁正聚精会神的雕刻着什么。 她这个角度看不真切,濯池的角度更看不真切了,但依稀是可以辨别出那个正在做木雕的人是黎宁。 纪巧无奈的笑了一声:“这小子。” 直到夜晚她也没有观察出来什么,送濯池回房的时候在对方紧盯的目光中安抚道:“明天,明天你就能见到你的宁宁了。” 濯池这才一声不吭的关上了房门,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瘫在床上,他今天一天都没有进食,只在中午的时候打了一针营养针,什么都吐不出来。 他唇角苍白,漆黑的瞳孔盯着天花板急促的呼吸,寂静的屋子里一举一动的声音都无比明显,这更显得濯池一个人孤单。 他抬起手扶住额头,想着今天的表现...应该还不错。 黎宁昨天晚上是醒着的,他察觉到了,可没有说话,两人是互相装傻着睡过去的。 他想着,不能再让宁宁哭了。 认识她这么久,她的眼睛总是湿漉漉的,隔着一层泪她的瞳孔也变得看不真切,像一层擦不去的灰蒙。 她想要什么,他都想办法去给,她想要自己变好,自己就努力变好。 就算前方是万丈深渊也会跳。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27) 今夜濯池的心里一直有些难过,对黎宁的思念比他想象的要多,但白日里做了太多耗费心神的事,在时针指定凌晨一点的时候他终是被困意席卷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凌晨,在光怪陆离的梦里惊醒后,发现空荡房间里只有自己的失落感袭来,濯池想起床,侧头时才注意到时钟上面的时间,凌晨五点。 外面的天还蒙蒙亮,濯池止住了下床的动作,什么时候...能看到她呢。 黎宁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在睡觉吗,又或是像他一样早早就起了床,他没有手机,联系不到黎宁,连昨天晚上她住在哪里自己都不知道。 应该还在睡觉吧,不然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找自己呢。 越想越焦灼,濯池只犹豫了一会就穿上了外套打算出门去找她。 三楼已经被李管家交代了,不会有佣人和无关的人出现在三楼,纵然知道这些,但要让濯池鼓起勇气出门也花费了好久的时间。 他扶上门把手的手有些微颤,但还是用了力将门推开。 门外的走廊一片寂静,濯池静默的看门前摆放着的一排木雕,它们都是仓鼠的形状,圆滚滚的身体,有的在抱着个瓜子,有的则是在流眼泪,濯池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这些精心雕刻的木雕拿回屋子里,挨个摆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更想她了,这些...都是她做的吗? 很可爱,但她是最可爱的,想早点见到她。 三楼静悄悄的,再加上重新出门的濯池有意放轻了脚步,纪巧竟然一时没有察觉到他。 她习惯性的总是起很早,此刻正在等咖啡煮好,手上的手机立在窗边,好像是在和谁打着视频。 听声音应该是她的朋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埋怨纪巧:“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纪巧反问:“谁说要早点起床第一个去店里抢到限定版包包的?快起床,我只能陪你一个上午,下午我还要工作呢。” 她的朋友比了个ok的手势:“好好好,我起床吃早餐,一个小时后见,拜。” 濯池隔着一堵墙清楚的听到了两人聊天的声音,他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提醒一下纪巧,纪巧就通过玻璃的反射看到了濯池的影子,她扭过头:“早上好。” 濯池终究是走了进去,这个小厨房对他来说非常陌生,三楼本没有厨房,这是为了濯池回家特意建的,一直没开过火,只有一个咖啡机最近使用率高了一些。 厨房的墙面光洁明亮,外面的阳光还未彻底升起,屋子里的光线带着些暗色,纪巧扎起了头发:“怎么样,睡的还好吗?” 濯池给了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纪巧笑了笑:“要去找她吗?你应该听到了,上午我有些事情,替我转告她今天不要再打营养针了,可以适当进食。” 纪巧虽然是一名医生,但生活却并不枯燥,也并没有一直泡在学术之中,而是经常约上好友去逛街或者旅游,这都是濯池在刚认识纪巧时被对方强行分享的,她总是讲一些鸡毛蒜皮的,或者是生活中的趣事拉近两人的距离,降低濯池的排斥。 濯池点头后她才继续道:“我看看...她应该是在一楼的玻璃房,如果你早五分钟来应该能碰到她,她刚刚在这里打了一杯咖啡。” 濯池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一分钟都没有在这多待,见到黎宁的心迫切,轻车熟路的下楼去找了黎宁,无视了路过的佣人诧异的目光。 说无视也不完全对,濯池是有些不舒服的,但这些不舒服还不足以盖过对黎宁的思念。 想起门口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小仓鼠,濯池更加想她,下楼后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推开了玻璃房的门。 黎宁正低着头为木雕雕刻雏形,她这次做的是一只正在倒立的小仓鼠,模样有些滑稽,因为有些复杂,她提前在纸上画了出来,听到门口的开门声她也没有抬头。 早上五点,有些佣人已经起床了,老爷子爱干净,这座房子里上上下下每天都要被重新打扫一遍,黎宁已经习惯了佣人的进进出出,没有过多的在意门口传来的声响。 她待在这里纯粹是因为这里的软椅很舒服,加上一会太阳升起时还能晒到晨起的太阳,直到小白提醒她,她才愕然的抬起头,看到了目不转睛注视着自己的濯池。 他的发丝凌乱,丝毫没有顾及到自己的形象,黑发与白皙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因为刚刚晨起他的唇明显的带着些平时不曾有的血色,他的眼尾有些微红,看起来有种软弱可欺的感觉,黎宁见到他之后脑海里莫名的浮出了几个字。 ——病美人。 而濯池眼底的黎宁状态也算不得太好,她还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用抓夹随意抓起的头发也有些松散了,显而易见,她一整晚都没有睡,也许一整晚都待在这里。 他抬脚走向黎宁,随着他的走进黎宁眼底泛着的一抹青黑尽入他的眼底。 果然,她一整晚都没睡。 濯池的心底有些酸胀,他拉开黎宁对面的凳子,看向满桌的木雕碎屑,还有黎宁画的几张草图。 他真傻,门口摆着的小仓鼠摆件至少有五六个,按照黎宁的速度根本不可能是两三个小时就完成的,她熬了整整一夜才做出了那几个木雕。 再远一点是被喝的一干二净的咖啡杯,濯池的指尖微动,她喝咖啡...是为了提神吗? 他轻吐出一口气,感觉心底的酸麻感更强烈了:“为什么不睡觉?” 嗓音也是晦涩暗哑,仔细听还能听出些颤意来,在黎宁还未回答之前他又重复了一遍,加重了语气道:“为什么不睡觉?” 黎宁放下手中还未成型的木雕:“我睡不着嘛,找点事情做。” 濯池不接受这样的回答,他重复了第三遍他的问话,一字一句的道:“为什么不睡觉?” 黎宁再是个神经粗的也不是傻子,她试探着问:“你生气了?”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28) 她解释道:“我有些担心你,睡不着。” 虽然比喻的不太恰当,但是黎宁觉得自己像是离开了孩子的母亲,一直在担忧孩子过的怎么样,她也不是没有困意,可每当尝试入睡的时候脑海中就总想着濯池会不会出什么事,出现什么生理上的过激反应,还是不要睡好了,有什么事情也能及时发现。 她担忧这些,甚至明白自己有些过于担忧濯池了,但又想到濯池的脆弱她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想的多些也是正常的。 每当她做好一只小仓鼠的时候总会带着它到濯池的门前,直到小白告诉她濯池没什么事还在睡觉的时候她又会轻手轻脚的离开。 一个晚上不睡觉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毕竟她和人类有些区别,灵力会源源不断的修复她受损的身体。 对于濯池突如其来的脾气她也理解他:“我不会再熬夜了好不好?谢谢你担心我。” 濯池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他虽然生了病,身体也算不上好,但也没有黎宁认为的那么脆弱,需要时刻呵护,为了黎宁他也愿意忍下很多东西,和老爷子身体的接触,忍着难受走出了房子陪老爷子钓了小半天的鱼。 这一切都是濯池所做的努力,他也可以不那么脆弱,也愿意为了喜欢的人去做些什么的。 直到黎宁岔开话题与他商量今天的菜谱时濯池强忍着的心底的痛意彻底的表现了出来。 “之后呢?做完了早饭你去做什么?” 黎宁思考了一下:“我们可以一起做木雕,你昨天出门了对吧,我看到你在钓鱼,你对钓鱼有兴趣吗?我还在网上看到了一台很好看的灯,我买了下来,可以放在屋子里,一点都不会刺眼。” 濯池不着痕迹的咬住了唇肉,血液独有的腥味在口腔里蔓延,他默了一会,在黎宁不解的视线里问道:“今天你没有别的事要做吗?” 黎宁摇头:“今天的事情就是陪你啊。” 不是的。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就算是纪巧也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算在治疗期间她也会经常出去玩,有一次喝多了还来了他的病房抱怨他为什么那么难治,这也是濯池对纪巧还算信任的原因,她把自己的一切,好的坏的全部暴露在了濯池的目光之下,这是多少次交谈都无法代替的东西。 而黎宁,他喜欢的黎宁不是这样的,他指尖冰凉,摸上了她温热的脸。 黎宁没有躲闪,还抬手捂住了他的手背:“你的手好凉啊。” “好凉,为什么不躲开呢?” 黎宁愣了一下,她道:“我躲开了,你的手还怎么暖和。” 濯池弄明白了黎宁不对劲的点。 不只是他病了,黎宁也病了。 巨大的自责感淹没了自己,他眼尾的红意渐深:“宁宁,你首先是自己。” 黎宁对他的看顾超越了喜欢,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病态,她不是将照顾濯池这件事放在了首位,而是只在乎濯池一个人,任何事情都不会分散她的注意力,包括她自己。 黎宁好像懂了濯池的意思,但细想之下又有些不解其意,她想问他,但在看到濯池眼底的泪时屏住了呼吸。 “别哭。” 黎宁慌张的抬手为他擦掉眼泪:“为什么哭?” “为了你。” 濯池扯了扯嘴角,“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昨晚没有睡觉,今天为什么不去睡觉呢?你明明很困,喝了很多咖啡吧,做木雕是真的喜欢吗,还是因为我喜欢?” 濯池很少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说起来有些磕磕绊绊的,黎宁却弄懂了他的意思。 可她不围着濯池转,她能做什么呢? 在濯池的眼泪之下她才猛然发觉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实在太过疲惫。 她已经两个晚上没有睡觉了,在白日里的时候还费尽心思的照顾濯池,被他点醒后又觉得这么做也没有错。 她来到这个世界,不就是为了濯池吗? 这是她的任务,她在这个世界存在的目标,她也很喜欢他,以至于在看顾濯池的过程中失去了自我 濯池很不一样,他太特殊了,黎宁的情绪一直很紧张,她焦虑的次数甚至比濯池还多,生怕濯池出了什么差错。 她哑口无言,但对于濯池的质问,黎宁只觉得自己...好像更喜欢他了。 濯池颤抖着道:“我不要你为了我放弃自己。” 黎宁眼下的青黑让他心疼,相比于自己,濯池觉得黎宁现在才是那个需要照顾的,她需要好好的睡一觉,然后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如果可以,他也愿意去陪着黎宁,不是黎宁陪他,是濯池自己想为了黎宁做些什么。 他也想...去照顾黎宁。 唇上传来一阵温软,带着眼泪咸涩的热度在唇上辗转,濯池睁大了眼睛,瞳孔颤了一瞬。 黎宁起身后濯池才堪堪反应过来,他抬手触碰了一下唇角,又舔了舔唇瓣,磕磕绊绊道:“你...” “我知道了,濯池,我不会放弃自己。” 昨夜的疲倦突然扫荡一空,胸腔被滚烫的爱意填满,黎宁鼻尖酸涩,她同样落了泪。 “我...我不喜欢待在房间里,也不是很喜欢木雕,我喜欢植物多的地方,我很喜欢植物的味道和阳光充足的地方,我也...我也不喜欢阴暗的房间。” 小花灵将自己的习性直白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濯池翘起嘴角笑了出来,眼底的笑意止都止不住,他的眼睫上还带着泪珠,看起来水淋淋的:“好,我知道了。” “那我们今天出去玩好不好,等你睡醒之后。” 濯池把黎宁今天的生活安排的满满的,于是乎经常怀疑纪巧的治疗是否太过激进的她在濯池的问询下果断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想起来自己应该要先问问纪巧濯池的身体情况到底能不能外出。 纪巧小心翼翼的退出刚才站的拐角的位置,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制定的那么长一串方案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 黎宁比她更适合当濯池的医生,这与专业无关。 爱是最好的药。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29) 纪巧从医这么多年,小半的时间都投身于社交恐惧症的研究上,进展却甚微,除了濯池以外她负责的其他患者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好转,除了濯池。 如今濯池有了变化,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无奈,人的心理问题是玄之又玄的东西,它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隐患延伸成各种各样的分枝,患者心里的事并不能像其他病症一样用仪器就能检测出来,大多数心理医生除了丰富的知识储备,更有足够的对于患者情绪的敏锐度。 她自诩为名列前茅的精神科医生,可如今却被一个小姑娘比了下去,她没有难过,只是有些感慨,只要下对了药,濯池也是可以好下去的。 这个让自己头疼了很多年的患者终于让自己看到了希望,纪巧拿起手机,和刚才打视频电话的朋友说了声抱歉:[临时有点事,可能要放你鸽子了,下次请你吃饭(? ? ?? )] 对面回的很快:[怎么回事,我都化好妆了,给我个解释,不然我要生气了。] [我的患者今天突然改变了行程,我需要安排一些事。] 对面的人表现的很理解:[好吧,你的工作确实很重要,真不知道我的小姐妹什么时候能有时间和我逛一整天的街。] 纪巧噼里啪啦的打字:[很快了。] [什么很快了?我记得你有一个很严重的患者,我说说而已,你的工作还有患者更重要,别因为和我逛街耽误到了正事啊。] [患者病情和缓的很快,他应该不会再需要我了。] 打完这些字纪巧就收起了手机,两人决定要出门决定的突然,但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准备,至少要通知好医疗组,还要给两个人配一台车,她想着濯池最好在戴个墨镜...也不太行,在大街上戴墨镜实在太惹眼了,还有濯池若是发病这次的停药计划先暂停,药还是要吃的,方案推迟一些好了。 从她医生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实在太过冒进,在外面遇到的风险肯定是要比在家要大的,可另一方面这是濯池主动提出要和黎宁一起外出,是可遇不可求的事,这和之前的小打小闹不同,完全就是质的飞跃。 她心里澎湃,觉得今天又是一场硬仗。 老爷子觉轻,早早就醒了,纪巧松了口气,庆幸自己还好没有打扰到他。 在征得老爷子的准许之后她联系了一辆车,想着他们两个出去玩就在车里坐着吧,让司机开车带他们去景区逛一逛。 在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天已大亮,明明纪巧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但最重要的两位主人公却消失不见了。 任凭她和佣人翻遍了整座宅子也不见这两人的踪迹,李管家也参与了找人的队列,他有些担忧的道:“小少爷和黎医生到底哪里去了。” 纪巧也很着急,直到她手机轻响了一下,掏出手机划开屏幕后看到的图片让她松了口气,她叹道:“都别找了。” 她摇摇头:“这两人...” 黎宁放下手机,“纪医生说她已经知道了。” 出租车后座的濯池点了点头,黎宁有些疑惑:“为什么不想让纪医生知道我们要出去玩?” “她已经知道了。” 在玻璃房的时候濯池就注意到了偷听的纪巧,不用深想他就知道那时候纪巧的离开肯定是去安排他的事了。 “她会安排一大堆人跟着我们,我不想,今天只有我和你。” 于是他拉着黎宁换好衣服后就偷偷从后门绕了出去,打上了路上的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有些健谈,他应该是个北方人,说话带着些口音,他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黏黏糊糊的两人,调侃着:“你们两个是刚在一起的小情侣吧,这腻歪劲。” 濯池垂下眸子,握着黎宁手的力道逐渐加重,他有些紧张,嗓子开始干涩,好在黎宁及时回答了司机的话:“他是我姐夫。” 五个字堵的司机哑口无言,他干咳了咳,不再与他们两个人说话,专心的开起车来。 黎宁挑了下眉,对上了濯池疑惑的目光,直到到达目的地付了钱,在司机一言难尽的目光下牵着濯池的手下了车。 下了车的她终于忍不住,突然笑出了声,濯池握紧了一下她的手:“为什么说我是你的...姐夫。” “你傻啊,如果说我们刚在一起他一定又问东问西的了。” 黎宁笑,濯池也就跟着笑:“那我是你的什么?” 黎宁松开他的手,双手背过身去开始观察附近的风景:“你自己想。” 濯池抿着嘴笑,他的目光也随着黎宁的视线看去,这是早先是一间动物园,旁边就是植物园,两个园区合并后买一张票就可以逛两个地方,因为是工作日的关系,售票大厅只有稀稀散散的游客,不过这也对濯池是一种挑战。 他来到了这里,踏上了陌生的土地,身体的不适感另说,来来往往陌生的人让他忍不住的想要逃离,他呼吸加重,但被黎宁的声音唤回了思绪。 “工作日买票送冰激凌诶,你要什么味道的。” 濯池的肠胃并不适合吃冰激凌,黎宁只是象征性的问一下,然后由她代劳吃属于濯池的那一份冰激凌。 濯池挑选味道挑选的非常认真,一件小小的事让他做出了正在做某种实验的学术氛围,在纠结了许久之后,他选择了红色蔓越莓味道的。 于是黎宁左右手各拥有了一只冰激凌,这家经过合并后的动物园里面大多数的珍稀生物已经被运走了,只剩下一些常见的或者不方便运输的。 黎宁对喂食很有兴趣,但她照顾着濯池,一直挑着人少的地方去看小动物,不知道为什么濯池看出了她眼底对于喂食的渴望,正好前面有卖胡萝卜喂小羊的,他拉住了黎宁的衣角:“买一点吧。” 黎宁有些犹豫:“可是那的人有些多。” 濯池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买一点吧,我想喂。”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30) 话虽这么说,可最后买到胡萝卜一直兴致勃勃喂小羊的反而是黎宁。 濯池今天出门穿了正常的装扮,但是他的长相也足够惹眼,经常有路人会将视线看向他,黎宁时刻注意着濯池,但她的关心被濯池回绝了,他摇摇头:“没事的,说好了今天要陪着你。” 动物园里的孩子多,嬉笑着路过的孩子们手指着濯池看向自己的父母:“爸爸妈妈,快看,漂亮哥哥。” 小孩子的声音尖锐,声音在一众游客里面异常明显,有好事的人抬起来头开始寻找起小孩子口中说的漂亮哥哥。 濯池担得起这一声漂亮,唇红齿白,模样端正的人到哪里都会招人喜欢,小孩子不带着任何恶意的,想要和父母分享自己的见闻,却遭到了周围人善意的哄笑。 “小孩儿,哥哥可不能用漂亮来形容。” 那小孩噘噘嘴:“可是真的很漂亮嘛。” 有人将视线若有若无的看向濯池,心里想着确实很漂亮。 黎宁第一时间将手里的胡萝卜全都塞进了面前的绵羊口中,她拽着濯池的手:“我们去植物园吧?” 在人群视线中央的濯池点了点头,任由黎宁加快脚步拉着他走开了。 走到人迹稀薄处两人齐齐松了口气,黎宁抬脚擦了擦他额头渗出来的汗:“要不要休息一会,或者我们先回去?” 濯池摇摇头,他执拗的想要陪着黎宁做些什么:“不用休息。” 黎宁的笑意快要从眼底渗出来了,她抱住濯池的腰:“你怎么这么好呀,好喜欢你。” 被甜言蜜语轰炸的濯池脸上一热,他捏了捏黎宁的手:“不好。” 他哪里是好的呢,黎宁口中的好但凡是一个正常人都能做得出来的,可自己并不正常,只是咬着牙向前迈了一步,就得到了黎宁如此的夸赞,他担不起什么好,只想努努力,让自己的宁宁再开心一些。 况且...这次外出,他很开心。 生理的反应骗不了人,他虽然不适,但终究是能忍耐得住的,陌生人的视线在小孩子的一句漂亮哥哥下变的带有善意,出租车上司机的调侃也在黎宁的一句“姐夫”的玩笑里变的无足轻重。 这世界上的人...也不都是坏的。 这都是因为黎宁。 如果不是她,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愿意出门,这辈子都想懦弱的缩在自己的其中一隅里,是的,他懦弱。 懦弱的不敢再相信他人,懦弱的因为幼时父母的事觉得世界上所有人对自己都带着恶意,懦弱的觉得...人性本恶,开始讨厌人类,讨厌起生而为人的自己。 黎宁踮脚捧起他的脸,他配合的附身,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她,得到了对方用力的一个亲吻。 “啵。” 黎宁接着道:“濯池在我的世界里,是最好,最好,最好的人。” 最好。 他不想再懦弱下去了,知道要向黎宁证明,自己担得起最好这两个字。 “嗯,黎宁也是最好,最好,最好的人。” 黎宁和濯池的反应不同,她翘起嘴笑:“当然了,我最好了。” 她松开濯池的腰,拉着他继续向指示牌的方向走:“快走,下午还要回去补觉呢。” 濯池顺着她的力道向前走,反握住她的手:“好” 植物园并不是露天的,而是在一个巨大的玻璃棚里,从走进去开始空气就变的湿润,对于这样的环境黎宁非常舒适,来到这个世界的是她的本体,相比于其他世界,这个世界的她对植物更加的亲近。 这里的花卉植物大多数长得都很稀奇,有些见都没有见过,名字也说不上来的植物吸引住了黎宁的注意力。 濯池一直很安静,静静的看着黎宁俯身认真观察挂牌上面的介绍语。 一株巨大的含羞草四周围了一圈木头桩子,是供人休息用的,黎宁一边坐在上面,一边用手机将面前的这株含羞草拍了下来。 “拍好了吗?” 黎宁听到濯池的声音后点点头:“拍好了,我今天很开心...唔。” 在喜欢的人面前,身体之间的触碰永远都不够,濯池是第一次主动亲吻他,酥麻感从身体带过脑子后转变成了一种浓烈的愉悦感,和喜欢的人亲密接触的刺激让他的脑子有些发晕。 他轻轻的退开了一点,叼起了一点温软研磨品味。 四目相对,两人的距离极近,黎宁的睫毛都能看得真切,因为植物园里面的空气潮湿,又或者黎宁刚刚碰到了什么刚刚浇过水的植物,总之她的睫毛上有一滴很小的水珠,随着她的眨眼,颤颤巍巍的,似乎随时都能落下来。 濯池松了嘴上的力道,仰起头将这将落未落的小水珠纳入唇齿,黎宁的呼吸有些急促,她勾了勾他的手心,使力轻轻推了一下他:“附近还有人呢。” 濯池摇摇头,不知道是否认黎宁说的附近有人,还是在不满黎宁的推拒,他按住黎宁做乱的手指:“想亲。” 不多时他又补上一句:“可以吗,宁宁。” 先上车后补票的招数似乎永远都不过时,明明刚才主动作乱的是他,现在可怜兮兮询问黎宁是否可以亲吻的还是他。 濯池主动起来,黎宁倒有些掉链子了,她环视了一下周围,咳了咳:“要不回家再...” 她被濯池执拗又可怜的目光看的心尖发痒,只好小声道:“那好吧...” 濯池无比听话,在得到了黎宁的准许后才重新覆了上去,黎宁的腰无比的细,似乎是近几日没有好好吃过饭的缘故,濯池一边掐着她的腰,一边想着要盯着黎宁的一日三餐,她太瘦了。 唇角被轻轻咬了一下,力道不重,但也感受到了一丝痛意,黎宁轻哼一声:“你不专心。” 濯池舔了舔嘴角的湿润,他的唇与来时不一样,现在是如血一般的嫣红,再加上他泛着红蕴着些湿意的眼角,看起来像是被谁好生磋磨过。 事实上濯池轻应了一声,嗓音低沉暗哑,认真的对黎宁道歉:“对不起,是我分心了。” 他盯着黎宁同样红艳的唇:“再来一次好不好?”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31) 植物园里面的空气本就湿热,被濯池圈住的黎宁更是感觉到全身都潮乎乎的,她动了动手指,觉得身上莫名的带着些热意。 在濯池的视角看到的是脸色潮红神色间又有些无措看着自己的黎宁,明明刚才还在抱怨他分了神,可如今又仰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像是在期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他指尖轻抚她的侧脸,动作轻柔,弄得黎宁痒痒的,黎宁没忍住笑了两声,晕乎乎的道:“干嘛,好痒。” 濯池加重了力道按在她的脸上,黎宁明明看起来很瘦,但脸上摸起来的手感还是有些肉乎乎的,随着他的指尖下陷,黎宁的嘴唇被挤压的嘟了起来:“唔..你干什么。” 濯池学着刚才黎宁亲吻他的样子,俯首动作间同样发出了“啵”的一声:“好喜欢你,宁宁。” 喜欢是永远都说不够的,濯池选择用动作来表达,他松开黎宁的脸,骨节分明的手后移按住了她的后颈,对于亲吻这件事开始无师自通了起来。 多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的他表达欲开始旺盛起来:“宁宁,这里为什么这么软。” 黎宁被对方的动作弄得面红耳赤,她推开一直想要黏在自己身上的濯池道:“够了,够了。” 唯独在这件事上,濯池有些不情愿,他犹犹豫豫的又俯首含住了那片温软,一边担忧着黎宁会不会因此生气,可大脑时刻传来的愉悦感让他舍不得离开。 在黎宁伸出手推他表示抗议的时候他终于是停了下来,和黎宁相处这么久,他第一次没有遵从她的意思,这感觉...还不错。 黎宁红着脸轻斥他:“还在外面。” 最该担忧其他人异样目光的濯池却摇了摇头,反过来安慰黎宁:“没关系的。” 黎宁正想说些什么,余光看到了侧前方那棵巨大盆栽之后的衣角,她冷了语气:“出来。” 躲在角落里窥探的人让黎宁有些意外,她站起身,挡在濯池身前:“燕医生,你怎么在这?” 燕医生神情并不紧张,他笑了笑:“听说动物园和植物园合并了,正好今天休息,来凑个热闹。” 他又打趣道:“你们两个在那浓情蜜意,我也不好打扰啊。” 黎宁没有因为燕医生的解释而和缓脸色:“不好打扰,所以偷窥?这并不是去某个地方的必经之地吧?” 植物园里的路并不是固定的,无论向哪个方向走都会有路出现,再加上黎宁所在的位置在一个角落,这位在暗中偷窥的燕医生明显是故意出现在这里的。 他从一开始就不对劲,黎宁抬起眸子打量着他,他在医院时他莫名巧妙的凑近她,表现出一种对她有好感的意思,可黎宁在某方面直觉无比敏锐,她在燕医生身上察觉到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对自己的占有欲,但又无关爱情,这不该是刚认识的两个人应该出现的东西。 燕医生笑了笑:“抱歉,我没有恶意。” 他没有任何解释,面对黎宁的冷脸也没有表现出难堪的情绪,反而将视线看向黎宁身后的濯池:“顶楼的小少爷?好久不见。” 语气熟稔,像是与濯池以前曾经见过,濯池对这个燕医生没有印象,但看得出黎宁是不喜欢的,因此只看了一眼他就移开了视线。 黎宁挡住他的做法让自己觉得这个燕医生会对自己产生什么伤害,他不愿意让黎宁挡在自己面前,刚刚决定好不再退缩的他拉住了黎宁不着痕迹紧握的手,在燕医生气氛的视线里低头亲了亲她的指尖:“我没关系的。” 黎宁回握住了濯池的手,但没有挪开身体,这个世界里的濯池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若是燕医生有心伤害他,黎宁自己也没办法保证可以完全护得住濯池。 她没有了刚才看濯池时的温和,此时的她浑身竖满了尖刺,她紧盯着燕医生的眼睛:“别做多余的事。” 明明知道濯池的病,还主动和他搭话,黎宁无比确定,这个燕医生对濯池满满的恶意。 她不想濯池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受到什么刺激,拉起他的手就要离开,燕医生却咄咄逼人:“什么叫多余的事?和自己患者搞上这种事可不太好吧,我想提醒提醒你有错吗?” “做了多余事情的是你才对吧。” 这句话意有所指,黎宁一下子愣住了。 天界的人。 并且是一个对濯池带有敌意的人。 她轻啧出声,手上蕴起灵力,抬眸看了眼棚顶的摄像头,下一秒摄像头像是被人操纵了般右移了一点,黎宁所站的位置彻底成为了监控死角。 她淡声开口:“你是谁。” “我是谁重要吗?”燕医生一点都不在乎黎宁有没有发现他的身份不同寻常,只是语气里有淡淡的讽刺:“这就护上了?医治患者是你的目的,如今你却爱上了他?这难道不多余吗?” 一语双关,燕医生本人是知道黎宁只需要保护碎片直到寿终正寝的,如今的黎宁却和人物碎片产生了其他的感情,这在燕医生眼里,不仅多余,而且刺眼。 濯池在身后,燕医生的实力不明,黎宁不想做冒险的事,她强忍着内心的不耐:“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燕医生咬着牙:“怎么会与我无关?黎宁,我是在救你,我不想等你被榨干最后的价值后就被丢到一边,我是为了你好!” 他像是被什么限制了,说话也只能说的隐晦,又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濯池后转身利落的离开了,像是被黎宁一句与你无关气到了。 没有前因后果,黎宁很难将燕医生说出来的话串联出来,不过他说的榨干自己价值的人...黎宁看了一眼濯池,得到了对方一个关切的眼神。 没有榨不榨干价值这一说法,她从来没有单方面付出过什么,更不会因为燕医生单方面说了些什么就产生任何动摇。 濯池的手小心翼翼的捏了捏自己,黎宁安抚的勾了勾她的手心。 “没事,走吧。” 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32) 两个人在外面玩的忘了时间,已至正午,黎宁在一家给餐饮店为濯池点了一份宝宝套餐,又和他分食了一杯豆奶后才打算一起回家。 上午还是凉爽的天气,但下午阳光像是蓄足了力无情的直晒下来,濯池皮肤本就偏白,在阳光下手背上的血管也变得明显,黎宁端着一杯刚刚买过的冰沙俯身研究着路牌上的地图。 他看着时不时吸一口冰沙的黎宁,终是忍不住拽住的她的衣角,黎宁感觉到自己被拉扯后直起身子:“怎么了?我找到出口了,离我们最近的在西边。” 濯池摇摇头:“我也想喝。” 黎宁拒绝的果断:“不行,太凉了” 涿 濯池控诉她:“你今天已经吃了两个冰激凌了。” 在吃冰激凌时黎宁就拒绝过一次他想要尝一口的请求,如今天气炎热,濯池对黎宁手上的草莓冰沙眼馋得紧。 如果纪巧在这,就会惊叹于濯池难得的对于食物有了渴求的心理,可站在原地的是担忧濯池会不会因为喝了冰沙而身体不舒服的黎宁,她严词拒绝道:“一口都不给你。” 任凭涿池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也无动于衷,最后离开之前还是买了一杯半糖的常温柠檬水。 濯池得到过的东西并不多,因为黎宁下意识的心软他总是容易觉得满足,一杯五块钱的柠檬水就让他的心理有一种被爱意填满的幸福感。 两人还是没有实施上午出去玩下午黎宁回家补觉的计划,在前往出口的路上黎宁眼尖的注意到了草丛里的一只刺猬。 她拉住濯池,指了指草丛:“快看,好像是只小刺猬。” 她对这只小刺猬很有兴趣,这附近还有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森林公园,应该不是动物园里养着的,看起来体型很大。 黎宁第一次见野生的刺猬,她饶有兴致的扒开了草丛,濯池提醒道:“小心刺。” 草丛里的小刺猬一动不动,它蜷缩着露出了身上的刺,就在想要看清它的正脸时黎宁看到了它身下的血色,它的身体细看身体还有微弱的起伏,它还活着。 黎宁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它身体的刺,转头对濯池说道:“怎么办?它受伤了。” 她将问题抛给了濯池,濯池原地怔愣了几秒,犹豫着道:“你想救它?” 在他思考着回答的时间里黎宁已经脱下外套将这只小刺猬包好了,它伤的应该是右腿,看起来血肉模糊的。 她答道:“嗯,去宠物医院。” 索性离这里不远处就有一个小型宠物医院,前台的小护士见到这治疗的是只刺猬也见怪不怪,她查看这这只刺猬的伤势:“是从那个森林公园捡到的吧,唉,幸亏遇到个心善的,你们确定要救?别看它小,但是治疗的钱可比猫猫狗狗贵多了。” 既然见到了把它送了过来没道理因为钱就不治,黎宁点了点头:“在植物园门口见到的,治吧。” 护士闻言点了点头,开了张挂号单:“喏,你们去排队吧。” 刺猬被护士简单的处理好就放进了隔离箱里,挂号治疗再缴费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再离开宠物医院时天已经快黑了,期间濯池一直沉默寡言,黎宁只当他不太适应,可除了医院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濯池依旧是沉默的。 黎宁晃了一下紧握着自己的手:“累了吗?” 濯池摇头:“没有。” “你好像不太开心。”黎宁干脆搂住了他的胳膊,直言道:“因为去了陌生的地方,还是因为我救了那只刺猬?” 黎宁在和濯池相处的时候,经常忘记他病人的身份,除了会下意识的带着他走向人少的地方和看着他不乱吃东西,其他时候在她眼底的濯池是正常的。 濯池终究是脱离了社会很多年,拥有丰富的书面上知识但不代表其他方面是正常的,当他说出:“可这耽误你睡觉了”的时候,黎宁觉得自己需要多出一些时间来教他些什么。 他的心底有一杆秤,一只与自己没有丝毫感情的刺猬的生命,远远抵不过黎宁一个下午的睡眠。 在黎宁斟酌着用词的这段时间里,濯池又道:“是不是什么东西你都会救,因为你善良?” 这里面的“东西”是不是也包含自己,他心里明白自己这是在无理取闹,可有些念头就是抑制不住的疯长,黎宁的出现,是不是只是因为她的这份善心。 刚刚不依不饶的一直追着黎宁亲吻的他脑中又开始摇摆不定起来,无论黎宁说些什么,解释什么,他都没办法对这件事松懈,这只刺猬甚至为他敲响了警钟,或许他不是特别的,当初在那间病房的如果是别人,黎宁或许也会像现在对待自己一样对待他。 黎宁没有生病,她不理解濯池心里的弯弯绕绕,但对于濯池的问话她也没有按照常理出牌,她伸出头弹了一下濯池的额头,力道有些重,濯池的额头有些红,他被痛意拉回了心神,怔愣的看着黎宁。 黎宁双手抱胸:“下午也是我的时间,我爱睡觉就睡觉,爱救刺猬就救,你管我呢。” 她轻哼一声:“因为这件事情就给我脸色看?” 黎宁突如其来的脾气让濯池有些慌乱:“对不起宁宁,我只是总下意识的...想太多,对不起。” 这个季节早晨和夜晚的温差很大,明明太阳刚刚下山不久,微凉的风就赶着吹了过来,风吹起黎宁面前的碎发,她神色狡黠,用商量的语气问濯池:“那你也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你看,我不开心了你也很着急,我们都是一样的。” 为了对方的不开心而难过。 濯池每次在心里出现消极的情绪时总是被黎宁用与纪巧不同的化解,这次也一样,在黎宁认真又诚恳的视线里,濯池点了点头:“好。” 他睫羽轻颤,心里纠结的事被抛之脑后,一字一句的保证道:“不会再乱想,不会再莫名其妙的对宁宁发脾气。” 黎宁根本就没有生气,再加上濯池一脸乖巧的向自己保证,她抬手重新与濯池的手十指相扣:“这就对了嘛。”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33) 快要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了,黎宁和纪巧在手机上联系,手机那头的纪巧松了口气:[怎么出门这么久,玩野了是吧,什么时候回来?] [十分钟。] 纪巧:[好的,我现在清退佣人。] [不需要。]黎宁拿着手机的手一顿,最后还是没有改口:[让他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纪巧原地默了一会,笑着长长的叹了口气,她还是找到李管家交代了一声:“一会你的小少爷就回来了,不用清退佣人,嗯...老爷子这个时间肯定没睡,把他叫出来吧。” 小卢穿着睡衣正打算和李管家知会一声就去睡觉,闻言突然变的精神了:“是仙女姐姐要回来了吗?” 李管家恨铁不成钢的训斥他:“还有没有规矩了?” 小卢不情不愿的道:“黎医生,黎医生好了吧?” 他将手中的抱枕塞到李管家手里,困意一扫而空:“我去接她。” “哎!你小子!” 李管家想要阻拦,纪巧摇摇头:“让他去吧。” “可是...”李管家一脸为难:“可是小少爷也在啊。” 纪巧双手抱胸,依靠在二楼的围栏上,看着一楼正厅的位置:“没关系的,相信我吧。” 纪巧也说不准濯池现在究竟是怎么样的,早晨的时候这座房子里只有三三两两清理卫生的佣人,濯池见到的人并不多,而如今有佣人在清理茶桌餐桌,还有人在撤走脏了的地毯,总之与早晨的场景并不相同。 不过黎宁也不是莽撞的人,纪巧选择相信她。 小卢在门口张望了不一会就见到两个人影,他兴高采烈的迎了上去:“仙女姐姐,我们一起放仙女棒好...不好...” 他看到了黎宁和濯池紧握的手,在濯池的视线看向他的时候他身躯一紧,有些紧张的道:“小...小少爷晚上好。” 濯池的视线没有移开,他伸出手,小卢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在濯池带着压迫的视线里把手里的几枝仙女棒放到了濯池的手里。 “仙女棒”是一种小型烟花,离远了看像一根根细长的棍子,只要在顶端用火点燃它就会绽放出一种小型的烟花,濯池的记忆里有着这些东西,小时候的母亲...也带着自己玩过。 收缴了小卢的东西后他收回视线就要拉着黎宁离开,目睹了濯池动作的黎宁倒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小卢,姐姐明天再陪你玩好不好。” “不行。”濯池态度强硬,侧头睨着黎宁,又重复了一遍:“不可以。” 未等黎宁说些什么,他手上用力就将黎宁拉走了,黎宁无奈,只能给小卢留下一个歉意的目光。 小卢不在乎濯池的态度,他在意的是两人相握的手,他口中喃喃道:“我失恋了....” 对于小卢对黎宁表达的好意濯池很不开心:“为什么对他笑。” 黎宁答所非问:“为什么要不开心?” 濯池学会了嘴硬耍小脾气的那一套,他嘴里说着没什么,手上却把黎宁的手握得更紧了,黎宁忍着笑挨近他:“好啦,我知道你是吃醋啦,小卢只是个小孩子而已,小孩子的醋你也要吃啊?” 黎宁口中的小孩已经差不多和她一边高了,十几岁的孩子身高蹿的飞快,濯池做不到将小卢当成小孩子,更何况就算是小孩子的醋他照样会吃的。 濯池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至少对于黎宁的感情他无比清晰,他无法忍受黎宁的目光在别人的身上多停留一秒。 屋子内灯火通明,虽然黎宁说了佣人不用清退,可李管家还是交代了佣人们不要往濯池身边凑,也不用和他打招呼,可他们的演技实在僵硬,在濯池踏入这里的第一秒开始他们就如临大敌,强忍着没有将好奇的目光看向濯池,但也有几个忍不住的,用自以为隐晦的目光偷偷看向濯池。 濯池表现的很平淡,他因为小卢的事情心情又有些低落,没有理会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连站在二楼的纪巧都被他忽视了过去,唯独没有忘了紧紧牵着黎宁的手。 上了三楼后他径直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听着关门的力道让纪巧觉得他也许是带着些脾气的,但就算这样今天这一幕也让纪巧有些感慨濯池的变化之大。 同样感慨的还有老爷子,他被搀扶着在自己门前看着濯池旁若无人的从外面走了回来,没有颤抖,神色间也没有厌恶,佣人都在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客厅内的茶炉刚刚熄灭,还能闻到淡淡的茶香。 寻常人家普通的一幕在老爷子看来却颇为难得,他闭眼再睁开,才确定了这不是自己的一场梦。 他的声音变得精神了许多:“好...这样就好...我也能安心的去了。” 老爷子身边的佣人呸呸了两声:“您可别乱说,您身体还硬朗,可要长命百岁的。” 老爷子摇摇头,他对于生死已经看淡了,但对于佣人说的话多少是有些开心的,见到了刚才那一幕他心里豁然明朗,放下了一桩心事之后人也年轻了许多:“哈哈哈,好!通知下去明天开始你们每个人涨三成工资。” 佣人喜悦的笑开:“谢谢老爷子。” 老爷子摆摆手:“扶我回去睡吧。” 濯池对于小卢拿着的仙女棒很在意,好在房间外面就是个小阳台,他为黎宁穿上外套就拉开阳台的门将仙女棒的放尽了。 细长棍身顶端在点燃后绽放后宛如转瞬即逝的繁星,星火在空气中留下了一条条绚丽的轨迹。 黎宁拿着仙女棒,燃烧时发出的暖光映的她脸上无比柔和,晶亮的眼睛专注又带着欣喜的看着面前绽放的仙女棒,濯池侧过脸看着她,眼神专注:“仙女。” 黎宁愣了一下,她抿着嘴笑:“对呀,我就是仙女,这都被你发现了。” 她仰头吻了濯池的侧脸:“我就是下凡来拯救你的仙女。” 濯池无比配合:“那仙女还会离开吗?” 黎宁笑着抬起手,双手做喇叭状对着天空喊道:“我先不回天上啦,我要陪濯池一辈子的,要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在一起。”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34) 随着亮光逐渐熄灭,阳台上的光线也接连变暗,濯池在黑暗中闷笑,他在心里感谢上天,愿意将黎宁这位仙女派下来拯救他。 他牵住黎宁的手,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嗯,要永远在一起。” 天上的星星在濯池的话落之时闪烁了一瞬,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今晚的濯池格外的粘人,连黎宁洗澡的时候都在在门外乖巧的坐着等待,在黎宁洗好头发出来之后又殷勤的为她吹头发。 黎宁在吹风机的声音中提高了音量:“今天出去玩的时候你会不会不舒服?” “嗯,有一点。”濯池在热风下为黎宁拨散头发,察觉到头发差不多干了之后拿起梳子轻轻的梳顺她的发:“你会心疼我吗?” 黎宁扭头贴紧他的身体:“那我们最近都不要出门了好不好?” 濯池摇头,圈住了她的颈:“我想要你疼疼我。” ...... 明月高悬,随着月亮的升起屋内的光线被月光萦满,黎宁伸出指尖轻点了一下濯池的额头,濯池顺从的低下头任凭黎宁的指尖描绘自己脸上的轮廓。 “以后要好好吃饭好不好?你太瘦了。” “嗯。”濯池应着,视线看向黎宁圆润被月光笼罩着的肩,又向上提了提被子。 黎宁向着他的方向缩了缩,昨夜一整晚都没有睡觉,再加上白天与刚才的疲累,困倦几乎是在闭上眼就席卷而来。 濯池倒是很精神,他轻声道:“小时候,妈妈带我放过仙女棒,还是过年的时候,她带着我和爸爸一起去爷爷家过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那次她陪着我玩,是做给爷爷看的。” “因为第二天,妈妈就收到了爷爷送给她的一整套玉饰。” 黎宁默了一会,她抬手搂住他的腰:“那你...恨你妈妈吗?” 怎么能不恨呢。 濯池宁愿出生在普通家庭,有这样的母亲他如何能不恨,他的音色有些颤:“是妈妈和她的情夫杀了爸爸的,那天,她还想把我杀了。” 濯池再怎么样都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亲生母亲会做出这种事,他能看得出来自己的母亲并不爱自己,自己在那个家说得上熟悉的只有保姆,再则就是自己的爷爷。 可就算如此,虎毒尚不食子,濯池终究不是自己的母亲,他也没办法做到与她共情,在他的视角里母亲是个无情的、被金钱所操控的女人。 被这样的女人伤害,有什么可伤心的。 这么想着,可他的眼角还是湿润了。 濯池已经不会再觉得恶心了,怀里抱着的是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就算为了黎宁,他也不愿再让这些过往影响自己,影响黎宁。 黎宁咬着唇肉静静的听濯池讲述着那天发生的事,明明在濯池的梦里已经见到过一次了,可从濯池的嘴里说出来黎宁还是会感到难过。 “够了。” 她抬手捂住濯池的唇:“不要说了,忘掉那些,好吗?” 她试探的摸了摸他的眼角,果然摸到一手湿润,濯池按住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你出现后,我已经很少因为这件事难过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宁宁,遇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谢谢你来到我的世界。 - 黎宁实在是困乏,第二日清晨濯池醒了之后她只翻了个身又接着睡了过去,濯池觉得这样的她好可爱,正要低下头触碰她,门外的敲门声就响起,黎宁的眼皮颤了颤,他抬手轻轻捂住她的耳朵:“睡吧。” 黎宁唔了一声:“好像有人敲门。” “嗯,我去开。” 是李管家,他以为开门的是黎宁,没想到却是一脸气床气的濯池,他咳了咳:“小少爷,有客到。” 濯池掀起眼皮:“客?” 李管家很珍惜濯池和他说的每一句话,他事无巨细的对濯池解释道:“就是那几个旁支,他们...” “我知道了。” 濯池打断他:“我一会下去。” 李管家有些要热泪盈眶的意思:“好,好。” 他匆匆的又下了楼,濯池今天对他说了好多话,自己要和濯池的爷爷好好显摆显摆去。 黎宁最终还是醒了过来,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来客人了?” 濯池对黎宁口中的客人表现出了无比厌烦的情绪,他单膝跪在床上吻了吻黎宁的侧脸:“几只害虫,要不要再睡一会。” 黎宁摇摇头:“你要去见他们吗?” 濯池没有犹豫,他点头:“不能让爷爷一个人再面对了。” 黎宁拉住他的手:“我也要去,我陪着你好吗?” 濯池的嘴角带笑:“好。” 李管家口中的旁支濯池还要称呼他一声叔叔,这次他拖家带口的来,见面就把孩子往老爷子面前一推:“快,叫爷爷。” 老爷子没有给他面子:“来这又做什么?宏志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学刘姥姥上门打秋风可没意思。” 被称为宏志的中年男人讪讪一笑:“听说您这多出个陌生青年?是不是濯池回来了?听说他在国外读书,你瞧我这已经差不多有十年没看到他了,您不得让我见见么。” 老爷子为濯池选的医院安保性和私密性都足够好,可他足足病了好几年,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有心打听,怎么都能打听到的。 “我这多出个人你哪里知道的?濯儿确实从国外回来了,不过他凭什么要见你?” 中年男人也不再伪装:“诶呦我的老爷子,您就别装了,我都听说了,濯池得了什么...什么” 旁边他的妻子提醒他:“自闭症。” “对对对,自闭症。”他双手一拍:“那可是精神病啊,这还能好了吗?你说说,这么多的家业在您归天之后可怎么办啊。” 他说的话不留情面,老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他催自己立遗嘱了,不过这时的老爷子心态和以往已经不一样了,他哼道:“哪里来的不实消息,我们濯儿好着呢。” 中年男人诶呦一声:“你看看,您还骗我呢。” 他伸出拇指与食指捏在一起在老爷子面前比量了一下:“老爷子,我也不要多,您就从指甲缝里露出来那么一点就行。” “二叔。” 濯池在二楼的台阶上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好久不见。” 二楼窗外的阳光直直打在他的身上,黎宁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觉得他的身上像是沐浴着一层太阳赋予的柔光。 如今他也能站在阳光下了。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35) 濯池表现的越正常,二叔表现得越惊疑不定,他讪讪的道:“好久不见了濯池,没想到你还记得二叔。” 他问:“听说你生病了,好些了吗?” “那二叔应该是听错了。” 濯池走到他斜对面的沙发上,很自然的靠坐了上去:“爷爷没有说过我在国外留学?” 这句话说的二叔面上一垮,本尊出来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上下打量着濯池,越想越奇怪,狐疑的问:“你真的没生病?” 他嘴上不相信,心里已经信了五成,根据派去打听的人所说濯池得的应该是自闭症,这像自闭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夸张的道:“我该早点来看看你的,你父母的事我很惋惜,你要早点看淡啊。” 老爷子怒目圆睁:“魏宏志,你给我滚出去!” 魏宏志是老爷子同母异父弟弟的孩子,但老爷子膝下亲缘淡薄,唯一的儿子儿媳也死了,他理所当然的想分一杯羹。 他摆摆手:“濯池还没说什么呢,您着什么急,在国外回来的人思想都很开放的,濯池不会在意我说话直吧?” 黎宁没有走上前,她就在楼梯口那里看着濯池,濯池知道黎宁就在不远处,此时的他无比有安全感,可还是被魏宏志的挑衅影响到了,他脸色变得有些差:“我介意。” 濯池话说的同样不留情面,魏宏志尴尬的笑了一下:“你这孩子,二叔不是关心你吗,既然你没事那就好,不知道谁乱传的说你生病了。” 他眼神隐晦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又笑着对濯池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老爷子听他说话有些气不顺,他站起身:“老李,送客!” 老爷子在迈步的同时被魏宏志装模作样带的礼品绊了一下,老年人平衡能力弱,正要摔倒时离他最近的濯池抬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他诧异的抬头看向濯池:“你...” 濯池对他点了下头:“爷爷小心些。” 老爷子连连点头:“没事没事,我没事的。” 他对着李管家使了个眼色:“还不快送人走?” 见到这一幕魏宏志心中最后一抹怀疑也消失不见,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冷哼了一声就快步离开了。 只留下她的妻子拉着孩子一脸难堪的在后面追赶。 被李管家送至门外,魏宏志才施舍般的看了她一眼:“不是说有精神病,说不了话,触碰不了别人吗?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是我瞎了还是你瞎了?” 她的妻子惊疑不定的道:“会不会是同名同姓的人?” “你问我我问谁去?交给你调查就查出个同名同姓的?” 他的妻子一脸遗憾:“唉,可惜了,要是那个濯池真是个不顶用的该多好。” - 魏宏志走了之后老爷子才缓坐下身上下看着濯池,他思维发散了许久才道:“濯儿,你刚才...碰了我,身体会难受吗?” 濯池干脆坐在老爷子身侧,把手覆上了他的手背:“不会的爷爷。” 老爷子看着濯池触碰着自己的手背,用另一只手欣慰的拍了拍他:“你的病好了。” 濯池嗯了一声:“辛苦你了,爷爷。” 老爷子差点就在濯池面前老泪纵横,他顾及着面子还是忍住了,他摇头:“濯儿,辛苦的是你。” 濯池在对着好的那一步发展,可到底没有变得正常,他在与老爷子的触碰之中身体逐渐有些僵硬,好在黎宁及时出现打断了老爷子的话:“老爷子,濯池该吃早饭了。” 老爷子这才松了手:“好,叫厨房多做几个菜,多吃点。” 濯池应了下来:“爷爷,我先上楼去换个衣服。” “去吧,咱们一起吃,我这就去亲自盯着厨房那边。”老爷子今天心情大好,如果不是因为是早上,他甚至想喝一杯。 濯池离开的时候黎宁也向老爷子和李管家打了声招呼就跟着上楼了,老爷子看着两人的背影,想起纪巧说过自己就快有孙媳的话,心情变的更好,他干脆拍了拍李管家的肩膀:“老李,咱俩喝两杯。” 濯池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瘫坐在地上,黎宁为他倒了杯水,他接过来一饮而尽。 他的额头上起了层薄汗,呼吸间艰涩的吞咽下这满满一杯水,在黎宁担忧的目光下他摇头安慰道:“我没事。” 可黎宁的表情依旧很担忧,濯池现在的状态不太好,一会还要和老爷子吃饭,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相比于之前碰到人就会生理性呕吐颤抖,现在这种症状已经能算得上是好了,黎宁抬手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还好吗?” 濯池点头,看着黎宁瞳孔里不易察觉的焦虑,他突然说起提前的事情:“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吗?你忘了给水杯添水,我那天晚上端着水杯纠结了很久,但还是没能成功走出去。” 并不算久远的事黎宁当然记得,她抿着唇笑:“其实我是故意的。” 濯池愣了一下,而后也跟着笑开,他掐住了黎宁的侧脸:“小坏蛋。” 黎宁点点头,承认道:“我其实也有后悔,我那个时候有些莽撞,并不知道你那么严重...对不起,我是小坏蛋。” 濯池把她搂在怀里:“你不仅是小坏蛋,还是小哭包,是谁偷偷躲在外面哭的?” 黎宁撅起嘴:“你偷看我。” 濯池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他此刻脸上没有了初见黎宁时的默然和绝望,而是漾着柔光的笑意:“那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黎宁顺着他的台阶下:“那我们两个错误相抵,谁也不说对不起了。” 濯池同意了,他道:“宁宁这辈子都不要再掉眼泪了。” 黎宁靠着他的肩,突然想起什么抬起了头:“一会不要下楼吃饭了,在屋子里吃吧。” 濯池拒绝了:“没关系的宁宁,你也不喜欢在屋子里吃饭,对吗?” “可是你的身体...” “没关系的,有宁宁在我一点都不会害怕了。”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36) 他身穿了一个名叫黎宁的铠甲,脆弱但也坚韧,她会因为自己病发而难过哭泣,但也会如现在这般赋予自己痊愈的力量。 就算触碰到老爷子他的身体还是会有反应,他现在离痊愈两个字还有些距离,可自己已经的人生已经不再灰暗。 这都是因为黎宁。 黎宁用了哄小孩子的语气:“濯池超级勇敢的。” 濯池闷声笑,他捏着黎宁的指尖:“宁宁也超级勇敢的。” 濯池只休息了一会,就带着黎宁重新下了楼,老爷子被李管家劝住了,到底是没有喝酒,他欢欢喜喜的看着佣人将食物摆上果盘,两人下来后还热情的招呼着:“快来,濯儿坐到我旁边来。” 走在濯池身侧的黎宁下意识的看向濯池,用眼神询问着他还可不可以再与人接触,这道目光却被老爷子误会了,他哈哈一笑:“还是陪黎医生坐吧。” 还是把孙媳妇这件事落实重要些。 黎宁礼貌的对老爷子笑:“谢谢爷爷。” 老爷子连连点头,红光满面的:“坐,快坐。” 两人坐在了老爷子对面,在厨房温着的汤品被佣人端了上来,老爷子乐呵呵的道:“人参鸽汤,濯池多喝些,黎医生也得跟着补补,看看你们两个身板瘦的,还不如一个老李。” 李管家虽年纪大了,可体形较为臃肿,尤其是大的肚子,经常被老爷子调侃为肚子里藏了些东西。 “谢谢爷爷,叫我小黎就行。” “好好好,小黎家里是做什么的?” 老爷子本意是在聊天,并不搞门当户对那一套,对他来讲濯池是最为首位的,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他并不在乎黎宁的父母究竟是做什么的。 黎宁面对老爷子的问话却一愣,濯池的目光也向她看来,她放下汤匙:“我没有父母。” 濯池的目光一凝,以为黎宁的沉默是在难过,他在餐桌下面悄悄的攥住了黎宁的手,黎宁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老爷子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他安慰道:“好孩子,以后我和濯池都是你的亲人。” 黎宁对亲人之间的感情无比淡薄,从出生起就在天地间孑然一人,就算在曾经的世界有过父母她也只做到了身为子女的责任,她从不渴望亲情。 但面对老爷子的话她还是心中一暖:“谢谢爷爷。” 老爷子觉得自己不经意间触碰到了黎宁的伤心事,忙转移话题:“快尝尝鸽子汤,厨房新来的小赵做汤品可有一手。” 黎宁拿起汤匙尝了一口,看到一旁担忧注视着自己的濯池,小声道:“我没事的。” 她将自己面前的汤碗向濯池的方向推了推:“尝一尝。” 见到这一幕的老爷子也不觉得奇怪,只以为小情侣关系好,关于濯池吃饭的事只有黎宁和纪巧知道,濯池要求过不要告诉老爷子这些,濯池不想再让他担心了。 而濯池幼时发生的事,也只有黎宁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是个负担,他也打算烂在肚子里,老爷子经受不住这么大的刺激了。 这顿饭吃的其乐融融,最开心的莫过于老爷子,濯池虽然不适,但还是勉强吃完了这一顿饭。 没想到在早餐结束的时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李管家上前:“是医院的医生,说是来做回访的。” 老爷子点头:“让他进来吧。” 黎宁擦着嘴角,觉得自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是燕医生,他穿着一身白大褂手上还提着夹着笔的文件袋,看起来无比专业,可黎宁知道回访只是个噱头,燕医生真正的目的在她。 果然,他向李管家和老爷子打完招呼之后就道:“我可以和黎医生单独聊聊吗?” 黎宁站起身:“可以。” 濯池抓住她的衣角,黎宁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没关系的,回房间等我好吗?” 濯池松了手上的力度,他视线向燕医生,燕医生不闪不避,笑着道:“小少爷早上好。” 黎宁警告的看了他一眼,他挑眉:“走吧,黎医生,我有很多关于患者的事要和你探讨。” 濯池目光沉沉,目送着两人离开。 外面的花园有一个小秋千,这是小卢搭起来的,燕医生对此很有兴趣,他坐了上去,试探性的晃了晃:“人类世界有很多好玩的,但也不至于乐不归属了吧?” “你到底是谁?”早晨的小花园的植物上面还有露珠在上面摇摇欲坠,黎宁不愿意伤害踩踏到它们,站在花园的石子路上质问着燕医生。 燕医生摇摇头:“抱歉,我现在不能和你说这些,会被天上那位察觉到的。” 他认真道:“我长话短说,我想把你带回去,这任务本该就不是由你负责的,你被天上那几个老头子算计了,我废了好大的力气让你的本体出现在这个世界,只有在这个小世界我可以带你离开。” “回到天上,你继续做你的小花灵,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再辛辛苦苦的拼凑什么灵魂碎片了,和我走吧,好吗?” 黎宁轻呵一声:“那你呢?我若是回去了你有什么好处?” 燕医生的眼尾通红:“因为我们是好朋友,我和小白那个叛徒不一样,当初装有灵魂碎片的瓶子本就是碎的,你是被老头子们陷害的,我偷听到他们说只有你可以去收集灵魂碎片,但我被发现后就被抓住了,不久前才偷偷逃出来,我只能说这么多,你要相信我,和我离开吧。” 黎宁蜷了下手指:“我不能走。” 燕医生也被气到了,他呼吸急促:“我已经被察觉到了,你的小白现在很有可能把我上报给那群老头子了,你真不和我走?” 黎宁摇头:“抱歉。” 也许燕医生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是被算计的可自己已经走了上了这条贼船,再也下不来了。 濯池...是无法舍弃的,事情早晚会真相大白,在这之前她想有始有终的将碎片收集完。 她扭过头,从敞开的大门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等待自己的濯池,见到黎宁注视着自己他勾起嘴角乖巧的笑。 黎宁心中一软:“嗯,我不走。”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37) 燕医生最后只留下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就离开了,黎宁上前一步坐在燕医生刚才坐着的秋千上,感受着由风掠过附近植物裹挟着湿润味道的清凉。 “小白,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白犹犹豫豫的:[宿主,我被下了禁制,有关这些的话不能说出口,但是我保证,我不会伤害你。] “所以你什么都不会告诉我对吗。” [抱歉宿主...] “不用抱歉。”算计也好真心也罢,至少她在这个世界遇到了濯池,学到了很多东西,怎样都算不上亏。 而且刚才那个身份不明的燕医生想要带她离开,也被她拒绝了。 她自己选的,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可以坦然接受。 也许是周遭环境太过舒适,黎宁做了一个梦。 在她的梦中自己只是一朵平平无奇的花,她是误入这里在这里扎根的,她的左边是根系茁壮的飞燕草,右边是一个名为团绒的生物,它白白的团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会被人夸赞的样子。 而自己则很普通,她不知道普通的自己为什么存在,但本能让她努力汲取营养向上生长。 这里平时没有什么人路过,但每天都会有一批人整整齐齐的来到这里,好像是来参拜着什么人,而黎宁只是作为一个背景看着他们。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过着,左右两侧的飞燕草和团绒的长势都差不多已经盖住她了,直到有一天里面的大殿走出来一个人,他的的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纤细如玉的手将自己带着根部的泥土移栽到了另一个地方,自此她与飞燕草和团绒遥遥相对,身下这一大片的土地都是她的。 那个人总是来看她,为她的身上浇灌红红的,带着些腥味的液体,虽不好闻,但她长势变的越来越好,直到她彻底开了灵智,一直养着她的人表现的很欣喜,他小心翼翼的触碰它:“我叫镜。” 她朦朦胧胧的,但也极力回应着对方的话,晃动着自己的身躯。 他每天都回来看她,但自己总是看不清他的长相,偶尔他会看着她好久,定定的喃道:“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宁宁?” 黎宁睁开眼,面前是归拢着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的濯池:“回屋子里睡?早晨的外面有些凉。” 黎宁摇摇头:“不睡了...” “你做梦了。”黎宁的头上有被风吹到头上的花瓣,他抬手为黎宁摘了下来:“你说了梦话,但没听清说了些什么。” “嗯。”黎宁抱住濯池的腰肢:“梦到了一些不记得的事。” 濯池轻抚她的头发:“忘记了很重要的事吗?” 黎宁摇摇头:“都忘记了,还算得上什么重要呢。” 濯池的瞳孔一暗,似有黑墨流淌其中:“是吗?” “嗯。”黎宁仰起头,濯池眼底的暗色好像是场幻觉,他眼底又变成了温和的水波:“披件外套?” 黎宁起身,拉住了他的手:“不要了,回去吧。” 他们回去时正好遇到了在搬东西的纪巧,黎宁愣了一下:“你要离开?” 纪巧理所当然的道:“当然了,我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但我暂时还是濯池的医生哦,有什么事手机联系。” 她一脸促狭的道:“濯池可要好好吃饭哦。” 这像是话中有话的意思,黎宁没听懂,她看向濯池,濯池却移开了视线,没有看她。 纪巧哈哈大笑,她凑到黎宁耳边:“上次在建影音室的时候,他问我可不可以...我说他的身体素质暂时还不太行,要多吃些饭才行。” 黎宁的脸颊被热度占领,她清了清嗓子:“啊,这样啊。” 纪巧唉了一声:“你们怎么一个比一个纯情,没意思,我走了啊。” 濯池抬眸,认真的对纪巧道:“谢谢。” “谢什么,应该做的。” 纪巧和两人告别后去找了老爷子,老爷子给她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被她严词拒绝了,最终老爷子送了她几包厨房做的补品,她拉扯不过,还是脸上挂着笑收下了。 黎宁想要去送送她被她拒绝了,临走前纪巧认真的道:“你和濯池好好的,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再也不要因为濯池的病见面。” 希望濯池在“黎医生”的照料下能不再糜颓,获得新生。 黎宁郑重的说了句:“我会尽力。” 纪巧释然的笑:“再见。” 两人目送着纪巧离开,濯池的双臂从她的背后拥了过来,他贴紧了她的身体:“舍不得她吗。” 黎宁承认道:“有一点,毕竟相处了这么久。” 濯池的手抬起来作乱:“如果我走了你会舍不得我吗?” 黎宁长长的叹了口气,她转身拧了一下濯池的肚皮,稍微用了些力道:“不许多想些有的没的,你答应过我的。” 濯池很有眼色的道歉:“对不起宁宁。” 黎宁不想原谅他,她圈住他的腰:“那我要惩罚你。” 濯池无比配合:“那宁宁要怎么惩罚?” 想起刚才纪巧凑到自己耳边说的话,她踮起脚在濯池耳边说了些什么,濯池闷笑:“宁宁好坏。” 黎宁碰了碰他红透了的耳根:“唔...你说的对。” - 纪医生走了之后连小卢也要离开了,李管家倒没什么不舍的情绪:“臭小子,放假了记得来看我。” 小卢敷衍的点着头:“仙女姐姐怎么没来送我?” 李管家想着刚刚两人携手回了三楼,也许是小少爷的身体又不适了,总之他一点面子都没给小卢留:“黎医生是小少爷的了,你再叫仙女姐姐小少爷可要不开心的。” 小卢哼了一声:“小气鬼。” 他背着书包等着来接他的车进入庄园,他眼神掠过花圃的时候顿住了:“爷爷你看,上次被雨打断的花冒新芽了诶。” 李管家抬了抬眼镜,眯着眼睛看去,得意的道:“当然了,我说了,再养养,一定会养好的,还好当时没放弃它。” 小卢临走前还拍了个马屁:“爷爷你真的很会养花。” “那有什么。” 李管家道:“还得要花争气才行。” 精神科实习医生x阴郁自闭病人(38)完 由夏入秋再由秋入冬似乎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当第一场大雪落下的时候气温也随之变低,放了寒假在奶茶店兼职的女孩们躲在一起偷懒聊着天,手上一人捧着个可爱图案组成的热水袋。 屋内空调的温度很高,和外面的低温碰撞让玻璃上面凝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雾,她们没办法观察到外面有没有顾客,索性在门口挂了个铃铛,顾客来的时候好有所准备。 随着铃铛的声音响起,负责吧台工作的女孩直起了身:“欢迎光...临。” 她停顿了一下,其他的同事也小声惊叹着,原因无他,这位顾客长得...十分有姿色。 前台的小姑娘咳了咳,觉得自己随便在内心评价一个人的长相不太好,更何况那个颇有姿色的是个男人,她端起了笑容:“您好,想喝点什么?” 今天外面飘了雪花,濯池的发丝上夹杂着对他头发恋恋不舍的几粒雪花,他的鼻尖带着些粉意,看起来像是个禁不住冷的。 “一杯热奶茶。” 小姑娘心里感慨着长得好看的人就是要高冷一些,明明看起来是个帅哥,说起话来却一点也没有礼貌,连谢谢都不会说。 不过这些她也只会在心里想一下,手上的动作不停,把调制好的奶茶打包好递给濯池:“小心烫。” 濯池付了钱,避开小姑娘的手接过了袋子,正要离开时想起黎宁对他说的话,他顿了一下,轻声道:“谢谢。” 那小姑娘红着脸道了句:“不客气。” 待濯池走后同事们在一旁起哄:“哇,你的脸好红,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小姑娘嗔道:“怎么可能,这样的人感觉很难追呢...” 被认为很难追的濯池上了路口等着的车,黎宁摸了摸他的脸:“让你不带围巾,冻到了吧。” 濯池摇摇头:“不冷。” 他将手里的奶茶递给黎宁:“小心烫。” 黎宁拍了拍头发上的雪,又抬手搓热了他的脸:“有没有和人家说谢谢。” “有。” 入冬的时候老爷子生了场大病,还好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但年前他只能在医院里度过了,两人今早就去看了老爷子,他虽身体虚弱但也还算有精神,濯池的心情终于稍微好了一些。 这几日濯池因为老爷子的事情总会难过,他总觉得是因为老爷子操心他这么多年的病身体才会愈发不好,因此他就算接手了一点家族企业,但也打算住在老爷子的庄园,陪着他度过接下来的时间。 黎宁很理解他,但他这几日的消极她都看在眼里,在从医院出来以后她就提议两人一起出来看雪,濯池自然会答应。 司机开车很稳,现在的濯池已经不需要隔板了,偶尔还会和司机搭上几句话,认真开车的司机突然想起来什么:“小少爷,城南开了个什么冬季集市,买的都是些小玩意,您和黎小姐要不要去看看,现在刚开不久人应该不多。” 黎宁将吸管插进奶茶杯,在濯池询问的目光下点了点头,濯池这才道:“好。” 司机预估错了,临近年底,出来活动的人也多了起来,但来都来了,两人还是全副武装的下了车。 濯池的头被戴了一个仓鼠图案的厚帽子,看起来憨态可掬,常会吸引到别人的视线,还好有黎宁陪着,黎宁的头上也同样戴了只大象图案的帽子,虽然有些夸张但足够暖和。 这里摆上了整齐的小摊,卖食物的与卖饰品的应有尽有,黎宁和濯池走的深了,才发现这里人那么多并不是因为要到年底,而是有人在办室外婚礼。 这的场地足够大,鲜花与飘落的白雪组成了属于天然的舞台,新郎与新娘是个洒脱的,在冰天雪地里互换了戒指,不在乎周围是否有陌生人,就在起哄声中接了吻。 黎宁踮起脚向舞台那边看,想问问濯池看到了什么,一转身就注意到濯池的目光一直在看向自己。 附近有些吵嚷,怕濯池听不到自己的声音黎宁扬声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看舞台那边。 濯池总是这样,无论有什么热闹的事他的目光总是黏在自己身上,黎宁无可奈何的道:“在外面不要总看我。” 濯池摇摇头:“宁宁好看。” 黎宁被他软趴趴的话说的没了脾气,她拉紧濯池的手:“走吧。” 来看热闹的比较多,两人走出人墙的速度有些慢,天边突然飞过来个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濯池抬手接住了,是一束扎的精致的捧花。 周围的人也看到了这些,起哄的对象从新郎新娘变成了濯池,他们看到了濯池拉着黎宁的手,起哄声更大了,有人看濯池握着鲜花不明所以,解释道:“在婚礼上接到捧花是新郎新娘将幸福传递给你们,你们要好事将近了。” 善意的哄笑声传来,台上的新郎新娘对视一眼,也跟着相视一笑。 濯池第一次觉得被人注视不是一件坏事,他攥紧了捧花,侧头看向黎宁。 黎宁觉得自己快要患上社恐了,她咳了咳,拉着濯池小声道:“走啦。” 阳光和煦,纵然天上还飘着雪,黎宁却没有感觉到一丝凉意,她的手被濯池握得掌心都出了些汗,她动了动手指,被濯池察觉到了:“怎么了?” 两人已经走出了围观婚礼的人潮,那边的起哄声不断,更显得走出热闹的两人有些安静。 黎宁没有说话,她眼神看向濯池手中捧着的花,下一秒这捧花被递到了自己面前,见黎宁没有接濯池又向前递了递。 黎宁反应过来,接过了手捧花:“好香,你...” “宁宁,可以嫁给我吗?” 他此生,唯一许过的愿望就是在发病时期,那个晚上他被医生按在床上注射镇定剂,那时他唯一许下的愿望就是让自己快点解脱,离开人世。 如今他庆幸自己的愿望没有被上天听到,他遇到了自己的挚爱,遇到了将自己拉出泥泞沼泽的人,上天对他不薄的,至少让他遇到了他的宁宁。 “好。” -(完。)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1) 大雪封门,屋外飘飘扬扬的雪花落下,雪密集的连几米外的景色都没办法看到,这里荒无人烟,空旷的雪地里屹立着一座三层小楼的别墅,雪花将这座别墅的大门堵住了,从一楼的窗户看去雪的厚度快要足足淹到了别墅第一层的窗沿。 如果从外面看去大概会觉得这是座荒废的别墅,毕竟没有人会在这样一个地方生活。 别墅的一楼大厅内壁炉燃烧着火焰,壁炉前的长餐桌上摆了七个蜡烛,蜡烛像是被刚刚点燃的,蜡油顺着蜡烛爬到了桌上,屋子的味道并不好闻,烛芯燃烧的味道有些呛人,更让人有些心烦意乱。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是一个长发穿着披肩外套的孕妇,她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打破了这一室静谧。 她的声音很柔,就算在这样的环境里也没有大声喊叫,她只是带着些惊恐的语气道:“她...是死了吗?” 其余五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一处,一名身穿职业西装的女人躺在地上,她的双眼紧闭,胸前赫然插着一把水果刀,水果刀几乎贯穿了胸膛,伤口流出的血流到了地板上。 自从他们不明所以的出现在这里时,这个躺在血泊里的女人就已经出现在这了。 这个怀孕的女人说了句废话,肉眼可见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桌旁坐着的众人神色各异,一个身材有些胖的中年男人沉不住气了:“这是恶搞吗?真人秀?快让我离开!” 客厅大到几乎能听到中年男人的回音,又是一阵静谧,他坐不住了,拽上身侧身材同样臃肿的儿子:“我们不玩了!小志!我们走。” 被称作小志的男孩听话的跟着爸爸离开了,他大概十三四岁的年纪,能看得出来他发胖的原因——他的嘴里,时刻不停的吃着薯片。 众人隐晦的观望两人的离开,只要他们两个人顺利离开了,其余的人也会跟着离开。 天不遂人愿,任凭父子两个人怎么推门门都纹丝不动,那个中年男人试图试图用凳子砸碎玻璃,他失败了。 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站起了身,他鼻子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他没有去看砸门的两个父子,而是蹲下身查看地上的女人。 他摸了摸女人的脉搏,又掀起了她的眼皮,有些不忍的道:“是真人。” 孕妇有些惊恐:“那真的是个真人?不是什么整蛊玩具?” 她喘了口气,根据她肚子的大小来看孕妇这几日就要生产了,她大喊道:“有没有摄像头!我是孕妇!不能陪你们玩,让我们出去,否则我要告你们非法拘禁!” 没有人回答,那砸门的父子俩也泄了气。 除了这几人,屋内还有一个短发的男人,他低着头发呆,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不同的是他身上穿着监狱的条纹衣服,看穿着来看像是一个罪犯。 另外还有一个身穿粉裙的女孩,看起来刚刚成年,她咬着下唇问道:“你们...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其余几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她,她自我介绍道:“我叫余菲儿,是个学生,我记得我在学校吃饭,一眨眼就来到了这里。” 孕妇也开始回忆:“我记得我在开车...等红灯的时候下一秒就来到了这。” 那个斯文男人道:“我是名外科医生,正在给病人做手术,手术还没做完场景就置换到这了。” 胖男人咬着牙道:“我领着我儿子在游乐场玩。” 余菲儿说话了,她握着衣角道:“我们来到这里的方式都很不寻常,这也许不是正常的世界。” 她抬眼瞥到了那个一直沉默的男人:“你呢?你是怎么过来的?” 那个男人抬起了头,阴沉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周围:“监狱。” 余菲儿不说话了,她不想和一个罪犯打交道。 外面的雪还在一刻不停的下,即将淹没了一层窗户窗户三分之二的位置,那对父子也走回了餐桌旁坐了下去。 大家对这件事情的接受度都很低,孕妇甚至捂着脸哭了起来,没有人安慰她,所有人都自身难保。 终于她止住了哭泣,哽咽道:“我们该怎么做?这是梦吗?” 医生看着桌子上每个人面前都有的一封信,提议道:“或许我们可以看看面前的信纸?” 这个提议大家接受了,一时间屋内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每个人都默不作声的看着信纸上的内容,第一个动作的是粉裙少女余菲儿,她把信纸收起来道:“我们每个人都有同样的任务,对吗?” 孕妇犹豫道:“找到真正罪恶之人,把她\/他的名字写上信纸放到邮箱里?” 餐桌旁边,立着一个红色的信箱,像是几十年前的老旧物件,和这座奢华的房子有些格格不入。 医生叹了口气:“看来我们每个人的任务都一样呢。” 他看向那个低着头的男人:“怎么称呼?” 男人抬起头,他眉眼锋利,整个人带着一种戾气。 “慕青。” 孕妇开了口:“我叫张蓉,你是...怎么进监狱的啊?” 慕青恶劣的扬了扬嘴角:“杀人。” 又是一阵静默,胖子叫嚷道:“就是他,只有他是有罪的,说不准地上那个女的也是被他杀了的,大家写上他的名字,我们就能离开了。” 医生抬手阻止他:“信上的最后一句话,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填错了的风险你能承担吗?” 胖子也想到了这点,他到底是不敢拿生命冒险,犹豫了一下坐回了位置上,“你们可以叫我胖子,这是我的外号,这孩子是我儿子,叫小志。” 小志没有说话,他的薯片已经吃光了,正仔细的嗦着自己手指。 余菲儿压下心中的惊惶,道:“是要我们找到杀死这个女人的凶手吗?找到凶手就能离开了?” 众人的视线又移到了地上的尸体上,只不过那个本该死去的女人猛的吸了一口气,将自己胸口的刀拔了出来,她的嗓子里面也都是血,黏腻又带着腥味的血呛的她一直咳嗽。 “咳咳,咳咳咳。” 众人惊呆了,反应最大的是小志,他直接吓晕了过去,胖子扶住小志的身体,哆哆嗦嗦的道:“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穿着职业装的女人站起身,她的牙上都是血迹,笑的时候格外渗人。 “我?我是人咯。”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2)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屋子内并没有灯,而是只有几支燃烧的蜡烛,那个死而复生的女人看着属于自己的信件,其他人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打量在她身上。 很奇怪,这几只蜡烛燃了很久也没有变少的趋势,浑身是血的女人看着信件上的内容: ——你不懂满足,你满身罪恶,尖刀会狠狠刺向你,你魂归地狱,你是greed[贪婪]。 除了带着字的信件,还有一张空白的信纸,信纸下方注明了要将真正的罪人的名字写上去投进邮箱。 医生看她看完了信件,问到:“怎么称呼?” 女人抬眸:“黎宁。” 胖子缓了口气:“ok,你能不能向我们解释为什么会死而复生,医生明明说你已经死了。” 黎宁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啊,不知道。” 胖子怒了,他骤然起身:“不知道!这个房间里最诡异的就是你!” 因为起身的幅度过大,面前的蜡烛被气流吹的明明灭灭,黎宁浑身是血的抬起头,在烛光下皱了皱眉:“我怎么知道,我也是受害者好吗?” 医生打着圆场:“好了好了,可能是我误诊了,也许她并没有死呢?”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就算没有医生的诊断她也很难活下去,那么长的刀刺入胸腔,怎么可能没有事? 桌子上那个名为慕青的男人起身,端着自己面前的蜡烛就打算离开,医生抬手拦住了他:“你去哪?” 慕青推开医生拦着他的胳膊:“天黑了,去睡觉。” 客厅中央就是个复古旋转楼梯,众人对视了一眼跟着慕青上了二楼。 除了黎宁,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二楼共有七个房间,就好像是为了他们而准备的,且每个门的样式都不相同,胖子失声惊叫:“这是我家的门。” 他的面前是一个铁制的防盗门,奇怪的是他的儿子小志也在一扇门前驻足:“爸爸,这是妈妈家的门。” 小志的父母离婚了,大多数时间小志都跟着母亲,这代表着小志今天晚上要一个人住了。 慕青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诧,自顾自的在一扇木质门前站定,他拧了门把手顺利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反手将门关上了,发出了砰的一声。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黎宁举着蜡烛打量着他们,在他们都试探性的打开自家的门试探的向里面看时黎宁才走到剩下的那扇门前。 门把手被轻松的拧开,里面是个温馨的一居室,她抬脚走到房间里,门被自动关上了。 外面的几个人也对视了一眼纷纷进了自己的屋子,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确实需要睡觉养足精力,只有小志是不愿意的,他非要跟着自己的爸爸一起睡,可在抬脚想要进到爸爸的房间时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 闹了一会后他终于是不情愿的去了自己房间。 至今为止,没有人去世,且黎宁的死而复生让他们心里有些轻松,至少还没有生命危险不是吗?众人各怀鬼胎的睡下了。 黎宁没有睡,房间里同样没有灯,只有手里的蜡烛在燃烧,她打量着这个家,一室一厅一卫的格局,书桌和电脑都摆在客厅,她在书桌面前坐下,拉开了桌子的抽屉。 里面摆着一个日记本,她顿了一下拿起了那本日记。 1月30号,晴,今天接到个大案子,案子结束后我就能有首付的钱买房子了。 2月13号,晴,虽然我是个律师接触过很多案子,但还是为这场案件感到心惊,她才十八岁啊,好可怜的女孩。 3月1号,大雨,明天开庭了,开庭之前那个人联系我了,怎么办...好纠结,我真的很需要钱。 3月2日,暴雨,我还是答应了那个人,明明进到这个行业之前宣誓过要一心向着正义的,我没做到... 4月19日,出结果了,判了那个男生无期徒刑,我...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5月10日,阴天,今天记者来采访我了,这件事情还上了报纸,他们赞扬我这名律师惩治了坏人,可事实不是这样的,我才是那个坏人.... 7月13日,晴,好难过,我好像真的做错了,我冤枉了一个好人,就因为钱吗?魏梦梦你真的能踏实的过一辈子吗。 7月29日,阵雨,今天是我生日,如果可以许愿的话,我希望能洗刷那个男人的冤屈,找到真正的凶手,拜托了,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话就实现我这个愿望吧。 后面是一片空白,黎宁合上日记本,长长的舒了口气,她会完成她的愿望的。 这个屋子的卫生间不大,一面半身镜悬挂在卫生间的墙壁上,黎宁脱掉上衣,露出还带着血洞的伤口,血洞的伤口还在,只是不再流血了。 这座房间好像是和原主的房间一比一复刻出来的,连药箱都真的存在,她找到了药箱,里面是一些家庭常备的医疗用品。 双氧水冲洗,涂上碘伏,再用大面积的创口贴贴上了伤口,草草的擦拭了一下身体,原主的生活应该很精致,衣柜里的衣服很多,她挑了一件睡衣套上了身体,躺在单人床上沉思。 无期徒刑...监狱,会不会是那个总沉着脸的男人,他好像叫什么慕青? 小白曾经说过不会投放在距离碎片太远的地方,所以碎片有可能是这个慕青,也可能是那个医生,那对胖父子黎宁不考虑。 来到这个世界后小白莫名其妙的失联了,它虽然目前身份成谜,但曾经答应过自己不会再莫名其妙的失联,黎宁还算相信它。 或许是被什么东西耽搁了,又或许...它是被拦住了。 灵力慢慢运转修复着包扎好的伤口,她闭上眼睛,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孕妇和余菲儿担忧的在门前敲门,他们所有人起床了,除了这个诡异的死而复生的少女。 她们很怕黎宁出了什么事,倒不是担忧黎宁的安全,而是怕黎宁出了事,下一个就是自己,她们对视一眼,眼底均是焦急。 余菲儿拦住路过的慕青,慕青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休闲的外套硬生生的被他穿出了一种模特的气质,余菲儿红了脸,又惦记着正事:“那个叫黎宁的人好像出事了。” 慕青绕过了余菲儿:“关我什么事。” 下一秒门被推开,门前的三人目光齐齐看向自己,黎宁嘴角牵起一抹笑:“抱歉,睡过头了。”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3) 楼下的餐厅传来阵阵肉香,是那个医生,他在冰箱里翻到了牛肉还有各种蔬菜,锅子内炖煮的牛肉香气让饥肠辘辘的几人自发的坐在了餐椅上。 孕妇打开冰箱看了一眼,她皱着眉道:“这好像是我家的冰箱。” 几道视线朝着自己看来,她焦急的道:“是真的,里面还放着我的面膜和自己榨的核桃酱,错不了。” 餐桌前的众人沉默着没有说话,这座房子里处处透露着诡异,似乎有什么不可控的力量将八竿子打不着的众人聚在了一起。 医生端着一锅炖煮的牛肉过来,他拿起餐盘为众人分食着锅子里的牛肉:“一会我们四散去找一下房子里有什么线索,没问题吧。” 胖子在喂着儿子吃东西,不一会小志的餐盘就见了底,他不好意思的对医生道:“能不能再分给我一点?” 余菲儿在一旁提醒道:“孩子吃的太多也不是好事。” 那胖子说话带着一股傲气:“我儿子你插什么嘴?” 医生在一旁打着圆场:“好了好了,锅里还有自己去盛。” 吃过饭几人就四散翻找线索了,一楼的大厅很空旷,除了餐厅内有些突兀的邮箱,还有就是那挂着的巨大温度计。 温度计有一人高,上面的数字很是清晰,18摄氏度,屋内壁炉一直在燃烧着,于大雪纷飞的天气虽然有些冷但算不得是不寻常。 “昨天是二十三度。” 慕青在黎宁身后站定,他声音有些哑,似乎是很久没说话导致,他点了点温度计上的数字:“降低了五度。” 黎宁若有所思:“或许是时间问题,也许中午太阳光最浓烈的时候温度会上升?” 慕青没再说话,他转身准备离开,黎宁拦住了他:“你以前...在监狱里吗?” 慕青扯了扯嘴角:“是。” 黎宁侧过头看他:“你真杀了人吗?” 她想起原主日记上的话,迫切的想要探查到什么。 慕青笑出了声,他打量着黎宁,眼底兴味正浓:“真的假的,我说的可不算。” 他没有直面回答自己的话! 慕青看起来不像话多的人,是与不是并不难回答,可慕青偏偏绕了个圈子。 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就说明她有理由怀疑慕青就是那个被冤枉的人? 温度计后面夹着一张报纸,像是谁随手塞进去的,她将报纸的一角捏住拽了出来,上面大写加粗的字体映入眼帘:十八岁花季少女惨遭杀害。 她手指顿了一下,继续向下看去,上面写了少女被欺辱的过程和被杀害的手法,最后面的照片上还挂了一张她与同学的合照。 她盯着合照上的人,举起报纸扬声道:“我有发现。” 现在这个状况将收集到的线索公开才是最好的方法,黎宁目前的信息闭塞,除了一本日记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报纸被拍到了桌子上,胖子是第二个看到照片的,他看向余菲儿:“报纸上怎么有你的照片?” 余菲儿并非是死者,而是死者出现在学校的一张大合照里,照片里的余菲儿和死者的关系看起来很要好,连拍照都紧紧拉着对方的手。 医生也看到了报纸上的照片,他将找到的相册拿了出来,是一张三人全家福,小女孩站在父母的中间扬起脸笑着,面容与报纸上的死者如出一辙。 医生分析道:“这个屋子的主人很有可能是那个女孩,既然她死了,会不会是想要我们找到伤害她的人?” 他话锋一转,看向余菲儿:“你有什么想说的?” 余菲儿捏着衣角,她有些紧张,支支吾吾道:“我确实和她认识,我们曾经是同学,可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伤害她了?” 没有证据,但屋子里只有余菲儿是与死者有关系的,自然也被列为了怀疑对象之一。 慕青的眸色有些深,“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余菲儿老老实实道:“她叫韩露,我们从幼儿园就是同学了,她小时候总爱哭,我经常保护她,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小学的时候、” “说近期的事。”慕青打断她,众人也认认真真的听着,余菲儿撅了噘嘴又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她好像是因为乱搞,被别人失手打死了。” 黎宁点了点报纸上的字:“可报纸上说韩露是因为被人故意伤害死亡,生前被人欺辱。” “报纸上写的你怎么能确定是真的?”余菲儿反驳道,她咬着下唇,看向慕青:“我真的只知道这些。” 慕青没有说话,他看起来有些颓然,医生问道:“你真的没做过什么伤害过她的事吗?毕竟这些人里认识韩露的人只有你,她可能是我们离开的关键。” 胖子附和道:“对啊对啊,说出来也没事,也许她不能拿你怎么样呢。” 余菲儿是个耳根子软的,见此一股脑的把她做过的事说了出来:“我真什么也没做,只不过她死了时候我把她死掉的原因告诉别人了而已。” 和人乱搞被失手杀死,黎宁开口道:“你这是造谣。” 余菲儿有些难堪的用指尖饶了绕衣角:“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她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跺了跺脚想要离开:“不想和你们说话了,反正肯定不是我。” 她的离开自然受到了众人的阻拦,胖子直接像个无赖拽住了余菲儿的大腿,余菲儿奋力挣扎的时候口袋里的信纸掉落了出来,小志眼疾手快的捡起来,大声的念出了信纸上的字: ——你妒忌成性,你枉顾友谊,你将被打入拔舌地狱,你是envy[嫉妒]。 众人的神态各异,胖子也松开了手,他举着信纸嗤笑:“长舌妇说的就是你!” 余菲儿脸憋的通红,她求助的目光看向慕青,慕青根本没有看她,而是一直盯着照片失神。 小志看到余菲儿的脸色很差拍手称快:“看你还说不说我吃的多,长舌妇,略略略。” 余菲儿眼神阴恻恻的看向小志:“闭嘴,你敢让我看看信纸上写的是什么吗?” 她又环视一周,问众人:“你们呢,敢公开让大家看看吗?” 没有人搭话,不知道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秘密还是什么,一时间附近的空气有些凝滞。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4) 还是医生打了圆场:“好了,别吵了,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内讧吗?” 余菲儿忿忿的拽走自己的信纸跑开了,她口中抱怨着:“就因为我是个女孩就挑我一个人欺负吗?” 留下来的几个人并没有继续刚才的话茬,对于余菲儿说的公开各自的信纸这件事显然各有思量。 时钟指向十一点,聚在一起的众人又四散开来,这栋房子一共有三层,一楼是会客厅和餐厅,二楼有七间屋子,三楼则是各式各样的绿植,绿植枝叶翠绿,看起来像是常常有人打理。 因为余菲儿身份特殊,没有人愿意和她在一起相处,包括那名孕妇也若有若无的避开了她,余菲儿坐在桌子上生着气,第一个发现屋内气氛不对的是小志。 小志因为还是个孩子并没有参与搜寻屋内的线索,他对坐在余菲儿对面用手挖着冰箱里找到的核桃酱,感觉到头顶有些湿润,他抬手触摸头顶,却摸到一手黏腻。 他疑惑的看向自己的手,手上黏腻恶心的水渍让他脑子一空,他抬起头,只见一个没有只长了一张嘴的长发女人咧着嘴出现在自己身后,她面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嘴,长长的舌头耷拉出来,口水顺着舌尖滴落。 他发不出声音,睁大了眼睛,淡黄色的液体顺着椅子滴落到地面上,余菲儿闻到一股腥骚味,她皱了皱眉抬起头,想要训斥这不会上厕所的男孩,下一秒她的面色剧变,失声惊叫了起来。 “啊!!!!!” 惊叫声引起了在三楼的几人的注意,他们匆忙跑下楼,黎宁在下楼梯的时候脚滑了一瞬,被一只手稳稳的扶住了。 医生松开扶着她的胳膊:“还好吗,小心一点。” 他的声音有些担忧,黎宁点了下头道谢:“谢谢。” 下面的状况很乱,余菲儿躲在角落发抖,小志也躲到了桌下,那个怪物在屋子里横冲直撞,她没有耳朵,像是听不到声音,只能伸手在房间内摸索。 怪物的穿着与余菲儿一模一样,除了她的五官其他地方几乎与余菲儿是一比一复刻出来的。 慕青已经在一楼,他冷冷的看着那个怪物在房间内乱窜,从三楼赶下来的医生和黎宁都顿住了脚步。 胖子第一个冲了出去,倒不能说他有多正义,只是自己的孩子离怪物只有几米的距离,令人讶异的是这个怪物似乎很好制服,胖子只用身体撞了一下她就摔倒在地。 见此医生也冲了出去,他和胖子拿着绳子联手将怪物绑住了。 孕妇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哆哆嗦嗦的问:“那是什么东西?” 医生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的额头有冷汗滴落,显然是被吓到了:“这种诡异的地方出现诡异的东西不足为奇吧。” 他接着道:“难道不应该想想这种东西是怎么出现的吗。” 众人的眼神看向在角落里发抖的余菲儿,余菲儿见此抖的更厉害了,她咬着下唇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黎宁抬脚走到怪物的身侧,仔细观察她,在看到她伸出来的长舌上顿了一下,她轻声道:“还记得刚才小志说余菲儿是什么吗?” 医生很配合,他接着道:“长舌妇?” 他皱着眉:“就因为那句话这个怪物就诞生了?” 医生将目光看向余菲儿:“或许是因为信纸?所有人中只有她的信纸是公开的。” 如果这个说法成立,那每个人的信纸打开就会出现一个怪物? 余菲儿因为造谣死者的过去,被小志说成长舌妇,所以才会出现一个这样的怪物,可同时怪物和余菲儿的身体一样柔弱纤细,那是不是就代表怪物其实没那么可怕? 这需要人验证,而且需要一个瘦小,没有攻击性的人。 在座的人各有思量,医生把目光看向黎宁,她的出现比其他人奇怪,但是出现时身前胸前插着一把刀,用她做实验太过冒险。 那小志呢?小志也许是可以的,他年纪不大,但好歹是个男人,而且体型算不上小,也有风险。 在座的其他男性更不可行了,尤其是那个叫慕青的人,他刚刚出现时可是穿着监狱的衣服,杀过人的人攻击性不可能是弱的。 那就只有一个人了,他把目光看向那名孕妇,孕妇小心翼翼的道:“怎么..怎么了?” 医生把这个猜想和众人说了,除了孕妇,其他人都很支持,毕竟孕妇看起来攻击性并不高。 孕妇捂着怀里的信件摇摇头:“不,不能是我,找那个孩子做实验,不要找我。” 戴着眼镜的医生好似天生具有安抚人的能力,他安抚道:“综合评定下来你的攻击性最小,并非是真的针对你,你看看余菲儿,现在不也是什么事都没有么?” 孕妇的眼神瞥向余菲儿,又环视了一圈大家,还是打不定主意。 医生接着说道:“无论犯了什么错,都是可以被原谅的,你说对吗?” 像是被劝动了,孕妇犹豫着道:“我再想想。” 医生也不逼她,只是道:“四点之前决定好可以吗?天色变黑后也代表着屋子会陷入未知的危险。” 孕妇同意了,胖子安抚着小志,带着他去了卫生间,小志这才后知后觉的哭了出来,“爸爸!我好饿!” 胖子连连安抚:“吃吃吃,小志被吓到了,爸爸一会给你找吃的。” 已是正午,黎宁走到温度计前站定,温度并没有升高,按照道理来说阳光浓烈的正午比早晚温度会高一些,可是并没有。 这个温度计的存在让黎宁心里有些不踏实,可当要抓住一闪而过的思绪之时它又会像是一阵雾般散开。 “啪嗒。”是打火机的声音,慕青叼着在屋子里找到的烟点燃了它,他狠狠的抽了一口,烟雾弥漫,慕青叼着烟斜睨着黎宁,嘴边的烟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一抖一抖的:“有什么发现?大律师?” 黎宁的指尖掐进了肉里,她回过头,“你认识我?”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5) 慕青顿了一下,将烟头按灭扔进垃圾桶里,半晌才沉沉的笑了两声。 他抬眸定定的看着黎宁,突然揪住她的衣领把她狠狠的按到墙上,温度计外层的透明保护罩应声而碎,一部分掉落在了地上,一部分扎到黎宁的背里,鲜血顺着黎宁的背流下。 玻璃碎掉的声音惊到了其余的几人,慕青没有在意别人投过来的视线,死死的钳制住黎宁让她动弹不得:“不是在装不认识我,而是忘了?” 他越生气,嘴角咧起的幅度越大:“你怎么敢忘了我?” 赶来的众人都听到了慕青的话,医生皱着眉把他拉开:“你们认识?” 慕青没在说话,他死死的盯着黎宁等待一个回答。 黎宁有些混乱,她还是肯定了内心的猜测,这个慕青很有可能是被原主冤枉入狱的人,不,不是有可能,是确定。 黎宁直起了身,背部的神经抽痛,她嘶了一声:“我们之间有点过节。” 她想说两人有点误会的,但哪里是误会呢?如果她的猜测正确那么原主确实伤害了慕青。 医生叹了口气,他劝道:“这种时候私人恩怨先放到一边,你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他又看向慕青:“连女人你都打?无论是什么过节都没有必要见血吧,理智一点。” 慕青舌尖顶了顶上颚,如果他不理智面前的这个女人已经没命了。 他冷哼一声,算是应下了医生的话。 外面的雪下的愈发大了起来,屋内的环境也越来越阴暗,雪花将外面的窗户挡住,只留下一条小小的缝隙,这里陷入黑暗也只是时间问题。 余菲儿小心翼翼的为黎宁后背的伤口消着毒,孕妇在一边帮忙将陷入后背的玻璃渣用镊子夹了下来,黎宁一声不吭的沉思,反倒是孕妇叹了口气。 她的心情比黎宁更沉重,黎宁反过来安慰她:“别害怕。” 他们三人此时在厨房的隔间里,从推拉门露出的缝隙能看到被绑起来长舌女,那个怪物还在挣扎,孕妇答道:“怎么能不害怕。” 黎宁没有再安慰她,她的伤口被处理好了,连着胸前的伤口都一同被缠绕上了厚厚的绷带,背部的神经跳动着的疼,不多时孕妇终于下定决心,她摩擦着手里的信件道:“我们去找他们吧。” 所有人都齐聚在餐桌前,与昨天的情形一样,不同的是被大家注视着的人从全身是血想黎宁换成了孕妇。 孕妇将信件摊开,缓声念道: ——你懒惰成性,你苛待继女,苦痛与磨难将会反噬给你,你将坠入地狱,你是sloth[懒惰]。 胖子先开了口:“什么意思?苛待继女?” 孕妇低下头嚅嗫道:“报纸里的女孩,是我的继女,我不喜欢她让她从家里搬走了,再听到她的消息后才知道她已经死了...” 胖子鄙夷道:“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你这后妈当的太恶毒了。” 胖子看起来很是溺爱孩子,因此很厌恶孕妇这种苛待孩子的长辈。 孕妇不说话了,黎宁摩擦了一下指尖,道:“公开信纸的两个人,都有一个共通点。” “她们都认识这个死去的女孩,那你们呢?” 没有人说话,他们都沉默不语,信纸上清清楚楚的写上了他们的罪责,包括黎宁,黎宁靠在椅子上,又想起背上受了伤,一个激灵就坐直了。 看起来温柔有礼的医生。 疼爱儿子的胖子。 只知道吃东西的小志。 每个人或许都有罪,他们或多或少的都直接或者间接伤害过那个女孩,不过这其中的罪恶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将信纸捂住,胖子很聪明,他把自己的信纸藏在了自己的卧室里,除了自己别人都进不来,再安全不过。 楼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女人晃晃悠悠的在从二楼踏上通往一楼的楼梯,那是一个和孕妇一般的长发女人,不同的是她的肚子像一个皮球一样鼓起,大小有孕妇的五倍,她托着自己的肚子下了楼,快有半个身体大的肚子当她保持不了平衡,她一个不稳就跌下了楼。 这看起来很是诡异,但如长舌女一般没有什么危险,就在众人想要上前查看的时候一阵啼哭声传来,从趴在地上的孕妇裙下爬出了一个眼睛还未睁开的婴儿,婴儿混声覆满了黑色的毛发,它动作很快,跳到了离自己最近的胖子身上,张嘴就咬了下去。 刚刚出生的婴儿本该没有牙齿的,可被婴儿咬到的胖子发出一声惨叫,慕青眼疾手快的将婴儿拽了下来一脚踩了上去。 孕妇惊声叫道:“那还是个孩子!” 慕青啧了一声,道了一句麻烦,按住了张口欲咬的婴儿的下巴,一个用力就把它的下巴卸了下来。 婴儿张开嘴后众人才发现它的牙齿无比尖锐,婴儿还在继续嚎哭,只是见过它的利齿后没有人觉得它是个可怜的婴儿了。 慕青不耐烦的将一个抹布塞到它的嘴里,尖利的哭声变成了闷闷的呜咽声。 那个跌倒了的“女人”肚子持续膨胀,渐渐的肚子大到快要破肚皮,肚皮上的皮肤变成薄薄一层,给人一种随时都要炸开的感觉。 婴儿的啼哭声持续响起,不是刚才那个被卸了下巴的婴儿,在那个“人”的裙子下面陆陆续续的又爬出了几个婴儿,孕妇的肚子终于瘪了下去。 胖子吃一堑长一智,在婴儿扑向自己之前就躲到了慕青后面,慕青和医生不足以对付这几个婴儿,还是有几个漏网之鱼跑了出来。 黎宁看到爬向自己的小怪物,冷漠的学着慕青的样子踩了上去,不过她没有留力气,小怪物被踩的发出哀嚎,半晌后身体迅速瘪了下去,身体慢慢的消散在空气中。 “直接动手!他们不是真的婴儿!” 话落,她就见慕青拧掉了手里怪物的脖子,小怪物悬空在空气中,脚还偶尔的蹬两下,直到消失。 慕青的目光看向自己,黎宁感觉自己脖子凉凉的,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脖子。 慕青笑了一声,抬手比量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黎宁看清了他口中无声的话 ——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6) 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慕青很清楚这一点,如果黎宁现在死了,他洗脱嫌疑非常容易,他死死盯住黎宁,眼底满是恶意。 黎宁蜷缩了一下手指,移开了视线,孕妇终于哭出声,许是因为即将做母亲了,人也更加感性,黎宁不知道她在哭什么,是在害怕?亦或是为自己担忧? 有了这两遭医生提议众人今晚一起聚在一楼睡觉,大家轮流守夜,众人都同意了。 人类是群居动物,饶是他们现在各怀鬼胎也只能抱团取暖,昨天平安无事,他们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去了各自房间睡觉,而如今大厅内绑着的两个怪物赤裸裸的提醒他们,落单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大厅内有几个沙发,众人把各自的蜡烛聚在一起,盖着毯子或趴或靠坐在沙发上睡觉,聚在一起的蜡烛散发莹莹的火光。 黎宁后半夜的时候被冻醒了,她直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这个时间应该胖子守夜,他眯着眼睛垂着头,脑袋一点一点的,不清楚到底清不清醒。 她本想再次闭上眼睛,可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什么,蜡烛的散发的光并不浓烈,她没办法准确的看清每个人的身体,可大致轮廓还是看得出来的。 多了一个人! 黎宁本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现闭上眼,可一道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她思忖了片刻后还是把目光移向那个多出来的黑影。 好奇害死猫,黎宁深知这个道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鬼使神差的拿起了一根蜡烛,把蜡烛向前递了递。 那是一个身穿校服的女孩,她浑身脏污,长长的头发扎起一道马尾,她的脸上有被殴打的痕迹,最明显的是她的胸口扎着一把长长的水果刀。 女孩静静的看着黎宁,她的嘴唇干裂,眼底满是血丝,女孩嘴唇微张:“帮帮我。” “醒醒,黎小姐?醒醒,天亮了。” 黎宁猛的坐起身,孕妇和余菲儿好奇的看着自己,医生已经在做早饭了,白粥的香气进入鼻腔。 是梦吗?黎宁下意识的裹紧了一下身上的外套,指尖泛着冷意,她想到什么站起身,想要去看大厅内的温度计。 离开前她眼睛瞥到了桌子上的蜡烛,她顿了一下,问道:“有人动桌上的蜡烛吗?” 孕妇摇头:“天亮了就没什么拿蜡烛的必要了,应该没人拿。” 她收回视线,离自己最近的那根蜡烛移动了位置,那并不是梦,自己昨夜确实移动过蜡烛。 大厅内的温度计外面的玻璃保护罩昨天已经碎掉了,但里面的温度计没有坏,慕青现在温度计前面,他背对着黎宁,开口道:“又降低了五度”。 黎宁脚步一顿,停在了他的身后,慕青转过身,他眼神晦暗,眸中带着淡淡的打量:“魏律师,今天想起我了吗?” 黎宁看的日记本上确实有魏梦梦这三个字,或许这就是原主的名字,这个世界确实足够特殊。 没有小白,不知道原主身份。 且这是第一个原主的名字与黎宁不同的。 她试探性的道:“抱歉,我冤枉了你,我会还你清白的。” 慕青轻嗤一声:“是不是冤枉,魏律师心知肚明不是吗?” 孕妇怕两人又打起来,忙起身拉着黎宁道:“快来看看新发现。” 她拉着黎宁打开了冰箱,冰箱里面的食材与昨天的截然不同,大多数都是速食,孕妇道:“冰箱里面的东西每天都在变,余菲儿说这是她家的冰箱。” 按照这个趋势,那明天冰箱里的东西是不是又会变? 十三度对于肉体凡胎的人来说还是太冷了,众人把餐桌搬向了壁炉旁边,本就是速食品的白粥被煮成了米糊,米香在嘴里化开,短暂的为身体带来一阵暖流。 众人都穿上了厚外套,餐具已经被撤下去了,他们围坐在桌前,那两个怪物被绑在一起,黎宁把视线从怪物身上移开,道:“是不是轮到下一个人公开信件了?信上说要找到真正身负罪孽之人,倘若我们全部把信件公之于众,谁有罪,谁清白,都会真相大白吧?” 话虽这么说,可没有人愿意公开信件,黎宁将自己的信件摊开在桌上:“我先来,如果出现的怪物很好解决,那下午抽签决定谁来公开信件。” 余菲儿和孕妇自然是支持的,她们已经把信件公开而且没有得到什么惩罚,自然放下心来,可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说话了,黎宁环视一周道:“谁不同意,谁就有可能是真正身负罪孽之人,到时候就写剩下的那个人好了。” 胖子咬咬牙:“我同意,我儿子也同意。” 小志还在喝着白粥,没有在乎胖子的擅作主张。 医生顿了一下也点点头,只剩下慕青了,慕青扬起眉:“好啊。” 黎宁并非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是她现在所掌握的东西实在不多,也许公开了之后还能看看其他人的反应,再者早晚都会轮到自己,她在心里思考片刻后主动打开了自己的信件。 信纸在众人面前公开,互相传阅着。 胖子看过后疑惑的问:“你不懂满足?贪婪?” 黎宁自然的说道:“我是个律师,收到了别人的贿赂做了假证,让无辜的人入狱,就是这个女孩的案子。” 众人都纷纷有些诧异,余菲儿开口道:“是谁叫你做的假证?” 黎宁摇摇头:“我不知道,自从来到这我就失去了一大部分记忆。” 众人皆是一副若有所思之色。 现在公开信件的三个人中,或多或少都围绕着这个死亡的女孩,他们的眼神瞥向慕青,那是不是代表这个慕青就是被冤枉入狱的人。 他们心里想着,如果真是这样那黎宁昨天挨的那一下着实不冤。 慕青淡着语气,皮笑肉不笑道:“我可没有失忆。” 言下之意,慕青确实是被冤枉的那个人。 慕青对黎宁的敌意这就说得通了,黎宁被胖子鄙夷的眼神看的一阵无奈,胖子抱胸道:“真是活该。” 嘴上刺着对方,可众人都没有离开,他们绷紧神经就等着怪物出现。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7) 几分钟过去了,小志面前的粥碗空了,他闹着跟爸爸要食物,吵闹声让神经紧绷的众人皱了皱眉。 胖子拍了儿子的头一下,没用太大的力,小志噘着嘴不吭声了,孕妇犹豫道:“怎么没有东西出现?” 余菲儿和这个叫做张蓉的孕妇在公开信件的几分钟后出现了与信件描述相对应的怪物,可如今信件公开后已经过了十几分钟,屋子里还是没什么动静。 奇怪的是房间内的气温逐渐变高,小志穿了个高领的打底衫,在逐渐变高的温度之下他不适的扯了扯衣领:“爸爸,好热。” 胖子也有些心烦意乱,他随手将衣服卷了起来,露出了自己的大肚子:“你老子也热得很。” 医生移开视线:“还有女生在,注意一下。” 胖子无所谓的嗤道:“都这种时候了还顾及这些?” 在场的女生确实没有在意胖子裸露出来的肚子,高温难免使人心浮气躁,黎宁还好,慕青直接把面前的水杯端起一饮而尽:“什么鬼东西。” 他侧头斜睨着黎宁:“你可真是特殊。”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黎宁,特殊并不能算得上是什么好事,这场游戏一开始就注明了要找到真正有罪之人,出现了两次怪物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开始敏感多疑了起来。 黎宁面不改色,没有小白在身体里的灵力运转的很慢,后背上的伤口经过一晚上还没有彻底复原,一直有些隐隐作痛,她意有所指的回敬道:“你也一样。” 在场的人除了黎宁最特殊的要属慕青了,毕竟他第一次出现的时候穿着一身监狱的衣服。 慕青将水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上下打量着黎宁,似乎是在纠结到底要从哪里下手。 余菲儿有心要劝,这是余光看到地上涌动的热浪,通过这层热浪看去地板的纹路都已经有些扭曲变形,她盯着地板上逐渐涌出的的液体:“这是什么?” 金黄的液体逐渐从地上渗出,余菲儿有些好奇的摸了摸,手指直接就被灼伤了,她惊叫一声,众人纷纷起身,医生道:“不要碰到地上的液体!” 医生话音刚落,金黄粘稠的液体向上涌出的更多了,它流到胖子的鞋子上鞋底瞬间被腐蚀了一片,众人的反应很快,他们迅速起身想要上楼,可液体流动的速度更快,按照这个速度还没等上到二楼脚就会被尽数腐蚀。 孕妇是第一个先过去的,她踩着黎宁拖出来的凳子,在凳腿还未腐蚀之前就跳到了楼梯上,众人纷纷效仿,扔出凳子踩上去跳到楼梯上。 楼梯的一层已经被腐蚀了,众人不得已只能往上走,回头望去一楼的地面上已经变成了一层流动的金海。 慕青走在末尾,黎宁在他前面,她明显的听到慕青的脚步顿了一下,不由得抓紧了楼梯扶手,僵直了身体。 前面的人都忙着向上跑,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情形,如若自己在这里跌倒掉进一楼的金海里,就算有人怀疑慕青也没人有证据,慕青...应该是恨原主的吧,黎宁想到此处握着扶手的手更紧了。 慕青挑起眼皮看向黎宁,他眼底带着一丝狠厉的杀意,黎宁顿住脚步后他也将步伐放缓了,黎宁的呼吸有些急促:“只有我知道案件真相,你杀我了我就没人替你申冤了。” 他轻嗤一声,对黎宁口中的申冤有些不屑,抬脚先一步掠过了她。 黎宁看着他的背影低下头,她没有继续走,反而回过身看向一楼地面流动的金海,小声道:“够了,我会帮你的。” 像是在回应黎宁的话,金海变的不再流动,已经不再持续上涨了,黎宁猜的没错,这个空间是由死者筑成的,其中的一切她都可以操控。 房间,厨房的冰箱,包括面前带着热浪的金海,可若是如此她为什么不直接指出是谁害了她呢? 她仰起头,头顶是木质的天花板,像是透过这几层楼板想要望到天上去。 又是天道法则吗,死者的灵魂受到限制只能通过他们口中揭开真相。 “黎小姐?” 孕妇从二楼的平台看向黎宁,疑惑她怎么迟迟不上来,黎宁回过神扬声道:“不会再涨了。” 楼上的众人去而复返,他们看着半人高的金色液体已经不再流动松了口气,因为金海的热浪穿着厚外套的众人均是出了一身汗,慕青倚在二楼的楼梯口哼笑一声:“你没死?” 这话是对着黎宁说的,医生皱了皱眉:“现在这个时候我希望大家能够团结,其他的时候等出去的时候再说。” 慕青啧了一声:“七宗罪之贪婪之罪,灵魂被黄金溶液永世灼烧,她不死不是很奇怪吗?” 他接着道:“按照这个流速来看本应该会把我们逼到穷途末路,然后将她扔进溶液里才算完,怎么半路就停了?” 众人的脸色各异,他又坏心道:“说不准这些黄金溶液会接着流哦。” 黎宁直起身,她没有看慕青,离她最近的孕妇也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人性经不起推敲,何况是舍弃黎宁换取大家生命的买卖,连喜欢做和事佬的医生也没有直接表态,而是道:“在溶液还没有继续上涨之前,大家最好以团结为先。” 慕青离开的时候与黎宁最近,他确定黎宁对着空气说了什么,溶液才停止上涨的。 雪花洋洋洒洒,从二楼平台看去天色又直接暗了下去,他们在二楼的楼梯口等着,直到现在溶液也没有上涨,这才让他们放松了绷紧的神经。 坐在楼梯上的黎宁起身,直直的走向那些溶液,孕妇惊道:“黎小姐!” 她的袖口被余菲儿拉住了,余菲儿冲着孕妇摇摇头。 虽然不知道黎宁想做什么,但余菲儿觉得慕青说得有道理,舍弃黎宁才会换得平安。 他们一起盯着黎宁,没有他们预料的黎宁跌入溶液池里的景象 ——那些金黄色的液体凝固了。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8) 天色渐暗,加上他们失去了蜡烛,没有看到溶液凝固的过程,他们互相对视了几眼后就小心翼翼的跟上了黎宁。 胖子摸了摸凝固的溶液,嘴里喃着:“金子!这是真金!” 这是多大的一块金子呢?整整两百多平米的一楼被半人高的溶液注满了,胖子盯着地上的黄金出神,医生提醒道:“先顾好自己的命吧。” 黎宁先去看了温度计,温度计没有被腐蚀,巨大的温度计只是被掩盖了零下三十度以下的数字,看起来问题不大。 本该在餐厅的邮箱也还在,邮箱的杆子已经被黄金覆没了,但万幸还能用。 原本的一片金海变成了真的金子,成了足以让人疯狂的财富,可这里除了胖子没有人在意,在生命面前,钱财也变的一文不值了起来。 一楼的层高很高,尽管是现在也有足以让他们活动的空间,不过那两个被绑住的怪物已经被淹没了,也有可能是被直接腐蚀掉了。 黎宁拉开冰箱,冰箱的上层还能被打开,冰箱内的灯成了这座别墅的唯一光源,她掏出几个方便面扔给了其他人。 “还要继续吗?该抽签了吧。” 众人的面色都很差,一个黎宁就让他们被溶液腐蚀,那其他人呢?还会出现什么东西? 医生揉了揉眼睛:“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我建议明天。” 众人一致同意,今天虽然惊险,但还是没有人员伤亡,而且从出现在这到现在只有黎宁是受了伤的。 商量好明天怎么抽签他们就各自回了房间。 黎宁正要抬脚迈上台阶,在她身后的慕青拍上她的肩膀,黎宁身体僵住了,她回过头:“怎么了?” 慕青注意到了黎宁的异样,眯了眯眼:“你怕我?” 这个女人可没这么胆小,她可是能为了钱在法官面前做假证的人。 黎宁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他,慕青顿觉无趣,直言道:“我听到你说了什么溶液才停止流动的。” 他掐住黎宁的后颈,用了些力:“所以,你说了什么呢?” 黎宁的眼神掠过慕青腰间,想着上面是否有个红痣:“你要杀了我吗?” 慕青收回手:“暂时不会。” 黎宁嗯了一声:“那我不告诉你。” “慕青,不管你信不信,如果能从这里出去的话,我会帮你洗刷冤屈。” 慕青自然是不信的,亲口做了假证的人有一天会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说为自己洗刷冤屈。 只不过他还是率先移开了视线,回到了自己房间里。 杀了黎宁不是明智之举,不过他总不会让黎宁好过的。 已至深夜,余菲儿的房间是一个一室一卫的小公寓,她本来和同学在外面合租,这个地方只复制了自己居住的区域。 房间里的空气越来越凉,熟睡中的余菲儿下意识的裹紧了被子,滴答滴答的水声响起,她不耐烦的用被子盖住了耳朵。 这么做于事无补,这道声音无孔不入般钻入了脑子里 ——滴答,滴答 发丝逐渐湿润,如果集中感官就会发现有一滴一滴的水珠逐渐滴落在头皮上,可熟睡中的人感官迟钝,她的注意力全被滴答滴答的声音剥脱。 最后余菲儿是被潮湿带着腥臭味的东西弄醒的,她只感觉到有腥凉的东西舔舐自己,待睁开眼后被床头出现的东西吓的头皮发麻。 房间昏暗,是能看得清对方的轮廓,不过那就足够了,那长长的,下垂的舌头轮廓,足以证明对方就是本该淹没在黄金溶液里的怪物。 她猛的回过神下了床想要夺门而出,却发现本该存在离自己不远处的门已经消失了,它变成了一道雪白的墙面,余菲儿努力呼吸,思考对策。 对了,对了,有人说过的,怪物只是一种复制体,面前的长舌女和自己身形一致且没有眼睛耳朵,自己应该是占上风的才对,况且长舌女曾经还被人轻飘飘的制服过,没有道理她不可以。 求生欲的本能让她拿起一个凳子向长舌女砸去,长舌女乖乖的站着让她砸,好似在确认砸向她的人的方位。 她终于还是动了,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走向余菲儿,雨菲儿尖叫一声又拿起手边的东西砸向长舌女,可这样恰恰正好让对方辨别了自己的方位。 ——人类永远无法战胜的东西就是自己,之前长舌女被制服的原因就是那几个人本来就比余菲儿的力量多一些,而余菲儿此时面对自己的复制体本该是势均力敌之态,可她实在是太慌了。 她蜷缩在角落,像是终于妥协般闭上了眼睛,任由那长舌垂落的人影向自己走来。 - 今晚睡不踏实的不止是余菲儿,还有那名孕妇,她此刻面色苍白的看向面前的女人,她已经生产完毕,肚子已经瘪了下来,几个婴儿在地上爬着,有些婴儿甚至诡异的站了起来,就站在孕妇面前,直挺挺的看着她。 孕妇双手捂着脸,她很后悔。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继女赶走,她真的做错了吗?她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生下来能得到父亲全心全意的宠爱而已,她有什么错?那个真正身负罪孽之人一定不会是自己。 她也许在外人看来是做错了,但绝对不是有罪的,怀着这样的心情她放下手看向面前生产完的女人:“你...究竟要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房间内一时一片静谧,半晌地上的婴儿突然齐齐的哭出声,哭声让她一阵心烦意乱,不知怎的她突然大喊一句:“别哭了!” 婴儿的哭声又齐齐消失,他们盯着孕妇,不多时其中一个婴儿张了口:“妈妈。” 像是打通了什么开关,其他的婴儿也都诡异的站了起来,他们的嘴咧的老大,齐齐的叫孕妇妈妈,向她的身上扑了过来。 孕妇有些无法呼吸,她瘦小的身体被婴儿们遮挡的严严实实,只能伸出两只手尽可能的护住自己的肚子,她惊恐的瞳孔有些散开。 好可怕。 让我离开。 我没有罪,让我离开吧,我还有个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这世界上有无数觉得自己无罪之人,可当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这些自诩清白的人在其他人的命运节点上又占据了极其重要的一环。 到底有没有罪,不是自己能说得清的。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9) 黎宁今夜也没有睡,房间阴暗,泛着些不痛不痒的冷意,从窗户看去隐约可以看到外面洋洋洒洒的雪还是没有停,她坐在床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她的位置正对着房间的房门,突然门被什么东西敲响了,声音很有节奏,偶尔有指甲划过的声音。 她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起身从门眼向外看去,外面黑漆漆的一片,突然一根手指从门眼插了进来,那跟手指的指甲像是挠过了粗糙的地面又被磨平了,里面的皮肉都已经翻了出来,碎石卡在皮肉里面紧紧的嵌着,此刻这根手指距离黎宁的眼珠不过一厘米的距离。 黎宁能感觉到那根手指上散发的寒意刺的眼珠有些疼,她缓缓的呼出一口气,退后一步。 她伸手把手搭在门把手上,金属把手触感冰凉,她几乎没有犹豫的拧开了门把手。 是昨天晚上众人都熟睡时出现的那个女孩,她还是那副浑身血淋淋的样子,发丝上还滴着水珠,她没有进到房间,为黎宁的反应感觉到奇怪:“你不是她,上次也是,你一点也不怕我。” 女孩的声音嘶哑异常,像是尖锐的指甲划过黑板的不适,黎宁面无惧色:“是,我不是她。” 这个别墅的本质是由女孩的思想组成,虽不知女孩怎么知道她换了芯子,但还是坦荡的承认了:“你怎么发现的?” 女孩的面色呆滞,她转动了一些眼珠,道:“她的灵魂,很臭,而你,香香的。” 女孩抬手摸了摸黎宁的脸,黎宁没有躲,女孩手上的脏污和血迹蹭到了黎宁发脸上,她也发现了这点,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不好意思,我的手有些脏。” 她低头看向自己脏污的手,却看到了自己胸口插着的匕首,像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流着泪发出了一道凄厉的惨叫:“帮帮我,帮帮我。” 字字泣血,字字是对于解脱的渴望。 什么对于她来说是解脱呢?这也许和原主有关,原主为了金钱和别人做了交易,没有找到杀死女孩的真凶,让女孩的灵魂在世间徘徊。 恶人一日不除,女孩就一日不能离开。 以上只是黎宁的猜测,也或许不是因为原主,这座别墅里的所有人,或许都是让女孩解脱的关键之人。 这座别墅里的所有人,没有人是无辜的。 晨曦撒下的金色光芒带着些微弱的暖意划过了侧脸,黎宁缓缓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看向门口。 猫眼完好无损,没有被损坏,可黎宁无比确定,昨天的一切都不是一场梦。 那个可怜的女孩请求自己帮她的话还犹在耳边,她无声的叹了口气,原主种下的因,自己自然会承了她的果,她怎么会不答应。 她起身穿戴整齐,灵力运转的虽然缓慢但是身上的伤口愈合的速度还是要比常人要快的,胸口的伤口和背后的划伤都已经结痂脱落,但难掩受伤的痕迹,不出一天,黎宁的皮肤就会变的正常,仿佛伤口不曾出现。 不过她依旧谨慎的在胸口和腰间缠了几圈绷带才出了门,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孕妇和余菲儿是最后起床的,他们拉开各自的门,四目相对,又双双移开视线。 一楼的窗已经彻底被大雪覆盖住了,丝毫光亮都没有透进来,还好二楼的平台处有一个窗户,阳光从二楼平台照到一楼,让一楼不至于漆黑,只是有些昏暗。 余菲儿的脸色很差,像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她眼下有些青黑,医生关切的问道:“做噩梦了?” “梦?”余菲儿抬起双手,想起自己的双手被踩住,长舌女将手伸进自己的嘴里硬生生拔掉舌头的那种痛楚,犹豫着问:“那是梦吗?” 医生摇摇头笑她:“是不是梦你还分不清吗?” 若是分得清就好了,余菲儿显然是分不清那一派的,她比平时多了几分惶恐,面对医生的关切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医生,我们会平安离开这里的对吧?” 医生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轻柔:“当然,别怕,我们现在不是都还好好的吗?” 他的安慰似乎起到了作用,余菲儿点点头,声音里带着哭腔,诉苦道:“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没关系。”医生靠近了她,坐在她的身侧:“你说说看做了什么梦?” 这边医生在开导余菲儿,别人也没闲着,胖子在翻着冰箱里的食物,今天的冰箱是胖子家的,里面有不少水果和巧克力,这都是为小志准备的,这些不用开火制作的食物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灶台已经被黄金淹没了,昨天晚上他们的食物也只有只能干嚼的方便面。 和余菲儿一样同样不好的孕妇就没人安慰了,她看起来像是做了个比余菲更可怕的梦,神经质道:“找完食物我们去三楼吧,这里太冷了,有点渗人...” 胖子捧着一堆食物笑她:“胆子真小,要不要哥哥我也来安慰安慰你?” 孕妇没有搭话,她有些神思不属,搂着双臂上了楼。 而平时最晚起床的黎宁盘腿坐在温度计面前,本该是零上十三度的气温又下降了五度。 零上八度,堪堪足以能让人忍受,但寒意还是顺着骨缝蜿蜒到四肢。 黎宁闭了闭眼:“不能再拖了。” 正往楼上走的孕妇回过头:“什么意思?” 随着黎宁的话一楼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她指了指温度计,众人的目光随之看去:“这座房子的温度会越来越冷,如果我们不加快一点进度,不遵照信上所说的找到真正罪恶之人,我们每个人都会被冻死。” 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胖子咽了咽口水:“只能这么办了,继续公开信件吧。” 他们搬着食物去了三楼,三楼的阳光充足,花卉和绿植开的正好,长长的欧式茶桌突兀的在空旷的地板上出现。 众人愣了一下,明明昨天的时候还没有这个茶桌,而且茶桌...正好有七个座位。 就像是为他们准备的。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10) 慕青和小志在几人在一楼搜寻物资的时候就已经在茶桌上落座了,小志裹着他爸爸的厚外套,嘴里吸着花卉的根茎,这是一种红色的,开的正鲜艳的花,花的根茎有一种淡淡的甜味,几乎所有这样红色的花都被小志摘了下来。 而慕青看着窗外的景色,本该鹅毛大的雪逐渐变小了,四周均是白茫茫的一片,不止其他房屋,连树木都不见,就好像天地之间只有别墅里的几人存在一样。 医生和胖子分着冰箱里找到的食物,黎宁抬手拿过一个白色巧克力,却被小志伸手夺了过来,他怒气冲冲的道:“我的!” 医生和事佬般的递给黎宁一个橘子,黎宁顿了顿接了过来,道了声谢,余菲儿被医生安慰过后有些依赖他,在他身边落了座。 桌上几乎所有的零食都被小志抢到了面前,胖子掩饰般的哈哈笑了两声:“儿子有点任性哈,你们吃水果吃水果,都是进口水果,贵的很。” 没有人反对,目前为止食物能填饱肚子就行,吃什么都无所谓,且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没想到这次先开了口的是孕妇,经过昨天晚上的梦她比任何人都要更急切的离开这里:“抽签吧?是不是该抽签了?” 他们昨日约定好要抽签公开信件的,孕妇显然等不及了,她捂着脸哭道:“结束吧,快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诡异且压抑的环境,让每个人的内心都被压的摇摇欲坠。 没有任何办法,纵然危险,可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继续公开信件,公开自己的罪行,孕妇折了一个花枝,把它掰成长短不一的四根棍子,谁的棍子最长,就由谁来公开信件。 把棍子包进纸里面,打乱顺序后再由四个人拿起包着纸的木棍。 胖子打开木棍后就面色不太好,等其他三人把手里的木棍展示出来后他的脸色更差了,他的木棍是最长的。 孕妇嚅嗫了两下嘴唇没有说话,胖子一脸土色,却还是叹了口气把藏在鞋里的信纸拿了出来,坐在一旁的小志捂了捂鼻子:“爸,好臭。” 胖子抬手打了小志脑袋一巴掌:“闭嘴吧你。” 信纸沾染了味道,余菲儿捂着鼻子:“放桌子上吧。” 信纸被平摊在桌子上,众人纷纷去看,上面写着: ——你压榨劳动者,欺压普通人,你罪无可恕,将被打入地狱,受压榨践踏之苦。 众人的目光向胖子,胖子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死了的那个女孩,曾经是我的员工。” 他补充道:“我可以把一切都说出来,但我提前说明,我可不是什么有罪之人啊。” 胖子说女孩曾经在自己开的饭店里工作,经常被自己留到深夜才允许下班,一天那个女孩终于忍不下去了提出了抗议,胖子怒目圆睁的训斥她:“大不了你就去别的地方打工。” 他有些生气,罚女孩收拾到午夜才允许被下班。 那个女孩,也是在那个夜晚而死的。 他说完之后一道道审视的目光朝着自己落下,他急忙道:“警察也来我这调查过的,我是清白的。” 孕妇斥道:“若不是留她到那么晚也许她根本不会死!” 胖子也来了脾气,反唇相讥:“你以为你好到哪去?若不是你赶人家走人家会走投无路的来我这打黑工?” 两人齐齐的噤了声。 如此看来,可以确定这里每个人都对这个女孩的死亡造成了或多或少的影响,黎宁沉着气道:“我建议把你们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时间不等人,也许过几天我们都会齐齐的冻死在这里。” 不过当务之急是因为胖子的公开信件而产生的怪物。 那是一头老牛,不同的是他比普通的牛大了一圈,蹄子有脸盆那么大,它出现的那一刻地板都晃了一晃,黎宁站起身后退一步:“跑!” 被老牛的蹄子踩到,必将血肉横飞。 欺压劳动力者,打入地狱,受牛马践踏之苦。 这头牛的体型很大,他一路横冲直撞把胖子顶起,胖子直直的飞上空中,还好他身体很胖但是还算灵活,死死的拽住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不撒手,水晶灯被这道重量压的摇晃,已经是摇摇欲坠之势。 老牛晃了晃头,鼻尖喷出一道炙热的鼻吸,在确定没办法伤到胖子之后,又原地踏步了几下追上了其他人,开始无差别的攻击。 体型大也有坏处,它无法通过狭窄的地方,余菲儿跑到了二楼,它一个蓄力将三楼通往二楼的护栏全部撞开,眼看着蹄子就要踩到余菲儿身上,黎宁探出身体狠狠的推了余菲儿一下,余菲儿顺势滚到了一楼。 老牛的注意力被黎宁吸引,黎宁轻笑了两声:“来啊。” 就在这头老牛即将踏上黎宁身体的时候,慕青从三楼的平台一跃而下,他手里的匕首凶狠的插入老牛的脖颈里,温热的血液直直的喷溅到了他的脸上。 老牛的体型庞大,脖颈处的伤口不足以致命,疼痛让它剧烈的挣扎起来,试图让骑在身上的人跌落在地。 慕青抓紧了老牛身上的皮毛,不顾它的挣扎将手上的匕首一次一次的刺向老牛,血液滴落在楼梯上一阶一阶滑落,最后流到一楼的黄金地面上,这头老牛才慢慢因失血过多而停止挣扎。 他跨坐在老牛身上轻喘着气,不止脸上,连发丝上都被喷溅上了粘稠的血液,血液顺着发丝滴落,他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朝着黎宁走去。 黎宁不闪不避,任由慕青把自己按到墙上,他举起的匕首上尽是血迹,抬手将刀尖对准黎宁的脖颈,黎宁歪了歪头:“你要杀了我吗?” 他曾经有无数次的机会在这里悄无声息的解决掉自己,但一次都没有动手,也许浓烈的恨意会转变为杀意,可黎宁仍然不相信慕青会伤害自己,他不像是那样的人。 他的眼睛太干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杀戮,慕青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是沸腾的,咧开嘴笑了笑:“为什么不能?杀了你也算为民除害了吧?” 没有人在这里,其他人都躲的躲逃的逃,就算现在杀了黎宁也没有人会知道。 他将自己满是血迹的脸靠近黎宁,鲜血的腥味扑面而来,黎宁屏住了呼吸。 慕青盯着黎宁的眼睛道:“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只不过是在一个晚上出了门,救了一个小女孩,就要受到一辈子的牢狱之灾吗?”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11) 那天夜里,慕青接到了医院的电话,他的奶奶突然病重,那天如果没有这个小女孩,他应该是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的。 大雨倾盆,狂风卷起一阵一阵的雨幕,慕青撑着把伞就出了门,原本用来遮风挡雨的雨伞在狂风中失去了作用,变的不堪一击,伞面被吹得翻转过来,只剩个伞架在空中摇曳,慕青的心里急着去看奶奶,随手把伞架塞到路边的垃圾桶里就冒着雨离开。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遇到受了伤的女孩的,如注的暴雨冲刷掉了女孩身下流出的血液,慕青心里一紧,他俯下身摸了摸女孩的脉搏,已经很微弱了。 雨水浇得他睁不开眼睛,慕青的眼底带着涩意,心里天人交战着。 医院的护士刚刚打了电话告诉自己的奶奶突然病危,可面前的女孩不能不管,但他没有纠结多久,掏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他撑开外套在女孩的上方遮雨:“可以听到我说话吗?马上就有人来了!” 他咬咬牙,想着把自己带大的奶奶,祈祷着:“希望奶奶没事...” 这场大雨冲刷掉了一切罪证,唯一在场的只有慕青一个人,警察本来不应该怀疑慕青的,可好巧不巧的在排查慕青无犯罪记录时查到了他父母都因为偷盗入了狱。 罪犯的儿子慕青成为了被怀疑的对象之一。 之后原主的一番操作将罪责尽数安在了慕青身上,将他送往了监狱。 慕青在狱中的时候收到了奶奶去世的消息,就算监狱管理的森严但犯人们之间的摩擦也少不了,刚刚入狱的慕青细皮嫩肉的,又得知亲人去世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这自然变成了其他人磋磨的对象。 在监狱生活的这段时间里慕青恨透了那个将自己送进监狱的律师,但也硬生生的凭借着这份恨坚持了下来。 他没有错,等慕青说完这些的时候黎宁甚至觉得慕青是在场唯一无罪之人,舍弃了见家人最后一面的机会想要救下一个陌生的生命。 他哪来的罪? 黎宁抿了抿下唇,刀尖只要再前进一点点,那沾满血污的尖刀就会刺向自己的,如果对方下了狠手,或许她会在几秒之内死亡。 她抬手,握住了慕青抓着匕首的手,“我会帮你洗刷冤屈的,信我好吗?” 慕青沉沉的看着她:“我不信你。” 嘴上这么说着,但他还是挣开了黎宁握着自己的手,转身去查看那个地上的老牛了。 慕青盯着面前这只浑身浴血的牛,咬着舌尖恨恨的想着自己刚才怎么又心软了。 老牛并没有消失,它还在流着血,在三楼被惊吓到的众人堪堪缓过了神,跑远了的余菲儿抚着心口又回来了,她拉了拉黎宁的衣袖:“谢谢你。” 黎宁摇头示意余菲儿没事后就走到了慕青身侧,好似已经忘了慕青曾用尖刀刺向自己:“我们刚才配合的很好嘛。” 慕青没有回答,小胖哆哆嗦嗦的声音传来:“还要继续吗?我可把该说的都说了,有罪的人肯定不是我。” 孕妇皱了皱眉:“怎么不继续?反正都是一死。” 昨晚的噩梦将她吓到了,她迫切的想要逃离这里,余菲儿也附和道:“要不要继续啊?” 如若继续,只剩下小志,医生,慕青这三个人了。 小志看起来是最无害的,当孕妇提议想要小志先开始时,胖子却不干了,他嚷嚷着:“凭什么刚刚看完我的又要看我儿子的。” 慕青没有理睬众人,他回了自己房间洗了澡,外面的几人陷入两难的境地,他们看到了慕青刚才杀牛的动作,干净利落,看起来是几人中能力最强的,公开他的信件会出现什么怪物这不好说,风险最大。 且医生看起来并不清瘦,也是浑身充满力量感的。 进到这里之后医生是最照顾大家的,谁也不想先提这个口,让医生去公开信件。 他们商量着要不要继续抽签,黎宁掐准时间在慕青门口敲门,没人开门她也不急,只耐心的敲着,终于门被打开了,慕青一身水气,他只有下身围着个浴巾,上半身因为进入骤冷的空间还冒着热气,黎宁眯了眯眼睛,专心看向他的腰侧。 一颗红痣在荧白的腰间出现,她抬了抬眼,慕青死死的盯着她,他注意到了黎宁的视线,恶劣的笑了起来:“怎么?需要我把毛巾扯下来给你看?” “啊,可以吗?” 回应她的是砰的一声又被关上的门,她轻叹了口气靠向墙面。 是碎片呢。 自从胖子的信件公开后,他们又一次的陷入两难的境地,只要小胖不松口,小志的信件就不会被公开,毕竟他们没有办法进到小志的房间里取走信件。 三楼被老牛横冲直撞后花卉多数都被踩塌了,椅子倒是还能用,他们修修补补,又齐齐坐在餐桌旁。 早先冰箱里的水果就已经被分食一空了,只有小志是没有饿的,他吃了太多高热量的巧克力,肚子已经鼓了起来,他扯了扯胖子的衣服:“爸,我肚子疼。” 胖子没有理他,他看向洗过澡换了身衣服的慕青。 “就你吧,你先把信公开,然后是医生。” 孕妇阻止他:“不是说抽签吗?为什么不想你儿子公开?难道你儿子真的做了什么?” “够了!”胖子一拍桌子:“你们敢发誓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吗!你们知道早上的时候自己的脸色有多差吗!我儿子那么小出了事算谁的!” 孕妇和余菲儿对视一眼,她喃喃道:“我们只是做了噩梦。” 她又看向从慕青那里碰了壁后又回来的黎宁:“你呢,黎小姐,你也公开了信。” 黎宁应道:“我也做了可怕的噩梦呢。” 孕妇笑了笑,劝着胖子:“只不过是噩梦而已,我们不还好端端的在这里坐着么?” 医生也宽慰道:“早上的时候余小姐也和我说了,只是做个噩梦而已,小志的年纪最小,由他先公开比较合适。”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12) 屋子里是因为刚才的事故破碎的花卉,本来精美的花盆也变成碎片,盆栽里的泥土倾洒出来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泥土的清新香味。 这本该是让人心旷神怡的味道,可又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两种味道混合成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深吸一口便能令人作呕。 医生说得有道理,噩梦是真的,面色差也是真的,但是他们并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不是吗? 在场的每个人都迫切的想要逃离这里,可医生这句话隐隐透露着一个意思: ——他自己也并不想公开信件。 众人其实是有理由怀疑他的,毕竟公开信件的这几个人固然有错,但都不是直接杀死死者的真凶。 按照排除法来算,剩下的人里必然有一个真正的有罪之人。 事情到这里就并不顺利了,换了衣服上来的慕青对医生道:“就算你公开信件我们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他不顾众人的视线接着说道:“事到如今,我们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将你的名字写上信纸呢?” 是了,医生到现在都没有说过自己叫什么名字。 孕妇激动的站了起来,她恶狠狠的看着医生:“是你对不对,是你杀死了她!” 医生的表情淡漠,他答道:“不是我。” 余菲儿刚才差点死在老牛的脚下,万幸被黎宁推了那么一下,她此刻惊魂未定,但还是为医生说了句话:“这个胖子和他的儿子不也没说过自己的名字?” 在场还有胖子是不知道名姓的,不过他已经将自己的信件公开了,没有道理被怀疑。 他们僵持住了许久,最终还是慕青将自己的信件扔到桌子上: ——暴怒者将自食其果。 相比于其他人的信件,慕青的信件上只有八个字,简洁的离谱。 待慕青看众人都看过了之后摊了摊手:“脾气不太好而已。” 看到慕青的信件之后,有人松了一口气,也有人把心提了起来。 余菲儿看到了上面的字:“这是...什么意思?” 慕青坦然的道:“也许是因为我在法庭上把受害人的律师打了一顿?”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黎宁,不只是他,黎宁也接收到了其他人的目光,她无奈道:“抱歉,我说了我失去了一些记忆。” 慕青收回视线,不再说这个话题,他坦然道:“我的信公开了,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 不过在纠结下一个人由谁来公开之前,他们可能需要应付更可怕的东西,可一个小时过去了,身体紧绷着的众人没有迎来任何怪物或者对他们有危险的东西。 慕青太特殊了,他在大家心中的特殊性已经远超了黎宁,他的信件上只有几个字,公开信件后也没有触发任何对他们不利的东西。 不过这也让大家松了口气,余菲儿见此道:“看来你的嫌疑也排除了。” 胖子总是习惯唱反调,他哼道:“那可不一定。” 他话锋一转:“现在应该把所有人的信件都公开才能下结论,就怕有人藏着掖着不拿出来。” 他说这话将矛头都指向了医生,不过医生拒不合作的态度让众人也无计可施。 慕青啧了一声,他起身拽住医生的头发,本来坐着休息的医生因为疼痛将头向后仰起:“你做什么?!” 还未等医生反抗,慕青就将医生狠狠的拖拽到地上,将他的头按在地上牵制住后抬起头看向胖子:“找。” 胖子会意,急忙在医生身上找寻了起来:“没...没有,他肯定是藏在自己房间里了。” 这其实很难办,每个人的房间门口都有一道屏障,外人无法进入,慕青闻言嗤笑了一声,他一只手死死的按住医生,一只手在医生面前握紧了:“把信拿出来,或者我打到你愿意拿出来为止。” 医生挣扎着:“你凭什么动手?能不能讲讲道理?” 慕青手下的力道更重了:“在监狱生活那么久,要是讲道理早被打死了,赶紧把信掏出来。” 纵然医生是个男人,可也挡住不满身肌肉的慕青,他死死咬着牙道:“为什么急着出去,你出去也是要回到监狱里的吧,这里难道不是更自由些吗?” “你说的有道理。” 他的目光看向黎宁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但好像有人说过会为我洗刷冤屈呢?” 医生笑了:“那个女律师?别想了,就是她为了钱才把你弄进监狱的,想让她为你洗刷冤屈?除非她愿意自己坐牢。” 一旦黎宁真的为慕青洗刷了冤屈,那自然要承担做伪证的罪名。 至少几年的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 黎宁没有说话,只和慕青对视,慕青审视的视线从身上落下,黎宁眨眨眼,任由他打量。 慕青移开了视线,按着医生的手用力了一分:“选吧,被我打一顿妥协还是要主动公开。” 医生不忿的道:“我回去取信,信在我房间里。” 慕青将他松开了,医生的腿在刚才的挣扎间被撞到了,是一瘸一拐的离开的,他快步的走到二楼平台,在下楼的时候眼神瞥向了慕青。 慕青皱了皱眉,黎宁警觉的起身道:“拦住他!” 为时已晚,纵然慕青的速度再快,也落了医生大半截,在众人追上去之后只看到医生用力关上了房门,眼神中尽是挑衅。 “他不会再出来了。”黎宁道。 不过医生在慕青手下挣扎时说的那句话让她突然灵光一闪,她轻呵一声:“如果所有间接伤害到死者的人都被拉到了这里,那买通...我,让我做假证的人是不是也在其中?” 很大的可能性就是医生。 慕青的目光凝着,沉沉的盯着紧闭的木板,余菲儿试探的道:“现在可不是解决私人恩怨的时候,不管是不是医生都别再那么暴力了,我们可以商量的,你们的事等我们离开这里了你们自行解决,现在重要的是大家一起离开这里。” 从三楼探出头的胖子道:“得了吧,早上被安慰几次就觉得人家是好人开始护上了?人面兽心你懂不懂?”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13) 余菲儿面色涨红:“你别污蔑我,我说句公道话罢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我们大家一起离开吗?” 孕妇纠结道:“可是他躲了进去,就很难再出来了吧?” 胖子坐在二楼的平台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出来?他总不能一直不出来等饿死吧。” 房间虽然被复刻了出来,但房间里并没有食物,唯一的食物来源只有一楼的冰箱,且冰箱的下层已经无法再打开了。 孕妇没好气的道:“是啊,总不能等饿死吧,不像有的人的小孩都撑的肚子疼了。” 胖子现在其实也有些饿,刚才躲避那头老牛耗费了太多体力,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将食物分出去,若是藏起来几个也不至于落得这个地步。 对于把那么多巧克力都给儿子他是不后悔的,他理所当然的道:“小孩子还在长身体,吃多一点不是正常的吗?” 孕妇捂住脸,她的精神已经不太对劲了,昨晚的噩梦确实吓到了她,而且孕妇有一种直觉,那也许并不是个梦。 想到这里她的思绪更加凌乱,她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只有等了,等医生撑不住饥饿走出房间的那天。 他们四散回到了各自房间,今夜大家均是一夜无梦。 若是零上八度还能忍一忍,那零上三度就到了人类忍耐的警戒线。 第二日窗户上已经隐隐挂了层霜,就算再多衣物也无济于事,寒意随着骨缝沁入脾肺,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与空中的寒冷碰撞会形行成一片白雾,余菲儿穿上自己最厚实的衣服下了楼,饿了一晚上的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吃一份食物。 热气腾腾是指不上了,吃饱了就行。 她看到孕妇和胖子呆愣的看着冰箱里的食物出神,余菲儿觉得自己有不好的预感,冰箱被两人挡住了看不到里面,她抬起手拍了一下孕妇的肩膀,孕妇突然失声惊叫起来,胖子也被吓了一跳。 但他罕见的没有指责孕妇,他愣神了一会侧了下身让余菲儿看到冰箱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个的透明玻璃盒,大小不一的玻璃盒里面无一例外不是被某种溶液浸泡着的内脏。 她看到了一根手指,一个像是肺部切成了块,还有她不认识的,不知道从哪里割下来的肉球。 手术的器械散乱的在冰箱里摆放着,他的主人并没有精心护理这些器械,一些手术刀上面还沾染着已经干涸的血液,刀锋上还挂着些疑似皮肤组织的东西。 最突兀的是没有被溶液浸泡的东西,它被放在一个黑色袋子里,此时已经被解开了,那白花花的,上面带着纹路的,像放大版的核桃仁的东西,让余菲儿胃里一阵翻涌,在一旁吐了出来。 长时间没有进食的胃部吐不出什么东西,余菲儿哆哆嗦嗦的问:“是那个医生的吧?是那个医生的冰箱是吗?” 没有人回答或许就是最好的回答,余菲儿喃喃道:“等他出来,等他出来公开信件,我们就可以离开了,对吗?” 胖子说的人面兽心应了验,医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见到了面前的一幕余菲儿想到昨日里被他细心安慰过胃里又有些隐隐作呕,她现在已经下了定论,医生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人。 “这个变态...” 孕妇叹了口气,像是吐出了一道“白烟”,她拍了拍余菲儿道:“希望如此吧。” 等他出来后公开他的信,然后将他的名字投入信箱就可以离开了,可是想得倒好,医生究竟什么时候会出来呢? 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冷了,现在零上的天气还尚能忍受,若是温度到了零下又该怎么办? 还好外面的众人暂且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有出现争吵埋怨,但心里都同样沉甸甸的。 黎宁与慕青先一步的已经看到了冰箱里面的东西,已经上了三楼,好消息是水龙头里面的水没有断,靠着喝水度过今天并不困难。 她轻点装着水的杯子,坐在昨天已经被老牛撞得只剩下三条腿的椅子上,早晨醒来之后那头老牛就已经消失了,否则今天至少还有牛肉可以吃,她侧头看向慕青:“在想什么?” 慕青从窗外眺望着远处,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外面除了一片晃眼的白再没有别的,他开口道:“雪已经淹没了二楼。” 昨晚那一夜的时间雪直接将二楼的窗户覆盖住了,二楼此刻同样不见阳光,只剩下三楼有仅存的微弱光线照射下来。 他接着道:“如果大雪将这座房子全部淹没,会发生什么?” 如果没有光线那还好,慕青之前找到的打火机还带在身上,他们可以生火照明,可当这座房子全部被黑暗笼罩时,会不会出现什么其他的东西尚且未知。 黎宁同样意识到了这点,她轻叹道:“没办法,现在医生是我们离开的关键...对了。” “你来到这之前是做什么的?” 慕青掀起眼皮看她:“犯人。” 黎宁抿唇道:“我是说你...进到监狱之前。” “大二。” 随着慕青的话落,黎宁诧异的抬起头:“你还在上学?” 慕青讽笑:“不然?” 黎宁下意识的想要替原主道歉,可她硬生生的忍住了,来到这之后她已经道歉了无数次,她换了种口吻道:“等你出去之后应该会给你补偿,你还年轻,出去了之后还可以继续念书的。” 慕青没有接下黎宁的话茬,他不再看她,而是将目光看向远处,黎宁看着他,莫名觉得他有些...孤单。 她低下头:“你不相信我吗?” 慕青垂下眼:“我不知道。” 刚才在楼下的几人无精打采的上了楼,小志牵着爸爸的手:“爸,我饿了。” 胖子怒声道:“忍着,谁不饿。” 今天挨饿的不止是他们,医生也在自己的房间里挨饿,不过在外面的众人心里至少有了些念想,明天的冰箱会更新出新的东西,现在只等着医生出来了,他们会有新的吃的,可医生什么都不会有。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14) 隔天,零下二度。 被冷到没有办法的众人将被子和床垫搬到了三楼,抱团取暖,至少在阳光充足的时候还能感受到暖意,慕青靠在椅子上望着外面的飘雪,纵然阳光毒辣,可雪花依旧没有融化的迹象,天上依旧洋洋洒洒的飘着雪花。 孕妇将楼下冰箱里找到的东西尽数的拿了上来:“好在今天冰箱里没有令人作呕的脑子了,不过食物也不算多。” 几个能量棒,一袋蛋白粉,一盒小番茄,两袋牛肉干,五瓶饮料,一些需要冷藏的护肤品。 应该是原主的冰箱,黎宁挑了两个能量棒,有了食物的大家明显的有了信心。 只有小志嚷嚷着想要独占两袋牛肉棒,不过众人没有惯着他,他最后只得到了半盒小番茄。 胖子安慰他:“不是肚子还在痛吗?少吃点好了,顺便减肥。” 黎宁吃着手里的能量棒思维有些发散,除了胖子哄着小志的声音屋子内静谧的可怕,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聊天的必要了。 他们只要熬到医生出来就成功了,胖子有些埋怨慕青:“如果不是你他怎么可能跑回房间里去。” 慕青抬眸盯着他,他什么也没说,只用看死人的目光看向胖子。 胖子有些讪讪的移开视线:“怎么做了事还不让人说了?” 没有人再搭腔。 外面的鹅毛大雪还在下,厚度已经逐渐的追上了三楼,一旦雪淹没三楼的窗户,屋内的光线全无,那几乎是穷途末路之地。 没有人交谈,他们大多数人心里都在祈祷着生还的希望。 终于,医生在太阳即将落山之时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众人对视一眼,医生没有什么力气,他拖着鞋子向前走着,眼底铺满了红血丝,他声音沙哑的道:“我说。” 明显医生并没有到坚持不住的地步,医生叹了口气:“说之前先给我一些食物,我不想再耗下去了。” 慕青抓起一个蛋白棒扔给医生,医生抬手接过,他双手捂住脸道:“我...我...我...” 他连连续续的想要说出什么,却没有勇气开口,终于在纠结了良久后道:“我做了错事。” 他将手上的信纸铺开,上面写着 ——你欺辱弱者,你奸.淫妇女,你将会被判入地狱。 “你对那个女孩做了什么?” 不用胖子问,大家也隐隐有了猜测,果然医生道:“是我鬼迷心窍,但是我离开之前那个女孩并没有死,她只是躲在角落里哭...” 他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失声痛哭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不过这哭声是真心还是假意,只有他自己分得清了。 慕青敲了敲桌子:“来了。” 这次公开信件之后没有出现任何怪物,不过不多时地面就开始颤抖。 只见四周的墙壁开始缓缓向内挤压,连同着三口的花盆碎片和泥土向众人涌来,按照墙壁移动的速度,不出三分钟,他们就会被挤压身亡。 孕妇和余菲儿开始慌了起来,他们抱作一团互相祈祷着,胖子捂着小志的眼睛看向慕青:“这,这怎么办?” 孕妇失声道:“我们会被挤死的。” 胖子急道:“慕青,你说话啊。” 饶是他刚才对慕青冷眼相对,可在关键时刻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慕青,无他,慕青除了第一天出现的时候那身监狱制服外,其他时候都显得尤为可靠。 慕青拧着眉:“先找些东西横起来,能撑多久是多久。” 淫,邪者受挤压之刑,这是针对医生的死局。 这局能解吗?他不确定,若是当初的黎宁他可以直接把她扔进溶液里,那医生呢?该怎么保证在墙壁之间的挤压下医生会率先死去,就算医生死了墙壁会恢复原状吗? 墙壁已经逐渐移向他们,五米,四米,三米... 横着的桌子并不能阻拦墙壁的移动,他们做的这些反抗徒劳无功,墙壁会持续挤压他们,直到他们变成一摊肉泥,一切都将结束。 关键时刻黎宁按住医生,她沉着脸道:“你叫什么名字?” 医生跌坐在地上,喃喃的说不出话,黎宁咬紧牙关扇了他一巴掌 “说!你说了我们才可能活,你不说我们一起死!” 或许是死这个字刺激了一声,大叫道:“我叫蒋泽!我叫蒋泽!我不想死!求求谁救救我吧!” 他俯下身体痛苦的道:“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放过我吧...” 黎宁掏出信件上空白的那一页,将医生的手用木棍划出个伤口:“写上去!” 医生蒋泽在黎宁威逼的目光下哆哆嗦嗦的将字写了上去,黎宁拽过信纸就从三楼直接跳到二楼平台上去,因为墙壁的向内移动,能通过的地方非常狭小,在场的人只有她能从这里通过,一开始抵挡墙壁的人都止住了动作,仿佛黎宁就是他们唯一希望。 慕青也顿住了,他沉沉的盯着黎宁的背影,握紧了拳。 黎宁只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早先被慕青弄伤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这次又被墙壁摩擦除出长长的伤口,不过她没有犹豫,跳到二楼后在墙壁将通道挤压消失之前就滑到了一楼。 一楼的光线昏暗,脚踝被不知名的东西绊了一下,她轻嘶了一声,但没有停下动作,继续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着。 一楼的黄金地面还在,上面属于老牛的血迹没有干涸,而是结成了薄薄的一层血色的冰,黎宁的手触碰到血冰之后冰开始融化,手上被沾染上了血液,她没有在乎,径直的将写好蒋泽名字的信纸叠好塞进邮箱。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可收缩的墙壁还是没有停,孕妇扯着嗓子的喊声传来:“黎小姐,你将信纸放进去了吗!” 黎宁看着距离不到三米的墙面,闭了闭眼,她的指尖轻颤,面对死亡谁又会不恐惧呢,她叹了口气扬声道:“不对!” 医生的名字不对。 或者真正的有罪之人,并不是医生。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15) 如果医生没有谎报名字,那信纸投进去一定会有反应的,一定是哪里做错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如今想太多已经为时已晚,黎宁看着逐渐收缩的墙面闭上了眼睛,脑子一刻不停的在转动。 小志,是小志。 可是她身上已经没有多余的信封了。 “哈。” 黎宁猛的坐起身,自己位于二楼卧室的布局映入眼帘,她愣了一会,身体刚刚传来的剧痛好像是幻觉,刚才发生的事好像是一场梦,她抬起手看向自己的手背,又掀开被子看了自己的双腿...都还在。 她坐起身推开了房间的门,不止是黎宁房间内的门,所有的房间门差不多都是在同一时间开的,连医生也是神情慌张的打开了门:“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是结束了吗?!快让我们出去!” 黎宁推门走了出去,她跑到温度计前看了一下温度,没有再降,依旧是零下三度,慕青拉开了冰箱,依旧是昨天那些食材,他道:“温度没有下降,我们回到了昨天。” 黎宁翻开了衣服的内兜,发现昨天本该投进信箱里的空白信纸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慕青皱眉:“昨天你讲信纸投进信箱,今天又重新出现在你身上了,这是在给我们重来一次的机会?” 黎宁点头:“也许。” 昨天医生在内心濒临崩溃的时候打开门走了出来,又公开了信纸上面的内容后墙壁才开始移动,可如今没等众人思考现在该怎么办,墙壁又开始缓慢的向内行进了起来。 胖子嚷嚷道:“不是吧?还来?” 黎宁冷眼看向小志,话却是对胖子说的:“你儿子的信纸还没有公开。” 胖子皱着眉:“我儿子能犯什么事?” 被娇纵的无法无天的少年窝在胖子身后,有些害怕的拽着胖子的衣服。 黎宁冷声道:“没犯事为什么不公开信纸反而躲躲藏藏的?” 慕青没有黎宁的好脾气,他将胖子按在墙壁上,“快点,别磨叽,你也不确定自己会重来多少次不是吗?别侥幸觉得这次死了又会重来,把你儿子的信纸拿出来。” 他说的话正中死穴,重来的机会一次,谁也不能保证有第二次。 在场的人看向胖子的眼神已经变了,医生表现得最为激动,他恶狠狠的看着胖子:“不拿出来我现在就弄死你!” 胖子扭了扭身体,他用力的推着慕青的胳膊,没有推动,他脸色涨的通红,“知道了,放开我!我也不想死的好吗!” 慕青依言将胖子松开,胖子脸色难看的对小志说:“把你的信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小志有些害怕,一直摇着头,可刚刚历经了生死的小胖不再是慈父,众人紧盯着自己的视线让他心里一阵发毛,他把小志推坐在地,把他的鞋拽了下来,任由小志挣扎也无动于衷,“我叫你把信藏在脚底下,信呢?” 挣扎中鞋垫下的信纸掉落了下来,慕青低头去捡,打开了信纸,众人看不清他的面色,孕妇焦急的问到:“慕先生,信上写了什么?” 墙壁已经缩进了几米的距离,他们如今身处二楼的走廊,光线本就被大雪遮挡,只能通过三楼透过来光线勉强看清上面的字,孕妇问询过后慕青将信纸递了过去,抬眸看向胖子:“这位...胖子先生,您贵姓?” 胖子不明白慕青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姓王。” “所以你的儿子叫...王志?” 胖子点头:“对,是叫王志,你在信上看到什么了?” 他从未想过要去看小志信纸上的字,如今也对于信上的内容有些好奇。 慕青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黎宁,几乎是在接受到了他视线的下一秒黎宁会意将身上的空白信纸拿了出来在上面写上了——王志。 她冲下一楼将信纸投进邮箱,可如昨天一样,墙壁依旧在缓缓向内移动,胖子有些不乐意:“什么意思,我儿子到底犯了什么错!” 孕妇和余菲儿抱在一起,医正已经疯疯癫癫的蜷成一团,惊恐的看着自己即将再一次被压成肉饼,黎宁和身处二楼的慕青对视一眼,慕青俯身将医生提起,按着他的头狠狠的砸向了墙壁。 既然目前还找不到真正有罪之人,那就解决这个触发墙壁移动的人。 医生瞬间昏厥了,可下一秒墙壁不再向内挤压,而是缓缓的向外移开。 众人松了口气,胖子惊疑的问:“他死了?” 慕青道:“昏过去了。” 危机解除,小胖又来了劲:“姓慕的,还有这个姓黎的,为什么怀疑我家小志?” 他接着道:“我家小志没犯过大的错,顶多就是偷了几次我的钱而已,这都不算...啥。” 在孕妇一言难尽的将信纸递给胖子后,胖子看到了上面的字迹噤了声 ——你藐视生命,你杀害无辜,你将会被判入地狱。 胖子狠狠的踹向小志:“蠢货,你干了什么!你杀了谁!?是在我们家上班的那个女孩吗!” 小志捂着脑袋不说话了,半晌他喃喃道:“我我我我没有杀她,是不小心,我也不想的。” 根据小志所说的话,再串联医生说出的他的所作所为,那天夜里的事终于拼凑完整了。 半夜下班又赶上暴雨的女孩急匆匆绕了小路向家里的方向跑,遇到了同样是下夜班的医生。 医生平时做事谨慎,虽冰箱里有满满的“藏品”,可从未在外人面前留下任何痕迹,如果不是因为下雨,他也许不会起歹心。 暴雨能掩盖住所有的痕迹,他谨慎的戴上了口罩,也没有在女孩的身体里面留下任何痕迹,最后将这个被用来发泄自己变态欲望的女孩丢在街边。 小志就是在这个时候遇到女孩的,他拎着一大袋子水果零食,里面的大西瓜有些重让他骂骂咧咧的,但想到自己偷了爸爸衣服里的零钱一会就可以去黑网吧上网了又有些兴奋。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16) 他在拐角的小巷里看到了被欺辱后的女孩,她正蜷缩着身体嗷嚎大哭,小志有些幸灾乐祸,于是他主动凑上前嘲笑她:“怎么,因为留你加班就躲在这哭?哈哈哈真弱。” 他并不知道女孩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或许知道了他也觉得无所谓,他人的痛苦总是自己开心的源泉。 女孩当时本就绝望痛苦,当小志到她面前嘲笑自己的时候她不顾一切恶狠狠的说:“你以为你总偷老板的钱没有人发现吗!我明天上班就要告诉老板,看你怎么办!” 就算被坏人伤害过的女孩,也生不出什么坏心,她唯一想到反击小志的事情就是告状,可奈何小志很是害怕自己没有了“多出来的零花钱”,把袋子里用来切西瓜的水果刀拿出来吓唬她:“你敢告诉我爸,我就把你杀了!” 被接二连三欺负的女孩有些崩溃,她将书包狠狠的砸向小志,从小被哄着长大的小志也被激起了火气:“我爸赏你一口饭吃,你应该对我们一家感恩戴德,不跪下给我磕头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明天你别来我家工作了!” 午夜加上暴雨,路上根本不可能有行人,偶尔有车辆路过也被大雨遮盖了视线,没人能注意到巷子里有两个孩子在撕扯,尽管女孩的年纪比小志大几岁,但是刚刚被欺辱后大哭一场,又被雨淋了很久的女孩也没有什么力气了。 小志得意的挥动水果刀想给女孩一点颜色看看,却没想到女孩因为脱力脚底一滑径直的撞向自己的刀上,整整十几厘米的水果刀嵌入了女孩的胸口,小志愣住后尖叫一声跑开了。 刀口嵌入了胸腔但没有伤到心脏,女孩跌倒在地上,忍着胸前的剧痛爬向有路灯的马路,失血过多让她的身体逐渐冰冷,尽管被如此欺辱,但女孩还是有着求生的希望。 她的指尖已经被地面磨破了,她有些绝望,在即将失去对世界的连接之时感觉身体被扶了起来,头顶的雨好像停了。 不,没有停,是有人为她撑了伞吗。 她已经分辨不清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了,如果真的有人救了她,那可是太好了... 至少有人会对自己抱着善意,太好了...真是可惜,来不及了啊... 她最后听到的话是那个试图救下自己的人大声喊着,叫自己撑住,马上就有人来了,一会又听到他念着什么...希望奶奶没事。 他的家人出事了吗?那就不要管我好了,女孩心里想,她有些绝望,反正自己也...活不成了。 - 黎宁看着小志说着自己是不小心的,她也不想女孩去死,他还说只是想让女孩受一点轻伤,胖子震惊的看着他,一时间失去了言语。 她又看向慕青,之后应该就是慕青的事了,他救起了女孩,可是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女孩就已经去世了。 慕青面色淡淡的,看不清喜怒,见黎宁看向自己后他道:“你做了假证,伤害到的不只是我,还有那个含冤而死的小女孩。” 那女孩怎么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呢?生前过的窝囊,被继母排挤走只能打零工交学费,老板压榨她,被医生欺辱,最后这小志撕扯间丢了命,死后连律师都为了钱不把真正的杀人犯公之于众,还让那个在雨夜唯一给了她一丝善意的人入了狱。 何等讽刺。 充满戏剧性的悲剧人生。 有人天生就是好命,父母疼爱,家庭和睦,吃喝不愁,可女孩却与其形成了明确的对比,她产生的怨念足以让他们困在这里。 黎宁的喉间有些涩意:“慕青,你会从监狱出来,关于女孩的一切都会真相大白,我保证。” 慕青在监狱里整整生活了六个月,被磋磨的消瘦不堪,他的痛苦不是黎宁一句保证就能消失的,可与黎宁相处了几天,他鬼使神差的松了口:“嗯。”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乱了套,就算把小志的名字写上信纸也没有发生什么,他们似乎已经走进了死胡同里。 医生一直在地上昏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胖子带着儿子去了一个角落里,生怕有人对小志产生任何想要伤害他的想法,小志说他是故意的,胖子就信他。 胖子只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责怪着小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总偷家里的钱吗?因为这点事你竟然把人弄死了!” 话虽如此,他也没有下手打小志,可以见得小志的无法无天是被谁惯出来的了。 黎宁没再和慕青谈话,现在的重中之重就是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她走向小志:“你叫什么名字?” 或许他不叫小志? 可小志的话让她的心沉入了谷底:“我...我叫王志,我真的叫这个。” 真正罪恶之人难道不是小志吗? 余菲儿来到这一直表现平平,可突然灵机一动,她小声开口道:“是不是慕...” 众人的目光看向她,她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道:“他太特殊了,信纸上的字比所有人都少。” “既然医生和小志的名字都什么都没发生,那要不要试试其他人的名字?或许韩露并不是因为小志而死的,也可能是慕青做了什么吧?” 慕青的确特殊,可特殊的还有另一个人,余菲儿又转头道:“黎小姐,虽然你救过我,我还是想说同样特殊的还有你,大家都没有忘记刚刚出现在这里时你的胸口插着一把刀,如果之前的假设成立,这里是韩露死后创造的世界,她也许最恨的就是你吧,否则你胸前插着的刀怎么解释,或许韩露一开始就想让你去死。” 她又道:“你说你收了贿赂隐瞒了真相,可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呢?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失忆,怎么只有你没有之前的记忆了?当然,不只是你,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可能说了谎。” 口说无凭,没有凭证的事情就算说了出来也不一定会获得全然的相信,信件上写的东西过于笼统,只要靠着上面的字编出一段经历而隐瞒真正发生的事,这也不无可能。 余菲儿说的很对,但这又陷入了死命题,若是大家都说了谎,那怎么才能找到真正的罪恶之人呢?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17) 余菲儿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防备对方,可同时紧绷的神经即将面临崩溃。 之前做出的那么多努力确认了那么多的事现在变成了摇摇欲坠的桥,像是余菲儿再接着说出什么就会被尽数推翻,没有别的路了,尽管这很有可能是由谎言铺就而成的桥,可她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前方是宽阔的道路还是在此坠桥,马上就能见分晓。 对于余菲儿的质问黎宁表现的很平静,如今大家都很紧张慌乱,她就算是解释也会被大家翻来覆去的想着她到底说的是不是真话,黎宁的头发从早上醒来开始就一直是披散着的,如今有些散乱,她云淡风轻的整理着头发,淡声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如果怀疑我,没有人会拦着你把我的名字写上信纸,请便。” 余菲儿移开视线:“我不确定,这些都是猜测。” 孕妇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佯装镇定:“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团结,小志把信公开后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 可很意外的,小志的信件公开后房间里没有出现任何的东西或者反应,这本该让人松口气,可黎宁眼神一凝:“雪下的速度变快了。” 没人会知道当雪淹没了这座房屋会出现什么事,这似乎这是一道死亡倒计时,当所有人的罪恶被尽数公开,这座屋子的主人开始催促他们早点离开。 胖子目眦欲裂:“什么意思,雪淹没了三楼后我们都会死吗?” 孕妇抬手碰了碰肚子,为了孩子她也会努力活下去的:“我们好像只有最后一个方法了。” 她接着道:“不然每个人的名字都写上一个一个试?” 胖子低声道:“你忘了上面的提示吗,被蒙蔽识人不清之人将会被剥夺性命,填错了可是会死人的!” 孕妇嚅嗫道:“可是,可是黎小姐填了两次,什么都没发生啊。” 黎宁擦拭着手上的脏污,缓慢的开口道:“你们忘了吗?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或许对这条规则无效。” 她又道:“可若是你们想要由我投递信纸,那是不可能的。” 她摊了摊手,“信纸刚刚已经投进去了哦。” 孕妇皱着眉:“不然我们重来一次?” “好啊。”黎宁道。 “若是我们全部死亡,也许会重新回到今天,所以...这次你们选择什么死法?” 没有人愿意再死一次,他们没办法赌这次死亡还会不会重来,其二就是他们不敢,上次是穷途末路之时,他们没了办法,感受着被挤压的痛楚,骨骼移位的痛苦接受自己的死亡。 没有人会答应。 被挤压过后的冰箱恢复成了原状,里面的食物又一次被拿了出来分发,这次依旧没有医生的,他还在晕厥,谁也不能保证医生醒过来之后墙壁会不会又重新移动。 黎宁把自己的蛋白棒掰下一半递给慕青:“给,你消耗的体力多些。” 慕青抬眼,直直的越过了她,“让开。” 黎宁把蛋白棒放进嘴里咀嚼,没有任何甜味的蛋白棒吃起来像裹着巧克力的纸壳,她机械的咀嚼着,盘算着和慕青关系破冰的几率。 几率为零。 只不过黎宁回到了房间将自己的日记拿了出来公开:“诺,我说的是真话,收了贿赂污蔑了慕青。” 既自己摆脱了嫌疑,又抬了慕青一手,他确实是含冤入了狱,这算是对慕青的一个示好信号。 孕妇抹着眼泪唉声叹气:“到底是谁贿赂了你,小志吗?” 日记上虽然没有写明金额,但应该是一笔不菲的数字,才会让本该同情死者的原主改了口。 小志听到了话,他在胖子身后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胖子也肯定道:“虽然小志总偷拿我的钱,那也是几十几十的,这位大律师总不能因为几十块钱就诬陷别人吧?” 不是小志那又是谁? 黎宁心里有了结论,或许是目前还未清醒的医生。 “是医生。”她肯定的道,与女孩的死亡有所关联之人全部被拉入了这里,在场之人最有嫌疑的就是医生,他在网络上看到了女孩在街角遇害的消息,慌了神,害怕是因为自己女孩才死的,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不是自己让女孩失去了生命,但也害怕自己侮辱女孩的事情被发现。 这不行,医生在外面随和儒雅,在医院里也是被人夸赞的存在,人面兽心不过如此,他不能毁了自己在外面苦心经营的形象,也不想因为强.奸罪进监狱待上几年,于是联系上了接手女孩一案的律师。 他工作了几年手上有不少存款,用这些钱打动律师足矣了。 黎宁的视线看向望着窗外出神的慕青,抬高音量重复了一遍:“是医生贿赂了我。” 不是为了吸引慕青的注意,这只是一种告知,只要离开之后慕青通过这个起诉,总会有蛛丝马迹被发现,他不会在监狱里待太久的。 至于黎宁自己...黎宁已经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安全离开这里了,她用了律师的身体,原主不仅伤了慕青也辜负了死去的女孩,若是陨在了这她也认。 慕青像是没有听到黎宁的话般,专注的看着雪淹到了三楼的窗,这时余菲儿手里拿着个方形的东西走了上来,离近了才发现是一个电子表,她解释道:“我去了自己屋子的卫生间,出来后就发现二楼平台上出现了这个东西,我记得很清楚,屋子里没有这种电子表,它是凭空出现的。” 上面写着72:00,上面的数字每分每秒都在倒着数,不出三天上面就会归零。 这就是小志公开信件后出现的东西,不是什么怪物,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而是一个计时表,一个死亡倒计时。 房间里的温度很低,每个人的体表温度都不高,摸起来带着些凉,可如今这个计时器的出现由恐惧衍生出来的寒冷沁入了骨髓,从骨头缝里直往外钻。 黎宁叹了口气:“这是给我们最后的时间,数字归零后会发生什么,大家并不想知道的对吗?” 他们没有时间了。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18) 计时器的出现让几个人又重新行动起来,他们翻找了任何能翻找的东西,一无所获,一楼除了从楼梯口传进来的光线就只有冰箱能够照明,搜寻变的困难了很多。 其实没什么可找的,除了那个计时器房间里没有多出任何东西,这些不过是负隅顽抗,只因慕青在众人分散之前说了句:“所有人的信纸都写上自己的名字,同时投进去。” 这确实是最优解了,除了慕青在场的每个人都担得起一声有罪,在胖子提出质疑时慕青的一句话就怼得他哑口无言:“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空白信纸,这难道不是为我们自己准备的吗?” 七个人,对应着七张信纸,这一开始就是为了他们准备的,为了让他们自己将自己名字写到上面。 之后他们就开始翻找屋子里的东西,试图再找出些什么,寻求一线生机。 胖子对把小志的名字投进信箱的黎宁态度很差,他恨恨的道:“如果不是你,我们会连根蜡烛都没有吗?” 因为黎宁公开信件之后出现的黄金溶液将地面淹没,所以蜡烛也随之消失了,胖子说的话纯粹是在找茬,黎宁借着冰箱散发出的光看着找到的作业本,她随口应了句:“你说的对。” 胖子重重的哼了一声:“我看你和那个什么慕青是一伙的,在场的人里只有你们两个是认识的。” 孕妇柔声道:“应该是在法庭见过吧?” 黎宁附和道:“对,你说的对。” 敷衍的态度让胖子更生气了,他将找到的全家福重重的放到楼梯上,坐在楼梯上道:“还说自己死过一次,我看你根本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或许你是一个恶鬼然后进到了这个身体里面,耍我们玩!” 在还没有被淹没的柜子上翻找的慕青顿了一下,他眼神晦暗的扫向黎宁,抬手将手里的摆件握紧了,似乎也是在等黎宁的回答。 黎宁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她根本没有用心去听胖子在说什么:“哦,是吗?你说的对。” 孕妇无奈的劝道:“大家应该要团结。” 黎宁将手里的作业本合上,本子上除了工工整整的算数题再无其他,这时她好像才反应过来胖子说了什么话,她讽笑道:“你说的对,我确实不是律师,我是死掉的小女孩,附身在这具身体上只为了把你们都杀了。” 胖子的脸色自然不太好看,他又惊又惧,脸色都涨成了猪肝色,而后又反应过来:“骗谁呢!要是真的你不早把我们杀了?” 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计时器跳动的数字无不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心肝直颤,胖子更甚,他急躁的对孕妇喊道:“要什么团结!你们都是罪人!你没有罪吗!你是罪恶的源头,要不是你把那个女孩赶出去,她会出事吗!” 孕妇气的眼角又红了起来,她忍着泪上了三楼,胖子还是有些怕黎宁的,黎宁说的话五分假,五分真,可这足够让胖子住嘴了。 一整天过去了,他们一无所获。 墙壁的内缩由医生的脑袋见了血而昏厥过去告终,由慕青决定的,如果今天什么都没发生,在明天天亮的时候大家一起在信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因为温度太低所以今晚大家一起睡在了三楼,黎宁将被子抱上了三楼,坐在三楼的窗边裹住了自己看着已经淹上了窗的雪。 这和等待自己死亡没什么差别,前几日还好,今晚没有可以坦然入睡的人,除了今天刚公开信纸公开了自己当初杀害小女孩过程的小志。 真正的罪魁祸首睡的正香,他的爸爸胖子心疼的把他的被子掖了掖,生怕冻到了他。 他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小志也没有,无论小志是否能出去,等待他的下场都不会好。 慕青在黎宁不远处,他穿着厚外套,靠在了墙角,在收到黎宁的视线后抬起眸子,黎宁被他的眼神刺了一下,率先移开了视线。 经过这几天的时间慕青的头发长出来了一点,至少少了些在监狱里刚出来的戾气,黎宁在知道他还是学生的时候很震惊,虽然还没有离开这里,黎宁就担忧起了慕青之后该怎么生活。 虽然洗刷了冤屈但还是会受到影响的吧,不过他应该会获得补偿,拿着这笔补偿金换个城市生活,还可以继续读书,工作,以后结婚生子。 解决了这件事情之后慕青大概率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黎宁自己已经不再想要和慕青的关系再缓和下去了,谁也不能,也没有资格左右慕青的恨,自己身处的身份更不可能了。 还有一点,黎宁觉得自己可能没办法离开这个由那个死去女孩构建出来的这个世界了,她初来这个世界受了伤,用了灵力,刚开始以为是没有了小白所以灵力才恢复缓慢的,可如今她能感觉到灵力已经不再流转,只能使用,无法恢复。 这是个坏消息,黎宁却早有心理准备,或许她来到这个世界需要做的只是用律师这个身体帮助慕青离开这里。 只要慕青说出医生贿赂了自己的事,洗刷冤屈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他只要能洗刷冤屈就好,黎宁看着自己的手,原主的手上一直有着一个淡淡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刮的,就算黎宁用了她的身体这道疤痕也没有消失。 抬头看窗,窗户映出来的脸是一个陌生女人的脸,原主的眼皮是内双,眼角好像做过手术开了眼角,有些不自然,嘴唇偏薄,下巴也像是做过手术,整体看来原主至少也是个精致爱美的漂亮女孩,没有人会想到这样的人会为了钱做出那种事。 黎宁看着这陌生的脸,抬起手摸了摸,她心下有些沉,原主对不起律师这个职业,可她要对得起碎片。 无论明天会发生什么,她一定会让慕青平安离开这里,离开监狱,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 她闭上了眼睛:“晚安。” 这话不知道是和谁说的,可随着这道声音,孕妇与余菲儿也闭上了眼陷入了睡眠。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19) 零下八度。 清晨,三楼就被一片阴云笼罩着,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大雪已经盖住了窗户一半的位置,从外面透进来的光线变少,空气中弥漫着寂静和冰冷,呼吸之间都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动静,大家陆陆续续的醒了过来,黎宁是最早醒过来的,她抬手比量了一下窗外的雪,雪已经下到了她的腰身位置,再过一段时间大雪将淹没这里。 没有时间了。 房间里的空气并不流通,没有办法轻易生火,看到被冻到身体有些发抖的余菲儿,黎宁凝声道:“再坚持一下,或许马上就结束了。” 是的,结束。 将所有人的名字写上信纸是最后的办法了,信箱如果再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就只能等待雪淹没这里,或者等待计时器归零。 几人拿出了各自属于自己的信纸,属于黎宁的信纸在昨天已经写上小志的名字投了进去,余菲儿有些犹豫:“七个人,只有六个空白信纸,我们该怎么写?” 孕妇的视线隐晦的扫向慕青:“不然我们就不写慕青的名字了吧?” 胖子反驳道:“凭什么?昨天把我儿子写了上去,今天不写他不就好了?” “或许触发我们离开的条件是同时把有罪之人的名字投入信箱呢?”孕妇很坚持这个,胖子也坚持他的想法,两个人开始争执起来,机会只有一次,谁也不想让谁。 医生迷迷糊糊的坐起了身,他是被两人的争执声吵醒的,他醒来后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他,慕青的眼神冷着,他死盯着医生,他若是醒了说不准墙壁会再次内缩,可这次什么动静也没有,这座房子的主人像是没有了戏耍他们的恶劣心思,只看着他们会怎么投递这几封信。 医生捂着脑袋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索要食物:“有吃的吗?” 余菲儿抿着唇:“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马上命都要没了。” 余菲儿不想承认自己对这个人面兽心的变态产生过一丝好感,医生索要吃的之后她第一时间怼了上去。 尽管几人这几天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可如今已经没有了饥饿的感觉,仿佛所有的感官都已经被死亡的恐惧占领。 食欲的阈值被降到了最低,再美味的食物目前都激不起众人的一丝兴趣,活着已经是排在最首位的事了。 因为信纸的名字写谁的问题众人僵持了许久,最后还是慕青拍板做了决定:“不用再写小志的名字了,写我的。” 因为三楼的光线逐渐变少的原因,下到一楼的路有些昏暗,打火机只有一个,光线微弱,只能一点一点试探的走下去。 慕青的手一直按着打火机,照亮了邮箱周围,微弱昏黄的光线下几人聚在一起,各自在信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小志的信纸应该写上黎宁的名字,如此几人的名字都会投进信箱。 黎宁将小志的空白信纸要了过来:“我来写吧。” 只思虑了一会,黎宁在上面写上了原主魏梦梦的名字,她的信纸是最后投进去的,几乎在信纸投进去的下一秒地面就开始震颤了起来,其中医生的反应最大,他惊声道:“墙又要开始缩了吗,怎么办,怎么办!” 并不是墙壁开始内缩那么简单,震颤的是地面,屋内的光线微弱,这次慕青反应的最快,他扬声:“去三楼。” 地面的震颤还在继续,跑到光线较为充足的三楼时大家才发现天花板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 这座房子要塌了。 黎宁越过几人抡起凳子摔上了落地窗,让人意外的是之前非常牢固无坚不摧的落地窗现在就像是普通的窗一样被砸出了一道裂缝。 这是黎宁发现的规律,这座房子的主人在遵守着某种规则,路永远不会被堵死,永远都留有一线生机。 这座房子塌陷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跳窗逃生,一楼没有光线,只能在三楼砸窗,好在外面下了厚厚的足足有两层楼高的雪,就算跳下去也不会被摔伤。 众人见窗户裂了一条缝隙纷纷抬起尖锐的东西砸向窗户,砸窗的速度再快也赶不上房屋塌陷的速度,房间晃动的频率变快,孕妇一手捂着肚子有些找不到重心,摔坐到了地上,地面像是已经开始塌陷,天花板上的碎石开始掉落下来,孕妇只感觉额间有些痛意,她抬手摸了摸额头,摸到一手湿润,满手的血迹让她惊叫一声,随着这声惊叫窗户被打碎的声音传来。 关键时刻余菲儿拉了她一把:“走,我们快出去。” 无论外面有什么,会发生什么,现在的最优解就是离开这座摇摇欲坠的房子,黎宁拉紧了外套跟着慕青的方向跳了下去,大雪可以遮挡光线但是非常松软,跳下去的一瞬间的寒冷的雪花漫入眼帘,黎宁的身影瞬间被雪花淹没。 雪的密度较小,不至于寸步难行,但也阻挡了视线,她不知道自己下陷了几米,但脚上踩到实处后向前一步时自己又开始下陷,密密麻麻的雪钻进了衣领被温凉的体温逐渐融化,每次呼吸,每一步向前都有雪花阻拦自己。 黎宁捂住自己的鼻子,便于自己呼吸,她试探性的开口喊道:“慕青。” 下一秒一只手拽住的自己的衣领,她被拽的后仰一下,幸好自己的背被牢牢扶住了,慕青拽着她:“快走,房子马上要塌了。” 很显然,松软的雪并不能有效的防止那些房屋塌陷产生的碎石砸伤她们,如今顾着其他人已经是不可能了,没办法辨别方向,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房屋塌陷的声音响起,慕青按住黎宁,蜷缩在雪地里:“别动,留出呼吸空间。” 黎宁同样以蜷缩的姿势趴着,直到房屋塌陷的轰隆声消失了许久,黎宁的指尖已经冻僵了时慕青才有了动作。 他们依靠着刚才的声音,在雪海里艰难:走了回去。 庇佑了他们许久的房子,连带着被众人看做救命稻草的邮箱,全部变成了一片废墟。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20) 天上还下着雪,这片废墟上面出现了阵阵尘烟,转瞬又被飘扬的雪花压了下去,两人爬上了废墟顶端,看着周围这片一望无际的雪海。 这片雪海似乎没有尽头,白茫茫的一片,辨不清方位,就算可以根据太阳辨清方位...他们又该向哪个方向走呢? 堆积起来的雪让人寸步难行,刚刚走这十几米已经是极限,天上飘下的雪花落到身上不到一会的时间就融化了,身上这些衣物并不能防寒,静谧的气氛被黎宁的一声喷嚏打破。 慕青看向黎宁,却不是在关心她:“翻。” 翻废墟,翻找里面一切有用的东西,胖子和小志是第二个回到这里的,胖子气喘吁吁的爬上这片废墟,小志的哭声传来,他慌了神:“爸爸,爸爸怎么办!” 他嗷嚎大哭了起来,哭声正好为其他人提供了方位,余菲儿搀扶着孕妇从雪地里艰难的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走路一瘸一拐的医生,他离开的慢了一步,脚腕上被砸出了一道伤口,将附近的雪染的鲜红。 他们回来的时候慕青和黎宁两人已经在这片废墟中翻了很久,一无所获,这片废墟里面只有碎石,连房间的家具与被子的碎片都无法找到。 慕青停了翻找的动作:“别找了,什么都不会有。” 黎宁的手顿了一下,她叹了口气:“屋子里有用的物资好像都消失了。” 孕妇捂着肚子,她闷闷的哭着:“回不去了,我们永远回不去了。” 这座屋子的主人,或者操纵着这一切的人像是要把他们慢慢折磨死,让他们像蚂蚁一样满怀着希望的挣扎求生,但其实到头来他们早就已经进了这座死亡的牢笼。 从一开始的努力便是徒劳无功的,现在众人心里都隐隐明白,他们早晚都要死。 医生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腿发呆,他喃喃道:“假如那天我没有鬼迷心窍,我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我...我后悔了。” 世界上哪来的后悔药,试问在场的哪一个人没有后悔过自己当初犯下的错,医生捂着脸:“我不想死。” 没人会同情他,每个人都同样的自身难保。 这才是真的的死胡同,没了目标,也没了希望,几条身负罪孽的生命会在这场大雪里消失。 慕青沉着脸:“一定会有出路。” 他与黎宁想的相同,这里被某种规则束缚着,每件事都会有一个突破的出口。 但此刻没人能察觉到出口在哪,黎宁找了一块平缓的碎石坐了上去,她仰头看着永远都不会停歇,降着大雪的天,正巧一颗雪花落在了眼睛里,她不适的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 这是个陈述句,不过这句话招来了胖子的嗤笑:“多新鲜呐,说这种废话有什么用,你现在才知道?” 黎宁没有理会胖子说的话,她接着道:“会不会我们出现在这里的身体...也是假的?” 众人的目光看向她,慕青抬眼沉声道:“说下去。” “我们的身体还在现实世界,只不过是精神被拉入了这里,或许在这里彻底死亡才会回到现实世界。” 孕妇捂着嘴:“你疯了吗?你要自杀?” 黎宁托着腮:“这是我的猜测。” 她的猜测合情合理,否则如果身体无缘无故的消失一定会对现实世界的人造成恐慌,尤其是医生,他做着手术无缘无故的在监控下消失在手术台前,如此诡异的情景有违天地法则。 黎宁没有再向天上看去,但她想着小白一直重复着的的规则,她不能做出有违小世界常理的事情,被此条条框框束缚着,遵循着小世界的规则生活下去,虽然如此这也让黎宁确认了一些事。 如果这是正常的世界,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已经有违了世界法则,再加上黎宁察觉到创造这个世界的女孩也被规则束缚着,所以得到了只要在这个世界死亡就能回归肉体的结论。 不过猜测也只是猜测,没有人同意这件事,胖子更是直言:“那你怎么不死,你死一下替我们试错好了。” 黎宁勾起嘴角讥讽:“就算我在这个世界死亡,你又能确定什么?” 无论黎宁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都不会有人通知他们这样做是否正确。 黎宁叹了口气:“不过这也是万不得已的下策。” 下策。 可现在看来只有黎宁口中的下策可用了,这漫天的雪寒冷的天气根本不能让人在这里生活太久。 没等众人为黎宁的话发表看法,孕妇就突然尖叫一声:“血!我流血了!” 她的脚下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她悲痛的捂住肚子,看向医生:“救救我的孩子。” 医生摇摇头,他愣愣道:“没有手术器械,也没有消毒工具,我...我做不到。” 慕青提起他后颈的领子,拽起他后抬脚踹了他一下:“做不到也得做。” 医生被推到了孕妇身前,孕妇捂着眼睛不敢再看:“救救我吧,也救救我的孩子,我这几天是预产期的,我本来会在病床上生下宝宝的,怎么就变成这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做不到心疼别人的孩子,只觉得死去的小女孩是个会分走家产的人,所以赶走了她,可到自己的孩子身上,她却无比痛心。 她尝到悔恨的滋味,但并不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诚心忏悔,悔恨里掺杂的大多数都是在心疼自己的孩子,还有害怕自己的死亡。 这是一条生命,无论能不能救活,都要尽全力救下的,可条件实在太过简陋,孩子顺利生下了,但是个死婴。 看样子是个男孩,没有御寒衣物的他身体很快就被冻得青白毫无血色,孕妇惨叫一声昏厥了过去。 医生用雪搓着手上的血迹,嘴里念着:“我尽力了,我尽力了。” 他闭着眼不想再看曾经会让自己心跳加速无比兴奋的血液,因为这抹艳丽的鲜红,迟早会在他的身上出现。 恐惧控制着自己,他扑通一声,跪在了这片废墟上。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21) 他脚踝上的伤已经愈合了,可尘埃落定后伤口传来痛感又时刻提醒着他,在这种环境下想要伤口不发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包括刚刚产下死胎的孕妇,如果不得到及时的救治,因为伤口感染发炎死亡的几率非常高。 雪将他的手冻的通红,可他却时刻未停的用雪揉搓着双手,直到手上沾染着的血液被揉搓干净,他才停下动作。 余菲儿扶着晕厥过去的孕妇:“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医生双手捂住耳朵:“不要问我,这种环境就算是华佗在这里也没办法救。” 余菲儿愣愣的道:“可是不做些什么她会死的。” 胖子和小志紧紧的挨着,听到这话他提起声音道:“那不是更好?说不准她会回到现实世界呢。” 余菲儿咬着牙:“你说什么呢?在这里她就是一条人命!” 他们在这里经历了许多,除了刚开始被水果刀钉在地上的黎宁,从未有人出现过生命危险,孕妇的情况让余菲儿升起一阵兔死狐悲之感,她看向慕青:“有办法吗,有办法救救她吗?” 慕青移开了视线:“抱歉。” 余菲儿瘫坐在地上:“怎么办...” 众人相顾无言,孕妇就这样被放在这里,偶尔有雪即将盖住她的口鼻时余菲儿就会为她扒开脸上的雪。 她刚刚生下的死婴就放在她的身侧,余菲儿不敢看死婴,任由死婴被大雪淹没,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雪堆。” 黎宁走到医生的身侧坐了下去,听到声音后的医生侧了侧头,见是黎宁他叹了口气:“是你啊。”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许又是破罐子破摔,医生直言道:“你是不是也恨我?” 黎宁抬手接住雪花:“恨?” 医生点头:“如果不是我联系到你,你就不会来到这,你会当个好律师,也许会亲手把我送进监狱也不一定。” 他对黎宁语气熟稔,直言:“别告诉我你真的失忆了。” “失忆是真的,我不久前才意识到你是那个贿赂了我的人。” 黎宁看向他,医生的眼底满是血丝,他的眼下青黑一片,尽管昨夜被慕青摔晕了之后今早才醒,可还像是缺少了点睡眠似的,看起来像是个瘾君子,与之前儒雅随和的医生半点边都不沾。 医生没有了活下去的信心,颓丧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失忆...或许是吧,不然当初我躲起来时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他又蜷了蜷身子,“当初知道了你接手了她的案子,我第一时间调查了你,你很善良,但是还是被万能的钱俘获了。” 故事很简单,两人并不能算得上是狼狈为奸,只是一场金钱交易,原主动用一些手段诬陷慕青,慕青有口难言,这场罪恶的真相终究还是被原主掩盖住了。 “那个慕青。” 医生放低了音量,他默道:“当初在法庭上闹起来的时候我还担心你没有做好,我那几十万打了水漂,我是真没想到他这么冲动竟然会打人,只能说他还是个孩子,被冲动支配住了自己。” 黎宁听着医生的话,想着慕青现在的样子,他如今行事还是带着些莽撞与冲动,可已经少了属于少年人的青涩,半年的监狱生活终究是教会了他一些东西。 黎宁不是原主,如果是原主她应该是会恨的,医生说的有道理,如果不是他用金钱引诱了原主,原主不会做出那种有违职业道德的事,可引诱了原主的不是金钱,而是本就藏在心底的欲望。 人不该被任何欲望支配,这点黎宁比任何人更要懂得,她启唇道:“是啊,他很冲动。” “你给我的钱是现金吗?” 医生摇头:“不是,转进了你银行卡里。” “什么时候转的?” 医生没有怀疑,不如说是懒得怀疑黎宁为什么这么问自己,他不觉得自己能够活下去,直言道:“开庭的前三天,下午五点,收款人的名字是魏梦梦。” 魏梦梦,原主的名字,这一切都对得上。 一层薄薄的雪盖住了鞋面,她动了动脚,刚刚凝聚成形的雪从鞋面上滑落了下去,黎宁蜷缩了一下脚趾,感觉到自己的双脚隐隐有冻僵的趋势。 医生低声喃着:“我不想死...” 黎宁不想安慰医生,坐在他身侧只为了确认一些事,有了这些细枝末节慕青会从监狱里出来的更加顺利些。 她只是抬手向手心呵了一口热气,又搓了搓:“谁想死呢?” 只不过这些话医生没有听到,没有被人回应后黎宁侧过脸看向医生,她顿住了,只见医生的身下出现了点点艳丽的“红梅”,红色与白色交织在了一起难舍难分。 医生死了。 他的鼻下流出“红梅”的速度逐渐开始变慢,没有力量的支撑他摔了下去,声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黎宁抬了抬眼,看到众人神色各异的视线,淡声道:“他死了。” 余菲儿也抬起了手,她指了指孕妇:“她...好像也没有呼吸了。” 她抬手捂住嘴,跌坐在地上干呕,一下子面前死了两个人激起了一阵心理不适,余菲儿流出了眼泪,可被泪划过的脸上被冷风吹过后又带起一阵痛意,她又强行忍住了泪。 一下子死了两人,就算是总是傲慢的讥讽别人的胖子也没有了主心骨,他搂紧了小志,长叹一声。 小志把冻的冰凉的手塞进了胖子的衣服里:“爸,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胖子同样坐了下来,不顾地上的雪会不会弄湿自己的裤子,低落的道:“我不知道。” 眼见着小志又要有嗷嚎大哭的趋势,胖子连忙捂住他的嘴:“别哭了。” 他生性傲慢,但脑子不傻:“保存体力傻子!要死我们也要当最后一个死的。” 不久前还嘲讽过黎宁,可如今的胖子只能用黎宁说过的话安慰小志:“乖啊别哭,说不准在这里死了我们就会回到现实世界的。” 小志一点也不为此开心:“可是他们知道了我做的事该怎么办啊,爸爸我一点也不想坐牢。”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22) 胖子只想从这里出去,至于之后的事他一点也不想担忧,他口中敷衍的安慰着:“你不是故意的,爸爸一定不会让你坐牢的。” 小志算是被哄好了些,在胖子警告的目光下没有哭出声,他又扯了扯胖子的衣角,正心烦意乱的胖子提起声音斥责他:“又有什么事?” “爸,我饿了。” 胖子没了耐心:“你看我好不好吃?” “你看看这周围是什么!我去哪找东西给你吃?!” 经过小志的提醒胖子才察觉到腹部的饥饿,胖子看向黎宁:“你们有没有吃的?” 黎宁摇头,胖子又看向慕青,慕青正仰着头望着天上发呆,他的睫毛上沾上了雪花,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像是沾着雪白绒毛的小扇子。 小志声音低低的道:“爸,就算他们有也不会给你的吧。” 小志的话提醒了胖子,他站起身,走向了在场看起来最好当软柿子捏的余菲儿,余菲儿正愣愣的捂着嘴看向孕妇的尸体,没有注意到刚才几人的对话,在被胖子推倒的时候她懵住了一瞬,她仰头看去:“干什么?” 胖子凶神恶煞的道:“有没有吃的?” 余菲儿哪里有食物,她腹中也早已饥肠辘辘,她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胖子不信她:“少废话,让我搜一下。” 余菲儿试图挣开他:“放开我,别碰我!” 目睹了孕妇的死亡她的精神隐隐有崩断的趋势,胖子不依不饶的想要搜她的身更是一把点燃了她的怒火,她抬手扇了胖子一巴掌:“滚啊!” 胖子捂着脸不可置信,小志在一旁煽风点火:“上啊爸爸,她肯定是藏吃的了,不然为什么不让你搜!” 胖子吐了一口唾沫,两人的体型悬殊,余菲儿只是个身体瘦弱的小姑娘,这一巴掌打的并不疼,但让胖子恼怒了起来。 像是出现了一个宣泄情绪的口子,胖子拽住了余菲儿的头发狠狠的还了她一巴掌:“臭婆娘,活腻歪了吗敢打我!” 这一巴掌的含金量与余菲儿打出的那一巴掌不同,余菲儿的脑子立刻眩晕了起来,就在胖子恶狠狠的想扇出第二个巴掌的时候一只手拦住了他,慕青的手背青筋迭起,牢牢的握住了胖子的手臂,胖子试着挣了一下没有睁开,他怒道:“这没有你的事!” “够了。” “放手!” 慕青警告的看向胖子:“我说够了。” 胖子最终还是骂骂咧咧的泄了气,他在慕青的视线下认了怂:“好,你先松开我。” 慕青这才松开手,胖子揉了揉胳膊,又抬手擦了一下因为寒冷而冻出来的鼻涕:“多管闲事。” 余菲儿蹲坐在原地,半晌才闷闷的道:“谢谢你。” 慕青冷淡的嗯了一声,他的视线掠过孕妇与医生的尸体,又与黎宁的视线对上。 随着眨眼的动作睫毛上凝聚的雪开始滴落,雪花被温热的脸颊融化,从脸上滑落至颈间,看上去像是流了泪。 经过刚才那一遭胖子不敢再轻举妄动,他鼓起勇气在医生和孕妇的身上翻了翻,没有翻到任何东西这才作罢。 他懂得柿子要挑软的捏,虽然黎宁和余菲儿同为女生,但已经被他排除了软柿子的行列。 胖子闹了一通什么也没得到,回过身去又搂住了小志互相取暖。 长久在低温的环境下身体已经被冻的细微的颤抖,尽管胖子与小志有一身肥肉,但是油腻肥厚的脂肪并没有让他们比其他人好多少,再加上刚才胖子的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冷风吹透了他的身体,激起了一阵无孔不入的寒意。 在场感觉到冷意最少的应该是黎宁,她偶尔会放出一点灵力维持自身的热量,但因为灵力已经无法再生,黎宁用的很节省。 胖子扇的这巴掌显然对余菲儿造成了一些伤害,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在她试图起身时脑子又传来一阵眩晕感,她抬脚时绊到了一块碎石,直直的摔了下去,她没有受伤,却发出了一声尖叫。 她摔在了孕妇的身上,手好巧不巧按在了她的肚子上,刚刚死去不久的她身体还没有变得僵硬,且又生了孩子的孕妇肚子比常人暄软许多,手下的手感却让余菲儿一阵反胃,她的腿在颤抖,迟迟的站不起身,最后还是慕青去把她拎起来的。 她的泪再也止不住,坐到了离孕妇远远的位置抹着眼泪。 到了这种关头胖子也要刺她一下,发泄心中无处安放的恐慌:“死之前不是还替她说话吗?怎么死之后就怕了?” 胖子这话已经算是在没事找事了,余菲儿刚刚被吓到了,又碍于胖子刚刚打了自己,只啜泣着没有回答他。 她想回家。 在女孩死后她也确实惋惜过一段时间,但她也实打实的嫉妒女孩,所以才会在她死后到处散播关于她的谣言,在同学们听到她口中编造出来的东西时,震惊又带着些了然的目光中她的心里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于是谣言愈演愈烈,甚至传到了女孩父母的耳朵里,两位年龄加到一起快到百岁的父母来请求她不要乱说话,还她女儿一个清白时自己却一脸无辜的道:“抱歉叔叔阿姨,我了解的确实是这样。” 在两位长辈震惊又难过的眼神里她又拥有了一种扭曲的快感。 活着的时候压自己一头又怎么样,死了之后还不是随她怎么说。 她真的不知道,只是随口说出的话,会产生那么严重的后果。 慕青成为了最后的主心骨,她哭够了之后看向慕青:“我们还能回去吗?” “能。” 慕青回答的很快,但很坚定,闻言余菲儿有些紧张,其他人也在等待慕青的回答,只见慕青在被雪淹没的废墟上挑挑拣拣,把一块看起来尖锐的碎石扔到了她的身边。 余菲儿打起了精神:“该怎么做?” “自杀吧。” 他与余菲儿说着话,视线却与黎宁对上了:“只要在这里死亡,就能回去。”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23) 余菲儿僵住了,她踌躇道:“自杀...我不敢。” 包括胖子父子都没有自杀的勇气,刚才黎宁已经提过假设,现在慕青又重复了一遍,纵然大家心中隐隐的有些偏了,可生命只有一次,能活着回到之前的世界最好,可若是假设不成立不能活着回去,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孕妇和医生的尸体上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寒意蔓延四肢百骸,不仅是越来越僵的身体,外面的体感温度直线降低了,随着太阳逐渐落下,仅靠着衣物并不能有效防寒了。 余菲儿自从听到慕青这个自杀的提议之后就变的精神恍惚,慕青也只是提醒她,如果不愿这么做今天晚上他们也活不下去。 太冷了。 身上穿的外套也只是薄薄的一层,偶尔有冷风找准了缝隙直往里灌,慕青坐在角落里,呼吸间散出了一阵白雾。 黎宁一屁股坐在他身侧,两个人身体挨的很近,在慕青警告的视线下黎宁也没有退缩:“太冷了,咱们稍微冰释前嫌一段时间。” “滚开。” 黎宁选择装聋,慕青没有再管她,她却没有老实,蜷进袖子里的双手伸了出来,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出现慕青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条蛋白棒。 两个人背对着胖子父子与余菲儿,再加上太阳落山光线昏暗,两人的动作并没有被其他人察觉。 慕青啧了一声:“哪来的吃的?” 黎宁眯着眼睛对着他笑:“之前留的,吃吧,我还有很多。” 慕青不看她:“你自己留着。” 话虽这么说,可随着慕青的话落他的肚子不给面子的叫了一声,黎宁闷声笑,又把蛋白棒向前递了递:“吃吧,就当我欠你的。” 慕青的眼底黯淡无光,他沉默的道:“别以为这个蛋白棒就能抵消你的亏欠,你欠的不只是我。” 还有那个死去的小女孩。 慕青说什么黎宁都认,她应道:“你说的对,至少让我弥补一些,好吗?” 慕青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了黎宁手上的蛋白棒,慕青的指尖冰凉,可黎宁的手心却带着温热,在触碰到黎宁的掌心时他的手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 黎宁通过与慕青的接触将身上的灵力渡给了慕青大半,她不确定这些灵力在凡人之躯的身体里会有多大的用处,但至少能保证慕青少受些冷。 慕青接过蛋白棒后轻轻的撕开蛋白棒的外皮,外面那层巧克力外皮带着醇苦的味道,却足以补充能量。 这原本就是原主冰箱里的东西,原主好像有健身的习惯,冰箱里的食物都是可以快速补充热量的,正好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黎宁压低了声音道:“你快吃别被发现了,明天早上我再分你一个,好不好?” 哄小孩的语气逗笑了慕青,他皮笑肉不笑的道:“我们还能活到明天早上吗。” 黎宁托着腮:“谁知道呢?” 被冷意侵蚀到了一定程度就再也感觉不到冷,身上像是打了麻药般僵住了,有些地方甚至失去了知觉,胖子搂住了小志,看到冻得脸色青白的小志他一脸愧色:“如果那晚我没有留那个女孩工作,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吧。” 小志的牙齿打着颤,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在胖子滑落的时候颤声道:“爸爸,我好饿好冷。” 胖子叹了口气,又用了些力气搂住了小志。 如今能活一会便是一会,对于活下去火种一直在心中燃烧,尽管前路渺茫,谁也不愿意在死亡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 余菲儿也没了动作,她蜷缩成一团,生死不知。 跳窗之前屋子内温度达到了零下八度,外面的冷意至少是屋子内的一倍,当人的身体失去了热量,被冻死只是时间问题。 天空彻底变暗,月亮替了太阳的班次,黎宁不敢看向慕青,只能通过余光中他微弱的呼吸确认他还有一息尚存。 他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有,只是当死去的女孩出现时只有黎宁一个人注意到了她。 上一次见到女孩她还在请求黎宁帮她,如今却换了副得意的笑,她开心的坐在黎宁的另一边:“他们都要死了,我很开心。” “他们一定觉得把名字投进信纸就会活下去,真好玩,我不让他们活他们就一定要死的。” 女孩还是那副浑身脏兮兮的样子,此刻的黎宁生不出任何情感,对死亡的恐惧,又是对小女孩的所言之后的气愤,这些都没有。 “他们?” 女孩肯定的点点头:“是的,他们,你和他们不一样,我现在已经确定了,你一定不是那个坏女人。” “你是被卷进来的灵魂吗?还是你已经死了?真奇怪,我之前还真的以为你死而复生了。” 黎宁看向她,顺便抬手为她擦了擦脸上的脏污,女孩躲开:“没用的,这些是擦不干净的。” 她一直维持着当初被人凌辱之后又被小志杀死之后的样子,自己已经试过了无数次,可总是擦不干净。 没想到黎宁却将她脸上的脏污擦了下去,女孩的肤色很健康,因为长年累月在外面打工发传单的原因,肤色黑的不太平均,但看起来五官是清美秀丽的,她很诧异:“你怎么做到的?” 黎宁摇摇头,收回了手上的灵力:“我只能做到这些。” 她也是抱着尝试的态度,没想到灵力竟然有用,只可惜她的灵力有限,只能擦去女孩脸上的灰尘。 女孩表现的很开心:“足够了,我允许你一起和我留在这里,我说了,我喜欢你。” 黎宁拒绝:“抱歉,我想离开这里,在这里死亡之后他们就会被放回现实世界,对吗?” 女孩泄气般的瘪了瘪嘴:“是...只要他们诚心悔过,不过他们别想继续好好生活下去就是了,他们回到现实之后报应自会在他们身上出现。” “不过你不一样。” 黎宁挑眉:“因为你喜欢我,我就不能离开?” 女孩重重的摇头:“不是的,离开这里你会死的。”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24) 她抬起食指敲了敲下巴,想了一会道:“那个...哦对,魏梦梦,她已经死了。” “我知道。” 黎宁道:“正因为她死了我才能用上她的身体。” 女孩点点头:“我有点懂你的意思,但我想和你说的是她在现实世界中就已经死了,你好像没办法继续用她的身体了。” 黎宁怔愣了一下:“因为那把水果刀?” 女孩点头:“对,她是在死亡之后被拉入这里的,她被刺死之后现在已经被人发现没有了呼吸,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怎么回去?死而复生?就算你能和她的身体融合也会被当做怪物的,留在这里吧。” 她肯定的道:“如果你在这个世界里死亡,我不保证你会回到正常世界,你的灵魂可能会就此消失。” 黎宁看向慕青:“抱歉,就算这样我也想要回到现实世界。” 慕青已经很久没再动了,他肩膀上也蓄上了积雪,黎宁以极轻的力道拍了拍他的肩,并没有获得他的一丝回应。 她没有再触摸慕青,也不敢去看他的胸口还有没有呼吸起伏。 女孩忧愁的叹了口气:“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看来你真的不怕死。” “我怕的。” 黎宁团起一个雪团:“以前不怕,现在怕了。” 她有了太多的牵挂,太多放不下的人,不想忘却的记忆,说是惧怕她更是有些...不舍。 小白不在身边,她孤身一人在这个由女孩创造的世界里生活了很久,这里和之前的世界不一样,充满着危险,时刻都有可能丧命,她已经在医生公开信件的时候死了一次了。 尽管那并不是真正的死亡,可疼痛传来之时黎宁真的开始不舍了起来。 她坚定了语气:“正因为怕,所以想为自己谋求一线生机,一直困在这里,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小女孩点头表示理解,她倾身拥抱了黎宁:“再见,等所有人全部离开这里之后这里就会崩塌,我的任务完成了,原本想把你留在这里,我就永远不会消失了,对不起,我骗了你。” 她补充道:“不过喜欢你是真的,你回到现实中那个世界的身体大概率没办法和你融合也是真的。” 黎宁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女孩摇摇头:“不要谢我。” 她挥手:“再见了,奇怪的灵魂。” 黎宁终究是和其他人不一样,原主的身体虽然是肉体凡胎,可灵力一刻没有用尽,她就一刻不会死。 等待自己死亡的过程确实不太让人开心,有时黎宁还会恼怒的想着自己怎么还不死。 她决定在天亮的时候就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杀了自己这件事是个心理上的难关,但总比一直等待灵力耗尽被冻死要好。 当地平线上的阳光升起之时,黎宁也找到了一块坚硬的石头,她甩了甩冻的有些没有知觉的手,想要将剩下的灵力送入手上一鼓作气砸死自己。 自从女孩说了承认自己的罪孽诚心悔过之后,再经历一次死亡他们就会离开这里时,黎宁就放弃了将灵力渡向慕青,想着他就这么被冻死也挺好。 旁边的人突然动了一下,黎宁转身,与慕青缓缓睁开的眼睛四目相对。 黎宁愣了一下:“你没死?” 慕青扯了扯嘴角:“你很希望我死?” 是黎宁之前的灵力产生了作用,也可能是慕青作为碎片的身体比其他人更好一些,总之他就是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慕青用犹疑的目光看向黎宁:“昨天晚上我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我就醒了,一点冷都没有感觉到。” 黎宁面上淡然自若:“那就是你的问题了,那么看我干什么?我还有能力让你不冷么?” 她死活也不承认,慕青也不继续追问,黎宁有些后悔因为心疼慕青被冷到所以往他的身体里带入一些灵力的事了。 那时她还没有彻底确定只要在这个世界死亡就能离开这里,如今的她有些焦灼,不知道那些灵力能够撑住多久,最好撑的时间短一些,慕青死了回到现实世界她也能放心的自杀了。 现在为了转移慕青的注意力,她从怀里又掏出一根蛋白棒:“吃吧,答应你的。” 慕青没有和她客气,接过蛋白棒吃了起来,蛋白棒经过这一夜的时间已经被冻硬了,吃起来的口感像是冻了许久的雪糕。 黎宁试探性的问他:“你...想自杀吗?” 慕青曾经建议过余菲儿自杀,说明他也隐约觉得在这个世界死亡才是唯一的通关条件。 慕青对待黎宁始终没有什么好气:“怎么,盼着我死?” 黎宁垂下眼睫:“我不是这个意思。” 慕青盯着黎宁:“等我回到了现实世界,说出了真相,那坐牢的人就从我变成了你。” 黎宁嗯了一声:“还有医生和小志,放心吧,他们....不对,是我们,我们一个都逃不掉。” 她继续说:“既然找到了回去的方法,就不要再磨蹭了。” 慕青会了意,将冻硬了的蛋白棒咬的咔嚓作响:“你先来?” 黎宁将刚才准备好的石头递给慕青:“你帮我吧,顺便撒撒气。” 慕青接过黎宁手里的石头:“正有此意。” 他恨的不是黎宁,是将他送进监狱的律师,刚被送到监狱里时狱警不允许亲属来探望他,那天的雨夜里慕青没有赶到他的奶奶面前,可幸运的是奶奶被抢救了过来。 可风烛残年的老人经过那次手术还是没有撑过几天,他最终也没有见到自己的奶奶,他无数次的想着,奶奶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入狱的消息,是不是已经对他失了望。 会有人觉得他是无辜的吗?律师编造出来的“证据”非常有力,也许不会有人相信他的吧。 他握紧手里这颗尖锐的石头,沉声道:“这不是结束,等回去了我们再慢慢清算。” - 慕青看着躺在地上的黎宁,她的头上有一个血肉模糊的血洞,此时还在缓慢的向外流着血,染红了附近的白雪。 最后他还是没有动手,黎宁嫌他动作慢犹犹豫豫的,又想着尽管不是现实世界,但慕青的手上还是不要沾染上鲜血为好,于是选择自己了断了自己。 在这之前她留下了一句:“我死了之后你也要死哦,冻着怪冷的,现实世界见。” 慕青沉着气,坐在了黎宁尸体的身侧,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伸手翻了一下黎宁的衣服口袋,一无所获。 他好像想起来了之前分食物时黎宁一共拿到了三个蛋白棒,当时她吃了一个,现在正好剩下两个。 她藏起来的蛋白棒,全都给了自己。 他意识到这点后默了一会,想起黎宁举着蛋白棒嘴里说着吃的还有很多的样子。 慕青看了眼手上的石头,果断的将尖锐的那一面划向脖颈。 他迫切的想要见到黎宁,问她一句为什么。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25) “慕青,醒醒。” 慕青睁开眼,周围是熟悉的环境,监狱里面的空气有些潮湿,墙体有些发霉了,尽管狱警经常组织他们进行除霉活动,可霉菌的生长速度太高,久而久之除了狱警组织,没有人愿意再去清理墙上发出来的霉了,都已经进监狱当了犯人,还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环境做什么。 除了慕青,他每次自由活动的时间都会好好收拾一遍自己床铺周围墙体上面的霉,可霉菌除掉了,墙面上却留下了一大片印记。 他看着那片印记坐起身,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好长好长的一段梦。 狱警用手棍敲门的声音响起:“醒了就跟我出来。” 监狱的房间是六人间,其余几人见此悄悄的道:“慕哥,是不是因为你睡太久了啊。” 慕青的声线沙哑,他沉着脸:“滚开。” 狱警把他带离了监狱,坐上了警车,负责接手他的是一个年轻的警察。 “姓名。” “慕青。” “好了。”年轻的警察在记录本登记着什么,他知道慕青的名字,问话只是为了做最后的确认,写完后他道:“别紧张,不是坏事,我想问问你对自己被关押进监狱有什么看法?” 慕青的神色恹恹的:“警官,这句话我在无数人面前说了无数次了,我是冤枉的。” 警察点了点头:“目前这个案子确实存疑,我们已经申报重新审理这桩案件了,在此之前我们没有理由再扣押你,换句话说就是你自由了。” 事实上,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慕青离开,他们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证实了慕青确实在这场案件里非常无辜。 不知道那个向警局寄信检举的人是谁,找不到信寄出的源头,但信上写的内容他们却仔细核对了。 这件刚刚完结了半年的案子又被翻了出来,在小范围调查之后他们确实找到了疑点,就在他们想要去逮捕医生的时候却被告知医生在手术过程中不知道为何精神失常,蜷在一起大声嚷嚷着自己好冷,丝毫不顾手术台上正在等待缝针的患者。 见到医生的时候医生正躲医院休息室的被子里,房间里的空调开到了三十多度,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盖着好几天厚被子,就算衣服被汗湿了也不愿意出来。 没等警察问话,他就扑了上去,把一切都说了出来,末尾他还问了句:“能不能把我抓进监狱,能不能保证我的安全,不让我被拉进奇怪的世界?” 警员们面面相觑,只觉得他疯了。 此刻接到慕青的年轻警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还好有那封信,也还好你只被关了半年,一切都不晚。” 慕青将手扶在额头上,仰起头吐出一口浊气。 这不是梦。 警员安慰他:“已经为你申请补偿了,之后的案底也会消掉,不出一个月我保证你变的清清白白。” 慕青轻嗯一声:“谢谢。” 警员摇头:“不用谢,要谢你就感谢那个寄信的人吧,那个行贿案开庭的时候还要你出席一下。” “行贿案?”不是应该是受贿案么。 “是的。”警员道:“人民医院的一名医生为了逃避罪责向受害者的代理律师行贿,不过已经他犯了强.奸罪,真正令受害者死亡的是一个小孩子,我们已经控制住他了,再多的我就不能透露了。” 慕青抿着唇,他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问出了口:“那个律师呢?” 警员摆摆手:“人都死了,我们上哪追责去。” 死了。 死了。 慕青抬起头,怔愣的问道:“她死了?” 警员点头:“是的,我知道你们有过节,按照正常流程这应该是按受贿案开庭的,之后再宣布你无罪释放,可她都已经死了,也没法在追究了,这也算自食其果了吧。” 开什么玩笑。 慕青攥紧了手,医生没死,小志没死,大概率其他人也在好好活着,为什么偏偏是身为律师的黎宁死了? 莫名的情绪交杂,他垂下头,看着自己穿了半年的监狱制服,嗓音里是止不住的涩哑:“死了也好。” 警员点头:“我们查到这名律师不止参与了一件受贿事件中,她是被另一名受害者家属绑架后用水果刀插入胸腔失血过多死亡,这不是自食其果是什么?如果她不为了钱违背了自己身为律师的职责,怎么会这个样子。” 年轻的警员嫉恶如仇,提起律师他的语气里带着厌恶,同时他非常同情慕青,二十刚出头的年纪就受了这无妄之灾,而且所有人都认定了他的罪责,只有他心里清楚自己是无辜的,这半年的时间他一定不好受。 因此有些话和慕青多说了些,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知道的事。 “那名律师已经死了好几天了,今天我们去调查的时候发现她们家正在办葬礼,你放心吧,虽然死了这罪责也得受着,你的无罪证明走流程需要两天时间,这两天你就出门多走走,适应适应社会。” 他先是带着慕青去做了登记,又领了身份证件,最后送了他一套衣服。 衣服被塑料袋包着,看起来像在卖衣服的小摊子上买的。 “这是我自费给你买的,你可别嫌便宜啊,再怎么样也比狱服好,把之前的衣服都扔掉吧,虽然咱们这个职业不应该迷信,哈哈。” 警员很明显做过功课,准备新衣服这种事应该是由家人做的,寓意为去掉晦气,慕青的父母因为偷盗罪入了狱,唯一的奶奶也在半年前去世了,他的心很细,为慕青准备了合身的衣服。 慕青接过了衣服,轻声道了句谢:“谢谢你。” 他在车里换好了衣服,临下车前他顿了一下,问警员:“那个律师的葬礼...在哪里办?” 警员一脸诧异:“这...她毕竟已经死了。” “我知道。”慕青解释道:“我不会去闹。” 警员有些犹豫,但纠结了一会还是告诉了他地址,又补充道:“逝者已逝,死亡就是对她最好的惩罚了,可不要牵连她无辜的家人。” 慕青点头:“放心。”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26) 他最后谨慎的问了一句:“你真的不会是想报复她们一家吧?你可刚从监狱里出来,做事之前要想好后果。” 得到了慕青肯定的回答后他才放下了心:“走吧,祝你好运。” 慕青拿到了入狱之前的钱包,打了辆车向那名警员报的地址驶去。 魏梦梦的尸身被拉回了老家,她的老家在农村,若不是慕青加了钱司机根本不会开向这么偏远的地方。 慕青付了钱下车,这一路上他见到外面的景色后有些恍惚,明明只在监狱半年,却觉得外面的变化如此之大,不只是半年,或许还加上在那个一直下着大雪的房子里度过的几天,明明只有几天,却恍如隔世。 到了地方之后魏梦梦的家就很好找了,村子里讲究人死了之后要办的热闹闹的,送葬时要敲锣打鼓吹着喇叭送葬,可魏梦梦的死并不是喜丧,没有敲锣打鼓,但也大办了一场。 慕青看到挂着腰间系着丧带的人走了过去,村子里的习俗是人死亡之后并不火化,按照他们的习惯死者的尸身将入土为安,棺材已经备好了,有人正在为棺材里的人整理最后的着装,慕青走了进去,他没有看棺材,只盯着屋子中央摆放着的黑白照愣神。 魏梦梦的爸爸注意到了他,面对这陌生的面孔他疑惑的道:“你是?” 慕青面不改色:“叔叔好,我是她的朋友,来看看她。” “唉,梦梦这孩子很少交到朋友的,在她死后还有人能来看看她。” 见慕青一直盯着魏梦梦的照片,他接着道:“这是梦梦生前最喜欢的照片。” 越说声音越哽咽,他拍了拍慕青的肩膀:“招待不周,你自便吧。” 慕青点头:“节哀。” 他心底说不出来滋味,看着这张照片一抹怪异涌上心头。 魏梦梦,黎宁,两个各不相干的名字,在那座永远飘雪的房屋里慕青只猜测黎宁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姓名随意编造出的名字。 如今看来,这个名字不尽然是编造的。 明明长得一样,可神态却和记忆里的黎宁毫不相同,记忆里的黎宁永远都是笑眯眯的,尽管遇到了危险她的眼底从未沉重过,在最后的那天举起蛋白棒时嘴角也挂着笑。 她笑什么,她不怕死吗。 慕青这样想过,想着这个黎宁像是什么都不在乎,可每次遇到危险时也拼尽全力的活着,除了最后将食物都分给了自己那次。 那一次,慕青真正的产生了怀疑,黎宁真的是那个将他送进监狱的魏梦梦吗。 慕青心底一惊,冒出了一个天方夜谭的想法,魏梦梦,黎宁,是两个人。 他最后再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照片,抬脚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浓烈,照在身上带来一阵阵暖意,慕青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发着呆,不理解心中的怅然若失是因为什么,不懂事的孩子们在围观摆在大门口的花圈,不多时又被大人们赶走,司机还在等着自己,慕青没有久留,到了约定的时间就上了车。 司机见慕青上了车打开了空调:“唉,这鬼天气,以往几年都没有这么热的。” 慕青抬手,接住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嗯,很热。” 他蜷住手,将温暖困于掌心。 无论他的猜测是否正确,他都不再纠结。 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那几夜的寒冷被他当做了一场噩梦。 就这样结束吧。 _ 食堂里的人来来往往,到了饭点学生们一股脑的涌进了食堂,饭菜的香气给饥肠辘辘的学生们带来一阵幸福感,不多时打饭的窗口就排起了长队。 餐桌前一个女生用胳膊碰了碰旁边正发呆的女孩:“菲儿,你看我说的对吧,幸亏我们抄了小路跑的快,不然就得像他们一样排长队了。” 余菲儿的反应很大,她猛的一下站起身,凳子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吸引了附近人的视线,女孩尴尬的道:“菲儿,你干什么,快坐下。” 余菲儿没有理她,周围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她声线有些颤抖:“我回来了吗?” 她怪异的样子引发了更多人若有若无的视线,她的朋友终于忍不住,把她拽到了凳子上:“余菲儿,你干嘛呀,这么多人看你呢。” 她将勺子塞到余菲儿手里:“快吃,吃完我们去看学长打球。” 余菲儿动作机械的握紧勺子,将饭送到了嘴里,旁边的女孩尖叫了一声,她顿住了,刚想问她为什么尖叫,发出的却是一道含糊不清的声音。 “菲儿,你的舌头!!!” 周围的人聚拢了过来,余菲儿听到有人在打急救电话,她缓过神,低下头看到了餐盘上的舌头,舌头横切面的伤口还在留着鲜血,一半咽进了肚子里,一半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她的泪止不住的流下,她闭着眼睛,庆幸着自己还有一条命。 她会向所有人解释清楚,解释之前的事情都是编造的,女孩是清白的,她没有乱搞,这一切都是自己因为自己嫉妒。 她真的错了。 上了救护车后她的舌根被简单的止了血,随行的医生也很奇怪:“怎么回事,第一次遇到吃饭咬掉舌头的。” 她沉默的看向窗外,前面有些堵车,还好救护车鸣了笛,附近的私家车为他们挪开了一条路。 是因为车祸才会堵车的,那好像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此刻她撞到了路边停着的货车,受到了撞击晕了过去,她的肚子正好抵在了方向盘的位置上,余菲儿的角度看不到孕妇受的伤是否严重,可离的近的其他人看得清清楚楚,以孕妇身下流出的血来看,这个孩子很难保住了。 余菲儿收回了视线,她埋着头又开始哭了起来,随行医生安慰她:“没事的姑娘,你没有生命危险,就放心吧。” 任何事情在生命面前都有些轻于鸿毛了,医生也有些惋惜,余菲儿以后没办法再开口说话了。 余菲儿脑中又闪过黎宁的脸,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贪污受贿律师x被诬陷入狱学生(27)完 三年后。 刚过了年节,街上燃放的烟花爆竹碎屑还没来得及及时清理,正是假期的时候,街上的人来来往往,环卫工人们认真的清理着城市的一角。 从天上俯瞰地面的感觉很神奇,地面上的人变成了“小蚂蚁”,黎宁坐在城市中心的高楼天台上,三十几层楼的天台有些破旧,生了锈的栏杆摇摇欲坠,似乎只要经过人轻轻触碰栏杆就会就此跌落下去。 可黎宁却像是没有重量般稳稳的坐在天台的栏杆上面,栏杆依旧牢固的固定在上面,没有丝毫摇晃。 也许并不是像,她就是没有重量。 一个魂体,哪来的重量呢。 那个小女孩说的对,三年前她在女孩构建的世界里死亡,回到了现实世界后果然没能回到魏梦梦的身体里。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魏梦梦已经被这个世界的人判定为死亡,死而复生之事有违天理伦常,灵魂无处可去,变成了一个虚体。 这点黎宁早有准备,值得高兴的是小白重新回到了自己身边,它可怜兮兮的向自己哭诉:[宿主,我没办法进到那个虚拟世界,只能在外面的世界游荡,呜呜呜你受苦了。] 那时的黎宁摇头,反倒安慰小白:“没关系,我安全出来了。” 小白不理解安全的意思,之后黎宁和她讲述了这几日发生的事后小白更愧疚了:[对不起宿主,我太没用了。] 黎宁用仅剩的灵力变出了几分钟的实体,向警察局寄了一封信,之后就开始在世间游荡。 小白承诺自己吸收天地灵气积攒一些灵力之后就让她凝聚出实体,可这件事何等艰难,否则也不会在过往的世界里选择用上其他人的身体。 黎宁这一等就是三年,不过这三年她过得也算丰富,她没有去盯着慕青,知道他从监狱里出来之后就离开了这个城市,世界的风景让她看了个遍,因此这三年过得也不算无聊。 小白一直对黎宁心存愧疚,更努力的为黎宁收集天地灵气,本来需要五年才能做成的事,仅仅三年就已经全部收集好了。 它叮嘱黎宁:[虽然你凝聚出了实体,但也要小心磕磕碰碰,不要使用灵力,尽量不要受伤,防止灵力外泄。] 她的身体由灵力组成,与常人不同,如果受伤了很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更何况小白已经没有多余的能量为她安排身份了,黎宁安慰它不用愧疚:“可以帮我看一下碎片的好感度吗。” [5%] 黎宁着实惊讶了一下,一阵风吹过,她眯了眯眼:“竟然不是负数。” 二月份的天气虽有些回暖但还是冷的,止不住今天这充满甜蜜氛围的节日,街边的商家将前几日春节挂的福字取了下来,挂上了由鲜花组成的爱心图案。 情人节最忙的要属花店,就算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店如今也忙的像陀螺一样转。 街角的一处花店里只有一个人在忙碌着,他的头发有些长了,用皮筋随意的扎了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捏着玫瑰花的花杆插到了花泥里面,屋子里的花香弥漫,暖黄色的灯光照的室内气氛温馨。 门口的铃铛声响起,那人才稍稍抬起了头,随着他抬头的动作高挺的鼻子连带着薄唇暴露在灯光下。 他只抬了头,依旧没有看向门口,目光专注的看着眼前自己的作品做着最后的整形:“抱歉,今天的订单满了,您去别家看看吧。” “我是来应聘的,我看到你家门口贴了招工启事,我没有地方去,想来这里工作。” 慕青这才想起几天前试着在门口贴了一个招聘兼职兼职信息,不过这只是为了应付春节和情人节这几天,平日里他这里的客人不多,一个人足以忙得过来。 他将花束最后打上一个蝴蝶结:“我这里不招人了。” “是吗,好可惜。” 慕青想着如果是个男生他也许会留下他为自己做个帮手,偶尔搬搬重物,女生就算了,力气小,又孤男寡女的。 他看向门口的声源:“嗯,你” 他顿住了,垂下眸子放下了手中的花剪。 他又打量起门口来应聘的女孩,她长发高高的扎了个马尾,身上还穿着红色的毛衣,上面点缀着白色的小珍珠,刚过了春节街上的红色也多了许多,穿着红色衣服的人比比皆是,可慕青却盯着这抹红色愣了好久。 “我们...见过?” 明眸皓齿的女孩唔了一声,她纠结了一会:“应该...没有吧。” 她唇角是挂着笑的,被拒绝了也没有有表现出低落:“那我走了,打扰啦?” 门被推开,慕青怔愣的看着她将门关上,陌生的面孔却让他陷入了回忆里。 这三年慕青成功毕了业,开了一家花店,孑然一身独来独往倒也自在,他不愿回忆起过往的事,对他来说这件事早已如过往云烟,只不过偶尔在午夜梦回间想起那个总是翘着嘴角向自己笑的脸,他心底总有一丝期盼。 他在期盼什么,又在等待什么。 是了,等待,他一直等待当初天方夜谭的猜测被证实,如今是时候了,他等到了。 他猛的回过神,不顾没有扶稳而掉在地上的花束,拉开门跑了出去。 四周是来来往往的过往车辆,慕青环视一周,心下有些冷,他好像错过了什么。 “老伯,六块钱一根的糖葫芦也太贵了吧,十块钱两根行不行?” 陌生的声线,但却是熟悉的语调,慕青转身,看向被糖葫芦车挡住的那一抹红。 成功买到便宜糖葫芦的女孩也注意到了慕青的视线,她向他摆手:“还有什么事吗?” “我反悔了。” “什么?” “我...我这里缺人,如果没地方去的话你以后可以在这里工作,一直都可以。” 他心脏跳的有些快,启唇道:“黎宁。” 黎宁握着糖葫芦笑:“好啊,谢谢你。” [宿主,好感值涨了好多哇哇哇。] 慕青松了一口气,他拉开门:“进来坐吧。” 他们会拥有很多个以后。 -完。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1) 黎宁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脑中昏昏沉沉,后脑有强烈的钝痛,只要一睁开眼就会被人察觉强行灌下安眠药,之后她就算清醒也没有睁开眼睛。只默默的听着车里的人说话。 车内突然的颠簸让后脑碰到了车厢,疼的她出了一身冷汗,车厢内弥漫着烟草混合着汽油的味道,熏得人一阵发晕,车子行驶了很久,得益于自己一路上假装昏迷,人贩子并没有避开黎宁交谈,黎宁忍住呕吐的欲望,凝神听着他们说话。 一个男人喝了口水,吞咽的声音让黎宁也感到口渴,“就剩这几个瘦弱的,咋办啊黑子,这种体弱的干不了什么农活,也卖不上几个钱。” “急什么?”那个叫做黑子的人很淡定,抽了口烟,“不是还有鉴村那个人收?只要是个女的高矮胖瘦不是都收了?再不济我看这几个女的虽然看着瘦弱但是脸蛋不都还行吗,尤其是这个。” 黎宁只觉得一道恶心滑腻的视线划过,黑子和另外一个人对视一眼,嘿嘿一笑,都是男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条路很长,弯弯折折,一路的颠簸让黎宁有些急躁,好在傍晚车子终于在一个村子的村口停下,黎宁感觉自己被搬动,并不温柔的放在地上。 趁人不注意时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样子是一个村子的村口,路面上是坑坑洼洼的土路,树木把大部分的房屋遮住,只露出隐约的屋檐。 村口来接应的是个老婆子,她面无表情的驱赶这两个人贩子,“已经不需要这些女人了,两位请回吧。” 多开了十几公里路,却一个人都没有卖出去,黑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又不敢多说什么,他是怕这个老婆子的,这个村子表面上看着是个普通的村子,可他已经往这个村子源源不断的卖了不少女人,来接头的一直是这个老婆子。 十年前什么样子,她现在还是什么样子,没变年轻,但也没有变得更老,他踌躇了一阵子还是决定离开。 做这行几十年了,敏锐度还是有的,他看人不会错,这个老婆子不是什么惹得起的人。 黎宁一只眼睛微眯,端详着周围,她听到了老婆子的话,暗自思考怎么才能留下来。 黑子和同伴正要把“货物”抬起来带走,那老婆子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叫住了黑子,她走到黎宁面前端详了一会,摸了摸她滑嫩的脸颊。 “这个还不错,留下吧。” 老婆子交了钱,黑子开车带着其他女孩离开了,只留下五花大绑的黎宁和那个老婆子。 “既然醒了就睁开眼吧。” 黎宁假装刚刚醒来的样子,打量了四周后又惶恐的道:“这是哪,你是谁?” 老婆子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她在装晕,重重的哼了一声,懒得理会她的问题拽着她身上的绳子就向前拖行,黎宁跌跌撞撞的跟着,这老婆子不论和她说什么就是不开口,力气大的像头牛,黎宁也不愿意多费口舌,直到那老婆子将她带到一处院落。 院子里是由木头搭建的二层小楼,灯火通明,楼里面有人看到她们两个连忙赶出来迎接,那是个长发及腰的女孩,长相精致,一身白裙,她向着那个老婆婆行礼,犹疑的看了看黎宁道:“崔婆婆,这是?” “跟你们一样,”崔婆婆把黎宁向前推了推,什么也没交代就走了,那女子领会崔婆婆的意思替她解开绳子,介绍道:“我叫尹月月,以后你就和我还有小楼里的姐妹们一起生活。” 黎宁松了松筋骨,佯装害怕问道:“这是哪?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生活?” 尹月月状似为难的犹豫了会儿说道:“先进来再说吧。” 进了小楼里面发现一楼被分成了许多小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阁楼是木质结构,黎宁总感觉凉嗖嗖的,她被带到一个房间门口,尹月月敲了敲门,门应声而开,是个年轻的女孩,染着一头红发,她看到陌生的面孔了然的将黎宁拽进了房间。 她没有让尹月月进来的意思,“好了尹小姐,人我会安顿好的,请回吧。” 尹月月大度的笑了笑转头离开了。 她看着尹月月的背影轻呸了一声,关上房门落锁。 “你叫什么名字?” “黎宁,你呢?” “魏童”,她把散着的头发利落的扎起,看向黎宁,看着黎宁脏成小花猫的脸笑了声,转身去屋子里的卫生间取了毛巾沾湿。 “诺,擦擦吧。” 黎宁轻声道了谢,“请问这是哪?” 魏童看着被擦干净的脸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她了然的道:“你是被卖进来的?” 黎宁点点头,一双杏眼盯着魏童看想寻求一个答案,挺翘的鼻梁下嘴唇微弯,天生的笑唇,是很可爱的长相,魏童想摸摸她的头。 不过她忍住了,“这里是鉴村,刚才那个尹月月是本市尹氏集团的大小姐。” 黎宁打断她,“她也是被卖进来的吗?” 魏童摇摇头,“被卖进来的都是长的特别美的人,要么就是各大集团主动塞进来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只收女孩,不过要是求到了那位的符,带着它回家可是大功一件。” “那位是?” 魏童回答的话没说出口,她余光看到了什么抬起手指了指,小声道:“他来了。”她示意黎宁看外面,来人一身纯白的宽松长衫,他的穿着和这个时代的人不同,有点像黎宁记忆里的巫师,脖子上和双手都系着红绳,毫无血色的肌肤更显得红绳的颜色红的惊人。感受到黎宁的视线他缓缓抬起头。 看到他的一瞬间黎宁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他的脸被纯白色的面具盖住了,看不清长相如何,及肩的头发垂下但丝毫不显女气,面具之下毫无生气的眼神看得黎宁心里一阵发冷。 魏彤小声道:“就是他,听说他是村子里的神,都21世纪了,还什么神不神的,我看他是装神弄鬼呢。”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2) 黎宁又深深了看了一眼院中站着的人,而后收回了视线:“那你呢?你是怎么来这的?” “我是私生女,”魏童丝毫没觉得这个身份丢人,犯错的是她父母,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解释说:“我爸爸说如果我能求到祭司的符就把公司的股份分给我一部分。” “祭司?”黎宁不解:“不是说他是神,为什么要称呼他祭司?” “诶呀,谁知道呢,别人都这么叫,我知道的也不多。”魏童解释道。 她望向窗外,看到了尹月月红着脸跑出去将手上的东西递给祭司。 是一个正方形的盒子,盒子的包装精致,上面打了蝴蝶结,看起来应该是一盒糕点。 她撇撇嘴说了一句:“谄媚,特意起大早做的糕点,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吃。” 黎宁还是不懂:“既然你们有些人已经很有钱了,有什么事情不能用钱实现吗?反而要费尽心思来这里求符?” “钱?钱算什么。”魏童嗤笑道,“这位祭司据说命格算的特别准,外面的人包括尹月月的爸爸尹氏集团的爸爸都惧怕他,他们不惧权势,可谁能不惧怕一个能随时操控命格的神人?和祭司求符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把我们派过来讨好他,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你懂的,他们有钱人都信这个。” 魏童说过,这里只收年轻漂亮的女孩,黎宁没有多想,可经过魏童那么一说她又不确定是哪种“讨好”了。 应该不是吧,那么多女孩,祭司的身体吃得消吗。 这时魏童又道:“就算你是被拐卖进来的也不用怕,过阵子崔婆婆就会放你们走的,具体的我不清楚,好像是每个被拐卖的女孩隔一段时间就放走一批,到时候你就能回家了。” 黎宁坐在自己属于自己的小床上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 就算那个崔婆婆让她离开她也不会走,先不说任务碎片的事情,原主不是被拐卖的,原主的家里住在贫困山区,她是被家人以原主的弟弟没钱娶媳妇为由卖给人贩子的。 路途颠簸,再加上人贩子防止他们哭闹喂的安眠药过多,原主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脏乱的车厢里。 她没有怨恨父母,死后唯一的愿望就是让这些人贩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就算没有原主的愿望,黎宁也会将这几个人贩子绳之以法。 现在的黎宁清楚自己还做不到,想惩治那几个人贩子不仅仅是报警那么简单,他们的口风严得紧,就算被抓到了也什么都不会说的,这背后是一条长长的产业链,黎宁决定沉下心,好好规划一下自己该怎么做。 魏童也钻进了被子里,这间小小的房间有两个床,略显拥挤,但两个女孩表面上看起来相谈甚欢,倒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月光撒进屋子,魏童是个健谈的人,拉着黎宁说着以前发生的事,说自己的父亲其实有好几个私生女,自己和别人比较只多了一副好皮相,这都要归功于她做十八线演员的妈妈,直到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看样子是睡着了。 黎宁抬起身子拉上了窗帘,不久前站在院子里的两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随着窗帘被拉上挡住了洒进来一地的月光,黎宁缩进被子里睡了过去。 祭司的住处距离他们不远,十几步的距离,同样的是一个木质的二层小楼。 与之不同的是,这座木楼里面隐隐传出了供奉的香火味,一楼的大堂内带着白色面具的祭司正跪拜在蒲团上,他跪拜的是个高悬的空椅子,椅子的花纹雕刻的精美繁杂,左右两侧有两只碗大的香炉,香炉里面的香时刻的点着,在即将燃灭的时候崔婆婆又适时的添上新的。 不远处的垃圾桶里面堆放着几个糕点,原本精心制作过的糕点像是被随手扔进去的,变的四分五裂。 祭司双手合十,闭着眼拜向高台上空悬着的椅子,漠然开口道:“你今天耽误了我的时间。” 他的声线很温柔青涩,这种声音很容易让人放低警惕,可祭司说出来的话却让崔婆婆胆寒:“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崔婆婆拿着火柴的手有些颤抖,此刻她已经没有了在黎宁面前盛气凌人的气势,唯唯诺诺的道:“那个姓尹的姑娘告诉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你。” 祭司叹了口气:“你太让我失望了。” 崔婆婆扑通一声跪下来,她想凑上去拽住祭司的衣服,又害怕会打扰他对神的“恳求您原谅我一次,我想着您的这副身体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尹家的小姑娘又是个漂亮的,一时松懈了。” “你应该知道,她们对我来说,都只是食物。” 祭司慢吞吞的睁开眼,大堂的大门是开着的,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可他及肩的发丝毫不受影响,没有被吹乱一毫。 如果是普通人见到了这一幕,多半会被吓到,此时的祭司与世界有一种浓厚的割裂感,像是生活在另一个空间。 他的语调依旧平稳:“既然松懈,那就当罚。” 他发了话,崔婆婆还没来得及恳求,她的身体就开始融化,逐渐变成了地上的一滩血水。 血水的腥气不太明显,屋子的大门尽管是大敞的,却中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浓烈檀香味,腥气被檀香的味道遮盖,但这抹渗人的红依旧在木质的地板上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这摊血水若是细看还在流动,像是活了过来,祭司缓缓的起身,他抬脚踏上了这摊血水,血的颜色沾上了他的鞋底,他丝毫不在意的从高台两侧的台阶走了上去,坐在那把悬空的椅子上。 他从刚才在蒲团上跪拜供奉的人,变成了坐于高台上之上受人供奉的神。 饶是屋子里的檀香味道过浓,但糕点的香甜气味还是被祭司捕捉到了,他眉头微皱,轻声吐出几个字:“好恶心。” 正门被一股风刮过自动关了起来,连同被关起来的还有那独坐高台的神,唯一陪伴他的只有地上蠕动的血水与源源不断燃烧着的香火。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3) 黎宁昨天在车上颠簸了一路,睡的沉了些,她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睁开眼才发现魏童为了通风把房间的窗户打开了。 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昨晚寂静空荡的村子好像活了过来。 “你可真能睡,我给你留了早餐,洗漱完记得吃。” 看到床头桌上的豆浆和馒头她愣了一下,注意到黎宁的目光魏童解释:“我们每个人吃的都是这个,崔婆婆不允许我们吃荤,说吃了荤食的人身上有股浊气,污浊的人若是供奉于神会使神动怒。” 吵嚷声传来,有两个女孩在争吵谁先站在队伍前面,黎宁转头看向窗外,声音是从院子外面传来的,这些应该都是木楼里住着的姑娘们。 “外面在做什么?” “祭神,每天早晨都要去。”魏童穿好衣服喷了喷香水,“你也快点吧,还有十多分钟就要出发了,你可真能睡。” 说着便出了门准备占一个好位置。 黎宁啧了一声,这个魏童,也不像表面上那么不争不抢。 如果自己还不醒的话是不是要错过了? 等到祭神队伍要出发时黎宁才急忙穿戴好衣服出来,这在整齐的队伍中显得有些突兀。站在队伍前头的崔婆婆皱了皱眉,她的眼下有些不正常的黑,说话的声音异常严厉:“那个新来的姑娘,怎么起的这么晚,没人教你规矩吗?和你住在一起的是谁?” 说罢,她打量了一下黎宁,发现她衣服上的一块污渍,大声斥责,“没有规矩就去学!穿这么脏的衣服去祭神你是在亵渎神灵!” 黎宁一下子顿住了,没等她回话魏童上前行了个礼,“崔婆婆,我昨天是有好好教她,可能是昨天晚上太累了她起的有点晚。等晚上我会帮她洗净衣服的再重新教一教她的。” “算了。”崔婆婆沉着一口气,对着黎宁说道,“你衣衫不整洁,就不要去了,下不为例。” 崔婆婆很少有说下不为例的时候,基本上犯错的人都被扔出村子自生自灭了,只是因为她看黎宁长得实在是好,再加上祭司还没有见过她,崔婆婆这才打算饶她一次。 她看向魏童又打量了一番,“你倒是得体,上前面来。” 魏童点头脚步轻快的走到队伍面前,身边正好是尹月月。 她们对视一眼互相厌恶,尹月月轻哼一声:“真是又当又立,我就不信你真的教了那个姑娘,真可惜了她被你当做了一块垫脚石。” 尹月月说的没错,魏童虽然嘴上说着不相信鬼神之论,但在这种事情上一直是急于表现的,无论神是否存在,但父亲允诺自己求到祭司赐下的符后的好处是真的。 对于黎宁她心中也有一点愧疚,但又想着黎宁又没什么可求的,过一阵子就会被送走了心下又松了下来,大不了在她走的时候给她些钱好了。 她压低了声音回道:“要你管。” 黎宁看着祭神的队伍越走越远,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也有吃哑巴亏的一天。 她叫出小白:“帮我画个祭神路线的地图,越近越好。” 小白工作效率很快,在黎宁还能看到祭神队伍末尾时小白已经将路线画好了,黎宁转身从山上的小路走了过去。 祭神的路上走的是宽阔的大道,而黎宁专门挑了小路走,走到目的地时队伍还没到。 黎宁是一定要跟着来的,她对村子里的一切一无所知,他们要祭拜神,拜的是什么神,那名身穿白衣的祭司就是神吗,还是另有其人。 这个村子里处处透露着古怪,黎宁打起了精神,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这里地处偏僻,靠近大山的村子里竟然有一个非常大的祭坛,祭坛中间供奉着一个神龛,神龛被一块巨大的红布围住了,周围是空旷的土地,黎宁找不到地方躲藏,大着胆子躲进了神龛里。 里面的空间很小,也就只能藏住一个黎宁,红布之下的神龛里放着一把头发,头发由红绳系住。 神龛的面前装着几盘看起来很是干净的贡果,黎宁早上出来的急急忙忙,没有吃饭,她犹豫了一下拿起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 苹果甘甜多汁,但里面隐隐渗入了檀香的味道,不算好吃,但黎宁还是把它吃完了,她嘴里念叨着:“神仙莫怪,明天给您再带两个大苹果。” 祭神队伍来了,黎宁掀起了红布的衣角眯着眼睛向外看,他们站在神龛之下不远的位置纷纷跪地,正是黎宁的躲藏的方向,黎宁坦然的受下了,自己好歹也是个神仙,被人类跪拜也不算占了人家便宜。 崔婆婆行了个跪拜礼就站了起来,她端着一盘贡果走了过来,黎宁注意到崔婆婆走路的姿势很不自然,有种属于老年人老态龙钟的迟钝感,可是昨夜拽着她走路的时候还一身的力气。 待她走近了黎宁才看清装着贡果的果盘里还有一个杯子,杯子里盛的东西满满的,摇摇晃晃看着就快要溢出来,黎宁眯着眼睛,她这个角度看去杯子里装得好像是...红色的颜料? 不对,那是血。 黎宁屏住呼吸,眼看着崔婆婆走近了自己,一旦她掀开神龛下围着的红布,就会发现躲藏在里面的自己。 万幸崔婆婆没有掀开红布,她一脸倦意,但也强打着精神抬手将杯子里的血倒在了神龛之上。 祭坛之下的人们只能看到崔婆婆的动作,只有黎宁看得真切,倒下来的血变成了一条血线从红布上流下,被佛龛里绑着的那一把头发吸收。 这一切都是在黎宁眼前完成的,不到几厘米的距离让黎宁有些紧张,直到这把头发将血液吸收殆尽,崔婆婆也差不多估算好了时间才步履蹒跚的离开。 黎宁抬手碰了碰神龛里的头发,手指却没有沾染到任何血色。 好奇怪。 村子里祭司家的木楼里,在二楼闭眼休息的祭司睁开眼睛,他抬手轻触了一下自己的发,手腕上的红绳如鲜血般殷红,他轻声道:“没规矩,该罚。”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4) 他所住的地方几乎所有都是由木质的,从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建的很实,不是由木板拼接而成,而是由一块村子里的百年老木雕刻成了楼梯的形状,祭司下楼的时候崔婆婆已经解散了祭神队伍回来了,经过了昨天化成血水的那一遭,她说话带着些惧意:“祭司...” 还好她并不是人类,但是失去对世界的链接和死亡的绝望感还在,因此她说话细听之下还有些细微的颤抖。 “做完了?” 崔婆婆连连点头:“是的,全都倒进去了。” 祭司依旧一身雪白,他抬脚越过战战兢兢的崔婆婆,慢条斯理的点燃了三支香插在了香炉里,他双手合十,莹白修长像完美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他叹了口气:“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做不好呢?” 就算是刚刚在休息,他的脸上依旧还是戴着那副面具,崔婆婆分辨不清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在他话音刚落时就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祭司...我犯了什么错?请您指点。” 一个年逾近百的老婆子对着一个青年叩拜,这等场景如此的诡异,可在场的二人都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崔婆婆的心里惶恐不安,祭司却没有说明她刚才没有发现躲在神龛之下的人,而是轻叹了口气:“你去,让那几个女孩都离开吧。” 他难得出现一丝善心,想着把人赶走就好了,杀了不仅麻烦,还会让手中沾染上因果。 他如今力量虚弱,只能算得出冒犯自己之人住在不远处的小楼里,那正是储存自己“食物”的地方。 崔婆婆却没有动作:“祭司,如今您正是缺“食物”的时候,如果让她们离开了,您怎么办?” 随着祭司启唇讲着刚才神龛之下发生的事,崔婆婆的脸色也越来越青白:“今天只有一名新来的女孩没有去,只是祭神的队伍离开时她还在住处,正常人是不可能用那么快的速度先我们一步到那的,更何况她是个新来的,并不熟悉地形,是不是您...感知错了。” “呵。”祭司轻笑一声,他的声音空灵又带着一丝夏日山洞里清泉的凉意,清泉作响,细石落下后连连在水面泛起一道道涟漪。 如果忽略他漠然空洞的眉眼,这道声音像极了一个温柔的人在对你喃喃低语,让人不自觉的放下戒心,沉浸在温柔乡里。 这样的矛盾感在他的身上出现,但并不突兀,崔婆婆俯下身将头埋的极低:“是我说错了。” 祭司默了一会:“起来吧,你没错。” 如果真的按照崔婆婆所说只有一个新来的女孩没有去参与祭神,那神龛之下藏着的人一定是她。 “真有趣。” 崔婆婆等了很久,也没有听祭司继续说话,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那几个女孩,是不是不用离开了。” 昨日死过的滋味不好受,崔婆婆害怕祭司,但也真心的为了他好。 少一个女孩就少了一分血液,临近重要的日子,祭司需要这些“食物”。 “留着吧。”祭司起身,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既然有趣,那就留下。” “放血?” 黎宁端起手中被分到的蔬菜汤放到桌子上,听到魏童的话她有些诧异:“收集我们的血做什么?” 魏童嫌弃的在蔬菜汤里挑挑拣拣:“用来祭神,不过每次只需要一点点,不会影响身体的。” 说罢她顿了一下,临走之前她身上喷的香水有些多了,如今她刚刚祭神回来领了午饭,两个人的小屋里又是浓烈的香水味,她纠结了一会说:“早上的事情抱歉啊,其实这影响不到你什么的,你又没带着任务来,能不能被祭司注意到一点也不重要。” 黎宁心里想着血的事情,懒得和她争辩早上的事,她同样带着任务而来,可任务的目标与魏童是不是一个人还有待确认。 不过经过她那么一说黎宁突然想起早上崔婆婆倒的那杯被头发吸收的血液,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冷颤,侧过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 魏童戳了戳黎宁的胳膊:“你在想什么?能不能原谅我呀,我们的关系可不能弄僵了,要不然跟你住在一起我多闹心呀。” 她直言直语,黎宁也不跟她多纠结早上的这些事:“你早上和崔婆婆说晚上帮我把衣服洗了,那以后我的衣服都由你洗,这件事情一笔勾销怎么样?” 黎宁被暗戳戳的阴了一把,不过她没有参与祭神的队伍阴差阳错的见到了其他人见不到的那一幕,称得上一句因祸得福了。 魏童有些不情不愿的,她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好,那好吧。” 午饭还没吃完,为他们放血的崔婆婆就来了,黎宁发现这座村子里的村民很多,但大部分的事都是由崔婆婆来做的。 取血的位置在指尖,每人只需要挤出几滴血就可以了,怪不得魏童觉得无所谓,几滴血不痛不痒,却能得到在这里住下去的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崔婆婆来到黎宁与魏童所在的房间为她们采血时没有了之前的横眉竖眼,她神情诡异的看了一眼黎宁,开口问道:“早上我们出去祭神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黎宁耸了耸肩:“吃早饭啊,还能干什么,你不让我去我总不能偷着去吧。” 黎宁的态度让崔婆婆背对着的魏童频频对她使着眼色,她无声的开口道:“礼貌,礼貌!” 黎宁看懂了她的口型,但对于崔婆婆她实在做不出尊老爱幼那一套,现在的崔婆婆和早上自己见到的崔婆婆不太一样,她身上已经没有了那种萎靡腐朽的感觉,反而像是养足了精神,连说话都有了中气。 她算了算,这一上午崔婆婆带着楼里的女孩去祭神,之后再过来取血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她应该没有时间睡觉才对。 如此大的变化不应该在一名老年人身上出现,黎宁心里想着,这个崔婆婆到底是不是老年人还不一定。 因此她更没有尊重崔婆婆的必要,像魏童一样讨好崔婆婆不是她的作风,若她像早上那样咄咄逼人,黎宁不介意扒了她的皮看看她皮下究竟是人是妖。 这座村子里发生的一切看似都与神灵没有什么关系,取血,诡异的头发,还有那个穿着奇怪的祭司,这加在一起更像是某种邪术。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5) 好在崔婆婆没有计较黎宁的无礼,她端着攒了多半碗的血轻哼一声:“但愿如此,明天你去跟着祭神吧,就站第一排。” 她走后魏童啧啧称奇,她双腿盘坐在床上,抱着胸问黎宁:“你是怎么做到的,崔婆婆竟然让你站第一排,就因为你长得美?” 黎宁摇摇头:“我不清楚。” 魏童正想再说些什么,没想到崔婆婆去而复返,她止住了话头,看着崔婆婆递给黎宁一把钥匙:“你去楼上的房间住吧,楼上是单人间。” 魏童愣了一下,她提高了音量:“崔婆婆,为什么她能住单人间啊。” 崔婆婆转身看向魏童,魏童顿时蔫了下去:“没什么...” 黎宁知道崔婆婆知道了自己的不对劲,或许知道她不对劲的是那个祭司,不过她是不愿住单人间的,这代表她没办法再探听到更多消息,不过还好有小白,由它偷听再充当传话筒告诉黎宁也算是个方法,她握紧了手里的钥匙:“谢谢崔婆婆。” 崔婆婆眼神冷冷的,她又带着那股子诡异的神情看着黎宁:“别谢我,要谢就谢谢祭司好了。” 果然是他。 黎宁清了清嗓子:“如果有机会,我会的。” 崔婆婆离开后黎宁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准备离开,魏童听出了刚才崔婆婆话里的不对劲,她拦住黎宁:“你和祭司私下有联系?” 在看到黎宁摇头后她不甘心的问:“那崔婆婆为什么叫你谢谢祭司。” 黎宁抱着一床被子,没有耐心再与魏童说话:“我说了不知道,每天的换洗衣物我会给你送过来的,记得洗。” 魏童急了:“凭什么,你都不住在这间屋子了。” “无所谓啊。”黎宁不在乎的拽开了房门:“那我就告诉崔婆婆你根本没教过我什么规矩,也故意不叫我起床的,就赌她相不相信咯。” 魏童早上敢那么做完全是觉得黎宁不会告状,就算告状了崔婆婆也不一定会相信她,自己还能赚一些同情分,可如今她不确定了。 崔婆婆对她好像有些特殊,不仅让她站在祭神前排的位置,还给了她单独的房间,黎宁还有可能和祭司有些关系,她憋着一口气应道:“我给你洗行了吧,告状精。” 看着黎宁准备离开上二楼,她嘴里嘟囔道:“我来这里又不是吃苦的,怎么摊上了洗衣服的活。” 这话被黎宁听到了,她脚步顿了一下,留下了一句:“年轻的时候多吃些苦,到老了吃苦的时候就会习惯。” 刚开始魏童还没有反应过来,在她反应过来急得跳脚的时候已经见不到黎宁的背影了。 二楼的单人间明显要比一楼的双人间要宽敞一些,午饭时间没有人在楼里闲逛,而且黎宁注意到二楼只有尹月月一个人在住,如今多了个她。 二楼不知怎的比一楼感觉要更冷些,且二楼走廊的窗户都是被木板封死的,照明只能靠着在棚顶挂着的摇摇欲坠的钨丝灯。 没人住代表着更安静,幽暗封闭的环境就算是小小的一点声音也会被放大,黎宁关上了门,把被子随手扔在床上就躺了上去。 房间内的不止温度有些凉而且还带着浓厚的潮气,棚顶的木板有些角落的颜色比较深,看起来有些潮湿,好在房间里是有窗户的,黎宁抬手将靠近自己的那扇窗拉开,又摆烂的瘫在了床上。 正是中午太阳毒辣的时候,吹进来的热气驱散了些屋子里的潮湿,黎宁没有多想,也许是木质结构的房子更容易存储湿气,才会使房间有些冷。 不过这不是冬天,再冷也只是觉得有些凉意,并不会影响什么,不过在夜晚睡觉的时候黎宁觉得有些不对劲。 冷的有些过头了,是那种席卷着阴冷沁入骨髓的凉,屋子里没有空调,就算是晚上这种温度也显得不太正常。 可小白一直尽心尽力的看着周围,它信誓旦旦的向黎宁保证:“放心吧,周围什么都没有,隔着四个房间是那个尹月月的房间,二楼只有你们两个人在。” 平时黎宁并不害怕一个人住,可当下面临的环境再加上身处这座诡异的村子,黎宁不得不多想。 她是真的有点害怕鬼。 这是黎宁为时不多惧怕的东西,再加上环境的衬托连小白的保证她都不太相信了。 毕竟小白的不靠谱她在很久以前就见识过了。 她把脚缩进了被子里,房间的灯她一直开着,但因为年久失修或是电力不够的原因,房间里的灯并不算亮,偶尔还因为接触不严一闪一闪的。 她也有些怂了,轻声咳了咳,开口道:“有人吗?....有鬼吗?” 没人回答,如果有人应她那就更可怕了,黎宁有些困意,但还是强撑着没有睡觉,她百般嘱咐小白一定要替自己盯着周围,她总觉得这种环境之下会冒出浑身血淋淋的鬼。 睡觉之前她又开口道:“别吓我啊,冤有头债有主,谁伤了你你找谁去,我是无辜的。” 她说这话图个心安,之后就缩进了被子里睡了过去。 小白一直尽责的观察的周围,却没有看到房间内多出了一个人,他黑发如缎,在黎宁床边蹲下身子观察她。 黎宁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抬手将头发勾起,黎宁的脸有些痒痒的,下意识的转身换了个方向。 此时的祭司面上没有面具,美的雌雄莫辨的脸上带着好奇,他长得很年轻,像是刚刚成年不久的少年,像涂了口脂般殷红的唇不带感情的勾了起来。 他垂眸凝着她,抬手将黎宁拽得又转过了身面向了自己,就算是这样小白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只想着宿主今天睡觉怎么这么不老实,翻来覆去的。 祭司抬手用指尖割向黎宁的脖颈,指尖锋利,轻轻一划就割出了一道口子,伤口不大,只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血线,他抬手将沾染了血珠的指尖放进了嘴里。 他心里想着,自己是被当做鬼了吗,还有这个人要比正常的人类要更敏锐一些,想必冒犯自己的应该就是她了。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6) 他收回了手,看着黎宁滚下血珠的脖颈起了身。 算了,就算不惩治她,她也会认识到错误的。 次日一早,黎宁打开了房间的水龙头洗漱,水龙头里面只有冰凉的井水,又因为在二楼水压不够,水龙头里面的水流很细,黎宁耐心的用手捧着水,听小白得意洋洋的汇报成绩:[宿主你就放心吧,我昨天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你睡觉的时候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黎宁洗完脸后用毛巾擦干了脸上的水珠,仰着脸看着脖颈处的红线:“是吗?” 小白的声音卡住了一下:[这....] 黎宁抬手触摸那道红线,沾了水的手碰到伤口带起一阵刺痛,她嘶了一声,诡异的村子,诡异的房间,加上了一道诡异的伤口。 就算黎宁怎么用灵力修复这道伤口,可它总是诡异的没有愈合的迹象,没有结痂,也没有再继续流血。 她叹了口气,看向窗外。 她今天起的早,在洗漱完之后正好有人在外面敲门,黎宁拉开门,是崔婆婆端着一个托盘:“早饭。” 黎宁接过托盘:“谢谢。” 崔婆婆没有看她,送过了早饭就离开了,每次祭神之前她都有很多事情要忙,不止负责姑娘们的早饭,还要统计人数,根据天气和风向来推测祭神的时间。 依旧是清汤寡水的早饭,豆花饭加上一杯豆浆,豆子像是自家磨出来的,香气袭人,黎宁将托盘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正准备拿起装有豆浆的杯子,可手上传来的烫意让她手一抖,一整杯豆浆都洒在了床头。 木质的杯子杯壁并不薄,但黎宁碰到杯子的一瞬间就被烫到了。 她抬起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本以为会被烫的通红,但是看到手心的下一秒她就愣住了。 手心依旧白嫩,没有被烫伤的痕迹,似乎刚才的指尖被烫出来的痛意就只是幻觉。 黎宁没有过多的在意这件事情,收拾好了这片狼藉之后就下了楼。 魏童是第一个看到她的,她盯着黎宁的脖子看了一眼:“诶?你怎么也学祭司戴上红绳了?” 黎宁抬手碰了碰脖子上的伤口:“不小心刮伤了。” 魏童点点头:“好吧,你要小心点了,这里可没有医生给你治病。” 她们两个昨天分开的时候算不得上是愉快,以至于今天魏童说话的语调有些阴阳怪气的。 崔婆婆也已经在楼下清点女孩们的数量了,在听到魏童的话后她的目光看向了黎宁的脖颈,看清了那道红线后有些惊讶,又带着晦暗不明的眼神瞥了一眼黎宁的脸,而后把她叫了过来说:“你就站在前面吧。” 村子里有个说法,祭神的时候离神越近,被神眷顾的概率就会越大。 平日里姑娘们争着抢着想站在前排,但今天竟然是一个没见过的陌生女孩儿。 黎宁昨日没参加祭神,在好多个女孩儿面前只是混个脸熟,她站在最前面大家都不理解。 见崔婆婆让黎宁站在前排,有的女孩儿不忿的道:“凭什么她能站在前面?” 崔婆婆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就算不是她也轮不到你。” 女孩被崔婆婆的眼神摄住了,不敢再说些什么,在看到其他人若隐若现的目光后才意识到了自己被当成了出头鸟。 她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崔婆婆示意黎宁:“来,站在前面领路。” 虽然黎宁知道路线,但还是装作从来没有参加过祭神的样子跟着身边的人走着,她的旁边是尹月月,尹月月是特殊的,她不仅住在二楼,而且每次祭神都会站在第一排,二十几个参加祭神的女孩走在路上,有崔婆婆在她们什么也不敢说,但都用不理解又带着嫉妒的眼神时不时的看向黎宁。 黎宁穿着崔婆婆送给自己的衣服,衣服很干净,但都不是新的,黎宁也不在意,她扎了一个侧麻花辫,露出了尖细的下巴,尹月月见了道:“你可真瘦,是不是为了保持身材总不吃饭?别这样,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黎宁摇头:“没有。” 她态度有些冷淡,尹月月也不好再上前搭话,她提醒道:“前面有几棵树的果子成熟了,你小心点不要被砸到。” “谢谢。” 崔婆婆落后两人半步,她点点头:“尹家的小姑娘是个贴心的。” 尹月月羞涩的笑着摇摇头:“是我该做的。” 魏童今天排在了中间,见到前面那一幕她气呼呼的念着:“我呸,真能装。” 黎宁没有在乎尹月月一直在崔婆婆面前的故作表现,她脑子里越想早晨的事情越不对,明明杯子的杯壁那么厚,自己怎么可能会被烫到,那一瞬间的痛意是真实存在的,可手上却没有任何发红的迹象。 她神游天外,没有注意到自己走到了尹月月所说的那几棵成熟了果子的大树下,当树顶的果子砸下时小白提醒道:“宿主小心上面。” 她反应的很快躲开了树上砸下来的果子,但恰好有一群鸟站到了这棵树上面,树上的果子纷纷砸了下来,黎宁躲闪不及,额头被砸的红了一块。 同行的姑娘们都被吓到了,还好掉下来的果子并不多,尹月月看到黎宁的额头惊呼一声:“你还好吧?” 似乎被砸到的只有黎宁,尹月月担忧的道:“你今天的运气好像不太好,要不然回去歇着吧,崔婆婆你说呢?” 崔婆婆很相信气运这件事,平时衣衫不整洁或者没睡好精神不饱满的女孩都被她严令禁止参与祭神仪式,按常理说书上那么些果子单单砸到了黎宁,就说明她今日的运势不好,往日里遇到这种情况她一定会让黎宁回去的。 可今日的崔婆婆却清楚的知道霉运的源头,她藏在了神龛下冒犯了神灵,倒几天霉也是正常的,更何况又有那位的授意,让黎宁回去是不可能了,她摇摇头:“快走吧,别耽误了时间。” 尹月月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她强撑着笑:“好的。” 路上遇到的村民不多,他们都知道早晨是祭神的时间,都窝在家里没有出来,害怕冲撞了神灵,偶尔有小孩子扒着自家的窗口看,被大人发现后又会被揪着耳朵拽了回去。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7) 祭坛离她们的住处有些距离,走路也走了半个小时左右,到了祭坛后众人纷纷跪了下去,黎宁正想学着她们下跪,就被崔婆婆拦住了,她将手里的贡果和满杯的血递给黎宁:“你去,倒在那红布上。” 说着她又叮嘱了一句:“不要掀开红布,不要冒犯了神灵。” 黎宁在她意有所指的目光中站起了身子,接过崔婆婆手上的东西:“好。” 上祭坛时是有几阶台阶的,黎宁的视野被手上拿着的东西遮挡住了,在走向祭坛上方时一时不察踩空了台阶直直的跪了下去。 托盘里的杯子晃动了一瞬,还好黎宁的手扶得很稳,里面的血没有溅出来一滴。 膝盖传来阵阵痛意,额头上刚才被砸到的地方也得寸进尺的跟着疼了起来。 黎宁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想要骂脏话的冲动。 她所跪拜的位置正是被红布盖着的神龛,饶是她反应再慢,也明白过来今天的不对劲是来自于哪了。 她回过头,一群女孩们听到了声音,虽是跪拜着的可一脸的幸灾乐祸,就等着崔婆婆发难能好好责罚一下她。 崔婆婆却一脸淡然,看到黎宁回过头她眼神示意黎宁站起来继续,好像已经预测到了刚才发生的事。 果然,黎宁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她缓缓的站起身,将杯子拿起来倒进面前的红布之上,她能想象得到红布之下的样子,就像昨天躲在红布之下见到的一样,血液被绑住的那一缕头发吸收。 她启唇轻声道:“你这个神真小气,不就吃了你一个苹果嘛,今天就让我倒霉了?哦对了,我说好今天还你两个的。” 贡果盘里正好有两个苹果,她“借花献佛”的将果盘端正的放在红布之上:“还你了。” 祭神的仪式并不繁杂,只要将这杯子里的血倒在神龛上面就没什么事了,崔婆婆打了个手势:“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黎宁凑近了崔婆婆,试探道:“婆婆,您说我今天是不是有点倒霉。” 崔婆婆没有搭理黎宁的意思,黎宁也自顾自的说着:“今天早上起床我的脖子上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道伤口,豆浆明明不热但就是烫到了手,被树上的果子砸,又摔了一跤,您能不能帮我问问祭司,我该怎么摆脱霉运啊。” 被长年累月人来人往踩踏的黄土地异常扎实,没有什么碎石子,但黎宁走的还是异常小心,生怕在平地也会摔跤。 崔婆婆木着脸:“一切皆有因,一切皆为果,好好想想你最近做了什么吧,或许你的霉运就是吃到的果。” 崔婆婆的意思好不明显,黎宁听懂了后更加肯定了内心的猜测,看来真是因为昨天在红布之下发生的事她才会倒霉的。 她叹了口气,决定回到小木楼后就哪也不去,到了小木楼楼下她又叫住了崔婆婆:“婆婆,二楼有点冷,可不可以再给我一床被子?” 崔婆婆皱了皱眉:“哪有那么多被子给你?” 话虽这么说,但崔婆婆的语气没有了之前的尖锐与严厉,她想了想:“仓库还有个冬天用的暖炉,你用不用?” 黎宁点头:“谢谢婆婆。” 夏日的天却用上了暖炉,可两人都没有觉得奇怪。 暖炉不大,里面烧的是碳火,崔婆婆为她弄好后叮嘱道:“用这个需要把窗打开一条缝隙。” 黎宁连连点头,因为今天过于倒霉的原因,她在崔婆婆走后特意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又牢牢的固定住,防止它莫名其妙的合上后才瘫在床上。 早上洒了豆浆的床单已经被黎宁洗了晾在了房间的凳子上,黎宁躺在光秃秃的床垫上,闭着眼和小白回溯昨天晚上的事,试图找到她脖子上的伤口从何而来。 但若是某人不愿,小白永远都无法发现他。 暖炉里面的碳火不多,就算在炎热的天气里也不算热,反而中和了屋内的湿凉,不知为什么从今天早上醒来开始她就莫名的总是会容易疲倦,反正没什么事要做,她闭上了眼在暖意中昏昏欲睡。 火燃起来就是一瞬间的事,风将晾着的床单一角吹了起来,正好落在了暖炉上面,房间的材料是木质的,燃烧的速度快到黎宁发觉过来时已经挽救不回来了。 黑烟从开着缝的窗口飘了出去,楼下的女孩们注意到楼上燃起的火纷纷尖叫着跑了出去。 黎宁这回是真的想骂脏话了,这霉运到底要跟着自己多久。 门口被火堵住了,黎宁不得已打开窗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二楼跳了下去。 众人见到毫发无伤的她都愣住了,黎宁顿了一下:“啊,脚腕好疼。” 魏童惊叹道:“你...你还说和祭司不熟,他肯定给你什么护身的好东西了吧。” 黎宁摇头:“我运气好没伤到而已。” 尽管魏童不信黎宁的搪塞还想追问,可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村民们拎着水桶冲进了院子里,黎宁暗骂一声,也跟着抬水灭起了火。 事情毕竟因她而起,在火被扑灭后,女孩们在烧得漆黑的小楼前用责怪的目光看向她时她也只能受着,只将这笔账默默算到那个小气的神身上。 尹月月一脸愁容:“崔婆婆,我们该怎么住下去呢。” 崔婆婆沉着脸看了一眼黎宁,依旧没有责怪她:“怕什么,之前修缮房子时不也让你们住在村民家几晚吗,我看这房子损毁的不严重,你们在村民家先分散着住几天吧。” 尹月月为难道:“可是村民家能住的地方就那么多,按照人数算我们多出来了一个人,不然我就住在祭司家也能...” “不用,你去住村民家。” 话落崔婆婆就垂下了头,她闭着眼睛像是在聆听谁在说话,片刻后她抬头看向黎宁:“你去祭司那里住,切记不要打扰到他。” 她虽然疑惑,但不会违背祭司下达的命令,遵从了祭司刚刚传给自己的话。 尹月月不甘心的道:“可是她还没有学什么规矩,冒犯了祭司就不好了吧?” 崔婆婆沉着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给我乖乖的去村民家住,否则就离开这里。”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8) 纵然再不情愿,尹月月也维持住了笑脸迎人的人设,她不解的看了看黎宁,有些好奇黎宁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可嘴角又挂起了笑:“好,那我就安排其他姐妹的住处了。” 崔婆婆看着外围被浓烟熏的焦黑的木楼叹了口气,交代了村民尽快修缮房屋后就带着黎宁离开了。 祭司的住处与她所住的地方没什么不同,黎宁并没有见到祭司的影子,她被安置在了二楼,一楼没有住的地方,被修缮成了一个祠堂,黎宁看到了祠堂之上供奉着的东西是空的,但也没有多问。 不知为何就算是这里的屋内也有些凉嗖嗖的,崔婆婆这次没有给她暖炉,只给她多铺了一床被子。 可恶,有被子不早点拿出来。 楼下明明没有传来任何动静,但崔婆婆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直起了身:“祭司回来了。”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黎宁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她与楼下的祭司对上了视线,崔婆婆不敢居高临下的看他,匆匆忙忙的下了楼走到他身侧才道:“我把她带回来安置了,住在您隔壁的房间。” 祭司点头,他脸上的面具不仅挡住了长相,也挡住了神情,让黎宁看不懂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崔婆婆是个听命行事的,让自己来这里住如果没有祭司的意思她是怎么都不信的。 心中千思百转,她开口道:“谢谢您让我住在这。” 祭司摇头,如缎的发尾随着他的动作摆动:“你安心住着。” 他要好好看看这个黎宁究竟是人是妖。 崔婆婆提醒道:“怎可让祭司仰视你?” 黎宁会意,抬脚走下楼梯,实木楼梯表面粗糙,按理说不会滑倒,可黎宁的霉运期还没过,在距离地面四五个台阶的时候就这么狗血的滑倒了。 按理说平时灵力充沛的黎宁就算是滑倒也不会被摔到,可奈何霉运buff有些过高,她就这么直直的摔向了祭司的方向。 小白也不禁感叹一句:[哇哦,好狗血。] 就在黎宁即将撞向祭司的时候崔婆婆伸手将她拦住了,年迈的老人单手就能将黎宁的身体扶正,在黎宁诧异的目光中她叮嘱道:“你现在凡事都要小心,住在祭司家也是好事,至少不会因为你最近的运势丢了命,祭司是你的贵人。” 没有撞到祭司黎宁的内心也松了口气,祭司可不像是会因为自己主动投怀送抱而动心的人,她不会因为霉运丢了命,或许会因为这件事彻底让祭司不耐。 祭司一直冷眼看着面前的事,在她被崔婆婆彻底扶稳后才道:“这里没那么多的规矩,需要什么东西和崔婆婆说。” 崔婆婆一直看着祭司的眼色,闻言连连点头:“千万不要客气。” 黎宁真就不客气,她双手一拍:“我还真有个事情。” 祭司没有兴趣听黎宁提出的要求,这些事崔婆婆一个人做就够了,正要往祠堂的方向走,就听黎宁道:“以后的饭食能不能有肉呀?”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崔婆婆也有些为难:“可是祭神的血液要求血液的主人不食荤腥,这...” “满足她。”祭司开口道:“可以。” 多她一个人不多,少她一个人也不少,相比于她的血祭司对她的人更感兴趣些。 他消失在了黎宁的视线中后黎宁才抬手抓住崔婆婆的胳膊,亲亲热热的道:“崔婆婆,也谢谢你。” 崔婆婆摇摇头,她拿不准黎宁的地位,但总知道她是特殊的,好好对待总不会出差错,这一切都要取决于祭司的态度,若祭司对黎宁失去了兴趣,那她也懒得再伺候她一点。 这些黎宁又如何不清楚,从之前两人第一次见面就能看得出崔婆婆的性格并不随和。 道谢也只是客套罢了,没有了祭司的吩咐崔婆婆也不再围着黎宁转,她白日里不止祭神一个活要干,还要清理祠堂落下的香灰,应付外界热忱于想要见祭司一面让他为其算命的人,还要看顾着村民的事,如今又拜黎宁所赐多了一个盯着木楼修缮的活。 她示意黎宁放开她的胳膊:“不要乱走,也不要进祠堂打扰祭司,每天早上照旧去原来的院子里集合一起去祭神,有事情再叫我,我住在对面的院子里,知道了吗?” 在看到黎宁点头她才离开,她的穿着和第一天见面时一样的深蓝色碎花的袄子,从未换过衣裳,就算是夏天穿着这身衣服她的脸上也从未出过一滴汗水。 黎宁长长的松了口气,意料之中。 这个崔婆婆没有脉搏,她不是人。 那个祭司呢,他是不是也和崔婆婆一样并非人类呢。 黎宁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霉运buff什么时候消失,因此谨慎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再也没有出来过,由小白搜寻着这个世界的电影,两人一起看也没有觉得无聊,这个下午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晚上的时候崔婆婆送来了晚饭,肉圆汤,红烧肉还有个清炒小白菜,黎宁见着托盘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吃到肉了。” 她问崔婆婆:“既然住在一起祭司和我们不一起吃吗?” 崔婆婆对托盘里的肉很嫌恶,忙把托盘递给黎宁:“你吃的这个东西怎么能上得了桌?” 崔婆婆显然也是不食荤腥的,不仅是这样,黎宁有些怀疑她会不会吃东西,毕竟她并不是人,还能像人一样出现饱腹感吗。 黎宁接过餐盘,笑的灿烂:“麻烦崔婆婆了。” 崔婆婆倒不嫌麻烦,她只会做素菜,这些肉食都是村民做的,可就算是端着这些东西她都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摆摆手:“不用谢,快吃吧。” 说完这话连忙把黎宁推到了房间里,随即重重的叹了口气,仿佛这些在黎宁眼里的佳肴在她面前是什么洪水猛兽。 不过这对于从未吃过肉食,认为吃了荤腥之后是犯了杀孽的崔婆婆将这盘菜称为洪水猛兽也不为过。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9) 黎宁难得吃得不是清汤寡水的饭菜,一时间吃的有些多,等她意识到自己积食睡不着觉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月光皎皎,黎宁开着窗看着院子里的风景,和之前住处空旷的院子不一样,这间院子里摆了几个立着的木桩,贴着墙还有几棵樱桃树。 正逢六月底,等七月的时候那些尚且青涩的果子就会变成红色,黎宁想着如果还住在这里的话可以摘些樱桃酿酒,前提是崔婆婆同意的话。 木质的房间其实并不隔音,之前和魏童一个房间的时候她总是能听到隔壁房间若有若无的交谈声,又或是拉开椅子的声音,如今睡在了这里,四周静悄悄的,连虫鸣声都听不见。 肚子还是有些撑,她犹豫了一小会,还是决定出门逛一逛,在这种环境里她应该是会害怕的,这里究竟有没有鬼她还没办法确定,可脑子里总有一道声音催着她出门。 这次她走的小心翼翼,打着手电筒,每一次迈步都格外小心。 但霉运不只是摔跤那么简单,走出这座木楼必要经过挨着祠堂的大门,可她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她屏住了呼吸,默默在心底念了句:倒霉。 真的倒霉。 见到祭司的下一秒黎宁就懂事的闭上了眼睛,她在心底后悔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想要出门消食,还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她沉着气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打算悄无声息的后退,可霉运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偏要在这种时候彰显存在感。 当她右脚绊左脚,身体后仰一屁股坐在地上时,在祠堂跪坐着的祭司睁开了眼睛,他看向黎宁:“过来。” 黎宁难得有这么怂的时候,她斟酌着道:“不好吧,会不会冒犯了您。” 冒犯,这当真称得上是一句冒犯,黎宁睁开眼睛,祭司赤裸的身体让她有害怕。 自己会不会被灭口。 说是赤裸也不准确,他上半身的白衫褪至腰间,莹白又带着力量感的身体上写满了符咒,祠堂没有开灯,有的只是香炉里三只燃烧的香散发出的微乎其微的光。 就算是借着月光黎宁也很难看清祭司身体上的符咒究竟是什么字,它们一笔一划排列的整齐,可字迹又歪歪扭扭的,带着某种诡异的规律。 就连他的脸上也写满了符咒,他瞳孔漆黑,眼神不带丝毫温度的望着她:“为什么不过来。” 黎宁缓过了神,抬脚向他走了过去,跪坐在了他身侧的蒲团上,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黎宁,在黎宁靠近后他才扭过头闭上眼睛:“你害怕我。” 黎宁没有撒谎,轻声道:“有一点。” “为什么?” 祭司又睁开了眼睛看向黎宁,眼底满是对黎宁果断承认的不解:“为什么害怕?为什么诚实的说出了口?” 这是黎宁第一次直面祭司的真容,就算是他的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就算这里只有月光,黎宁也被这张姝色的脸惊到了一瞬。 他很漂亮,一双薄唇紧紧的抿着,狭长的眼型带着些不自觉的媚,可眼底又传达不出任何感情,没有对黎宁闯入的厌恶,也没有对她的好奇。 像一个真正的神灵。 黎宁移开了视线,眼睛盯着香炉道:“他们都怕你,我为什么不能怕?而且就算是我撒了谎,你也未必看不出来。” 祭司合十的双手放了下来:“你口中的他们,相比于恐惧,更多是对我的尊重,我从未伤害过你,不是吗?” 黎宁摇摇头:“你最亲近的人怕你。” 她看得出来,崔婆婆看向祭司的眼神里带着一股恐惧,其他人,木楼里的姑娘们与村民们尊敬的是祭司的身份,可只有崔婆婆,她害怕的是祭司这个人,无关身份。 祭司哼笑了声,他抬手,屋子里的灯亮了起来,似乎丝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体被黎宁看到了,反而将腰间的衣物又向下拽了拽。 非礼勿视,黎宁移开了视线,却被祭司捏住了下巴:“看我。” 他的指尖冰凉,黎宁紧紧闭着眼睛:“您会杀了我吗?” 祭司松开了手:“不会,帮我个忙。” 黎宁这才注意到祭司面前放着的碗,碗中盛放的像是墨汁,旁边的托盘里还放了一只小巧精致的毛笔,祭司坐直了身体:“帮我补全它。” 他身上的符咒有些地方是残缺的,不像是被蹭掉,更像是被吸收了般。 黎宁犹豫道:“我不知道它原来的样子。” “拿起笔。” 祭司盯着黎宁的眼睛:“只要你拿起笔。” 黎宁也不怯,她拿起毛笔之后脑子里突然会了符咒的画法,像是凭借着根本不存在的肌肉记忆,黎宁落的哪一笔都无比的精准。 她垫着蒲团,坐于祭司的背后,因为正低着头专注补全符咒,她身子俯的极低,呼吸之前的热气不自觉的喷洒在祭司的背上。 黎宁启唇道:“这样画可以吗?” 祭司闭上了眼:“很好。” 痒。 皮肤之上被毛笔的笔刷划过,若有若无有抓不到来处的痒意蔓延,祭司的呼吸沉重了一瞬,他睁开眼:“落笔重一点。” 黎宁顿住了一下,应道:“好。” 她加重了下笔的力道,可虚浮的痒意蔓延四肢百骸,连心尖都痒了起来,祭司猛的睁开了眼:“再重一点。” 黎宁怔愣了一下,她直起身子:“可是我已经很重了,再加重力道会毁了上面的字。” 这是平日里祭司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心中搜索着记忆里会让人身体变痒心脏跳动速度变快的邪术,可是一无所获。 他只好无声的轻叹了口气:“叫崔婆婆来。” “这个时候崔婆婆已经熟睡了吧?” “没关系。” 这座木楼里发生的一切祭司都能觉察,包括黎宁试探崔婆婆脉搏,因此他毫不避讳的道:“去叫她,她不需要睡觉。” “...是我画的不好吗?” 黎宁表现得有些低落,她将沾着颜料的毛笔放在了碗上,起身道:“我这就去叫她。” 祭司的唇动了一下,可到底还是没有拦她。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10) 崔婆婆曾经和黎宁说过,她就住在对面的院子里,她屋子里的门没有锁,黎宁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屋子里的土炕上坐着,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像是一个木偶,白天的时候是正常的崔婆婆,到了夜晚也正是木偶的休息时间,她看着外面的天色等待天亮之后身体继续运作。 她像是回过神注意到了黎宁,很快编造了一个自己半夜没有睡觉的原因:“啊,我老婆子年纪大了晚上失眠,吓到你了吧。” 她自以为遮掩的很好,黎宁也不揭穿她:“祭司叫您。” 崔婆婆面色一变,她急匆匆的穿上鞋,不顾还在屋子里的黎宁就推门离开了。 黎宁目光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没有人类生活痕迹的房间,也跟着走了出去。 黎宁到的时候崔婆婆正要拿起笔补全祭司身上的咒语,祭司也垂着头,面向供台的方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她的眼神凝在了祭司腰间的红痣上,被盯着的人有些不适的挺直了身躯,但黎宁依旧没有移开视线,半晌她才移开视线坐在门槛上。 这座木楼的门槛做的尤其的高,黎宁坐上去托着腮,又与祭司的眼神对视,没想到这次是祭司移开了视线:“叫崔婆婆过来...不是你的原因。” 是我的原因,太痒了。 黎宁正想着为什么明明自己做的好好的突然被换掉了,听到祭司的解释后她顿了一下:“我知道了。” 嘴上那么说,可她还是一脸失落的双手托着下巴发呆。 祭司蜷了蜷指尖,在崔婆婆即将拿起笔在他身上开始补全咒语时拦住了她:“算了,你回去吧。” 崔婆婆也有些发愣,她错愕的收回了刚要下笔的手,不过听从祭司说话这件事已经刻在了她骨子里,她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黎宁,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场面一时有些静谧,祭司侧了侧头,用眼神示意黎宁过来,崔婆婆关上院子大门的声音响起,这里连大门都是木质的,或许是因为时间久了大门关上时发出来“咯吱”的声音。 黎宁有些诧异,她坐上了崔婆婆的位置:“您怎么又让崔婆婆走了?” 她端起碗里的颜料,端详着他背上的字,想着刚刚画到哪里了,应该从哪里开始下手。 随着她弯腰的动作,发丝倾泻而下落在祭司的肩头,她见到后拂开了他肩头的发丝,听着祭司说道:“没什么。” 没什么?明明是有什么。 在祭司见到自己失落的神情还是决定让崔婆婆离开后黎宁就觉得这个祭司还是会心软的,她手上动作轻柔,想着自己是不是画的不好才会让他想要换掉自己,因此画的更加认真。 刚才笔尖摩擦皮肤的痒意又出现了,黎宁的一笔一划都比刚才更认真,但也比刚才更慢了,他想催促,但想起刚才黎宁失落的神情又忍住了。 “好了。” 随着黎宁的话落,他也松了口气。 黎宁直起了身子,她扭了扭自己有些酸痛的胳膊,起身时余光看到了祭司带着掐痕的手:“您捏自己做什么?” 祭司沉沉的吐了一口气,想着终于结束了,他提起自己的衣服,神奇的是这些颜料都像是融入了血肉一般,就算被衣物剐蹭也没有被蹭掉丝毫。 脸上画满咒语的祭司看起来无比诡异,黎宁有些好奇的看着他脸上的字,但识趣的没有多问。 她的疑问注定不会被回答,祭司掀开祠堂后面的帘子就消失了,黎宁叹了口气,觉得祭司像极了把自己利用完就丢到一边翻脸离开的渣男,她嘴里嘟囔着:“怎么下了床就不认人了。” 刚才祭司离开的地方传来了清脆的杯子掉在地上后碎裂的声音,黎宁意识到他好像听到了自己说的话后噤了声,将地上的颜料和笔收了起来后就跑上了楼。 经过这一遭她也能睡得下去了,在睡觉之前她拿出小镜子又看了看颈间的红痕,依旧没有消失,还好脖子上的痛感已经没有了,她叹了口气,蜷缩进了被子里。 不知是什么原因今晚是黎宁睡得最好的一觉,日上三竿时她才迟迟的起了床,院子的大门传来敲门声,有人的喊叫声和崔婆婆的劝阻声传来,黎宁没有因为好奇推开窗户去看,只穿戴好了衣服下楼。 祭司正在祠堂里煮着茶水,满屋子檀香混着茶香的味道,外面的声音吵嚷,可这里自成了一派清净悠然的小天地。 昨天空旷的祠堂中央摆上了一个小茶桌,重新戴上面具的祭司坐在茶桌前,陶制的茶壶在炭火上正沸腾着,茶桌对面还摆着一个透明的小茶碗,里面刚刚被注满了清透的茶水,这里除了黎宁和崔婆婆没有第二个人,让崔婆婆和祭司同桌饮茶是不可能的了。 黎宁顿了一下,抬脚坐在了祭司对面,她抬手碰了一下茶杯,茶水的温度正好,刚好是能入口的温度,黎宁轻笑了一下:“您可以算出我什么时候出门?” 祭司没有否认,他将茶桌上一口没动的茶点向前推了推:“雕虫小技罢了。” “这是为我准备的?” 在祭司明知故问的眼神中她清了清嗓子:“谢谢。” 外面的吵声更大了:“我们就是想见见祭司,你算什么东西敢拦我!” 崔婆婆的怒斥声响起:“当心惊扰了祭司。” 那道声音这才小了下来:“你本就应该放我们进去见他,他身为祭司不就是为我们这个村子服务的吗...” 村民说的话有些不太尊重的意味,听声音之后的话应该是被同行的其他人捂住了嘴吞进了肚子里。 黎宁诧异的抬起了头:“您不生气?” 祭司抬起面具一角,悠哉的喝了口茶水:“他说的也没错。” 他又将杯子里的茶水注满:“尝尝,这是村民自己种植晾晒出来的茶叶。” 黎宁闻言抬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很好喝。” 她的注意力不在茶叶上面:“既然您这么说,为什么不放他们进来?” “不急。” “再晾晾他们。”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11) 黎宁觉得这样的祭司有些恶劣,明明嘴上说着不在意他们的不敬,但又看着他们在墙外急得跳脚样子在屋子里摆起了茶桌,好不悠闲。 她抬起头看他,祭司脖子上的红线绑的很紧,好像牢牢的嵌入了皮肉里,她抬手摸了摸颈间的红色划痕:“我的脖子上面好像被什么东西刮到了,伤口一直没愈合,祭司能帮我看看吗?” “你该去看医生。” 黎宁捂住脖子:“是吗,我是该去看看了,一直不愈合还有点疼呢。” “疼?”怎么会。 祭司抬起头,眼中的诧异被黎宁捕捉到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诓了一手。 这时自己再否认就有些掩耳盗铃的嫌疑了,他看向了院外的大门:“去把门打开吧。” 黎宁眼底漾着笑,也不在颈间的红痕上纠结,她起身将院子外的大门打开,此时崔婆婆正在门外敷衍着那两个村民。 打开门是一男一女的中年夫妻,他们的面上看起来很是朴实,那个中年女人的肚子高高的隆起,两人均是一脸焦急的神色。 看到黎宁开门他们有些诧异:“你是...” 崔婆婆打断了他们的问话:“既然祭司同意你们进去就快点走,别耽误了祭司的时间。” 两个人在门外的时候还趾高气昂的对崔婆婆吵嚷,进到院子里之后就将性子收了起来,连声音都变小了:“好...好。” 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就走了进去,黎宁看着两人的背影正要离开,就被崔婆婆一把拦住了:“你做什么去。” 黎宁理所当然的道:“去集合参与祭神啊。” 崔婆婆一脸无语,她指了指天上:“你看看太阳都到哪了,祭神早就结束了。” 黎宁愣了一下:“抱歉。” 崔婆婆摇头:“是祭司让我不要打扰你的,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准备。” 崔婆婆对她的态度相比于昨天,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黎宁刚刚睡醒又喝了一肚子茶水,没有感觉到饿:“晚些吧,直接吃午饭好了。” “祭司那里不用去看顾吗?” 崔婆婆一眼看穿了黎宁:“你想去看看他们两个在做什么?” 她嘴上说着没等黎宁回话就带着她走上前:“看可以,不要插话,不该说的话别说。” 这两对夫妻没有进到木楼里,而是对着高高的门槛跪下了,那个手上漆黑干裂的男人重重的磕了两下头:“我媳妇肚子不方便,我代她向神磕头,祭司大人,能否拜托您向神仙问问,能不能让我婆娘的肚子里生出来两个男娃。” 他婆娘好不容易怀上了双胞胎,可经过村医的诊断腹中的孩子都是女婴,他又重重的磕了一下头:“这都是我年轻时候做屠夫犯下的孽,只得了两个娃没用的女娃,求求您了啊祭司大人。” 他们两个下跪的位置并不能看到祭司,自然也想不到此时的他学着黎宁托腮的样子慢悠悠的品着茶,在两人越来越焦灼的时候他才淡然开口道:“神赐你们龙凤胎,至于这孩子能不能保住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他捏起给黎宁的糕点轻轻嗅了嗅,敷衍至极的道:“还不走?”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那男子开口道:“龙凤胎是什么意思,是一个男娃一个女娃不?” 祭司没有再说话,崔婆婆开口道:“是这个意思。” “好好好,有一个男娃也成啊,走吧婆娘,咱们不打扰祭司了。”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待他们走了之后黎宁才迈步走了进去,此时的祭司正施施然的为他对面的茶杯里倒着茶,黎宁顺势坐了回去:“神真的能改变未出生孩子的性别?” “当然不能。” “那你?” 祭司将面具掀开,干净的面容露了出来,他轻点着茶碗:“他们怀的本就是龙凤胎,那个男人年轻的时候偷盗别人的猫狗,杀害后将其贩卖,因果轮回,其中的男胎会因为接生不当窒息,变成一个智力残缺的孩子。” 他脸上的咒语消失了。 黎宁没有听他在讲什么,专注的打量着他的脸,祭司意识到黎宁在出神时轻敲了一下桌面:“回神。” “皮相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黎宁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爱?” 祭司的关注点很不一样,他的脑子里好像就只听到了爱这个字。 黎宁忍着笑解释:“爱美之心,在路上遇到长相漂亮的人或者漂亮的事物都有可能会驻足看上几眼。” 祭司狭长的眼掀起,他的眼皮很浅,更显得眼尾有些上挑,不自觉的媚意总萦绕在他脸上,并不显得如身份一般的庄严,更像是偷跑出来看人家风花雪月的狐妖。 再加上他的声音与长相都很年轻,若是换了身衣服和头发走在马路上,不可能会有人把他和这个村落的祭司联想在一起。 他的话很少,能不说的时候就不说,黎宁也不觉得沉闷:“昨天可能有些累,睡了很久才起床,明天我会准时去参加祭神的。” 她吃着准备好的茶点,听到祭司意有所指的道:“不用再去了,你并不信奉神灵,去了也没用。” 黎宁反驳道:“谁说的,信不信奉神你也能看得出来?” 崔婆婆正要插嘴,被祭司用眼神拦了下来,祭司将茶叶放进煮沸的热水中,顿时茶香飘散,短暂的冲散了房间内檀香的味道,他启唇道:“你不是说神...小气?” 黎宁噎住了一瞬,她艰难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咳咳...谁说的。” 她想起来了,当初的霉运让她被树上掉下的果子砸到后又摔倒在了神龛面前,对着神龛泄愤时说了这话,不过在祭司面前她打死了也不承认。 “虽然你有几分测算的本事,也不能乱说,你有证据吗?” 祭司扯着嘴角:“这么说是我冤枉你了。” 黎宁一脸被冤枉的架势:“当然了,肯定是冤枉我了,我很尊敬神的。”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12) 这是两人心知肚明的事,祭司也没有再围绕着到底有没有冤枉她这个话题上纠结。 他倒茶时的微微抬手,衣袖滑落至手腕,露出了腕间的红绳:“你说冤枉,那就是冤枉了吧。” 黎宁趁热打铁:“那您冤枉了我,是不是要补偿我?” 崔婆婆看两人对话看得心里发紧,生怕祭司一个翻脸不仅处置了黎宁,还牵连了自己,她在祭司身边久了,知道他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向祭司索求东西乃是大忌。 让她意外的是祭司只是嘲讽的勾了勾唇,刚刚被茶水浸润过的唇出现了一抹水泽:“你想要什么补偿。” 他有些无趣的坐歪了身体,抬手靠在茶桌上:“钱,地位,美貌?我都能给你,但你能付出什么?” “一定要付出了什么才能得到吗?”黎宁问。 祭司笑,笑意不达眼底,当黎宁说想要补偿时他对她的好奇和探究欲早就消失殆尽了,多出来的是对黎宁的失望。 俗。 可惜了,人不能免俗,任何人接近自己都是有目的,这点他早已明白,他只是有点可惜为什么黎宁不能再装个几天,到时候他或许真的能答应她。 如今他肯定的道:“对,付出就会得到。” 曾经有个女孩不辞千里的找到了他,请求他赋予自己美貌,那女孩的家境富裕,并不缺钱,一车一车的现金砸向这里,如果他不答应,那一定就是钱不够多。 他被惹得烦了,将这件事答应了下来,不过他已经事先告知,得到了美貌必定要付出些什么,可被马上要变美的喜悦淹没的女孩根本听不下去祭司说了些什么,直到她满意的带着不属于自己的美艳容貌回家时被迎面而来的货车撞到了,奇怪的是司机只受了些皮外伤,而她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世间因果,讲究一个平衡,若是打破了一个平衡点,势必会在另一个地方拿走什么以求天秤之上两方的公正。 黎宁想了想:“那我想知道您的名字,需要付出些什么?” 祭司勾着虚假笑意的嘴角僵了一瞬:“我的名字?” 黎宁肯定的点头:“对,这样会冒犯到您吗?” 说不上冒犯,祭司却很惊奇:“除了我的名字,你不需要其他东西了吗?” “对啊,我现在什么都不缺。” 小满即大满,或许是因为黎宁身份的原因,她很容易满足,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连手机都没有一个,她却不觉得无聊,问祭司的名字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他的反应比预料中的大。 问名字...应该不是什么忌讳吧,她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算了。”黎宁还是决定不问了:“您就觉得我在胡言乱语吧。” 马上就要到午饭时间了,她在这里陪着祭司喝了一肚子茶水早就已经不太饿了,但是饭还是要吃的,她打算起身绕着院子走几圈消食,在起身时被祭司拦住了:“走什么?” 黎宁愣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祭司的声音有些冷:“我没有名字,若是不想用尊称,你也可以叫我祭司。” “自出生起就没有名字?总会有人为您取名字吧,难道您出生时就被叫做祭司了?” 黎宁的话让祭司的回忆深陷:“出生时的名字...有些久远了。” 黎宁理解,他做了村子里的祭司就没有人敢再直呼他的大名了,不过应该算不得上是久远,最多十几年的事情,名字还是应该记得住的。 “扶楹。” 黎宁啊了一声:“像女孩的名字。” 燕雀满檐楹,鸿鹄抟扶摇。 可这名字单拎出来有些女气,可放在祭司的身上又丝毫不显突兀。 “很好听。”她补充道。 黎宁总觉得祭司的心情突然好转了,刚才她问及补偿的时候明明出现了一片阴云,如今阴云四散,他周围的冷凝气氛顿时被冲散。 祭司嘴角有些不易察觉的翘,正要说些什么,外面的太阳右移,一抹阳光直直照在了他的手上,他眸光微动:“时间到了,你慢慢喝。” 他起身准备离开,他的腰背挺的很直,走路时自带一股仙气,黎宁本以为他这次又一言不发的走了,没想到临走时他转身向她道:“你知道了我的名字,至于要付出什么只随天意,我无权干涉,包括之前的气运。” 这句话算是他对黎宁的解释了,当初黎宁在神龛里冒犯了神灵,不用他出手整治,就会受到惩罚,这也是和之前所说的因果平衡所对应。 祭司不担心这个,只是个名字而已,受到的惩罚最多也只是打个喷嚏绊个脚的程度。 他话落,黎宁便脱口而出:“那霉运就不是神的刻意报复咯?我冤枉祂了。” 祭司离开的脚步稍缓:“冤枉什么?” “我误会他小气...嘛。” 在祭司一副果然如此的眼神中她消了声,懊恼自己为什么把实话说了出来。 在祭司面前她总不自觉的卸掉尖锐的外壳,黎宁知道这与自己对祭司的信任无关,或许是祭司的能力,让其他人总是脱口而出自己的真心话。 她总之是不可能承认自己是被套话了的,正要接着说些什么,抬头看去刚才本该站着祭司的位置却空无一人。 没有听到脚步声,他就这么消失了。 崔婆婆提醒道:“祭司有事要做,要是觉得闷了可以和老婆子我聊天。” 黎宁叹了口气:“真是的,走那么快做什么,难得坐在一起聊天。” 崔婆婆也不知道是受了命令,还是脑子一热,开口道替他解释道:“祭司也身不由己。” “那他...” 黎宁顿住了,她嘶了一声,舌尖的痛意让她止住了话头,带着腥气的血液流了出来,她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多嘴问了祭司的名字。 “报应”来的这么快。 崔婆婆受了命令要好好照顾黎宁,她有些紧张:“需不需要叫村医过来。” 黎宁捂着嘴摇摇头,这点伤口几分钟就能修复好,咬到舌头而已,比霉运要好太多了。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13) 等恢复的差不多后黎宁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接着刚才的话讲:“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崔婆婆犯了难,她也说不准这个,往日里祭司消失的时间并不固定,她也不敢数着时间观察祭司到底消失了多久:“或许几个小时,或许一天,又或许一个月。” - 祭司免了她去参加祭神,她又开始无所事事了起来,度过了两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悠闲日子。 院子里钉着的木桩很奇怪,每根木桩都有成年男子腰间的粗细,它们排列的毫无规律,在这间院子里有些突兀。 黎宁曾试着将木桩拔出来,可在她即将动手的时候崔婆婆连滚带爬的飞奔过来:“诶呦我的姑奶奶,可不要动这个,要了命的。” 没想到在第二天的时候就有一队村民浩浩荡荡的过来了,崔婆婆将木楼的房门紧闭,站在其中一个木桩上发号施令:“敲的时候小声点,别交头接耳,干完活就滚。” 她话说的尖酸刻薄,还用上了滚这个字,显然是不待见这几个村民的。 村民们也不恼,对于这个老婆子的针对他们已经习惯了,只闷着头做自己的活,抡起锤子锤向木桩,让它扎根的更稳定坚固。 沉闷的捶打声传来,黎宁将窗户开了一条缝,随着他们的捶打,黎宁颈间的红痕散发出一种滚烫的热意。 许久没有痛过的地方再次传来疼痛感,没等黎宁找到镜子去看,外面的村民就干完了他们的活离开了,她颈间的刺痛感也跟着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黎宁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幻觉,她捂着脖颈,彻底拉开了窗户盯着那几根木桩,心里确定了一件事。 红痕,祭司,还有院子里的木桩,都紧密的连接着,势必有着某种诡异的关系。 她下了楼,崔婆婆也端了早餐上来,皮蛋瘦肉粥还有两个鸡蛋,一碟小青菜,适应了每天给黎宁食物后她已经能习以为常的面对这些荤腥了,只不过黎宁看得出来,崔婆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屏息的,她甚至不想闻到带着荤腥气味的食物。 她打量着崔婆婆,想着自己若是问院子里的木桩得到回答的概率是多少,直到崔婆婆放下托盘离开后黎宁也没有问出口。 她看起来过于紧张那几个木桩了,目前崔婆婆对她越来越好仅仅是因为祭司的态度,自己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为好。 她吃过早饭之后痛定思痛,决定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小楼里面她都逛遍了,除了祠堂里的小隔间。 没有人嘱咐过黎宁没有去那个房间,可黎宁想着隔间在祠堂还是不要过去打扰,万一弄乱了或者弄坏了什么用于祭祀的东西就不好了,可今天的木桩时间让她鬼使神差的想要打开那间隔间的门。 有时候第六感能给人最准确的答案,黎宁有一种直觉,打开了那个隔间,不需要再问崔婆婆,一切疑问她自己自会解答。 说做就做,她趁着崔婆婆去送碗的时候下了楼,走到祠堂的时候她还装模作样的拜了拜,这才走到了小隔间的门面前。 避免夜长梦多,黎宁果断的扶上了门把手,这时大门打开的声音响起,黎宁准备拉开隔间的手顿了一下,听到了外面熟悉的女声:“崔婆婆,您在吗?” 是尹月月。 不过她叫的是崔婆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隔间门被她拉开一条缝隙,正要果断的拉开门,一股力量拽住了自己,她一个不稳,被拽到了地上。 手心被木质的地板磨出了痛意,黎宁错愕的仰起头:“祭司...” 他带着面具,居高临下的看着被扯得跌坐在地的黎宁,这一幕正好被踏进来的尹月月看到了,尹月月惊呼一声,又碍着祭司在场不敢凑上前。 “祭司,黎宁犯了什么错,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生气。” 祭司没有动,他的眼睛一直冷淡的盯着黎宁,直到黎宁扶着门站起了身他才移开视线:“什么事?” 尹月月磕磕绊绊的道:“是木楼已经修缮好了,我来问问崔婆婆是不是可以让女孩们回去住了。” 她又看向黎宁:“你怎么样,没有被摔疼吧。” 黎宁吐出一口气:“我没事。” 手心被蹭到的地方带起一阵火辣的痛意,她不自在的将散乱的头发拨到耳后:“既然修缮好了,那我就搬回去住了。” 她看向祭司:“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上了楼,将自己东西一股脑的收了起来,没有看向楼下的两人径直走了出去,在门口撞到了回来的崔婆婆。 崔婆婆疑惑的道:“你带着这些东西要去哪?” 黎宁抿了抿唇:“木楼重建好了,我回去住。” 说完便绕过崔婆婆走了,崔婆婆正想拦住黎宁,尹月月的声音传来:“崔婆婆,我有事和你说。” 崔婆婆犹豫了一下,看向祭司,祭司看着黎宁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想什么,他先是关上了隔间的门,而后冷着声音道:“把她叫回来。” 尹月月一脸无辜:“祭司,为什么要叫她回来,不是已经修缮好了吗?” “有你说话的份?”祭司平日里多数都是敷衍尹月月,这么对她说话还是头一次,尹月月接受不了这个落差,眼底蓄起了泪:“祭司...” 崔婆婆常年跟在祭司身边,自然是有眼色的,她肃声道:“给我回去,有什么事改天再说。” 尹月月委屈道:“可是。” “滚回去哭。”祭司冷眼看她,尹月月终于意识到了祭司像是动了怒,她收了声哭哭啼啼的回去了。 崔婆婆眼看着尹月月打开大门才道:“您要不要亲自去找黎姑娘?” 祭司默了片刻:“她在和我置气?” 崔婆婆看得着急:“我知道您是怕里面的东西吓到她,可是她不知道啊,您这么一声不吭的把她弄得都摔倒了,还是在别的女孩面前,置气是应该的,追女孩可不是这么追的。” “追她?”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14) 崔婆婆的脸色很不好看,祭司看向自己时她又想起来前几日死亡后的痛苦,祭司给了她生命,她百般珍惜,可在他用冰冷又带着警告的目光凝着自己时还是咬咬牙开了口。 “您没有发现吗?您对待她很不一样。” 祭司有些别扭,他别扭的点在于崔婆婆说自己对黎宁是不一样的。 真好笑,他心里想着,自己应该是一视同仁的,对于任何人类和其他东西都应该是漠然防备的,他对待黎宁的不同只不过是因为她勾起了自己的一抹兴趣。 仅此而已。 追?崔婆婆说得真有趣,前几日擅自替他答应下来尹月月的见面,如今又擅自把他的做法定义为什么...追女孩?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崔婆婆很聒噪,他有些烦,往日的时候他不会留她多说一句口舌,如今却鬼使神差的把她的命留了下来。 有些话...或许她说得对。 他垂下头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地板上为什么那么多毛刺。” 这话题跨越的有些大,本以为又会受到惩罚的崔婆婆愣了一下,想起刚才黎宁跌坐在了地上,又有些了然:“木头做的地板就是这样的,之前修缮祠堂的时候这里经常被家具之类的重物磨到,久而久之就起了一层小毛刺,肉眼几乎看不出来,也不影响走路,我一直没有叫人来修理。” 他沉着脸:“为什么说我在追她?” 崔婆婆垂着头不敢看他:“那您又为什么第一时间让我去叫她回来呢?” 她这话问的妙,成功把祭司问难住了,他微不可闻的冷哼了一声:“不用再去找她了。” 至于黎宁,想回去就回去吧,这里又不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崔婆婆应声,正想离开做别的活计时又被祭司拦住了:“将地板换了。” 崔婆婆应下:“我这就着手叫人去换。” 木楼重建的很快,当初失火并没有将木楼的根基烧毁,只有表面的一些木墙被熏得有些发黑,为了安全村民们还是重新修建了木墙,短短两三天的功夫这里就被恢复成了原样。 刚刚重建好的屋子还带着一股木质的味道,说不出难闻好闻,黎宁进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窗打开了,微柔又带着夏日热气的风席卷进屋子,她铺好床躺在床上叹气。 “唉。” 手上不痛了,但心里又不算开心。 小白开导她:[也许隔间里有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呢?] 黎宁有些失落,她在意的并不是阁楼里的东西,而是自己被祭司冰冷的眼神刺了一下。 他和正常的人类很不一样,说消失就消失,说出现就出现,包括那个隔间,他身上有许多未解开的秘密。 当初在神龛里做的事,说的话,他又是怎么知道的,是通过祭司的本事测算到的,还是...他听到了? 太多未知的事情没有解开谜团,祭司的态度让她有些犹豫,甚至进度有些停滞不前,他不配合,黎宁永远也不知道真相。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尹月月,她轻轻敲了敲门:“黎宁,你还好吗?我替祭司向你道歉。” 替。 这个尹月月总有在话中藏针惹人生气的本事,黎宁漂亮的杏眼微眯,她从床上坐起身:“嗯,知道了。” 若是因为这个就被惹得生了气,那自己的段位实在太低了。 这不痛不痒的回答让尹月月脸色僵住了一下,她接着道:“祭司也不是故意的,当初的情形我也看明白了,你想要拉开那个房间的门被祭司阻止了,祠堂里的东西可不能乱碰乱摸,而且你是在窥探祭司的隐私呀,被拦住很正常,毕竟你是新来不久的嘛。” 尹月月说完这些话后等待着黎宁的反应,她家里的资产很多,子公司遍布全国,当初被家里人带到这里时非常不情愿,她娇生惯养,什么时候和这么多女孩同住一起过? 她没有见到祭司时什么话都说出来了,神棍,虚张声势,骗钱的骗子。 甚至她想过这里是不是什么挖人心肝的集团,自己家里怎么就这么糊涂。 她想过要跑,回去之后大不了被家人骂一顿,教训一段时间,但也好比在这担惊受怕的好。 她在一个夜里收拾好了东西就准备悄悄跑走,这里的周围虽然有大山,但来到这里时她悄悄记下了路线,就在她准备逃离这里时在不远处的木楼上看到了在二楼房檐坐着的祭司。 二楼的房檐很浅,尹月月看得心惊,那人随时都有从二楼掉下来的风险。 他穿着一身白衣,莹白的手腕撑着房檐,带着有些诡异的面具,这样的人一出现在视线里尹月月就知道了,这一定就是那个祭司。 他垂下头看着自己,尹月月看不清她的神情,却感觉周身出现一阵冷意,不过祭司并没有搭理她,漠然的神情就好像在看一棵路边遍地都是的野草,就算看到了她深夜带着行李出门也没有任何举动。 他看起来好孤单。 尹月月的心底多了一股说不清的情愫,那晚她还是拖着行李回了那个之前百般嫌弃的小木楼。 如今的她已经成为了在这里生活最久的女孩,甚至前几日祭司收下了自己的糕点,但黎宁的出现还是让她感觉到心焦。 还是想办法让她离开好了,她知道黎宁是被拐卖进来的,她一定很想家,祭司对于被拐卖进来的女孩非常宽容,几乎都会给她们一笔钱让她们回家,还有一些因为是被卖出来的不想回家的女孩祭司就这样在木楼里养着她们。 尹月月觉得祭司是善良的,就是说话冷了一点。 心中想着这些的时候面前的门被拉开了,黎宁的脸色很奇怪,她上下打量着自己:“毕竟我是新来的?那你这个旧人知道那个隔间里有什么东西?” 尹月月嘴硬道:“我当然知道,我可是祭司身边最亲近的人。”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15) 她嘴上说是亲近,但唯一算得上亲近的那次就是她恳求崔婆婆让自己见到祭司,还送上了一盒糕点。 平日里的时候祭司与楼里的女孩没有丝毫交流,这与其他女孩相比确实算得上是亲近了。 黎宁没有上她的当:“那你说说,隔间里有什么。” 尹月月的声音丝毫不虚:“祭司不想让你知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黎宁哼笑:“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尹月月嘴硬道:“我现在要去帮助新来的姐妹铺床了,你就别纠缠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黎宁目送着尹月月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才关上了门。 离开的尹月月越想越心虚,万一哪天被黎宁套了话,发现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黎宁一定会大肆宣扬让她成为笑柄的。 她心中突然有了诡异的念头,黎宁看不到的东西,不代表她看不到,莫名的攀比心出现,黎宁会因为偷看隔间里的东西被推倒,那自己呢,祭司对自己是不是不同的? 在向祭司住处走的时候她越想越激动,崔婆婆这个时间大多数都在干活,她给崔婆婆送东西的时候知道祭司很少出现在祠堂,只要避开祭司她就成功了一半。 就算被他看到也没什么,他推开了黎宁,但不一定会推开自己。 祭司果然不在祠堂,因为常年燃香的原因,木屋一楼的大门经常大敞着,因此尹月月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就走了进去。 来到这个隔间的木门面前,她心里一阵得意,只要她看到了里面是什么,在黎宁面前透露一点,自己也不算说了谎。 拉开木门的时候她嘴角出现了笑意,可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她的笑突然僵住了。 她想尖叫,但强忍着,祭司不知道在哪里,她不敢也不能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腿上突然没了支撑自己的力量,变的绵软无力,细看之下有些轻微的颤抖,她盯着门内的东西,跌坐在了地上。 后背传来阻力,淡淡的檀香味出现,往常尹月月闻到这个味道的时候总有些淡淡的羞涩,想着如果有一天可以在祭司的脖颈上轻嗅这个味道,那...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如今闻到这个味道她只想吐出来,但恐惧让她死死咬住了下唇。 她哆哆嗦嗦的仰起头,只看到了他线条流畅的下颚,其他地方都被白色的面具遮盖,祭司没有看她,默默的盯着门内的东西出神。 尹月月颤抖的手终究还是撑住了自己,她连滚带爬的爬远了些:“祭司..祭司...” “嗯?”祭司的声音很温和,尹月月多出了些勇气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有些好奇。” 祭司叹了口气:“这样么。” 尹月月连连点头:“是,是...里面的东西是...是假的对吗?” 祭司抬手将面具揭下,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很抱歉,不是呢。” 尹月月一点也不想看到祭司的脸,平时他的脸上总是戴着面具,她不是没有对面具之下的脸产生过窥探欲,可是不应该是这个时候。 她咬着唇肉,尝到了满嘴的血腥味,就算这样她也不敢松口,精神紧张的她已经感觉不到痛意了:“为什么,为什么让我看到你的脸。” 我是不是走不出这里了。 祭司抬手摸着自己的脸,想起了黎宁说过的话:“我不美吗?” 那个叫做黎宁的女孩好像很喜欢自己这副皮相,甚至说出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种话,他一直不在乎自己长得如何,再美再丑不过是一张面皮罢了,可又奇怪的记住了她的那句话。 美? 面前的少年容貌是好看的,可尹月月现在只觉得恐惧:“你...你是什么东西。” 祭司的眼神冷了下来,他殷红的唇不太自然的勾出了一抹假笑:“我?我是祭司啊。” 当崔婆婆回来的时候祭司已经不见了,她看着地上的满地狼藉,淡然的先转身将大门的门栓关上,又将祠堂外的门关上后才开始着手收拾这里。 原本舒适宜人的檀香味被一种腥臭的味道覆盖,崔婆婆却悠然自若,动作熟练的清理着满地的狼藉。 - 黎宁正发着呆,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她站起身,有些不耐的拉开了门,见到的却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祭司?” 她后退了一步:“要进来吗?” 祭司也不客气,径直的走了进去,黎宁拉开了桌边的凳子:“您坐。” 她有些说不准他是后知后觉的过来兴师问罪的还是别的,祭司沉默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黎宁刚才因为无聊扯了张纸叠的小元宝,他抬手捏了起来,因为掌握不好力道,用手纸叠成的元宝一下子散开了。 他的手有些无助的僵在半空中,在黎宁疑惑的视线里开口道:“那里面的东西你不适合看。” 不是不可以,而是不适合。 黎宁听懂了他话里的深意,嗯了一声:“我知道了,我也有错,没经过允许就拉开了隔间的门。” 其实早在祭司离开后,崔婆婆就强调过黎宁无聊的时候可以随便逛,想吃什么就提出来,崔婆婆讨好黎宁的时候忘记讲不能打开隔间门的事了。 这点崔婆婆刚才已经和祭司说过了,黎宁道过歉之后祭司攥紧了手:“你没错。” “疼吗?” 黎宁愣了一下,她笑着抬起手:“不疼,你看,都没受伤。” 祭司敛下眼睫,微凉的手握住黎宁的手腕:“让我看看。” 随着祭司的动作黎宁被向前拽了几步,她诧异的道:“祭司?” 手腕被他的食指轻轻的摩擦了一下,祭司道:“叫我的名字。” “...扶楹?” “嗯。”他抚开黎宁微蜷的手:“崔婆婆说我在追你,她说追女孩子就是要慢慢哄着来。” 本来潮湿微凉的温度突然变得燥热了起来,黎宁舔了一下嘴角:“那你呢?你怎么想的?” “我觉得她说的对。” 祭司附身在黎宁的掌心落下一吻:“所以我来哄你了。”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16) 手心传来温暖湿热的触感,黎宁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想要蜷缩手指,却被扶楹按住了,他轻声道:“跟我回去,好吗?” 他声音放的有些低,和在崔婆婆面前冷声说不用再去找黎宁时的语气大相径庭。 他原本就是那么想的,走了也好落个清净,可短短十几分钟时间过去,他却有些不舍。 刚刚处理了人,他身上的戾气有些重,但还是百般压制,压低声音放低姿态和黎宁道歉:“刚才是我弄疼你了,对不起。” 黎宁正想说什么,余光看到了他下颚的血渍:“你受伤了?” 扶楹顿了一下,他抬起指尖轻蹭了一下,指尖上的鲜红让他皱了皱眉,黎宁递了几张纸过去:“擦擦吧。” 他接了过来,可握着黎宁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下颚的血被擦的干净,他解释道:“是崔婆婆。” “她在...杀鸡,说你今天受伤了,想给你补补身体。” 黎宁有些怀疑,崔婆婆总念叨着吃肉就是在杀生,是人的孽障,怎么会因为她摔了一下就要杀生给自己补身子。 不过她还是顺着扶楹的话道:“所以血是你蹭上去的?” 扶楹点点头,黎宁觉得这逻辑不通,但还是没有多问,她在扶楹紧盯着自己的目光中摇了摇头:“我不生你的气,但我想住在这里。” 说想要住在这里并不是赌气,其中有一半真心,一半试探。 真心在住在扶楹那里虽然与他更接近,但是消息闭塞,远不如在这里听姑娘们聊天知道得多,刚才尹月月来这里耀武扬威了一圈之后黎宁就觉得住在这里也不错,至少能有几个套话的对象。 又试探在自己的地位究竟如何,她想让扶楹再做些什么,至少能向前迈一步,推自己一把,让停滞不前的自己能知道前方的路该怎么走。 不过他能亲自来道歉是黎宁想不到的,她甚至有一点诧异,在他失落的神情里黎宁道:“我真的不生气了。” 手上传来的力道加重,有些疼,但黎宁什么也没说。 正要挣开扶楹握着自己的手,外面的门被敲响了:“黎宁,你在吗?” 隔着一层门板,声音有些闷闷的,黎宁听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听声音不太像是尹月月,好在下一秒敲门的人就自报家门了:“我是魏童,听说你回来住了,刚才有人说好像看到祭司了,你看到了吗?” 黎宁看着脱了面具一脸无辜的人,扬声道:“没看到。” 魏童叹了口气:“唉,好吧,我也就随口问问,能上去混个脸熟最好,混不到也无所谓,我想和你聊天,我能进来吗?” 黎宁压低了声音道:“您快走吧。” 扶楹故作无辜:“只有一个门,我怎么走?” 黎宁曾经亲眼见到过扶楹消失在原地,扶楹也知道黎宁看见过,可现在的他装傻充愣,黎宁也拿他没办法。 她只好对魏童扯了个借口:“我在换衣服,不太方便,你还有事吗?” 魏童干脆靠在了门上:“哦,没什么事,那你换吧,我在外面和你说也一样。” 外面那个不走,里面这个也不消停,扶楹勾了勾她的手心:“跟我回去吧。” 黎宁摇头,扶楹干脆用力拽住了她,黎宁直直的跌坐在了他的身上,脚绊到了凳子,发出了一道刺耳的声音,魏童的声音传来:“你没事吧?” “没事,绊倒了凳子。”黎宁眼神示意扶楹松开自己,只见他慢条斯理的摇摇头:“回去吧,好吗?” 扶楹的身体并不像黎宁想象的那么冰凉,反而激起了一阵颤栗的热意,黎宁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察觉到什么之后僵住了身体。 “你...” 魏童疑惑的声音传来:“你在说什么?” 黎宁只想着这个魏童怎么还不走:“没有,你听错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确实有些事想问问你。”魏童换了个靠着门的姿势,门没有上锁,开不开门全靠魏童的自觉,若是她推开了门就能看到这怎么也解释不清的一幕。 黎宁侧身坐在扶楹的身上,腰间牢牢的被他用双臂禁锢住,脸上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媚红。 魏童接着道:“你去了祭司家住,见到祭司了吗?” 黎宁的眼神胡乱的瞟,腰间的手臂存在感太强,此情此景让黎宁有一种正在偷.情的错觉,她怕魏童直接开门进来,连忙答道:“偶尔...能见到。” 魏童的声音听起来对此很是羡慕:“真好,我也想住在祭司家,当初崔婆婆怎么没让我住过去呢...对了,那你有没有见过祭司长什么样子?” 黎宁的脸被扶正了,后脑被按住,她只能顺着力道和扶楹对视,两人面上只有一拳的距离,她将对方的面容看得真切,扶楹无声道:“见过吗?” 黎宁本想扬声说没见过,可鬼使神差的,她开口道:“见过。” “什么!你真的见到过吗?快和我说说祭司长得怎么样?天呐,连尹月月都没见过祭司长什么样,竟然让你捡了漏,快说快说,我太好奇了。” 黎宁有些心悸,她再也接受不了这种暧昧的气氛,想要眼神凶狠一点挣脱扶楹,却还是被牢牢的按住了。 扶楹的声音有些低,泛着些哑意:“别乱动。” 魏童在门外敲了敲门催促她:“你说啊,祭司长什么样?” 扶楹无比配合,他仰头向前凑了凑,让黎宁方便观察自己,黎宁启唇道:“他...很年轻。” 门外的魏童很兴奋:“嗯嗯,然后呢。” “他的睫毛很长。”黎宁抬手碰到了扶楹的眼皮,他的睫羽轻颤,仰起头叼住了黎宁的指尖。 黎宁没有抽回手,她专注的看着扶楹的脸,用视线描摹着面前的人:“鼻子很翘,鼻梁上有一颗不太明显的痣。” “诶?听起来很好看呢,那他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啊,真奇怪。” 黎宁应声道:“是啊,很奇怪。”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17) 她其实知道是为什么的,或许是因为扶楹脸上常有没吸收完全的咒语,又或者是他的长相并不与祭司的身份相匹配。 太艳了。 他的眼角蕴着些红,稚嫩又有些勾人的面容偏偏有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就算是现在这种情形他也只是红了眼角,瞳孔里依旧是广袤无垠的漆黑。 那头的魏童不知道屋内的情形,继续说着:“你形容的好细致,连他鼻翼上的痣都知道,你们近距离接触过了吗?唉,如果我能看看祭司长什么样子就好了。” 黎宁没有说话,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心脏加速的跳动有些不合时宜,被咬住的指尖有些痛意,黎宁试着向后抽了下手,没想到扶楹顺势咬得更紧了。 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慌,她眼神示意扶楹松嘴,只得到了一个拒绝的眼神。 她有些恼怒,直接将指尖伸了进去,指尖触到的温软不止让她怔愣了一瞬,连扶楹也有些意外,但他比黎宁的反应更快,下一秒他的舌尖下意识的动了动,让黎宁轻呼一声。 “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你怎么换那么久衣服。” 黎宁清了清嗓子:“没什么,拉链卡住了,我自己弄就好。” “好吧。”魏童也不勉强她,“你和祭司接触过了吗?尹月月刚才来找你了吧,我总感觉她有些针对你,你不会是喜欢祭司,她把你当做情敌了吧?” 黎宁终于夺回了指尖的控制权,正想抽起一张手指擦一擦指尖沾上的晶莹,下一秒扶楹就捏住了自己的下颚,刚才触碰到他的指尖被原封不动的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唔...你。” 原本冰冷无机质的眸子终于带上了点笑意,他捂着黎宁的嘴:“要小声一点。” “唔......唔...” 我当然知道要小声,还不是你害得。 “说话呀,想什么呢?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祭司了,那可不行。” 心脏的跳动声一下一下的刺激着自己的耳膜,捂嘴的手缓缓松开,扶楹看着黎宁,似乎也想在她口中寻求一个答案。 黎宁缓了口气反问道:“你说呢?” 魏童不明所以:“我哪里知道,万一你是因为祭司的长相和地位喜欢上他了呢?祭司可不一定会看上你,我劝你不要喜欢上祭司,否则下场一定不怎么样,祭司是不可能给你回应的。” 被说不可能给予回应的祭司正抱着黎宁,一字一句的反驳道:“她说得不对。” 怎么可能会没有回应,刚才黎宁对着魏童回答的模棱两可,但足够让他松了口气,至少不是厌恶的,至少自己抱住她时没有被推开。 扶楹的声音里带着些恳求与诱哄:“和我回去吧,好吗?隔间里的东西我会给你看。” 扶楹有些后悔他在隔间门口推开了黎宁,若是冷眼看着她,任由她拉开隔间的门,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会像那个讨厌的女孩一样惊慌失措,眼底都是对自己的厌恶,一遍一遍的恳求自己不要杀了她,一声一声的咒骂自己是个怪物吗。 她会吗? 当初任由她拉开那道门就好了,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像对待尹月月那样对待她,大不了把她远远的送走,如今这个样子,反倒让他惴惴不安了起来。 黎宁叹了口气,她看得出来扶楹的纠结,她轻声道:“没关系的,你不想让我看我就不看了。” 扶楹低下头埋首在黎宁的颈间:“那你回来,可以吗?” 此情此景有些像丈夫在卑躬屈膝请求因为一点小事就离家出走的妻子回家,黎宁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逗笑了。 门外魏童也有些等得不耐烦了:“你换完了吧,我进来了?” 黎宁有些紧张的想站起身,可扶楹却迟迟不放开她,他说话时热气喷洒在黎宁的颈间,让她又颤栗了一瞬,他道:“嗯?回来吗?” 眼看着门就要被推开,黎宁点点头还是松了口:“我答应,你快走。” 扶楹一点也没有害怕被人发现的焦灼感,他抬头时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唇擦到了黎宁的颈侧:“什么时候回?” 门已经被拉开了一条缝隙,黎宁咬着牙道:“一会就回。” 后颈的衣领突然被拽了一下,下一秒她坐在了凳子上,外面的门被拉开,魏童惊呼一声,黎宁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魏童道:“天啊,你发烧了吗?脸怎么那么红?” 黎宁顿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脸颊,摸到一手热意,她不着痕迹的侧了侧头看向身后,刚才抱着自己赖着不走的人已经消失了,自己的身下变成了木制的凳子,她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没发烧,只是有些热。” 魏童打量这个房间:“不应该啊,你这个房间还挺凉快的。” 她看着黎宁的衣服:“你不是换了带拉链的衣服吗?” 黎宁面色自若:“感觉不太舒服,又换了一件。” 魏童没有怀疑,她坐在黎宁旁边:“你再说说祭司长什么样子呗。” 黎宁抿着唇,平复着心绪,抽空应付一下魏童:“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就长那样。” 魏童来了劲儿:“诶?你刚才可不是那么说的,怎么突然敷衍起来了。” 黎宁否认:“没敷衍。” “哼,你这三个字就是在敷衍。”不过好在魏童没有在这个事情上纠结太久。 她接着道:“喂,我和你说,我看到尹月月又朝着祭司那个方向去了,十有八九是去找祭司了,上次祭司收了她一盒糕点,可把她得意坏了。” 黎宁又倒了一杯水:“管她做什么?” 魏童倒不是吃醋,她单纯的和尹月月不对付,她憋着气道:“你说她干什么去呢?祭司可千万别看上她,那还不如看上你呢。” 本是随口说的一句话,却让黎宁喝水时呛了一下,她咳了两声道:“胡说什么?等她回来的时候问问她去哪了不就知道了。” 魏童一想也是,尹月月虽然看起来内向,但如果去了祭司家做了什么事回来的时候一定会不着痕迹的炫耀出来的。 魏童点了点头:“那成,等她回来的时候我问问她,如果这个绿茶婊真的去勾引祭司了,那我一定要告诉崔婆婆!”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18) 与魏童不一样,黎宁从未把尹月月放在对立面,自然做不到与气愤中的她共情,魏童有了要做的事,便不在这和黎宁聊天了:“我现在就去楼下守着尹月月。” 在她走了之后黎宁看着自己刚刚铺好不久的被子叹了口气,但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把东西留在这里,晚些的时候由崔婆婆来拿吧。 抱着一床被子和衣服出门实在瞩目,黎宁已经能想得到自己被魏童拦住然后百般怀疑的情形了。 她手指摩擦着被子,脑海里重现了一下刚才的场景,刚刚平复好的面色又开始出现了红潮。 楼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撞倒的乒乓声传来,黎宁被这道声音拉回了神,她起身拉开了房间的门。 去扶楹那里的路上黎宁一直在想着隔间的事,她想不通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走的近了才发现祭司一直在门口等着,他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白色的面具被他重新戴上了,随着摇椅的摇动他直起身子,黎宁抿了下唇,她还是没有在刚才那一幕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像是角色互换了,主动撩拨的人变成了扶楹,反倒是黎宁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在那里独自别扭。 可任谁都想不到表面上冷情的祭司私底下会做出那种事情来,指尖的痛意早就消失了,可黎宁又下意识的动了动指尖。 这点小动作被发现了,扶楹抬手:“来。” 黎宁迈步走上前,扶楹握住她的手腕:“你心跳的好快。” 他好会。 黎宁忍着心里尖叫的冲动:“那个,我去看看崔婆婆,不知道她的鸡杀的怎么样了。” 很明显的岔开话题,扶楹却不放她走,只一下一下的把玩着黎宁的手心,有时候坏心的勾一下她的掌心,激起一阵痒意。 这时候崔婆婆正好从屋子里出来,她举着沾染上鲜血的左手,右手拎着一个黑色袋子,她正要去自己院子里的打水口洗手,顺便扔掉“垃圾”,可没想到出门就撞到了望向自己的黎宁。 她呆在原地,观察着扶楹的神色。 黎宁看到崔婆婆满手的血愣了一下,这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凶案,不过又想起了扶楹说的话,没想到崔婆婆真的是在杀鸡。 黎宁率先打了招呼:“崔婆婆,鸡还没有杀好吗?需要我帮忙吗?” 崔婆婆松了口气,她忙摆了摆手,又看到自己满手的血迹后她将手又背过身去,拎着袋子的手举了起来,晃了晃给黎宁看:“不用不用,鸡...我已经处理好了,村子里的土鸡很肥,最适合煮汤了。” 她不着痕迹的将上的血迹擦了擦,说自己要去村民家借用火灶煮鸡汤,急匆匆的走了。 黎宁打量着她的背影,这看起来像是没什么不对,这里确实没有做饭的地方,可黎宁心中总有一道挥之不去的怪异感,两道声音在脑海中撕扯。 一道声音告诉自己追上去看看,那个黑色袋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如果是只鸡她也能安了心,不用继续再胡思乱想。 又一道声音警告她好奇害死猫,隔间那个事就是个例子,若是袋子里的东西不是鸡,那么扶楹应该知道的,自己若是贸然去翻看袋子里的东西,也许会让扶楹抵触自己。 如果不是崔婆婆在扶楹面前说了什么,他或许到现在还没有开窍,自己还会住在那个重新修建好的小木楼里,两个人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见面。 这次也许崔婆婆是当事人,如果黎宁真的拦住了她要求看袋子里的东西,那么没有第二个人中和自己和扶楹的关系了。 靠扶楹自己想通吗,好像不太可能,黎宁知道他别扭的点,他不懂爱人,更不会爱人,对自己的好感也是朦朦胧胧的,若不是崔婆婆无意间说得话把他点醒了... “黎宁。” “嗯?” 她的思路被打断,回过神的时候扶楹已经将面具翻了起来,他轻轻用唇吻上黎宁的颈侧:“在想什么?” 酥麻感顿时从颈侧开始四散,黎宁还是放弃了想要追出去的想法:“没什么。” 扶楹又重新坐在了摇椅上,他抱住黎宁的腰:“可你刚才出神了很久,真的什么都没想吗?” 黎宁看到了院子里的樱桃树上面原本青涩的樱桃已经红了,搪塞道:“我在想院子里的樱桃好不好吃。” 扶楹的手扶上了黎宁的腰间:“这样吗...” 樱桃叶很小,随着风的轨迹摇晃,有些已经完成使命的椰子根部失去了水分,被风一吹就飘落了下来,有几个叶子直接飘到了黎宁的脸上,下一秒就滑落在地。 黎宁的身体有些微僵,她刚才忘了扶楹的身份,若是想要知道她刚才在想什么,对身为祭司的他应该...不难吧? 如果扶楹想,他确实可以知道黎宁内心的想法,不过他现在只需要通过黎宁的神情就知道她正在撒谎,刚才盯着崔婆婆手上袋子的眼神直勾勾的,想不让他发现都难。 他知道黎宁在想什么,却没有因此而生气,只她一本正经撒谎的样子有些可爱,他闷闷的笑:“原来是这样,樱桃好不好吃,去尝尝不就知道了。” 黎宁并没有真的品尝樱桃的兴致,好在扶楹并没有真的让她去尝,他目光不着痕迹的扫向了那颗樱桃树:“这里的樱桃不知道为什么,每年结出的果子都算不上甜。” 黎宁点头:“那我先不吃了。” 扶楹埋进黎宁的肚子上闻了闻,干净的皂角香气,如今她的身上沾染了一些属于自己的气味,这淡淡的檀香味让扶楹满足的轻叹一声:“我把你哄好了,对吗?” 黎宁轻轻的嗯了一声,扶楹又道:“那我们...” “等你把全部都说出来的那天,我答应你任何事。” 扶楹的目光凝住了,下一秒又恢复了正常:“如果我想要你呢?” 黎宁按上他的唇,轻轻的用指尖蹭了蹭:“那就给你。” 黎宁画了张又大又圆的饼,可扶楹却乐意之至,他启唇应道:“一言为定。”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19) 崔婆婆很快就端了盆鸡汤回来,扶楹不吃这些,崔婆婆把东西放下就远远的走开了,她一个人在扶楹的视线里喝了一碗又一碗的鸡汤。 晚些的时候崔婆婆把她的被子和留在那里的衣服拿了回来,黎宁叫住了帮她铺好床的崔婆婆:“鸡汤煮的很好喝,谢谢你。” 正要扶着门离开的崔婆婆下意识的应道:“好喝就行,明天我还杀鸡给你做。” 话落她就开始后悔了,她哪里会杀什么鸡,让她杀鸡不就是要了她的命吗。 好在黎宁并没有为难她,她眼底含着笑:“算了,太麻烦了,明天吃些清淡的吧。” 崔婆婆松了口气,她关上了房门:“你早些睡。” 黎宁应了一声,待崔婆婆走后她推开了窗,白日里扶楹答应了下来之后就没有了下文,不过黎宁也不指望他今天就能把一切都说出来。 一阵大风刮过,院子里成熟的樱桃被风刮到了地上,黎宁鬼使神差的,又突然想尝尝樱桃的味道了。 夜深人静,崔婆婆已经离开了,扶楹应该也睡下了,黎宁看了眼二楼到一楼的高度,抬脚从二楼跳了下去。 她稳稳的落地,脚步极轻,几乎听不到声音。 这种野樱桃树并不大,只比黎宁高出个半米左右的高度,樱桃小小的,黎宁猜测的味道应该是酸酸甜甜的,可她摘下一颗樱桃放进嘴里时它的味道却是苦涩的,就算她将嘴里的樱桃吐了出来,口中苦涩的余韵还在蔓延。 这哪里是扶楹口中的不太甜,这么苦的味道让黎宁有些不信邪,她摘下了另一棵树的樱桃放入口中,味道依旧是苦涩的。 黎宁叹了口气,自己为什么要一时冲动跳下来吃苦樱桃,而且跳下来容易爬上去可就难了,一楼的门已经关上了,重新打开门势必会发出声音,正纠结着,一道声音传来:“不再尝尝另一树上的吗?” 黎宁仰起头,扶楹正在楼顶的房檐上曲着腿坐着,看来是围观了全程,包括她从二楼无所顾忌的跳下来那一幕。 黎宁面不改色的道:“另一棵树上的樱桃就是甜的了吗?” 扶楹摇头,脸上的面具在月光的衬托下白的诡异:“我以为你会再试试另一棵树上的。”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嘛。” 嘴里苦涩的味道让黎宁有些迫切的想要喝水:“它们为什么会这么苦?好奇怪。” 扶楹默了一瞬,开口道:“是阵法。” “...什么?” 扶楹没有正面回答:“时间不早了,你睡吧。” 黎宁犹豫了一下,推开了一楼的大门,如今扶楹醒着,她也没什么必要顾忌自己会不会发出声音吵到他了。 她有些困意,不想再追问阵法的事情,更多的是就算她追问扶楹也不会说。 今晚她睡的很不踏实,频繁的做着不同场景的梦境,早晨醒来时黎宁却记不清自己究竟做了哪些梦,身体有些酸软,有些提不起什么精神。 她坐了起来,在床上发呆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她下楼时崔婆婆正端着吃食进来,黎宁看着祠堂隔间的门,只看了一眼,并没有上前拉开。 还不到时间。 她等着扶楹主动带自己去看的那天。 崔婆婆轻声道:“魏童今天早上祭神的时候频繁的问起你,她说她想见见你。” 一早上扶楹就不见了,黎宁无所事事,决定吃过早饭就去找她,顺便问问她樱桃树的事情。 魏童见到黎宁后先是气愤:“你怎么又去祭司家住了!” 而后她接着得意的道:“告诉你个好消息,以后祭神我可以一直在第一排了。” 好在魏童是个有点心眼,但不多的人,黎宁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专挑着魏童想炫耀的说:“恭喜你,不过为什么?” 魏童的神情有些得意:“尹月月病了!你不在这里不知道,一大早就有车开过来,他们是尹月月的家人,说是要接她回家呢。” 黎宁顿了一下:“她得了什么病?” “谁知道呢,我没看到她,但应该是什么严重的病,如果是一些小感冒的话她一定赖在这里不会离开的,你知道的,她很喜欢祭司。” “哦对了。”她补充道:“有别的姐妹看到她了,听说全身都被绷带绑住了,是被人抬到车里的,我猜是什么皮肤病?” 对于尹月月病了这件事魏童表现的很开心,她甚至诅咒她:“我希望她病得严重点,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黎宁不想听她讲什么尹月月的事,她问了樱桃树的事情,魏童夸张的道:“我可没住在祭司家里过,哪里知道他家里的樱桃是苦的还是甜的,对了,你怎么又住回去了?” 黎宁有些困倦,她敷衍道:“房间没有装修好,没事我先回去了,恭喜你以后可以站在第一排。” 魏童点点头,而后又反应过来:“可是还有其他房间可以住啊,为什么偏偏要去祭司家?” 此时的黎宁已经走到门外,魏童只好瘪瘪嘴:“什么嘛...” 崔婆婆正在用扫帚清理院子里掉落的樱桃,看到黎宁她打了声招呼:“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黎宁恹恹的应了一声:“没什么好聊的。” 祭司又在祠堂摆起了茶桌,黎宁却没有什么和他对饮的兴致,她不知为何身上出现了一种疲倦感,她迫切的想要回到床上睡觉,见到扶楹后她只打了声招呼:“早上好。” 她的眼睛就快要睁不开了,冉冉的茶香也没办法让人精神,她只强撑着对扶楹道:“我有些困,先回去睡觉了。” 正在茶案前的扶楹沉着眼,听到二楼的门被关上的声音他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崔婆婆抬脚走了进来,她担忧的道:“这姑娘白天醒了之后从来不会回去补觉,白天也不会睡觉,精神得很,如今这个样子...她是不是已经被影响了?” 扶楹闭了闭眼,拳头握的死紧,崔婆婆发现了,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发觉。 他早该察觉的,是他的错。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20) 黎宁这一觉睡到了晚上都没有醒,今晚的她睡得格外的沉,也许是因为睡了半个白天加上整整一夜的原因,她醒的格外的早,外面的天色还泛着些青,黎宁坐起身捂上心口,心脏还在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可她却感觉自己已经游离在世界之外。 就算睡了那么久她也没有变得精神,反而眼下出现了些淡淡青黑。 小白没有检测出任何不对劲的,它有些失落:“都是我没用。” 黎宁抬手捂脸,她摇摇头:“没关系,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 她推开窗户,太阳还未出来,院子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模模糊糊的,笼罩在一片黑沉的阴影之下,晨间独特的湿凉温度扑面而来,但沉重的身体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凉意有些好转。 就算熟睡了一整晚疲累感还是如影随形,呼吸之前稍显沉重,她想下楼走一走精神一下,随便找了个外套就推开了门,下一秒被被面前的白影吓了一跳:“扶楹?” 扶楹站在门口,在昏暗的地方他这一身白衣有些诡异的突兀感。 他左手端着一个碗,目光沉沉的盯着黎宁,在黎宁诧异的视线中他哑声开口道:“早上好。” 不知道他在门外站了多久,熟睡中的黎宁丝毫没有察觉。 黎宁抬手摸了摸他的侧脸:“你脸色好差。” 何止是差,扶楹没有戴面具,黎宁更能看得清他勉强想要勾起嘴角但失败了的模样,还有他眼底的哀切。 她有些迷茫:“你怎么了?” 扶楹的目光垂下,他看着从自己的脸上移开的手,突然视线紧紧凝在了一处。 黎宁顺着他的视线抬起手,看到自己手背上有个硬币大小的淤青,黎宁没有感觉到痛,无所谓的道:“应该是在哪里磕到的,已经不痛了。” 扶楹没有说话,他空闲的那只手抬起了黎宁的手,轻轻摩擦着她手背上的淤青:“对不起。” 黎宁不明所以,但有意调节扶楹的心情:“道什么歉,又不是你弄的,我从小体质就特别好,这种小伤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的哈哈...” 她看着扶楹逐渐变的难看的神色,有些笑不出来了。 “你怎么了?” 扶楹掀起眼皮,神色莫名的抬起了手里端着的碗:“我可以进去吗?给你带了早饭。” 早饭? 黎宁瞟了眼外面尚早的天色,但还是什么都没说,侧过身示意扶楹进来。 扶楹沉默的将手里的碗放在木质小桌上:“趁热吃。” 他站在黎宁刚刚从窗内向外眺望的位置,黎宁坐在了木桌前,看向碗里的东西。 这是一碗肉汤,勾了一层薄薄的芡,上面还撒了些葱花,与一层飘着的油花紧紧挨着,看样子很容易勾起人的食欲。 距离平时的黎宁吃早饭的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她并不太饿,只用勺子一下一下心不在焉的搅动着面前的肉汤:“为什么这么早来给我送饭?” 扶楹没有回答,他沉默的关上了黎宁刚刚推开的窗户,催促着她:“快喝,一会就凉了。” 不对劲。 黎宁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这是什么肉?” 扶楹走上前,他眼角有些湿,像是沾染上了晨间的露水,出现了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他坐在黎宁对面,回忆往昔:“很久之前,我的家里很穷,但是父亲每次发了工钱都会买上一小块肉,剁成肉碎熬上一锅浓浓的汤,确保家里的每个人都能吃到肉。” 他面带微笑:“尝尝我的手艺吧,” 黎宁看着这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肉汤,却迟迟没有去喝,重复道:“这是什么肉?” 扶楹的指尖动了一下:“听崔婆婆说你并不挑食,问这些做什么?” 黎宁没有说话,她叹了口气:“我不喝,抱歉,我的直觉告诉我不应该喝下它,尽管这是你亲手做的。” 一半直觉,一半确定。 扶楹...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嘴上说着让黎宁赶快喝下它,可神情中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细微的,被黎宁发现了。 那双眸子漆黑深邃,浓墨的黑将其包裹,可一旦混入了其他东西,又意外的让人好懂。 她确定这不仅仅是一个吃食那么简单,或许里面加了些别的料,又或许是用什么特殊的材料做的,反正黎宁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说不喝,便真的将这一碗肉汤推远了些。 扶楹轻轻喟叹了一声:“大多数时候的你,足够敏锐。” 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哑,黎宁递过去一杯水,被他摇摇头拒绝了:“不用。” 他盯着那碗肉汤解释:“你最近的身体越来越容易困倦,有没有发现?” 他又将视线看向黎宁,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接着道:“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解药,喝了它就会好起来的。” “是吗,喝了它就会好?这么神奇。” 扶楹点头:“趁热。” 黎宁将汤勺放了回去,她托着腮,眼含笑意的看着扶楹:“不会有副作用?” 扶楹肯定的道:“不会。” “不对吧。” 黎宁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嘴角:“会让某人不开心,不算副作用吗?” 扶楹抬眸,两人拉扯的时间外面已经出了太阳,明明时间没有过多久,但清晨的第一缕光已经从窗外照射了进来,黎宁抬手接住了光:“无论这是什么,我都不想喝,帮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吧,好吗?” “没有其他办法。” 扶楹回答的很果断,黎宁愣了一下,她抿着唇沉默了很久:“那你告诉我,里面有什么,好吗?” 这次扶楹比黎宁沉默的更久,久到黎宁疲乏的身体有些坐不住了,她有些生气,运转灵力勉强支撑起身体,将这一碗肉汤倒进了垃圾桶中,扶楹没有阻拦,他看着黎宁的动作,动了动嘴,半晌才发出了声音:“你...” 黎宁冷着脸:“你既然什么都不告诉我,那就不要管我,反正我是死是活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21) 这是黎宁第一次在扶楹面前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扶楹抬手拽住她的手腕,他没想到本该身体虚弱的黎宁轻易的挥开了他的手,黎宁淡着语气:“回去吧,不用再送这种东西过来了,我不会喝的。” 扶楹的嗓间突然变的干涩,黎宁刚才倒的那杯水到底是让他喝了下去,他垂下头:“我....” 黎宁没有让他接着说下去,只那么坐着,看着自己的指尖发呆,静谧的气氛在屋内蜿蜒,黎宁感觉到一阵挫败。 她借用了崔婆婆之前说的话:“你还是什么都不和我说,追女孩可不是那么追的。” 自己莫名其妙出现的病,扶楹端上来的奇怪的“解药”,都让她出现了一种沉重的无力感,事到如今所有事都瞒的严严实实的,她身在迷雾里,纵然有心想出去,可已经没办法找到路了。 她涩着嗓子问道:“口口声声说要追我,要哄我,结果事事都要瞒着我,真的什么都不能说吗?” 她没有赌气,认真的看着扶楹的眼睛:“那就别管我,我不想不明不白的喝下那碗奇怪的“解药”,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承担。” 她带着刻意招惹他,如今却遗憾退场。 对于这样的黎宁,扶楹有些紧张,他再次伸出手拉住黎宁的手腕,与她十指相扣:“别生气。” 他还是松了口,泄露出了一点东西出来:“那是神还是人类之躯时的血肉,你没有参与祭神,待在这个村子里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黎宁有些不解:“那些村民该怎么办?据我了解他们从不参与祭神,可身体不也还是很好吗?” 扶楹没有解释这个,外面传来了鞭炮的声音,黎宁被吓了一跳,扶楹顺势把她抱在怀里:“别生气了好吗?” 因为外面声音太吵的原因,黎宁提高了声音道:“一样的招数用第二次可就不管用了。” 她指的是当初魏童在门外,扶楹怎么也不离开只赖在她身边不走的事,如今的扶楹同样的无赖,他紧紧的抱着黎宁的腰,摇了摇头:“有些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一定要知道吗?就算你一辈子不打开隔间的门,就算你不知道这一切,我们还是可以一直好好的在一起。” “不对。” 黎宁反驳道:“我不知道你身上的咒语,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消失,不知道院子里被你称作阵法的苦涩樱桃树,这样又怎么好好在一起,哪天你突然消失了,我找不到你,你却一句解释都没有,这对我公平吗?” 扶楹安抚的轻蹭着黎宁脑后的头发:“我可以给你补偿,只要你想要的,什么都可以拥有。” 黎宁真的生了气,她扭动起来:“你放开我,我不要补偿。” 挣扎间她的手背重重的打到了扶楹的脸上,就算外面的鞭炮声吵嚷,可这道巴掌声还是无比清晰,没等黎宁说些什么,扶楹就亲了亲黎宁的手背:“疼不疼?” 黎宁顿了一下放下手:“不疼。” 黎宁这巴掌打完之后她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想要探究扶楹没意思,当下更是没意思,就这样就可以了,扶楹一辈子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就好了,强求来的东西终究不属于自己,反而要担惊受怕对方有一天会不会突然离开。 情人间要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不是没有道理,若黎宁一直向前奔赴,可扶楹却停滞不前,那么辛苦的一方显而易见。 她不想再拖着扶楹走了。 也许很久之后她会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简单就放弃了,可如今的她很是失落,精神的疲惫加上身体的乏闷感让她无力再去多做些什么了,她该做的都做了,只要扶楹向前走一步,一步就好。 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大清早的鞭炮声从未断过,黎宁提不起什么兴趣推窗去看,连问扶楹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恹恹的道:“松开我,我想睡觉。” 她一副让自己自生自灭的态度,惹得扶楹的眼角蕴上了红色。 并非是他不能向前迈出一步,他的一步就是他的所有,他有些不敢,黎宁会不会和尹月月一样变得害怕自己。 直觉告诉他不会,可他却没有去赌的勇气,他一直绷紧着神经等待黎宁推开那道隔间的门,可她并没有。 他既庆幸,又有些无措。 黎宁她...究竟想要什么?她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了,扶楹只想把她留在身边,他抱紧了黎宁,将头靠向她:“别放弃我,求求你。” 黎宁轻轻嗯了一声,她闭着眼睛:“让我睡一会吧。” 扶楹不想让她睡,可她不愿意喝下那碗“解药”,他目前也别无他法。 他抱着黎宁的力道松了些:“去我的房间?睡的舒服些。” 黎宁确实没去过扶楹的房间,对此也有些好奇,她强撑着精神点了点头,下一秒自己就被横抱了起来。 扶楹的房间看起来比她的房间只大了一圈,但是阳光充足,黎宁陷进松软的床上时困意加重了,正想睡过去但扶楹却不让她睡:“我去端些早餐上来,吃完了再睡。” 黎宁拽住他的袖子嘟囔着:“可别在里面加料,有什么不对劲我都知道的。” 扶楹应下了之后她才松开手上的力道,关门声响起后她支起身体,努力运转着身体中的灵力。 她环视了一圈这个屋子,最终视线定格在书架上,她打起精神坐起身,走到了书架面前。 这个书架看起来有年头了,散发出一股沉木的淡香,上面的书也很杂,几十年前发行的书都有,看起来不像是扶楹这个年纪该看的。 黎宁抬手,拿起书架上一个看起来历史最悠久的书,其他书都整整齐齐的摆在书架上,只有这个被横着放到了其他书的的上面,再明显不过。 这本书的年份看起来已经不是几十年这么简单了,书的内页已经老化,稍微一用力就会被扯坏,空白的地方已经在时间的齿轮转动中变的有些发黄。 黎宁眯了眯眼睛凝神盯着上面的字,她咬着舌尖试图让自己精神起来,在做好心理准备后她轻轻的翻开了第一页。 “啊。”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22) 意识到自己发出了声音,她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嘴,好在扶楹不在附近没有听到,又或者...这本书放在这里是某人有意为之。 她摸着上面的字体,虽然这本书已经很老旧了,但是上面的字没有任何磨损,黑色的字体苍劲有力,笔锋收的亦是很稳。 这是一本有图解的书,上面记录的像是什么鬼怪异谈,黎宁靠在墙上慢慢的翻动着,在看到其中一页时突然顿住了。 她站直了身体,带着这本书走到窗边阳光充足的地方看,上面写着神是可以造出来的,百年前一些落后的村落会利用一些秘法簇拥一个普通的人类成为神,神仁善,爱世人,对于任何人的困难都会给予帮助,神会世世代代庇佑着这个村落。 这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黎宁心中却有一抹怪异感,黎宁想着之前有一对夫妻请求扶楹,让肚子里的女胎变成男胎,扶楹不仅恶劣的晾了他们许久,而且在和自己说那名孕妇的肚子里会有一个生命承担他们的孽障胎死腹中时,他的语调分明是了然带着些恶意的,并没有书中所说的什么怜悯之心。 博爱,仁慈,这种词都和扶楹沾不上边。 他们都说祭司是神在人间的使者,可黎宁曾经怀疑过扶楹的身份,他会不会就是那个祭神仪式时所祭的那个神,可如今的她打消了一点这种念头。 他不曾想过庇佑这里,而且对村民隐隐有着厌恶抵触的情绪,这哪里像一个神。 上面记录的东西并没有结束,明显还有下一页,她正想继续看下去,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姑娘,醒着吗?” 是崔婆婆的声音,黎宁看了一眼手里的书,抬手将它放回了原位。 “醒着,进来吧。” 崔婆婆端了一碗粥和几个小菜,这比扶楹莫名其妙端过来的一碗肉汤正常多了,她没有什么胃口,但还是强撑着吃了几口。 粥的上面点缀着几个花瓣,花瓣的味道并没有甜香,反而吃到嘴里有些酸涩带着些苦的味道,崔婆婆并没有走,扶楹吩咐她要看着黎宁吃一些。 黎宁将口中的花瓣吐了出来,崔婆婆立刻紧张的道:“姑娘,这是祭司吩咐放进去的东西,提神的。” 她这么说黎宁就明白了,这应该是区别于肉汤的另外一种解药,她没有犹豫,将这些花瓣配着白粥一起吞入腹中,再怎么样难吃也比那碗“神”的血肉要好。 吃完这顿饭黎宁虽没有那种疲惫一扫而空的感觉,但是精神了不少,她呼出一口:“扶楹呢?” 他说了去拿早饭,可来送饭的却是崔婆婆。 “祭司有重要的事情做,要离开半天,他交代如果你吃了这碗粥不再困了就带你出去逛逛,若是想睡也可以继续睡。” 黎宁摇头:“不睡了。” 若是能清醒自然要保持清醒为好。 崔婆婆收拾着碗筷:“姑娘早上听到鞭炮声了吗,那是镇上在庆祝丰收节,要是姑娘有兴趣可以去逛逛。”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座巍峨的大山养活了无数在这里生活的人,这是第一批桃子成熟的季节,这座山上的土地种出的桃子又大又甜,来收购的果商给钱给的也果断。 放鞭炮是这里的习俗,寓意以后的生意也会红红火火,这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干脆在这个季节创办了一个丰收节,是平日里闷着的孩子们最期待的节日。 果农们也会在这个时候聚在一起,一起庆祝不久前赚了一笔卖桃子的钱。 黎宁的视线扫向书架,纠结了一番后她还是决定先出去逛逛,扶楹既然把把这本书放在了这里,就不会再拿回去了,她对着崔婆婆道:“麻烦你带我去了。” 崔婆婆端着餐盘:“姑娘不要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崔婆婆对待她的态度从一开始的目中无人到有意讨好,再到现在的恭谨,这一切都取决于扶楹,想必是扶楹交代了什么,她对黎宁也小心翼翼了起来。 扶楹离开之前确实有和崔婆婆说些什么,不过没有长篇大论的交代,他只冷冷的看着崔婆婆:“别让她受伤。”之后便离开了。 崔婆婆整理着东西:“你吃的这个解阳花带着些毒性,祭司此行是去取了那可以抑制毒性的药,咱们若是想赶个热闹,现在就该出门了。” 黎宁应了一声,站起了身:“走吧。” 镇上离这里并不远,两人走到那里的时候丰收节还没有结束,黎宁这个陌生的漂亮面孔受到了其他人若有若无的打量,她皮肤很白,看起来娇嫩,不像是经常干农活的。 崔婆婆难得的换了身衣服,镇子上卖什么的都有,有今年挣到钱了的东家请了杂技班子来表演,卖零嘴的一眼望不到头,似乎附近村子里的人都过来瞧热闹了。 黎宁没有继续逛,崔婆婆给了她一些钱,让她四处去看看,她本人毕竟看起来像个老婆子,在人群中自如的穿梭有些惹眼,就找了个地方歇了下来。 黎宁攥着手里的钱,对摊位上的那些小零食都没有什么兴趣。 身体变差之后连食欲也有些下降,她无所事事的躲过乱跑的小孩,在一个小酒摊上坐了下来。 成堆的啤酒放在装满冰块的冰桶里,在炎热的季节变的非常畅销,黎宁身边的桌子前有两个人坐了下来,其中一人扬声道:“老板,来三百块钱的串,六瓶啤酒!” 声音有些熟悉,黎宁扭过头,看到了熟悉的人。 是当初把她卖过来的黑子和他的同伙。 黎宁挑眉,可真是巧。 这时候老板走了过来,他先拎了两瓶啤酒过来放到黑子的桌上:“你们先喝着,串一会就烤好了,啤酒喝完自己去冰桶里拿,凉快得很。” 他又拿着菜单递给黎宁:“姑娘看看你想吃什么。” 黑子靠在椅子上,目光随意的向黎宁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并未察觉到什么,半晌又和对面的朋友道:“咋有点眼熟呢。”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23) 他的同伙显然是个比他记忆力好的,他捂着嘴小声道:“那个姓崔的老婆子。” 黑子这才一拍大腿,他扣了扣耳朵,龇牙咧嘴的道:“对,我想起来了,卖给那个崔婆婆了。” 他压低了声音:“她怎么会在这?不是偷跑出来的吧。” 他的同伴对他使了个眼色:“无所谓,反正咱们又能来生意了。” 黑子会意,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他们知道这姑娘没什么背景,是被家人卖给他们的,要是再带走卖一次也无所谓,没人会报警也没有人为她伸张。 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自以为压低了的声音黎宁听的清清楚楚,她被逗笑了,点好了单对老板说:“就这些,谢谢。” 她还没做什么,这两个人就主动凑上来了。 黑子清了清嗓子,拉动椅子靠近了黎宁:“姑娘,你也是来参加丰收节的?” 做这行的,最要紧的就是一副乖巧能迷惑人的皮相,虽然黑子人如其名长得很黑,但浓眉大眼,操着一口属于南方的吴侬软语,见黎宁没说话他憨厚的笑了笑:“我和我弟弟是来谈生意的,听说这里有丰收节就来这看看,别害怕,不是搭讪,就想问问你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黎宁轻声哼笑,他们确实是来“做生意”的,看这给钱的痛快劲这单的“货”应该不少。 下一秒黎宁挂起笑脸:“是吗,他看起来不像你弟弟呢。” 黑子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他和同伙确实不像,自己长得又黑又胖,但同伙长得白白净净的,装模作样的穿个白衬衫,还戴着个眼镜,看起来像个教书的老师。 黑子摆摆手:“别提了,我这个弟弟不知道为啥怎么晒也晒不黑。” 老板给黎宁上了杯菊花泡的水,黎宁握着水杯嘴角含笑:“是吗,那可真奇怪,我也不是这里的人,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你问错人了。” 黑子和同伴对视了一眼,确定了黎宁的身份就是当初卖给崔婆婆的“货物”。 黑子兴奋极了,这代表他们确实可以动手,而且现在的黎宁比当初的她看起来更漂亮,身段也更好了,卖的价钱也能提高不少。 不过他们这次出来是临时起意,身上没有带任何工具和迷药,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她带走也有些困难,同伴给他使了个眼色,看向酒瓶,黑子计上心来,他清了清嗓子:“怎么不尝尝当地的特色啤酒,麦子香可浓了。” 两人的距离不算远,看起来像是朋友在攀谈,黑子的同伙满意的看着这一幕,等会黎宁喝多了之后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带醉酒的她离开这里了。 黎宁摇摇头:“我不会喝酒,一喝就醉。” 听闻这话黑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来都来了。不尝尝这的啤酒真的白来了,正好哥请你喝点,尝尝鲜。” 万能公式,来都来了,黑子与人对话的话术都是经过培训的,让人改变想法有无数种话术,这是最容易让没有主见的小姑娘动摇的话。 这个摊子的老板确实酿酒的手艺一绝,黑子经常光顾这里,对这里的酒会不会醉人了如指掌。 黎宁也不扭捏,她感谢着黑子:“那谢谢了。” 黑子忙点头:“谢什么,没几块钱的事。” 他胸腔里满是得意,觉得再过不了多久他就又能多进账一笔钱了,事情走到这步他以为已经胜券在握,可看到黎宁将满满一大瓶啤酒喝下后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瓶子上面的酒精度,和同伴对视一眼,两人齐上阵轮番对黎宁敬酒,黎宁来者不拒,听两人天南地北的聊着,直到黄昏时丰收节举办结束,来来往往的人变少,黎宁也没有任何醉意,黑子不服气的喊道:“老板,你家的酒是不是兑水了。” 老板左右看看:“嘿!你可别乱说,我可是老老实实的本分生意人,叫人听了影响我生意的。” 话还没说完,黑子就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与他的同伙一起呼呼大睡。 老板得意的笑了一下:“你看吧,根本不可能兑水,瞅瞅这醉的。” 他对着黎宁比量了一下大拇指:“姑娘好酒量。” 小白:[宿主,找到了,他们的面包车在东边四百米的地方,车牌是xxxxxx] 黎宁摇头,从黑子的兜里掏出来一个钱夹,抽出几张红票子:“不用找了,能帮我找个人把我的朋友带到车上吗?” 老板美滋滋的接下了钱:“当然没问题。” - 这里是位于村子不远处的一个废弃茅屋,平时的时候有放羊或者放牛的人在这里歇息,如今有两个五花大绑的男人,直到他们悠悠转醒,被浓厚的烟味熏的直咳嗽:“咳咳咳,这是哪。” 黎宁直起身子,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把茅楼门口的火堆熄灭,她烧了他们的外套和鞋子手机,现在的火堆里只剩一片残骸。 黑子挣扎道:“你干什么?” 黎宁挑眉:“你们说呢?” 黑子和同伴对视一眼,当初买走黎宁的是他们另外一个同伙,而且在路上的时候他们蒙着面,还一直给她灌迷药,按理说是没有发现他们的可能性的。 黑子还在装傻:“你要做什么?要钱吗?我可以给你。” 黎宁却没有时间看这两人装傻充愣,崔婆婆还在那边等着,她不想耽误时间:“你们说是来做生意的,那“货物”呢?那些女孩是不是还没有被卖掉,她们在哪?” 黑子吐了口唾沫,他也不装了,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还能怕一个女孩不成。 “我就不说,你个小丫头片子能拿我怎么样?” 黎宁笑了声:“哦,也不能怎么样。” 下一秒她将手里打磨好的木棍插到黑子的脚上,木棍直接穿透到了他的脚底,黑子哀嚎了起来:“他妈的臭婊子。” 黎宁蹭了蹭衣袖沾染到的血迹,抬脚踩到了那根立在脚掌上的木棍上:“啊?还不说?” 她看向她的同伙:“那你呢?要说吗?”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24) 他的同伙看到黑子的脚脸都吓白了,血他们见过,但这么凶狠的小姑娘他是第一次见,可背叛了组织同样没有好下场,他抿住嘴闭上眼睛,哆哆嗦嗦的一言不发。 黎宁叹了口气,她将准备好的几根木棍全部抖落在地,干燥的木棍落地发出的声音让两人胆寒。 “小姑娘,把我们放了,故意伤害是要坐牢的。” 黎宁笑出了声:“坐牢?” 她摘下他脸上用于伪装的金丝眼镜放在手里把玩:“这两个字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是不是有点讽刺了?” 她随手把眼镜扔到一旁,拿起地上一个削尖了的木棍:“我看看,你应该从哪里下手呢。” 黑子已经疼的满头大汗了,他喊道:“别告诉她,我就不信她能把我们两个杀了!” 黎宁哼了声:“信不信可由不得你。” 黑子目眦欲裂的挣扎,他骂骂咧咧的道:“他奶奶的,我算是看走眼了。” 他们不说,黎宁有无数个方法让他们开口,她正要在两人惊恐的目光中继续动手,在手里的木棍已经瞄准了那人的肩膀时,黑子突然看到了什么大声喊道:“喂,外面那个人,救救我!” 黎宁顿了一下,她回过头,撞上了来人的胸膛,黎宁抬起头:“你回来啦。” 扶楹叹了口气:“崔婆婆说你不见了,真不乖。” 崔婆婆在他身后畏畏缩缩的低着头,这一路上她快要被扶楹的低气压冷的崩溃了,还好如今找到了黎宁,她暗自松了口气,好在命应该是保住了。 黎宁抬手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语气弱弱的道:“抱歉,因为我遇到了这两个人,就是他们把我买走的,现在还要把我灌醉带走。” 扶楹看到了黎宁衣袖上的血渍:“有没有受伤?” 他像是什么都看不到般,忽略了五花大绑的两人和黑子正在流血的脚背,只专注的抬起黎宁的手观察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黎宁勾了勾他的手心:“没有。” 黑子见他们认识,大声咒骂道:“崔婆婆!你这老婆子,赶紧把我们放开。” 崔婆婆现在有眼色极了,她不需要扶楹吩咐就开口道:“姑娘的身体还虚着,和祭司先回去吧,这两个人交给我。” 黎宁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他们现在拐卖了一批女孩正打算卖掉,可以想办法放了她们吗?” 崔婆婆点头:“姑娘交给我,有什么事情我会和你汇报的。” 黎宁放下心,崔婆婆她还是相信的,加上身体确实有些倦意,刚才喝了那么多酒全靠灵力压制,等她回了木楼松了灵力的压制要怕是要直接昏过去了。 她跟着扶楹回到了木楼,强撑着的灵力终于再也压制不住,黎宁的脸上漫上薄红,头重脚轻的抬脚上了楼,却忘了她身后的人。 扶楹拽住她:“走什么。” 黎宁没什么和他说话的心思,现在满脑子就是睡觉,胃部也有些不舒服,她抬手捂住了胃摇摇头:“让我回去睡觉。” 扶楹摸上了她的侧脸:“喝酒了。” 是肯定句,他有些不开心的抬手掐住了她的脸:“别做让人担心的事。” 黎宁不开心的挥开他的手:“唔,别掐我。” 黎宁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说教,扶楹不想说她,他的本意是想让她注意自己的安全,可现在他说的话黎宁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听不下去,他不再说喝酒的事,但也没让她上楼:“吃了药再睡。” 他这次出门主要的目的是寻一味药材,解阳花对于黎宁的病虽有些用,但它本身含有的毒性很强,当他把制好的药递给黎宁时黎宁被药的苦味熏得眼晕,但在扶楹的紧盯着的目光下还是吃下了它。 好苦,嘴都被苦得有些发麻,黎宁受这无妄之灾本就有些困惑,吃了这苦味的药她委委屈屈的控诉:“好苦。” 扶楹摇头,抬手将黎宁散乱了的头发别至耳后:“有不苦的药,可你偏不吃。” 黎宁当然不会吃那碗奇怪的肉汤,她踮起脚,堵住了那张不会哄人的嘴。 扶楹的瞳孔微颤,他看着属于黎宁的,近在咫尺的清澈眼眸,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可他又哪来的心呢。 唇舌间热意蔓延,扶楹俯下身迎合她,搂住了她纤细的腰又靠近了自己些。 酥麻的感觉蔓延,扶楹睁开眼,和眼神涣散的黎宁对视。 黎宁的唇很软,辗转间的热流又一阵阵的涌现,直到黎宁推开他时他才猛的回过神。 她主动吻了自己吗。 黎宁咯咯地笑:“怎么样?苦不苦。” 他摇了摇头:“我尝不到味道的。” 黎宁只是醉了,但她不傻,听到这话她愣了一下,有些急的拽住了他的衣袖:“为什么?为什么尝不到味道?” 扶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先去睡觉,醒来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好吗?” 随着他的动作黎宁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连黎宁的嘴里...她品了品,确实有一股檀香的味道。 就算扶楹现在说她也能记得住,再不济也有小白记着,不过她想在清醒的状态下和扶楹聊这个,于是她乖巧的点了点头:“那我回去了。” 她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对着他勾了勾手:“过来。” 扶楹无比听话,他走到黎宁面前落后两个台阶的位置,黎宁俯下身捧住他的脸在他的唇上用力的亲了一口。 “啵。” “晚安。” 她抬脚跑上了楼,徒留在原地怔愣许久的扶楹,半晌他才抬起手,轻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空气中传来一声淡淡的闷笑:“傻姑娘。” 黎宁这一觉睡得很沉,她在太阳堪堪落山时回到了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如果不是阳光晃到了她的眼睛她甚至能再睡到晚上,她埋进松软的枕头里蹭了蹭,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她翻了个身,睁开眼就见到了扶楹的书架,昨天迷迷糊糊的,但她怎么记得她好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坐起身,没有纠结自己回到哪个房间的问题,书架上的那本书剥夺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她揉了揉眼睛,窗沿放着一杯水,黎宁拿了起来喝了半杯,长舒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醒了过来。 她走到书架前拿起了那本还未阅读完的书,翻到了昨天看到的页数。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25) 这页讲了什么黎宁大概已经知道了,她翻到了下一页,还没看到文字,就被上面画着的图惊到了一瞬,她拿着书的手微颤,拉开了书架前的凳子坐了下来。 画上面的人被绑到了行刑架上,他的四肢被木质粗的绳子勒住了,包括脖子,黎宁想到扶楹身上的红绳,突然有不太好的预感。 书上写着,若想造神,需用公鸡血浸泡过的麻绳绑住其四肢,缠紧后等待神的人类之躯死亡,再分食其血肉,神诞生后会庇佑吃下自己人类凡躯的子民。 黎宁看不下去了,她呼吸有些急促,猛的站起了身,凳子随着她的动作摔在了地上,黎宁推开了房间的门,跑下了楼梯。 扶楹和崔婆婆都在,崔婆婆看到黎宁后开口道:“姑娘,关于那两个人贩子的事...姑娘?” 黎宁现在无心理会这件事,扶楹就站在那里,他脖子上的红色细绳黎宁看得真切,他就这么淡然的看着黎宁,似乎将一切都预料到了。 他们两个没有说话,黎宁绕过他走到祠堂的方向,崔婆婆正要开口,被扶楹用眼神拦住了,崔婆婆摇摇头,轻叹了口气。 黎宁在隔间的门前站定,她其实已经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东西了,但还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搭上门把手,将门拉开。 扶楹不知道黎宁是什么表情,大多数事情的走向他都能预料出来,可如今却避开这些不敢去想。 他看着黎宁的背影,她一动不动的,像是...吓到了吗。 应该的,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看到这些,有几个能不害怕呢。 他不想看到黎宁的样子,正想离开,却被她叫住了:“扶楹。” “扶楹,过来。” 在察觉到檀香味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时,黎宁的唇角微颤,启唇道:“这些...都是真的吗?” 隔间里面不大,几平米的样子,里面有一根巨大的木架,让人怀疑这么大的木架是怎么被抬进这个小隔间的。 木架上面绑着一个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的眼睛被白布蒙住,四肢和脖颈处的红绳陷进了皮肉里,有些地方的肉被割了下来,漏出了里面的白骨,黎宁后退了一步,撞到了刚才被叫过来的人。 她抬起头:“这是你吗?是你对不对。” 扶楹抬手,摩擦着黎宁的脖颈:“怕吗。” 黎宁摇头:“我要是说了怕,你就要掐死我?” 扶楹的手不知不觉的搭在了黎宁的颈间,他移开手:“怎么会。” “我不怕。”黎宁又重复了一遍,她说:“你说过我醒来之后会把一切都告诉我。” 崔婆婆早就离开了,她把空间留给了屋内的两个人,扶楹深深的看了一眼隔间里的人:“这里面的,是我的身体。” 百年前的这个村落比现在村子的人口更多,这里背靠大山,虽然不算有多富足,但每家每户都是能吃得饱饭的,不像是外面的一些村子经常传来有人饿死的消息。 但疫病来的猝不及防,最开始是村子里出去打工回乡的年轻人,开始出现了嗜睡头脑昏沉的症状,身体逐渐出现像是被磕碰到了之后的淤青,之后在某一天失去了呼吸,村子里一时人心惶惶,可还好当时的村长是个明智的。 他把那些因为疫病而死的尸体都集中烧毁,又及时封锁了村子,不让任何人进出,有效的控制了疫情蔓延。 扶楹那时候只有十八岁,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但并不是最受宠爱的,最受宠爱的是那比自己大五岁,智力有些残缺的哥哥,父母宠爱他宠爱到愿意偷偷跑出村子给他买烧饼吃。 他们不仅带回了烧饼,也带回了疫病,纸包不住火,他们偷偷跑出去的事终究还是被人发现了,那时的村子里的人已经烧了大半,村民的怒火烧到了他们的家里。 天高皇帝远,他们所处的位置偏远,才不管有什么律法,村长说的最大,处死他们一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那时的扶楹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和弟弟死在自己面前,但当他本以为下一个就是自己时自己却被关了起来饿了三天,三天没有进食的他被拉到了村民们建造的刑架面前。 村长以及村民全部都仇视着他:“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之后他便如同书上所说的,被绞紧了四肢,活生生的被脖子上的红绳勒住窒息而亡。 他们想造神,但不想完全让他成神,这个被造出来的“神”必须永生永世为他们,为他们的子孙后代而活。 神出现了,可他是残缺的。 他需要女子的血液祭祀,每到十五就要承受一遍当初窒息的痛苦。 按照村民的说法,这样以血为供养的神不会被上界接纳,扶楹永远不会成为一个真神,他只会被束缚在这个村子里,庇佑着这小小一方的子民,以血为祭,更时刻提醒着他的家人当初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让这个村子失去了多少条生命。 他们做出了书上所说的阵法,让扶楹永生永世都离不开村子,又按照流传下来的秘术所说,吃了他的血肉,可保子孙后代不被疫病所扰。 几百年间扶楹一直被束缚在村子里,村子里的村民世世代代的流传,现在的人早已不知道当初扶楹和他们先祖的纠葛了,只知道村子里有个长生不老的祭司,受了神的旨意守护着这个村子。 黎宁呼出一口气,她心神有些震荡,完全想不到扶楹的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她不知道扶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和自己讲了这件事的,她关上了隔间的门,抬手抱住他的腰:“所以你现在是...被困在这里,被迫庇佑他们?” 扶楹笑出了声,他摸了摸黎宁的头顶,顺着她的头发捏住了她的后颈:“庇佑?你真的把我当成神了?” 黎宁错愕的抬起头:“被绑在架子上的不是你吗?” “让你失望了。” 他俯首凑近黎宁的耳边:“他们只是把我称作神而已。” “如果没有我,之前来找我的夫妻肚子里的双胎都会平安落地。” 他轻叹一声,纤细的手指抬起绕住了黎宁的头发:“这不会是一个神做出的事,你说呢。” 那些村民们永远也想不到,村子逐渐没落,人烟愈发稀少的原因,始作俑者都是这个被他们造出来的“神”。 与其说他是神。 倒不如说是一个诅咒。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26) 百年前村民们在绞死扶楹时对他说了一段话,成为了他心中的执念。 那是一名有些不忍心杀死扶楹的村民说的,他有些可怜无辜的扶楹,但又想到他的家人让村子里小半的人得了疫病失去了生命,也就狠下了心,更何况如果仪式成功他成为了神,反而因祸得福,扶楹更要感谢他们才是。 他说了一句:“你的家人害得村子里不少人丢了命,现在要取了你的性命,你别怨,这都是因果,都是报应。” 好一个报应,好一个因果。 扶楹记下了这段话,这个村子里的所有村民,将会世世代代承担因果。 怀下双胎的夫妻因为丈夫年轻时偷盗猫狗而失去自己孩子的生命,偷情的妇人会因为不忠而滑落河底溺亡,不赡养年迈父母的村民会生一场大病,要么病死,要么花掉所有钱财治病,这都是他们做的因,得到的果。 村子里的村民和外界的人相比,因果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固定公式,固定在了他们的身上,只要做了不好的事,那么报应也会接踵而至,可谁又能不犯错呢? 无论大事小事,是要定义为错,那么“诅咒”就会出现。 这么多年村民们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过,越是出现灾祸,他们越是要请求祭司询问神的指引,若是赶在扶楹心情好的时候,他也会装模作样的测算一番然后给他们指了明路,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不耐烦的,轻飘飘的用一句:“这是神的旨意”搪塞过去。 黎宁又出现了倦意,她把脸埋进了扶楹的衣服里,并没有因为扶楹的话而对他产生惧意,不过她也明白了那几天的倒霉是因为什么了,不是因为神的惩罚,而是因为扶楹,自从她接触他那刻起,就成为了这个被称为因果的公式里其中的一环了。 扶楹摸了摸她脖子上的那一条红线:“这是一个记号,最初我只是想监视你的举动,没想过会喜欢上你,抱歉,这条线可能永远都不会消失了。” 黎宁无所谓的摇摇头,她依旧埋在扶楹的胸前,声音闷闷的:“你第一次说喜欢我。” 扶楹扬唇笑,连眉梢都跟着一起染上了笑意:“嗯,喜欢你。” 黎宁又想到了刚才看到的隔间里的身体,心中有些酸涩:“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我怕。” 黎宁闻言仰起头看他:“你怕什么?” 怕看到你惊恐厌恶的神色,怕你不愿意接受我,怕你会离开这里,又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伤害你。 可这些话扶楹都没说出口,他摇摇头:“该吃药了。” 提起药黎宁又来了火气,她掐住了扶楹的脸:“你竟然给我吃你的肉。” 倒不是多恶心,她只是有些心疼,扶楹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了药,当初的村民们分食了他身上的血肉,佑护他们的后代永远不被疫病所扰,如今的她出现了疫病的症状,才有了那碗肉汤的出现。 他好像已经不珍惜自己的肉身了,说他是神也好,是诅咒也好,是村民们创造出来的邪祟也好,他对待任何事情都带有一种漠然的情绪。 也许是这百年间都困在这小小一隅天地里,任何事情都勾不起他丝毫的情绪,面对着这些村民,让崔婆婆想办法为他寻些血液,是他唯一需要做的事情。 其实扶楹也说不好自己是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和本子里上面所描述的神并不一样。 崔婆婆泡来了解阳花的花茶,他接过试了温度后递给黎宁:“喝。” 他看到了黎宁的神情:“不需要可怜我,这样的我并不需要怜悯。” 百年前他被村民折磨而死,百年后他们的后代却因为他受了“因果”之苦,他独坐高台之上戏弄着这些蝼蚁,他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惜了,尤其是黎宁。 黎宁乖巧的喝着花茶,连带着将解阳花一同咽进了肚子里:“不对。” 她抬眸打量着扶楹:“不对!” 崔婆婆送了茶就重新离开了,她还贴心的为他们关上了门,扶楹点燃了几支香插进香炉内:“哪里不对?” 黎宁看着他跪在了蒲团上,她不明所以,也跟着跪了下去:“你昨天去找了解阳花的解药,崔婆婆说这里没有解药,需要去外界去寻,也就是你说你能离开这里?” 他不说话,黎宁有些急,轻轻推了推他:“你说话呀。” 扶楹闷闷的笑,他仰头看着村民们为他建造的神位:“你真的觉得,那用木桩所固定的阵法,能困住我百年?” 阵法早就已经松动,偶尔有人来加固阵法他也不理,只冷眼看着他们,那些村民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这只不过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事,他们必须遵从。 黎宁有些诧异,解阳花在体内吸收得很快,这么不一会的功夫疲倦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手上那块淤青也逐渐淡化,她长舒了一口气:“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离开?”扶楹反问道,对于黎宁的问题他真心的感觉到了不解:“我生在这里,并没有离开的理由。” 黎宁跪不下去了,她干脆盘着腿坐在蒲团上,看着扶楹跪的挺直端正的身体:“你讨厌这些村民,为什么不离他们远远的?” 她换了种问法:“如果我离开?你会跟着我走吗?” “为什么离开?你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牵挂。” 黎宁摇头:“你这里的饭菜不好吃,我想吃快餐,想吃垃圾食品,想逛商场,村子里也很无聊,没有手机,也没有信号。” 这些都是黎宁的借口,事实上她不想让扶楹继续在这里生活了,他说自己不是神,那便不是,他想作为一个诅咒活着,黎宁也没有反驳,她只是在扶楹不赞同的神色中说了句:“你真幼稚。” 之后她便跑上了楼,扶楹有些怔愣的看着她的背影,又侧过头,目光晦暗不明的看了眼隔间的那道门,缓缓站起了身跟了上去。 学以致用,崔婆婆说过,女孩子是要哄的。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27) 黎宁正一个人躺在屋子里的床上生着闷气,她懂扶楹为什么不想离开,可心里的酸涩感还是越来越浓,门被敲了几下,不用想黎宁就知道是谁:“别进来,我不想和你说话。” “撒谎。” 下一秒,浓郁的香气将自己包裹,黎宁坐起身:“你...” 她有些惊愕的看着凭空出现在床边的扶楹,他俯下身轻弹了一下她的鼻尖:“吓到了吗?” 黎宁冷着脸嗯了一声,她靠在床头:“你来找我做什么?” 扶楹讨好的勾了勾黎宁的下巴:“我哪里幼稚?” 黎宁拍开他的手:“你哪里不幼稚?” 他是百年前的村民们为了当时的疫病和子孙后代遵循书上的秘法诞生的,所以只能留在这里,但现在如他所说,阵法松动,他可以随时离开这里,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舍不得?黎宁不觉得是这样,如果要她站在扶楹的角度,她一定在阵法松动的下一秒就离开这里,扶楹留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她拦住了又想向着自己下巴上伸过去的手:“你当我是猫吗?”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不离开,以为是自己诅咒了那些村民的后代,可实际上被束缚住的是自己。” 扶楹不赞同,他坐在了床边:“你知道的,我想离开随时可以离开,又谈何束缚。” “被束缚住的是你的心。” 扶楹听懂了黎宁的话,可他胡乱扯着:“我不是人,又哪来的心。” 他甚至可以不以人类之躯活着,变成一阵风,一片树叶,总之怎样他都会以“诅咒”的身份活着,可他还是变成了人类,一直以自己原本的容貌活了下去。 他也曾模仿人类的心脏,也会拥有心跳,在闲暇时也会突然灵光一现想要模仿出味觉,他不需要吃饭,但对村民们送的茶叶产生了兴趣,偶尔他也会“品尝”一下茶的味道,黎宁说他的心被束缚住了... 或许是吧,但很久之前他就曾想过自己继续在世间以人类的形态的意义,他折磨自己,也折磨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村民,他不觉得这些村民无辜。 若这些村民无辜,那当初什么都没做的自己为什么会被送上刑架。 要怪就怪他们的祖上,要怨就怨为什么生在了这个村子。 “你不愿陪我留在这里吗?” 扶楹有些疑惑,他是知道黎宁也有些喜欢自己的,既然喜欢,那为什么要离开? 黎宁垂下头,曲起双腿:“如果你开心的话,我当然愿意留在这里。” “我开不开心并不重要,这么多年我早已经适应了这种...” “重要!”黎宁打断他,她一字一句的重复:“非常重要!” 扶楹怔愣了一下,眼底的细碎笑意快要溢出来,黎宁看的生气,用力拍了他一下:“你还笑,我是认真的!” 扶楹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轻的吻了她的手心:“没有开心过,但也没不开心过。” 黎宁并没有真的生气,但面对扶楹一团棉花任打任骂的样子也有些泄气:“那每天坐在房顶看月亮的是谁?” 扶楹反驳:“看月亮就是不开心了?” “是。”黎宁盯紧他的眼睛:“我知道你不开心。” 扶楹凑得越来越近,直到和黎宁挤到了一张床上,黎宁不适的缩了缩:“你穿着外面的衣服不要上床。” 下一秒扶楹身上的衣服就消失不见,黎宁一下子捂住了眼睛:“你做什么?” 扶楹装作不解的样子:“不是说不要穿着外面的衣服上床?直接让它消失比较方便。” ! 黎宁想骂他,但还是生生忍住了,他说不过自己,就要用美色诱惑,黎宁才不上他的当,她缩进了被子里,但在扶楹就要贴紧自己的时候黎宁还是伸手拦住了他:“穿上,穿上。” 扶楹看着紧闭着双眼的黎宁,又看向她捂着自己胸膛的手,拿着黎宁的手上下动一动:“好不好摸?” 手下的皮肤细嫩,像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黎宁想收回手但是没有力气,扶楹没有听她的话,反而凑近了她一点抱住了她:“为什么知道我不开心?” “我就是知道。” 黎宁拽不动自己的手干脆不动了,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后睁开眼睛,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天花板,就是不向扶楹那边看,扶楹和黎宁枕着一个枕头,神色迷恋的看着她的侧脸,喟叹道:“宁宁好聪明。” 她说他在折磨自己,说他不开心,她好聪明。 扶楹嘴角勾起了笑,眼角却有些湿润,他很少流眼泪,似乎所有的眼泪都在被绑上刑架那天流尽了。 他没有和黎宁讲的是,那天他哭了很久很久,在被绑上刑架时,在所有村民都怒视他时,在粗硬的绳子让自己产生窒息感时。 十八岁的少年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爹娘不疼,家里的活都由他来干,可最后一个活下来,要经历苦痛的却是他。 黎宁现在摸到的身体,和百年前他的身体并不一样,那时的他手上满是茧子,身上也都是踩野菜时从山上不小心滑落被石子刮伤的疤痕。 她说的幼稚也许是真的,他或许真的幼稚,他当初的惶恐与害怕足以成为支撑他一世的执念,那些村民的后代,只要还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他便不会离开。 只是...只是这是他之前的想法。 他用力眨了眨眼,看到了黎宁的眼角也有些红意,他心悸了一瞬,撑起身体:“别生气,也别哭。” 他嘴上这么劝着,只不过刚才眼底的泪不争气,滴到了黎宁的唇上,黎宁抬手擦了擦他的眼角:“那你哭什么?” 他极力用漠然的神色掩饰自己,可眸子却轻颤着,黎宁抬手接住扶楹垂下来的头发,看着面前眼底含泪美的雌雄莫辨的人,此刻的他已经和庄重神秘的祭司搭不上边了,俨然是一个请求对方垂怜的一个少年,有些可怜,勾人夺魄。 黎宁抬手抚上了他心脏所在的位置。 “问问这里,你真的不想离开这里吗?” 扶楹,你是有心的。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28) 可扶楹认不清自己,黎宁也没办法彻底弄懂他,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抚他,反复的告诉他,不要再继续困住自己了。 扶楹俯下身,趴在了黎宁的胸前:“你有心跳。” 黎宁淡淡的嗯了声:“我是人,当然会有心跳。” 扶楹闭上眼睛:“它跳的好快。” ... 是该快的,黎宁尽量移开视线,不看赤身裸.体趴在自己身上正努力听着心跳的人。 他的眼眸里只有对黎宁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的好奇,少年不带任何欲念,黎宁在心里唾弃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黄色东西,正侧过脸看着旁边的小桌发呆,目光里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掌心是散发着浓郁苦味的小药丸。 黎宁昨天已经感受过这种苦味了,她心里想着其他东西,胡乱接过药丸就咽了下去,尽管有心理准备,可下一秒还是被苦的眯起了眼。 扶楹凑上来,把她搂得很紧,喉结滚动,犹豫了片刻后触上了那片温软:“再吃几天就可以不用吃了,我带你离开这里。” 黎宁顿了一下,猝不及防被扶楹吻了一下,加上他口中说出的话,连嘴里散发着的苦味都被她下意识的忽略了:“你是说...离开这座村子?” “是,你想去哪里生活?” 扶楹不久前还肯定的说不会离开,如今却转变了口风,黎宁有些诧异,但她更多的是他愿意离开的喜悦,她抱紧了扶楹:“哪里都好,不过到了城市里你还需要一阵时间适应,也不能再穿这身衣服了,对了,我们还需要工作,城市里有很多地方需要钱。” “钱?你需要多少。” 扶楹的说法有些奇怪,她直言道:“当然是越多越好,吃穿住行都是要钱的,为什么这么问?” 她打趣的道:“难道祭司大人连钱都能变得出来?” 扶楹摇摇头,他拉住了黎宁的手腕,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黎宁下意识的想抬手捂住眼睛,被扶楹叹着气拦住了:“我穿好了,跟我来。” 扶楹好神奇,这是黎宁心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他的衣服可以消失,也可以随时出现,不过这也很好理解,连他这具身体都是假的,一件衣服而已,不是什么稀奇事。 扶楹把她带到了崔婆婆的院子里,崔婆婆不在,不知道是忙什么去了,在这个没有人类生活痕迹的空旷屋子里竟然有一道暗门,黎宁扭头看向扶楹,他出了门就戴上了面具,此刻正用眼神示意黎宁推开那道暗门。 黎宁照做推开,这座暗门是通往地下的,每隔几米都有个亮着的钨丝灯,有些暗,但足以看清脚下的楼梯,大概走了二十几阶楼梯才到了一个几十平米大的屋子里。 屋内的的空气不流通,腐朽的木头和霉菌味出现在房间里,平时的黎宁很讨厌这个味道,可如今她却忘了屏息,沉默的看着屋内的一堆东西呆愣在原地。 成捆的百元大钞被扔在了地上,因为地下有些潮湿,有些钱币上面已经出现了一些霉菌,他们被随意堆放在了那里,已经组成了一座“山”,旁边还有另一堆杂乱的东西,罗盘,面具,一些名贵古董,可这些东西都被随意的堆在一起摇摇欲坠,主人的不珍惜让它们下一秒就有可能摔碎原地,扶楹蹲下身翻找了一会,翻出了一大叠银行卡:“这些够了吗?里面应该还有一些,找个时间让崔婆婆翻一下。” 银行卡的背面贴着密码,他们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混杂在一大堆杂物中,趁着黎宁呆愣的时候,扶楹又翻出来几箱金条:“这是九十年前,外面的人找我做事给的谢礼,可以打几件首饰,不过这个时代用金子打出来的首饰是不是有些俗气?” 黎宁在这满目的金色之下回过神,她的声音有些虚浮:“这些都是你的?” 在看到扶楹点头之后黎宁才在内心腹诽,看来当祭司是个暴利的行业。 眸子清冷的扶楹却说出了无比霸总的话:“这些钱都给你。” 黎宁还有别的疑问:“我们走了你打算怎么和那些村民说?那些每天去祭神的姑娘们怎么办?哦,还有崔婆婆,要不要带她一起走?” 扶楹一个一个的解释:“不说,送走,不带。” 从地下室上来后扶楹提醒她:“你该去找崔婆婆了,关于昨天那两个男人的事她有话对你说。” 黎宁点头,那些人贩子的事情很重要,她想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前处理好,扶楹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他需要时间,自己正好趁着这几天的时间解决这件事。 而扶楹的想法很简单,快点让黎宁放下心,不让她再为其它的事情分出心神,她的注意力只在自己身上就够了。 黎宁找到崔婆婆,她出乎意料的说已经把事情整理好了,那几个被人贩子绑着的姑娘都被放走了,她们都是在一个穷苦的村子被买出来的,被崔婆婆放了她们也不想回去,崔婆婆只好给她们一些钱财,让她们去城市里打工谋个出路。 还有那两个人贩子所处组织的地址,他们两个人只是小喽啰,实际上这个组织渗透到了全国各地很多地方,黎宁本以为需要费一番波折才能解决的事没想到在崔婆婆手下这么容易,当她问崔婆婆是怎么让那两人开口的时候她也不说,只信誓旦旦的道:“这件事情姑娘就交给我吧,一个月内这个组织就会消失。” 她不打算把事情交给警察,一是告诉警察容易打草惊蛇,二是因为恶人自有恶人磨。 很显然,崔婆婆就是那个恶人。 “姑娘你可能不知道,当初我就是围观祭司被活生生绞死的村民中的其中一员。” 崔婆婆说这话时说的平静,但黎宁的心里却咯噔一声,她看向崔婆婆,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可她却不愿多说了,只摇摇头:“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姑娘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祭司愿意离开这里是件好事,你与祭司离开,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29) 外面刚刚还是艳阳天,可如今转瞬的功夫就被云幕遮挡,崔婆婆和黎宁说完人贩子的事,安了她的心之后就又去忙了,黎宁除了祭神那日和去参加丰收节那次走远了些,其余的时间都在扶楹这里,天虽然阴了,但看着一时半会还下不了雨,正好现在闲着,黎宁决定到村子里逛逛。 路上她和小白聊天:“崔婆婆的身份...我真的没有想到。” 小白有些不解:[为什么碎片会留她在身边?] 黎宁也不知道,她走到一个拐角,正好遇到一个挑着担子的村民,那村民吓了一跳,正想斥她怎么不看路,可一看到她的脸就慌慌张张的走了。 [宿主,你说他跑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很吓人咯?” 黎宁开了个玩笑,小白却认真了:[胡说,宿主在我眼里是最可爱最漂亮的!] 黎宁对小白突如其来的夸赞说了声谢谢,她想着刚才的事,她很少见到这里的村民,就算见到也离得远远的,这次这个村民见到自己的反应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她是个生面孔,看着就不像村子里的人,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村子里的村民也并不都是尊敬祭司的,刚才那个村名明显是知道她的身份,可眼底带着的嫌恶和惧怕还是被黎宁捕捉到了。 她转过身去,看着这座历史悠久的村子,村子里的房屋大多数都是翻新过无数次的,但很多都是低矮的平房,扶楹的住所和那座住着姑娘们的木楼很显眼,就算黎宁迷了路也能轻易的找到回去的路。 再远一点就是高耸入云的山,因为原本的太阳被阴云笼罩的原因,有些略高的山已经看不到山顶了,像是被笼罩在一片黑色的雾气当中,看起来有些渗人。 黎宁听到有女人喊着要赶紧收衣服的声音,有急急忙忙的脚步声,还有男人抱怨声:“知道了,不是还没下雨吗?催催催,催命啊你。” 那道女声又出现了,她声音有些尖利:“不是告诉过你别这么说话?哪天应验了你就等着后悔吧你。” “你这婆娘,哪有这么邪门。” 那道女声有些无奈:“快点收吧,这次回娘家我们就在这住个两天,两天后我们就走,我可不要在这个破村子里多待一秒。” “那可不行,咱妈可舍不得你。” “哼,要不是为了她兜里的仨瓜俩枣我能回来?别说了,赶紧干活。” 黎宁没有听完,她抬脚离开了这里,一墙之隔是刚刚在交谈的那对夫妻,那个女人把手里的一卷钱摊开:“看,妈给的,我说我们在城里吃不饱穿不暖,她就给了我这些,真抠,还说什么今年的收成不好,我看她就是不想给我。” 那正在收衣服的男人嘿嘿笑道:“也不少了,正好给我换个配置高一点的游戏机。” “就知道玩!”那女人虽然骂了他,但也默认了换游戏机的事。 天空传来一声闷雷,她急忙道:“快点收,我也帮忙,马上就下雨了。” 黎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雨吓了一跳,不过她算是幸运,找到了一处废弃人家的房檐,她站在檐下,看着越来越急的雨势,想着要不要就这么跑回去算了。 她叹了口气,已经能想到扶楹一边给自己擦头发,一边说自己是小傻子的情形了。 她准备好了之后正打算冲进雨幕时衣襟就被拉住了。 “跑什么小傻子,不会等雨停了再走吗?” 黎宁回过头,嘴角绽出一抹笑:“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她想起脖子上的红线,觉得自己好像说了句废话,不等扶楹说话:“你好像画上的人啊。” 一身白衣,手上撑着个油纸伞,美人入画,大雨成了他的陪衬。 扶楹垂着眼看她:“我美吗?” 黎宁奇怪的看他:“干嘛突然说什么美不美的?”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因为我很久之前说了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幼不幼稚啊哈哈哈哈。” 扶楹神色间闪过一丝羞恼:“不许笑。” 风扬了起来,黎宁笑着笑着打了个喷嚏,扶楹叹了口气,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别笑了,宁宁,我们回家。” 他扶着黎宁的肩一起踏进了雨幕之中,此刻黎宁也一同入了画。 黎宁小心翼翼的绕过一个水坑:“我们会有一个新的家。” 因为她的这句话,扶楹开始对离开后的生活有了期待。 新的家。 没有百年的怨恨与执念,是他和黎宁的家。 在回到了木楼里,扶楹为她煮姜水时他提出了明天就动身离开,黎宁隔着炉子里沸腾的雾诧异的抬头:“我倒是无所谓...会不会有些急?你没有要交代的事吗?” 原本用来煮茶的小炉子现在彻底沾染上了姜的味道,沸腾的水上面漂浮着姜丝,扶楹将上面的姜丝挑了出来,姜水倒在了黎宁面前的杯子里,他不缓不慢的道:“没什么要交代的,剩下的事崔婆婆会去做。” 他将杯子向前推了推:“一会再喝,小心烫。” 外面的雨势渐弱,黎宁透过窗户看到了院子里的那棵樱桃树,她答应道:“好,我们明天就离开。” 她捧着手里的杯子,和扶楹在茶案前对坐,直到雨慢慢停了下来,阴云散去后的阳光显得尤其刺眼,大雨后的院子里一片湿漉漉,她站起身,走到了院子里的木桩前。 “没用的。” 扶楹知道黎宁想做什么,可虽说阵法松动,他不再受到束缚,可身为阵法其中一环的木桩是无法被拔下来的,更何况是身材娇小的黎宁,这无异于蜉蝣撼树。 但下一秒他就顿住了,黎宁很轻松的就将其中一个木桩拔了下来,接下来是第二个,第三个... 直到最后把所有的木桩都拔出来时黎宁才甩了甩胳膊:“累死我了。” 扶楹的眼中又蒙上了一层水气。 下一秒容貌昳丽的少年笑出了声,眼泪成串的掉了下来,黎宁走上前蹲下身看在坐在茶案前的扶楹:“你到底在哭还是在笑?” 扶楹没有回答,他揽住了黎宁吻了上去,眼泪的味道咸涩,两个人都尝到了。 “黎宁,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30) “...好。”黎宁答应了下来。 她抬手擦了擦他的眼泪:“怎么这么像小孩子,别哭。” 扶楹的手腕很细,更显得袖口空荡,他枕在黎宁的肩上,抬起她的手翻来覆去的看。 除了手心被木桩磨的有些发红以外,上面没有任何伤口,因此扶楹才更感觉意外。 崔婆婆曾经暗自里找过无数个人试图拔出院子里的木桩,可都失败了,偏偏做出这件事的是黎宁。 她是不同的,这点扶楹很早就知道,但黎宁不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开口去问。 黎宁抽开自己的手:“好啦,一点都不疼的。” 她确实不太疼,这并不是安慰扶楹,她体内的灵力拔下这几支木桩绰绰有余,在扶楹说木桩与樱桃树形成了一个阵法之后,她就看院子里的这些东西不顺眼了,既然要走,就把院子里的这些属于扶楹灰暗过往的痕迹一一拔除好了。 扶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他看着院子中央被堆在一起的木桩,夺回了黎宁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在上面轻抚,木桩对他来说,虽然只是个摆设,他可以自由出入这里,可总归是藏于内心之下的一根刺,不疼不痒,可每天都在眼皮子底下彰显存在感。 扶楹的骨头与相貌永远停留在了十八岁,尽管如此黎宁的手也比他的手小了好多,他抚开黎宁的手比量了一下,顺势十指相扣,露出了腕间的红绳:“谢谢。” 黎宁疑惑的看向他:“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谢谢。” 扶楹没有说话,他想说就说了,没什么理由,谢谢她拔掉自己心中的那根刺,亦或是谢谢她来到了这里。 他知道黎宁说的心是什么意思了,心脏的跳动是可以被模仿出来的,可是心悸的感觉不能,说完这句谢谢他突然失语了一瞬,他靠在黎宁的肩上,渐渐身体下移,感受着黎宁的心跳,试图与自己的“心跳”同频震动。 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些,他抬手勾起黎宁的衣角向上探索:“我不知道怎么谢你。” 黎宁按住作乱的手:“我不需要你谢,还有你的手在干嘛?” 扶楹摇了摇头:“要谢的。” 他的手指微弯,按住那片滑嫩:“以身相许好不好?” 刚刚下过雨的天气扫平了炎热,湿气随着一股清凉的风带进了屋子里,让黎宁一个激灵,她喘息有些急促,摇了摇头拒绝:“明天就要离开了,你还有很多的事要做吧?” 扶楹没有松开手,反而更加过分的,用指尖在怀中人的背脊上流连,留下一片湿漉漉的痒意:“我只需要带着你离开就好了。” 这里的一切,都丢掉好了。 房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黎宁拦住倾身而上的扶楹,在扶楹炽热的眼神中扭过头,看向隔间的门:“我们把他带走吧。” 扶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是我的身体,你喜欢他?” 他问的话有些怪,黎宁神色奇怪的看向扶楹:“他不就是你?” 扶楹否认:“我们两个并不像,自从那具肉身死亡我诞生了之后,我便不再是他。” 那具肉身的他是干净的,是懦弱的,就算被村民们绑住,就算被活生生的绞死,那时的他也只会掉眼泪,只会心生埋怨。 肉身被分食了之后他便被搬到了两人身处的这个祠堂里日夜供奉,负责每天对着他的尸体烧香供奉的人就是崔婆婆。 崔婆婆一生没有没有子女,亦没有嫁人,无牵无挂,最适合负责这件事。 有时候她也会跪坐在尸体前忏悔,说着觉得扶楹死的可怜,想要这具身体入土为安,可奇怪的这具尸体就算是过了几个月都没有腐烂,亦没有产生任何气味,村民们执意认为他们的仪式成功了。 崔婆婆也不知道到底成没成功,她每天为扶楹上香,更换新的贡果,把村民们弄来的血液浇筑在村民们所建造的祭台之上,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做着,直到崔婆婆看着扶楹的身体长长的叹了口气的时候,一道声音吓了她一跳。 “你在叹什么气?” 崔婆婆手一颤,不可置信的扭过头,看到了和供台之上躺着的尸体一模一样的人,吓得跌坐在地。 - 黎宁捧着扶楹的脸:“不,你就是他。” 扶楹没有再纠结这件事,他侧过脸亲了亲黎宁的指尖:“或许吧。” 黎宁又提出一件事:“而且我们走了,这具身体又该怎么办呢?” 扶楹本想说埋进地底,但看到黎宁不赞同的目光又顿住了:“依你。” 对于明天要离开这件事,黎宁表现的比扶楹这个在这里生活了百年的人还要操心:“对了,需不需要带走些...唔。” 扶楹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俯下身,手上动作轻柔:“都依你。”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黄昏的时候外面正好出现了一片火烧云,入目所至院子里的一切都被映照的黄澄橙的,黎宁推开窗,湿凉的空气卷走一片热气。 她的脸有些红,姿势有些怪异的撑起双手趴在窗边,崔婆婆拎着一篮子野果,还未等踏进院子和黎宁说话,黎宁就反应的有些紧张:“别过来!” 随之而来的是身后传来了暗哑的闷哼声:“宁宁,别那么紧张。” 黎宁怎么能不紧张,她看着崔婆婆不明所以的离开才松了口气,她的声音支离破碎:“过分。” 扶楹低低的笑,他仰起头,眼睛里湿漉漉的,带着情动之后的热潮:“那宁宁罚我吧,好不好?” 黎宁哼了一声,下一秒刚刚打开不久的窗户又被重新合上了。 崔婆婆不明所以的把野果放在了门口,正琢磨着事情,就见一个村民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祭司在吗!祭司在吗!?” 崔婆婆拦住了他:“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那村民擦了擦额头的汗:“邪乎,太邪乎了,那王老婆子回来探亲的女儿被雷劈了!” 他说这话神色里带着恐惧:“你说怪不怪?就打那几下的雷,偏偏能劈到她,我们想请示一下祭司该怎么办。” 崔婆婆摇头:“不要去打扰祭司,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死了就埋了,难道人死了还能复生?” 村民悻悻的离开了:“也对,也对。” 崔婆婆看着头顶的赤色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老态龙钟的脸第一次出现了疲倦感:“都结束吧。”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31) 刚刚转正不久的售楼员小陈即将卖出第一套房子,房子的提成很高,而且这是他的第一笔业绩,按理说他应该很高兴才对,小陈高兴是有些高兴的,只不过他觉得这个房主的精神有些问题。 那是个长相貌美的女孩,她一头披肩长发,说话和打扮都很正常,带着这个客户看房子时他将房子的状况说的很详细:“这个独栋小别墅是最后一栋空着的了,除了位置了有点偏其他的都不错,但您想想,这样至少清净了不是?” 小陈知道,能在市中心买得起别墅的必定是有钱人,大部分有钱人有个通病,就是喜欢看风水,因此这个房子一直滞销卖不出去,没想到这个客户没有嫌弃别墅的风水不好,反而一直看着屋内的布局。 小陈跟在黎宁身后:“您看看,楼上就是两个带独立卫生间的大主卧,书房健身室都给您配齐了,您再看看楼下这宽敞的大厨房,大客厅,就两个字,透亮。” 这些黎宁都只是草草看了眼,她站在一个由承重柱挡住的一个小空间面前,小陈立刻道:“这里您可以打一个柜子放放鞋包,也可以放个双开门的大冰箱进去,您知道的,承重柱没办法的嘛。” 黎宁若有所思:“你去里面站着,我看看。” 小陈愣了一下,不过顾客是上帝,他对自己第一单生意非常看重,照着黎宁的话站了进去,黎宁点了点头,又稍微拿手比量了一下:“唔...他应该比你高一些。” ? 小陈的后背有些发凉,他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姐,他...是谁啊?” 黎宁摆手:“没谁,你听错了,就这个了签合同吧。” 小陈心里有些发毛,把她带回售楼处签合同的时候他一再确认:“姐,您要哪个小空间干什么啊?” 黎宁看合同的头抬也不抬:“打个小隔间放东西。” 小陈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心里还是没底。 一个有钱的女孩,位置偏远的别墅,还有需要人来比量大小的隔间,她要放的东西不会是人吧? 归功于小陈有个喜欢看悬疑片的女朋友,他越想越不对,提醒道:“姐,我和您说,小区的安保很好,摄像头连门口都能照到,二十四小时联网,全方位保护业主安全。” 黎宁点头,将合同翻到下一页:“挺好的。” 小陈又觉得自己暗示的不彻底,清了清嗓子又道:“小区正门就是警察局,您就放心吧,什么偷鸡摸狗杀人藏尸的事情不会有人傻到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做的。” 黎宁看完了合同,利落的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大名:“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 “哪有哪有。” 小陈讪讪的笑了笑,接过了合同:“房子是精装修的,除了为您再打一个隔间,还需要改动哪里吗?” 黎宁摇头:“不需要了,谢谢。” 房子需要改建和扫尘,他们约定了半个月后交房,黎宁看了眼售楼处的表,眼看着到了晚饭时间,她起身道:“我先走了。” 刚签了个大单的小陈表现的很开心,他殷勤道:“姐你住哪?我开车送你。” 黎宁也不推脱,报了个酒店的名字。 小陈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坐在副驾玩手机的黎宁,她的手机像是新的,后面的塑料膜还没有撕下来,住在酒店,但又在本市的市中心全款买下了一套房子,他在心里腹诽:不会是刚从监狱里出来吧。 这么说也说得通了,刚从监狱里出来...想要干票大的? 杀人,藏尸。 越想越不对劲,他余光瞟了一眼黎宁,后背有些发寒,不自觉的打了几个冷颤,有些后悔自己多嘴要送黎宁回去了,孤男寡女的,他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一路紧张着,连手都汗湿了,直到小陈开到酒店门口时他才松了口气,他咽了咽口水,又重新挂上了笑脸:“姐,到了,此外祝您新家入住顺利。” 黎宁放下了手机:“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看到小陈额头上浮起的汗:“车里很热吗?” 小陈抬手擦了额头上的汗,胡乱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他局促道:“这个...这个,我比较虚,哈哈...哈哈,姐您快走吧,不用管我。” 黎宁哦了一声:“再见。” 她下车后小白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宿主你好坏,看把他吓的。] “我什么都没做啊,”黎宁无辜道:“谁知道他脑补了什么。” 她抬头就见到在酒店大堂里的沙发上等着她的扶楹,两人对视的下一瞬黎宁挥了挥手,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在车里觉得自己劫后余生正在和女朋友打电话的小陈埋怨着她:“你以后能不能少看些悬疑片,我跟你说,我今天遇到了个奇怪的客户,不是精神不正常就是想杀人!” 他看到了黎宁挥手的背影,说话的声音顿了一下:“她在和别人招手。” 他女朋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快盯着呀,万一是同伙呢。” 小陈眯起眼睛,探起头向外看,看到正和黎宁相拥的人他又不确定的道:“应该是我多想了。” 他把话题又放到女朋友身上:“以后可别拉着我看悬疑片,差点把客户当杀人犯了。” 扶楹剪了短发,穿着黎宁给他买的黑色工装外套,看起来像个涉世未深刚刚上了大学的学生,黎宁拿起自己的手机晃了晃:“怎么样?学会了吗?” 扶楹很聪明,只看了黎宁操作一遍就学会了怎么打电话发消息,黎宁将背包里的合同拿出来:“我看好房子了,半个月之后就可以搬过去。” 这几天暂时住在酒店里也不错,虽然崔婆婆说人贩子的事情交给她,但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再加上扶楹离开村子需要适应,她经常带扶楹去逛街,带着他去她口中的商场,去吃快餐,买一大堆零食窝在床上吃,和村子里的生活比起来多了一份肆意。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32) 在快要交房的时候黎宁带了扶楹去商场添置一些东西,没想到遇到了一位老熟人。 彼时扶楹正在不远处的咖啡店,等着黎宁买的两杯咖啡,黎宁接过柜员递过来的情侣手表正在手腕上比量大小,一声惊喜的女声传来:“黎宁,是你吗!” 黎宁顿了一下,她回过头,是正在逛街的魏童,她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跟着的保镖两只手也是满的,对于在这里见到黎宁她表现的很兴奋:“你怎么在这,好巧。” 黎宁不咸不淡的和她点头打了个招呼:“是挺巧的,来逛街?” 魏童给了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在村子里的那段时间可把我憋坏了,今天有时间出来买买买咯。” 她抱怨:“前阵子崔婆婆二话不说就赶我们走,害得我被老爸一阵数落,现在才放我出来,崔婆婆赶的急,我还没和你要联系方式呢。” 黎宁放在手中的腕表:“要我联系方式做什么?” “补偿你呀。”魏童理所当然的说着,她看到了黎宁手中拿的东西:“这个牌子的表很贵的,还是个情侣款...怎么,谈恋爱了?我记得你不是喜欢祭司吗?是我猜错了?” 黎宁没有回答这个,只道:“我不需要补偿。” “别呀。”魏童拉住她:“你不收钱我心里过意不去,对了,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富二代,肯定比你现在谈的这个好。” 在魏童看来,黎宁虽然长得好看了些,但身份实在上不了台面,估计找不到什么优质的男朋友。 黎宁摇头拒绝,她交代柜员将这两只手表包起了,样子像要彻底无视掉魏童,魏童顿觉无趣:“好吧,是你说不要补偿的。” “你的咖啡。” 此时正好一个男人正好和魏童擦身而过,越过了她递给黎宁一杯咖啡,魏童想着这男人声音还挺好听的,在见到他长什么样子之后顿时觉得黎宁找了个小白脸。 她那股烦人的劲又上来了,不嫌事大的问:“小哥哥?你们是情侣呀?” 扶楹早就注意到了魏童,他对她唯一的印象还是黎宁因为被自己推倒回到了之前居住的小木楼那天,这个叫魏童的人不依不饶的在门外和黎宁聊天。 他不愿与不相干的人说话,黎宁接过柜员递过来的袋子,正想搪塞一句魏童,然后赶紧离开这里,就见她愣愣的盯着扶楹脖子上的红绳。 扶楹的衣领不算高,红绳在里面若隐若现,若是平常人只会觉得里面挂了什么吊坠,可研究过祭司的魏童却无比熟悉。 她磕磕绊绊的道:“祭...祭司?” “哪里有祭司?”黎宁否认道:“电视剧看多了吧。” 她牵着扶楹的手:“我和我男朋友先走了,再见。” 魏童愣愣的在原地站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直到目送两人消失在视线里还没有完全消失。 “天啊...这是幻觉吗。” 回到酒店的的时候黎宁开始着手为扶楹的身上绘制咒语,黎宁不久前才知道这些咒语是帮助扶楹巩固神魂的,有了这个咒语他才能度过每月十五都避不开的那个日子。 那天他会重新感受一遍当初窒息之后被挖骨割肉的痛苦,这也是扶楹避不开的东西,他习惯了,可黎宁却无比心疼。 他仰起头,露出漂亮的脖颈,让黎宁拿起软毛笔在脸上绘制咒语,他的嘴唇动了动,说话的幅度很小:“别担心我,没那么痛。” 事实上千百年来他都已经麻木了,很久之前崔婆婆每到十五即将到来那日都会替自己绘制咒语,为自己攒够血液防止自己突然的神魂动荡,而自己也会在那日消失的无影无踪,崔婆婆不知道的是他并没有离开,从一开始满眼含泪的痛苦挣扎到现在的平淡沉默,好似血肉正在接受凌迟之苦的人并不是他。 消失的大多数时间他都会坐在屋檐上,沉默的望着月亮,配着身体上的疼痛回忆百年前那事的细节,自己的痛楚还有村民们冷漠的脸,就算过了这么久,他也没有忘记他们的长相,哪个人嘴角有痣,哪个人缺了个手指头,他记得清清楚楚。 黎宁轻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不痛呢,明天让我陪着你,好吗?” 第二天太阳彻底升起之时,扶楹的痛楚就已经开始了,不过他表现的很平淡,静静的摆弄着黎宁买回来的拼图,黎宁紧张的不敢碰他:“哪里疼?” 哪里都很疼,可扶楹不愿去说,他摇摇头,黎宁没有看懂他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知道扶楹喜欢什么,凑上前去吻了吻他的嘴角:“那我帮你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好不好。” 很神奇,痛苦消失了。 这是当初的仪式上的“后遗症”,按照村民们所说神必须感受苦痛才会对穷人感同身受,才会用慈悲的心对待别人。 平时的扶楹确实很痛,可现在的他注意力全被凑近的黎宁占领,他反客为主按住她:“不是说今天不可以吗?” 黎宁嚅嗫道:“谁叫你昨天画咒语的时候突然那样...不知节制。” 扶楹嗅了嗅黎宁身上的气味,用湿漉漉的眼神看她:“那现在真的可以吗?会不会疼?” 黎宁红着脸摇了摇头:“已经不疼了。” 下一秒扶楹应声而动,他贴紧黎宁的身体:“嗯...今天会节制的。” 他将头埋了进去,声音闷闷的:“嗯...就一次。” 他确实遵守诺言,一次就一次,只多不少,可时间却从下午变到了晚上,她叹了口气,疲倦的瘫倒在床上,想着晚上还是不要做饭叫外送好了。 扶楹暗哑的声音响起:“还好吗?” 黎宁的声音同样的哑,她清了清嗓子,又喝了杯水才道:“还好。” “黎宁。” 扶楹叫了她一声,最近他很少叫黎宁的全名,一旦这么叫就会有很严肃的事情,黎宁被叫了名字之后下意识的嗯了一声,神情也变得严肃了些:“怎么了?” “你说我们这辈子会永远在一起。” “是啊。”黎宁道:“我说话算话。” 扶楹翻了个身,他脸上带着一股媚态的满足:“那下辈子呢?” 黎宁望着外面的风景笑:“你好贪心。” “下辈子也一样。” 被拐少女x神秘村落神灵(33)完 扶楹总会觉得人类的时间过得很快,百年前他刚刚转化为村民口中的“神”的时候,表现的很不适应。 他端坐在神台之上,面前竖着屏风,隔三差五的总有村民前来叩拜,他们既敬重神,又畏惧神。 扶楹从不多说一句话,那时的他对自己的新形态很不适应,每晚看着自己残缺的身体都要大哭一场,他接受不了自己已经死了,也接受不了自己已经活了过来,活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哪里有神,那只是村民口中的称呼,而现实里的他只是一个怪物。 他有些颓然,也变的沉默,每天都端坐在高台之上,等待满怀心事的村民们端着鲜花与食物供奉他。 毫无胃口。 他发现了自己感受不到饥饿,感受不到疼痛,甚至可以不用休息,那时的他面临崩溃,可他身边谁都没有,只有一个年迈的崔婆婆,每天晚上他的哭声都伴随着崔婆婆,但她也不害怕,只沉默的盯着香炉,防止香炉里的香燃烧殆尽。 这香是有说法的,一是代表村子里的香火绵延不绝,二是供奉于神,平息他生前被村民们如此对待的怒火。 崔婆婆心思不坏,但当初对于用扶楹的身体做仪式的事,她是赞同的,不仅是她,很多的村民们都觉得扶楹是罪有应得。 可又是什么罪呢?这句话没人问,自然也没有人回答,可若是有人问了,那被提问的那一个人一定会支支吾吾的说不清个所以然来,只会说:他的父母做了错事,所以他也是个罪人。 没有人认为扶楹是被牵连的,村里现在没有什么扶楹,只有一个刚刚诞生的神,一个世世代代庇护他们的神,为他们而生,为他们而活的神。 神的出现的确让村子里变得好起来了,疫病消失了,村子里背靠的大山物产也丰富了起来,越是这样,村子里面的人越尊敬神,每天供奉的人络绎不绝,可扶楹只是沉默着,透过薄薄的,用布做出来的简陋屏风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村民。 做屏风的布看着很珍贵,是一个待嫁的姑娘贡献出来的用做里衣的布,她其实不太情愿,但是在父亲的怒目圆睁之下还是放弃了这块布的使用权。 窥见神颜,是会折寿的,不知道是真的怕折寿,还是心里有鬼不想见他,总之这一块屏风做了出来,立在了村民和扶楹之间。 扶楹从崔婆婆嘴里知道这件事之后有些愧疚,有一天这个女孩不情不愿的送上了贡果,回家之后发现家里多了一块漂亮的布,她想起了刚刚参拜过的神,有些喜悦的将这块布收了起来,谁都没有告诉。 这算是了了扶楹的一件心事,那时的他还能称得上是一句良善,面对这些村民虽然不喜,但也不曾为难过任何人。 直到当初参与过仪式的人都变老离开人世,崔婆婆也油尽灯枯的时候,扶楹又觉得无聊起来。 不能让她死,她死了,谁还会记得那件事呢? 至少有一个人能陪着他活在这个世界上,记住他那时的惨痛,记得那些人做过的事。 崔婆婆又活了过来,她不再是人,但也与扶楹的情况不一样,扶楹让她变成了一架有灵魂的木偶,在她苏醒那日扶楹高高在上的端坐在神台上,他玩着村民们送上来的贡果,又将那村民都舍不得吃的果子掰碎了扔在院子里让那些鸟类啄食。 扶楹看到她醒来后没有任何表情,只留下了一句话:“我要你牢牢的记住那天。” 崔婆婆知道扶楹说的是哪天,她想活着,所以答应了下来。 在她的见证下,扶楹开始变得阴晴不定了起来。 那些村民们都死了,一辈又一辈的人出现,在扶楹的刻意引导下他不再为神,村民们称呼他为祭司,不再供奉他,只遵照传统以血为祭,供奉扶楹口中的神。 时代发展的很快,有些年轻人决定外出打工,村子里的人丁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日渐凋零,好多人都走了,除了被困在这里的扶楹。 焦躁,不安,怨恨。 他开始怨恨起了那些村民,那些村民的后代子孙,开始对自己漫长的生命感到困惑,自己究竟为什么存在。 为了神的责任? 不是的。 扶楹清楚的知道不是的,他认清了自己,他为执念所生,就算之前表现的再好,也隐瞒不了一个事实—— 他恨。 恨永远要比爱要长久,恨能让一个人撑下来,用自己的存在惩罚那些村民的子孙后代。 也许在天上的村民们会不会有一刻会是后悔的,后悔当初那么对待年仅十八岁的自己,后悔养虎为患,没有他或许村子里能过得更好。 扶楹总恶意的想,等村子里的这一批人都死了,他没了血液的供奉,自己会不会消散,会不会随着这个村子被历史的洪流淹没。 没人记得那个小村子里每天盼着父亲回家给自己熬肉汤的扶楹,还有那个被绑在绞刑架上因为惧怕死亡嗷嚎大哭的少年。 扶楹直起身,分神间手里的杯子因为他的动作不小心打碎,他有些懊悔,这是黎宁最喜欢的杯子,上面印着她最喜欢的动画人物。 黎宁正往家里的神龛台上滴着自己的血,她小心翼翼的数着:“一滴...两滴...三滴。” 之后及时止住了血才转身朝着沙发走去,她看到了地上的碎片之后拧起眉:“你最近怎么总是分神...” 她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碎片扫了起来:“这可是我们上个月从国外旅游带回来的,很难买到的...” 只说了两句,她又担心起扶楹来:“你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每天的三滴血不够吗?” 扶楹像是被拉回了现实世界,洗衣机运转的声音,厨房正煮着的水,还有风铃被风吹动的声音一起传来,他看着黎宁一张一合的嘴,他倾身吻了上去。 “对不起,再去一次吧。” 他开始忘记了恨,舍弃了困住自己多年的执念。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1) 夜幕降临,距离城市几百里的草原上建着一个个小木屋,看起来是临时搭建的,木屋的结构看着并不结实,而且木屋表面上的木板还带着淡淡的漆味。 这确实是新建的,几天前一个电影剧组找到了这里,为追求自然的景色在这里临时搭建了几个木屋供演员居住,演员们苦不堪言,但也碍于导演的面子没有人直接提出异议。 但现在的场景有些特殊,大部分剧组的工作人员都不在,只有在剧组里常驻的演员和小助理们都在一个屋子里坐着,草原的夜晚很冷,但他们不敢开灯,也不敢燃起火,原因很明显 ——周围偶尔出现狼的叫声,或近或远,但从声音里能听得出来,这里出现的狼不仅一只。 年轻的演员们坐在一起,心里有些慌,一个妆造的还没卸下去的女演员抱怨道:“去哪拍戏不好,非要来这么大的草原,来草原就算了,凭什么我们只能住在这里,看吧,命都要没了。” 她的助理是个二十多岁的男生,他劝慰道:“刘姐,导演说了是为了让演员们习惯草原融入这里,您就放宽心吧,咱们在屋子里,那些畜生是进不来的。” 她们目前拍摄的是一个名叫《我自草原而来》的电影,演员们的身份角色都是土生土长的草原牧民,为了抢这个角色刘梦又是花了不少钱打通关系,又是去美容院把自己垫高了的鼻子又恢复成原状,打造了一个土生土长没有整容痕迹的脸才入选,就算是这样她也只拿到了一个配角的角色,可如今她却有些后悔了。 她哀叹道:“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到头来还得死在这。” 屋子里的不仅有她,演员们加上助理一共有二十几人,他们面色均是有些惶然,这木屋也就起个遮风挡雨的作用,要说结实的程度也就一般,毕竟是临时搭起来的,若说它能挡住狼群,几率几乎为0。 目前能祈祷的就只是狼群不要发现他们,因此他们说话聊天都尽量放低了声音,气温再低也不敢把暖火炉打开发出光亮,引得周围的狼群循着光亮而来。 刘梦打开手机,看着只有一格的信号暗骂了声,电话打不通,给经纪人发的消息还在转圈,她看着那个一直在转的圈,心底总有一丝期盼。 她的助理悄声的道:“刘姐,那是谁啊?” 刘梦抬头看了一眼,就随意的说:“天灵娱乐的头牌,这你都认不清?” 她的助理不好意思的挠头笑了笑:“不好意思姐,我确实觉得有些像,但是咱们剧组好像没请她来拍戏,她不是拍那个什么....偶像剧的吗?” 刘梦目前的剧组导演擅长拍文艺片,几乎每个片子都会拿到国际大奖,这也是刘梦憧憬大荧幕的原因,她也当过一阵子流量明星,可如今考虑到转型,不得不挤进大荧幕分一杯羹,就算是个配角,她也咬咬牙上了。 刘梦的公司和天灵娱乐是对家,她也和天灵娱乐的人没什么往来,助理问了她只是回忆了下:“好像是拍什么...宣传片,你管她呢?” 小助理黑暗之中的脸红了红:“她长得好美,而且她那个样子...好帅的。” 刘梦骂他:“美有什么用,这个圈子里不缺长得美的,更何况今天都要一起死在这里了,美的丑的,在那群畜生的嘴里都是一个味。” 她又看了眼黎宁手里端着的弓箭,摇了摇头:“没用的,唉。” 就算如此,但有些人的视线也隐隐聚焦在黎宁身上,不知是期盼黎宁手里握着的弓箭真的能打中些什么,还是被她一身美艳红裙但端着一把牧区牧民们所用的弓箭的样子惊艳到了。 黎宁身侧的经纪人也很懵,她小声的道:“宁宁姐,能行吗?” 黎宁的声音很稳:“不行也得行。” 她是在几天前出现在这里的,那时的原主正在随着摄影师拍着草原宣传片,失足掉下了一个山坡下,在所有人的眼里黎宁是幸运的,虽然摔到了头扭伤了脚,但命还在。 只有黎宁知道身体里的自己换了个芯子。 说话的是她的助理莹莹,是个有些腼腆的小女孩,对待黎宁时总是小心翼翼的,说话也有些畏畏缩缩的,原主说话确实有些趾高气昂,但对她不算差,莹莹并不是因为害怕原主才这样的,这都是她性格使然。 不过原主的身份确实有趾高气昂的权利,童星出道,家境优渥,就在去年刚刚拿了个影后,年仅二十三岁的她吸粉无数,自然也少不了黑粉。 这次她失足摔下山坡和黑粉脱离不了关系,那是一个混入工作后台的黑粉换了她用做防滑的鞋子,目的是想让黎宁当众出丑,没想到黎宁摔的这么严重,他在事情发生的下一秒就灰溜溜的逃走了。 还好黎宁有小白,小白完整的记录了那个黑粉的长相,黎宁不愁找不到人。 目前最要紧的是附近的狼群,刚刚不远处有一个牧民的家失火了,在草原上失火是件大事,很容易就会扩散蔓延得很远,很有可能殃及到剧组,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都去帮着灭火了,黎宁这边的工作人员只有莹莹陪着她。 她拿着前几日用来拍摄的道具,摄像师精益求精,借了牧民家真的弓箭,这才让现在的黎宁有喘息的空间。 狼群的声音消失了,可大家都没轻举妄动,直到黎宁突然站起身,抬起手上的弓箭,大家的心也跟着黎宁的动作提了起来。 门口传来动静,一些胆子小的现在已经手脚发软了,他们都是城市里娇生惯养的人,哪里见过这个阵仗。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门传来的动静加大,直到门被一股力量拽开,随着黎宁手上的箭射了出去,开门的人警惕的拉上了门板。 屋子里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呼:“秦导!” 秦惜看着穿透门板的,离自己的心脏只有几厘米距离的箭,淡淡的应了声:“我没事。”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2) “诶呦我的小祖宗,还好你没事。” 一名穿着红色风衣外套的男人挤开秦惜走了进来,门大敞着灌进来一阵冷风,黎宁捂着嘴轻轻打了个喷嚏。 女明星现在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风衣男上下打量着黎宁,又让她原地转个圈才道:“好好好,没受伤吧?看看这小手,被那个糙弓箭都磨红了,心疼死我了。” 这是黎宁队伍里的摄影师,大家都叫他婧婧,婧婧呼出一口气:“听人说你们这出现了狼之后我立刻带人赶回来了,还好你没事,不然我要内疚死了,可怜见的。” 这还没完,他一顿输出道:“看看这准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射箭?明天咱们补拍几个拉弓射箭的镜头,肯定美番了。” 尽管经历了这一遭,婧婧还是没有离开的想法,他是个对艺术精益求精的人,刚开始也只是为了黎宁这边的开价才答应下来这次的拍摄,而且黎宁有些娇气,不太配合,没想到这几日不只是融入了环境还是怎的,黎宁的镜头表现力急剧提高,本来昨天就应该结束拍摄离开这里的,婧婧硬是拖到了现在。 听了婧婧说明天还要拍,莹莹不乐意了,这几天黎宁发现了,莹莹虽然有些腼腆,但在正事上从未掉过链子:“今天咱们的宁宁姐都受到惊吓了,还拍什么拍,该拍的不都已经拍完了吗?” 婧婧有些失落,他看着黎宁:“宁宁,你来说,明天还拍不拍。” 外面有多少人想求他拍一张照片,如今到了这里却是他死皮赖脸的留黎宁隔一天再走,他挽留道:“就明天一个上午,下午我们就离开,怎么样?” 黎宁思忖了一会点点头:“可以,这个月好像都没有档期了,对吧莹莹?” 莹莹跺跺脚:“可是这里太危险了,竟然出现了狼。” “没关系。”黎宁摇头:“既然做了就把它做好吧。” 最高兴的莫过于婧婧,他是真心有些喜欢这个黎宁了,外面都传黎宁总耍大牌,现在看来外面的话全然是不可信的,他喜滋滋的道:“就这么定了。” 而另一边的气氛就没那么好了,秦惜坐在工作人员搬来的椅子上,打量着站成一排的演员们:“很害怕?” 刘梦率先当了这个出头鸟:“秦导,这里都出现狼了,保不齐过几天再出现个熊和狮子什么的,工作再重要也抵不了命不是。” 秦惜哼笑了声,他靠在了椅背上,他像是感冒了,说话有些鼻音,神态也有些恹恹的,不过嘴上依旧不饶人:“你当这里是动物园?想见什么就见到什么?” 刘梦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到底不敢顶撞他,一口气咽了下去,秦惜不再理会她,接着道:“想来我这拍戏的演员数不胜数,想滚的现在就可以滚了,请便。”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今天这件事也算意外,出现了这件事以后的安保会更加严格,其他的工作人员也不会擅自离开了,关键是...那可是秦惜啊,没人舍得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得罪他。 秦惜的眼睛扫向黎宁那边,但也只看了一眼,像是在观察路边的阿猫阿狗,他啧了声,不耐的站起身道:“还不走?把别人的休息室当家了?” 这是黎宁所在团队的休息室,与剧组所建造的木屋门紧紧挨着,众人听到声音之后慌不择路,才跑进了黎宁的休息室里。 众人走后黎宁才叹了口气,莹莹在收拾屋内被众人打翻的凳子,婧婧坐在桌子上惊叹道:“我的好宁宁,你刚才差点把秦惜杀了,你看看那个秦惜,进来的时候脸都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莹莹把最后一个凳子扶了起来:“别笑了,那可是秦导,宁宁姐得罪了他以后可怎么办啊。” 婧婧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那可是每部作品都是金奖的大佬,还是个拍文艺片的,你的宁宁姐这辈子都和人家合作不了。” 莹莹有些不开心:“你怎么说话呢,刚才宁宁姐还答应了你可以多拍一天。” “我冤枉。”婧婧喊冤:“我可没有其他意思,一个是拍文艺片的导演,一个拍偶像剧的流量明星,这两个人完全搭不上边好吗?你就别操心你的宁宁姐了,这两个人能搭到一块去我直播吃屎去。” 婧婧全国各地天南海北的跑,学不会城市里的那一套,说话比莹莹放得开多了,这话听的莹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你说话文雅一点,宁宁姐还在这呢。” “话糙理不糙嘛。”婧婧道。 黎宁没有理会两个人的斗嘴,她抬手将穿透门板的箭拔了出来,目光凝着被众人簇拥着离开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惜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他脚步一顿,回过头去和黎宁对视了一眼,刚才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唯一产生交集的就是这把箭。 秦惜看到了黎宁,也看到了黎宁手里握着的东西,他只挑了下眉,又转过身慢悠悠的走开了。 婧婧说的对,尽管在一个圈子里,两个人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但就算是两条平行的线,但其中一方突然被弯折,那轨迹一定会出现变化,交集也只是早晚的事。 黎宁手上用力,手上的箭顺着她的力道插在了地上,草原的夜晚如果没有狼群的话那也自成一片景色,黎宁看着这片草原伸了个懒腰:“那几头狼都处理好了?” “放心吧。” 婧婧道:“都交给附近的牧民了,听说那个秦惜带了几十个保镖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那就睡觉。” 莹莹还有些劫后余生的戚然:“宁宁姐,你真的能睡着吗?” 婧婧给了她一个白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胆小。” 黎宁正想开口阻止这场即将爆发的争吵,对于这两天两人的斗嘴她已经习惯了,可婧婧也是个会来事儿的,他哼了一声:“宁宁困了,不和你计较了” 莹莹不服气的瘪瘪嘴:“明明是你先挑事的。”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3) 黎宁没有被吓到,但苦了莹莹,她的胆子本来就小,如今又被外面刚才出现的狼群吓得脸色青白,在提出想和黎宁一起睡的时候没想到黎宁答应的很爽快。 莹莹开心的去换上了自己的睡衣:“宁宁姐,你最近脾气变好了不少。” 黎宁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应着,草原的晚上有些冷,但两个女孩睡在一起,黎宁罕见的没有在晚上被冷醒。 婧婧的进度很快,黎宁一早上就被他拉起来,被随行的工作人员做了妆造,在下午之前就补上了他需要的照片,期间莹莹一直催促着黎宁:“宁宁姐,你家里那边一直催你回去呢。” 好在婧婧通情达理提前放黎宁走了,他本来就没什么资格强行把黎宁留在这里,黎宁愿意留在这里配合自己拍摄已经足够给他的面子了。 整理好相机里的照片后他摆摆手:“走吧宁宁,期待我们下一次合作。” 离开这里之后莹莹就开始忙上忙下,她能在原主身边做那么久是有原因的,不仅很会看眼色个人能力也很强,在坐上了回去的飞机以后她就开始汇报行程:“你的父母希望在晚餐之前看到你,这几天没有通告可以好好休息 ,对了,有一个慈善晚会希望你可以出面,不过可以推掉。” “去,为什么不去?” 黎宁虽适应了这具身体和她的身份,但到底没有习惯应酬,这些活动选择能去就去。 莹莹为她倒着果汁:“宁宁姐,听说秦总也会参加这次晚宴。” “秦总?” 黎宁在原主的记忆里翻出了这个人,没想到她见到原主的父母之后,原主的父亲第一句话就是:“别在这吃了,陪秦玦出去走走,他刚才打了电话来,问你晚上有没有时间呢,我替你答应下来了。” 原主的父亲名为黎肃,是一个当地企业的老总,虽能挤在城市企业家的前头,但和秦玦所在的秦氏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联姻这件事是黎母提出来的,她长得有些柔弱,尽管已经四十多岁,但保养得宜的皮肤和举手投足之间像个刚刚满了三十岁的女人,她说话的声音也无比温柔,她恬静的在一旁喝着茶,看着风尘仆仆回来的黎宁和她的小助理,轻轻向她招手:“宁宁,到这里来。” 堵在门口的黎肃叹了口气,“还进来干什么,一会秦玦就到了。” 黎母嗔他一眼:“我的乖女儿好久都没有回来了,我想看看她还不行?” 保姆拿了双一次性拖鞋,黎宁眼神暗了一瞬,原主很少回家,父母虽然看起来对她宠爱有加,可她连一双属于自己的拖鞋都没有。 她面上很平静,走到黎母的身侧叫了一声:“妈。” 黎母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刚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捧起黎宁的脸左右看了看,她叹道:“宁宁怎么晒黑了些?工作一定很累吧,这次回来好好休息,晚些的时候拿着我的美容卡去做个脸。” 黎宁应道:“确实很累,我不想和秦玦出去。” 原主的家人对秦玦很满意,他是秦氏集团目前的掌权人,老秦总的唯一孙子,就算以后有什么变动,他也能凭借他的身份在秦氏有一席之地。 秦氏答应了联姻,获利的是黎家,所以就算黎宁说不想出去,黎肃也只是重重的哼了声:“你不想去也得去,这个家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想要继续当演员,就得听从家里的安排。” 黎宁所在的天灵娱乐,是秦氏的一个子公司,她也在原主的记忆里知道了她并没有资格拒绝秦玦,她入行时签了整整二十年的合同,若得罪了秦玦,那她就算是拿了影后的当红演员也于事无补,带她去接烂戏,或者干脆雪藏,让她消失在大众的视野,这些都有可能。 当初原主签了二十年的合同,她的家里也是知道的,不过他们都一致信任秦玦,这就像个交易,一个合同,直接把黎宁卖给了他。 若想解约也不是不能,但当初的合同直接标明了三亿的天价违约金,若是家里人支持她解约,那这钱凑一凑未必是没有的,可黎父与黎母刚开始就表明了态度,他们不会支持黎宁解约。 黎宁看着面前原主的母亲,淡声道:“那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客套话?我还以为你是真心心疼我呢。” 黎母讪讪的喝了杯茶水掩饰尴尬,她摇头:“话不能这么说,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秦玦,可嫁给他受益的难道不是你吗?你喜欢做演员,家里也支持你,可这碗青春饭你又能吃几年呢?” 黎母苦口婆心的劝她:“女孩子最后还是要嫁人的,等以后你就明白了。” 黎宁脸上也挂着笑:“妈,我和你不一样,就算不嫁人也养得起自己。” 黎宁说的话有些过分,黎母愣了一下后便有些急:“你这孩子。” 黎母就像是一朵菟丝花,她年轻时也做过一段时间的演员,被黎父看上后她直接舍弃了工作,嫁给了黎父安心当她的太太,菟丝花养分充足,她柔弱又娇贵,可当它一旦失去了养分,这朵花又会迅速枯萎。 把嫁人当做长久获取养分的路径,这是条路,但未必能长久。 原主的记忆里黎宁知道黎肃曾经出过轨,而且不止一次,这些黎宁都知道,毕竟他的出轨对象大多数都是模特或者十八线演员,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她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这些原主没有告诉黎母,黎母每天都在这座别墅里享受她作为黎太太的生活,她不过问外面的东西,全心全意的信赖着丈夫,偶尔打扮自己出门喝茶,是美容院的常客,兴致来了也会扮演慈母,就像现在这样。 “黎宁,你怎么说你妈的?”黎肃怒斥黎宁。 莹莹看着面前的几人像是要吵起来的样子,躲在角落里不敢说话,直到外面车子的声音出现,她才弱弱的开口道:“那个...秦总好像来了。”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4) 秦肃不想在这个关头惹黎宁,他放缓了语气:“去吧,你妈也是为了你好,好好和秦玦出去玩。” 他又添了一句暗含警告的话:“别忘了你的违约金。” 黎宁脸上依旧挂着笑,她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应道:“好的,我会让秦总度过“难忘”的一天。” 秦肃知道他这个女儿不喜欢家里给她安排的婚事,不过他不觉得她喜不喜欢是件重要的事,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更何况那是秦玦。 门铃声响起,莹莹比保姆速度更快的拉开了门,她打了声招呼:“秦总。” 秦玦淡淡的应了一声,见到黎宁后眼底才有了丝温度:“宁宁。” 他和黎父黎母打了声招呼,没什么寒暄的意思,黎肃笑着送了他们出门:“玩的开心一点。” 黎宁把车留给了莹莹,给她放了两天假,有秦玦在她身边,莹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好的,宁宁姐。” 秦玦是一个人开车来的,他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看起来三十来岁,五官俊朗,说话时总有一种在纵容对方的温柔感:“你上次来我家玩,答应了和我爸妈挑一天的时间吃个晚饭,一会我带你过去?我妈一直念叨着你,她说她很想你。” 黎宁被拉回了思绪,她坐在车子的副驾上,扭头看向他:“今天来找我只是因为你妈妈想见我对吧?” 秦玦的嘴角带着笑意:“你怎么那么想我?” 他的指节很好看,手腕上的手表也价值七位数,这样看起来一位绅士有礼的人无名指上却戴着一个戒指,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个情侣对戒,黎宁眼神扫过那个戒指,启唇道:“听说你有个相恋六年的女朋友?” 秦玦顿了一下,按下车窗摘下戒指痛快的扔了出去,随后承认道:“是。” 他看了眼黎宁:“吃醋了?” 黎宁没有说话,他解释道:“我会在婚礼之前和她断的干干净净,我想你一定调查过我,那只是一个平民女孩,相恋可以,我不会和她结婚。” 黎宁笑了一下,她今天身穿了一件淡绿色的抹胸裙,外面套了薄纱披肩,本是淡雅的颜色但让黎宁穿出了一股媚气来,她眼线画的上挑,更显得人勾魂夺魄。 原主能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站上高位,除了家里的帮助更少不了这一张清丽漂亮的脸,更何况这是与黎宁的神魂融合过的身体。 秦玦被她的笑惊艳了一瞬,都是一个阶层的人,他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的,直言道:“而你,无论是家世还是容貌都配得上我,我的父母都很喜欢你,是最合适的结婚对象。” 之前的秦玦也对这桩婚事的态度一般,他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婚姻,他的父母喜欢,爷爷奶奶也是黎宁的粉丝,既然如此把她娶回家也没什么不可,当黎肃提出联姻的时候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如今他觉得娶了黎宁也不错,她确实足够漂亮,性格是可以磨合的,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黎宁托着腮,手拄着车窗:“我并不喜欢你。” 秦玦笑:“我当然知道,不过你喜欢我的家世,我的产业,我背后的一切,这就够了。” 无论是原主还是黎宁,都从未觊觎过秦玦背后的一切,可原主喜欢演戏,她不能违逆父母,也没有钱交上违约金签别的娱乐公司,只能在背后生闷气。 可现在的黎宁无所顾忌,她吐出一口气:“抱歉,你背后的那些我也不感兴趣。” 秦玦的笑僵了一下,他把车停在路边,车子熄火后他靠在靠背上:“你不是应该任性的年纪了,或许你是知道后果的,不想再演戏了?” 黎宁坐的笔直,她丝毫不让的盯着秦玦:“我会把违约金还给你。” 秦玦推了一下眼镜,心里闪过一丝兴味,没想到这还是个不服输的小野猫,他本想把车开回家,带着黎宁和父母吃顿饭,可是他现在改变主意了。 “跟我去个地方?” “什么?” 秦玦又重新启动车子:“跟我去就是了,你一个大明星,我又不能把你卖了。” 两人一路沉默着,秦玦把车开到了一个别墅区,在一个房子面前停下了,他看着别墅的窗户,开口道:“卢清燕,你知道吗?” 黎宁知道她:“五年前的女星顶流,曾经拿过三个影后,但是在事业巅峰期突然息影了。” 秦玦眼底闪过一丝嘲意:“她得罪了人,现在在我朋友的羽翼下活着,他为这个女人买了几套房子,这女人就感恩戴德的,盼着我的朋友一周能来一次这里,不过我这朋友有无数个女人,哪里能记得她。” 他看着黎宁的脸,抬手想摸一摸她的侧脸,被她拍开了,秦玦也不生气,继续道:“一个年老色衰,在娱乐圈没有任何背景的女人,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你年纪小,我可以忍让你,我可以娶你,甚至公开你,但你也要学会识趣。” “得罪了我,没有了天灵娱乐,你那个卖女求荣的父亲也不会帮你,甚至会把你重新打包过来求我原谅。” 他说这话的语气里并没有自满,也没有骄傲,只是在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到时候你只会是我手下一个被豢养的金丝雀,不再会是秦太太,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选择,对吗?” 他把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黎宁面前,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路在黎宁脚下,她想走就走,只不过后果需要自己承担。 只要是个长了脑子的聪明人,都会知道怎么选。 黎宁嘲弄的笑:“三个亿,我会给你。” 秦玦有些无奈:“油盐不进。” 但他向来对美人有足够的耐心,更何况是有小脾气的美人,他放低了声音:“那先不说这个,先去和我爸妈吃个饭?你之前答应下来的,不会忘了吧?” 黎宁不想和他撕破脸,她抿着唇:“可以。” 车子又重新启动,至始至终,她的眼神从未往那个别墅的方向看上一眼。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5) 那是一个困住了一个女人整整五年的地方,她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当成金丝雀,在知道自己的男人有家室,而且还有很多个女人的情况下,她的反应不是埋怨那个男人,而是在吃醋,醋那个男人怎么好久也不来看自己一趟。 黎宁没有资格评价别人的人生,左右他人的选择,只不过她想着,若是那个女人舍弃了荣华富贵,离开这纸醉金迷的海城,生活要比现在这样自由的多。 人永远不会被饿死,只要有一口气总能摸索到活下去的那条路,可这条金丝雀习惯了不劳而获,习惯了躺在金银堆里生活,那是她的选择,谁也没资格左右。 黎宁抿了抿唇,秦玦带她来这里并没有影响到她什么,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做不成演员,想办法还上违约金,变成一个普通人。 这哪里算得上坏。 一路上黎宁都没有说话,秦玦也没有打扰她,让她慢慢消化刚才自己说的话,在他心底黎宁不过是一个比自己小了很多岁的孩子,耐心他有,他只希望黎宁能早点看开。 两人心里想的事情完全岔开了路,但两名当事人却不自知,到了目的地后秦玦率先下了车,打开副驾驶的门扶着黎宁下车。 秦玦的父母早就在门口等了许久了,最开心的是秦玦的母亲,她看到黎宁之后就表现得很兴奋:“宁宁快来,饭菜早就做好了。” 黎宁歉意的道:“抱歉伯母,路上耽误了些时间。” 秦玦揽过了过错:“妈,是我的问题,您别怪她。” 秦母捂着嘴笑:“你们这小两口,不耽误不耽误,再晚点来也没事。” 她显然是误会了什么,黎宁正想开口解释,秦玦就开口打断道:“妈,我和宁宁还没吃饭。” 秦母点点头:“对了,快进来,看看我叫厨房准备的菜,宁宁肯定爱吃。” 黎宁不是第一次来这吃饭了,秦玦的奶奶已经吃过饭了,但看到黎宁还是上了桌又陪她聊了会儿天,她们家本来是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的,可见到黎宁这些规矩都被抛到了脑后,显然是无比喜欢她。 黎宁被热情环绕的有些不知所措,秦玦的奶奶是个很热情又有些幽默的小老太太,她抓着黎宁的手问道:“乱世烽火情里的小樱桃是不是假死呢,最后是不是活下来了,你快和我这老婆子说说,这才演到十六集。” 秦母摇摇头道:“妈,你就别为难宁宁了,先让她吃些饭,这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更何况把结局告诉你了,你看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太太叹了口气:“好吧好吧。” 黎宁一直笑脸相迎,虽然她不喜欢秦玦,但对于长辈她一直是尊重的,更何况秦玦的家人是真心的喜欢自己。 秦玦放下筷子:“爷爷呢?” 秦母接过佣人递过来的碗为黎宁盛了点汤:“和他的宝贝儿子下棋呢。” 秦奶奶也点头:“不用管他们两个,这两人一下起棋就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简直是两个犟种,小林啊,去弄些糕点什么的送上去,顺便茶水再换上一壶热的。” 刚才给黎母递碗,也就是被称作小林的佣人应了声,去厨房准备糕点了。 秦母嘴里老爷子的宝贝儿子自然不是秦父,他正跟着大家一起在餐厅吃饭,他是个存在感不高的人,性格也有些软,这也是他为什么虽然正值壮年但没有接手公司的原因。 应该是秦父的哥哥或者弟弟,不过黎宁没有多问,她打定了主意不想和秦玦有什么交集。 吃过晚饭后秦母提出和黎宁一起去花园里走一走,黎宁正好想要和秦母摊牌,在两人离开前秦玦提醒了一句:“宁宁,谨言慎行。” 秦母诶呦一声:“咱们家又不是什么古朴封建的旧社会家族,还谨言慎行呢,宁宁不要管他,想说什么就说,畅所欲言。” 黎宁应了一声:“知道了伯母。” “谨言慎行的意思是,说话之前要考虑后果,不要说让自己后悔的话。” 秦玦说的话够明白了,黎宁再也没办法装傻,她同样意有所指的应了句:“我知道了,不后悔。” 秦母也不是个没有脑子的,反而在这个家里,除了老爷子,她是拥有很大话语权的人,秦玦的爸爸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醉心于画画,奶奶年纪又大了,老爷子退休之后就渐渐的放手了手里的权利,把股份分散在子女手中,这个家一直是由秦母来操持的。 她带着黎宁参观了自己花园里新引进的品种,开口道:“宁宁,你想和我说什么?” 她确实很喜欢黎宁,但身处在这样的家族里,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们家已经足够有钱,已经不再需要联姻,秦玦只需要选个他喜欢的,家里也喜欢的就足够了。 秦玦原来的女朋友她是看不上的,不是因为家境,而是因为那女孩眼底的野心她看得分明,有野心不是什么坏事,但算计到她儿子头上,那她那点小伎俩还不够看的。 没见到黎宁时她本就喜欢电视里的黎宁,见到她后她只觉得这女孩单纯,她知道,黎宁有些不喜欢联姻,对秦玦也有些抵触的情绪,觉得是父母把她卖了,但还是有礼貌的和长辈打招呼,言辞间对自己也很尊敬。 秦母只想着,这傻姑娘还是太过年轻,还有些叛逆,嫁到他们家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这海城之内, 今天见到黎宁之后又发现黎宁又多了一份沉稳,她实在满意的不得了。 黎宁直言道:“伯母,我和秦玦...有些不合适。” 只能说秦玦说的那些话深得秦母真传,听到黎宁说的话她也没什么反应,只开道:“宁宁,你还是太过年轻,阿姨再给你些时间好好考虑,先别急着拒绝,就当是给伯母一个面子,好吗?” 黎宁抿着唇,她点了点头,不想驳了秦母面子,剩下的她就只能和秦玦说了。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6) 二楼的书房里,秦惜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视线,他姿态散漫的将手里的白子落在棋盘上,胜负已定。 秦政点了点头:“好,不错。” 说罢他又笑着摇了摇头:“你小子,从来没有让过我一次。” 秦惜翘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我若是让了您,您下回还会找我下棋吗?” 秦政笑叹口气:“是这个理儿。” 他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赞赏的点了点头:“几个月没下棋,棋艺半点都没有退步,不错。” 下棋如做人,秦政老来得子,第一个大儿子性格懦弱,不适合接手公司,可这小儿子又一身傲气,做什么不好偏偏做了导演,这一身家业无人继承,最后落在了孙子秦玦身上。 自己这个孙子秦玦什么都好,把公司打理的也算不错,可秦政的心还是偏向了小儿子这边。 秦惜的母亲生他时已经四十多岁了,他是个早产儿,体弱多病,家里的爱自然而然的倾注在了他身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又怕碎了,跌跌撞撞的也长了这么大,除了学习,其他的事情几乎没有被管教过。 秦政这一辈子风风雨雨,下起棋来最擅长排兵布阵,可秦惜不一样,想到哪里就下到哪里,似乎没什么规律可寻,但最后赢的总是他。 秦惜没有说话,喝着佣人刚刚端上来的茶水:“那是你口中秦玦天真善良的未婚妻?” 秦政摇了摇头:“小年轻的事情,管那么多做什么?小姑娘有反骨不是坏事,年轻人的事情就交给年轻人去做吧。” 刚才黎宁与秦母说的话都被二人听了个真切,秦政看人很准,这个黎宁是个好姑娘,他问道:“你们都是一个圈子的,平日里照顾照顾她,也看看你这未来侄媳的人品怎么样。” “侄媳?” 秦惜顿了一下:“您没听到她刚刚说的话?” “当然听到了,那又怎么样?对小玦有点信心,这么好的姑娘就应该配我们家。” 秦政的想法就是整个秦家的想法,纵然黎宁现在有些小脾气,但各家关系盘根错节,黎宁可以做表面上的小公主,想做什么都有人纵着,但事实上她没有什么拒绝与反抗的权利。 但这么想的不包括秦惜,他目光扫向窗外,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哼道:“我这侄媳看起来不像是个会轻易妥协的。” 秦政来了兴趣:“怎么?你认识她?” 秦惜点头:“一面之缘。” 他转动着手上戴着的戒指,这戒指是在国外采风时,在一个贫瘠的小镇子上买的,那个镇子附近有很多晶石矿山,会有一些孩子捡了那矿山下的碎石做了首饰补贴家用。 他从来没有心软过,也没有买过任何孩子卖的饰品,尽管那些孩子衣衫褴褛,手上和身上的尽是在矿山上划出来的伤口。 优胜劣汰,那时的他这么想,而且一旦买了其中一人的首饰,那其他的小孩都会缠上他,他只在那里待了几天,后来这里与附近的城市因为矿山的争夺爆发出了战争,他才跟随秦氏的保镖离开这里。 这个戒指是回去的路上得到的,那时的他们坐着吉普车飞速的远离这里,秦惜沉默的看着外面慌乱奔走的普通村民,隔壁的城市用上了枪,如果他们不妥协,付出的将会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而这个地方,命还没有一个小小的矿石值钱。 开车的司机遇到了一个倒在路上的小男孩,他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中,看到有车子驶来他用力的爬动挡住了车子的路。 小男孩的心里不抱什么希望,开车的人也许不会顾忌他这样一个低贱的生命,但正开车的保镖放缓了车速。 “小少爷,前面有个孩子。” 当男孩看到面前车子里下车的人时,他心中又燃起期盼。 那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个人,就算附近的声音很杂乱,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枪响,这个人依旧站的笔直,他见到自己时神情并没有悲切,亦没有可怜,只是平静的用自己家乡的语言陈述着:“你要死了。” 男孩当然知道他要死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面前这个人或许是前来接引他的上帝。 他其实并不信上帝,面前这个人一副亚洲的长相,或许是来自华国,他以前也读过一阵子书,那个国家的人几乎不信上帝。 他虚弱的开口道:“看在...神的份上,帮我把这个送到我的家里,就在前面不远的土房里,我家很好找,就在最东边,一共有两个,另一个是你的报酬。” 还未等秦惜说话,他就先一步咽了气。 保镖们的声音很急:“小少爷,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不要管他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秦惜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可那时的他摇了摇头,他俯下身拿走了男孩手中握着的戒指,一模一样的两颗,成色很好,想必要是他的家里人得到了这个几年都不用再愁吃喝。 “去找。” 他下了命令,保镖们面面相觑,咬咬牙去找了男孩的家人。 在找到那间土房时,粗制滥造用泥巴和干草建造的屋子里面只有两大一小三具尸体,她们躺在血泊中,身上尽是弹孔。 这就是战争。 而如今的秦惜转动戒指的手一顿,他看着手上的“报酬”,轻笑一声。 他知道那个小男孩像谁了,像黎宁。 同样带着那股身处绝境但不服输的劲,也许就是这样的眼神,那个小男孩才会得到秦惜的驻足。 那个男孩的家人与另一个戒指都被埋在了土地之下,当时走的匆忙,秦惜也不知道当地的家人去世是火葬还是土葬,他只遵循了入土为安的那一条,在枪声不绝于耳的环境里看着保镖将那几个尸体埋进土中才离开,算是给了那小男孩一个交代。 秦政知道秦惜见过黎宁后也不诧异,都是娱乐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问道:“那女孩,你看怎么样?” “是个脾气倔的,不适合秦玦。” 秦政不信邪:“就凭一面之缘,你又怎么信誓旦旦的笃定他们两个不合适?” 秦惜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秦政:“凭你儿子的命差点交代在她手上。”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7) 秦政听了秦惜说在草原上发生的事时有些诧异,听罢哈哈大笑了起来,感叹道:“这丫头不错,胆子够大。” 秦惜没有再接话,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并不感兴趣的人身上。 黎宁对他来说和那个小男孩没什么区别,值得记住一次的人生过客罢了,或许很久之后她会是他的侄媳,不过秦惜觉得可能性很低:“秦玦压不住她。” 这话秦政就不乐意了:“你应该相信小玦,而且脾气倔怎么了,脾气倔说明有性格,有主见,要说脾气倔,谁也比不了你这个驴脾气。” “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妈给你介绍过不少姑娘,怎么除了挑刺就是找茬,现在这茬还找到侄媳身上了,先顾好你自己吧,人家小玦都要结婚了,你还没什么苗头呢。” 秦惜绕过了秦政对自己的催促:“我实事求是罢了。” 秦政退休了之后就变的闲了起来,他突然有了兴致:“不然我们打个赌?” 秦惜对赌局没什么兴趣,但还是配合道:“什么赌?” “就赌小玦和黎丫头最后能不能在一起,至于赌注...” 秦政一向宠爱这个小儿子,给的东西也大方:“浠水湾的那套庄园,市值三个亿,怎么样?” 秦惜提起了兴趣:“那我要是输了怎么办?我可没有三个亿的别墅用来赌。” 秦政哈哈一笑:“那你就回公司工作三年,敢不敢?” 秦惜站起身,现在的他本该在草原上拍他的电影,奈何天气预报说草原会连下十几天的暴雨,回家的路上他顺便来秦政这里看看,没想到收获了意外之喜。 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爸。” 秦政应了声:“怎么?” “准备好过户手续吧。” 随着门被关上,秦政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小子还是那么狂,不过这次你一定要输了。” 在门口的佣人对着出门的秦惜点了点头:“小少爷。” 最开始他们并不太清楚怎么称呼秦惜,还好秦政发了话,叫秦惜小少爷,叫比秦惜只小了一岁的秦玦叫秦总。 秦惜嗯了声:“照顾好他,看着他别让他抽烟,发现了直接联系我。” 秦政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臭小子,别以为我没听到你在说什么。” 秦惜没有理会,自顾自的下楼离开,两名佣人对视一眼,悄声道:“每次小少爷回来老爷子都特别高兴呢。” 另一名佣人用更小的声音回答:“那肯定的,小少爷是老爷子的心头肉,谁都比不了,只要小少爷开口想接手公司,那现在的秦总不想让位也得让。” 这头的黎宁没有注意到她与秦母说的话被别人听到了,秦母热情的挽留黎宁留在家里吃午饭,黎宁用还有工作的理由拒绝了,两人谁都没有提及刚才的不愉快,秦母只是在送黎宁到大门时依依不舍的道:“好孩子,常来看看我和你奶奶,我们都很喜欢你,司机在大门口等着了,我就不送你了。” 黎宁点头:“伯母再见。” 宅子与大门有一段距离,本来车是可以开到这里面的,可正赶上地上的路面修缮,只能停在大门外面,不过还好这段路不是很长,走个十分钟就走到大门外了。 黎宁看到了等候着自己的车,秦玦公司有急事刚刚就离开了,不然现在送自己的就是秦玦了,不过这样很好,黎宁希望秦玦的公司天天有事,不要来烦自己。 这辆车子后面还停着一辆车,是一辆银灰色的跑车,驾驶座上的人降下车窗,慢条斯理的将手里的烟灰弹了弹,黎宁走上前:“秦导,没想到您还抽烟。” 秦惜顿了一下,他将手里的烟摁灭在车子里的烟灰缸里:“我为什么不能抽烟。” 黎宁的嘴角挂着笑:“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您不像是会抽烟的人。” 秦惜沉沉的笑了两声,刚刚抽完烟的嗓子有些哑,他又单手握拳抵在嘴边轻轻咳了咳:“你只见过我一面,就下了定义,知道了我是什么人吗?” 黎宁摇了摇头,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您是秦玦的小叔叔?” “是。” 黎宁解释:“刚才听伯母说老爷子和他的儿子在楼上下棋,现在又在门口看到了正准备离开的你,很好猜的,你们都姓秦。” “这不好猜。”秦惜靠在车背上,侧头上下打量着黎宁,过长的碎发遮住了眉眼,看起来稍显阴郁,不过恰好一阵风吹来,拂开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了他有些兴味的眼:“同样姓秦,我比秦玦长得年轻多了,哪里像是他小叔叔?” 他说这话并不是自满,秦玦工作了很久,常年浸在工作和应酬当中,身上带着股上位者的气质,而秦惜全国各地的跑,加上他的性格比秦玦跳脱,身上总有一种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在。 黎宁思考了一会,启唇道:“或许秦导你有一种长辈的气质?” 秦惜发动车子,他胳膊搭在落下的车窗上:“或许吧,毕竟以后的我有可能成为你的小叔叔,对不对?” “不对。” 黎宁俯下身子,距离秦惜近了些,她刚才因为有些热把身上的外搭脱了下去,因为她的动作那一团白嫩有些呼之欲出:“我不想嫁给秦玦,也不想你做我的小叔叔。” 我想做秦玦的婶婶。 不过这句话黎宁没有开口,秦惜也没有追问,他只是轻笑:“这世界上的事不是单单凭借着想不想就可以做成的,祝你梦想成真。” 黎宁直起身,仿佛刚才平静水面下的暗潮汹涌并不存在,她只是客套道:“我那先走了秦导,希望有机会与您合作。” 秦惜沉默的看着黎宁上了车离开,他看着地上的反光点,那是一个精致繁琐的项链,他没有叫住黎宁,也没有下车捡起来,自顾自的发动车子,开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在地上不知是被主人不小心,亦或是故意丢掉的项链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无人问津。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8) 回到家后的黎宁没有看到父母,平日的家里不怎么开火,请的阿姨像是个摆设,扫扫家里的灰尘就够了,黎宁的父亲黎肃常常出去应酬,又或是去陪哪个小情人,忙得不得了,而黎母是个懂得生活的,经常和一群贵妇太太们去外面吃饭,或者泡在美容院,不过两人不在也好,黎宁至少落得个清净。 家里的阿姨吞吞吐吐,黎宁有些疲倦的躺在沙发上:“怎么了?” 阿姨有些谄媚的笑:“黎小姐,我女儿的同学是您的粉丝,她非要我找您要个签名,您看看方不方便给我签一个?” 阿姨准备的东西很全,是黎宁的一个商拍照片,笔也准备好了,举手之劳的事没理由拒绝,黎宁抬手:“拿来吧。” 阿姨喜笑颜开的看黎宁在照片上签好了名字,问道:“您想不想吃些点心?我来给您做。” 这阿姨看人下菜碟的本事一流,黎宁疲倦的回到家这么久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可当她签完名字就变得殷勤了起来。 黎宁没有说阿姨的不是,她摇头:“不用了,我先回房间了。” 她不怪这个阿姨,若原主的父母看中原主,这阿姨又怎么会是这个态度。 原主在其他地方地方是有房子的,不过因为拍戏天南地北的飞,房子很久没有人打扫了,久而久之若是在这个城市小住一段时间她都会来到父母这里。 电话铃声响起,她关上了门接通了电话:“怎么了莹莹。” 莹莹在那头看着行程表:“宁宁姐,明天的宴会下午四点开始,我来提醒你,另外明天中午十二点左右我会到你家里接你去做造型。” 莹莹的假期还是停止了,黎宁说可以叫公司给她配备的助理来,可莹莹很坚持要亲力亲为,挂了电话的黎宁决定给莹莹加些工资。 她划开手机,数着自己银行卡后面的几个零,一共四千多万,距离三亿的违约金还差不少。 黎宁叹了口气,靠自己挣钱付了这违约金是不可能的了。 这是原主的愿望,她想要脱离秦氏旗下的天灵娱乐,让自己可以自由的选择婚姻。 无论是黎宁家的房子,还是秦玦那边,都是安保森严的富人区,平常的时候不可能会有无关紧要的人闯进来,直到黎宁来参加晚宴,才明白原主究竟有多火。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抹胸长裙,齐肩的柔顺长发被烫成了卷发,披散在自己身后,造型师的技术不错,擅长用简约的裙子和发型来突出黎宁的身材,几乎是黎宁下了车的下一秒粉丝们就围了上来,保镖们站成一排,防止某些过于热情的粉丝伤害到黎宁。 黎宁愣了一下,随后挂上了笑容向前迈步,这里聚集的越来越多的粉丝会阻碍其他参加晚宴的车子进来,黎宁只和热情的粉丝们打了几个招呼就进了宴会正厅内。 她那张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在门口的门童接引她入内,会场内的人见到黎宁就显得平静多了,他们要么就同样都是流量明星,要么就是某家公司权贵,上市集团大佬,对于黎宁的进入有些人只是一瞥就随意的忽略了过去。 时间就是金钱,每一场晚会的作用都不是为了娱乐而是权贵们的结交,这些明星只是个花瓶,只是个陪衬物,没人会在陪衬的东西上多看两眼,不过圈子里隐隐有黎宁要和秦家联姻的消息传出,黎宁的家世还不配他们上前攀谈,可秦家不一样。 秦家的交易网不仅是海市,已经延伸到了国外,想对秦家抛橄榄枝的人数不胜数,可目前的秦家只有秦玦一个人在外露面,听说他还有个神秘的小叔叔,但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谁。 秦玦在大多数时间也很难碰到,但今天有知情人说秦玦也会出席今晚的宴会,而且是为了一个女人,有些人看待黎宁的目光已经隐约有些不同了。 有些人蠢蠢欲动,打算自降身价上前与黎宁攀谈了。 黎宁没有理会其他人神色各异的眼神,她接过莹莹送过来的香槟,莹莹小声道:“这是刚刚我看着服务员倒的,酒精度很低,喝几杯都不会醉。” 做这行的防备人已经成了本能,更何况经常有某某明星传出什么不雅照的消息出现,大多数都是酒精误人,莹莹严格控制入口的东西,坚决不让坏人有可乘之机。 黎宁叹了口气,她摸了摸莹莹的头:“好莹莹,我要给你加工资。” 莹莹嘿嘿的笑出了声:“谢谢宁宁姐。” 一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女孩路过,她扎着低马尾,眼神怯怯的:“您好,黎小姐,我能和你谈谈吗?” 黎宁轻笑了声:“秦玦的女朋友?” 服务生的眼神肉眼可见的慌张了一瞬:“你怎么知道?” “戒指。” 黎宁意有所指的看向女孩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开口道:“不久前秦玦当着我的面把这个戒指从车窗扔了出去,我有些印象。” 女孩难堪的咬了咬下唇:“黎小姐,你长得这么好看,和谁在一起都会很好的,能不能把秦哥让给我?” 黎宁带着这个服务生走到角落里坐下,期间莹莹一直警惕的盯着她,生怕她对黎宁有些什么不利的举动。 黎宁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拘谨的女孩:“这样一个男人有什么好的?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黎宁看清了女孩眼底的怨恨,和看着自己脖颈上价值不菲的项链的艳羡,她垂下眸子,轻叹一声:“还是你舍弃不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呢。” 女孩面无表情的道:“秦哥不会那么做,一定是你勾引了他。” 黎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美人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让附近的人视线隐隐都看向了这边,女孩的眼底也闪过一丝嫉恨:“你笑什么?” 黎宁止住了笑,她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的道:“你的秦哥我不稀罕,找我有什么用?找你的秦哥和他双宿双飞去吧,我没意见。”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9) 黎宁这么说话让女孩更加难堪,她忍着心里的厌恶:“那就请黎小姐说到做到,不要再缠着秦哥了。” 她握紧手里的托盘,心中一阵郁气难以消散,她不相信她的秦哥会因为黎宁而放弃她,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是按照年算的,怎么能被一个黎宁阻碍,在她看来,一定是黎宁从中捣鬼,秦玦才和她提了分手音讯全无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大部分的男人并没有念旧的习惯。 平心而论,女孩长得不差,但与黎宁浓颜的长相南辕北辙,她更偏于南方女孩的柔婉清丽,就算现在找了黎宁对峙,说话时也是轻声细语的,像是被人欺负了。 会场里面的人都是人精,看到黎宁与一个服务生女孩在那聊了好久,都打起了精神,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黎宁来这的目的是觉得自己缺少社交,可她并不想让自己成为众人口中的乐子,她起身道:“好啊,说到做到。” 她的长裙裙摆很大,更显腰线,黎宁不想刁难这个女孩,可女孩不依不饶,鬼使神差的,看着黎宁离开的背影,她心跳的很快的跟了上去。 明星又怎么样,在众人面前出丑不还是会成为一桩笑谈。 她端起托盘上的红酒,也不顾着掩饰,径直泼向黎宁的头,随着她的动作她的嘴角也勾起了笑意。 自己大不了就被开除,本来混进这里工作也只是想见一见秦哥和这个勾引秦哥的贱女人,能让她出丑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没想到黎宁这时候正巧遇到了秦惜,她端起笑容,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向前攀谈:“秦导,久仰大名。” 秦惜不想和黎宁攀谈,沉声道:“我们昨天才见过。” 黎宁有意无意的侧过了身,像是想要走到秦惜的身侧,这时一杯红酒泼了过来,尽数洒在了秦惜的脸上。 在场的人无不是愣了一下的,晚会的主办方急匆匆的跑下来楼,见到面前这一幕他阴沉着脸看了一眼始作俑者,又对秦惜挂上了讨好的:“秦少...不是,秦先生,先让服务员带您换身衣服吧。” 在场的很多人都认识秦惜,但大部分人只以为他是一名电影导演,只有少数的人知道秦惜的真正身份,秦老爷子最宠爱的孩子,秦氏集团总裁的小叔叔。 这身份的分量不是一个小导演能比的,在这个圈子里任何人都可以得罪,但唯独不能得罪权贵,更何况是秦惜,圈子里出了名的脾气差。 秦惜呵了一声,他看向了那神色慌张的女孩,他认得她,秦玦曾经把她带回过家里,但家里的人一直给这个女孩脸色看,秦母还不给秦玦的面子在他的面前指责这个女孩只是个攀高枝的,他当时恰好回家看望秦政,记住了当时那幕。 他眼神又扫向黎宁,得到了黎宁一个担忧的眼神,他在心中轻嗤,真能装。 那女孩也有些愣,她看到泼错了人,连忙低下头道歉,声音里带着哭腔:“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秦惜的脸色很差,他黑着脸:“是不是故意的看监控就好了,哭丧个脸做什么?我欺负你了?” 女孩有些不知所措,她抬手指向黎宁:“是她,是她,不是我。” 刚才黎宁侧身时眼神明明看向了自己,她分明知道那杯酒是要泼向那边的,可依旧没有拉着秦惜躲开,眼看着她将红酒泼向了秦惜。 她咬咬牙:“这个女人是故意的。” “够了!” 主办方沉着脸,他今天邀请秦惜参加活动是有要事求他,没想到开局就这么不顺,现在看到这个装可怜的服务正更是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她指向的人只要眼睛不瞎都能认得,碍于最近传出的黎宁和秦家可能要联姻一事,他也安抚了一下黎宁:“黎小姐,我知道这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只是一个无辜的过路人。” 他又看向女孩:“你!做错了事还不承认,还要冤枉别人,给我滚出去。” 秦惜身上湿漉漉的,红酒的香气从他的身上发散,闻到这股气味他的脸更黑了:“先带我去换衣服吧。” 他晦暗不明的看了眼黎宁,跟着服务员去了楼上的休息室。 黎宁见这里没什么事了,和主办方的那位先生打了个招呼就先行离开了,离开之前对女孩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喜欢秦玦,但这里不是胡闹的地方,有任何纠葛就去找他吧,好吗?” 这是可以说的吗? 这无异于在深水中投入了一枚炸弹,她说话时没有控制音量,刚才因为泼酒事件大家的目光本就倾向这里,如今又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瓜,而且还是因为秦氏目前的总裁秦玦,都纷纷竖起了耳朵去听,唯恐错过什么秦家的家族秘辛。 可黎宁没有多说什么,只优雅的迈着步离开了,围观了全程的莹莹偷偷的对黎宁竖起了大拇指:“宁宁姐你好厉害,太解气了,这女孩不怨那个秦总,竟然找上你来了。” 黎宁看着宴会上摆着的各式各样的精致小点心,拿起了一个碟子夹起了一块蛋糕,为了女明星的架子她只能小口小口的吃着:“就算没有我,也会有王小姐,李小姐,秦玦是什么人?那女孩在他身上打的算盘他会不知道?” 都是人精,一个想攀权富贵,一个舍不得被依赖的感觉故作深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黎宁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看着主办方找了保安将那个闹事的女孩拖了出去。 恰好秦玦在门童的接引下走了进来,那女孩看到他一头扎进秦玦的身上:“秦哥,我找了你好久。” 秦玦的身体一僵,下意识的在场中找起了黎宁的身影,而宴会中的某些人也有些好奇的看向了黎宁,想知道她的反应,没想到本是来参加一个普通的晚宴,竟然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而黎宁这时恰好捂起了嘴,像是要落泪的模样转身作势要离开,走之前她低低的对莹莹道:“蛋糕好难吃,我先吐一下。”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10) 而这样在所有人的眼中,就是黎宁看到这一幕伤心欲绝的跑开了,在秦玦眼中亦是。 他看着面前穿着工作服的女孩,她的衣服带着一股在厨房工作久了的油烟味,昔日乖巧懂事的女孩变成了这个样子,纵然秦玦知道她以前是有演戏的成分在,但还是喜欢她温柔可人的样子,可如今这种落差感还是让他感觉到一阵不耐。 众人都看着向这里,秦玦顾及颜面只好咽下心中火气,轻声道:“小雅,先松开我。” 小雅摇了摇头:“我不要,松开你了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女人?为什么?因为她比我漂亮?还是因为她是明星?” 都不是,可这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秦玦眼神示意了一下保安,保安会意将小雅拉开,在小雅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转身欲走,小雅咬咬牙在保安的手下挣扎着,一边不顾一切的大声喊道:“我怀孕了!” 宴会厅里好像按下了暂停键,大家不约而同的暂停了手里的动作,看着面前的这一出闹剧。 秦玦离开的脚步一顿,保安的手也下意识的松了,他们认识秦玦,自然害怕他的种有什么差错。 这给了小雅挣脱的机会,她向前跑了两步抱住了秦玦,眼中含着泪光:“秦哥,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就算这样你还是要离开吗?” 秦玦脸上完美的面具有些裂缝,他转身看向小雅,目光沉沉的:“你怀孕了?” 他又用眼神扫向了黎宁离开的那个位置,默了一会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和我去休息室。” 自从小雅说起怀孕,有好事的人已经举起手机了,不过这种大型宴会是禁止拍照的,立刻有主办方安排的人劝阻那些拍了照的人删除照片。 小雅唯唯诺诺的跟在秦玦身后,也觉得刚才做的事说的话有些莽撞了,不过既然说了出来,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觉得自己手握了一张免死金牌。 而另一头的黎宁漱了口之后又悄悄的从后门的楼梯上了二楼,这周围的人很少,大部分都聚集在了一楼,因此黎宁这番举动并没有被人发现。 她推开了其中一扇门,秦惜刚刚换好了衣服,主办方安排的服务生正在为他整理领口,每场宴会都会准备几套备用的衣服,大部分都是女装,毕竟被泼酒这件事情经常在女人身上上演,而如今这件事轮到了秦惜。 除了服务生,他身侧还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屋内站着几个保镖,那年轻人的压力顿时变得有些大。 他是主办方的助理,是来道歉的:“秦先生,很抱歉,林总说处理完其他宾客的事情就来和您亲自道歉,您看这衣服是否还合身?” 秦惜冷着脸:“不合身又能怎么样,你能给我变出来一套吗?” 助理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林总知道秦惜是谁,那自己这个狗腿子自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有些为难,还好秦惜此刻的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开了。 秦惜看着推门而入的黎宁,勾了勾嘴角:“不会敲门?” 黎宁迈步的脚步顿了一下,她后退一步敲了敲门:“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秦惜转过头不再看她:“你已经进来了。” 黎宁清了清嗓子,她自来熟的坐在房间的椅子上,看着他精挑细琢的侧脸:“我来向你道歉。” 秦惜闭上眼睛装傻:“酒又不是你泼的,道什么歉。” 这是不原谅黎宁的意思了,黎宁抿了抿唇,又提起了另一件事:“昨天我的项链丢了,你有没有看到。” 秦惜没有说话,服务正为他整理好了衣服,他站起身,这件衣服在他身上很合身,一件黑色的西装更衬得他身姿挺拔,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嘲讽的勾起了笑。 “黎宁。” 黎宁应了一声:“怎么了秦导?” 秦惜通过镜子里的反射看到了身侧的黎宁,两人在镜中对视,他对她笑了一下,不过笑意不达眼底,嘴上也不饶人:“你拒绝秦玦的原因是找到了新的目标吗?” 黎宁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她否认道:“没有。” “那就别在我面前说那些拙劣的谎言。” 他指的是黎宁故意丢掉项链一事,黎宁心知肚明,她面色不变的道:“谎言拙劣不拙劣还是人说的算的,万一有人会心甘情愿的上当呢?如果这样那这就不算是个谎言。” 秦惜没有兴趣听黎宁的文字游戏,谎言也好,蓄意勾引也罢,这种事情他见得足够多,也有些疲于应付。 “遗憾的告诉你,你的目标找错了。” 秦惜觉得自己和秦政的那场打赌可能会输,当初的他看到了黎宁眼中的执拗与坚持,就以为她不会和秦玦在一起,可没想到她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你现在去找秦玦,那还来得及。” 黎宁摇头,她启唇道:“我不找他,你不知道吗,他有个相恋六年的女朋友,就在刚刚她这个女朋友还洒了你一身红酒呢。” “与我无关。” 一旁的服务生与助理就差把自己缩成一团了,生怕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黎宁软了声音:“秦玦那么对我,我是不会嫁给他的,其实我找您是因为...因为我希望您能给我做主,取消我们两家的联姻...小叔叔。” 秦惜顿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黎宁理所当然的道:“小叔叔呀。” 这里本就是用做宴会的地方,很少有人居住,隔音自然不算好,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隐约还有秦玦的声音。 秦惜自然也听到了,他慢条斯理的走到黎宁面前,双手插兜弯下腰和她对视:“想让我为你做主?而不是在...勾引我?” 黎宁的眼神清澈,她点了点头:“当然了,您可是长辈,怎么会这么想?” 秦惜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足足盯着黎宁的双眸几十秒才直起身体,保镖上前拉开了门,秦惜叹声道:“有意思...如果不给你做主,那倒是我这个长辈的不是了。” 他有意无意的,加重了长辈这两个字的声音。 门敞开后他抬脚走了出去:“你叫我一声小叔叔,那我就为你做一回主。”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11) 秦玦带着小雅走过来时看到了秦惜,他脚步一顿,打了声招呼:“小叔叔。” 对一个长得比自己年轻的同龄人叫叔叔,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而小雅见到面前的这一幕有些惊愕,随即面色有些发白。 那不可置信的道:“他是你叔叔?” 秦惜当初见到小雅,也只是在二楼远远的看了一眼,没有被小雅发现,她自然想不到刚刚失误泼到的人就是秦玦的长辈。 秦玦皱了皱眉,斥了一声:“没礼貌。” 他没有理会小雅越来越慌张的神色,全身的注意力都在秦惜身上,他是很不喜欢自己的这位小叔叔的,他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地位会对他产生威胁的人。 老爷子宠爱他也就算了,还总在自己面前提及向让秦惜回公司工作这种话,丝毫不顾及自己内心的想法和这么多年为秦氏做出的努力,自己手里握着的股份不算少,但公司里的元老大多数都是听老爷子秦政的,他一声令下,无论是因为股份还是因为众人口中的孝道,他都要为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叔叔让位。 秦惜侧了下头,屋内的服务生很有眼色的上前解释了一遍,把刚才秦惜在楼下宴会厅因为服务生的失误被泼了一身红酒的事说了,秦玦表面上听得认真,可心里只想快点离开,他的身后有个大麻烦,他只想敷衍秦惜几句话,然后带着小雅离开。 听到服务生的话后他沉声道:“是那个服务生的失职,怎么不把她叫过来对小叔叔道歉?” 服务生愣了一下,他看了他秦惜,又看了眼秦玦身后神色慌张的小雅,开口道:“秦总,那个服务生就是您身后的姑娘。” 秦玦的神色变得有些骇人,他沉沉的看了一眼小雅:“看来你给我惹的麻烦不算少。” 小雅嚅嗫着道:“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 秦玦忍着不耐烦把小雅拉到自己前面:“你该对小叔叔道歉。” 小雅低下头:“小叔叔,对不起。” 秦惜斜睨着小雅,他一下一下的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嘴角含着笑意有所指的道:“我怎么觉得这姑娘有些面熟呢。” 秦玦总是小心谨慎的,他很提防秦惜,更害怕他捉住自己的错处不放捅到爷爷那里去,他的宝贝儿子被小雅泼了一身的红酒,按照老爷子的性格肯定不问青红皂白对着自己劈头盖脸的骂,说他管不好自己的女人。 可秦惜说了这话后他不得不认,他应道:“这是我之前的女朋友。” 秦惜挑了下眉:“我怎么记得你所谓的未婚妻不久前还去了老宅吃饭,现在又冒出个女朋友?” 小雅听到这话手心不自觉的用力,她抬起头,看着秦玦,等待秦玦的回答,秦玦阴沉着脸道:“我会解决好她。” 小雅听到这话咬了咬唇,她不知道秦玦口中的解决是什么意思,在秦玦想带她离开时她孤注一掷的道:“小叔叔,我怀孕了!求您为我做主。” 秦惜笑了一下,他回头看向屋内正在看戏的黎宁,又看向了一脸可怜的小雅,轻啧了声。 怎么一个个的都要让他做主。 “小玦,原本这事我是管不着的,可这事关我们秦家的血脉,你可别怪我要插手这件事了。” 秦玦很不喜欢秦惜叫自己小玦,这总有一种自己被压了一头的感觉,他语气有些不耐烦:“我自己会解决好。” 秦惜摇了摇头:“很遗憾,你不能。” 他烟瘾有些犯了,但这里明文规定了不能抽烟,他虽随性但人家的规矩还是要守的,他转着自己的打火机看向小雅,语气里带着调侃:“放心吧,小叔叔会替你做主的,但愿你没有骗我。” 小雅点点头:“我...我是真的怀孕了。” 秦惜在秦玦愤怒的眼神中道:“也算巧,你的两个“女朋友”都叫我做了主,小玦,你做人可太失败了,小叔叔对你很失望。” 秦玦面色一变:“什么意思。” 秦惜转过头,他靠在门上看向屋内探头探脑吃瓜的黎宁:“还不出来?” “宁宁?”秦玦有些不可置信:“她怎么会在这。” 黎宁不能再继续看戏了,她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走了出来:“替你的女朋友向小叔叔道了个歉,有什么问题吗?” 秦玦不明白:“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黎宁,你要学会避嫌。” 这说教的语气让黎宁厌烦,她也没什么弯弯绕绕,直说了出来:“当然有关系了,毕竟你这女朋友刚开始想泼的人并不是他,而是我,监控已经调出来了,自己去看吧。” 秦玦不用看监控,他知道黎宁扯这些谎没什么用,所以更加生气,这样看来泼到秦惜还算好,若是泼到黎宁就被她找了由头取消联姻,而且这件事会被晚宴当中那些嘴碎的传出去,自己的名声将会一落千丈。 这就是他不会娶小雅的原因,不知分寸的人会在工作或者生活当中惹出很多的麻烦,秦玦没有理由为这个麻烦买单。 而黎宁...他叹道:“你很懂事,这样看来你来对小叔叔道歉是对的。” 他伸出手:“先和我离开吧,你在小叔叔在这被人看到就说不清了。” 秦惜似笑非笑的看着黎宁,好像在说:你敢? 黎宁摇了摇头:“我和你走做什么?替你养肚子里的孩子吗?” 事实上,秦玦就是这么想的。 若是确认了小雅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那这孩子将会交由黎宁抚养,女明星都注重保养,对生孩子这种耗费精力的事情都尽量避开,这样安排是最合理不过的了。 看到秦玦的神情,黎宁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秦玦这人其实很好猜,毕竟这种事会是最优解,秦玦利益至上,这孩子最终会安排到她的身上。 秦玦被猜中了心中想法,叹道:“宁宁,你真的很聪明。” 黎宁并不想在这件事上被夸聪明:“所以我不和你走,既然出了这种事,那我们就一刀两断,联姻取消吧。”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12) 秦玦扯了扯嘴角:“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 秦惜出声打断道:“你们的事之后再说,先让我把秦家的骨肉带回去。” 保镖们围在小雅的身侧,抬手道:“请吧。” 秦玦见此一幕开口道:“你要带小雅去哪?” 秦惜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当然是秦家老宅了,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的。” 被点了名的小雅不敢说话,但听着秦惜要把自己带回秦家老宅时内心出现了一丝欣喜,大家族更在乎血脉,就算到时候秦玦不承认她,她也能凭借着肚子里的种得到想要的东西。 她躲在秦玦身后,安安静静的当个背景板。 “小叔叔。”秦玦有些不满秦惜的插手,加重了语气:“您非要管这件事吗?”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秦惜明明连个女人都没有过,但还是端起了长辈的架子插手他的事情,得知小雅怀孕后他想私下解决这件事,小雅要的东西无非就那么多,能用钱摆平的事情他不想惊动家里人。 秦惜的态度很强硬:“还不是为了秦家的骨肉。” 他嘴上说着秦玦和黎宁的事以后再说,但若是把小雅送回了老宅,秦玦与黎宁就再无可能。 秦玦知道,自己这个小叔叔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在帮黎宁,可他不明白为什么,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你为什么这么帮宁宁,不是因为和她有什么私情?” 下一秒,脸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愣在原地,刚刚扇了秦玦一巴掌的黎宁内心暗爽,她未等秦玦反难,就义正言辞的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秦玦早就反应了过来,这句话若是落到有心人的耳朵里,那秦家的名声就彻底完了,小叔叔和侄媳有私情那是乱.轮,他闭了闭眼,和秦惜与黎宁道歉:“对不起。” 秦惜看了秦玦脸上鲜红的巴掌印,他啧了一声:“去和你爷爷认错去吧,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讲,你在秦氏做了那么久,这点道理都不懂得吗?” 这场闹剧就这么在黎宁的一个巴掌之下结束了,不只是小雅,连秦玦也被保镖带回了老宅,不过在走之前秦玦一脸平静的对黎宁道:“我会娶你的。” 这让黎宁一阵恶寒,她没有搭理秦玦,等无关的人都离开后转身对秦惜道谢:“谢谢秦先生。” “你该谢谢自己,你做的不错。” 秦惜意味深长的话让黎宁默了一瞬,她扬起笑容:“秦导在说什么?” 秦惜难得有兴致剖析一个人:“从一开始我就进了你的圈套。” “你故意掉下项链,让我误以为你的目标是我,之后在宴会上我因为你被泼了一身红酒,在解释了你并不是想勾引我而是想求我做主时,我骑虎难下,只能答应,在我答应你了之后秦玦正好带着他那女朋友上了楼,时间卡的刚刚好。” 他慢条斯理的抬手鼓掌:“是我低估了你。” 黎宁依旧用那双清澈无害的眸子看向秦惜:“秦先生不愧是做导演的,想象力真丰富。” 秦惜回敬道:“你也不愧是做演员的。” 他站到黎宁面前,抬手拽住她脑后的发,黎宁不得不仰起头,看向垂着头打量自己的秦惜:“秦先生这是想对我动手吗?” 秦惜另一只手捏住了黎宁的下巴:“你是个演员,但演技太过拙劣,仅此一次。” 他松开了黎宁:“我今天心情不错,你走吧。” 被人利用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虽身处鱼龙混杂的娱乐圈,但圈子里能称得上是人物的人几乎都知道他的身份,谁又敢算计他? 黎宁的胆子足够大,她不知道惹了他要比惹了秦玦要付出的东西会更多,不过秦惜今天难得的好心情。 他不想追究这个女人的事,希望她不要再得寸进尺做些不该做的。 黎宁显然是会得寸进尺的人,不过今天的事已经触秦惜了底,再做些什么就不一定会是口头上的警告了,她整理了一下被秦惜弄乱了的头发,就算被那么对待也没有丝毫黑脸,语笑嫣然的对秦惜道:“那我先走咯?还没有和参加宴会的朋友们碰杯呢。” 秦惜目送着黎宁离开,在屋内围观了全程的服务生与小助理恨不得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尽量放空自己,可有些话止不住的硬是要往耳朵里钻。 这不是他们应该听到的事,小助理的内心惊涛骇浪,秦氏现任的总裁和未婚先孕的服务生贫民女孩,这要是传了出去是会被各大媒体公司争相报道的程度。 但小助理恨不得切了自己的耳朵,他宁愿自己变成个聋子,秦惜处理好了秦玦的事,连黎宁也被打发走了,现在就该处理听到这一切的自己了。 他屏住呼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与他一同在屋内听到的服务生掉了链子,在秦惜转过身时他连忙道:“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小助理心中一沉,完了,这个没用的,掩耳盗铃也不过如此。 不过秦惜的下一句话让他松了口气:“你们两个还不走?” 在战战兢兢离开时小助理被秦惜叫住了:“等等。” 他的身体下意识的站直了:“是,秦先生还有什么事?” 秦惜看到小助理如临大敌的样子哼笑一声:“去告诉你们林总,我今天心情不好,我们的事以后再谈吧,我先走了。” 小助理苦不堪言,秦惜是放他走了,可林总那里他又过不去了,但今天发生了这件事确实是主办的失职,让那个女孩混了进来,他也不敢再留秦惜。 他只看着秦惜和剩下来的那两个保镖慢慢悠悠的离开,才他在心里暗暗吐槽,刚才放走黎宁的时候还说心情很好呢,到他这就不好了,这心情真是阴晴不定。 他想起林总交代的要尽量留住秦惜还有获得他的原谅,在原地站了半晌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两件事他都没有办到。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13) 黎宁在宴会厅得到了众人隐隐有些看她笑话的眼神,这其中有怜悯,有幸灾乐祸,也有对这件事情漠不关心的人,黎宁没有在意,她在卫生间补了个口红就挺直了腰背走了出去。 好在没人在她面前找不痛快,毕竟乾坤未定,就算秦玦有了孩子,也未必会取消联姻。 这个圈层就是这样,靠联姻成就的婚姻注定是没有感情基础的,就算有也是少数,更多的是两个家庭之间,两个企业之间的合作,至于联姻的两个当事人,他们发生了什么,有几个私生女,这并不重要。 没有了某些找上门的服务生的打扰,有几个人端着酒杯上前与黎宁攀谈了起来,大多数都是来打探联姻的事的,黎宁只游刃有余的搪塞道:“都是小道消息,我不清楚呢。” 她还在这里遇到了刘梦,就是当初在大草原里打量她的那个演员,刘梦的性格属于爱憎分明的,当初黎宁的那一箭简直射到了她的心坎上,在看到黎宁将其他人打发了之后她端着酒杯上前:“宁宁,还记得我吗?” 她自来熟的挤出了一抹笑:“前几天在草原上被狼围住的那次,你拉弓的时候可真帅。” 黎宁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有点脾气,但脑子不多,喜欢直言直语所以没什么情商,经常被人当成炮灰或者那只出头的鸟,这是黎宁对她的印象。 她配合的举杯:“我当然记得,你很漂亮。” 刘梦被夸的笑得合不拢嘴,她捂住嘴道:“看你说的,咱们圈子里的女人哪有不漂亮的。” 刘梦长的很有特点,她的鼻梁高挺,眼窝深邃,有种异域的风情,但她说的很对,娱乐圈并不缺漂亮的。 她叹了口气:“要不是考虑转型,我才不参演那个电影呢,那件事吓得我好几天没睡好觉,就怕睡着的时候被狼吃了。” 她这是有点过于担心了,那晚出现狼的时候秦惜带过来一车子的保镖,而且当地的牧民也懂得怎么驱赶狼群,她本不该怕的,奈何还是胆子小。 黎宁嘴上安慰了几句,又道:“你们这是要休几天的假?” 刘梦点头:“还不是因为草原的暴雨,不过我估摸着这两天雨就要停了,到时候又得去草原胆战心惊的拍戏。” “那你们的秦导也会回去?” “这...”刘梦有些傻,但也傻的不彻底:“你问秦导做什么?他的行程我可说不好。” 她一脸我都懂的神情:“听说秦导这部电影拍完马上要进行下一部电影的选角,你有兴趣?” 这个黎宁倒不知道,而且她现在马上要深陷解约风波,暂时应该不会进组拍戏。 先不说她会不会,她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演戏这件事还是需要天赋,她未必能做好。 她的打算是等解约之后如果还能继续留在娱乐圈,就请一个表演老师先学习一阵子再工作。 她否认道:“没有,随便问问。” 刘梦促狭的笑:“我都懂,不过想要参演最好等秦导的试镜消息,他好像不太喜欢演员私下联系他。” 两人来到甜品台前,刘梦要管理身材,看着这些甜品一个都不敢吃,黎宁没那么多顾忌,她刚才被一个看起来很好吃但是吃起来很甜腻的甜品背刺了一下,这次她小心翼翼的挑选了一个看起来没有那么甜的柠檬味切块蛋糕。 她有些好奇:“你好像很了解秦导?” 刘梦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才松了口气:“你可别乱说,秦导在大荧幕圈子里的臭脾气可算是出名,这都是参演过秦导电影的前辈们总结出来的。” 她说起了前辈和自己说过的话:“之前有个过气的演员想要参演秦导的电影,但试镜没有通过,就打听了秦导的行程,在机场拦住了秦导死缠打烂的。” 她最后留了个悬念:“你猜她最后怎么样了?” 此刻的黎宁被蛋糕的酸味酸的眯起了眼睛,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甜品师们为了造型好看用了很多的材料,单是这个柠檬蛋糕就放了很多柠檬酸和柠檬色的色素中和颜色,因为很少有在晚宴中吃甜品的人,这些甜品的款式与观赏度才是重中之重。 刘梦诶呀了一声,从服务员的托盘里拿起一杯酒递给黎宁,黎宁顺手接过一饮而尽:“谢谢。” 刘梦看她缓了过来也不继续卖关子,接着道:“然后那个演员就被迫彻底息影了,秦导的背景估计很不一般,这件事情出现了之后根本没有媒体报道,甚至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现在的媒体公司见风使舵,就算是给了钱打点也不见得是个嘴严的,唯一能压住他们的是更多的钱,又或者是足够的权势,让他们不得不妥协。 她叹了口气,说了这些她同时也提醒了自己,在秦导面前还是要更小心些,自己可没有息影的准备。 她看着黎宁,诧异的道:“你酒精过敏吗?” 黎宁摇了摇头:“怎么了?” 刘梦拿起黎宁面前的空杯子轻嗅了一下,她焦急的道:“遭了。” 她也并非是故意的,刚才看黎宁酸得难受随手拿了一杯酒,并没有太注意那是什么酒,忽略了酒精的浓度。 她有些歉疚:“抱歉,你好像喝醉了。” 黎宁也反应了过来:“没事,一杯而已不会醉,正好我也该离开了。” 对于自己的失误刘梦歉意的送了黎宁出门:“抱歉了宁宁,等我从草原回来一定请你吃饭。” 黎宁摇头示意自己没有问题,叫好了车子准备的莹莹也走了过来,刘梦招了招手:“诶,就你,那个小助理,扶着点宁宁。” 黎宁无奈的笑:“我真的没有喝醉。” 但碍不住刘梦担心,莹莹不知道黎宁喝了多少酒,但闻到了浓烈酒味,她上前一步扶着黎宁道:“宁宁姐我还是扶着您吧。” 黎宁最后还是欣然接受了两人的关心,被扶着走到了后门上了车。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天的事情还是被别人知道了。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14) 次日的黎宁从床上醒来就看到了手机那几十条未接电话,正好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黎宁按下了接听键。 “宁宁姐,你有没有看今天的头条?” 黎宁顿了一下,划开了手机,她有预感自己会看到什么了。 [当红花旦黎宁未婚夫疑似出轨,无辜还是小三?] [怀孕正主找上门,黎宁买醉,被搀扶着走出宴会。] [黎宁豪门梦破碎。] 这三条足足占据了热搜前三的位置,某男星隐婚生子的词条被挤到了第四位。 黎宁轻叹一口气,翻开了评论区,众人对她褒贬不一,但大多数都是幸灾乐祸嘲讽她的。 可爱小水母:[秦氏的总裁跟她玩玩而已,一个明星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猫猫是最可爱的:[早就看出来黎宁是个心机女了,果不其然,豪门是她想傍上就傍上的?] 香菜教教主:[不是吧,我怎么记得以前的访谈里黎宁说过自己的家境好像也不错?] anz136:[楼上的你就听她吹吧,我妹妹的同学据说是和黎宁一块长大的,她就是个普通人。] 思思:[黎宁不是还没有官宣吗,你们怎么那么确定这就是事实了,谣言止于智者。] 悲伤小花菜:[小道消息,黎宁在宴会厅被正主找上门了,我姑妈和我妈聊天时我偷偷听到的,绝对可靠。] 梨子:[我相信黎宁,粉她三年了,每次在机场背的包包都不是便宜货,那个仪态看得出一定是富家小姐,万一是秦氏高攀宁宁呢。] 荷叶酥:[我路人粉持观望态度,看黎宁会不会下场解释吧。] 黎宁按灭了手机,她起身穿上衣服,没有理会公司一条接一条给她发的消息和电话。 她接了又能怎么样呢,澄清亦或是别的什么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黎宁要从根源上解决这件事。 昨天刘梦递过来的那杯酒让黎宁睡得很好,她伸了个懒腰,去了房间里的卫生间洗漱。 网上的那些评价没有影响她哪怕一点,收拾好自己后通知了莹莹一声,之后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莹莹了。 这个家里的人又不见了,除了正在收拾厨房的阿姨,阿姨见到黎宁后诶呦了一声:“黎小姐,需不需要吃早餐?” 黎宁瞥了一眼被擦的光洁锃亮的厨房台面,勾起了笑:“好啊,麻烦你了。” 阿姨一愣,撑起一抹笑:“瞧你说的,不麻烦,不麻烦。” 可转头她又暗暗的呸了一声,自己刚收拾好厨房,今天收拾好了她就可以放假了,早上剩下的那些食材她打算带回家里的,可这个从不在家里吃饭的黎宁不按套路出牌,让她心里一阵难受。 花胶鸡丝粥,牛肉灌汤包还有几碟小菜被端上了餐桌,黎宁看着这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子,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道:“我还有事,先不吃了。” 阿姨的脸色阴了阴:“黎小姐,您这是折腾我玩呢。” 黎宁回眸看了她一眼:“折腾?难道这个家没给你发工资吗?” 阿姨肃着脸:“我的雇主是你的爸爸妈妈,不是你。” 黎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每个月给你发工资的人是谁?” 黎家并没有秦家的大家大业,也没有那么大的房子,所以家里并没有雇佣管家,这种琐事一般都由黎宁在公司的另一个助理完成,包括负责发放阿姨每个月的工资。 但阿姨并不知道这些,如今黎宁说了,她一点就透,讪讪的道歉:“对不起黎小姐,是我说错话了。” 黎宁心中盘算要给自己的父母再找一个阿姨了,她穿上外套:“把这些吃的都打包起来。” 这回阿姨没再做出看人下菜碟的事情来,老老实实的把早餐打包好了。 莹莹已经坐着保姆车到了门口,黎宁接过阿姨递过来的保温桶,开门走了出去。 她今天穿了一身简约的牛仔套装,头发被高高的扎了个马尾,在被接进保姆车的时候莹莹夸张了的夸赞了黎宁一句:“哇,宁宁姐,你今天穿的像个学生。” 黎宁把保温桶递给她:“辛苦你了,还没吃饭吧。” 莹莹开心的接过:“谢谢宁宁姐。” 她抱着保温桶:“等到了公司我再吃。” “不去公司。”黎宁道,公司的楼下现在估计都要被各大媒体占满了,她现在去公司除了被追着问话什么也得不到。 她早已经有了主意:“去秦家老宅。” 她在路上给秦母打了通电话,在老宅的门口就有管家来迎她,秦母在宅子门口一脸忧心忡忡的等着,看到黎宁后她第一时间上前托起了她的手:“好姑娘,网上的那些话我都看了,别往心里去。” 黎宁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秦母拉着她的手:“进来说吧。” 黎宁在客厅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内的人,小雅正拿着一个托盘的水果吃着,阿姨正贴心的帮她为荔枝剥壳,秦母见到这一幕后瞬间黑了脸:“不是叫你在楼上好好待着吗?” 小雅唯唯诺诺的:“伯母,我肚子有点疼,就下楼来找你了,对不起,不知道你要见客人。” 她像是忘记了昨天在晚宴的纠葛,称呼黎宁为客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自己才是属于这座老宅的人。 秦母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紧张,她斥道:“肚子疼还吃水果。” 她吩咐阿姨:“去把医生叫回来。” 秦母担心小雅肚子里的孩子,只能让她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她歉意的看向黎宁:“宁宁,你别介意。” 黎宁挑眉,这次她没有再顺着秦母说:“阿姨,这次我真的要介意了。” 秦母明显有些底气不足,秦玦的孩子她一定要留的,可黎宁的事秦玦交代过她不要做决定,正要再劝黎宁时老爷子的话打断了她:“秦玦那臭小子都把人带回家了,你还在这劝宁丫头什么?” 老爷子秦政皱着眉,又温和了语气对黎宁道:“宁丫头,是秦玦对不起你。” 秦政的身侧,是手上正拎着个鸟笼的秦惜,他今天穿了身黑色的便装,袖口被轻轻的挽起,手腕上还有些未干的水渍,鸟笼里面有一只探头探脑的鹦鹉,他没有参与黎宁的事,漆黑沉静的眸子只瞥了一眼她,而后启唇对老爷子道:“爸,我先把小九带上去了。”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15) 秦政不满的抬手用拄着的拐杖敲了敲地面,今天的天有些阴,他年轻时当了几年兵,身上有些老毛病,一到空气潮湿天气变阴的时候膝盖的骨头就隐隐作痛,虽不算是要命的病,但也有些磨人,秦惜也许是提前看了天气,今天本应该工作的他特意来看了老爷子。 秦政偏爱他不是没有理由的,并不单单因为秦惜的年龄小,他的另一个儿子完全没有注意到今天的天气,就算注意到了也未必想着他膝盖上的毛病,还在自己的房间里潜心看书呢,按照秦政的话来说,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爱好成日痴迷画画看书,更应该学学怎么做人。 总之这年龄差距还算大的兄弟俩经过这一对比,高下立见,老爷子没有道理不偏疼秦惜。 如今的老爷子拦住了要走的他:“你别走,去看看她们几个说些什么,要做些什么,别让宁丫头吃了亏,宁丫头怎么也算是你的小辈,替我为她做个主。” 秦惜不知道是听到了秦政说的哪句话,突然哼笑了一声:“最近做的主好像有点多了。” 老爷子不知道当初在那场慈善晚宴上他与黎宁发生的事,如今他的膝盖隐隐作痛,没什么对这件事探究的心,他叹了口气提高了音量道:“我的身子骨不太行,今天小惜说的话就是我说的,明白了吗。” 这话主要是说给秦母听的,秦母听到这些讪讪的道:“爸,你说得我好像欺负了宁宁一样。” 秦政哼了一声:“你刚才说了什么话自己不知道吗,那还不算欺负,好好补偿宁宁,别让人家觉得我们秦家欺负人!” 秦惜无可奈何的领了命,他把小九递给负责看护秦政的佣人,催促秦政:“您去先回去歇着吧,一会让人去给您的膝盖揉一揉药油。” 秦政点点头,看向黎宁:“宁宁啊,是秦玦对不起你,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黎宁鞠了个躬:“谢谢爷爷。” 秦政离开了,秦惜抬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黎宁与秦母都在站着,他越过了两人,沙发对面是刚才听到了秦政的话后就变成鸵鸟的小雅,如今与秦惜面对面相差不远的坐着,更是感觉到了压迫。 她其实是知道了黎宁来这了,想要下楼宣示主权的,可现在却隐隐有些后悔,秦惜的目光隐隐约约的打量着自己的肚子,那一瞬间她心脏骤停了一瞬,明明是他将自己带回来的,但她又总感觉这个家对她威胁最大的就是这个秦惜。 今天的主角并不是她,秦惜的视线也放过了小雅,他懒洋洋的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歪了下头,打理得很规整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垂下了一缕:“两位坐吧。” 秦母瞧了一眼黎宁,抿着唇沉了一口气坐在了沙发上。 等黎宁也随着秦母的动作坐了下来,秦惜才开口道:“你们继续,不用顾及我在。” 可有秦惜在,秦母深知刚才说的话不能继续了,且不说老爷子刚才的话已经撂这了,让秦惜给黎宁做主,自己要求黎宁再考虑考虑这点也有些厚颜无耻,更何况是小雅还在场。 她噤了声,黎宁终于有了说话的空间,她垂下了头,声音有些低的道:“我今天来这里,是想取消联姻,原因不用我详说了吧,我觉得...我和秦玦也没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而且和你们秦家联姻我的父母从未问过我的意见。” 秦母有些激动:“有必要,有必要,是玦儿犯了错,让他补偿你,男人哪有不犯错的,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黎宁的声音带着些哭腔:“对不起,阿姨。” 黎宁这招好用,本来打好腹稿的秦母又欲言又止了起来,在秦惜戏谑的目光中她还是开了口:“宁宁,你别哭,我是想说...你还是可以做秦玦明媒正娶的妻子的,如果你取消了联姻,原因...也不用我详说了吧。” 两人说话像是在打哑谜,可在场的人中只有小雅不明所以。 秦惜骨节分明的手转动着茶杯,像是对秦母说的话有些不解:“大嫂说的话我是听不太懂,怎么感觉像是在威胁呢?” 秦母摇了摇头,她尴尬的道:“看你说的,哪有。” 她笑着看向黎宁:“宁宁,如果阿姨刚才说的话语气不对,阿姨向你道歉,我没有任何威胁你的意思。” 笑里藏刀,黎宁并不想接受秦母的道歉,事实上她确实在威胁自己,秦母在暗示解约的事情,他把那三亿的违约金横在中间,试图让黎宁进退两难,黎宁撑起了一贯的笑脸:“怎么会呢阿姨,不过我还是坚持取消联姻,您知道的,我总不能让我的丈夫在没有结婚之前就有了私生子。” 听到丈夫这两个字,秦惜抬眸看了一眼黎宁,正好和黎宁对上了视线。 黎宁的眼神晶亮,又带着一丝委屈:“秦先生,您说对不对?秦老先生刚才可说了,让您这个长辈为我做主。” 秦惜还没说话,秦母就开了口:“取消联姻这事还得让你的父母知道,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大嫂。” 秦惜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的冷:“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打断别人说的话吗?” 秦母在心中暗骂秦惜一声浑小子,有时候连她这个大嫂的面子也不给,更何况现在是在黎宁面前。 她咽下了心中的憋屈,道:“你想说什么?” 外面一声闷雷响起,秦惜的声音也随之而来:“咱们又不搞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那一套,想取消就取消了吧,你忘了是秦玦先做错了事吗?大嫂,得饶人处且饶人。” 秦母给了秦惜一个眼色,可秦惜移开了视线,像是没有接收到秦母的意思,气的秦母端起了茶杯的水一饮而尽,又重重的放在了实木茶几上。 这个秦惜,怎么不帮着自己,偏帮着外人。 如今这话说到这里了,她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16) 秦玦现在不在这里,她自己一个人拿不定主意,秦母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丈夫那么没用,她松了口:“好吧,就这样取消吧。” 黎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久留,她起身道:“那我就不叨扰您了,要下雨了,我先走了。” 她又看向秦惜:“秦先生再见。” 秦母起身,“小惜要不要去送送宁宁?” 秦惜似笑非笑的打量了黎宁一下:“她自己长了脚。” 看似是在说黎宁,但秦母知道,秦惜这么说是在怪自己多话,多说多错,她不再多话,和黎宁道别:“路上小心点。” 她轻叹了口气,她是真的喜欢黎宁这个孩子,可有些东西是注定留不住的。 取消了联姻,她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私下里见到黎宁了。 院子里的路还没有铺好,黎宁依旧需要步行到外面的院门前再上车,天气越来越阴了,黎宁加快了脚步,但还是没有快过阴云,淅淅沥沥的雨从天上浇下,黎宁抬手遮住了头,就在她准备小跑的时候被一道声音叫住了。 “黎小姐!黎小姐等等。” 身在雨幕之中,黎宁有些看不清来人是谁,直到那人带着一把伞凑近自己,黎宁才分辨出这是刚才在客厅内扶着秦老爷子的的佣人,他把手里的雨伞撑开支在黎宁头上,低喘吁吁的道:“伞,您撑着伞走。” 黎宁接过他手中的伞:“替我谢谢阿姨。” 佣人摆了摆手,又冲回了雨幕里。 他在屋子的房檐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水,医生一会快到了,小雅正在佣人的搀扶下去往家用诊疗室,秦母忧心忡忡的陪在她的身后。 秦惜迈步走了出来,他侧头看向那刚刚递伞去的佣人:“给她了?” 佣人点头:“给了,但是黎小姐好像误会了这伞是秦夫人送的。” 秦惜嗯了一声:“这样最好。” 秦母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小惜?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秦惜转过身:“来了。” 他低声吩咐着佣人:“去拿着药油给我爸揉揉腿,我一会过去。” 秦母叫住秦惜主要是为了黎宁的事情,她先交代了佣人好好陪着小雅后才和秦惜道:“你和宁宁认识?” 秦惜浅笑:“不认识。” 秦母点头,这本是她的随口一问,她叹道:“小玦本想让我先拖着宁宁的,我也想着好好劝劝她一定会松口,至少我们秦家那拿出些补偿来好好补偿一下她,现在倒好,这事到底黄了。” 她语气里带着些对秦惜的隐隐埋怨:“你也是,既然不认识宁宁,偏帮着她做什么。” “大嫂说笑了,这都是咱爸的吩咐啊。” 秦惜对待秦母的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算坏,一如往常像个稍微熟悉一点的陌生人,他清楚秦母对自己的防备从何而来,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会对她儿子的地位产生威胁。 但这几年秦惜常常天南地北的跑,不常待在海市,这让秦母渐渐的放松了一些,也能和秦惜说上几句话。 就算如此,两人闲聊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 秦母难得的有了倾诉欲:“你说说,我该拿那个女孩怎么办,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玦儿到现在也没给我个准信儿,唉。” 小雅刚刚捂着肚子说不舒服的时候她也紧张了一会儿,可谁不是个人精呢,到现在她也反应过来了,这十有八九是小雅装出来的。 可就算如此,对于秦玦的血脉她也不得不小心,在秦惜的的保镖押着二人回来时,她第一时间通知了老爷子,老爷子虽不喜小雅,但也让她留在了老宅安心养胎。 秦惜淡声道:“你想让他给你什么信。” “当然是怎么对待这个女孩了,是娶了回家,还是....唉。” 秦母想起黎宁还是觉得很可惜:“今天还是宁宁的生日,本来生日礼物都准备好了,就想替小玦道个歉呢,没想到这孩子今天这么直白,开门见山的就要取消联姻。” 秦惜掀起眼皮:“谁的生日?” “就刚才的宁宁啊。”秦母的手机来了消息,她低头看了一眼:“我不说了,我去看看小雅。” 秦惜也没有久坐,他起身去二楼看了秦政,他膝盖刚抹了药油,屋子里有一股清淡的药香味。 秦政眯着眼睛像是睡了过去,他的妻子也拄着胳膊在窗下的摇椅上昏昏欲睡,秦惜放轻了脚步,但还是把人吵醒了。 “儿啊。” 秦惜的母亲,也就是秦玦的奶奶,头发已经变的花白,只有两三个黑丝在其中交杂,但她的精神头很足,疑问道:“好端端的,为什么带老秦去看小九?” 秦惜低声道:“一时兴起。” 他声音压的很低,可秦政的觉浅,眼看着他翻了个身,秦惜就不敢再说话了。 老太太看起来只是想随口问问,她抬手摆了摆,示意秦惜离开。 - 黎宁没有直接回家,让司机开到公司楼下停了一会,在给黎肃打电话告知自己取消了联姻之后,已经被他足足的骂了十几分钟了。 在莹莹担忧的目光中她摇了摇头,莹莹的手里拿着个小蛋糕,显然是为黎宁准备的。 黎宁这才想到今天是原主的生日,电话那头的父亲丝毫没有记得这件事的迹象,骂得不过瘾还要继续骂,她终于不耐烦的挂断了手机。 雨过天晴,莹莹把蛋糕插上了拉住,将车窗开了个小小的缝隙透风:“宁宁姐,生日快乐。” 黎宁笑着接过蛋糕:“谢谢莹莹。” 在接过蛋糕时莹莹并没有松手,而是愣愣透过黎宁身后的车窗看着些什么。 黎宁好奇的扭过头,就见本市规模最大的广告大屏上出现了自己的名字。 简单的几个字:黎宁生日快乐,字体的背景是正在燃放的烟花,这些字在按照秒数来算钱的屏幕上整整出现了一天,直到天黑,大屏上面的字变得更加显眼。 黎宁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看了许久,在昏暗的车子里捂着脸笑出了声。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17) 莹莹也替黎宁开心,在黎宁看着外面的大屏发呆时自己也没有闲着,网上现在是铺天盖地的反转,让她松了一口气。 ah129:[看到商业中心上面的广告屏了吗,是我想的那个黎宁吗?] 椰子汁真好喝:[肯定是她!天啊,我第一次见人出现在广告屏上不是因为广告,而是因为过生日。] momo:[黎宁富家大小姐实锤了,散了吧,她怎么可能会是小三。] 888:[出现在广告屏上就是富家大小姐了?说不准是她的哪个金主爸爸,或者是秦总。] 核桃酥:[你们别争了,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黎宁是小三秦总会高调的给她花那么多钱吗?一定是看到了网上的消息给她撑腰呢。] 苏苏苏:[我觉得不一定是秦总,不过撑腰是一定的,好甜好甜。] 草莓绵绵冰:[不管是谁!让我们一起祝贺黎宁生日快乐,黑粉滚开。] 莹莹对着手机傻乐,黎宁扫了她一眼:“怎么了?” 莹莹摇了摇头,清清嗓子道:“是网友在讨论这块大屏是谁包下来的事呢。” 她也很好奇:“宁宁姐,你说会不会是秦总。” 黎宁摁上车窗:“不是他。” 莹莹坐直了身体:“那会是谁呢?” 谁会一掷千金在海市寸金寸土的商业区为她包下时间这么久的广告屏。 黎宁神情中带着愉悦,她抬手轻轻弹了一下莹莹的额头:“那么好奇做什么?” 莹莹嘿嘿一笑:“看来宁宁姐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她问:“公司的人大部分都下班了,我送你回家?” 黎宁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你先回去吧。” “那你呢莹莹姐。” 黎宁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现在除了保安已经没有工作人员了,但天灵娱乐高层的大多数房间都还在亮着灯。 “秦玦在这。” 莹莹愣了一下:“那我们让秦总等了那么久...” 黎宁拿起自己的手包:“你下班了,先回家吧。” 黎宁今天的穿着风格和以前很不一样,而且有带着口罩,任谁也想不出这个穿着牛仔外套扎着高马尾的人是黎宁,莹莹想跟着她但被她拦住了:“到家了告诉我。” 莹莹这才歇了跟着她的心思,此时黎宁已经下了车,她也不要再喊宁宁姐,害怕别人听到,她压低了声音:“那我走了,你注意安全。” 楼下的前台昏昏欲睡,娱乐公司就是这样,必须有人24小时待命,防止任何突发事情出现,方便及时作出公关手段。 夜班的前台很悠闲,就算出了什么事她的职责也只是按电梯而已,见到有人过来后她立刻打起精神站直了身体:“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黎宁摘下了口罩:“是我,秦总在哪。” 前台屏住了呼吸,不多时反应了过来:“秦总在十六楼的会议区。” 黎宁点点头:“谢谢。” 在目送着黎宁刷卡进了电梯之后她惊呼一声,网上的事她也有看,两个人深夜会面算怎么回事? 怪不得总公司的秦总在天灵娱乐待到了晚上也不离开,这个公司的负责人并不是他,平时他也不负责管理这间公司,出现在天灵娱乐已经让人意外了。 不,不是意外,前台在心里想着,说不准两人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黎宁坐着电梯上了十六楼,整个十六楼都是会议区,不过会议厅有小有大,黎宁循着光源走了过去。 秦玦来了这里自然不能没有人招待,和他待在一个房间里的是天灵娱乐的老总,他四十多岁的年纪,宽松的衬衫都盖不住他的啤酒肚,黎宁听到他在与秦玦寒暄:“秦老身体怎么样?明天我抽空去拜访一下。” 秦玦坐在沙发上,他这个角度能看到中心大厦上面的广告屏,上面的生日祝福有些刺眼,他在玻璃的反光处看到了来人,随后大敞着的房门被敲响:“方便我进来吗?” 天灵的老总也是个人精,见这里没他什么事了,就站起了身:“那我先离开了,你们慢慢聊。” 他离开时将一只手搭在黎宁的肩膀上:“和秦总好好聊。” 黎宁侧了下身体,拍开了他的手:“别碰我。” “你怎么回事,翅膀硬了是吧。” “林总。”秦玦开口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被称为林总的男人眼带威胁的对黎宁低语道:“别惹了秦总,也别忘了你是在谁手底下讨生活的,网上那么多人捧你,但秦氏动动手指就能让你掉下去,懂吗?” 他挺着大肚子离开了,黎宁扯了扯嘴角,坐到了秦玦身侧:“我要解约了。” 秦玦顿了一下:“上午的时候,你去了老宅,提了解除婚约。” 黎宁嗯了一声:“是。” 秦玦烦躁的扯了扯领带:“我以为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你直接就和我说要解约。” “是。” 秦玦深呼了一口气:“宁宁,你至少要先哄哄我,三个亿,你有钱吗。” “没有。” 黎宁看着他:“但我不想哄你,哄了你就能不拿那三个亿顺顺利利的解约吗?秦玦,你是那样的人吗?” 她没有和秦玦长谈的意思,甚至在晚上来找他也只是为了通知他一声解约的事,她站起身,就算到了晚上,外面好多大厦的灯依旧亮着。 这里是纸醉金迷的海市,钞票大把大把的来,又烟消云散般的去。 她至今没有觉得三个亿对她来说是个压力,反而在提出解约之后,她才发自内心的松了口气。 这件事情总算要告一段落了。 在离开之前她又转过了身,在秦玦以为她想要反悔的时候,黎宁留下了一句:“秦玦,好好对小雅,祝你们一辈子锁死。” 秦玦面色沉静,不多时他轻叹了声,又继续看着外面的那个广告屏。 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 秦惜与那个广告屏投放公司的总裁是好朋友。 他抬起手机沉默良久,给秦老爷子打了个电话,电话被接通:“爷爷,睡了吗?” 秦老爷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还没睡,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秦玦闭了闭眼:“今天小叔叔包了中心区的广告屏给黎宁庆生,爷爷,那是我的未婚妻。” 秦老爷子长叹一声:“就因为这事?这事秦惜是告知了我的,这是我们秦家欠她的,这丫头在网上的风评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又语重心长的道:“秦玦,你已经长大了,别再学着告状那一套,惜儿这么做的用意只是为了补偿那丫头,你以为他是要和你抢女人?哼!你实在幼稚!” 秦玦被话里话外的点了一通,他眸光微动,低声道:“我知道了爷爷,是我多想了。” “还有一件事。”老爷子加重了语气:“宁丫头不会是你的未婚妻了,不要乱说话,污人清白,这一切都是你犯的孽!”随即老爷子挂断了电话。 秦玦疲倦的靠在椅子上。 补偿? 但愿如此吧。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18) 楼下的莹莹是打车离开的,司机依旧在车里等着,黎宁上了车之后司机降下挡板:“黎小姐,现在回您家吗?” 家? 黎宁已经想到回到那个家会受到怎样的盘问了,从刚才与秦玦说了自己要解约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开始孤立无援了起来。 她血缘关系上的父母,她的公司,都会成为她的对立面,甚至还有个秦玦。 不过好在事情并不算太糟,黎宁看到手机上莹莹发过来已经到了家楼下的消息,回了个表情包。 她想着记忆里的房产:“去睦月府。” 这是原主挣到第一笔钱之后买的一套房子,房子的面积不大,但隐蔽性很好,门锁和单元门的门禁都是指纹的,她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就找到了记忆里的房子。 一梯一户的设计更加增加隐蔽性,原主把这座房子当成了固定资产,并没有想住的打算,因此并没有专人定期打扫,屋子内的家具也不算全,好在床和被子都还在,黎宁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瘫倒在了床上。 小白有些疑问:[宿主,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黎宁用脑袋蹭了蹭柔软的枕头,声音模糊不清:“不知道。” 小白弱弱的道:“宿主,我想提醒你你在这个世界马上就要背上三个亿的债务了。” “哦。”黎宁没什么反应,困倦的翻了个身:“有什么事情睡醒再说吧。” 黎宁是个心大的,小白也是,在提醒了黎宁这些之后它也不再多问,安安静静的变成了待机的状态。 黎宁第二天醒来之后照旧收到了很多的未接听电话提醒,不过这次多数是她的父母打来的,看得出来二人都很焦急。 她慢吞吞的起了床,洗漱时将头发随手扎了个低马尾,露出了白皙的脖颈,手机还在震动,她不慌不忙的把脸擦干才接了电话:“早上好,妈妈。” “你也知道我是你妈!” 黎宁挑了下眉,她将手机拿远了些,又调小了音量:“妈妈,别这么激动。” 黎母怎么能不激动,她很少有心绪波动很大的时候,黎宁这件事算一个,在得知了黎宁擅自取消了联姻之后,自己连喝下午茶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提高了音量:“谁让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取消联姻的,你能耐大了是吧?” 黎宁又打开了水龙头洗了洗手,随着水流的声音,她接着道:“不取消联姻,难道就等着你们把我卖了吗?” 她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昨天是我生日,您还记得吗?” 黎母的声音有些阴阳怪气的:“记不记得重要吗,不是已经有人为你一掷千金了吗,还包了整整一天的商业广告屏,黎宁,你最好是找了个比秦玦更有用的男人。” 有用。 黎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黎母问她:“你笑什么?” 黎宁甩了甩手:“妈妈,那你嫁给我爸爸又有什么用呢?你们的学历,外形,都不匹配。” “哦对了,爸爸确实有用,他可以做一个取款机。” 黎母对黎宁阴阳怪气的语气挑起了怒火:“你好好说话!我问你秦玦有什么不好?有私生子又能怎么样,孩子还没生下来,只要你好好养着他,他就能管你叫妈,这孩子是不是亲生的等你以后就会发现这根本不重要!” 黎宁呼出一口气:“你该给你的女儿一些选择自由的权利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三个亿我自己会还的。” 这座房子很久没有住人了,水龙头有些不好使,刚才在黎宁与黎母说话的时候它另一个方向的出水口突然喷出了水,喷了黎宁一身,连头发也是湿漉漉的。 黎母还想说教黎宁,黎宁就打断了她:“就这样吧,我先挂了。” 很遗憾的,房间内连个吹风筒都没有,黎宁叹了口气,她把头发擦的不再滴水,穿上了衣服戴上口罩准备出门。 这个小区的楼盘很多,楼下就有个大型的超市,黎宁在手机上列着单子,盘算着要买一点生活用品了。 毕竟她很有可能很久都没有工作,也不能再回到父母的家里。 黎宁并非想当一条咸鱼,在小白询问黎宁下一步该怎么走时得到了她的敷衍:“别管,我有我的想法。” 今天是工作日,超市的人不算多,好在外面的天气不错,阳光将黎宁的湿发晒的差不多干了些。 为防止被人认出来,她戴了棒球帽和口罩,在进到了超市的生鲜区纠结要不要买一条鱼吃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秦惜拎着一袋,购物车里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她正好奇的看着水缸里游来游去的鱼。 秦惜面色很淡,虽没有不耐烦但也不想在嘈杂的地方陪孩子看鱼了:“看完了没,赶紧走吧。” 小女孩摇头,她指了指浴缸里的鱼:“快看,里面有只鱼在仰泳。” 就在秦惜掀起眼皮打算告诉女孩那一条鱼应该是死了的时候,视线却骤然一顿。 黎宁抬手打了个招呼:“秦先生,你也来买鱼,好巧。” “不巧。” 秦惜拦住了小女孩想要探向鱼缸里的手:“我住在这里。” 他本该离开的,可看到黎宁的样子还是开了口:“你还好?” 黎宁抬手转了个圈展示自己:“我很好啊。” 她以为秦惜问的是自己与秦氏即将闹解约的事,可事实上秦惜说的是黎宁的外形。 秦惜的关心并不突然,她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洗没洗过不知道,但一直整齐梳理的头发有些凌乱,再加上她盯着池子里的鱼发呆,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这不像光鲜亮丽的她。 黎宁也反应过来,她摸了一下自己被太阳晒的有些毛躁的头发,笑着道:“啊这个,没关系的。” 秦惜嗯了声,“我记得你家不住在这边。” “是啊。”黎宁点头,看着鱼缸里的活鱼,盘算着买哪条比较好:“我现在也不方便回去了吧,会被我爸爸妈妈吃了的。” “你住在哪?” 黎宁愣了一下:“嗯?” “我是说,你现在有住的地方吗?” 听到秦惜这话的黎宁突然笑了一下:“我这不是来投靠秦先生了嘛。”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19) 电梯里,小橙仰着头看向一脸笑意的黎宁,又看向面色平淡的秦惜,纠结了一下还是拉了拉秦惜的袖口:“叔叔,今天晚上我们三个可以一起睡了吗。” 秦惜垂眸瞥了一眼小橙:“一会让你爸来接你。” 小橙有些不开心,她瘪瘪嘴:“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独占漂亮姐姐!把我送走是不是为了要和她单独睡觉,你想都别想。” 小孩子的思想单纯,说的话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可这在在场的两个大人耳中听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话落的下一秒秦惜就弯腰捂住了她的嘴:“别乱说话,你的漂亮姐姐是公众人物,会给她惹麻烦的,懂了没?” 黎宁的手上拎着刚刚在超市买回来的鱼,她笑眯眯的道:“不是的,你叔叔不是为了和我睡觉,我没有地方去,他只是好心收留我。” 小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漂亮姐姐,你也可以来我家,我爸是单身,你以后可以当我妈妈,不过我需要先考察你一段时间。” 黎宁诧异的看秦惜,秦惜淡声解释道:“小橙是被收养的。” 小橙很乐观,她点了点头:“没错,所以你放心吧,虽然我爸爸带着我这个拖油瓶,但他没有结过婚哦。”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三人走了出来,黎宁轻声哄着她,语气里很是认真道:“小橙很可爱,小橙不是拖油瓶哦。” 小橙脸一红,讷讷道:“你,你考核通过了,你可以做我妈妈了。” 秦惜按开了房门,似笑非笑道:“想要妈妈你得找你爸去,别在大街上乱认。” 小橙习惯了他的说话态度,只是轻哼了一声又抱紧了黎宁的腿。 秦惜所在的一期比黎宁所在的二期大了不少,而且是复式结构,小橙一进房间里就撒开了欢脱了鞋跑了进去。 黎宁把鱼放进了厨房的水槽里,秦惜越过她,打开了厨房的窗户:“明天我给你找房子。” 黎宁默了一下,软着声音道:“我不能一直在这住吗?” 下一秒她的脸就被掐住了,她虽然不疼,但还是夸张的诶呦一声,嘴里迷糊不清的说:“唔...你干森莫。” 秦惜松开了手:“看看你的脸皮有多厚。” 黎宁揉了揉脸:“哦,我知道了,我确实挺麻烦的,你收留我一晚上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正要处理鱼肉的秦惜手上动作一顿,小橙打开了电视,轻车熟路的打开幼儿频道,让在厨房的人产生了一种一家三口正在一起生活的错觉。 秦惜余光看了眼垂着头,看起来灰心丧气的黎宁:“别演了。” 黎宁嗯了一声,声音依旧有些低迷:“那我先陪小橙去看电视了。” “站住。” 秦惜偏偏不让她走:“有不少人知道我住在这里,被人发现了你在我家生活很难解释。” 他最终还是留住黎宁解释了:“我没觉得你麻烦。” 不管黎宁的低落是真还是假,秦惜都不得不承认,他想让面前这人的嘴角是翘起的。 黎宁像是突然来了倔脾气:“那我就想住在这里怎么办?大不了我去找秦爷爷好了,他说过,是你们秦家亏欠我,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我的。” 秦惜手起刀落把一条鱼分成了两半:“秦玦犯的错去找秦玦去,找我爸也没用,我的家我说的算。” 黎宁靠在玻璃窗上看向屋子里正兴致勃勃看动画片的小橙:“哦~那明天再说吧。” 秦惜家的冰箱生活痕迹很重,大多数都是小孩子的酸奶零食什么的,在他打开冰箱拿调料的时候黎宁瞥了一眼:“小橙是你的亲戚吗?” “不是。”秦惜否认,这个封闭式的厨房不算小,可黎宁在那里站着还是有些碍事,秦惜俯下身,以半圈住黎宁的姿势伸出了手,黎宁不明所以,下意识的按住了他的头。 下一秒秦惜从她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罐糖,黎宁尴尬的收回了手,清了清嗓子:“那就是你朋友的孩子咯?” “嗯。”秦惜道:“她爸爸是个警察,她是...受害者留下的女儿,本来要送到孤儿院去的,但两个人都是一个姓,我朋友觉得有缘分,就办了手续把孩子留下了。” 黎宁因为刚才的事情有些不自在:“哦,那还挺辛苦的。” 秦惜做饭的手法很娴熟,黎宁上前了两步:“没想到你竟然会做饭。” “在外地的时候经常要自己做饭。” 秦惜和普通的导演不一样,他拍的片子偏向自然艺术类,比如上次的草原,确实需要自给自足,不然就只能吃长途跋涉运过来的盒饭了。 黎宁点点头表示理解:“听说你拍完这个片子,马上要拍其他的。” 秦惜的动作停了下来:“你听谁说的。” “不告诉你。” 黎宁自然不能把刘梦出卖了:“你就说是不是?” 鱼被腌制好放在一边,秦惜洗着手,又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了两个牛肉干塞给黎宁,一手一个,试图堵住她的嘴:“是。” 黎宁接过牛肉干:“那...你们是不是缺演员呀。” 她跟在秦惜后面,听秦惜叫小橙:“再看两集就吃饭了。” 小橙目不转睛的点点头:“好的,好的。” 黎宁拽住他的衣服:“是不是呀。” 秦惜垂眸,在黎宁的脸上审视着。 其实不需要审视,黎宁的神情已经将她想要什么直接暴露了出来:“你不行。” 黎宁干脆坐到凳子上,手上拿着吃的,她抬起双脚夹住了秦惜的腿不让他走:“为什么不行?” “我看过你的作品,缺少灵气。” 黎宁依旧没有松开脚:“那是以前,和现在不一样了。” 秦惜干脆俯下身,在距离黎宁的脸几厘米的位置停住,薄唇轻启:“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人的天赋是不会变的,况且你在我面前的演技就不怎么样。” 他话说得无比直接,在黎宁还未说话时他又接着道:“还有,你夹的太紧了,疼。” 黎宁的脸瞬间漫上一层红晕:“还有孩子在,你乱说什么?”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20) 秦惜从喉间发出一声轻笑,他低头看向黎宁直往后缩的双腿:“我哪有乱说?” 黎宁觉得秦惜才应该做个演员,一脸正直茫然的样子连她都要信了。 她站起身,哼声道:“不和你说了。” 小橙看的动画片正放到精彩的地方,她欢呼一声:“漂亮姐姐快来看!” 黎宁应了一声,白了秦惜一眼才凑到小橙身边。 小橙抱住黎宁的胳膊:“漂亮姐姐,秦叔叔是不是欺负你了,他就是这样的人,我爸说了,让我别和他一般见识,你也是,别生秦叔叔的气。” 黎宁揉了揉小橙的头:“我才没那么小气。” 她看着秦惜又进了厨房,才彻底缩在了沙发上,秦惜家的沙发很大很软,一大一小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看的昏昏欲睡,直到头靠着头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日暮西沉,小橙睡的不太老实,翻身的时候滚了几圈,发出的声音让黎宁迷蒙的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了在她身边坐下的秦惜。 她刚刚睡醒,眼皮颤了颤,或许是周围的环境太过安逸,又或是对某个人的过于信任,她被困意席卷又要闭上眼睛睡过去。 额头被带着些凉意的手轻触,一道低沉又带着些温柔的声音响起:“别睡了。” 她又睁开了眼睛,眼皮轻眨,面前的人从朦胧到清晰,看得清了,但脑子还未彻底清醒。 她摇了摇头:“还想睡。” 女孩子睡醒的时候带着一抹憨态,娇着嗓子请求还想再睡一会,可秦惜没有给她再次睡过去的机会,他将刚刚因为洗草莓浸过冷水的手从她的额头移到了脖颈上,黎宁被凉的一个激灵,还是醒了过来。 两个人看的动画片还在演着,已经不知道放到第几集了,小孩子看的东西在大人眼里有些枯燥,但这是绝佳的助眠神器,黎宁忍着倦意,握住了秦惜的手嘟囔道:“好凉,不要碰我。” 这样的黎宁在某些人眼里有些可爱的意味在,秦惜轻笑一声:“没良心的。”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用另一只没被禁锢的手揉了揉她的头:“不吃晚饭了?” 秦惜揉的力度很轻,黎宁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猫,被揉的无比舒服,如果她真的是一只猫现在已经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来表达自己的愉悦了。 这是秦惜少有的对自己心平气和的时候,大多数黎宁见到他时他都是高高在上的,像是他从生下来起就应该被捧在高台上,接受众人的打量。 秦玦和他有一种背道而驰的反差感,黎宁在见到他的第一面时就觉得这个男人戴着厚重的面具。 而秦惜...他身上有一种张扬感,在谁的面前都很随性,虽然说话很不好听,但意外的踏实。 踏实? 眯着眼睛正想让自己清醒过来的黎宁从喉间发出一声轻笑,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秦惜竟然还能踏实这个词沾上边吗。 秦惜不达目的不罢休,一定要黎宁醒过来,黎宁被磨的彻底没了睡意,她想坐起身,但忘了自己的手还握着秦惜的手不放,秦惜顺着她手上的力道跌到了她的身上。 太近了。 秦惜的到来挡住了头顶的灯光,从他的眼神看来他也有些诧异,他打量着黎宁,轻声问道:“你做什么?” 黎宁的身上有着刚睡醒的热意,她睡觉时出了些汗,离的近了才发现,有几根发丝黏在了她的额头上,鬼使神差的,秦惜抬手把这些发丝拨开了。 黎宁的声音有些虚,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又或者是秦惜难得的温柔,这一切都有些让人目眩神迷。 秦惜长得很好看,少年人的意气风发都展现在了他身上,可又与他的身份矛盾至极,任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一个人在不久前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对黎宁说:那我就为你做一回主。 这样的人,只要他想,就有无数的人愿意为他倾倒。 黎宁有些怔愣,半晌才道:“昨天我过了生日。” 秦惜扯了下嘴角:“我知道,需要我为你补一块蛋糕吗?” 黎宁摇摇头:“那个生日祝福...是你做的吗?” “是。”秦惜果断的承认了:“这算是秦玦对你影响的补偿,他让你被网络上面的人攻击,不是吗?” 黎宁嗯了一声,她眼睛轻眨,看着秦惜的眼睛:“就只是补偿吗?” 没有别的什么,私心,还是...在为她撑腰。 他浓密的睫羽下,有着一双比谁都要漂亮的黑瞳,被这双眼睛专注的盯着时总让人头脑发晕,可这时的秦惜却移开视线,轻轻的嗯了一声:“就只是补偿。” 黎宁又确认了一遍:“是吗?” “你想说什么?” 那双黑瞳又重新注视了自己,黎宁的声音有些颤,她有些小心翼翼的抬手抚上了秦惜的侧脸,没有被拒绝,她又鼓起勇气抚上了他的眼皮,手下的眼睛轻轻颤了颤,黎宁温柔细致的轻抚:“我想...” 秦惜的喉咙有些干涩,当下的气氛有些暧昧,他却浑然不觉,喉结滚动了下,他抚起了黎宁垂落下的头发:“想什么?” 他眼底泛起的热意让人心悸,黎宁蜷了蜷手指,像是被蛊惑了般喃喃开口道:“我...” 小橙肚子这时候不合时宜的叫了声,两人像是被这道声音拉回了现实,黎宁的手顿了一下,看到了秦惜眼底的深沉,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我有些饿了,想吃饭。” 秦惜这时才直起身,他去叫醒了小橙,在小橙迷茫的眼神中提醒道:“吃饭了。” 小橙猛然清醒了过来:“好耶!” 她扑向黎宁,抱紧了黎宁的腰撒娇道:“秦叔叔做的饭可好吃了,我爸说过,谁要是嫁给了秦叔叔这辈子都有口福了。” 黎宁抬起头,正好和垂眸的秦惜对视了一眼,两人又很有默契的同时移开了视线,她手上托着小橙不让她胡乱滚到沙发下面,启唇道:“是吗,那我要尝一尝了。”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21) 秦惜的大学是在国外念的,如果不是老爷子强烈要求他回来,他现在也许就在国外生活了,就算如此,他也做得一手好中餐。 海市这边的口味偏清淡,但秦老爷子却喜欢辛辣味,秦惜总下厨给秦老爷子做饭,做几样菜对他来说游刃有余。 清蒸的鱼上面摆上了葱丝和辣椒丝,被热油激发的香味从端上桌就让小橙一直在咽口水。 主食是鸡丝粥,配上几个快手小菜,黎宁把筷子递给小橙后小橙就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鱼肉。 黎宁提醒道:“小心刺。” 小橙嘴里呜呜的应着:“好~” 秦惜做的菜口味确实不错,不过已经晚上了,黎宁并没有吃的太多。 小橙吃过晚饭就依依不舍的抱住了黎宁,刚才小橙的爸爸打来了电话,说一会就要来接她,所以有了接下来的这一幕。 小橙的眼泪成串的往下掉:“漂亮姐姐,我真的舍不得你,来我家给我当妈妈吧,求求你了。” 小孩子哭起来真的让黎宁有些无措了,她抱起了小橙到自己的腿上,耐心的为她擦眼泪:“小橙乖一点哦,以后还可以来找姐姐玩。” 小橙吸了吸鼻涕,她摇头:“爸爸工作总是很忙,我想要姐姐,姐姐可以一直陪着我。”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妈妈。” 黎宁哭笑不得:“姐姐也是有工作的,只是最近在休假。” 她手抄了一份电话号码:“这是姐姐的联系方式,想我了打电话给我,好不好?小橙是最坚强的小孩子了。” 秦惜就没什么耐心哄她了,不过对付小孩子他显然更有办法,他打开了手机上的购物软件递给小橙,小橙立刻忘记了要黎宁做她妈妈的事,接过电话跑到沙发上兴致勃勃的买零食了。 黎宁松了一口气,她看着破涕为笑的小橙:“还是秦先生懂得怎么哄小孩子。” 她抱着抱枕,双腿蜷在沙发上:“想必会是一个好爸爸吧。” 秦惜同样看着小橙淡笑,仿佛刚才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并不存在过:“或许是吧。” 他转身,将视线落在落地窗外的夜景上:“草原那边明天就开始天晴,我要回去补拍几个镜头,然后去国外带着演员取景,你可以暂时住在这。” 黎宁:“要去多久?” 秦惜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他很少回到海市,总是天南海北的到处跑,每次回到这里的目的都只是为了看望老爷子,除了自己的父母,他在海市并无羁绊,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他大概率不会回到这里。 他问了另一件事:“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黎宁想了一会,还是决定把自己一开始的打算说出来:“我想先和天灵娱乐解约,至于欠下的钱慢慢还就是了。” 秦惜了解一点公司的事,他开口道:“慢慢还?你的公司不一定会同意,他们很有可能会要求你一次性支付三亿违约金。” 黎宁点头:“这当然,我想先借一笔钱,把天灵娱乐的违约金一次性付清,我的身份摆在那里,名下的资产也有不少,银行会愿意借给我这笔钱的。” 三个亿对于一个资本家或许是九牛一毛的存在,但对于黎宁或许需要几年才能还清,还是在她每年都能接到大ip影视的情况下。 黎宁倒觉得有些无所谓,还几年总比要还一辈子要好,她已经联系了几家娱乐公司,具体的签约细则还需要面谈。 秦惜的电话铃声响起,小橙拿着手机跑了过来:“秦叔叔,是我爸爸。” 小橙刚刚上幼儿园,大多数的字都是认不出的,但牢牢记住了爸爸的名字。 小橙的爸爸说马上就要到楼下了,小橙听到后立刻自觉的穿好了衣服,乖巧的不得了,黎宁想要送她,但被秦惜阻止了:“外面起风了,很冷。” 小橙也点了点头,快要入秋了,夜晚也变得凉嗖嗖的,她带着一顶可爱的小黄鸭帽,帽子上面的小黄鸭随着小橙的动作来回晃动:“不用送我了漂亮姐姐,我过段时间还回来找你的。” 黎宁蹲下身子搓了搓小橙的脸:“好的,一言为定。” 小橙拉着秦惜的手和她一起出了门,外面确实吹起了凉风,不过她带了外套过来,也不算冷。 小橙仰起头看向秦惜:“秦叔叔,姐姐真的不能当我的妈妈吗,我真的很喜欢她。” 秦惜哼笑一声:“你和她相处一个晚上,就喜欢上她了?” “唉,秦叔叔,你什么都不懂。” 小橙跟个小大人似的:“喜欢是不分相处的时间长短的,真正合适的人见到第一面之后就会喜欢上,我就觉得姐姐非常适合做我的妈妈。” 秦惜顿了一下:“你这都是从哪里听到的。” “电视剧呀。” “以后只能看动画片。” 小橙不开心的摇摇头:“我才不要。”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秦叔叔,你不让姐姐做我的妈妈,是不是想要姐姐做你的妻子啊?不然你为什么要收留她呢?” 秦惜勾着的嘴角僵了一下,他垂眸睨着小橙:“乱说。” 小橙吐了吐舌头:“我才没有乱说呢!” “对了,我要和爸爸要一点钱。” “要钱做什么?” “借给姐姐呀。”小橙理所当然的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姐姐缺钱。” 她拽着秦惜的衣角晃了晃:“小叔叔你也借给姐姐钱好不好,我们一人借一点,姐姐就不用欠债了。” 这其实与小橙的原生家庭有关,她的父母酗酒赌博,是被债主派过去讨债的人失手杀害的,因此对欠钱这种事非常敏感。 小区的马路上有个男人下了车对两人招了招手,秦惜蹲下身整理了一下小橙的帽子:“你爸爸来了。” 在小橙恳求的目光中,他直白的道:“就算要了你爸爸所有的钱,也只是冰山一角,帮不了你的漂亮姐姐太多,反而会让她歉疚,知道了吗?” 小橙点点头:“那你呢?你家有大房子,一定很有钱吧,你帮帮姐姐好不好?”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22) 秦惜揉了揉小橙的头:“我已经帮她够多的了,没有再继续帮她的理由。” 小区门口的男人已经在催了,他双手做喇叭状,大声喊道:“你们两个说什么呢?小橙快过来,外面太冷了!” 秦惜直起身子:“去找你爸爸吧。” “秦叔叔,你不和爸爸说话了吗?” “我还有工作,你去吧。” 小橙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对秦惜摆了摆手告别:“秦叔叔再见。” - 黎宁在坐在沙发上发呆,手机的短信声突然响了一下,没有署名,是个陌生号码,上面写着:[鞋架上面有大门的门禁卡,你先暂时这住着,我不回去了。] 是秦惜。 黎宁拿起桌子上的门禁卡,趴在了沙发上举着它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次日一早黎宁就出了门,她约了天灵娱乐的人签解约合同,莹莹也跟了过来,她老早就知道黎宁想要解约的事了,第一时间表了态:“宁宁姐,你去哪我都跟着你。” 白纸黑字写着,解约的流程很顺利,天灵娱乐的法务代表在黎宁签字时出声提醒道:“黎小姐,合同上说了,您需要在两个工作日内交上违约金。” 黎宁的手顿了一下:“当然。” 门后还候着一位穿着西装的人,黎宁以为他们是一起的,可当法务部的人离开后那人才走了进来,他身上的西装打理的整洁,头发上抹了发胶,随着他的凑近黎宁能闻到他头上属于发胶的香气。 他掏出一个名片递给黎宁:“黎小姐您好,我叫何铭,是负责打理秦惜秦先生在秦氏集团股份的助理,您可以叫我小何。” 何铭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眼镜,看起来严谨端正的他其实在暗中打量着黎宁。 女明星,长相不错,多余的暂且看不出来,何铭清楚秦惜不是一个为色所动的人,所以更为手上拿着的文件里面的分量心惊。 黎宁怔愣了一下,抬手和他交握:“你好。” 何铭办事很利落,他大步走向会议桌上拆开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跟上来的黎宁:“我长话短说,这是秦先生和秦老先生打赌得到的东西,秦先生托我转交给你,说你会用得上的。” 黎宁好奇的接过文件,看到上面的字时手不禁握紧了一下,她看向何铭:“房产?” 何铭点点头:“是的,这是位于浠水湾的一个庄园,几年前市值就已经到了三个亿,现在的价值预估为三亿五千万,合同已经拟好了,您签个字就可以了。” 在一旁看着的莹莹觉得自己在做梦,三亿五千万,说送就送了? 黎宁也是这么想的,但何铭堵住了她将要说出口的话:“秦先生说让我盯着您签字,务必让您收下,我只是个中间传话的人,请您不要让我为难。” 黎宁还是想要推拒:“不...” “黎小姐,我私人想说几句话,希望您听我说完再做决定,好吗?” 黎宁看着文件上的字愣愣的出神:“好,你说吧。” 何铭很擅长察言观色,昨天晚上被自家老板叫过去的时候他看得出秦惜是真的对这套房产不在意,秦惜的大额花销和名下资产过户都需要他这个助理记录的,在自己询问这套房产的转移原因应该怎么写的时候秦惜也只是说了句:助人为乐。 他对着黎宁开口道:“秦先生是个随性的人,他并不在意这套房产的价值,可这些东西却可以解了您的燃眉之急,这东西在秦先生那里就是个废纸,却能帮到您,所以您签了名字,才能发挥这套房产的真正价值。” 黎宁有一种很想联系秦惜的冲动,她想问他为什么要帮自己,明明昨天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今天自己怎么就多了一套价值三亿多的房产。 他帮了自己太多,她却什么都没做过。 她并非是装清高,也并非是不愿接受其他人的帮助,只是她...受之有愧。 她的手有些颤,自己明明已经做好了长期还债的准备,也已经联系好了下家的公司,秦惜突然的举动有些当她措手不及,她有些看不懂,猜不透他。 她轻笑一声,如果她能看透,那便不是秦惜了。 何铭嘴上说着秦惜是个随性的人,可那是三个亿,再随性也随便不到随随便便把三个亿拱手相让。 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心理负担变得小一些而已,黎宁心知肚明。 她最终还是在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把笔放下之后她轻呼一口气:“他还说了其他的什么吗?” 何铭点头:“秦先生还说这是他最后一次帮你。” 最后一次。 不可能了,不可以。 何铭本以为黎宁听到这个之后会很伤心,但没想到她眼底的笑意渐浓,他愣了一下:“黎小姐,您没事吧。” 别是被刺激到了。 黎宁摇了摇头:“他现在已经离开了吗?” “秦总一大早就出发了,现在应该快到了,黎小姐,需要我帮您将这座房产为您兑现成现金吗?” 黎宁摇了摇头:“不需要,谢谢你。” 何铭完成了他的工作,至于黎宁会不会卖掉房子用来偿还违约金就不是他需要过问的了,因此他点了点头:“好的黎小姐,那我先走了。” “等等。” 黎宁叫住了打算离开的何铭:“他说之后会去国外取景,你知道是去哪吗?” 何铭不该告诉她的,但想着秦惜连要去国外取景的事情都告诉她了,估计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更何况他有一种预感,这不是他与黎宁最后一次见面,因此还是说了实话:“巴西雨林。” 黎宁看着窗外的风景出神:“他还真是敬业,跑那么远...” 她叹了口气,对何铭道:“你先去忙吧,今天的事麻烦你了。” 何铭点头:“黎小姐再见。” 黎宁带着莹莹出了办公大楼时接到风声的记者已经围了上来,黎宁脸上端着笑,未等记者们发问黎宁就开口道:“我与天灵娱乐解约了。”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23) 记者们被黎宁的回答惊了一下,他们是听到了风声,但没想过黎宁会把这件事这么直接的说出来,黎宁没给他们继续问下去的机会,车子适时开了过来,莹莹扯开挡路的记者:“让一让让一让。” 就算没有逼问到细节,记者们也没有觉得可惜,黎宁已经把最大的新闻爆了出来。 每家媒体都想要拿到最新最一手的消息,不出十几分钟第一家手速快的媒体就已经将这件事情爆了出来。 黎宁又一次占据了热搜。 网络上对这件事众说纷纭,但都注意到了天灵娱乐是秦氏的子公司,再想到黎宁前几日与秦氏总裁的恩怨纠葛,有些人不禁幸灾乐祸了起来,嘲讽黎宁是被舍弃了的人。 不过自从这件事曝光以后,各家娱乐公司都为黎宁抛出了橄榄枝,她也安心宅在秦惜的家里,看着各家公司为她开出来的条件。 这几天黎宁一直没有出过门,也没有关注网上对她的嘲讽,偶尔莹莹会帮她买一些蔬菜水果上来,莹莹对她的厨艺赞不绝口,直到黎宁筛选出了几家合适的公司,这件事的风头过去之后两人才出了门。 这几日她都没有联系秦惜,事实上两人见了这么多面,还没有互相的联系方式,秦惜当初给她发了一条短信,黎宁偶尔会翻开那个会话框看一眼,但一个字都没有发出去过。 这次见的是一家海市小有名气的娱乐公司,签约的艺人也都是国内外小有名气的,甚至压了天灵娱乐一头。 按照黎宁的咖位本该不需要等的,可当她带着莹莹来到了公司之后已经在会客室足足等了三十分钟。 不管是为了挫一挫她的锐气,还是真的没有时间,这三十分钟都让黎宁有些好笑。 莹莹有些气愤的道:“负责人怎么还没来,这明显是不尊重人。” 黎宁不在乎的拿起了手机,下意识的看起了国外的新闻:“别生气,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莹莹提高了音量:“宁宁姐,你怎么这么说自己!” 黎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逗逗你嘛。” 她滑动着新闻,突然看到了什么,眼神一凝。 秦惜去的地方并不是一个城市,它是城市之外被参天大树包围的一个雨林,位于巴西中部,那里生活着几千名印第安人。 黎宁很佩服秦惜,不仅是因为他能因为拍摄奔走各国,也因为他的勇气。 ——那里远离城市,没有法律与规则束缚,时时刻刻充斥着危险。 黎宁不知道他是否还安全,她给秦惜发了个消息,可五分钟过去了没有丝毫回音,她清楚这五分钟代表不了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担心,那里医疗环境简陋,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会得到及时的治疗吗。 越想越有些心浮气躁,原因就是手机上出现的用密密麻麻的外文写着的巴西雨林突发山火,报道的并不多,没有具体的描述,只占据了新闻板块的一角。 她站起身:“走吧,不等了。” 莹莹点点头:“宁宁姐,我支持你!” 觉得自己已经晾了黎宁一会的负责人走了进来,他看到黎宁脸上堆起了自信的笑,网上属于黎宁解约的事情虽没有继续发酵,但也还在被讨论,负责人觉得黎宁现在急于找下家,就打算晾她一会挫挫她的锐气:“等急了吧,您好您好,我是负责对接您的负责人,我叫....” “我不太好。” 黎宁面带微笑,但看着这名负责人的眼神带着凉意:“你浪费了我三十分钟的时间,并且我不打算听你的解释,再见。” 负责人有些急了:“黎女士,我是真的有些事情耽误了些时间。” 黎宁不听他的话,绕过他离开:“难道你们公司就你一个负责人吗?那我觉得贵公司的管理运营方面出了些问题。” 负责人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长长的叹了口气,完了,都完了。 莹莹跟在黎宁后面:“宁宁姐,我觉得你超帅的。” 黎宁盯着手机:“莹莹,帮我定一张机票,我给你带薪放一个月的长假。” 莹莹办事很利落,不仅给她安排了接机,连当地的住宿都给她安排好了。 黎宁一落地之后面对着并非亚洲人长相的人们还有些不适应,不过秦惜的事占据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 这段时间里,她的那段短信并未得到过回复。 她也曾试着给发来短信的电话号码打过电话,电话那头的甜美机械声音冰冷的重复着: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黎宁今晚在一个莹莹为她定好的酒店休息的,她睡的很不安稳。 这里的床普遍都是硬的,睡惯了秦惜家软床的黎宁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她看着酒店的天花板轻叹一声。 孤身一人来到国外的陌生城市还是有些心焦的,她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只能靠着何助理给的大致位置信息找人,小白能搜索到的范围有限,黎宁是压力最大的那个。 小白小声的开口:“宿主,你一定会找到碎片的。” “我会的。”黎宁的声音有些轻:“但愿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平安无事。” 这晚黎宁做了一个梦,梦到森林中燃起了大火,一个青年被压在一棵树下挣脱不得,身上的衣物已经被烤焦了,他就在那里躺着,奄奄一息的呻吟着。 黎宁看着面前的这一幕走近,看到了青年的脸。 “秦惜!” 黎宁猛的从床上坐起身,她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它跳动的速度格外的快。 天刚泛起鱼肚白,黎宁没办法再睡下去了,这里的人们起的很早,黎宁起床的时候餐厅已经开餐了。 酒店的早餐是免费供应的,黏在一起的玉米糊和用红酒炖煮出来的鹿肉看起来都不太让人有胃口。 黎宁突然想起秦惜做的那条鱼了。 她在当地的超市买了几个全麦的面包,背上了一个地摊上的商贩用蹩脚的中文:“蚝用,偏一,泥嚎,”极力向她推荐的背包。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24) 她看着手上的地图,画着红圈的目的地离这里很远,她需要租用当地的直升飞机到达直升机所能停靠的,离雨林腹地最近的位置,之后再徒步十几公里到达目的地。 她问了当地的居民,他们都不太清楚山火的事情,唯一一个知道的也说的模棱两可。 这里的人们生活习性和亚洲人很不一样,他们对新闻和别人的事很不感兴趣,黎宁问了一圈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浪费时间,她千里迢迢的来到了这,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找到了当地租用私人飞机的机构,这里的飞机租用很严格,黎宁没有驾驶证,不会有人愿意租给她,还好钱在各个国家都是万能的,黎宁多花了一笔钱,机构的老板派出了人把黎宁带到她想要去的地方。 下了飞机之后湿热的气候扑面而来,这里与世隔绝,在飞机的轰鸣声中黎宁看向一望无际的林间,山林里除了停靠飞机的这一大片空气,其他地方都是一个接一个的参天巨木,有些地方甚至没有人能通过的空间,更更何况是路。 带着黎宁飞到这里的人扔给了她一壶水袋,并做个了告别的手势,用当地的语言道:“祝你好运,小妞。” 黎宁看着手里的指南针,握着地图确定了方向就开始朝着一个方向走。 当初她找到何铭问他秦惜的位置时,他虽然准确的说出了秦惜的位置,但还是有些不确定,他劝黎宁:“秦先生有专业的私人保镖团队才敢深入雨林,和那群野人为伍的,联系不上或许是因为没有信号,您再等等呢?” 那时的黎宁拒绝了,她等不下去,也不敢赌秦惜究竟会不会有事。 真实版荒野求生,黎宁叹道,前几天她还是个光鲜亮丽的女明星,谁能想到现在的她穿梭在异国的雨林寻找一个未必能找到的人。 她穿了贴身的防割衣,防止尖锐的草叶刮到她的皮肤,这里有无数个黎宁叫不上来名字的植物,不过这不是欣赏自然的时候,湿热的环境让人呼吸之间都像堵了一块棉花。 一路上走走停停,就算感觉到累了她也没有歇下来太久,雨林的夜晚实在危险,黎宁需要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秦惜。 在她正准备打开水壶喝水的时候,余光瞥到不远处有一丝白烟升起,黎宁似乎看到了希望,收好水壶向那个白烟的方向走去。 - “秦导?” 帐篷里,秦惜正在摆弄手里的无人机,刘梦与她的助理对视一眼,然后开口道:“您当初说在这里拍摄最短三天就能结束,可惜你在都第五天了....” 这里吃不好穿不暖也就算了,整天面对着一些衣不蔽体的野人,刘梦有些崩溃,她甚至想着这些野人会不会趁她睡觉把她煮熟了吃了。 秦惜抽出一张小心的擦着无人机上面沾染上的泥印:“我说的是最短三天,最长十天。” 刘梦向小助理使了个眼色,小助理顶着顶头上司的眼神压力开了口:“是这样的秦导,不只是梦梦姐,组里的其他演员都不太适应这里,您看可不可以吧进度稍微加快一点...” 秦惜这才抬起头,帐篷内的光线昏暗,他戴上了眼镜,头发比前几天见黎宁时又剪短了些,他把眼镜摘下,揉了揉酸痛的眼角:“如果不是你们给我找麻烦,我们今天就可以回国了。” 来这里的第一天,刘梦就因为看到了一个女孩生吃了虫子被吓得尖叫了一声,那女孩也被吓到了,从树上掉了下来,虽然没被摔伤,但这个部落的人对这群外来的人又抱有了敌意,不愿意再配合拍摄。 这里的语言很小众,只有秦惜能和他们说上几句话,那一整天秦惜都在交涉,最后以本来的一千斤粮食交换让他们在这里拍摄涨到两千斤,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这足足浪费了一天的时间。 第二天的拍摄也不顺利,有两个演员因为水土不服感冒了,秦惜无奈,只能让他们两个休息了一天。 秦惜提到这个刘梦也有些尴尬,那件事真不怪她,任何一个人见到一个女孩将一个有很多只脚的长虫生吃到嘴里都会尖叫的,刘梦想着如果是熟的她还能接受,她没办法想到生虫子在嘴里一口一爆浆是什么感觉,也许那个虫子在进到嘴里还未被嚼碎之前还在乱动。 想到这她就一阵恶寒。 这里比当初的草原更难以接受,当初好歹是在国内,如今直接跑到了这么远的地方不说,还是个与世隔绝的印第安人部落。 没有导演会这个样子,为了取景付出那么多,甚至不惜燃烧经费跑到这里,安全方面刘梦并不担心,毕竟那么多配着枪的保镖看起来就很让人安心。 当初看到拿着枪的保镖时刘梦也吓了一跳,不过这是在持枪合法的国外,这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起来。 她讪讪道:“我也不是故意吓到那孩子的嘛...” 秦惜放下手中的东西,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手机上的信号值是最弱的,它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充当一块电子表。 “我知道了,如果你们不再给我找麻烦,后天晚上我们就离开。” 刘梦算是听到个准信,她点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 突然帐篷里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她是部落里唯一一个出去读过书的,会讲一些英语,因此刘梦也听得懂,她说:“有一个和你们长相一样的人被咱们的人发现了,她的腿好像受伤了,但你们亚洲人都长得太像了,我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个女人。” 秦惜的脸一沉,瞥了眼刘梦道:“但如果有人惹了麻烦,时间就不是我能说得算的了。” 刘梦叹气道:“又是谁摔了?阿欢?她看起来比较娇弱,也许是她。” 秦惜站起身,对着小女孩说:“带我过去。” 他叫刘梦去叫了组里的随行医生:“我看看这次又是哪个麻烦。”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25) 被称作麻烦的黎宁正面对着一群深色皮肤的印第安人,能看得出来他们是黄种人,可这里阳光浓烈,身体暴露出来的位置都被晒出了很深的肤色,他们身上穿的是兽皮,只遮住了重点部位,胳膊和小腿上抹了泥巴,黎宁猜测那是为了防蚊虫而抹的,他们的个子每个都很高,就算是女性也比黎宁的身高多了一个头那么多。 黎宁的小腿被一个废旧的腐木割出了一个很深的口子,她借用了外部手段将小腿草草的用绷带包扎住了,加上灵力缓缓修复着伤口,很快就感受不到疼痛了。 可雪白绷带上面渗出的血迹看起来有些渗人,那几名印第安人指着她的小腿用着黎宁听不懂的语言交流着什么,眼底有对她的防备,本来就是她擅自闯进了这里,黎宁不敢再深入他们种族的内部。 但她敏锐的察觉到他们对自己没有任何恶意,只有一些好奇。 她看到了部落里的东边高坡之上出现了几个帐篷,心里也踏实了下来,这里八九不离十就是秦惜的剧组所在的地方。 刚才有个小女孩看到了她之后就急匆匆的跑开了,黎宁猜测她是要去通风报信,于是没什么负担的坐在了一个横倒的树干之上,坦然的接受着这些部落的人打量着她这个突然出现的外来者。 只能说小女孩的效率很高,在那些印第安人侧过了身体让出一条路,露出了秦惜的脸时,黎宁松了一口气,她嘴角扬起笑:“秦惜!” 秦惜的反应不在黎宁的预料之内,他缓步走到黎宁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色有些冷然,眼底是被浓墨晕染后的漆黑。 黎宁嘴角的笑意渐止,她小声道:“怎么了。” 秦惜艰涩的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半晌他才吐出了一口气,喑哑道:“你怎么在这?” 黎宁把手机里的新闻截图给他看:“新闻上说你们这里出现了山火,我有些担心你。” “所以你就孤身一人来了这,黎宁,你知道这是哪吗?” 秦惜盯着黎宁,神情是黎宁从未见过的,秦惜虽然喜欢说话嘴上不饶人,但黎宁几乎从未见过他真的生气,这一次她是真切的感受到了秦惜生了气。 黎宁低下头:“我这不是找到你了么,我没事。” 她的下巴被捏住向上抬起,秦惜说话的语速从未那么快过:“黎宁,你知道这是哪吗!回答我!” 若从上帝视角来看,秦惜的生气便有些情有可原了起来,这里深处雨林腹部,向东有几万公里绵延不绝的山林,而西边更临近城市,可那里地势陡峭,路线复杂,是一些大型生物栖息的地方。 雨林,湿地,这里物产丰富,是动物们释放天性的乐园,秦惜猜到了她来这里的路径,十几公里外有一处空地正好可以停放直升飞机,而且四周只有树木地势平坦,是最适合降落而且观测方向的地方。 可是万一。 万一黎宁迷了路,找不到方向,无论是向东边走还是向西边走,只有死路一条。 秦惜从来没有在自然环境中害怕过,雨林这里他来了不止一次,在地球的北边,温度能达到零下五十度由冰雪铸就的城市里他也生活过,从来没有对此露出过怯意。 他是为自由而生的,刚开始接触这个行业就为了镜头下捕捉的画面而痴迷,但如今,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了。 不自觉的,温水煮青蛙的,一点一点束缚住了自己,挣脱不得,也不愿挣脱。 秦惜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那只快要被煮熟青蛙。 他的声音严肃,看着黎宁的目光有些沉,又有些他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情愫,说话时细听下有些颤抖:“说话。” 黎宁声音有些虚,她嚅嗫道:“我知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别生气了嘛。” 黎宁总喜欢扮可怜。 这是秦惜在脑中闪过的第一句话,她总喜欢不自觉的放低姿态,楚楚可怜的,像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伤害到了她,总喜欢语气很软的对自己道歉,可秦惜清楚的知道,这不是黎宁。 从第一次在草原见面时,她射出那箭眼底出现的不羁就让秦惜对黎宁这个人下了定义,老爷子曾经告诉过他,只见过一次的人是不好评价的,可秦惜笃定,黎宁并不弱小。 现在的他很清楚,她并不是这样的,她并不弱小,也并不可怜,她腿上绑着的纱布上面渗出了血,看的秦惜一阵眼晕,他放开的手上捏着黎宁的力道,轻声开口:“你不麻烦。” 他蹲下身,看着她腿上的纱布:“这里很危险,你不该来这。” 就算这么说,秦惜也没有说出让黎宁离开的话,他抬手碰着纱布,确认她腿上的伤口伤到了哪里,温声说着:“这里没有信号,前几天发生山火的并不在这片雨林中,这里气候湿热,基本不会起火。”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又有些哑,他艰涩着嗓子,一字一句的道:“谢谢。” 黎宁见秦惜不再生气,她松了口气道:“谢什么,是我太冲动了。” 秦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谢什么,是要感谢黎宁因为一个没有确定性的新闻就千里迢迢跑来了这里,就为了确认他是不是平安,还是因为腿上的伤口还在渗着血,可还是嘴上还是哄着自己。 他哪里是需要她哄的人呢,是他不对,在看到黎宁之后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咬着牙,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别说了,先看看腿上的伤口。” 队伍里随行的医生也赶了过来,黎宁坐在树干上晃了晃腿:“我没关系的,已经止血了,我恢复能力很快,很快就会好的。” 随行的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的头发有些乱,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看到黎宁之后他下意识的反应是自己因为水土不服已经出现了幻觉。 “黎...是黎宁吗?” 是他知道的那个黎宁吗?那个当红流量女星黎宁?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脑子很正常也没出现幻觉。 秦惜的声音有些冷:“别愣着了。”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26) 医生回过了劲儿,也看到了黎宁腿上的伤,把医药箱拉到自己面前,忙点点头道:“好,我这就看看。” 营地里的环境自然好不到哪去,帐篷里的光线昏暗,而且黎宁受了腿伤不宜移动,所以医生决定在这里先大致观察一下黎宁的伤口。 黎宁以为自己的腿已经止血了,可当医生穿戴好医用手套拆开她腿上的纱布时,才发现她腿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鲜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的小腿淌到了脚腕上,之后一滴一滴的,滴到了地上。 秦惜死死的盯着那道伤口,攥紧了手。 医生抬手将伤口周围的血用棉签擦拭掉,他解释道:“这里的空气过于湿热,很容易让伤口滋生细菌难以愈合,不过你这算好的了,伤成这样又捂了那么久,竟然没有发炎的迹象。” 这伤口只是看着严重,但实际上连缝针都不用,医生用了碘伏给黎宁大面积的消了个毒,然后贴上了医用的防水隔离贴。 秦惜从医生开始为黎宁清理伤口时就一言不发,直到结束,他才吐出一口气,黎宁外露的脚趾蜷了蜷,她拽着秦惜的衣角:“没事了。” 见她的伤口已经被妥当的处理好了,他才弯腰将黎宁抱了起来:“先去帐篷里,换一身衣服。” 黎宁的衣服上满是泥的印记,甚至连发丝都沾染上了粘稠的脏东西,秦惜从来到这里开始每半天就要换一身衣服,就算这里水资源稀缺在饭前也一定要洗手,这样爱干净的他就这样毫无顾忌的抱起了黎宁。 秦惜的身上有些凉,黎宁靠在他肩膀上想着,他身上的味道变了,有一种树叶的清香味道,像是与这座雨林里融为了一体,她抬头看着他的下颚:“你好像瘦了很多。” 她抬手摸了摸秦惜,他的下巴上有一层短短的胡茬:“你有胡子诶。” 秦惜抱着黎宁的胳膊紧了紧,他似笑非笑道:“我是个男人。” 黎宁收回了手哦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话多了?” 她视线看向了别处,正好看到嘴巴张成0形的刘梦,她抬手对着她摆了摆:“好久不见。” 在秦惜冷淡的目光下,刘梦只好讪讪的对着黎宁打了声招呼:“好...好久不见哈。” 天啊 天啊 天啊! 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刘梦感觉自己经历了时空错乱,这两个八竿子都搞不到一起去的人现在在做什么?公主抱? 她不是没有看到黎宁腿上的伤口,但现场有其他工作人员,有医生,秦惜总不至于亲自上阵吧。 刘梦无比肯定,如果受伤了的是自己,且现场只有秦惜一个人,她也不会受到黎宁的待遇,只能被秦惜一脸嫌弃,然后在那里悲催的等着担架。 而且黎宁出现在这里,总不会是为了找自己的。 刘梦觉得自己好像吃到了个惊天大瓜,不止是她,同组的其他演员也诧异的看着秦惜的方向,看着秦惜小心翼翼抱着的人。 刘梦想,这两个人也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她在圈子里有些人脉,曾经猜测过秦惜就是秦老爷子那个宝贝的小儿子,否则以这个性格在导演圈里少不了被整治的。 刘梦的脑袋难得的开了窍,如果她的猜测正确,那黎宁...不就是秦惜曾经的侄媳吗? 她甩了下头,暗骂自己想的多,当初黎宁与秦玦的联姻外界知道的人很少,再加上亲秦玦与黎宁因为那个冒出来的怀孕服务生所产生的纠葛,现在的关系是撇的一干二净,黎宁又算得上是什么侄媳。 这些也都是她胡乱猜测,不过她还是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磕到了磕到了。 她感觉自己掌握了第一手新闻,而且是第一个发现的,尽管为了自己后半生的职业生涯不能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去,不过这件事由她自己消化,也能让她消磨掉在雨林这几天的无聊时光了。 黎宁被秦惜抱到了一个帐篷里面,这应该是他住的地方,帐篷里有一个不小的充气床,还有各种拍摄用的小型设备,她被放到了床上,刚想说什么,才注意到身后跟着的小女孩。 她的脸上抹上了颜料,偏深的肤色显得一口牙齿非常白净,她正对着秦惜用拗口的语言说着什么,秦惜看了黎宁一眼,用同样复杂且是黎宁从未听过的语种回答了一句话,小女孩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她看了一眼黎宁,捂着嘴笑着跑开了。 黎宁翻了个身:“这是什么语言?” 秦惜在背包里翻着衣服:“是当地自创的语种,只有这个部落的人能听懂。” 黎宁点了点头:“那你为什么会说。” 秦惜将一件衣服扔给了黎宁,让拉上了帐篷的帘子背对着她:“几年前我来过这里一次,当地的一个土着教会了我这里的语言。” 黎宁脱下自己的衣服扔到床脚下,费力的反手解开了内衣:“那个女孩和你说了些什么?” 秦惜默了一下,早上端过来用木盆盛着的水反射出了身后的景象,他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视线,侧过了身:“她在问你的身份,这里的土着对外来的人警戒心都很高,我们来到这里之前将人数报给了这里的族长才被允许进入到这。” “你对他们来说是个受着伤而且来历不明的人,自然要问清楚你的身份。” 黎宁换好了衣服:“可以转身了。” 她坐在床上,秦惜的衣服对她来说有点大,袖口被折了起来,黎宁双手扶着充气床的边缘,叹了口气:“我还是给你惹麻烦了,你没事我也能放心了。” 秦惜的睫羽轻轻的颤了颤,像振翅欲飞的蝶:“为什么要担心我?” 刚好外面又一道嘈杂声,黎宁没有听清秦惜的话,问道:“你说什么?” 秦惜不敢再追问下去,这是他这辈子少有的懦弱时刻,他拉开了帐篷的帘子,低语道:“没什么,你也是,没事就好。”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27) 黎宁没再追问下去,她转头说了别的事:“你给我的那套房产,我签了字,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给我这些?” 她又忍不住说道:“少说那些补偿不补偿的,你为什么要替秦玦补偿我?我叫你一声小叔叔,你就能替他补偿我一辈子了?那别人呢?要是也叫你一声小叔叔,你是不是也会帮她?” “不会。” 秦惜回答的很快,快到黎宁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开口道:“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与秦玦无关。” 帐篷内的空气突然窒住了,半晌秦惜开口道:“怎么不说话?” “若是别人呢。” 黎宁软着声音开口,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疑问:“如果是别人欠了三个亿,你会把这套房产送出去吗?” “黎宁。”秦惜看着她的眼神很专注,他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只是开口道:“我不是慈善家。” 他知道黎宁想说什么,干脆把她想找到的答案说了出来:“只有你。” 黎宁抿着嘴笑,她低下头道,蜜一样的甜味粘稠的裹紧了自己:“是嘛...” 秦惜还有工作要做,他明令禁止任何人去打扰黎宁,黎宁这张脸太招摇了,他们想忽略都难。 国内的媒体现在应该知道黎宁只身一人出国了,秦惜不用多想,就知道他们报道的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因为和天灵娱乐解约无颜逃出国外,又或者是秦氏逼迫她离开,强制她出国,无论国内的媒体怎么编排黎宁,他首先要保证自己剧组的人嘴巴闭的足够严实。 演员们和工作人员碍于现在不在家乡,而且安全全靠着秦惜的保镖保证,无论情不情愿,都在刚刚拟定出的保密协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黎宁在帐篷里探着头向外看,这里的土地有些泥泞,地上铺满了细细的树枝,工作人员的鞋底也都是污泥,当地的土着不在乎这些,光着脚在上面行走。 土着们几乎都住在树上,房屋是用木头搭建起来的,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虽然身体适应了这里的气候,但有些时候还是需要干燥的环境。 在粗壮树木上搭建的木屋能有效的防止睡觉的时候潮气侵入身体,剧组搭建的帐篷没有直接接触土地,而是用厚厚的一层镂空木板隔着,尽管如此帐篷内的空气还是潮湿的。 这里的空气是有味道的,不好闻也不难闻,属于森林的青草味与腐朽的菌类混杂到一起,黎宁没有怎么动身上就出了一层薄汗。 尽管气候如此闷热,部落的中心还是燃烧着一个巨大的火堆,这是生活在这里的印第安人的火种,这里的气候使得木柴都是潮湿的,极难引燃,木头被整齐的码好放在了火堆的周围,等待上面的潮气都烘干了之后再分发出去用于烹饪食物。 秦惜有工作要忙,交代了她好好待在这里休息,可帐篷内实在闷热,黎宁还是走出了帐篷,坐在外面观测周围的一切。 这里与世隔绝,入目的场景黎宁只在纪录片里看到过,这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文明,人们依赖大自然的一切生活,吃饭,睡觉,靠得都是这片雨林内的资源。 她有些理解秦惜的选择了。 这种神秘的地方让人止不住的想要沉沦,探索其中。 扎着高辫子的小女孩拉着她的伙伴偷瞄黎宁,被黎宁发现之后她有些害怕,拉着伙伴后退了两步。 她指着黎宁,对着伙伴道“a da。” 黎宁听不懂他们的语言,那小女孩好像在说...阿达? 她不懂得这里的语言风俗,只对着小女孩和她的同伴笑了一下,女孩和她的同伴对视了一眼,又相携着跑走了。 这里的人们依靠打猎为生,出去打猎的人无论男女,只要身体足够健康,都可以参与打猎,在将近傍晚的时候出门打猎的印第安人才回到部落,部落里留守的人欢呼了起来,只因队伍的首领拽着一只已经断了气的鹿,这代表他们今晚又能饱餐一顿了。 与此同时,在距离部落一公里外拍摄的秦惜带着剧组的工作人员也回到了这里。 秦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帐篷外的黎宁,他的视线从黎宁腿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上掠过。 她穿的裤子也是他的,长了不少的裤子被黎宁卷成了八分裤,另一条伤腿上的裤子则是卷到了膝盖上面。 身后的工作人员们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们神色各异,但都不敢表露太多,眼看着秦惜走向了黎宁的方向,留下了一句话:“你们先去吃饭。” 黎宁招了招手:“你们去哪拍了?” “北边有一条河,那边风景不错,等你腿好了...” 秦惜突然想到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不会太久,这期间黎宁的腿可能没办法痊愈,突然止住了接下来的话。 黎宁动了动腿:“我恢复能力很快的,明天就好了,明天带我去吧?” “再说。” 他将手递给黎宁:“扶着我,带你去吃饭。” 秦惜的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刮伤了,有一条不算长的血痂,看起来没有经过处理,只草草的洗了一下。 他的手很大,在黎宁的手握上去的时候直接包住了她的,原本只想扶着他一下的黎宁有些怔愣,她没想到秦惜直接牵住了自己的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他们入乡随俗,和当地的印第安人一起围着部落中心的火种吃饭,吃的是和当地土着一样的食物,被某种树叶包裹住的鹿肉块,这么做既锁住了水分又保留了鲜美,树叶的味道渗透到了肉里,黎宁闻着味道觉得这和国内的绿化带味道有些像,有些奇怪,但吃起来意外的好吃。 还有用大到能够炖人的锅子熬煮出来的汤,里面有切的大小不一的肉块和某种充满淀粉的植物根茎,还有一些黎宁不认得的奇怪调料,黎宁没有吃那个,只撕着烤好的肉咀嚼,当地的土着们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她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28) 黎宁倒是吃的没什么心理负担,她确实有些饿了。 秦惜在吃过晚饭后就把黎宁扶到了帐篷里面:“我们有几场夜景要拍,你可以先睡。” 黎宁看着帐篷里的单人床:“这是你的房间吗?” 她坐到了床上:“那你晚上回来住在哪里?” 秦惜没有回答的时间,片场的小助理已经在叫秦惜了,秦惜拉上帐篷透气的帐篷拉链,打开了小巧的除湿器:“不用管我,你照顾好自己。” 黎宁拉住他:“我也想去,带上我吧?” 秦惜看了眼黎宁的小腿,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吐出的话却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不行。” 他走了之后黎宁便有些无聊了起来,这里的人在吃过晚饭之后还要进行夜猎,有些动物只有夜晚才会出现,不过夜晚也代表着更加危险,参与打猎的人明显比下午的人少了一些,多数都是看起来身体就足够强壮的人。 黎宁拽了个折叠凳子在帐篷前看着他们,她又看到了今天那个扎着辫子的女孩,她躲在帐篷后偷偷的看着她,眼底满是好奇。 黎宁顿了一下,她对着女孩招了招手,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小跑到了黎宁面前,警惕的站在距离她一米的位置。 放低了音量的黎宁尽量用和善的语气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又换了英文问她,女孩不知道听没听懂,只是摇摇头就没再说话。 十一二岁的女孩看起来身形有些瘦小,但眼神却并不怯弱,像森林里自由自在生长的雄鹰,又像是躲在丛林深处的幼狼。 这便是由自然而生的人,黎宁把脖子上的项链摘了下来,递给了女孩,女孩终于有些动作了,她接过黎宁的项链看了看,上面的钻石让她爱不释手的观察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的将项链递给黎宁。 她误解了黎宁的意思,以为黎宁只是想把这个项链递给自己看一看,不过经过这个她对黎宁亲近了一点,又向她走近了些。 黎宁轻笑,伸出手把项链戴到了女孩的脖子上,女孩受宠若惊的摇摇头,正想把项链摘下来就被黎宁阻止了,黎宁摇摇头:“没关系的,送你了。” 女孩的眼睛瞬间变的晶亮,她开心的看着自己的项链,半晌才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塔雅。” 塔雅又指了指黎宁,黎宁会意,吐字清晰的道:“黎宁。” 塔雅歪了歪头:“宁。” 她拍起手笑了起来:“塔雅,宁。” 她警惕心很重,可消失的也很快,她在自己身上的兽皮袋子里掏了掏,把今天做好的花环带到黎宁的头上,她惊喜的惊呼了一声,拉住了黎宁的手。 经过互换礼物这一环节,两个语言不通的人变成了朋友,她拽着黎宁,示意黎宁站起身。 黎宁顺着塔雅的力道站起身,塔雅的力气很大,她虽然长得有些瘦小,但和城市里养尊处优的孩子很不一样,她的手上布满了茧子,拉着黎宁的力道和一个成年人无异,再加上急于想要带黎宁离开,在身后跟着的黎宁有些踉踉跄跄的。 她还是顾及着腿上的伤的,不过现在确实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她信任这个小女孩,于是任由她把自己拉到了偏僻的地方。 塔雅没什么坏心,她把黎宁拉到部落边缘的森林里,这里有一处小溪,看起来很是清澈,她拉到黎宁蹲在小溪面前,示意她看水中的自己。 黎宁这才发现塔雅把自己带到这里的用意,这条小溪对他们来说的作用是一面镜子,水中反射出来的人头顶带着一个花环,花的颜色很多,好多都是黎宁叫不出来的名字。 小雅的口中又模模糊糊的发出几个音节,黎宁猜测这是她在夸自己漂亮的意思,她抿着唇笑,觉得塔雅可爱。 不过她很快就不觉得塔雅可爱了,她就是那个当初被刘梦看到生吃虫子被尖叫声吓到的女孩,她当着黎宁的面抓住了水中的虫子。 这虫子看起来像某种变异的蚯蚓,感觉到被抓住了它在半空中挣扎着,塔雅动作利落的用石头尖锐的那一面把虫子开膛破肚,黎宁说不出来这虫子是什么品种,看起来像是水蛭。 塔雅把虫子的内脏挤了出来,用溪水涮了涮这才把它一分为二,一半扔进嘴里,一半递给了黎宁。 黎宁默了一瞬,摇了摇头,塔雅的体质可以适应生吃这种虫子,但她不一定,塔雅也不勉强她,有些遗憾的把虫子塞进了嘴里后又拉起了黎宁的手。 黎宁看着塔雅刚才捏着虫子的手现在握着自己,移开了视线:“你想带我去哪?” 塔雅摇摇头示意自己听不懂,她执拗的拽着黎宁,又走了十几分钟的路。 她带着黎宁走到了一处居住地,和部落的中心一样,这里大多数的屋子都建在树上,树屋的下面是由麻绳和木板做出来的梯子。 塔雅在一个树屋面前站住,轻车熟路的爬上了梯子,她拉开了树屋的小门喊着什么,随后有个女人爬着探出了头。 是的,爬。 她和塔雅的精瘦不一样,已经瘦成了皮包骨,纤细的胳膊看起来一用力就会被折断,塔雅用当地的语言和那女人说了些什么,又抬起颈间的项链给女人看了看,女人看了眼黎宁,摇了摇头,塔雅立刻低落的低下了头。 黎宁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根据他们的肢体动作猜测那女人可能是塔雅的长辈,她不想让塔雅收下自己的礼物。 “塔雅想要把这个项链卖给我,换粮食给自己的妈妈吃,她的妈妈拒绝了。” 秦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黎宁扭过头,就看到了循着脚印走过来的秦惜,秦惜叹了一口气:“不是让你老实的待着吗?腿不疼了?” 黎宁翘起嘴角:“不是说要拍夜景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惜的嘴唇动了动:“还没有开始拍。” 难得的,他找不到状态,只因为担忧不远处营地内的黎宁。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29) 塔雅看到了秦惜很高兴,她没有在乎树屋上女人不赞同的眼神,三两下爬下了梯子凑到秦惜面前,她举起颈间的项链,和秦惜交谈着什么。 这不在黎宁能听懂的范围之内,她仰头看向塔雅的妈妈,正好和她对视,那个已经瘦到脱了相的女人对着黎宁点了点头,像是在打招呼。 有些其他树屋之上的人也听到了声音,她们拉开了树屋的门露了条缝隙看向外面,黎宁这才发现住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女人,而且都异常瘦弱,和部落里那些精壮的女人们并不一样。 这里虽在部落的边缘,但还是在部落的范围之内,黎宁有个奇怪的感觉,这里像是个被舍弃的地方。 与此同时,塔雅也和秦惜达成了交易,塔雅把项链摘下来递给秦惜,快活的又重新爬上了树屋的楼梯,站在楼梯外笑着和她的妈妈分享她的喜悦。 黎宁看秦惜:“你们在说什么。” 秦惜将项链收了起来:“塔雅用这条项链和我换了些粮食,她的妈妈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饭了。” 黎宁看着塔雅和她的妈妈交流,那位看起来年纪不算小的母亲看起来已经感觉到了疲累,明明只说了几句话,像是耗费了所有的精神。 黎宁和秦惜没再打扰两人,默默的离开了这里,回去的路上黎宁有些疑惑:“她们为什么住在这里?部落里的人不给她们食物吗?” 秦惜摇头:“塔雅的母亲生了病,已经没有力气帮助部落做事了,理所当然的被驱逐到了外围,部落里的人也不会再给她食物,塔雅因为年纪小,所以允许在部落中心活动,代价是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参与狩猎。” 黎宁半知半解的点点头:“所以你和塔雅换了多少食物?” “十斤。” “什么?”黎宁有些诧异,她拉着秦惜的袖子:“奸商.....” 她的这条项链说不上价值连城,可上面的钻石可是货真价实的,秦惜竟然只给了她们十斤粮食。 可她想起塔雅的母亲,又猛然发觉秦惜做的对。 一个瘦弱的女人,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就算给了她们更多的粮食,她们也未必能守得住。 她想明白了这点,顿时有些心虚,她刚刚还说秦惜是奸商来着。 秦惜见她的神情哼笑一声:“想明白了?还不算傻。” 他们现在走到了来时的小溪,秦惜显然比塔雅更加细心,他抬手搂着黎宁的肩膀,确保她不被挡路的叶子划伤。 两人靠得极近,再加上空气湿热的原因,黎宁的额头浮出了一层薄汗,她抬手对着自己扇了扇:“那塔雅的爸爸呢?他不是这个部落的人吗?为什么不管塔雅和她妈妈?” “这里没有父母需要赡养子女的规则,塔雅七八岁的时候就要自己干活养活自己了,塔雅的爸爸拥有六个妻子,他不会在乎一个没有用的女人,在这里,没有了劳动力,和废物没什么两样。” 他止住了黎宁将要开口说出的话:“和塔雅用粮食换项链,我已经是在帮她了,物竞天择,别做多余的事,这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或许你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会给这个部落带来灾难,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旁观这些,不要插手。” 秦惜这话说得有些冷漠,可黎宁鬼使神差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部落经常会进行迁移,迁移的原因也只有一个,就是这里不适合他们继续生存,环境因素包括人为因素,都有可能让他们离开这里重新找个地方栖息。 部落里的资源有限,塔雅的妈妈就像是一群茂盛生长的花园里面的杂草,若是不将这棵“杂草”拔除,那么一整个花园里的花都会受到影响。 如果不将这些“杂草”驱逐,这将会成为部落里其他人的累赘,这是巴西雨林的腹地,这里充满危险与未知,世世代代在这里生长的人只懂得生存之道,正如秦惜所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这里人命不值钱,只有健全的身体才能为自己争取生存下来的机会。 黎宁唯一能做的就是旁观,用眼睛记录下这一切,但绝不是盲目愚昧的去帮助别人,打破这条生存链的平衡。 她轻叹口气,抬手道:“那你把我的项链还我。” 天已经彻底黑了,秦惜加快了离开的脚步,还是顾及着黎宁的伤腿,稳稳的扶住了她:“你的项链已经送给塔雅了。” “可它现在在你这。”黎宁反驳。 秦惜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斜睨着黎宁:“那是我用十斤粮食和塔雅换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黎宁自认为说不过秦惜,又闭上了嘴,不再纠结这件事,说起了他的工作:“那你的工作怎么办,还没做完吧,我认得路,自己回帐篷就可以,你先去忙吧。” “带你一起去。” 秦惜决定把黎宁带过去工作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了。 他们很想好好工作争取早日离开这里,可又抑制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在工作的间隙频频看向坐在秦惜身侧的黎宁。 秦惜这次拍的电影里面的主角是一个地质学家,他跋山涉水,去过山川湖海,唯一的梦想就是就是走遍世界每一个角落,在旅途的过程中爱上了一个异国女孩的故事,但秦惜把重心放在了背景和光影上,他正盯着手里的摄像机,面无表情的让正在月光下拥吻的两个主角再靠近一点。 不得不说秦惜的选角确实有眼光,男女主角虽然不是经常活跃在大荧幕上的演员,但自带秦惜口中的灵气,让人忽略了他们有些不足的演技。 黎宁也知道自己坐在这里有些碍事了,她戳了戳秦惜:“我去那边的石头上坐着。” 距离这里十几米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石头,高度足足到了人的腰部,它的顶端看起来非常光滑,黎宁盯着那块石头很久了。 秦惜抬眸看了眼心不在焉的演员们,应了句:“去吧。”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30) 秦惜认真了之后的效率的确很高,没过多久今晚需要拍摄的片段就拍摄好了,演员们也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平常懒洋洋的秦惜此时有一种紧迫感。 或许他们知道是因为什么,因为今天的剧组多了一个人。 刘梦今天充当了背景板,没有她的戏份,但她也不能离开,在结束的时候她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 她看向黎宁的方向,突然愣住了一下:“其实黎宁...真的挺漂亮的。” 她的助理为她收拾着东西:“梦姐,你不是说娱乐圈多的是漂亮女人吗?” 刘梦笑了声:“今天的她有些不一样。” 听到刘梦说话的秦惜将视线从屏幕移到了黎宁身上,视线不自觉的停顿了几秒。 湿热的环境里难得有风吹过,黎宁将扎着的头发披散开,她坐在石头上蜷起腿,眺望着不远处的山林,风配合的将她的头发卷起又重新吹散,黎宁也不整理,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像一个精灵。 秦惜突然有一种抓不住她的感觉,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收拾一下回去吧,结队回去不要分散。” 黎宁也听到了声音,她回过头:“要回去了吗。” 秦惜伸出手,看着他的精灵把手放在了自己的手上:“嗯,拍完了。” “我想麻烦你一件事。”黎宁扭扭捏捏的,完全没有注意到秦惜的失神,秦惜嗯了一声:“什么事?” 她没有跳下石头,而是弯腰凑近了秦惜耳边道:“我想洗澡。” 垂下来的发丝落在秦惜的肩窝上,黎宁认真的盯着秦惜,软着声音道:“好不好嘛。” 秦惜抚开了黎宁的头发:“好。” “那我们现在就去!” 黎宁把手从秦惜的手中抽开,单脚跳下了石头,剧组的人三三两两的撤离,最后只留下两人,还有一个背包。 秦惜从背包里拿出个手电筒:“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秦惜带她去的地方比较远,两人走了半个小时,在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黎宁突然觉得刚才走的那些路时的疲累不值一提了。 那是一个小型的瀑布,水流声有些大,不过这正好吸引了附近的动物来这里喝水,两个人到的时候黑暗里有个小动物像是被惊扰到了很快就跑开了,看形状像一只小猴子。 黎宁默默的在心里为这只被吓跑的小猴子说了声抱歉。 瀑布之下的河流向着森林深处蜿蜒,黎宁注意到河流的边缘有几个半人高的雕像,也许是河床上升的原因,雕像的底部已经被河流淹没,有些位于地势比较高的地方的雕像底部也因为潮湿长了厚厚的一层青苔。 离的近了才发现雕像是陶质的,上面有着细密密的裂纹,它们的姿态各异,但都有些奇怪,比如三只眼睛的人像,或者是马头人身的,像是将动物拟人后的雕像。 在时间的长河里他们已经变得看不清具体的内容,甚至有的雕像已经没有了上半身,它的附近也没有掉落的碎渣,可能被人带走了,也可能被水流冲进了河床之下。 黎宁没有抬手摸他们,对着这些陌生的文明她只是投以自己的目光,她看向不远处静静站着的秦惜:“这是那些印第安人做的吗?” 秦惜摇头:“部落里的人是在十九年前从几十公里之外的地方迁移到这里的,这几个雕像看起来应该有百年了。”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可是依旧对这些雕像表现出了足够多的兴趣,他站在一个雕像面前蹲下身,这个雕像更加奇怪,看起来像是一只兔子,可不同于兔子的短尾巴,雕像上的兔子尾巴比它整个身子还长,而且只有三只脚。 “这是书本上和网上都找不到的东西。” 说起这些的时候秦惜的眼神晶亮,有一瞬间看上去像是得到了一个心爱的玩具的孩子,他对这些雕像的感情是纯粹的喜爱,与平日里懒洋洋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不同,这样的秦惜无比的鲜活。 秦惜抬手,隔空抚摸雕像的纹路:“我问过这群印第安人。” 黎宁回应了一声:“问了什么?” “他们也没有见过这些雕像的样式,祖上也并没有聚居地放置雕像的习惯,我猜测这是另外一种不同的文明,黎宁,这让人着迷。” 看到黎宁默不作声的样子,他直起了身体:“这里的水和部落边缘的溪流水源不一样,要更干净得多,你可以在这里洗澡。” 黎宁心底有些酸软,她有一种被接纳的感觉,第一次的,被秦惜拉入了他的世界,看到如此鲜活的他。 黎宁不急着洗澡,雨林的上空大多数时候的月亮都是被乌云遮盖的,可这几日罕见的出现了月亮,就算不打开手电筒也能在月光之下看清身边之人的轮廓。 她干脆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些雕像的。” “三年前,我曾经来过这里。” “你一个人?” “是。” 黎宁有些佩服他的勇气:“你胆子很大嘛,敢一个人就跑来这边,不怕有老虎把你吃了?” 说着她做了一个老虎吃人的手势,像是在哄一个孩子,秦惜刚开始闷闷的笑,之后发出了声音,止不住的细碎笑声从他的嘴边溢出,他身体笑得颤抖,过了一会才抬手擦掉眼角溢出来的泪。 黎宁不理解:“你笑什么?” 秦惜止住了笑:“你同样只身一人闯进了这里,你不怕吗?” 黎宁总是迟钝,她不知道怕,也几乎没有恐惧的情感,她除了有些怕鬼,很少有怕的时候,虽然因为这种钝感有时候会让脑子不算清醒,偶尔还会惹出一些麻烦,但她确实很少害怕一些东西。 她来到这没有见到秦惜之前虽然有些焦虑,但那是因为担心秦惜的安危,她又重复了一遍昨天刚刚见到秦惜时说的话:“我担心你嘛,不怕的。” 秦惜的笑声渐止,嘴角彻底没了笑意,他轻叹口气:“黎宁,你比我要勇敢得多。” 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她比巴西雨林的神秘雕像更让人着迷。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31) 因为黎宁腿上的伤,秦惜刚开始是禁止她进到河水里面洗澡去的,可耐不住黎宁止不住的央求,还给他看自己已经结了痂的伤口,他最后还是松了口。 他的背包里有保鲜膜,是用来包住不用的摄像机防止潮气侵入将里面的部件锈住的,而此刻正好派上了用场。 他把保鲜膜撕开裹住了黎宁受伤的地方,在确保黎宁的腿不会进水后他才允许黎宁下水。 这条瀑布之下的河水不是很深,也就没过了大腿,黎宁扶着溪边上的石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往自己身上淋着水。 这里的温度很高,溪水也不算凉,黎宁看着秦惜背对着她的背影发呆:“秦惜,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秦惜咽了下口水,喉结滚动,莫名的有些紧张,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心如擂鼓的跳动,他启唇道:“...为什么。” 黎宁没有直接回答他:“我算不上勇敢,我也会有怕的东西。” 她从溪水中站起身,抬脚走向溪边,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抹月光照射下的莹白,黎宁的身上湿漉漉的,暴露在空气中被风吹了一下之后身体变得有些凉,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 秦惜小幅度的侧了下头:“背包里有新的毛巾。” 下一秒,黎宁从背后抱住了他,藕臂环住了秦惜的腰,秦惜低下头:“你要干什么?” “你可以推开我的。” 黎宁嘴上那么说,可手臂上的力道又收紧了些。 黎宁的发尾有些湿漉漉的,一滴一滴的向下滴着水,水珠从光滑的腰线自下蜿蜒,落到地上后与这片湿润的土地合为一体。 秦惜抬手按住黎宁的胳膊:“先把衣服穿上,冷。” “不冷。”黎宁把头靠在秦惜的背上,感受着他的体温:“我很怕你受伤,秦惜。” 她没管秦惜越来越僵硬的身体,继续道:“看到新闻的时候我正在和其他娱乐公司签约,那个负责人欺负我,晾了我半个小时,我那个时候就决定不签算了,我一点也不开心,我想来这里找你,秦惜,见到你没有受伤,知道你平安无事我才会开心,你明白吗?” 秦惜垂眸,看着腰上搭着的一对手臂,面对黎宁的一番话,他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任性,像个小孩,这太危险,你太冲动。” 黎宁才不管什么小孩不小孩的,她蹭了蹭脑袋,把刚才在水里的水气全都蹭到了秦惜的背上,秦惜叹了口气:“听话,先穿上衣服再说,你会感冒的。” “可是我真的不冷。” “你刚才打喷嚏了。” “才没有!”黎宁昧着良心否认:“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你去签了哪家公司?”秦惜问。 “什么启...” 秦惜挑了下眉:“启星娱乐。” 他摩擦了一下黎宁的手背,轻声道:“那套房产,足够你交上违约金之后休息一段时间,为什么急着签新公司。” 黎宁默了一会,嘟囔道:“那是你送我的,我才不想把它卖掉...” 秦惜的呼吸窒住了。 今晚的黎宁直白得可怕,如果之前还是小打小闹的试探他,但如今每句话的意思都摆在了明面上。 秦惜有些开心。 原始森林的气味也充满了野性,尤其是河边,除了树叶和湿润的泥土的味道,空气中还有一些淡淡的腥气,时刻提醒着这里的人,这里并不是繁华安全的都市。 他不知道黎宁是怎么样的,可一向不爱出汗的他感觉身体开始燥热了起来。 “如果你愿意的话。” 说到这时秦惜突然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又像是纠结,可事实上他只是因为那双作乱的手顿住了,他语气中暗含警告:“黎宁。” 黎宁的手停住了:“继续说。” 秦惜深吸了口气,语气郑重的向黎宁提出邀约:“如果你愿意参演我的下一部电影,天灵娱乐的违约金,我帮你还。” 黎宁的嘴角勾起,她突然松开了圈住秦惜的胳膊:“就算国内的顶流,拍一部电影也用不到三个亿吧,秦先生是在做慈善吗?” 她话说的正经,可手上并不安分,她也注意到了秦惜的额角有一层水渍,她抬手蹭了蹭:“秦先生很热吗?” 秦惜舔了下唇:“嗯,有一些。” 话落,他瞳孔紧缩,黑沉的眼睛突然紧紧的闭上了,对着突然走到自己面前的黎宁道:“黎宁!这是在外面,把衣服穿上。” “没关系,这里只有我和你。” 黎宁抬手碰了碰秦惜滚动的喉结:“要不要凉快一下?” 还未等秦惜回答,黎宁手上一个用力就将秦惜推进了河里,她抬脚跟着跳了下去,拽住了被猝不及防推进河里的秦惜。 秦惜的神情骤然变的晦暗,他的衣服被河水弄得湿漉漉的,贴紧了身体,他抬手将头发拢到脑后,在水中按住了黎宁的腰:“得寸进尺。” 他的眼睛死盯住黎宁:“我以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黎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狠话环节吗?你想把我怎么样?” 秦惜的睫毛上沾着水珠,随着他眨眼的动作水珠不舍的滚落到了他的脸上:“你先听我说。” “我不想听。” 黎宁突然抬高了身体,秦惜的瞳孔紧缩扭开了头,却被黎宁紧紧的按住了,他有些不明白黎宁瘦弱的胳膊哪来的那么多力气,头被强行扭了过来,他只能闭上了眼睛,因为此时他若一睁眼就能看到那抹水淋淋的白嫩。 他想过他也许会是主动的那一方,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告诉黎宁,他喜欢她,天灵娱乐,秦氏,他都会为她解决的很好。 但不是像现在这样。 四下无人,他们在原始社会的雨林溪流里,他害怕自己忍不住冒犯了黎宁,也沉迷于这别样的...刺激。 黎宁太特别了,她和自己一样,不属于城市,不属于被豢养的牢笼。 “胆小鬼。”黎宁道。 秦惜顿了一下。 黎宁怕秦惜没有听清,重复了一遍:“秦惜,你是胆小鬼!”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32) 秦惜后脑的头发被抓住了,迫于黎宁的力道他只能仰起头,他皱了皱眉:“我不是。” 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他胆小,自己的家人总是担心自己会因为这莫名的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丢了性命,可他面对这世界未知的一切都从未恐惧过。 黎宁的声音传来:“睁眼。” 秦惜睁开眼,看向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黎宁,黎宁拽着他的力道有些重,后脑的发根有些隐隐作痛。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黎宁又拽紧了秦惜的头发,秦惜的眼角蕴着些红意,两人的距离极近,秦惜可以感受到黎宁的吐息,还有她身体贴近自己后感受到的滑嫩。 他突然想到不久前的一天,那还是一个慈善晚宴,他受晚宴的主人邀请参与一个投资计划,秦惜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可他听闻这次出席的明星有很多,鬼使神差的,他答应了下来。 就是那天晚上,他不太绅士的拽着黎宁的头发淡声警告她不要再利用自己。 黎宁那时也只是不痛不痒的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后就离开了。 如今居高临下之人变成了黎宁,他仰头看着不久前还说自己是胆小鬼的黎宁,说那话时她的眼底是怎么样的呢,会不会对他有些失望? 他又低低的说了句:“我不是。” 没等黎宁反应过来,他抬手按住了黎宁的后脑,不顾她还拽着自己头发的手,吻上了那片觊觎了很久的温软。 和秦惜的体温不一样,他的唇有些滚烫,动作之间并不温柔,黎宁的下唇被这不得章法的动作咬得隐隐作痛,她嘶了一声,秦惜听到声音后才放缓了动作,旖旎的气氛蔓延开来,水面因为两人的动作开始泛起涟漪,黎宁仰起头,不自觉的松开了还在抓着秦惜头发的手。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微微仰起头后暴露了白皙光滑的脖颈,秦惜抬手在脖颈上细细的摩擦,眼中带着一丝痴迷的倾身吻了下去。 黎宁低哼一声:“秦惜...” 秦惜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模糊不清的哑意:“我在。”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变得热了起来,黎宁的颈间有些酥酥麻麻的,她抬起指尖摸索着秦惜的唇,用力按了下去。 手电筒早在秦惜被黎宁推进河水里的时候就滚落到了一边,如今孤零零的草丛里尽职尽责的散发着光亮,这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绿海里谁也不想不到会有两个人在河里拥吻。 半边身子都浸入水里的两个人都借着月光看向对方,秦惜的衣服被扯开了一点,露出了锁骨,黎宁抬手抚了上去:“不公平。” 她眼神中带着一丝媚意,月光下的她长发如瀑披散在身上,与白皙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像只勾魂夺魄的妖。 秦惜的嗓间愈发干涩:“哪里不公平。” 黎宁拽了拽秦惜的衣服,暗示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碍事,低头凑近了秦惜的耳边:“这里不公平。” 随着黎宁话落,她被秦惜突然从水中抱了起来,身体骤然暴露在空气中她突然变得没什么安全感,下意识的搂紧了秦惜,但也让两具身体变得更加贴合。 秦惜眉眼专注的看着黎宁:“你真的...想好了吗?” 事到如今,就算黎宁说没想好秦惜也不会再给她退路了,黎宁揪住了秦惜的衣领:“你还是不是男人?” 秦惜轻笑了声,他稳稳的抱紧黎宁向岸边走:“我会向你证明。” 傍晚,空中传来一声惊雷,一道属于女人的声音响起,她的声音有些柔,还带着些哑:“好像要下雨了。” 另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嗯。” 天上的云丝毫不给两人面子,刚才那声闷雷似乎只是一个信号,豆大的雨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但两人现在身处一棵巨树之下,层层叠叠的树叶充作了保护伞,暂时只有淅淅沥沥的雨滴滴落下来。 黎宁正穿着自己的衣服,抬手间手腕上与颈间都是红色的暧昧痕迹,雨水浇下来时正好浇灭了空气中的热意,黎宁这时才感觉到有些冷。 但黎宁的嘴角一直忍着笑,秦惜警告的看了一眼黎宁:“不许笑。” 秦惜扶住黎宁的肩膀,惩罚似的在她的唇上咬了一下。 黎宁醒过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昨天确实有些着凉了,刚起来时脑袋昏昏沉沉的,她记得自己和秦惜回到这个帐篷之后就挤在单人床上睡了过去,如今本该抱着自己睡着的人已经不见了,她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头脑才变得清醒。 外面传来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她拉开帐篷的拉链,才发现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昨天晚上还下着暴雨,今天热辣的太阳就随之出现,被雨水浇灌后的湿润土地开始蒸发,变得不再泥泞。 黎宁抬手挡住了阳光,眯着眼睛看向敲打声传来的地方,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他们临时找了几块木板用于搭建今天需要用到的场景,这里的工具都很原始,一些当地的土着好奇的围在旁边,看着那个可以把钉子很快旋进木板里的电钻。 秦惜就在这群土着中间,耐心的用当地的语言为他们讲解电钻的原理,尽管他讲得很细,可大多数人还是似懂非懂的。 刘梦的助理正在安装一把伞,伞柄由两根镂空的硬塑料组成,但他明显对组装东西没什么天赋,弄了很久也没有弄好。 被太阳暴晒的刘梦没了耐心,夺过伞柄自己组装:“你怎么这么笨呢,你看看,这么弄不就好了,只有傻子才会对不准。” 正在和当地土着说话的秦惜突然顿了一下,他沉着眼看向了刘梦,刘梦身体一僵,在艳阳高照的天气里打了个冷颤,她好像...没说错什么话吧。 黎宁终究是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秦惜黑着脸看向她:“笑什么,过来。” 黎宁抬脚走了过去,意有所指的道:“我笑什么,你不是心知肚明嘛?”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33) 她和剧组的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抬脚走到了秦惜面前,当地的土着们为她让出了一条路,木板已经被订好了,他们没有再可以看的东西,零零散散的离开了。 黎宁正想在秦惜身侧的木桩上坐下,下一秒就被他抬手拉到了他的腿上,在周围工作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黎宁抬手轻轻的在秦惜的手臂上掐了一下:“你干嘛?好多人看着呢。” 秦惜旁若无人的抱紧了黎宁,把脸埋在她的颈窝上:“不许笑。” 黎宁笑嘻嘻的摸了摸他的头,小声道:“没关系啦,谁都有第一次。” 但这话没有安慰到秦惜,不知道是太阳晒的还是别的原因,他的耳根有些红,不过黎宁没有再继续在这件事上故意逗弄秦惜,她的视线看向了刚刚打猎回来的人们,里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塔雅怎么在里面?她今天也去打猎了?” 塔雅看起来气喘吁吁的,不过看着收获不错,她的手上拖着一条已经断了气的巨蛇,比一起出门打猎的成年人收获要更多些。 秦惜抬起头,他扶住黎宁的腰:“塔雅的母亲去世了。” 黎宁顿了一下,昨天在看到塔雅的母亲时黎宁就已经判断出她活不长久了,可现在...这么突然。 那个温柔柔弱的女人的生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逝去了,这里没有办葬礼的习俗,只有和塔雅的妈妈关系好一些的女人摘了几朵鲜花放在她死亡时的住处。 这里没有葬礼,人们认为失去灵魂的身体是不干净的,天还没亮的时候塔雅的母亲就被扔到了很远的地方,从生物链的主人变成了野兽们的食物。 塔雅也没有阻拦,这是他们部落的习俗,她早就料到有那么一天,也许自己在某一天死亡之后也会被扔得远远的,在这里,谁也逃不掉死亡这件事。 黎宁听着秦惜讲述着她睡觉时候发生的事情,她沉默了许久,站起身眺望着把“战利品”举起来的塔雅,蛇血没有放干净,随着她的动作血液流向了手臂,她只是不在意的擦了擦,随后听到了当地土着们的欢呼声。 蛇肉肥厚,且肉质很嫩,比起动物的瘦肉他们更喜欢食用蛇类,不过一是因为蛇类极难捕捉,而是因为大部分的蛇都有剧毒,他们不敢近身。 如今孤身一人的塔雅成了“勇士”,一夜之间她长大了许多,她不再是一个小孩,而是可以养活自己,并且可以给部落带来利益的人,如此部落的人才会接纳她,而不是接纳一个瘦弱无用的小孩子。 大自然的优胜劣汰不只是适用于动物,人类亦然,黎宁看着塔雅发呆了许久,开口道:“她好像并不伤心。” “没错,”秦惜几年前来到这里的时候研究过这里的人文风俗:“这里的人并不会为逝去的人伤心。” 这很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人不需要多余的情感,过多的情感会拖累自己,甚至会因此丧了命。 黎宁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这样啊。” 她收回视线,不再理会那里的热闹:“你们一会儿去哪里拍摄?” “就在部落里。” 秦惜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过今天工作量很大,我可能顾不上你,一会儿会有送物资的直升飞机过来,你要不要跟着回城市?” 黎宁低下头,她的声音有些低迷,也有些气闷:“你要赶我走吗?” 下一秒黎宁的额头被秦惜弹了一下:“不准装可怜。” 他把黎宁搂在怀里轻哄:“这里的环境不太好,我怕你不适应,最多两天,嗯?” 他抬手揉了揉黎宁的手腕,衣服下面的痕迹已经消失了,可秦惜记得自己曾在这里流连:“我也有点...舍不得你,先去城市里等我好吗?” 黎宁抽开了手,她摇摇头,坚定的道:“不要,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秦惜最终还是妥协了,物资的运送是来这里前就商量好的,这里没有信号,唯一的信号源就是用于求救的,就算秦惜有心想要一个大一点的充气床改良黎宁的生活环境也于事无补。 黎宁心大的安慰着秦惜:“没关系的,这里我都很习惯。” 她压低了声音:“床小一点也没关系,我很喜欢和你抱在一起睡。” 秦惜想吻她。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握紧了黎宁的手,轻轻的在她手背吻了一下。 若是不顾其他人的眼光吻上了黎宁的唇,秦惜能想象到她一边红着脸一边掐自己的样子,他的心里沉甸甸的,但并不痛苦,而是装满了晶莹的蜜糖。 谈恋爱原来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情吗。 秦惜冒出了一个念头,当初和黎家联姻的根本不应该是秦玦,按照辈分应该是他才是。 他摩擦着黎宁的手背,盘算着什么时候和她说早点把婚事定下来。 部落里的土着们又发出了一声惊呼,黎宁以为又是出现了什么猎物,但顺着他们的目光向上看时才发现是直升飞机到了,飞机并没有停靠在部落里。 部落里的地形很不适合停靠飞机,而且树木有些多,土着们不允许他们砍伐树木做出一个临时停机场,对他们来说树木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屏障,是他们的根基。 换种方式说,也许一棵参天大树要比人命值钱。 黎宁看着那架飞机的飞行轨迹,猜测它应该是停在了当初她曾停过的位置。 秦惜叫了几个人,还有几个当地的土着,他让黎宁在部落里待着,物资的运送全靠步行,他们需要在中途接应。 黎宁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乖乖的待在了部落,看着秦惜领着人离开了。 塔雅正在部落中心分割着蛇肉,这条蛇差不多有两米长,黎宁猜测晚上的晚饭或许是蛇肉汤。 部落里的人一天只吃一餐,他们会在晚上解决他们一天之中唯一的一顿饭,剩下的时候会吃些野果之类的东西,或者像塔雅一样找一些虫子打打牙祭。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34) “给,早上还没吃饭吧。” 刘梦递过来一盒牛奶和巧克力棒,黎宁说了声谢谢就抬手接了过来。 秦惜还没走远,在这里还能看到那些离开的人的背影,刘梦指了指秦惜的方向:“可别谢我,我们这里每天的餐食都是固定的,这些是秦导早上没吃饭特意给你留下的。” 黎宁看着手里的盒装牛奶,轻轻的嗯了一声。 刘梦眼底闪烁着八卦的光,她看向正慢条斯理拆开巧克力棒的黎宁:“你和秦导...你们两个是不是这个,嘿嘿嘿,好上了?” 她把组装好的遮阳伞遮在了两个人的头顶,她的助理也跟着去搬物资了,自己只能自给自足了。 巧克力棒很甜,剧组的人在这里吃饭都追求高热量,食物的味道是排在最后一位的,黎宁将吸管插在牛奶上喝了一口,含糊不清的道:“就是你想的这样。” 无论是黎宁还是秦惜,都从未对两人的关系遮遮掩掩过,黎宁的心更是大,如果莹莹在这里听到她这么轻易的就承认了一定会发出尖叫,提醒黎宁的身份是一个当红演员。 刘梦一口气终于舒了下去,她清了清嗓子,故作冷静的道:“害,我早就知道了,年轻人谈恋爱嘛,谁也不会说什么。” “不过你是怎么拿下秦导的,快和我说说。” 刘梦话落,电钻声又重新响起,她诶呀一声站起身,提高了音量:“这里太吵了,我带你去个地方,那边可凉快了,还清净。” 刘梦自来熟的挎住黎宁的胳膊,黎宁也没什么事,再加上这里确实热,她对于刘梦说的凉快的地方有些心动,抬脚跟着她离开了。 刘梦带她去的地方并不远,在层层叠叠的树叶之间还能看到部落,这里的地势比较高,周围像是刚刚长出来的树苗,不仅遮住了太阳,也为锁住了周围空气中的水气,一走到这黎宁就感觉到温度明显的变低了。 刘梦显然是经常来这里偷懒,这里被她的助理放了一条一米多长横倒下来的粗壮木桩,木桩上面还铺上了垫子,刘梦把垫子摊开,和黎宁坐在上面聊天。 刘梦感慨道:“秦导谈恋爱了也好,以后应该就不会天南海北的拍电影了,你说,按照现在的科技,什么特效做不出来,还非要追求实景。” 她又叹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也许这就是他每部电影都获奖的原因吧。” 黎宁叼着吸管点点头:“也许吧。” 关于刘梦说的秦惜不会再天南地北的跑了,黎宁并不觉得对,她和秦惜虽然变得亲近,但他未必是个会被感情绊住脚步的人,而且...她也不想当那个绊住秦惜的人。 刘梦虽然人有些直,但是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她没有继续追问黎宁和秦惜的事情,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黎宁聊着别的东西,一时间氛围无比融洽。 林间连偶尔吹过的风都是凉的,黎宁无比惬意的托着腮,听着刘梦说着自己手上定制的手串,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丛林间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黎宁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她在脑中和小白道:“这附近的是动物吗?” 小白犹豫的道:[不是动物,他们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危险,所以我就没提醒你,其实...] 小白还没说完,黎宁就看到两个不着寸缕的人扒开树枝走了出来,刘梦也吓了一跳,定制的珠子手链掉到了地上,珠子噼里啪啦的散了一地。 不过刘梦也没有害怕,低声对黎宁道:“没关系,你当做没看到就行,原始人嘛,你懂的。” 那两人确实没什么羞涩的意思,旁若无人的遮住了重点部位就走开了,不过那个长发编成长辫的女孩看了一眼黎宁,重重的对她翻了个白眼。 黎宁顿了一下,自己好像没惹到他吧。 刘梦等他们走了才解释道:“那个女孩叫玛卡,以前去人类社会读过书,但是因为不适应社会被遣送了回来,她会讲英文,我们偶尔会和她说说话了解一下当地的风俗,你知道的,秦导这个人不会和我们说多余的话,大多数关于当地的事情都是玛卡告诉我的,报酬是我的一件首饰。” 这就是当初看到黎宁后跑进秦惜的帐篷为他报信的女孩。 黎宁开口:“可是她好像对我有些...恶意?” 刘梦摆了摆手:“玛卡喜欢秦导,你不用在意,这里的女人隔三差五就会重新喜欢上一个男人,哦,也可能是女人。” 她说到这想起了什么:“我从玛卡那里听到了一个当地的八卦,你要不要听...” _ 与此同时,接应物资的几个人与送物资的队伍也碰上了面,当地的土着人主要是来领取他们的报酬的,秦惜许诺的粮食里面不只是大米,还有一些在当地城市里采购的一些根茎类淀粉植物,总之都是很容易保存的。 这些印第安人身上的肌肉线条分明,几百斤的粮食扛在肩上也不会累,水果和一些自热食品都是带给剧组的工作人员的。 此外还有一个信号增强的仪器,“秦先生,秦老爷子生病了,他很想念你,托我把这个拿给你,你可以把这个打开拨打视频,不过这个电量只能支持你用三个小时,您放心,这里安装了最先进的屏蔽技术,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信号是从这里发出的。” 秦惜很警惕,这也是他不用信号增强的原因,他不愿意让雨林之外的人知道这群印第安人的具体位置。 不仅是这群印第安土着们在守护着他们的文明,秦惜亦是。 “辛苦了。” 他们带着东西回到部落时吃了一肚子瓜的黎宁也从林间走了出来,临近下午这里的太阳更晒,温度也变高了许多,就算有遮阳伞也于事无补,黎宁的喉间干涩,正急着进帐篷里找瓶水喝,就看见了秦惜屏幕里的老爷子,看都看到了,就算她现在离开也于事无补,于是在秦惜的目光下,她出于礼貌对着屏幕里的秦政点了点头:“爷爷好。” 秦政躺在病床上,神态有些疲惫:“宁丫头,你也在小惜的剧组里拍戏吗?”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35) 秦惜是打算和父亲说他与黎宁的事的,不过不是现在,秦政的心脏不太好,此时正是因为心脏出了问题而住院的,他现在的情况说坏不坏,但都住了院躺在了病床上也算不得好。 秦惜如果介绍的是其他的女孩也就算了,老爷子肯定能开心开心,但这是黎宁,他孙子曾经差点就娶了的女人。 秦惜的嘴唇动了动,不知道现在应不应该说出让老爷子暴跳如雷的话。 黎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坐到秦惜身侧,脸上挂着笑:“是的爷爷,我在这工作。” 她转移了话题:“爷爷你生病了吗?” 秦政点头:“老毛病了,不是大事。” 他看向屏幕那头的秦惜:“惜儿,你怎么说也是宁丫头的长辈,在那边照顾照顾她,别对人家那么苛刻。” 秦惜屏幕下的手不老实,按住了黎宁的手勾了勾她的手心,被黎宁一把捏住了,在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隐晦的瞪了一眼秦惜。 秦惜答应老爷子:“您放心吧爸,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他在照顾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秦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哼了一声:“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照顾人?不刁难人就不错了。” “宁丫头。” 黎宁凑近了屏幕:“嗯,爷爷我在呢。” “惜儿要是难为你了你就告诉我,爷爷给你做主,等回来了来爷爷这吃顿饭。” 黎宁点点头:“好的爷爷。” 老爷子说完该说的话后就抬手:“你们都好好的,我先睡了。” 他只是有些想秦惜,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挂断电话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准备睡一会儿,突然他睁开了眼睛,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不对啊..不对...肯定有不对的地方。” 他越琢磨越觉得奇怪,但怎么想就是想不通,她对着身边勾着围巾的秦老夫人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秦老妇人抬了抬她的老花镜,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你自己想去吧,我看你年纪大了脑子也不中用了。” 这头的秦惜拔下了信号增强仪的电源后把她搂过来亲了亲:“委屈你了。” 黎宁摇摇头:“委屈什么嘛。” 她圈住秦惜的脖子用脸在他的下巴上蹭了蹭:“爷爷的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刺激他了。” 秦惜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薄唇突然勾了起来:“以后你或许要叫他爸爸了。” “唔...”黎宁关注的点不是这个:“那秦玦是不是要叫我小婶婶?” 她说着说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啊哈哈哈小婶婶。” 秦惜用手指勾开她耳边的碎发,轻轻的咬住了她的耳朵:“不许再想他。” 迟来的醋酸味更浓,一想到秦玦曾经和黎宁有过婚约,酸味就开始在脑中发酵,黎宁还在笑,他惩罚似的用牙齿轻咬嘴下的软肉:“等回国我就让他改口。” 秦玦这声小婶婶,是叫定了。 就因为这个,秦惜开始压缩工作的时间,累倒是不累,但演员们对于一向有耐心的秦惜感觉到不太理解。 秦惜曾经带着演员们在阳光之下暴晒了许久,就因为想找到合适的光影比例,如今压缩了时间,进度变快,他们用整整一天的时间把两天的工作都拍摄完成了。 在得知明天下午就可以回去了之后众人都表现得很开心,刘梦更是用自己的首饰和当地的人换了一头小野猪,今天晚上加了餐,吃了一顿烤肉。 当地的土着唯一产生留恋的感情的就是玛卡,她还没有尝过秦惜的滋味,他就要离开了,实在太过可惜。 其他的土着们都乐于这群外族人离开这,甚至派出了人帮他们搬运行李。 塔雅也在帮忙的队伍之中,在离开之前黎宁向秦惜索要了那根项链送给了塔雅,塔雅很开心,给了黎宁一个热情的拥抱,还有最真挚的祝福:“希望你能活得很久。” 秦惜充当翻译的角色,黎宁听到后对这个祝福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转念一想,活得久一点对于印第安人来说确实是最好的祝福了,因此她笑着接受了,她将项链戴到塔雅的脖子上,向她挥了挥手。 直升机是分批来的,在上飞机之前黎宁还看到了玛卡,玛卡不甘心的看了一眼黎宁身侧的秦惜,用黎宁能听得懂的英文道:“那天我看到你们在做什么了。” 虽然那天晚上太黑了,她什么也看不到,也害怕秦惜知道她在偷听之后厌恶她,所以急匆匆的离开了,但还是听到了只言片语。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声音很大,只有距离玛卡很近的黎宁和秦惜听到了她说的话,他说:“你身边的那个男人技术一点也不好!” 之后她就有些赌气的跑走了。 黎宁愣了一下,什么都没说,也没看秦惜的神色,钻进了飞机里系好了安全带。 直到飞机升空,从上空看去的雨林变成了一片绿海,秦惜才开口道:“我可以学。” 不说还好,他说出了这话之后黎宁就彻底绷不住了,她忍着笑安慰道:“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秦惜的脸有些黑,他握着黎宁的手扭过了头,抿着唇默不作声的看向窗外。 直到直升机马上要飞过这些绿海,黎宁的声音才出现:“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可能见到塔雅,哦,还有玛卡,她还挺可爱的。” 秦惜摩擦着黎宁的手背:“也许吧。” 再见到的可能性很小,微乎其微。 他们也许会再次来到这片雨林,可那时的部落也许会人去楼空,他们也许会迁移到其他地方,也有可能因为天灾全都失去了性命,只有剩下的人类遗迹证明这里曾经有一群印第安人在这里生活过。 这种不被人所知的文明,会逐渐消失在人类的视野中,而后被人遗忘。 不过还好,秦惜看着被一起打包上来的摄影机,抬手碰了碰它们,而后靠在了靠背上闭上了眼睛,记忆会消失,但相机里记录下来的东西永存,会有人记得他们的。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36) 到了目的地之后天已经差不多的黑了,他们今天来到了一个临近机场的小城市整顿,在明天才会正式踏上回国的飞机,国内的私人飞机航线需要提前申请,运作起来异常麻烦,秦惜没有出行需要私人飞机接送的那种少爷派头,于是让人订了明天早上回国的机票。 刘梦来到城市里表现得无比开心,她比黎宁和秦惜早一点到达城市,已经去街上采购一圈了,她买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当地人卖的首饰,看起来就是玻璃的珠子,还有一些金包银的项链。 虽然他们住的地方叫做酒店,可实际上只有三层楼高,这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一家酒店了,明天他们要早上起来然后去临近的机场,机场没有直达国内的飞机,他们还需要转机一次。 秦惜回来的路上一直摩擦着手里的相机失神,黎宁想秦惜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云淡风轻,他说过那些印第安人从不留恋逝去的东西,还曾说过这是他们的优点,可在黎宁看来,秦惜对他们,又或是对那片雨林仍有留恋。 黎宁什么都没有说,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整个人的剧组都知道了,没什么遮掩的必要,索性住在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外面有一个半圆形的露台,不大,但堪堪能容纳下两个人,黎宁从露台上探出身体,正好看到了大包小包回来的刘梦。 她的购物瘾显然还在,这次回来也只是因为她和助理的手上都挂满了东西,实在拿不下了,在看到从三楼探出头的黎宁后她热情的对她挥了挥手:“宁宁,快下来,这里有好多好玩的。” 黎宁有些意动,她扬起声音应了句:“好!马上。” 她回回过头正打算下楼时看到了正在换衣服的秦惜,他正在穿上新的外套,看样子是想和黎宁一同出门,黎宁看着他开口阻拦道:“我一个人出去就好,你在这里歇一歇。” 秦惜正在穿衣服的手一顿:“我不累。” 可他确实没有什么想去外面逛街的心情,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下了外套,坐进了房间的沙发里,这里的沙发很有意思,里面填充的不是棉花,而是像是稻壳或者某种谷物的壳,不硬,坐上去之后有沙沙的声音,黎宁思维发散到不知道她买个这样的沙发能不能托运到国内。 她没有着急下楼,刘梦还需要回房间放她刚刚买完的东西,她坐在秦惜身侧,双手捧住了他的脸:“你的身体不累,但你的心需要歇一歇。” 难以脱离那里的只有秦惜。 所有人,包括黎宁都不会愿意长久以往的生活在那个神秘的由印第安人组成的部落,不说环境很差有很多不便之处,连那个部落的生活习惯饮食习惯都很少有人能够接受。 只有秦惜,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小半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作品,大半的精力和情感都放在了研究这片土地上,可他深知将部落的事情分享出去会给那群印第安人带来灾难,在那里观察到的一切只能自己消化。 他热爱这种神秘又需要探寻的事物,尽管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尽管知道这几年几十年都研究不出个结果,但他对这些东西的好奇心只增不减。 他也曾奇怪过,自己家庭和睦,父母宠爱自己,挣下的钱能让自己不工作就一辈子吃喝不愁,可他就是一个劲的向外跑。 他至今没有明白自己这些奇怪的兴趣爱好从何而来,不过世界上超脱常理的事情比比皆是,几年前他也不会想到自己会遇到一个真的能弄懂自己的人。 黎宁说,让他的心歇一歇。 他点头,轻轻的抱住了黎宁:“我知道了,玩的开心。” 刘梦知道两个人住在一起,觉得不太方便去两人居住的门口敲门,于是在楼下喊着:“宁宁,宁宁,你好了没有。” 黎宁直起身子:“我先走啦。” 刘梦这部片子的片酬不高,在和黎宁逛街的时候她告诉黎宁自己这部片子的片酬全部花在了这里,在刘梦用当地的货币,折合人民币八千块买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石头后,黎宁才发觉她是被坑了。 她们的长相服饰一看就是异国的人,再加上刘梦大包小包的,一看就是个待宰的肥羊。 刘梦对此毫无所觉,小助理也是傻兮兮的跟在她的后面,只顾着付钱,黎宁叹了口气,开始替刘梦对着这些商贩们讲价。 黎宁倒是没什么想买的东西,她只顾着替刘梦买,在一个卖项链的小摊上看到了一个项链,这条项链上的东西由黑绳串了起来,上面看起来挂着的像是一根缩小版的骨头。 “这个啊。”刘梦蹲在黎宁身侧,拿起那个项链:“这个玛卡也有一个,好像是什么鹿的骨头,印第安人很迷信的,他们总需要什么庇佑自己。” 这句话刘梦是用中文说的,她拿起那个骨节项链看了一下:“这个不是动物骨头,看起来像是用木头雕刻出来的形状,估计这个摊主是想骗你这种看不懂的。” 黎宁摇摇头:“这个就好。” 如果真的是某种动物的骨头,估计在海关那里就会被扣下了。 一路上都在被人坑的刘梦还在说着黎宁要买的这个东西肯定不值什么钱:“这样吧,我买一些东西,然后让摊主把这个送给你。” 黎宁及时阻拦了刘梦的行为,然后在刘梦的视线里花了差不多人民币二十块买了这个项链,刘梦对这个价格有些惊讶,忙和摊主说:“这个项链还有没有,我要十条。” 这是刘梦在这条街遇到的最便宜的东西,她从没有反思过自己是被宰了可黎宁没有。 那摊主的胡子蓄的老长,带着一顶大大的遮阳帽摇摇头:“没了,就这一个了。” 刘梦有钱但花不出去有些难受:“你生意怎么做的,货品都备不全。” 摊主对这两个异国小姑娘表现得很宽容,他笑着摇头:“没了,就这一个,好东西要静待有缘人。”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37) 刘梦暗暗的用中文吐槽:“还有缘人呢,我看就是饥饿营销,怎么国外也搞这一套啊。” 回去的路上刘梦一直心不在焉的,她有些不甘心自己没有买到那个便宜的项链,在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干脆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塞给了小助理,然后对着黎宁摆摆手:“我再去逛逛,你们先进去吧。” 黎宁无奈,只好摇摇头回了酒店。 回到房间之后秦惜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黎宁在沙发面前蹲下,在他眼下看到的淡淡的青黑。 他确实有些累,连轴转的工作,心里的疲惫,能让他在异国他乡的沙发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黎宁走的时候没有关窗,外面车子的鸣笛声有些吵,她起身轻轻的关上了窗户,隔绝了外面的熙攘。 秦惜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里的夜晚还是有些凉,他的身上盖着一个空调毯,毯子上面还印着一只雪白的雪纳瑞,看起来很新,这是刘梦送给黎宁的礼物。 黎宁没有睡,她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这个城市虽然有些贫瘠落后但是很有烟火气,夜晚也没有宵禁,商贩们和工作了一天的人们开始了夜晚的狂欢。 好在这个酒店的窗户隔音很好,嘈杂声没有传入这里,让秦惜睡到了自然醒。 他走到黎宁身后圈住了她的腰,将下巴垫在了她的肩膀上,因为刚睡醒头发有些凌乱,神色恹恹的道:“怎么没出去玩。” 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多数都出去玩了,压抑了许久的他们终于可以解放天性,而且这里异国他乡的,认识那些知名演员的人几乎没有,因此演员们也没有什么顾忌的出了门。 刘梦在楼下手持着一个小型烟花棒,她一边尖叫怕烟花棒烧到了自己,一边又不舍得放手。 黎宁看着刘梦的样子笑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白天已经出去过一次了。” 秦惜调整了一下姿势,轻轻的嗅了嗅黎宁发丝间的香味,干净的橙子味道的洗发水味道有些清爽,秦惜又上前用力嗅了嗅,鼻子碰到了黎宁的脖颈,让她咯咯的笑着躲开了:“好痒。” 秦惜侧过头吻了吻她的侧颈:“明天你和刘梦一班飞机,我分两个保镖给你。” 黎宁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是他们无法绕过的一个问题,他们两个人的身份有些特殊,而且黎宁深陷和天灵娱乐的解约风波,还被人拍到只身一人出了国,现在网上说什么的都有,现在不是公开的好时机。 可若是隐瞒,剧组里的那么多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关系,虽然签了保密协议,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事还是由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受到的反噬会比较少。 秦惜的目的很明显,让大众看到她与刘梦一同出现在机场,演员和演员在一起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拍戏,那网上那些为情所伤出国疗愈的留言将会不攻自破。 秦惜做的确实很周全,但黎宁却突然想到什么:“你给了刘梦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秦惜把脸埋在黎宁身上,轻轻的蹭了蹭,不久前才睡醒的他眸间刚刚恢复清明。 黎宁唔了一声:“刘梦不可能无偿帮我。” 刘梦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在意,但混迹在这个圈子里的人哪有真的傻白甜呢。 秦惜哼笑一声:“宁宁真聪明。” “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角色送给她了而已。” 黎宁刚想说什么,秦惜就伸出食指按住了她的嘴:“放心,她并不会影响到我,刘梦也并不是什么都不会的草包,这是桩不亏的买卖。” 他拉开窗,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瞬间传入这座房间。 这座城市里的人格外热爱烟花,晚上的时候卖烟花的摊贩会变得更多,在一个一年365天都不禁止烟花爆竹的城市里,烟花变得格外畅销。 不只是声音传了进来,还有烟花燃放完的味道,秦惜只开了一会窗户就又重新把它关上了,他亲了亲黎宁的侧脸:“要不要出去玩。” “算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黎宁早早就睡下了,可刘梦则是疯了半夜,第二天早上她是被助理坚持不懈的敲门声吵醒的,打开门后她的助理有些惊讶:“梦姐,你的脸好肿。” 因为这句话,刘梦在回程的飞机上一直敷着面膜,争取在下机之前变回那个在国内精致漂亮的女星。 黎宁就坐在刘梦的旁边,空姐端了杯香槟过来,黎宁抬手接过:“谢谢。” 秦惜早在她上飞机之前就与她分开了,两人定的不是一个班机,但黎宁觉得这样避嫌有些没必要,被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可秦惜为黎宁顾虑的东西很多,他无所谓,但黎宁不能担负骂名,他很坚定这样做,黎宁最后还是妥协了,与秦梦还有另外两个演员一起回了国。 她在飞机上已经睡了一觉了,相比于其他的演员都有助理为他们整理仪容,黎宁孤身一人显得有些不合群了,刘梦打理完自己看到黎宁素净的样子手有些痒痒,她自告奋勇:“宁宁,我来给你化妆吧。” 刘梦与黎宁虽然长得不像但是脸部轮廓都是一样的,刘梦对化妆虽说不上是非常精通但还是有些经验的,这是她第一次给人化妆,想想还有些兴奋。 在黎宁同意之后刘梦嘿嘿一笑:“翻车了可别怪我哈。” 还好最终的成品刘梦非常满意,她最后为黎宁涂上了个正红色的口红收尾,对自己自吹自擂:“我敢说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妆容了。” 刘梦的助理是个会说话的,他看向黎宁:“宁宁姐的底子也很好。” “啧。”刘梦白了一眼他:“什么意思,宁宁的漂亮和我的化妆技术一点关系都没有呗?” 小助理挠着头解释:“不是的梦姐,我的意思是你这是画蛇添足...不是,锦上添花,对,锦上添花。” 刘梦没有真的生气,她收起化妆刷:“就你这个成语学的,别和别人说你大学刚毕业。”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38) 刘梦选择的色号很浓,黎宁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不常画浓妆,如今被刘梦这么一修饰五官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飞机场接机的人很多,但他们的等待的对象是同组的男主角,他虽然还没到大红大紫的地步但自带流量,机场为他们安排了专属通道,黎宁记得他叫程安,他们互相之间并不熟,平时与他的交流几乎为0。 程安只礼貌的对着她和刘梦点点头,在助理的陪同下先行下了机,刘梦瘪瘪嘴:“真能装。” 黎宁挑了下眉:“你对他有意见?听说他的风评很好。” 刘梦不在乎的看着自己素净的手指甲,想着安顿好第一件事就是去做个指甲:“他是我前任,我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 在一旁收拾刘梦东西的小助理动作顿了一下,他神情黯淡的埋下了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黎宁将一切看在眼底,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啦,都是过去式了,现在你要做的是珍惜眼前人。” 刘梦又把小助理整理好的镜子重新掏了出来,最后再左右看了一眼头发整不整齐:“我哪有什么眼前人。” 她没给黎宁说话的机会,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吧,回归人类社会。” 刘梦有些东西确实要比秦惜做得要好,在雨林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工作,在回程的路上她也不再提起玛卡,那里的事情和那里的人变成了一个不太重要的过客。 秦惜... 黎宁有些想秦惜了,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呆坐着摩擦着摄像机失神。 粉丝们的热情高涨,主要是面对程安的,有眼尖的看到了后面走出的刘梦和黎宁,有些不解:“黎宁不是被秦家赶出国了吗?” 旁边准备把手写信递给程安的粉丝随口道:“娱乐圈那些媒体什么话都说,你看她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出国工作了啊。” “她不是和刘梦走在一起的吗,说不准她们和安安在一个剧组,谁知道呢,导演把消息捂得严严实实的,唉。” 这便是秦惜的目的,黎宁不知道秦惜在接机的粉丝里安插了多少个人,但她知道秦惜一定做了什么,否则不可能在她上了回程的保姆车打开手机之后看到网上的舆论铺天盖地的反转。 她这件事的热度刚刚降了下来,可突然又窜到了热搜第二,标题是:[黎宁解约后独自出国,坐实小三言论],如今这个标题后面写着一个红色的假字。 这么快的速度看起来就像是已经把文章的内容编辑好了,就等黎宁和刘梦下机之后拍几张照片用做素材就发了出去。 除了秦惜,没人会这么做。 刘梦和她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黎宁上了莹莹提前为她安排好的车,莹莹在目的地等着,在黎宁走的这两天里莹莹没有闲着,她把黎宁空着的那个房子找人修缮了一遍,家具和一些常用电器也搬了就去。 黎宁虽然说好给她放长假,但她就是闲不下来,在黎宁的车子开到地下车库之后她热情的冲了上去:“宁宁姐,欢迎回来。” 黎宁把在国外买好的伴手礼拎到莹莹面前:“喏,特产。” 莹莹轻呼一声:“哇!谢谢宁宁姐,你最好了。” 司机把后备箱的行李拿了出来,莹莹上前接过了行李:“走,宁宁姐,看看我给你布置的家。” 莹莹确实很用心,原本已经不好用的水龙头已经被修好了,连床垫也换了个更软的,黎宁瘫在床上,长舒一口气,好累。 莹莹去帮她把买回来的伴手礼分类,黎宁就在房间里划着网上的消息,她对于好的或者坏的评价都没有什么心绪起伏,只是在遇到向着她说话的粉丝顺手点个赞。 手机的屏幕弹出来了一个来电通知,黎宁顿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秦玦?” “宁宁,你和小叔叔一起去国外拍戏了?” 黎宁坐起身:“与你无关。” “宁宁...”那头的秦玦握紧了椅子的扶手:“我知道你在怨我,我们能好好谈谈好吗?” 黎宁木着脸,有些不耐烦:“我们还有什么可谈的?” 再见面你就该叫我婶婶了。 这句话黎宁没有说出口,不过她把秦玦看成小辈之后突然就豁然开朗了,甚至多了几分耐心:“别闹了,和那个叫小雅的姑娘好好生活,知道吗?” 秦惜有些心烦意乱,忽略了黎宁奇怪的话术,他靠在椅子上,有些坐立难安:“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原谅我,你知道的,我只想要小雅的孩子,只要你回来,我保证秦夫人的身份是你的,你的违约金,还有擅自取消联姻的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黎宁确实对秦夫人这个身份很感兴趣,不过此秦夫人非秦玦口中的秦夫人,黎宁轻啧一声,对秦玦的纠缠有些无奈:“秦玦,我不需要你的既往不咎。” “宁宁。” 秦玦拦住了黎宁即将开口说的话,他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自己不愿意听的,他对黎宁已经有三分真心,但这不足以让他一直低三下四:“宁宁,我已经给你足够多的台阶了。” 回应他的是电话被挂断的忙音。 他猛的把手机摔向地面,手机的零件划向了秦政的脚下,秦玦面色一变,他站起身道:“爷爷...吵到您了吗?” 秦政摇了摇头,他从医院出来不久,刚被人扶了进来就看到秦玦发火的这一幕,虽然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说了什么,但秦政还是对秦玦有些失望。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叫小惜回国了就赶紧回家,还有那个宁丫头,也一起叫到家里。” 当初的那通视频电话秦政越想越觉得不对,想着干脆直接见见正主,而秦玦却松了一口气,黎宁能拒绝自己,但总归不能拒绝老爷子吧。 他这么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老爷子为什么要叫黎宁过来吃饭,而且连本该和黎宁八竿子打不着的秦惜也要一同回来。 他心底盘算着怎么补偿黎宁,开口应道:“知道了爷爷。”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39) 黎宁接到了秦惜的电话,对于老爷子要见她的这件事她表现的有些紧张,突然出现了一种地下情终于要被家长发现的错觉。 秦惜倒表现得有些无所谓,他左手拿着手机,右手转动方向盘把车子停在路边,旁边的中年人有些焦躁的看着他,在得到他一瞥的时候更是有些欲言又止。 秦惜抬起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自己在打电话,电话那头的黎宁在床上滚了一圈:“可是爷爷今天刚刚从医院里出来,现在告诉他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要不要再等一等。” “不需要。” 秦惜了解自己的父亲,秦政要是没察觉到什么他不会这么急着让黎宁和自己回老宅那边的。 他安慰着黎宁:“没关系的,相信我,我一会儿去接你,嗯?”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他才挂断了电话,一旁的中年人带了个棒球帽,身上穿着个格子马甲:“你听起来好像有事,那我这个...” 秦惜很少参加关于娱乐圈的各种活动,但旁边这人是来找他的,秦惜刚才已经答应了下来,可如今接到了这通电话,那中年人的内心又摇摆不定了起来。 “不是在晚上?来得及。” 秦惜说完这话后他才松了口气,他点点头:“好,你先忙你的,我就不打扰你了。” 这话说完空气中静默了几秒,秦惜解开副驾驶的门锁:“那你还不快走?” 那中年男人愣了一下,推开车门下了车,车子驶离他才在原地摇摇头:“这个秦惜。” 他好歹也是个负责人,秦惜倒好,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秦玦在老宅里等了很久,他在心里一直想着措辞,小雅总喜欢装作肚子疼来博得所有人的注意,他干脆给小雅买了个房子,配备了两个疗养师,这下她心中满意,肚子也不再疼了。 秦母对她的把戏很清楚,可也无奈,希望这个小雅见好就收,不要成为个无底洞。 她也陪着秦玦在沙发上坐着,沙发对面坐着老爷子,老爷子正在慢条斯理的品着茶,他看出了秦玦的焦灼:“年轻人,最忌心浮气躁,心躁了,也就开始用情绪办事了。” 秦母最护着她的儿子,面对老爷子的警示她用胳膊碰了一下秦玦,示意他和老爷子解释解释,秦玦却摇了摇头,他觉得老爷子说得对,可他就是静不下心。 他觉得自己一直在为秦家服务,尽管他现在明面上已经掌管了整个秦氏,但自己从来没有过选择的权利,自己这个身份也是秦惜不要了才落到自己身上的。 这几年他做得很努力,再怎么浮躁也比那个总在外面跑的秦惜办事要踏实的多,可他的爷爷只会斥责自己,对秦惜倒是多有宽容。 争宠是小孩子才做的事,秦玦不想让自己变成小孩子心态,但也不想再在秦政面前努力表现自己。 再怎么样,秦氏现在的成绩也是他做出来的,做不得假。 门口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是佣人惊喜的声音:“小少爷,您回来了。” 秦玦没有动,秦惜虽辈分比他大,但还没到需要他起身迎接的地步。 “黎小姐,东西给我就好。” 他们两个一起到了,秦玦站起身,看向门口的位置,下一秒却僵住了身体。 他的视线盯着两人相握的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现问题,出现了幻视。 秦母不可置信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秦惜紧紧握着黎宁的手,在她把带来的礼物都放好之后带她来到客厅,他没有理会秦玦和秦母两个人神色各异的目光,黎宁亦是,她的视线一直看向悠哉品茶的秦政。 秦政倒是一言不发,他看向清澈的茶汤,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站到了他的面前,秦惜开口道:“爸,我带您的儿媳来看您了。” 秦政重重的哼了一声,这本该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可他儿媳的身份却让他高兴不起来。 黎宁也犹豫着开了口:“爷爷。” 秦母第一个不同意这件事,可她管不着秦惜,秦政在场更没她说话的份,她无奈的重新坐在沙发上,想看着秦政怎么说。 秦政还能怎么说,他一辈子风风雨雨,没想到生出这么个混账儿子来,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他现在终于明白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了,自家老婆子那个神情估计是已经看出来,看来就自己蒙在鼓里呢。 他就算不同意又能怎么样,自己儿子的倔脾气他了解得清清楚楚,况且也没他说不同意的份,秦惜这个神情和语气摆明了他就是在通知自己,而不是征求自己的意见,秦政叹了口气,算是同意了这件事。 “先吃饭吧。” 秦老夫人也从楼上下来了,她看到黎宁之后一脸笑意的给了她一个拥抱:“欢迎来这。” 黎宁扶着她的手:“谢谢奶奶。” “错了!” 秦老夫人摇摇头:“辈分错了。” 这话听得秦母非常不舒服,本该是自己儿媳的人变成了自己的弟妹,她有些一言难尽的跟着坐到了餐桌上。 这顿饭吃得有些安静,偶尔秦政和秦老夫人会和黎宁说说话,秦母则是全程低着头不语。 沉默的不止是她,还有秦玦。 晚饭过后,秦玦擦了擦嘴角:“小叔叔。” 秦惜在餐桌下揉着黎宁的小拇指,听到秦玦叫他后似笑非笑的掀起眼帘:“怎么了,我的好侄子。” 两人中间突然出现了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来,可如今的针锋相对毫无意义,秦玦看到坐在秦惜身侧的黎宁,不甘心的道:“抢侄子的女人会让你有成就感吗?” 秦政重重下的放下筷子:“秦玦!” 秦玦移开了视线,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话:“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秦惜哼笑出声,他站起身:“爸,我晚上还要参加活动,带宁宁先离开了。” 秦政轻嗯一声,他摆摆手:“去吧,改天再带宁丫头来玩。” 秦惜又睨着秦玦,启唇道:“至于黎宁,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40) 无论秦玦说什么,都掩盖不了他已经输了的事实。 黎宁不会属于他,连未来都不会属于他,这顿饭吃的不欢而散,老夫人临走前还拍了拍他的肩:“小玦啊,看开点,你已经有小雅姑娘了。” 秦玦咽下心中的怒气,点了点头:“谢谢奶奶。” 当两个年长的长辈离开之后秦玦一脚踢到桌子上,靠近桌子边缘的碟子摔到了地上,盘子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秦母轻呼一声:“你干什么?发什么疯?” 她的心情未必比秦玦能好到哪去,但事情已成了定局,有任何不满的也只能打碎了牙咽下去,她心底对秦玦有些怨:“当初你若是处理好小雅的事情...唉,就算你处理好了她,宁宁也不一定会和你在一起。” 她突然想到之前和黎宁吃饭后散步时,听她说要和秦玦解除联姻,那时候还没有小雅这个幺蛾子出现呢。 她叹了口气,秦惜已经把人带到秦政面前了,这声弟妹她必须要叫了。 秦惜搂着黎宁的肩膀离开后正好接到了一通电话,他勾着嘴角,心情不错的道:“这就来了,催什么催。” 他拉开车门,在车的后座拿出来一个文件袋递给黎宁,在黎宁接过的时候换了个手拿电话,空闲出来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嘴上对电话那头的人敷衍着:“知道了,不会迟到。” 电话那头的人也就是在秦惜来到老宅之前见的那个中年人,他长吁短叹道:“诶呦我的祖宗诶,这么大的事情人家都提前到,就你会踩点。” 挂断电话后两人坐进了车里,在秦惜发动车子的间隙黎宁把文件袋里的东西念了出来:“试镜通知?” 秦惜嗯了一声:“是我的下一部戏。” 他看着黎宁揶揄道:“黎女士想必可以通过试镜的对吧?” 若真说起内定,他自然有千百种方法让黎宁成为他下部戏的女主角,可他下意识的不想那么做。 黎宁喜欢这种被尊重的感觉,况且这个文件袋里还有关于下部戏的剧本,她轻笑了一声:“当然。” 原以为秦惜要参加的只是一个小活动,可在路上的时候莹莹给她发过来一个链接,是一个颁奖庆典,这些奖项都是针对于大荧幕的,与黎宁无关,莹莹给她发过来也只是日常分享一下圈子里的事情。 黎宁提前戴上了口罩,不远处进入大堂的楼梯上铺了一层红毯,附近围了一圈媒体,8秦惜是临时过来救场的,媒体没有收到秦惜会来到这里的通知,他直接联系了负责人让他和黎宁从后门走了进去。 秦惜从不领奖,没太多的原因,单纯是懒,往年这些奖项都是由电影主角代领的,可不巧的是他上一部电影的两位主角今年突然宣布了结婚的消息隐退了,让其他人代领噱头不够,好在这次他们请到了本人,负责人面对领导的表扬也是擦了擦汗,他总感觉是因为今天秦惜的心情不错才答应他的。 场馆内的光线昏暗,黎宁又戴着口罩,并不显眼,她在负责人的安排下坐到了前排的位置,负责人也不知道黎宁的身份,他只知道秦惜说让他给一个女孩安排一个位置,今天正好有一个颁奖嘉宾没有来,他索性让黎宁坐到了嘉宾的位置上。 黎宁对这些漫长的颁奖仪式没什么兴趣,她只想看秦惜,所以才提出要一起跟过来的,可现在看到场馆后面和二楼围着那么多媒体,她下意识的摸了下口罩,觉得这不是个明智之举。 主持人很会活跃气氛,他先卖了个关子:“今天,我们请到了一个很少出现在我们颁奖仪式上的人。” 秦惜在后台换了身正装,出现在台上的时候各家媒体恨不得把摄像头举到台前。 是秦惜! 他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没想到这次会亲自来参加这个活动,一时间场馆里的人声变得嘈杂了起来。 秦惜接过了主持人递过来的麦,和现场的人打了声招呼:“大家好。” 颁奖之前有一个提问环节,目的是活跃气氛,可秦惜是临时来的,提问的人也只能在现场临时找,这些媒体争先恐后的要当第一个提问的人,负责人却有些汗流浃背,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一个个的都没有什么好点子。 这次活动是现场直播的,如果出了什么岔子,想封嘴都没办法做到,秦惜却无所谓的随手指了一个抬手最积极的:“就他吧。” “秦导您好。” 被点到的记者接过了麦:“听说您目前正在筹备的电影去国外取景了,方便透露一下是在哪里吗?” 秦惜没有犹豫:“不方便。” 记者点点头表示理解,他话锋一转问了个更犀利的问题:“听说最近和天灵娱乐解约的黎宁和您剧组的人员共同出现在了机场,请问您的这部电影里会有她出现吗?” 秦惜顿了一下,坦言道:“不会。” 场馆里的众人开始纷纷猜测起来,他的意思难道黎宁去国外并不是因为工作? 观看直播的人数突然暴涨,弹幕突然刷了起来:[看吧看吧,肯定是那个黎宁非要蹭在刘梦的身边洗白自己] [到底怎么回事啊?黎宁我知道,前几天热搜总有她,我就一个问题,她到底是不是小三啊。] [我只想看颁奖仪式!对娱乐圈的八卦没有兴趣,这个记者问的什么破问题啊?] 对于媒体记者来说,就算现在是在颁奖仪式上,只要哪里有热点,他们就会向哪里靠拢。 会场里的人开始议论起了黎宁,黎宁坐直了身体,正好和站在台上的秦惜对视。 她好像知道秦惜想要做什么了,怪不得,怪不得他会临时答应参加这场颁奖仪式。 “首先我先回答网友们最想知道的问题,黎宁不是小三,也没有破坏别人的感情,更没有被秦氏赶出国。” 秦惜低沉的声音让场馆里议论纷纷的人突然寂静了下来,他又接着道:“她是来找我的,虽然这部戏她没有参演,但是她的下一部戏一定会出现她的身影。” 黎宁出国去找秦惜? 秦惜这是收了钱想要洗白黎宁?大家还没有细想,秦惜就放出了个重磅炸弹:“黎宁是一个演员,也是我未来的妻子,希望大家对她多一些宽容,少一些胡乱猜测,谢谢。” 黎宁突然放松了身体,她靠在椅子上,喃喃道:“真乱来。”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41) 哈市的冬天有些冷,最近刚入了深冬,气温到达了零下二十几度。 但这里是个幸福感很高的城市,零下的温度阻碍不了什么,当地的人们也习惯了外面干冷的天气,就算冷也有应对之法,厚厚的帽子与羽绒服包裹住这里的市民,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这几年这个城市被评为了旅游城市,街上建造的冰雕时刻被雕刻工人们维护着,干冷的空气让这些工人暴露在外的手有些干裂。 黎宁这几天也有些不舒服,这里的空气太干了,一觉醒来感觉嗓子都干干涩涩的,她躺在酒店的房间里,在封上了窗户的阳台上坐着摇椅敷着补水的面膜。 难得今天没有她的戏份,她被剧组放了一天假,刚开始来这里的时候她还对这里用冰雕刻的各种东西很感兴趣,可如今悠悠闲闲的,在温暖的室内昏昏欲睡,哪都不想去了。 自从上次颁奖典礼到现在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当初秦惜确实乱来,她们两个的之后足足挂在热搜上小半个月,说什么的都有,但好在两个事件中心的主角是个心大的,手机一关,任凭他们讨论。 老爷子知道了黎宁被天灵娱乐索赔违约金的事,狠狠的教育了秦玦一顿,自此违约金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毕竟没有侄子会向自己的小婶婶索要违约金。 这件结束后黎宁很感谢老爷子,她在摇椅上滑动着手机,第无数次挂断了自家父母的电话,自从她与秦惜的事情公开后,这对夫妻就开始不厌其烦的联系自己,黎宁不想理他们,不用脑子想就知道这两个人什么心思。 她看着老爷子给她发的短信,是一张图片,他退休之后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养鸟,这次的这只是他的老友送给他的,他喜欢得不得了,总是和黎宁分享这只鸟的日常,黎宁每次都回得很快,在养鸟这件事上给了很多建议,一来二去老爷子和黎宁联系的频率比家里所有人的频率都高。 照片后面接下来是一串文字,老爷子问她和秦惜什么时候回去,黎宁想了想,回了个消息:“大概半个月,马上就到收尾阶段了。” 门被打开,酒店的走廊刚刚被保洁员开过窗透气了,温度有些低,随着秦惜的动作冷气也灌了进来,他拎着两个食盒,刚才外面有下小雪,他的发丝被薄薄的一层雪花盖住了。 黎宁走上前踮脚拍了拍他头上的雪花:“带什么好吃的来啦。” “羊汤。” 秦惜后退一步,抬手拦住了黎宁正要抱他的动作:“离我远点,冷。” 外面的天气冷到进屋子里面的人都要缓一会,秦惜的身上还裹挟着一层冷气,他没有戴手套,指节冻得通红。 黎宁跑回床上把自己的热水袋递给秦惜,看秦惜捂在手里才坐到酒店的小桌前打开了保温杯。 这里的人们很喜欢在冬日喝羊汤,羊肉的香味配上白胡椒的辛辣味,喝完之后身上会冒出一层热汗,为这些在寒冷里奔波的人们带来一丝慰藉。 海城的人很少喝这种容易上火的东西,来这里的演员们很不适应这里高热量的饮食,秦惜还好,黎宁发现他只要是口吃的都能咽进肚子里。 但黎宁很喜欢里面白胡椒的味道,秦惜看了出来,隔三差五的给她买,前阵子不知道是羊汤喝多了还是水土不服,黎宁的脸上出现了两个痘痘,虽然一晚上的时间就消下去了,但她还是被勒令清淡饮食了一阵时间。 打开保温杯,被熬煮的奶白的汤上面漂浮着一层少量的油花,上面是切的细碎的香菜和葱花,黎宁拿出勺子喝了一口,热流不止涌进了胃里,连全身都变得暖洋洋的。 秦惜只是抽空来看她,趁着这几日下雪,他要把需要雪景的几场戏全部都拍出来,他自认为因为最近工作有些忙冷落了黎宁,声音有些歉意,还带着些撒娇意思:“宁宁。” “嗯?怎么啦?” 黎宁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伸了个懒腰,她现在无比惬意,也庆幸自己没有选上女一,不然现在冰天雪地里拍一整天的戏就变成了她。 当初试镜时参与试镜的几个副导演都一致认为她应该饰演男主青梅竹马的娇纵女二,黎宁看了剧本,觉得女主的戏份确实不适合她,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秦惜从背后圈住了黎宁的脖颈,把脑袋埋了上去,他的鼻尖还是有些凉凉的,黎宁躲了躲:“干嘛,粘人。” 她又道:“是谁昨天觉得我粘人耽误工作了让我先回酒店休息的?” 秦惜哑口无言,这确实是他,不过黎宁已经被他格外照顾了,若是其他人在他沉浸工作的时候非要让他尝一尝草莓尖尖,他可能直接就骂上去了。 他自觉理亏,轻声哄着她:“是我的错,宁宁给我吃草莓尖尖,我还凶宁宁。” 黎宁哼了一声,她倒是没有真的生气,昨天秦惜也只是看到了她冻得有些红的鼻尖让她提前收工罢了。 秦惜磨磨蹭蹭的,在酒店待了一个多小时才打算离开,黎宁也跟着穿上了衣服,在秦惜的视线下裹上了围巾。 她的下半张脸都被围巾盖住了,声音闷闷的:“当地人邀请我去看他们冬捕,我答应了。” 这其实是秦惜想看的,他对各个地方的人文风俗很感兴趣,奈何最近的时间比较赶,下雪天的景色可遇不可求,他还是选择了工作,黎宁拿上了来这里之前秦惜送给自己的摄像机,戴上了帽子,帽子上面两只可爱的兔耳朵在秦惜的视线里晃动,秦惜忍不住的捏了捏这两只耳朵,随后扒开黎宁的围巾亲了亲她:“谢谢。” 黎宁摇了摇头,穿上了厚厚一层装备的她显得有些笨重,不过这并不惹眼,大街上的每个人都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熊”。 他们在酒店门口分开了,临走前黎宁用力挥了挥手:“我走啦,你想看的我都会拍下来的。” 美艳女星x年少成名导演(42) 当地人很淳朴好客,他们没有收黎宁一分钱,特意绕了路来接她,在路上怕她闻不惯面包车浓厚的汽油味还塞给她两个橘子:“给,老妹儿,难受了就把橘子放鼻子底下闻一闻,老得劲了。” 黎宁没有晕车的毛病,不过也还是接下了这两个橘子,这一段时间她对当地人还算了解,如果给了东西对方没收,他们会更难受。 所谓冬捕,就是在结了厚厚一层冰的河面上开一个大洞,然后把重达几百斤的渔网依次放下去,等时间差不多了把网拉上来,在河底因为温度下降游不快的鱼都会被渔网拉上来,为了新鲜度,它们几个小时内就会被拉到市场,成为当地人们口中的盘中餐。 黎宁举着相机拍照,在寒风中站得时间久了,尽管再厚的衣服也被寒气找到了间隙钻了进去,黎宁感觉到脚都僵得没有知觉的时候他们才收好渔网准备打道回府。 黎宁上了回程的面包车,像这样的车一共去了七台,只有四台车回来了,剩下的人要负责把这些鱼运向市场,还有一些口味刁钻的市民在现场买鱼。 黎宁看着相机里拍下来的照片,心底有些五味杂陈,她还是有些遗憾秦惜没有到现场来看。 晚上秦惜从片场回来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黎宁正缩在被窝里暖脚,风雪下的愈发大了,看天气预报要持续到明天中午,秦惜干脆明天不开工,剧组所有人休息一天。 他明天没事要做,身上突然少了一种紧迫感,他正在洗这几张照片,小型的打印机不知道是被冻坏了还是因为来的时候摔了一下,有点不好使了,虽然还能打印,但总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黎宁在这温暖的氛围里昏昏欲睡,脚心被某人轻轻挠了挠,她收了收脚:“干嘛?” “过几天你先回去?” 秦惜的声音让黎宁睁开了眼睛,伸了个懒腰摇摇头:“说好了杀青之后一起回去的。” 黎宁和秦惜相处得久了之后,不知是好事坏事,学会了秦惜做事懒洋洋的那一套,老爷子催他们回去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二十天之后就是两个人的订婚宴,这两人倒好,口中承诺了半个月之后就回去,但老爷子总是着急,怕秦惜这个不靠谱的会错过了两个人的订婚宴。 因此他转变了目标,开始催促起黎宁来,黎宁理解老爷子焦急的心,不过原定的计划也不能打乱,订婚宴提前个两三天回去就...够了吧? 老爷子有些无奈,他经常跟秦夫人吐槽,这件事往好了说就是随性,往不好听了说就是缺心眼! 整个家里就一个他着急的,不过他后来也算看开了些,转头去养养鹦鹉什么的转移注意力,只是偶尔和黎宁说上几句话,提一提让她们回来的事情。 好在秦惜这次说话算话,说半个月,一天的时间都没晚,在订婚宴的前五天就和黎宁回到了海城,海城的冬天虽然也有些冷,但达不到在外面会把身体冻僵的地步,两人回到海城,有种突然换了一个季节的感觉。 秦母没在家里,秦玦自从半年前就很少回到老宅了,小雅的肚子也大了起来,他盯着小雅的肚子,一旦孩子生下来他就会给小雅一大笔钱让她远离自己。 黎父黎母倒也很想来,但是他们不知道两人的行程,而且只在商量订婚的时候被接到过老宅一次,老爷子说什么他们两个都同意,现在就在家里急得团团转,想和黎宁修复关系,尤其是黎父,他没想到丢了个秦玦能出现个秦惜,他是个商人,自然想把黎宁当做桥梁谋夺更多的利益,但他注定什么都不会得到。 老爷子接到了人之后喜笑颜开,但时间赶得很紧,他直催促着风尘仆仆回来的两个人去试礼服,之后再去看婚礼的场地。 黎宁觉得回到海城的一大堆事比在哈市工作还累,不过还好,短短五天转瞬即逝,终于来到了她们订婚的那一天。 黎宁和秦惜商量好了,订婚的时候全程直播,在正式婚礼的时候就请一些亲朋好友,所以虽然他们这次的宴会没有邀请媒体,但只要关注黎宁事件的人都会在网上观看这场直播。 两位新人还没有出现,负责拿着手机直播的莹莹穿着一个小礼裙,把手机对准宴会上的甜品展示台,直播间里的弹幕刷得飞快。 [啊啊啊,我怎么才知道秦惜导演是秦家的人,这半年我错过了什么?] [这些都是小道消息,不过看这场地估计不是一个导演能做到的,而且秦惜...秦玦,都姓秦啊,这两人的关系差不多可以实锤了吧,估计是兄弟。] [大家族的豪门秘辛,这是我能听的东西吗,我之前听人爆料这两人是叔侄关系诶。] [没错,是叔侄,我家姑姑在秦家做保洁,她偷偷跟我说的。] [楼上的,你姑姑要失业了。] [失业+1。] [等等,那不是秦玦吗!我靠我靠我靠,拿着手机的小姐姐能不能把手机向右侧一下。] 秦玦真的出现了,他手上拎着个礼物盒,脸上看不清喜怒,在刚刚换好衣服的黎宁和秦惜面前弯起嘴角笑了一下,他把礼物盒递了上去:“小叔叔,小婶婶,这是送你们的礼物。” 黎宁满脸笑容的接过,她拍了拍秦玦的肩膀:“好侄子,谢谢你了。” 秦惜也似笑非笑的道:“辛苦了。” 这句辛苦意有所指,秦玦却没办法再接下去话,不远处老爷子的目光还紧紧盯着自己,他也只能咽下心中一口气。 网络足足瘫痪了几秒,无论之前的事实是怎么样,如今大家看到的,或者说秦玦表现出来的东西,都足以推翻之前的那些热搜。 [原来秦导真是秦玦的小叔叔,黎宁和秦玦是亲戚关系,之前那些流言都是谁瞎传的!!!] [我怎么感觉还是有点不对呢。] [把楼上的杠精叉出去。] [叉出去+1。] 莹莹不再看滚动的弹幕,她专注的看着台上正在敬酒的一对新人,欣慰的笑了出来,她的宁宁姐值得更好的人,秦玦这种渣男,让他滚一边去吧。 折腾了一天,黎宁疲惫的瘫在了床上,秦惜正在把订婚宴上被人抓拍到的,两个人亲吻的照片塑封起来,然后夹到他的书册里。 在翻动书册的时候正好掉落了一张照片,是当初在雨林的时候照的,是黎宁的一张单人照,她身后有一个模糊的人像,是调皮的塔雅悄悄做了个鬼脸,正好被相机记录了下来。 秦惜摩擦着这个照片,不知道在想什么,黎宁攀上他的肩膀:“再去一次吧。” “...去哪?”秦惜眸光微动,他今天的头发上打了发胶刚刚才洗掉,头发还潮乎乎的,黎宁胡乱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去找塔雅呀,我还挺想她的,不过要我们办完婚礼之后了,就当是我们的...蜜月旅行?” 秦惜的薄唇抿住,不多时轻笑一声:“傻子,哪有蜜月旅行去那种地方的。” 黎宁摇摇头:“我不管,我就要去那里。” “再说。”秦惜没说答不答应,他转身搂着黎宁的腰,把脸埋了下去,声音闷闷的:“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夜晚黎宁突然惊醒了,她梦到秦惜只身一人孤身一人去国外,自己担心他索性过去找他,却被从天而降的巨石砸成了肉泥。 她张开双眼,有些无奈的把像是树懒一样压住自己的秦惜推开了点,这才觉得自己能喘过气来了。 她没了睡意,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到自己的包包里面翻找了一会,翻出了一个项链,项链上面挂着的是一个看起来水头很好的玉雕刻而成的骨节,这是黎宁找人按照从国外那个小城买的项链雕刻的,看起来小了一圈,精致了许多。 她拿着项链坐到了床上,轻轻的把项链挂到了秦惜的脖子上,她动作很轻,但还是把秦惜吵醒了。 秦惜懒洋洋的从嗓间哼出一道声音,黎宁吻了吻他的额头:“送你的礼物。” 秦惜正要起身打开床头的灯,就被黎宁拦住了:“明天再看吧。” 她重新缩进了被子里,秦惜没有发觉到他睡觉的时候格外的粘人,在黎宁躺进来的下一秒他就凑了上去又抱住了黎宁,他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轻蹭了两下,又重新睡了过去:“晚安。” 黎宁嗯了一声,也闭上了眼睛:“晚安。” 刘梦说过,这种骨节样式的项链在当地很受欢迎,有着各种各样的寓意,黎宁不会拦着秦惜走远,但她也难得的迷信了一次。 希望秦惜戴上它,永远平安。 -完。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1) 今天的开鲁小镇温度相比前几天突然升高了四五度,街边的小摊贩上开始卖起了冰啤酒,啤酒用铁皮做成的杯子装了起来,里面是满满的冰块,一时间变成了镇子里面最畅销的东西。 这里说得上是鸟语花香也不为过,家家户户的门前都种满了鲜花,各种鲜花的香味在街上蔓延着,街上的摊贩没有卖鲜花的,倒有很多卖鲜花种子的。 这个镇子里有很多土地,最适合种花,镇子里的大部分人都是靠把鲜花卖到隔壁的镇子或者城市里为生,虽然挣得钱不算多,但过得也算是富足,家家户户都能买得起现烤出炉的面包,他们认为鲜花是干净美好的东西,很是乐于做这样的工作。 如果没有那个遭人嫌的女巫,这个镇子的一切将会称得上是完美。 那个肮脏的女巫平时住在镇子西边的森林里,偶尔会来镇子上采购,在今天她出现在了这里,一些觉得晦气的人在门口撒上了盐,他们认为盐可以净化一切,自然可以阻拦女巫带来的污秽。 那是一个街上的人都避着走的人,倒不是她的身上有什么味道,而是她穿着神秘的黑袍,黑袍下面露出了黑色长裙,和这个充满颜色的小镇格格不入。 年长一些的小孩拦住了要跑到街上的同伴:“哦,天啊,费恩,你差点就要跑到可怕的女巫面前挡住她的路了,别怪我没警告你,这样做你会被小心眼的女巫诅咒的!” 他为了让同伴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做了个夸张的鬼脸,试图警醒自己的朋友千万不要靠近女巫。 被称作费恩的孩子是最近才和家里的人一起搬到这个镇子上的,他并不知道女巫的传说,但是被新认识的朋友这么吓着,费恩顽劣的心思突然出现了。 他挣脱开朋友拉着自己的手,跑到街上,双手做喇叭状大喊到:“喂,那个女巫,你会什么诅咒!?” 女巫走路的动作明显的顿了一下,费恩的同伴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拉了回来,他焦急道:“奥,费恩,我保证上帝都保佑不了你了。” 黎宁看着手里的纸条,上面写着她需要采购的东西,一些蔬菜,干面包,奶酪,还有一些松枝草。 在费恩的视线里他只能看到长袍之下露出的指尖,他有些忐忑,有些后悔刚才的莽撞,但街那边的小伙伴们还看着自己,自己不能露了怯,不然会被笑话的,于是他忍着恐惧:“喂,坏女巫,你怎么不说话?” 黎宁皱眉,她确认了卖松枝草的摊贩的位置,碍于原主在小镇里敏感的身份,她决定对这个胆大的小鬼置之不理,以免让小镇的人对她更加警觉。 费恩见黎宁没有说话鼓起勇气抬手推了推她,他这个身高只能推到黎宁的腰,黎宁终于被惹得烦了,她看着费恩的头发,有些坏心的,又带着戏弄的压低了嗓音,幽幽的道:“我诅咒你一辈子长不出头发。” 晴天霹雳! 费恩如遭雷击的站在原地,他本来是有一头漂亮的金黄色卷发的,但自己的父母为了省下去理发店的钱,第一次动手为他理了发,结果剪得越来越丑,干脆把他的头发全都剃光了。 他不可置信的跌坐在地上,看着面前这个恐怖女巫的背影,朋友说得对,她就是个恶魔! 不仅小朋友们不待见她,连摊贩们都不待见她,黎宁在记忆里找到卖松枝草的地方,那个摊贩见到黎宁后脸就拉的老长,他暗暗呸了声晦气:“要买什么?” “两百克松枝草。” 摊贩称了两百克松枝草,打包好扔到黎宁面前:“十个金币。” 黎宁默了一下:“外面镇子上的松枝草两百克才一个银币。” 摊贩趾高气昂的道:“别人一个银币,就要你十个金币,爱买不买,我告诉你,整个镇子上现在就我家里有松枝草,要是要便宜的,你可要跑到镇子外去买了。” 摊贩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期待黎宁可以花十个金币买他的东西的,那可是他一个月的收成,下一秒黎宁就在他摆放松枝草的桌子上放了十个金币,他内心暗喜,嘴上驱逐她:“买完就快走吧。” 马的惊叫声突然响起,是一只失控的用来拉货的马,它被惊扰到了,带着身后的货物直直的冲向这里。 马的主人也害怕会伤到别人,着急的吹响了口哨,马训练有素停了下来,但身后的货物因为惯性摔向了这,黎宁叹了口气,被扔在地上的松枝草还没有捡起来呢,而刚才和她交易的商贩已经被吓傻了,千钧一发之际黎宁抬腿支住了那一车货物。 尘埃落定之后黎宁才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松枝草,摊贩已经被吓傻了,不是因为那车货,而是黎宁,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用腿部的力量拦住一个需要用一只成年马才能拉动的货物。 虽然镇子上的人都知道女巫身上有古怪,但是亲眼见到了之后还是难免感觉到惧怕。 女巫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她们是魔鬼的产物,是污秽的化身,是应该被烈火燃烧成灰烬的,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们肮脏无比的恶臭灵魂得到洁净。 那摊贩不仅没有感谢她,还哆哆嗦嗦的跌坐在地上,他抬手指着黎宁:“你这个魔鬼,滚出这个镇子!” 不少人都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一些人的选择是悄声的和别人议论女巫的力量,而另一些人则是恐惧这样的女巫,摊贩被吓得不行,他连地上的货物都没有收拾就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可走到半路突然想到什么,在黎宁的视线里回到这里把属于他的十个金币握在了手里才急匆匆的离开。 刚刚被“诅咒”的费恩跟着小伙伴们尾随黎宁,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有些不可思议,神情也有些灰暗:“这个女巫太厉害了,看来我这辈子都不能长头发了。” 他摸了摸头上还没有冒出头发茬的头皮,眼底有些红红的:“女巫真是坏蛋!”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2) 他的朋友非常赞同,他安慰着这个刚刚被女巫诅咒了的可怜孩子:“听我的父亲说女巫活在世界上好几百年了呢,是个老妖婆,而且住在沼泽森林里,你知道吗,里面有吃人的怪物的那个沼泽森林!” 看着费恩越来越惊恐的脸,他觉得自己好像说得好像有些过分了,他吓到了这个可怜的小家伙,于是又安慰道:“好了费恩,害怕并不是男子汉该做的事情,跟我来,我们应该找大人想想方法。” 费恩低落的点了点头,和小伙伴一起去寻找父母了。 黎宁救了人但自讨没趣,不过她的本意不是救人,而是自己的松枝草,这是制作不死药的其中一味药材。 原主不是什么女巫,相反,她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姑娘,被遗弃在森林之中,被森林里居住的女巫救了下来,她的养母是个女巫,但是很不幸的是,她在原主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原主的养母生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制作出不死药,这也成了原主唯一的奋斗目标,不过她在品尝药剂的时候把自己毒死了,她的愿望将由黎宁继承。 黎宁离开了这里,还好卖食物的地方离这里有些远,刚才的消息没有传到买食物的这条街上,不过黎宁想着再过一会消息就能传过来,她可不想在街上被人人喊打,于是将面包店里所有的法棍面包和干面包全都买了下来,还在种子店买了菜,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打算自给自足,还是不要再来镇子上为妙。 买完了这些东西她已经腾不出来手了,卖干面包的大婶是个瞎子,她不知道黎宁是谁,在得知这个慷慨的顾客把所有的面包都买了以后还送给她一个小推车,让黎宁不至于抱着面包走一路掉一路。 她收拾好东西就远离了镇子,她住在镇子西边的沼泽森林,回去需要步行大概好几个钟头,黎宁早上来的时候走过了一片又一片的沼泽,没想到回去的时候感觉沼泽的面积增大了。 被这种东西缠上可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沼泽不像是一般的淤泥,它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是一个可以吞噬一切的巨兽,就算有再大的力气深陷其中也无法轻易逃脱。 黎宁也对这种沼泽地敬而远之,不幸的是回去的路上全部都是一块又一块的沼泽地,镇上的人很少来这片森林,因此连个路都没有被踩出来,黎宁只能通过脚下土地的颜色和土质来判断脚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也许是有人来过这里的,黎宁边抱着一大捧面包边走着,她想也许这些沼泽地的下面会有无数个人的尸体。 黎宁怕鬼,想到这里她感觉身上凉嗖嗖的,这片森林里的杂草很多,野果也很多,但是黎宁已经分不出手摘野果了,她甚至看到了红艳艳的,正等着她去摘的树莓,那个颜色看起来就很甜,但她如今只能可惜的绕过了这片树莓林。 不规则的沼泽一块又一块的分布在这里,黎宁觉得周围凉嗖嗖的并不是空穴来风的心理作用,她走到一半突然警觉了起来。 有人在看着自己。 小白什么都检测不到,这更可怕了,黎宁不想承认这里真的有鬼魂出没,但是被注视的感觉如影随形,在加快步伐走的时候她左手抱着的法棍面包,还有右手拉着的被面包堆成了小山的小推车上各掉下来一块面包。 黎宁不想捡它们,掉在地上的面包会被附近的小鸟啄食,又或是被森林里的其他小动物捡到,总之不会污染这片森林。 她的余光只是向地上一扫,就发现地上本应该有的两块面包消失不见了。 “该死。” 黎宁真的想说脏话壮壮胆了,她把头上的斗篷帽子摘了下来,环视一周,确定那两个面包消失不见了,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死了。 人类或是野兽,是什么都好,但黎宁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这附近没有任何动物的脚印,是某种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让这两块面包消失了。 她闭了闭眼,做足了心理建设,假装什么都没发现的继续向前走,可无论她走到哪,还是有一种自己被盯着的感觉。 那道目光一直看着她,追着她进了家里,直到她进到了屋子里关上了门那道目光才像是被房子的木板阻隔了消失不见。 这座原主的养母为她留下来的房子是座两层的小木楼,通往二楼的楼梯是由木板搭建的,走在上面会出现咯吱咯吱的声音,一楼是炼药的地方,她生活的地方在二楼,黎宁把采购回来的东西放在储藏柜里,才惊魂未定的坐在床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她短时间内不想再走过那片森林了,小白在安慰她,可于事无补,黎宁确定那道目光是真的实质存在的。 她的被子上面打满了补丁,但很干净,松软的床垫里面塞满了棉花,黎宁换好了睡裙躺在床上,闻着被子上面被阳光暴晒后的干净味道闭上了双眼,她需要睡眠来补足自己的精神。 女巫并不是可怕的,至少原主的养母并不可怕,她经常会带原主去森林里面玩,也会告知她外面的世界并不欢迎女巫这个身份,虽然从小没有同伴,但原主的童年过得还算不错,无忧无虑的也没出现什么灾祸,但这些记忆被黎宁翻找出来黎宁才觉得可怕。 原主的记忆里,沼泽地里没有出现过任何诡异的东西,那片沼泽地对原主来说也只是一片危险的淤泥,躲开走就好了,可黎宁越想越精神,为什么这种事情偏偏她就遇到了,关于沼泽森林里吃人怪物的传闻她知道,现在她也摇摆不定,怀疑这个故事也许不是假的,想着这些事情根本睡不着。 她猛的睁开了眼睛,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一把拉开窗帘,窗帘后面什么都没有,但黎宁感觉得到,对面的那个东西被吓了一跳。 她忍不了了,推开了窗户:“什么东西,出来!”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3) 可惜的是,黎宁说的话没有任何东西的回应,只有一阵凉风吹过,门口用木头围成的篱笆有些松了,风往北边吹,它就向北边歪斜着。 从房顶向下坠着一种长势非常茂盛的植物,叫爬山藤,这种藤蔓把这座二层小屋的屋顶占据,远远看去像是一个绿色的屋顶。 黎宁用手拂开有些遮挡住窗户的爬山藤,又向外看了许久,才关上了窗户。 风刮的愈发大了起来,爬山藤被风吹得敲击在玻璃上砰砰作响,远处的一片绿海被风簌簌的吹落了许多树叶,掉在这间小院的面前,黎宁叹了口气,她不再试图睡觉,换了一身衣服准备修一下小院的篱笆。 平常的时候小木屋的一切都很正常,但若是刮起风,下起雨,这里一切都很麻烦,院子里的土地会变得泥泞,篱笆会变得歪斜,种在小院里还未成熟的莓果会被大雨打落在地,只能遗憾的变成土地的肥料。 好在这场随着风出现的雨只淅淅沥沥的下了好一会,黎宁穿上了有些陈旧的园丁衣服,因为外面有些冷,还披了个披肩,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好在这里没有其他人,黎宁想穿什么都可以。 篱笆已经修过无数次了,趁着太阳还没下山,黎宁打算把篱笆连根拔起,重新用木棍打一遍篱笆的地基,之前总坏也是因为这个,插入土里的部分已经变得不再坚硬,因此就算怎么修整它遇到恶劣天气还是会原形毕露。 好在院子不算大,黎宁抱着几十根削好的长木棍,准备绕着小院每隔一臂的距离就插进土里一根木棍,但当前需要做的就是将原本的篱笆都从土地里拔出来。 刚刚下的雨让地面有些潮湿,但好在时间很短,院子里面的土地并不泥泞,黎宁很容易从潮湿松软的土地里拔出篱笆,直到最后一根篱笆桩,里面像是被石头卡住了,需要一些力气才能拔出来。 黎宁手上用力,果然是一颗石头卡住了篱笆桩,不过她因为惯性马上就要跌坐在地上,黎宁无所谓,大不了就是多洗一件衣服而已。 就在自己的身体马上要接触地面的时候,黎宁感觉到自己的屁股被什么东西托住了一瞬,她因为这股力道稳住了身形,回过身去才发现什么都没有,她有些不寒而栗。 那是什么东西。 她感觉到那个东西肉乎乎的,有些粗,很有力量,有一瞬间黎宁好像听到了粘稠的水声,黎宁的心有些沉,但她这次没有回到屋子里,而是用友善的声音道:“谢谢你帮我。” 除了一阵雨后的凉风,没有东西再回应她,黎宁也不在意,她想着刚才那个怪异的东西...是在帮助自己吧。 托住自己的东西不像是人类,反而像是某种动物,但黎宁想了好久,也没想出来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想到昨天消失的那个面包,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到了屋子里的二楼橱柜里拿出两个法棍,放到了小院的门外,她轻声道:“这是给你的谢礼,你很喜欢这个吧。” 在知道了那奇怪的东西不是鬼魂之后黎宁突然放松了下来,刚刚下过的小雨似乎只是预告,雨又突如其来的浇了下来,黎宁见这种情况抬手遮住了额头,转身跑回了木屋里。 乌龙笼罩了这里,白天里看起来宁静祥和的小木屋变得有些阴森,黎宁找到了燃油灯点亮了两个,在一楼的火炉上烤着手,外硬里软的法棍面包被切成了薄片,放在火炉的架子上靠着,在法棍被烤的焦脆了之后再在上面抹上一层黄油,黄油遇热开始融化,吃在嘴里脆脆的,不只有黄油的香味,还有淡淡的麦香。 不远处的炼药炉还没有清洗,黎宁把里面绿绿的,粘稠的东西找了个罐子装上,开始准备炼制不老药的材料,在原主的养母留下的日记里写到,不老药的材料是松枝草,鼠尾草,清晨的第一滴露水,猴子的屁股毛,还有女人的一根头发,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沼泽地里最新鲜的淤泥,这些东西缺一不可,一旦炼制成功,锅里混合的东西会变成透明的液体,这就说明不老药炼制成功了。 黎宁这才记起当初路过沼泽地时因为过于紧张,没有取淤泥出来,她叹了口气,今天的炼药计划就此搁置。 外面轰隆轰隆打起了雷,黎宁在潮湿阴冷的储物间里找出了一个雨靴,明天的小院注定是泥泞的,但是围篱笆的活她还要继续干,把靴子拿出来有备无患,省得自己的鞋子被淤泥弄脏。 她想到了什么,把小本子翻开一页,在上面记下自己还需要采购几双鞋子,至于钱财她不需要担心,在这间小木屋狭小的地下室里,有堆成山的金币,这些都是历代女巫攒下来的财富。 原主虽然从七岁开始就独自生活,但她把小木屋照顾得很好,可她的能力不足以修建屋顶,屋顶虽然有爬山藤遮挡,但还是开始漏水了。 黎宁把家里的四个木盆全部找了出来,正好二楼只有四个漏水的地方,黎宁把床挪到了角落里,就在床上眯着眼睛守了一夜,在木盆接满水的时候黎宁要及时倒掉,否则木屋的木质地板接受不了雨水的摧残,很有可能坏掉。 就这么断断续续的睡了一夜,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射进房间的时候黎宁已经穿戴好了衣服,铁锹也被她找了出来,她今天的目标有三个,一是去沼泽地里采集新鲜淤泥,也许还会遇到那个奇怪的东西,到时候她与那个东西或许可以友好交流一下,二是修建房顶,让它不再漏水,三是修建院子里的篱笆,顺便看一眼昨天放的那两个法棍有没有被拿走,但当她推开房间的门时却愣住了一瞬。 本来应该堆在院子里经过雨水浇灌一夜,变得湿漉漉的木棍已经消失不见了,而院子里多了一圈被修建得整齐的篱笆。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4) 黎宁看了一眼门口放着面包的位置,松了一口气,面包不见了。 这是...那个东西收下面包后的谢礼? 黎宁推了推院子里的新篱笆,它的根基打得很牢,不像是人类的力气能做到的,不过黎宁早有心理准备,她已经不害怕了,那个爱吃面包的东西简直就是个...小天使。 黎宁很想再用面包和那个东西交易再为自己修建一下房顶,不过她暂时找不到和它交流的途径,只好搬出了梯子上了房顶,拨开满屋顶的爬山藤,在记忆里漏水的地方把木板钉在屋顶上面的裂缝上面,然后重新用瓦片盖好。 她没有注意到土地之下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移动,然后在空气中露出了头来,它有些好奇的看着房顶上的黎宁,脑子里有些想不清楚她在那么高的地方敲敲打打的是在干什么。 它记得人类有些脆弱,那个地方对人类来说是高的,高就等于危险,危险很有可能会死。 当黎宁腰部被什么东西突然卷起来的时候她懵住了一瞬,突然的腾空让她找不到支点,好在她没受到什么伤害,下一秒双脚就踩到了土地上面。 黎宁看到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身上裹满了淤泥的一只触手,不可否认的是它应该是一只庞然大物,探出地面的部位就已经长得离谱,它应该对怎么卷起人类有些没经验,它有些着急,只顾着胡乱把人带走,以免在房顶上跌落下来受到伤,刚开始勒得黎宁腰有些泛着痛,直到后面才慢慢的放松了卷住黎宁的力道。 沼泽森林里居住的怪物? 那不是个传说,也不是个恐吓孩子们不让他们来这么危险的地方玩耍,编造出来的故事,是真的。 在黎宁落地之后它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黎宁看着自己腰上沾满污泥的衣服叹了口气。 这是某种奇怪的善心吗?黎宁刚想重新爬上梯子,就见院子的门前出现了一个鼓起的小包。 .... 它没有藏好吗? 天气一阵晴一阵阴的,早上太阳亮得刺眼,没一会的功夫又被乌云遮挡,这些乌云开始聚集在一起,似乎要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黎宁抬脚走到那个鼓起的小包面前,在它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按了上去。 黎宁唔了一声,捏了捏土下的东西,软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刚才她看到的确实是一只触手,她拨开土堆,露出了触手的皮肤。 它是深黑色的,尖端圆圆的,有些细,向下延伸触手的直径越来越粗,有些丑,也有些怪异,在它一动不动,僵硬住了的时候黎宁又觉得还有些可爱。 阳光被乌云彻底遮住,大雨随时都有可能倾盆而下,但黎宁没有动,触手也不敢动,它软绵绵的,放松了自己在那里装死,任由黎宁握着它的触手尖尖在那里摆弄。 “啪嗒”一声,第一滴雨水浇在了黎宁的额头上,随后大雨劈头盖脸的浇下,黎宁明显感觉到手里握着的东西瑟缩了一下。 它不喜欢雨? 黎宁没有再为难它,她松开了手,轻轻的把触手尖放在了地上,又捧起潮湿的手盖在上面,这里又重新变成了一个鼓起的小山包,她轻声道:“走吧,明天拿面包给你...吃?你会吃东西的对吧。” 这条触手大概类似于人类的一只手,土地之下也许会有更大的庞然大物操纵着这只触手,黎宁是这么猜测的,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回到屋子里避雨的时候这条触手悄悄缩回了地底,最终在森林的另一头的巨大沼泽地之下汇入一片黑沉沉的阴影里面。 它像一片黑雾,在土地之下占据着,黑雾有些不成型,在触手回归本体的时候还动荡散开了一瞬,不多时又聚拢到了一起。 它不需要氧气,也不需要空间,在土地里自如的行走,拉远了视角就会发现这片黑雾异常的大,几乎可以吞噬掉黎宁包括院子的一整个家,它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缓缓朝着刚才触手收回来的方向走去。 黎宁回到屋子之后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她确信自己刚才没有把屋顶修好,又下了雨,二楼一定会继续漏水的,她把外套脱下来,随手把脏了的外套和下裙放在了一楼的木桌上,抬脚上了二楼,阴雨天气的房子里面也变得潮湿,通向二楼的台阶走起路来咯吱咯吱声变得更大了。 还好黎宁修好了三个漏水点,还有个漏水点在二楼的角落里,滴滴答答向下漏着雨,黎宁拿起抹布擦了擦地上从木盆里迸溅出来的水渍,木质的地板非常陈旧,擦起来坑坑哇哇的,细闻还有种陈旧木头的味道。 黎宁提着个煤油灯放在床边,阴雨的天气就算把窗帘拉开屋子里的光线也异常阴暗,尤其是在森林之中,四下无人的环境更显得此刻的林中小屋有些寂静。 煤油灯的光亮照出了黎宁的影子,她正在缝补养母留下来的手帕,上面被树枝割坏了一个口子,虽然地下室的金币堆成了小山,可以买无数个手帕,但留下来的老物件也值得纪念,她不想把这个手帕扔掉,于是找了针线在上面缝补了起来。 ——虽然她的技术算不得好,针线有些歪歪扭扭的,一阵闪电出现,屋内被冰冷的闪光晃了一瞬,房间内充斥了一瞬间的亮光。 黎宁顿了一下,她转过身看向房间的墙壁,墙壁上出现的影子只有自己的身体,她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这几天的神经过于紧张了。 黎宁在这种环境下有些困倦,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还在下,她放下了手里的手帕,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冰凉的,有些湿润的黑色触手在她的脚上轻轻的,带着试探的慢慢碰了一下,见黎宁没有再动,大着胆子从她的小腿环绕向前,留下一片湿漉漉的痕迹。 黎宁的眼皮颤了颤,像是被梦魇困住了一样,没有睁开眼睛,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5) 小触手一路向上延伸,它的身体是冰凉的,但是明显能感觉得到温度,它有些意外这个躺在床上的人类的热度,自己凉凉的皮肤碰到上面意外的舒服。 它有些小心翼翼的伸出了触手尖尖碰了碰黎宁的眼皮,平时这个看起来柔软无骨的触手可以轻松的刺穿一只皮糙肉厚的野猪,尽管现在用了极轻的力道,但还是把黎宁戳的有些不舒服。 它现在露出来的部分比黎宁看过的那次要长,小触手是从窗户摸进来的,根系从一楼的土地向上延伸,慢慢伸长到黎宁的床上。 直到它好奇的左碰碰右碰碰黎宁的身体,感觉到自己快把这个人类吵醒了,才从窗户那原路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窗。 人的身体好像也不能着凉,如果感冒严重了同样会死的,小触手记得路过这里的人类说过类似的话。 窒息的感觉如潮水般向自己涌来,黎宁终于挣脱了梦魇,她坐起身,被束缚住的感觉还没有消退,黎宁掀起被子,提起自己睡裙的裙摆,发现身上没有任何被束缚过的痕迹。 是自己多想了吗。 黎宁开始讨厌雨天,这让她什么也做不成,炼制不死药的秘方里缺少了一样东西,沼泽地里最新鲜的淤泥,她没有事情可做,但淤泥现在肯定是取不成的,于是静坐在床边等着外面的雨停。 四周一片静谧,外面刮起的风一阵一阵的,因为刚才睡梦中奇怪的感觉,黎宁感觉呼吸有些闷闷的不舒服,于是推开了窗。 狂风终于找到宣泄的入口,一股脑的带着雨滴们闯入了这里,风将黎宁的头发吹得扬起,她眯着眼睛关上窗户,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屋子内的空气骤然清透了许多,黎宁整理着自己被吹乱的头发,把它编成了一个单侧的麻花辫。 谁也想不到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小姑娘住在沼泽森林里那个世世代代生活着女巫的恐怖屋子里。 费恩当然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头发没有变长,或许是恐怖女巫的诅咒出了作用,他心里有些慌,鼓起勇气来到了沼泽森林与女巫谈判,带着自己的全部家当,和自己同样勇敢的伙伴,艾斯。 艾斯的身高比他高一个头,拥有一头让他羡慕的,茂密的头发,他是自己新认识的一个朋友,天知道自从他被女巫诅咒了之后小伙伴们都开始疏远自己了,连当初劝他不要上街招惹女巫的朋友也被家里人勒令不要再接近自己。 自己的父母倒不把这件事当成什么严重的,但费恩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的父母无知! 自己的父母不是在这个镇子上土生土长的人,自然不知道女巫的厉害,当他们摸着自己的头发告诉自己这没有什么的时候,费恩终于生气了。 “你们一点也不在乎我的头发!我要去艾斯家找他玩了!” 但事实上,一起玩只是个借口,他和艾斯约好了一起去沼泽森林探个究竟,无论刮风或者下雨。 所以就算现在是大雨天两个人也来到了这片森林的入口,他要去森林深处和那个女巫谈判,而艾斯则是对沼泽怪物有兴趣。 艾斯是个奇怪的人,镇子里的小伙伴都不喜欢他,说他是个阴暗的孩子,但费恩一点也不觉得,患难见真情,艾斯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身上的诅咒,他才是那个最好的最适合自己的朋友。 两个人光着脚,身上的雨衣还是费恩从镇子外面带过来的,只有两件,他分给了艾斯一件,没有得到感谢他也不在意,他的心里都被自己身上的诅咒这件事填满了。 这个恐怖的女巫!自己的头发一天都没有动静了,一定是她的恶毒诅咒生效了! 艾斯正低着头,在一个本子上翻找着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哑哑的,像刀片割过了嗓子,镇子里的孩子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公鸭子”。 “费恩,看,这应该就是沼泽怪物,有大人经过这里看到过这个怪物,按照他们的形容我觉得它应该是一只章鱼。” 费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章鱼是什么?” “一种海边生物,有很多个触手。”艾斯显然不想和费恩说太多的话,也不想解释这种生物是什么,他干脆把本子递到费恩手里给他看,然后系紧了鞋子上面的鞋带,准备闯入这个森林,亲手揪出这个大型章鱼给村民们看,这根本不是什么沼泽怪物! 到时候不会再有村民觉得他怪了,他是勇敢的人,是揪出沼泽怪物的英雄。 费恩没有看太久,他本来对沼泽怪物就没什么兴趣,他和艾斯的目的不一样,他收起本子:“好了,我们快进去吧,我迫不及待大展拳脚,给那个臭女巫好看了!” 可当两人刚开始踏进这里的时候,费恩就有些瑟缩,森林里有很多树,有些阴暗,他走的磕磕绊绊,有些看不清路。 艾斯走的太快了,费恩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树林里的树枝把他的雨衣割坏了,雨水打在他的身上,身上的衣服变得沉甸甸的,一时间有些寸步难行。 费恩说了句脏话,他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的决定愚蠢,他高声喊艾斯:“艾斯,我不想去了,我有点害怕,我们回家吧!” “该死的。”艾斯知道费恩会拖后腿,但没想到刚刚进到森林他就开始掉链子,愿上帝不要保佑这种可怜的胆小鬼,他们只配在臭水沟里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深夜来到雨林做一个真正的勇士。 “不行!”艾斯扬声道:“想想你的头发,费恩,不要做一个胆小鬼!” 费恩哭了起来,父母也许是对的,头发而已,其实光头也挺好看的,他不想再往前走了,这里太湿,太暗,吸饱了水分的衣服黏在身体上,这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他站在原地,不敢再向前走了,他呼唤着艾斯,但艾斯只顾着闷头向前走,再加上大雨隔绝掉了两个人的声音,他彻底找不到艾斯在哪了,他不仅掉了队,而且还迷路了。 一声闷雷炸响,他尖叫一声,慌不择路的向西边最大的那片沼泽地跑了过去。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6) 当费恩陷入沼泽时他有些绝望,他现在把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个居住在森林中的女巫身上,他一边大喊,一边挣扎道:“森林女巫!女巫!救救我!” 在挣扎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脚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下一秒有个东西就勒住了自己的嘴,费恩不想形容这个奇怪的东西是什么触感,有点恶心,还有点黏腻,他想要挣扎,但他毕竟是一个孩子,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沼泽怪物吞噬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力道甩飞了出去。 刚刚甩走了费恩,不想让他继续再吵的触手爬上了土地,它卷起费恩落在地上的本子,正好看到了艾斯画的小章鱼那页。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费恩的衣角正好挂在了一棵树上面,落地的时候有个缓冲,再加上被雨浇了几个小时的土地非常泥泞,他几乎没受什么伤,只是摔的屁股有些疼。 他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但好在没哭多久,他不敢想自己刚才遇到了什么东西,怕自己一想又会丧失勇气,于是吸了吸鼻涕往另外一个方向跑走了。 不知道艾斯怎么样了,但费恩想着自己实在是倒霉,他又掉进了一个沼泽地里面,刚才那个沼泽怪物的奇怪触感他已经见识过了,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他浑身冰凉,开始觉得恐惧,死亡的冲击往他几乎晕厥过去,但又莫名的亢奋。 费恩突然想起自己走的时候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姑娘了,他们才是真正的好朋友,可惜自己的父母一定要搬到这里,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费恩睁大眼睛,他的身体正在下陷,他发现了在沼泽地里面动的越快身体下陷的速度越快,可是什么都不做的话还是会眼睁睁的的看着自己被沼泽地里的黑色淤泥吞没,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脚腕被什么东西扯住了,出现了!就是那个东西! 人们称呼他为沼泽怪物,他该恐惧的,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刚刚是这只触手把自己从淤泥里甩出来的,他心中存了些期盼,希望这个触手不要绞死自己,也不要把自己的脑子吃掉,像刚才那样把自己甩飞就好了。 小触手本人也很苦恼,它明明把这个臭小孩扔出去了,正在看本子上面的小章鱼图画,转眼间这个蠢笨的小孩又掉进另一个沼泽了,还是那个高个子的小孩聪明些,挑着树多而且并不空旷的地方走。 它没有办法,它小小的脑子里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方法,于是它卷住了费恩的脚,开始向下拖拽。 这场雨和昨天一样,出现的非常突然,天上的乌云像是发泄完情绪之后离开了这里,去的也快,天又重新晴了起来,但黎宁已经不想出门干活了。 鬼知道这个天气是怎么回事,黎宁琢磨不透它,干脆等它不再隔三差五的就开始下雨再出门,以免在半路被浇成落汤鸡。 她或许可以去一楼清理一下,因为一楼是炼药和做饭的地方,经常生火,需要清理灰烬还有木头碎屑,最可恨的是还会有一些小虫子光顾,黎宁要把这些刁钻的小虫子们全都找出来放进火堆里面,那才是它们的最终归宿。 门被轻轻叩响的时候黎宁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清晰的笃笃声传来,黎宁才放下手中的刚刚找到的扫帚。 她拉开了房门,外面刚刚下过雨的味道扑面而来,还带些泥土的腥味,小触手像是经历了雨水的洗礼,它不再满身污泥,从土里露出了个大概半臂长短的触手尖尖。 刚才它就是用这个触手尖尖敲响黎宁的门的,见到黎宁出了门它晃了晃自己的触手,黎宁猜测它是在和自己打招呼。 它的身侧还有一个满身污泥的孩子,这个孩子的脸上也都是泥,但是还有呼吸,黎宁愣了一下,回屋子里端了盆水出来,把这个孩子拉到墙角坐着,还好这孩子的鼻腔里和嗓子里都没有污泥,黎宁不清楚他是因为什么受的伤,他身上只有一块淤青,除此之外手腕上还挂着一个小章鱼。 章鱼? 黎宁轻轻的把身上全是污泥的小章鱼捧了起来,这只小章鱼的肤色和地上那只触手的肤色很像,黎宁把它放到水里涮了涮,待洗的亮晶晶了之后又递给那只还没有离开的触手:“这是你的东西吗?” 触手尖尖好像有些嫌弃它似的,它推着黎宁的手腕,把小章鱼推离了自己。 黎宁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不是你的东西那我先养着它吧。” 把小男孩的脸擦干净了之后她才发现这就是当初被她“诅咒”永远都不会长头发的那个小孩,他的同伴好像叫他什么...费...费恩? 费恩的睫毛颤了颤,看起来要醒了,正好有人的呼唤声传来:“费恩,费恩,你在哪?” 是艾斯,他什么都没有找到,而且回过头时发现费恩已经不见了,他有些对这个废物生气,但也不得不把他找回来。 他找到了森林女巫的家,看到了院子里正幽幽转醒的费恩,黎宁早在艾斯拨开草丛的时候就躲到了房子后面。 艾斯轻声叫着费恩:“费恩,费恩,快醒醒,该死,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费恩揉了揉脑袋,在察觉自己身处的地方后急忙跑了出去和艾斯会合:“我不知道,艾斯我们快走吧,快离开这里,我看到了那个沼泽怪物了,它很大,比十个你都大,求求你了,我们快离开这里。” 艾斯见费恩这么激动,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他离开了:“好吧,但你出去了之后要把那个怪物画出来给我看。” 天放晴了之后路也能看得清了,两个小孩子跌跌撞撞的还是安全的离开了这里,黎宁蹲在小木盆前,刚才那个把孩子送过来的小触手已经不见了,黎宁还没来得及和它道别。 她看着木盆里还在游动的小章鱼。 “唔...该给你起什么名字好呢。”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7) 黎宁确实没有什么起名字的天分,当初把系统叫做小白究其缘由就是小白是一个白色的光团,于是这黑漆漆的,在阳光表面下又泛着些紫色的小章鱼被理所当然的起名为——小黑。 小黑看起来呆呆的,偶尔被黎宁碰到,或者被风吹到的时候会反应很大的躲一下,黎宁对这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小章鱼很感兴趣,但屋子里并没有适合它的容器,于是只能委屈它在木盆里暂住一段时间了。 院子里经过刚才的大雨又变得泥泞,而且还多了几个小孩子的脚印,黎宁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她想搬运一些石头把院子里的地面铺出一条路来,以后就算下了雨,只要雨势不大,雨就会顺着石头铺成的路渗下去。 哦对了,还有屋顶没有修好,她的活可真够多的。 她把小黑放在一楼的炼药炉旁边,但小黑明显有些躁动,它好像不喜欢在那里生活,炼药炉周围的味道有些奇怪,但黎宁不确定小章鱼到底有没有嗅觉,但她还是把它放到了二楼的床头上,躁动的小章鱼不再在水中胡乱挥动它的触须表达自己的抗议,这个新位置它很满意,于是安安静静的贴在了木桶的桶壁上。 这样也好,这样小章鱼就可以避免在炼药炉旁边,在自己升火炼药的时候变成熟章鱼的风险了。 小章鱼安顿好后,黎宁又惊喜的发现一件事,她从二楼的窗向下看去,院子里的几颗莓果树上面的果实经过一场雨的洗礼,本来看起来青涩的果实出现了零星的红色,半人高的莓果树看起来非常蓬松,上面结的果实一串一串的,不过这明显不是丰收的时候,不过黎宁断定,只需要一两天的时间这些果实都会变得成熟,她转身下了楼,蹲在一颗莓果树旁边揪下一颗红色的果实,甜甜的,带着一点点刚刚成熟后的酸涩。 就在她以为今天会这样平静的过去的时候,森林里面出现了嘈杂的人声,黎宁不得不承认,在森林里居住的只有自己,这些人好像是冲着她来的。 她回屋子里取了披风,把兜帽戴在头上掩盖了面容,又有些疑惑的想着自己这几天好像什么都没有做,但这些人来势汹汹,总不可能是来和她友好交流的吧。 镇子上的居民们成群结队的来到了这里,他们大部分的人都是满脸怒容,为首的是一对满脸泪痕的夫妻,黎宁抱着胸,安静的看着这些不速之客。 来的这些人眼底都有些对女巫的恐惧,但不知道是不是人多壮了胆子的原因,为首的那个男人扬起了声音:“女巫,是你杀死了艾斯,是不是?” 黎宁顿了一下,艾斯是谁? 那群人没给黎宁说话的机会,艾斯的父母不常陪伴着他,他们在镇子外的一个城市里打工,他们正打算回到镇子看看这个性格有些孤僻的儿子,但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具尸体。 若是普通的尸体他们也许不会这么快联想到女巫身上,可艾斯躺在那里被开膛破肚,肠子都流了一地,他的眼睛紧紧的瞪着天花板,死不瞑目。 房间里贵重的东西都没有消失,艾斯的死看起来就是被人泄愤了,这种残忍的手段不会是小镇的居民做出来的,很快就有人想到了女巫,还有人看到了艾斯和费恩一起去往沼泽森林的方向了。 费恩很快就被揪了出来,得知艾斯死了之后他有些震惊,不久前艾斯还揪着自己的领子警告自己明天之前把那个沼泽怪物画出来给他看,可费恩还没动笔,艾斯就死了。 他很快就把一切交代出来了,他说了沼泽怪物的事,也说了自己在女巫家门口醒来,被艾斯发现后两人逃离了沼泽森林。 大人们只想听他们想听的东西,对于沼泽怪物有人将信将疑,也有人觉得费恩是被人下了咒语,篡改了记忆。 一定是女巫。 费恩想反驳的,可面对怒火中烧的村民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被自己的父母不赞同的捂住了嘴。 应该不是女巫。 他在还没有醒来的时候其实是有些意识的,他能感觉到有一双温柔的手轻轻的把自己脸上的污泥擦掉了,女巫的声音没有当初在大街上诅咒自己时那样低哑难听,反而像是一个小姑娘。 他想为女巫说些什么的,可他并没有立场,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可大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自己构想出来的东西,比如是女巫杀死了艾斯,又比如世界上根本没有沼泽怪物。 他们没见过的东西,不一定是世界上没有! 沼泽怪物是一个巨大的触手,它帮助自己从沼泽里脱了身,还有女巫,她也不一定是邪恶的,虽然她诅咒自己长不出头发,但费恩已经觉得这没什么了,女巫不是恐怖邪恶的,正相反,她浑身香香的。 可他一个小孩子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他看着那群村民浩浩荡荡去找女巫算账的时候,只能祈祷女巫姐姐能证明自己不是杀害艾斯的凶手了。 天知道他已经说了无数遍艾斯和自己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村民们就是认定了女巫诅咒了艾斯。 镇子上的探长被惊动了,他和剩下的村民打算查看一下艾斯的屋子,虽然大部分人认定了邪恶的女巫诅咒了可怜的艾斯,但探长,还有另外一些人觉得这是人为的。 尤其是探长,他站在艾斯家的小院前,义正言辞的道:“女巫是假的,那只是一个孤僻了一些独自生活的小女孩而已!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么多奇怪的东西!” 才不是这样,费恩在心里腹诽,那个沼泽怪物就足够奇怪的了。 镇子里其他的孩子都喜欢热闹,但这种恐怖的事让他们走路时都特意绕过了艾斯的家,不过费恩不怕,他从大人们的腿下挤了出来,挤进了艾斯的家。 尸体已经被搬走了,艾斯的家里臭臭的,费恩在他身上闻到过这股臭味,觉得他只是不爱洗澡而已,这算不得是什么缺点。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8) 探长的助手们在拿着放大镜看着屋子里的一切,探长是一个很胖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拿着烟杆,胡子还没有刮干净,眼底还有红血丝,看起来昨夜应该喝了酒,是一个邋遢大叔的形象,费恩有些怀疑这个探长究竟能不能成功破案,探长看到了溜进来的费恩,摆摆手驱赶他:“去去去,你这只小老鼠,这不是玩耍的地方。” 大人和孩子的视线范围是不一样的,大人们搜索主要是看屋子里的蛛丝马迹,但费恩却看到了那个巨大玩具下面的抽屉,抽屉下面有什么东西露出来了,像是什么动物的尾巴。 他无视了探长对他的驱赶,指着那个抽屉:“那里面有什么?” 探长正在点燃烟杆,闻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抬脚走向那个抽屉,打算打开抽屉为这个小老鼠解密,在拉开抽屉的时候不仅是费恩尖叫了起来,连他都狠狠的皱起了眉。 那是一些浑身漆黑的猫,当地的人很不喜欢黑猫,觉得黑色是不详的象征,但人们的不喜欢主要表现在不会把家里吃剩的鱼给它们吃,像这样的情形探长几乎没见过 ——那是一个很大的抽屉,抽屉里面挤满了黑猫,探长数了数,足足有十几只那么多。 它们被开膛破肚,四脚朝天的挤着,猫死了之后浑身会变得僵硬,但身体会变得越来越臭,这大概就是屋子里臭味的来源。 “**”,探长难得的骂了句脏话,他后退了一步,沉声吩咐:“找找这个孩子的作案工具!” 有守在门外的村民们听到了费恩的叫声,挤了进来,他们同样看到满满一抽屉的黑猫,有些爱猫人士受不了,当场吐了出来,之后恶狠狠的道:“艾斯这个孩子是个变态,他才是真正的恶魔,我敢保证他如果不死镇子里所有的猫都会被他杀害!” 一个留着胡子,一身商人装扮的人道:“怪不得我以前来这个镇子进货时总能遇到猫挡路,最近都遇不到了。” 经常投喂野猫的大婶捂着嘴:“这个畜生。” “没错,畜生!杀死艾斯的人是在为民除害!” “你们真会胡说!”有其他村民反驳:“艾斯的命重要,还是那些又恶心又臭毛茸茸身上还携带病毒的猫重要?” 两方各执一词,闹得有些不可开交,探长觉得这些猫是破案的关键,也许正是爱猫人士发现了这个,才用同样的方式杀死了艾斯,让艾斯也感受开膛破肚的痛苦。 他叫了两个人:“你们结伴去找艾斯的父母,把那些去闹事的村民们也叫回来!不许再去和无关的人算账!” 事实上,探长也有些私心,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森林里住的女巫是什么人,那是可怜的埃迪女巫的养女,他曾经和埃迪...有过那么一段,她在死亡之前曾经找过自己,她告诉自己她已经命不久矣,希望探长能照顾一下他的养女,探长答应了。 但他没做到。 那时候他还年轻,不想有拖油瓶连累自己,加上前任探长的女儿爱慕自己,他是在埃迪女巫死去的一个星期之后娶了当时探长的女儿的。 探长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烟杆看起来已经用了很久了,上面的字已经磨得看不清了,但探长知道,那是埃迪女巫的名字,是他在和现任妻子结婚之前亲手用石头把它磨掉的,以免被人发现端倪,被人知道了他曾和森林深处居住的诡异女人有过私情。 这么做也算帮助了那个可怜的小姑娘,探长算了算时间,那姑娘应该快要二十岁了吧。 他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腩,嘴上催促着:“快去,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女巫,别让他们伤害了那个可怜的女孩。” 探长在镇子里还是很有威信的,那些愤怒的村民们是靠步行,而探长的助手骑着马,随着村民们踩踏出来的路,去的速度很快,村民们刚刚和黎宁僵持了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就到了。 村民们虽然在质问黎宁,但还是不敢动手,他们愤怒女巫伤害了镇子里的人,但同时又害怕她,黎宁已经不耐烦的说了好几次不是她了,好在助手们的马跑得足够快,打破了双方的僵持。 其中一人扬声道:“探长说了,他已经察觉到嫌疑人是谁了,并不是女巫.. 不是,并不是这个居住在森林深处的可怜小姑娘,你们快离开这里!” 村民们像是找到了台阶,安慰着艾斯的父母,劝两人离开,艾斯的父母在村民们一言一语的劝说下含着泪离开了,不过临走的时候艾斯的父亲恶狠狠的看了黎宁一下。 黎宁耸耸肩,目送着他们离开这里。 艾斯的父亲在回程的时候听助手说着在艾斯的家里发生的事,周围的村民们都有些不可置信艾斯会做出这样的事。 艾斯的父亲听着听着,渐渐和自己的妻子掉了队,走在了队伍的后方。 他知道艾斯这么做,他的妻子,艾斯的母亲也同样知道,艾斯只是太孤单,他需要一个宣泄情绪的点,于是找上了这些猫。 而他们两个人,同样需要宣泄情绪,如今凶手还是没有找到,艾斯又这么巧的来到了这片森林,他们认定了自己孩子的死和女巫脱不了关系。 女巫是杀不死的,按照记载女巫只会被烈火烧死,既然镇子上的探案署没什么用,那他们两个人只能亲自动手了,解决了森林里的女巫,想来镇子里的人也会感激他们的。 艾斯的父亲低声道:“弄一些油和火源来,我要烧死罪恶的女巫,祭奠艾斯的灵魂。” 艾斯的母亲低低的应了一声,她一直在哭着,眼睛哭得有些肿胀,看起来是一位可怜的母亲,可嘴上说的话无比残忍:“我要为汉斯报仇,把这个该死的女巫烧成灰烬!” 他们一行人逐渐走出了森林,从地面里探出的触手尖尖指向它们离开的方向,消化后面那两个人说出的话。 那个喂给自己食物,并且热乎乎的人类好像有危险。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9) 黎宁在某一方面非常灵敏,比如随时能察觉到他人的窥探,当初从镇子大包小包的回来时就敏锐的察觉到那个小触手在附近窥探自己了。 但某一方面又足够的迟钝,或者说她其实是完全不在意,她丝毫不在意会不会有人寻仇,也不在意那群愤怒的人会不会卷土重来,她只是看着被踩踏的更加泥泞的院子叹了口气,那群与自己无关的人类又怎么比得上自己的院子呢。 但愿有人能找到杀害那个叫做艾斯的可怜孩子的凶手吧。 她回到了屋子,把披风挂了起来,本来应该在床头木盆里的章鱼此刻正在地上有些艰难的在地上利用它小小的触须爬动着,地上有些湿的水痕证明它曾想要爬到窗户上,但是失败了。 黎宁无奈的拿起地上的小章鱼扔进了水里,她虽然经常清理地板但地板大多数时间还是有一些灰尘。 黎宁想要揉搓一下小章鱼的触须,把它触须上面微小的粉尘搓下去,又怕自己掌握不好力道,伤害到这个滑不溜秋的小家伙,只能轻轻捏着它的头在水里涮了涮。 她的进度需要加快了,就比如院子里泥泞的路就刻不容缓,还有篱笆,围住这整个院子里的篱笆没有门,黎宁打算做一个简易的木门出来,虽然这种门拦不住没礼貌的人就是了。 运送石头是一个难题,这里没有工具,被那一群人来闹了一次之后她也没有了在家里当咸鱼的悠闲心思,干脆先去弄些石头过来,等石头攒好了就开始铺路。 说干就干,黎宁先是用手点了点小章鱼的头,警告道:“不要再跑出来,否则我就不要你了。” 小章鱼大概是听不懂人类说话的,可它在黎宁碰到它的时候抬起了触须,卷住了黎宁的手指,还轻轻蹭了蹭。 黎宁有一种自己被调戏了的错觉,对方是一只...没有她拳头大的小章鱼。 小章鱼的力气不大,黎宁轻轻的用另一根手指把它的触须拨了下来:“我先去干活啦,晚上见哦小黑。” 森林里的树木最多,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但碎石就可遇不可求了,但好在原主的记忆里森林北边就有一片石堆,黎宁循着记忆走了过去,确实是石堆,还都是碎的,省了凿碎的麻烦,唯一的麻烦就是她没有工具可以一次性运送很多碎石。 脚腕被轻轻碰了碰,黎宁低下了头,看向熟悉的触手尖尖,她蹲下身,把它当成了一个人类,像是人类握手的样子握住它,还轻轻的晃了晃:“你好呀,又见面了。” 小触手没有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拘谨了,他表现得有些放松,在黎宁松开它的手时它还伸长了自己在黎宁的脸上亲昵的,用着小心翼翼的轻巧力道拍了拍她的脸,像是在问好。 黎宁察觉这个小触手好像对这片土地来去自由,沼泽也就算了,可这片碎石堆里面的土质非常坚硬,里面应该有很多石头才对,这个小触手的身体不觉得挤吗? 也许这只触手是个大章鱼也说不定,它或许是养在家里的那个小章鱼的母亲,可她曾经把小章鱼递到它的面前,得到了非常嫌弃的回应,黎宁也说不准这两个物种之间的关系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寻找着大一点的石头,终于在一棵树边找到了一个完整的大块石头,虽然还要回去用工具把它凿成碎石,但好歹方便运输了很多。 小触手一直跟在她的脚边,有些弄不懂黎宁是在做什么,但看到她第二次运输石头的时候,它突然弄懂了,自发的把这些石头卷了起来,跟着黎宁一起运送,勤勤恳恳的当着一个搬运工。 黎宁在家里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大号铁桶,用它来装碎石再适合不过了,当小触手看到黎宁小小的身体,却要把在铁桶里堆成山的小碎石们拉回去时,他有些不赞同的把铁桶上面的碎石扫平了,还卷起了触手尖尖挖出了铁桶里面的小部分碎石才罢休。 黎宁看的有些哭笑不得:“没关系的,我拽得动。” 就算黎宁这样说,小触手也很不赞同,,他同时也搞懂了黎宁要做什么,这个人类不止要大号的石头,这种小号的碎石它也很需要,它干脆在黎宁震惊的目光下伸长了自己的身体,一股脑的把碎石们都卷了起来。 它的力道用的有些重,地面上的灰尘被激起,黎宁抬手扇了扇,感觉自己的脸上都附着了一片灰尘,她看着需要仰着头才能看清全貌的触手,有些感叹自己低估了它。 小触手虽然在帮助自己,但黎宁意识到它同时又很危险,这条又黑又长的触手或许轻而易举的就可以要了她的命,而她连触手之下的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 好歹碎石的收集任务是完成了,她这回取了很多法棍出来,她买得有些多了,尽管这种没什么水分的面包可以保存的很久,但时间久了它变得干干巴巴的,黎宁干脆一股脑的把这些法棍都抱了出来,当做小触手帮她搬运石头的报酬。 其实小触手有些吃腻了法棍的味道,它不太需要这种没滋味的食物,它更喜欢带骨头的,尤其是刚刚死亡的那种,比较新鲜,而且嚼起来嘎嘣脆。 对于报酬它更想要黎宁贴一贴自己,可当它想要凑近黎宁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人类退后了一步,之后对自己说:“好啦,你脏兮兮的,要不要我给你冲个澡?” 才不要! 小触手有些生气,它觉得这个人类嫌弃自己有些脏了,连那些为它准备好的法棍都没有带走,直接缩回了地下,回到本体里苦闷的发呆了。 当地底那团生气的黑雾察觉到,不明所以看着的自己离开,只能带着法棍面包回房间的黎宁轻柔的摸了摸小章鱼之后,它的怒火升了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那个依照本子上做出来的小章鱼凭什么被那个人类喜欢。 黑雾恶狠狠的想着,早晚回收了它。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10) 小章鱼乐于被黎宁抚摸,它被黎宁抱在手上,懒洋洋的像是水一样的摊开,柔软的触须被黎宁小心翼翼的抬起来观察。 他很喜欢黎宁对自己的小心翼翼,这有一种自己被宠爱了的感觉,而且她还为自己取了名字,叫做小黑,这是连本体都不曾享受过的待遇。 它懒洋洋的动了一下,触须微微勾起,被黎宁摸得浑身都不自觉的舒展了起来。 好舒服,再摸摸我吧。 与在外面累死累活的小触手不同,小章鱼明显更受宠爱,也许是占了身体比较小的优势,它看起来更弱小,更需要呵护。 黎宁的改建计划还在继续,她还需要更多的碎石,她疲倦的睡了一个晚上,在发现外面一夜都没有再下雨之后,有些高兴的觉得这片来来回回的乌云终于彻底离开了。 这次她出门却没有那个喜欢帮忙的小触手。 它好像有些生气了。 它没有脸,也不会说话,黎宁分辨不出来它的情绪,不过想起它昨天在自己要求为它清洗一下后就缩回地底的样子,黎宁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它好像是生了气。 不过今天需要的碎石量不多,黎宁自己一个人小半天也就搬完了,在搬运碎石的时候她想着应该怎么哄一哄那个小触手,更多的面包吗?它会不会吃其他的食物? 小触手确实生了气,不过它早就消了气,为自己没有凑到那个人类面前被她洗干净之后再贴贴而感到懊悔,不过它今天没有帮黎宁搬运碎石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那两个说过要烧死黎宁的人,他们休整了一夜的时间,带了足够多的油和火源,小触手有些犹豫。 它并不是在犹豫要不要阻止他们,而是在犹豫它们值不值得被自己吃掉。 它虽然很喜欢嘎嘣脆的东西,但是还活着的人类让它没有什么食用的兴致,它们痛苦的时候会发出嚎叫,那道声音小触手并不喜欢。 而且它也不是所有的人类都能吃的。 它需要足够的“恶”,它以此为食,这座森林里吞没了无数的生灵,但它只会吃心中有恶念的生物,嘎嘣脆要求的是口感,但恶念才是它能量的来源。 它就是以此组成的。 没有恶念的人不仅不好吃,而且误食了之后本体会非常不舒服,它虽然不是人类,但也有作呕的感觉。 简单说就是他比较挑食。 还好有别的东西替他做了决定,被分裂出来的小章鱼察觉到了小触手的犹豫,有些鄙夷它。 艾斯的父母已经到了黎宁家的门口了,但他们并不急着烧死女巫,他们需要先找到里面居住的罪恶的女巫,让她没有办法动弹,比如绑起来,又比如打晕,否则她不会在大火燃烧的时候乖乖的被烧死的。 他们打开了屋子的门,可惜的是女巫并不在房间里面,一楼二楼都找过了,唯一没有找的就是地下室。 两人对视一眼,都抬起了手里的武器,艾斯的父亲拿着的是一个扳手,而艾斯的母亲则是一把剪刀,两人做好心理准备后推开了地下室的门,却被下面的金光晃到了眼睛,那是....堆成山的金币? 那是他们永远都得不到的财富! 艾斯的父亲愣愣的垂下了手,半晌道:“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他跪在这堆金币面前,双手捧起一捧金币,闻了闻上面的味道:“嗯,是该死的铜臭味,但我喜欢。” 艾斯的母亲同样愣神的看着这些金币,她嘴上喃喃道:“虽然不知道你的主意是什么,但我支持你。” 她有些激动,虽然面前有着这些财富,但她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儿子的事情,她还要给艾斯报仇,在自己的丈夫阻止自己去门口拿油桶时她有些不解:“艾斯是我们唯一的孩子!” “奥,亲爱的,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高大的男人被这堆金山吸引住了,他敢保证金色是他这辈子唯一挚爱的颜色,他阻拦着自己急于报仇的妻子:“别急,我可不想在一屋子的灰烬和女巫的尸体里翻找这些金子,我们应该找一些袋子不动声色的装一些金币回去,少了这么一点金币女巫不会发现的。” 他说得有道理,安抚住了暴怒中的妻子,他们完全可以把这些金币悄悄的,全部拿走,之后再杀死女巫,他们拿的心安理得,这些就当做是杀死自己儿子的赔偿金了。 男人已经忍不住了,他把自己衣服裤子里面都塞满了金币,边塞边说着:“别关门,光线变暗了。” 同样往自己的衣服里,甚至是胸垫里塞金币的女人答道:“我忙着呢,哪有手关门。” ...不对。 一股寒意从艾斯的父亲身上出现,他刚才明明听到了身后的门被关上的声音,是女巫回来了吗? 他回过头,下一秒惊恐的跌坐在地上,他看向身侧还在一股脑的装金币的妻子:“别..别装了。” 妻子的手停了一下,她有些不解的顺着他的视线向后看去,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刚才小白提醒黎宁有两个人类好像在她的屋子里出现,但当黎宁正扔下自己辛辛苦苦装好的碎石往回赶时,小白就犹犹豫豫的说它好像检测错了,屋子里没有人。 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黎宁猜到了是哪两个人,当她匆忙赶回屋子的时候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 小白有些歉意:[对不起宿主,好像真的是我检测错了。] “你没错。” 黎宁看到了自己屋子里陌生的脚印,可她在屋子附近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大圈,都没有看到人影。 屋子里唯一的变化就是...养在木盆里的小章鱼变小了好多。 黎宁有些奇怪,这个小东西还会缩水吗。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屋外趴着一只小章鱼,哦不,应该叫它大章鱼了,屋子内的小章鱼是自己刚刚分裂出来的东西,自己才是本体,准确的说,地下的那团黑雾才是真正的本体。 比原来的体型大了几十倍的章鱼躲到了外面,趁着黎宁观察小章鱼的时候潜入了地底,开始消化今天得到的“食物。”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11) 黎宁似有所觉,她推开了窗,可窗外的东西早已经消失不见。 有一种无力感席卷了自己,黎宁坐在窗沿上,双腿自然垂落下去,她撑着窗沿,看着从森林延伸到自家院子里的脚印,若有所思。 _ 消化两个人类的工作量是巨大的,不过还好这两个人类的恶念足够多,小章鱼吃的也算美味。 而且更让它有些激动的是,等消化完这些恶念,它又会有更多的能量去做别的事。 傍晚的森林比白天的时候要更加安静,整个林间只能听到风吹过树叶后发出的沙沙响声,一阵毛骨悚然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消化完食物的章鱼看起来有些痛苦的在地上蠕动,它翻滚的时候地上的草被触须齐根扫断,草的碎屑和地上的泥沾染到了触须上面,显得有些脏兮兮的。 不过现在并不是爱干净的时候。 小章鱼渐渐像是没了力气,原本水润光滑的皮肤迅速干瘪了下去。 突然一只手从内部刺破了章鱼的皮肤,章鱼有些坚韧的皮肤被刺破的声音并不好听,听起来有些刺耳。 那只手看起来有些小,但力道并不小,找到了可以出去的口子之后直接双手用力撕开了一个可以供他出去的大小。 钻出来是一个小男孩,不过看起来也就六七岁的样子,他的身上有些脏,尤其是头发,上面沾染了一些章鱼身上特有的粘液。 小男孩冷冷的盯着地上已经被掏空了的章鱼,抬脚把它踹进了沼泽池里面。 这是小章鱼的新形态,很明显他还学不会人类走路的样子,有些艰难的扶着身侧的树抬起了脚学着人类向前行走。 刚开始他有些不得要领,经常摔到地上,但他领悟的能力很快,很快就学会了人类,用双脚保持平衡向前缓缓走着。 但他距离黎宁的家有些远,刚才怕黎宁察觉到自己进行了变化,走得有些远,如今他变成了人类的形态,没办法重新钻进地底,于是扶着树小心翼翼的向着黎宁的家里走着,他走得不快,走到黎宁家里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于是黎宁早上一开门就见到了眼前这一幕——一个不着寸缕的小男孩坐在自己家的门前,或许是因为早上的天气有些冷的原因,他蜷缩着,呆呆的望着院子里的篱笆。 黎宁默了一瞬,她发出了些声音引起了那个孩子的注意:“喂,你迷路了吗?” 小男孩向她看去的时候,黎宁才发现他长得像...像费恩,也有些像那个接走费恩的孩子,又有一点像...自己?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错觉,但一个孩子一大清早就出现在自己家的门前这有些怪,更何况这孩子浑身光溜溜的,黎宁不由得打起了警惕,这有可能是镇上那两个刚刚失去了孩子的可怜夫妻的阴谋。 她小心翼翼的凑近他:“为什么不说话?” 小男孩看着黎宁,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像是透过了黎宁的皮肤看到了她的灵魂,连小白都突然哇哇的叫起来:[宿主!!!我感觉自己被窥探了!] 黎宁顿了一下,她不敢碰这个小男孩,唯恐他赖上了自己,在小白说附近除了这个小男孩没有其他人时黎宁才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小男孩的身上道:“你自己离开吧,别赖在我这。” 小男孩摇了摇头,他埋下头,闻着外套里属于黎宁的味道,突然感觉晕晕乎乎的,面对黎宁的驱赶也只是一味地装傻充愣,并不离开。 是她说要养自己,还给自己取了名字,怎么这会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有些不开心,在黎宁向他伸出手时张开牙齿咬住了她。 小孩的咬合力并不强,况且他根本没用什么力,因此没感觉到有多疼,黎宁无奈的挣开了自己的手:“会说话吗?” 小男孩抬眼看着她,他的眸子黝黑,睫羽轻眨,扑棱扑棱的像个小扇子。 任何人都抵挡不了长相可爱的小孩子的哀求,但是黎宁可以,这个小男孩出现在自家面前已经足够奇怪的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不想节外生枝。 男孩张开嘴,嘴里发出了“啊,啊,”的声音,不多时像是适应了自己的嗓子,有些生疏的说了声:“会。” 他拉住黎宁的手站起身,学着孩子向父母撒娇那个样子,抬起手直愣愣的盯着黎宁:“抱。” 黎宁后退两步,审视着他:“你从哪里来?” 小男孩摇摇头:“不知道。” 黎宁扫视的目光一顿,她不小心看到了男孩的“小铃铛”,虽然是个孩子但还是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移开了视线:“谁让你过来的?是不是镇上的大人?” 小男孩依旧摇着头,他索要抱抱的姿势没有变,仰着头对着黎宁道:“不是。” “最后一个问题。”黎宁对这个一问三不知的小孩渐渐没了脾气,她道:“你之前住在哪里?” 小男孩犹豫了一会,最终选择说了实话:“这里。” 黎宁彻底觉得这个男孩的脑子有些问题了,看着他浑身脏兮兮的样子,最终还是妥协道:“进来吧,先给你找件衣服穿。” 好在原主小时候的衣服还在,黎宁挑了一件看起来中性的衣服,在准备为他擦洗身体的时候看到了他腰间的红痣。 .... 小白有些惊喜:[哇,宿主你看,碎片送上门了。] 黎宁确认了小男孩的身份,彻底对他放下了戒心,但还是疑惑对他来这里的方式。 她手上的动作麻利的为小男孩擦洗身体,刚才和小男孩的对话她深知现在的自己问不出来什么,于是叹了口气,打算先相处一段时间看看。 小男孩被打理干净后看起来软软的,黎宁不自觉的掐住了他的脸蛋,感受手上嫩嫩的触感。 这个小男孩无时无刻的不在和自己索要抱抱,她无奈的抱住了小男孩,下定了决定道:“好,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 小男孩有些开心,他的嘴角咧了起来,又听到了黎宁道:“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了。” 他咧起的嘴角骤然僵住了。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12) 妈妈? 他知道妈妈是什么,那是一种称呼,人类社会将这个称呼当做一种责任,妈妈生下儿女,抚育儿女,教会他们做人的道理,之后人类幼崽长大便会脱离父母,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继承这个称呼,周而复始。 人类就是这么繁衍下去的。 而他莫名的感觉到不爽,事实上他不想黎宁做自己的妈妈,但他说不清缘由,也表达不出自己的意思。 这是他第一次做人,他难以表达自己的别扭,最重要的是黎宁的怀抱确实很舒服,他妥协了,没有出声反驳,不过他心底绝不接受妈妈这个称呼。 黎宁把他打理的很好看,穿上了衣服之后黎宁还是觉得心底有些不踏实,小白的意思是碎片是从天而降的,黎宁却感觉有些不对。 在之前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状况,而且万一碎片的父母在那个镇子上,那自己不成了人贩子吗。 还是需要带着这个孩子去确认,至少需要确认他的父母不在镇子上。 在黎宁心里已经把这个孩子当成了智商有些问题的人,她甚至都做好了照顾他一辈子的准备,包括为这个孩子喂一辈子的饭。 好在他并没有黎宁想象中的那么傻,在他一口一口咬着烤得焦脆的法棍切片的时候黎宁松了一口气。 她尽量缩短了说话的字数,轻声问着他:“你的妈妈在哪?” 他摇了摇头。 黎宁又问:“爸爸呢,爸爸在哪你知道吗?” 他又摇了摇头。 局面又回到了刚才,黎宁问什么男孩都在否认的状态。 黎宁有些无可奈何,她回到楼上换了身衣服,这次她没有穿属于女巫的黑袍,也没有再盖住自己的脑袋,而是换了一身独属于小姑娘的装扮。 镇子上的人都知道女巫喜欢一身黑色,但都不知道她的真容,或许他们都以为女巫的身体下面是腐朽的身体和干瘪的皮肤,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猜到黑袍之下的人是个年轻貌美,刚刚成年不久的女孩。 黎宁扎了个像镇子里的姑娘们一样的低马尾,戴上了有些年代感的,上面有着蕾丝边的遮阳帽,牵着刚刚捡回来的儿子的手离开了。 黎宁也不想年纪轻轻就拥有了个儿子,刚刚话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刚才应该说是姐姐的,不过话已经说出口,那个孩子有了妈妈一定会很开心吧。 虽然今天没再下雨,但林中的土地依旧潮湿,更何况又有那么多黎宁都没办法分辨的沼泽地,她走的很小心,一路上都紧紧的抓着男孩的手,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孩走的如履平地,在遇到小型沼泽地的时候还不着痕迹的引着黎宁避开。 走到镇子上的时候黎宁感觉到了镇子上的喧嚣,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镇子上连空气都充满了花香味,经常待在安静森林中的她来到了镇子上,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黎宁不想挨家挨户的问这个孩子是谁家的,这样她会变得更加显眼,她只需要带着男孩在镇子上走一圈,认得他的自然会上前说话,并且疑问男孩为什么会被一个陌生女人牵着。 这个镇子虽然不小,但是他们几乎都对镇子上的其他居民非常面熟,就当黎宁打算牵着孩子闲逛的时候她,有热心的大婶就上前和她攀谈了起来。 “你们看起来有点面生,是其他镇子上的人吧?” 黎宁迟疑的点了点头:“嗯,我们来镇子...收购鲜花。” 大婶一拍大腿:“好啊,我家正好有鲜花卖。” 黎宁抵不过大婶的热情,最终还是给了不少金币买了几捧鲜花回去,大婶让她给家里的当家的看看花材的样式和新鲜度,在大婶看来黎宁一个女人而且带着一个孩子是做不了主的。 黎宁抱着一大捧鲜花,男孩手里也攥着几朵,临走前黎宁又问了一遍:“婶子,您真的没见过这个孩子吗?” 大婶肯定的说:“当然没有,这条街上有几个小崽子我一清二楚。” 她有些狐疑:“为什么这么问?” 黎宁笑着道:“以前我家当家的带着孩子来过这个镇子上,我以为你会眼熟呢。” 大婶这才打消了心底的疑惑:“瞧你说的,我记性哪有那么好,见过一次的孩子就记住了,再说了,你男人带孩子过来,镇子那么大,我未必能见到啊。” 黎宁又和大婶攀谈了一会才离开,在一个摊贩面前挑选收拾的胖男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黎宁头上的帽子,这正是探长,他有些怀念,他记得曾经的女朋友,哦不能那么说,是曾经的暧昧对象也有这样一顶帽子,他记得帽子的边缘染上了墨汁,有个黑色的印记,他眼神随意一扫,突然看到了帽子上的墨汁。 等他回过神来,戴着帽子的女人已经不见了,他深呼一口气,又重新点燃了手里烟杆里的烟。 “真是怀念啊...” 带着男孩回家的黎宁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着花瓶,她把花瓶清洗好,里面注了一些水后开始插花,她刚才让男孩去二楼参观了,她打算再弄一个小木床,想办法打个小隔间出来,男孩子嘛,需要一点自己的私密空间。 她像是个老母亲一样操心着孩子会不会叛逆的问题,突然想到了什么跑上了二楼,看着正低着头把手伸向放着小章鱼的木盆时,她出声阻止:“等等。” 她怕男孩的下手没有轻重,捏坏了脆弱的,而且缩水了一圈的小章鱼,她语重心长的道:“看它就好了,不要碰好吗?它很脆弱,需要小心呵护的。” 黎宁交代完这些后又重新下楼继续插花了,在二楼呆呆的站着的男孩突然反应了过来。 呵护? 不行,不可以的,那个热乎乎的人类只能照顾自己,尽管她照顾的对象是自己的一部分,那也不行。 他的眸子开始变得浑浊,楼下黎宁摆弄着花瓶的磕碰声响起,半晌他抬手把小章鱼提起来,像吃一个普通的食物一样,仰着头把它放进了嘴里,面无表情的咀嚼起来。 想和自己分夺宠爱,那就吃掉好了。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13) 被咀嚼的小章鱼并没有出现血肉横飞的景象,即将被牙齿咬碎的下一秒它就化成了一片黑雾,消失在空气中。 男孩看着只剩下一片清水的木盆,黑沉的瞳孔轻颤,他沉默的走到了二楼通向一楼的台阶,在一个能看到黎宁的位置坐了下去,黎宁也注意到了他,她把花的根部用剪刀斜斜的剪下,插进了花瓶里。 花的味道弥漫在屋子里,原本空气中有些潮湿的木头味被花香取代,这是最天然的香料,黎宁决定每隔一段时间就去镇子上买些鲜花来。 她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还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小男孩叫什么名字,当她问出口后男孩突然静默了一会。 他说他叫小黑吗?应该不行,或许会被这个聪明的人类发觉自己就是那条依照着本子上的图案化形出来的小章鱼。 他只犹豫了一会,然后在黎宁的注目下说出了很多年前,居住在这里的另一个人类为自己取的名字。 他的发音有些不标准,磕磕绊绊的道:“安...安陌尔。” 埃迪女巫在没有收养原主之前,曾经注意到了这片沼泽中未知的生物。 她发现了这种生物是有智慧的,以便于沟通,她擅自给它取了个名字,在孤单时为了排解寂寞偶尔会来到这片沼泽林碎碎念,虽然得到的回应屈指可数。 安陌尔大多数人类的语言就是在埃迪女巫那里学习的,虽然两人从未对过话,但安陌尔学习的能力很强,埃迪女巫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虽然有一部分的话他不解其意。 埃迪女巫经常抱怨那个在镇上的英俊男人不常来看自己,她说想考虑住进镇子上,但女巫家族的祖训就是不能离开森林,女巫应该是孤单的。 但埃迪女巫并不喜欢孤单,她经常会对着沼泽林大吐苦水,说她好像喜欢上那个男人了,又说其实没有,她只喜欢那个男人的身体,男人只是她排解寂寞的工具。 可她偶尔会流眼泪,像个孩子一样哭着,嘴里喃着为什么那个坏男人不来看自己,她好想他。 那时候的安陌尔对人类下了一个定论,那是一个矛盾的生物。 “安陌尔?” 黎宁走到他面前,揉了揉他松软的头发:“原来你还记得自己名字啊。” 安陌尔仰起头,看向面前这个人类:“你叫什么?” “黎宁。” 黎宁坐到他身边,抬起他的手在他的小手上用指尖写着自己的名字,安陌尔感觉手心痒痒的,但他强忍着没有躲开。 他的肚子叫了起来。 是了,他变成了人类,但是需要很多能量维持,但人类的获取能量途径并不是吸收恶念,往往他们都需要各种有营养的食物。 黎宁也听到了那道声音,她轻笑出声:“我去给你弄吃的。” 有安陌尔在,黎宁难得的做了一道比较丰盛的饭菜,她把刚刚从镇子上买回来的新鲜牛奶加热,煎得焦香的培根和鸡蛋被刚刚烤好的松软面包片夹住。 但他低估了安陌尔的饭量,在她把自己手上那份三明治递给安陌尔,看着他三两下就把它吞下去后,黎宁及时叫了听:“好了,你吃的够多的了。” 那是两个成年人的饭量,或许可怜的小家伙这几天饿坏了,但黎宁需要控制他,以免毫无节制的饮食撑坏了他的胃。 安陌尔明显还想要食物,他的眼神里带着渴求,但黎宁硬下心不让他毫无节制下去,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那只小章鱼非常脆弱,等你长大一点就可以摸他了...如果它能活到你长大的时候。” 黎宁想来想去,怕自己刚才的语气让刚刚找到了家的安陌尔心里受伤,所以和他解释,还带着些哄人的意味:“虽然小章鱼没有你重要,但那毕竟是一条生命,对不对?” 安陌尔眯了眯眼,他舔了下嘴角,看似乖巧的点了点头。 他被哄得舒服极了,压抑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我知道了。” 吃完晚饭后天就有些阴了起来,黎宁不太饿,索性喝了杯热牛奶当做自己的晚餐。 安陌尔在楼上不知道在干什么,走来走去的,木屋的隔音并不好,以前黎宁没有察觉,现在多了个安陌尔,她开始考虑要不要整修一下这个房子了。 她把最后一支鲜花插进了瓶子里,挑了个最好看的花瓶拿着上了二楼,安陌尔已经乖乖的躺在床上了,他刚被黎宁洗过头发,发丝间还带着些潮气。 黎宁把花瓶放在床头,就在放有小章鱼的木盆旁边,她眼睛随意的扫了一下小章鱼,又顿住了一下。 她怎么感觉这只章鱼又变大了一点。 她没有想太多,屋子里有些暗,她把煤油灯放到了床边:“安陌尔,过来睡觉,明天有的忙了。” 安陌尔乖巧的点点头,他把手背在身后,断掉的小拇指正在缓缓的长着,但因为他今天获取到的食物不够,没有能量的他手指恢复得也有些缓慢。 他还是怕黎宁生气,重新用身体做了一只小章鱼出来,更何况她说了自己要比小章鱼重要,他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 现在看来重新做一只小章鱼是一个明智之举。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睡在黎宁身侧,屋子里有些暗,正常人是看不到周遭的东西的,但安陌尔并非真正的人类,在黑夜里也能精确的捕捉到周遭的动向。 他坐起身体看着黎宁,又轻轻贴近了她的脸轻轻闻了闻她,他的动作很轻,生怕把黎宁吵醒。 这个人类...吃起来会是什么味道的? 他有些饿了,思虑了良久还是打算去吃些人类的食物,他悄悄的从床上坐起身,翻出了黎宁存放起来的食物,害怕被发现,每一样他都只敢吃一点点。 于是第二天起床的黎宁看到缺了角的面包,上面有个齿印的苹果,还有明显少了一半的牛奶站在原地沉思。 难道她真的饿到了这个孩子吗。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14) 黎宁把橱柜里的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安陌尔在她醒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她在二楼橱柜的位置喊了他一声,听到了他应声黎宁就不急着找他了,呆呆的挪了个凳子发呆。 她确实不知道一个孩子的饭量应该是多少,依照安陌尔吃了那么多的东西来算,他又深夜偷吃了三四个成年人一顿饭饭量的东西,黎宁有些怀疑,这真的是一个正常人需要的饭量吗。 她有些自责,这是她第一次养孩子,实在是没有经验极了。 她把二楼的窗户打开,清晨的风有些凉,柔柔的铺在脸上,黎宁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今天又是个大晴天。 从二楼的窗户看去,院子里的浆果差不多都已经熟了,黎宁转身穿上了外套,想要下楼摘果子尝尝鲜,顺便看看安陌尔在楼下做什么呢。 下到一楼的时候黎宁惊了一下,原本有些杂乱的一楼被摆放得井井有条,炼药炉和做饭的生火区被餐桌隔开了,昨天插花时修剪下来的花枝和不新鲜的花叶因为自己有些懒,想要放这里一个晚上清晨起来再收拾的,可这些东西全部都被整齐的在地上扫成了一堆,安陌尔正蹲在地上目光专注的把扫帚里面夹住的花叶挑出来。 黎宁看着他蹲下来的背影,出声道:“安陌尔?” 安陌尔的动作顿了一下,像是刚刚察觉到黎宁的存在,不多时应道:“嗯,怎么了?” 黎宁没有注意到安陌尔嗓音的变化,她只想着安陌尔会不会是因为害怕被丢掉所以急于表现自己,这些活本不该是由一个小孩子做的,她斟酌了一下语言,抬脚走到安陌尔面前道:“你不需要这么做的。” 怕安陌尔伤心,黎宁又道:“你可以做一些轻松的活,比如把即将要吃的苹果洗干....净。” 安陌尔抬起了头露出了面容,于是黎宁愣在了原地,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表达,怕自己过于震惊的样子会让安陌尔伤心,她应该好好照顾这个刚刚找到家的可怜孩子的心理... 不,她今后都不会叫他小孩了。 安陌尔长大了,很明显的,不是长高了一两厘米,而是从六七岁的小孩直接长到了十四五岁的样子,虽然他脸上还带着些稚嫩,但五官已经长开了些。 这不是照顾安陌尔情绪的时候,黎宁想要质问他,却想不好措辞,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安陌尔站起身,他和黎宁的身高几乎差不多了,因此可以平视她,可还是想要伸出手索要抱抱,黎宁抬手按住了他:“回答我。” 安陌尔歪了歪头,被拒绝了的他有些不解:“不知道。” 他昨天晚上已经想好了,自己不要这个人类做自己的妈妈,这太过奇怪,他想要当初在地下室被他吃掉的那对夫妻之间的关系,这样是平等的。 他还搞不懂夫妻意味着什么,但是安陌尔知道夫妻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他挺羡慕那对被他吃掉的夫妇的,至少他们可以死在一起。 他下定了决心,于是努力的开始长高,很遗憾的是他撑坏了黎宁送给自己的衣服,自己只能翻找出黎宁看起来中性一些的衣服和裤子穿上,而且还顺便整理了一下这座屋子。 黎宁有些生气,也有些什么都蒙在鼓里的感觉,面对这异常的现象小白也说不好是因为什么了。 黎宁抿了抿唇:“算了。” 她不过问安陌尔为什么会长高的事了,事实上她怎么问都不会问出个结果来。 安陌尔的神情有些焦灼,还有些小心翼翼:“我长大了,你生气了吗?” 那他也可以变小,不过这样他或许需要砍断自己的下半身,才会重新变回六岁孩子的样子。 黎宁摇摇头:“所以你明天...还会长大吗?” 他会不会每天都会长一些,然后在几天之内变成一个中年人,再过几天突然变成一个老年人? 安陌尔难得聪明了一回,理解了黎宁的言下之意,他点了点头:“可能还会长一点点。” 黎宁算是明白了,大多数的东西安陌尔其实都知道,但很多事情他都不想告诉自己,于是用否认代替。 她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安陌尔见黎宁沉默,把水缸里泡着的木盆拿了起来,小木盆里面装着刚刚清洗好的莓果,是院子里新鲜的红色树莓和森林里的黑莓,他把这盆水果放到桌子上,有些无措的拉住黎宁:“对不起,我不该长大。” 黎宁倒不是觉得安陌尔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嗯,没事,好吧,我应该去镇子上给你买几个更大更合身的衣服。” 她只是觉得有些怪异,不过她适应性良好,不多时就坐在了桌子旁和少年班的安陌尔分食这些水果。 她吃的味同嚼蜡,连安陌尔为她准备好的早餐都没有吃就出了门,在安陌尔追上来的时候她阻拦了他:“我一个人去镇子上买衣服就可以,如果你想干活的话可以把院子里面堆着的那些大石头都敲成小石头。” 这算一个繁重枯燥的活了,但黎宁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小孩安陌尔了,因此心安理得的使唤起了他,在看到院子里的篱笆的时候她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对了。” 安陌尔抬眸,正拿着黎宁给自己的镐头想着怎么下手,他捡起一个不小心在石头堆上滚落的石头,疑问的看着黎宁,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这个森林里面有一个,嗯...很友善的怪物。” 黎宁抬手比量着他的形状:“那是一只触手,不过你不要害怕,它是一个好东西,它出现很有可能是来帮你干活的,记得在它走之前拿几块面包给它,这算是报酬。” 安陌尔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着黎宁走远的背影,他啧了一声,一脚踩在了躲在石头后面,听到黎宁夸它善良后手舞足蹈起来的小触手。 安陌尔低声道:“蠢货,差一点就要被发现了。”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15) 小触手无所谓安陌尔的责骂,它探出头,甜滋滋的开始干着黎宁交代给安陌尔的活。 安陌尔搬了个凳子出来,在院子里看着黎宁离开的方向静静的等着。 这次黎宁离开的时间格外的久,久到安陌尔开始焦躁起来,黎宁是早上走的,差不多黄昏的时候才回来。 黎宁回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堆着的碎石已经按照颜色敲成了大小一致的小块并且分类放好了,她放下手上的大包小包,表扬道:“安陌尔真不错。” 安陌尔抬脚又重新踩上正想从土地里探出头打算接受表扬的小触手,在黎宁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碾了碾:“你怎么去那么久。” “去给你买了些衣服,你知道的,我对你的尺码有些苦恼,干脆各种尺码的都买来了一套。” 黎宁的头上沾了个叶子,应该是从林间穿梭的时候不小心刮到的,安陌尔抬手为她摘了下来,黎宁自顾自的说着,从包裹里把今天买的水果和蔬菜拿了出来,还有回来的时候从沼泽地里取回来的泥。 她没有忘记炼制不老药的事情,这几天的事情太多,她有些分身乏术,现在她既找到了碎片,闲暇时间就应该开始炼制不老药了。 空闲了好几天的炼药炉又开始了工作。 她没有忘记安陌尔的衣服,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她干脆一股脑的买了回来,总之地下室还有那么多金币,一些衣服和食物对那堆金山来说也只是皮外伤。 黎宁开始忙碌了起来,她偶尔会看一眼正在试穿衣服的安陌尔,因为她回来的有些晚了,两人只能靠着煤油灯照亮屋子,还有炼药炉下面燃起的火光。 安陌尔对黎宁现在做的事很感兴趣,她把各种装在瓶子里的东西按照剂量倒进了炉子上面架着的锅上,最后在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倒入了刚刚取回来的沼泽土,奇怪的腥臭味蔓延开来,锅子里绿色的液体正在冒着泡,因为倒入了沼泽土的原因里面的东西开始变得粘稠了起来。 黎宁叹了口气,失败了。 不过这锅绿色的诡异的液体倒很应景,若是有人看到了这一幕一定会坐实黎宁女巫的身份的。 她早有预料自己会失败,原主和原主的养母努力了那么久,都没有成功做出不死药,那自己怎么可能简简单单的就把它做出来。 安陌尔有些好奇,他问黎宁:“这些是什么?” 他放下手中黎宁给他买的一堆衣服,凑近了黎宁,炼药炉散发出的昏黄火光在安陌尔的脸上明明灭灭,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好奇。 “在炼制一种药。” 黎宁觉得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种药制成之后服用可以延长寿命。” 安陌尔似懂非懂,他眼睛盯着黎宁,看着她的动作道:“能延长多久?” 黎宁把锅里粘稠的失败品倒掉,正要重新研究一下药方剂量,闻言她默了一下:“谁知道呢,也许是几天,也许是永远。” 刚刚被猛火烤制的锅有些烫,安陌尔抬手扶了一下锅柄,防止黎宁端着锅的时候被烫伤。 他又问:“为什么要延长寿命?” 黎宁被这个问题问住了,这是个很好回答的问题,任何一个人类都会想让自己的寿命变长的,死亡对人类来说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她手上的动作停住了,看向安陌尔,安陌尔还是那副乖巧懵懂的样子,两人的影子映照在墙上,角度看上去像是两人依偎在了一起。 黎宁挑了个不会出错的答案:“大概是对世间多有留恋吧,舍不得离开,自然想活得更久了。” 说完她就开始陆续给手上的材料称重,她不指望安陌尔能听得懂这些,虽然他长大了很多,但很明显智商还没有跟上来。 安陌尔却难得的深思了一下,大多数时间他都像个单细胞生物一样直来直去的,思考对他来说是个很累的事情,黎宁说的话他确实不理解,而且他不知道世界上有什么是值得留恋的。 另一方面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死亡,他已经活了好久好久了,久到他盼望着有人能给自己一个解脱,无聊的生活过够了就要弄出些新鲜的,对他来说黎宁现在就是那个新鲜。 再新鲜的事情也有觉得无聊腻烦的那一天,像是最开始的时候他很乐于听埃迪女巫对他大吐苦水,可渐渐的他开始分神,直到最后连听都不愿意再听了,潜入最深的地下开始沉眠。 他突然想到黎宁也是会死的,人类的寿命很短暂,如果黎宁没有炼制出不老药,也许几十年后,或者出现了什么意外,这个鲜活的人类就会死了,毕竟人类无比脆弱。 到时候他愿意吃掉黎宁,两个人合为一体,他有些喜爱这个人类,他不会像吃掉那两个贪财的夫妇一样大快朵颐,而是会细细品尝。 他开始有些期待了,这个人类什么时候会死呢,她又是什么味道的呢。 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他看着黎宁指尖被碗的碎片划出的伤口,动作有些大的站了起来,他有些无措,看着黎宁一脸平淡的样子提醒道:“你流血了。” 这很危险,流血就意味着接近死亡,黎宁倒没有安陌尔的反应那么大,一个小伤口而已,她拿起一个干净的手帕按住了出血点,嘴上安慰着安陌尔:“没关系的,一会就会好了。” 安陌尔有些焦虑,他像人类焦虑时那样抖了会儿腿,可这于事无补,反而让他对黎宁的生命更加担忧。 他小心翼翼的拉过了黎宁的手,对着她的伤口吹了吹,紧张的问道:“你会不会死?” 好了,安陌尔承认,他刚才想的那些东西都是狗屁,他不想黎宁死,也不想这个人类失去热度,变成僵硬的,浑身青白的尸体,更不想吃了她。 因为炼药炉的炉火一直燃烧着的原因,屋内的空气有些热,黎宁推开了就在自己左手边的窗户,风灌了进来带来了清爽的凉意。 她抬手揉了揉安陌尔的头发声音很柔的道:“没关系的,我不会死。”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16) 安陌尔没有被安慰到,他抿直了唇线坐在原地愣神,在黎宁给他展示了已经不再流血而且已经结痂了的手指之后他沉甸甸的心才彻底的放了下来。 他松了口气,坚决不再让黎宁接近炼药锅,义正言辞的道:“你需要休息。” 黎宁没有办法,只能收拾了手上的材料上楼睡觉了。 她今天在外面忙碌了一天,确实有些疲倦了,几乎是闭上眼睛不久就睡了过去,安陌尔就坐在床头静静的看着她,偶尔抬手百无聊赖的碰一下木盆里养着的小章鱼。 小章鱼很有生命力,平时懒洋洋的它感受到安陌尔的手指,有些快活的贴了上去,触须在他的手指上饶着,有些急于回到本体里面。 安陌尔用了些力道把它弹开,转头专心致志的观察黎宁的睡颜。 安陌尔轻轻碰了碰黎宁的脸,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担忧这个人类死去。 死亡并不可怕,安陌尔忘记这句话是谁说的了,也许是几年前,也许是几十年前,或是更久之前...反正他将这句话牢记在心,而且非常认同。 如果是现在的他遇到了当初那个说这句话的人,也许会在内心反驳,这明明就很可怕。 窗帘没有拉上,月光透了进来,幽暗的房间里只有黎宁一个人的呼吸声。 安陌尔也没有起身去拉上窗帘,煤油灯早早就已经吹灭了,房间里需要一些光亮。 有什么粘稠的东西爬过的声音响起,安陌尔托着腮,看着的小触手一点一点的缠上了黎宁的手腕。 现在的它显然不在乎安陌尔的注视,他全心全意的感受着黎宁的热度,而且得寸进尺的掀开了黎宁腰间的衣服,悄悄的伸了上去。 好软... 它有些学不会满足,触手尖尖从黎宁的衣领探出,正要碰到黎宁的嘴唇,就被安陌尔嫌弃的捏住了:“滚开,你应该学会绅士。” 变成人类的这段时间里,他变得越来越像人,连需要对女士绅士这种话都能说出口了,不过他不会承认这个贪婪的小触手做的都是他内心想做的事。 毕竟他们本为一体。 刚刚教育了小触手学不会绅士,并把它赶走了安陌尔上了床,搂住了黎宁的腰,又轻轻的把脑袋埋在她的颈间深吸了一口气。 嗯,很香。 他长大了一些,已经能完完全全的把黎宁抱住了,可是小触手刚才那一折腾,黎宁有要醒来的架势,他只能老老实实的这么半搂住黎宁,陪着她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的黎宁腰酸背痛,安陌尔依旧起的比黎宁要早,早上的时候为防止阳光晃到黎宁的眼睛他把窗帘拉上了,因此黎宁顺利的睡到了日上三竿。 照理说有充足的睡眠之后身体是不会感觉到疲倦的,黎宁从起身开始就有了一种被掏空了精气的感觉,她掀开自己的衣服,看到了上面明晃晃的黑色印记。 准备上楼叫黎宁起床的安陌尔也看到了那道印记,他眼神一凝,轻啧了一声。 是小触手的错。 也是他的错。 昨天小触手赖着黎宁的时间有些长了,身上的“脏东西”不可避免的蹭到了黎宁身上,他本为恶念而生,身体自然是由恶念组成的,遇到了寻常人类,接触的时间过长,恶念就会腐蚀人类的皮肤,还会让与自己长时间接触的人变得暴躁易怒。 安陌尔是分化出来的,以人类之躯活着,对黎宁的影响比较少,但小触手是实实在在的本源,这道黑色印记也是它造成的。 黎宁也注意到了身上印记的形状,它是缠绕式的,一边窄一边粗,她不用动脑子就想到了始作俑者是谁。 对上了安陌尔的眼神,她下意识的安慰他:“没事的,一点小问题。” 问题确实不大,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修复自己的皮肤,驱逐沾染到皮肤上的污秽,不过这也让她确定了,那个小触手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好东西不会干出半夜爬床的事情来。 她没有和安陌尔说这件事,怕安陌尔知道了会感到害怕,在准备下床披个外套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什么:“你又长高了些。” 安陌尔点点头,在黎宁的注视下走近了她 ,把刚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衣服递给了黎宁:“有个人过来找你,你要见吗?” 探长已经被拦在门外几个小时了,让他有些诧异的是刚刚开门的竟然是个男人,而且还一脸漠然的让他等着。 在自己被太阳晒屁股得汗流浃背的时候门终于开了,黎宁一身黑袍,兜帽掩盖住了面容,她压低了声音:“什么事?” 探长清了清嗓子:“我是开鲁镇的探长,和你的养母是熟识。” 他以为黎宁会在他说完这些话之后有什么反应,没想到她语气漠然的对他说:“哦,然后呢?” 她看样子不是很想和探长叙旧,探长也没有继续绕弯子:“有一对夫妻失踪了,你有看到过吗?” 黎宁冷笑一声:“有人失踪了你应该问镇子上的人,问我这个住在深山老林里的人做什么?” 她说的很有道理,可探长在调查的时候发现这对夫妻购入了大量的油和火,这明显就是冲着这个森林女巫来的,所以黎宁也有些嫌疑。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有说明这些:“例行排查,例行排查,你方不方便...让我的人进去搜查一下?” 他的助手们就在不远处候着,黎宁轻笑一声,侧了侧身体:“请便。” 黎宁的家里确实什么都没有搜到,这些东西安陌尔处理得很好,油桶早早就被小触手拉进了沼泽里面无影无踪了。 见助手们都搜得差不多了,黎宁有些不耐烦的驱赶:“是不是可以离开了,这位探长?” 探长愣愣的看着地下室的金币山,在黎宁和他说话的时候突然反应了过来,嘴上叼着的烟杆没有叼稳差点掉到了地上。 他在心里暗想,没想到埃迪还留着这一手,这么多金币,当初她要是亮出来,自己未必会娶老探长的女儿,说不准就和她好上了。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17) 探长内心承认自己确实有些俗气,可谁又不是个俗人呢,他虽然算不上是见钱眼开的人,但面对这样一座能让自己一辈子吃喝不愁的的金山也会有小小的动心。 只是小小的,一点点动心。 探长这个名头虽然听起来不错,但他一个月最多也只有五个金币,抓到犯人的时候可能会收到一些感谢费,可也就仅此而已,连有些街边的摊贩挣得都比他多。 他刻意用质问的声音对黎宁道:“这些金币都是哪来的?” 黎宁看懂了探长眼底的贪婪,她面色淡淡的开口道:“祖传的,不行吗?” 探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笑开:“行,怎么不行,我只是例行公事而已,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我和埃迪可是老熟人了。” 探长有些别扭,一方面他心底确实有和埃迪的情谊在,否则也不会在艾斯死亡当天使唤助手们把镇子上愤怒的居民们从这里叫回来,可一方面他又被这些钱财吸引住了,他心里天人交战,很显然,这座小小的金山还是战胜了他与埃迪女巫多年的情谊。 探长是不会承认他喜欢把自己装作一个无辜的痴情种的,当初娶了老探长的女儿也只是权衡利弊了一番,毕竟那时候的埃迪女巫都已经死了,尽管在她死后几天自己就娶了妻子 ,那也算不得是对不起她。 黎宁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她给安陌尔使了个眼色,安陌尔心领神会的把地下室的门关上了,探长摸了摸他好久没有刮了的胡子,讪讪的转移了话题:“虽然没有搜到什么,但你的嫌疑还是没有去除。” 他看向安陌尔:“这又是谁?前几天你是不是在镇子上带着个孩子?还和这个男人有些像,你结婚了吗?那是你们的儿子?” 黎宁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认得你头上的帽子。”探长的神情有些怀念,随后他又叹了口气:“这下你相信我和埃迪是熟人了吧?我不会害你的。” 信个鬼。 不过既然探长见过她的样子,黎宁也就顺手把兜帽摘了下来,她拉开了凳子:“请坐吧。” 探长也拉开了她对面的凳子上:“那对夫妻私下里来找过你吗?” 黎宁想到前几天看到的脚印和小白的提醒,默了几秒后道:“不知道,我经常出门,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家里。” 探长又粗又黑的眉毛挑了起来,他像是被提醒道了什么又问了一遍:“大多数时候你都不在家?” 黎宁假装没有看到探长有些兴奋的双眼,承认道:“有什么问题吗?” “咳咳,没问题。”探长突然站起身:“我先走了,看来你们这里没什么有问题的地方,对了,如果有事可以到开鲁街366号来找我,我就住在那里,有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的,我知道你不是恐怖女巫,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黎宁谢过了探长,看着他领着一堆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眼神逐渐冷凝了起来。 看来她要搬家了。 这些钱财是一个定时炸弹,虽然黎宁确定自己不会被这些人伤害到,但她家地下室的秘密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探长,包括探长的助手看到那些都有些挪不开眼,再在这里住下去很有可能会带来很多麻烦。 离开这里的探长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内心的想法全被黎宁洞悉到了,不过就算被她察觉又能怎么样,一个小女孩而已,还有一个凭空冒出来的男人,面对他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也许那个男人是个小白脸也不一定,他在心里阴暗的想着,旁边的助手适时的提到了这件事:“原来女巫的家里不只有她一个人,她还有个男人。” 另一个助手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女巫就不能找男人了?一个人住在这座森林里面多寂寞。” 他眯着眼睛带着些猥琐:“所以才找个男人解闷啊。” 两名助手互换了一个心领神会,只有男人才能懂的眼神。 探长哼道:“埃迪的养女和埃迪一样,都是些成不了大事没有男人就活不了的骚货。” 他不该这么说已经死去的埃迪,又不禁想到埃迪女巫的死因。 她是郁郁寡欢而死的。 很久之前的探长就已经变了心,说是变了心,但他认为自己只是有一个成大事的心而已,把自己的时间耗费在一个没有什么用的女巫身上有些浪费了,更何况女巫的身材干巴巴的。 不过她的性格确实很好,和家里的那只母老虎不同,埃迪的性格非常温柔,就算自己很久不来看她,来看她之后只是坐了一会就离开了她也不闹,只是含着泪水看自己走远。 探长有一种属于男人的成就感,有一个女人等着自己这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不会承认当时和她在一起,偶尔还会回应她是因为他怕埃迪女巫去镇子上大闹一场,让别人知道自己曾经和她有一段情。 埃迪死了之后,他有些怀念,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松了一口气的,她死了至少镇子上不会有人再知道这件事。 探长觉得成大事的人就是要心狠,当初自己要是没疏远埃迪女巫,现在也不会当上探长。 他想过要在黎宁不在家的时候把金币偷偷运走,不过他想了个更绝妙的点子。 艾斯和艾斯父母的事还没有定论,如果这些事都是那个森林里的可怕女巫做的,镇子上的人也不会怀疑。 一箭三雕。 探长顿时心情舒畅起来,他挺直了腰向前走着,但这么多年的胡吃海塞让他整个人像个膨胀起来的皮球,看起来滑稽极了。 他听着助手们意淫着森林女巫的风流事,内心里有些鄙夷,怪不得他们这辈子只能当个助手,脑子里只有这种裤裆里面的事。 突然他被什么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助手们急忙来扶他,他有些气急:“谁,谁绊了我一跤,该死的,被我知道了我要扒了你的皮!” 他捂着膝盖:“疼死了。”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18) 助手们当然不会承认,更何况谁会闲得无聊去伸脚绊这个脾气时好时坏的探长呢,他们也没觉得他走在平底突然摔跤有什么不对劲的,探长这个体型摔个跤很正常。 探长被扶了起来,他们还没彻底走出森林,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来了一阵凉风的原因,他突然打了个冷颤,没再纠结这件事:“算了,我今天心情好,不计较那么多了。” 他的心里确实称得上畅快,确认了事情的可行性之后就开始召集人手,这次他找的都是亲信,和身边的这些参差不齐的助手不一样,能更好的帮他在逮捕黎宁和他认为的小白脸时悄无声息的运走那一批金币。 黎宁对这些已经预料到了,不过她没有急着离开,安陌尔也默默的陪着她,看她不紧不慢的往炼药炉里放着刚刚称好的药材。 “刚刚那几个离开的人有坏心。” 安陌尔突然出声打破了室内的静谧,黎宁轻轻嗯了一声:“怎么了?” 安陌尔不带丝毫感情的陈述着:“那个胖子不像表面上对你那么好,他很喜欢地下室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可能会伤害你。” 黎宁看着锅里又变成一片粘稠的绿色液体叹了口气,思考了一会后回应安陌尔:“是的 我们应该离开这了。” 安陌尔不理解,他其实可以把那些人都杀了的,挑挑拣拣味道好的就吃了,味道不好的就丢进沼泽池子里面去。 黎宁看到了安陌尔眼中的疑惑,轻笑了声:“你在疑惑我为什么想要离开而不是解决这件事?” 刚刚做成的失败品让屋子里弥漫着腥臭的味道,黎宁开窗通了下风,然后走到了地下室的门前拽开了地下室的门,她有些苦恼的道:“这些金币对我来说是个麻烦呢。” “不止是探长,哦,就是你说的胖子,进来搜查的那些人不也看到了地下室的金币吗?他们的家人也会知道,一传十,十传百,这里就成了个金窝,我能阻止探长,但不能阻止更多的人。” 安陌尔走上前,拿起一枚金币看了看:“为什么人们喜欢这个,因为可以置换其他的东西?” 黎宁打了个响指,表扬道:“没错,我之前讲过没有人不想延长寿命,现在你面前的东西就是人们第二想要得到的东西,金钱。” 她像个教导孩子一样教导安陌尔,但安陌尔是真的不懂这个,而且埃迪女巫也没有说过金钱的事,他对此一窍不通,再加上他并没有任何需要花钱的地方,领悟不了这种执着。 不过他明白了这是很重要的东西:“那我们把它们带走。” 谁知道黎宁摇了摇头:“算了。” 她翻出来用来装水的木桶,递到安陌尔面前:“把这些金币扔进沼泽池里面,对了,留两桶出来,方便我们离开的时候不至于饿到肚子。” 不过黎宁也不打算走得很远,她打算去临近的镇子里面生活,一来住在镇子里面买东西更加方便了,二来也方便她回来取沼泽里的泥土,这可是炼制不老药的重要材料,尽管她有些不明白这个配方是从何而来的。 安陌尔更加不解黎宁做的事,可他只顾着照做,在黎宁收拾东西看不见他的时候小触手偷偷的冒出来托在装满金币的木桶上,偷偷的干着属于它的那一份活。 探长来得比想象中要快,小白在黎宁收拾衣服的时候提醒:“宿主,那堆人过来了...等下,他们好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我检测不出来是什么。” 黎宁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她从窗户探出头,喊着拎着空桶回来的安陌尔:“回来吧,我们该离开了。” 黎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挡住了那些人的去路,小白说它检测不出来,她猜测或许是那个小触手帮了她大忙,她叹了口气,这次来不及告别了,等尘埃落定之后她一定会带着一大堆面包来看它,和它叙旧的,对了,还要算那笔半夜爬床的账。 她轻装简行,把金币和衣服都放在了一个箱子里,还有炼制不老药的材料和还没有来得及种下去的种子。 箱子被安陌尔提了起来,黎宁看着已经长得比她高了几厘米的安陌尔,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发!” 而森林外围的探长确实是被触手拦住了去路,不过不是一只,而是刚刚从沼泽里钻出来的数十只触手。 不知道是不是触手身上的沼泽土的原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土腥气,还有一些恶臭,不过这些臭味不是来自于漫天挥舞的触手,而是来自于探长身边瘫坐在地上的其中一个亲信,看到他裤子下面渗出的不明液体,探长骂了声脏话,握紧了手上用于让黎宁签字按手印承认自己罪行的纸。 这些触手足足有十几米高,不过他们的出现好像只是为了拦住他们的去路,并没有真正的伤害到他们。 安陌尔并不想手下留情,但他发现黎宁很敏锐,他有一种直觉,如果他把这些人类杀了,她一定会察觉出来的。 触手并没有出现太久,他们的出现好像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探长和他的亲信们都吓坏了,最终还是探长下了命令:“都站起来跟我走,想想我许诺给你们的金币。” 就算如此,也有小半部分的人跌跌撞撞的跑走了,探长恶狠狠的斥道:“这群饭桶。” 等他带着人到黎宁的房子里时,发现里面已经人去楼空,地下室空空荡的,好像不久之前看到的那堆由金币堆成的山只是个幻觉。 他气得抬脚踹倒了屋子里的桌子:“找!他们只有两个人,带着一屋子的金币肯定走不远。” 而黎宁确实没有走远,她被拦住了去路,那是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它站在树枝上抖着自己的羽毛,突然口吐人言:“森林女巫,你不能离开。” 安陌尔眼神凝在乌鸦的身上,察觉到它的身上有一种讨人厌的味道。 他抬脚走到黎宁前面挡住了她,冷冷的对着这只乌鸦道:“滚开。”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19) 这只乌鸦的瞳孔漆黑,相较于安陌尔眼底对它的厌恶,它的眼底毫无温度,只是漠然的陈述着:“真有趣,你竟然在做一个人类,因为你身边这个女巫吗?” 乌鸦的嗓音雌雄莫辨 ,嗓子带着些锐石划过后的沙哑,不能细听,否则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乌鸦显然认识安陌尔,它抖了抖翅膀绕着两人飞了一圈,刚才问的话只是它随口一提,根本没有想要得到回答:“森林女巫不能离开森林,你们回去吧。” 黎宁抿着唇:“我不是女巫。” “不,你是。”乌鸦的眼神意味深长,它挑了一个树枝站了上去,居高临下的对黎宁道:“住在那个房子里的人就是森林女巫,无论是谁。” 安陌尔指尖微动:“我说了,滚开。”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乌鸦突然笑了起来,它在树枝上笑得东倒西歪,看上去有些滑稽,终于是笑够了,它突然停了下来:“你生气了?你要和我打架吗?不过我对和你打起来没什么兴趣,我知道的,我们跟不出输赢。” 它又飞到黎宁的肩头上:“好姑娘,你应该听话,承担起森林女巫的责任,守护着这片森林。” 它叼起黎宁的一根头发,毫不拖泥带水的把拽了下来,正要吞咽进喉咙里时身体被一双手捏住了,安陌尔握住它的身体,从它的嘴边把黎宁的头发拽了出来:“我想起你是谁了。” 一个喜欢吃掉人类头发夺取灵魂吞噬的恶心东西。 口中的东西被夺走了乌鸦也没有生气,而是饶有兴趣的问道:“哦?我是谁?” 安陌尔没有和它废话,手上渐渐施力,掌中的乌鸦疼的尖叫出来,安陌尔毫无怜悯:“一个讨人厌的家伙。” 下一秒手中的乌鸦消失不见了,只有几支黑色羽毛在飘散在空中逐渐消散。 黎宁愣了一下:“它死了吗?” 安陌尔的气势突然变了,他不再是无害的,面对黎宁的疑问他没有回答,而是抬起了手,把她拽向自己身侧。 黎宁一时不察,再加上她暂时还是相信安陌尔的,所以任由他把自己拽得踉跄了一下。 刚刚黎宁站着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只乌鸦,乌鸦切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些恶作剧失败后的失望:“捏我干什么?你明知道我不会死。” 黎宁一团雾水的听着两人说话,小白在脑中提醒探长和他带来的人正在四散搜查,不出十几分钟就会找到这里,黎宁的心沉了下来:“安陌尔。” “嗯。” “你是谁?” 安陌尔没有回话,小乌鸦又嘎嘎的笑了起来:“可怜的小姑娘,你被这个肮脏的家伙骗了,让我这个善良的小鸟来告诉你他是谁。” 安陌尔没给它说话的机会,一只粗长的触手从土地里冲向天空,乌鸦扭开身体躲开了,它夸张的叫着:“真是的,为什么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呢?” 它一边躲避着触手的追捕,一边扬声道:“你可以理解我为是神明创造出来的东西,神你知道吧,不管你信不信,它们很久很久之前是真实存在的。” 神只创造了人类,可人类任何的品质都并非是可以创造出来的,人类按照自己的生活轨迹活着,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性格,从小富养见过荣华富贵的孩子大多是自信傲慢的,生活在贫民窟的小乞丐则是卑微的 ,他们一边目睹着富人过得很好,一边吃着他们赏下来的残羹剩饭,或者连剩饭都没有,只能饿肚子。 在这种情况之下大多数贫民窟长大的人都会产生嫉恨的心理,他们恨自己生在这,也恨富人们的高高在上,于是那团小小的黑雾就出现了,它搜集着人类的负面情绪,越来越大直到凝聚成型,这便是如今满脸黑沉的安陌尔。 而那只乌鸦,它正狼狈的躲避着触手的攻击,事实上它已经被触手杀死了好几次了,可那只是物理意义上的死亡,只要世间还有一丝良善,它就永远不死。 它凝聚了新的身体,其实他也能像安陌尔一样变成各种各样的东西,但它诞生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东西就是乌鸦,于是开始对这个黑色的可爱小东西情有独钟,它自豪的扬声道:“而我,我是善良的化身!” 黎宁啧了一声,小白也吐槽道:[它好中二。] 小乌鸦似乎是有些累了,它喘着粗气:“够了,该死的脏东西,快点滚回你的地下去,还有你,森林女巫,你就应该在森林里面永远不要出来!” 黎宁站在安陌尔的身后,她看不清安陌尔的神情,但能感觉到安陌尔并不想直面自己。 乌鸦扯着嗓子道:“够了!我不想和你们打架!天知道我只是一只可怜又可爱的小鸟,不要再试图杀掉我了!” 安陌尔很不待见它,他没有像乌鸦那样经常飞向天空看尽百态,而是选择沉入这个森林的地底,因此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只乌鸦是站在他对立面的东西。 像是水与火不能相融一样,善与恶之间也有着一杆秤,安陌尔在接触乌鸦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作呕的感觉,乌鸦亦然,两人互相不对付,但不同的是乌鸦多了一份傲慢,觉得自己与这种由恶念凝聚成型的东西不能为伍。 安陌尔知道自己不能对乌鸦造成任何伤害,但泄愤足够了,他的肩膀上突然被一只手轻柔的碰了碰:“好了,安陌尔,不要再继续了。” 安陌尔的眼底似乎是在压制什么,他沉沉的扭头看着黎宁,脸上带着些阴郁,他想好了,这个人类要是说了什么自己不爱听的话,下一秒就会被触手拉入沼泽,然后被自己仔细品尝。 黎宁没有对关于他和触手其实是一体的发表任何看法,她制止了安陌尔之后就看向乌鸦:“好了,我觉得我们有几分钟的空闲时间可以谈谈了。” 乌鸦累得直接瘫在了树枝上,见没有东西再继续攻击自己,它开始整理起了羽毛,又恢复了自己那高高在上漠然一切的样子。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20) “你想和我谈什么?让我放你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安陌尔嘲讽的勾了下嘴角,他把手上的箱子递给黎宁:“你走,有我在这只傻鸟没办法追上你。” 黎宁默了一下:“那你呢?” 安陌尔的睫毛颤了颤:“你还会带我走吗?” “要的。”黎宁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头:“我说了我们要一起离开的嘛。” “喂喂喂?你们在干什么?把我当空气吗?” 小乌鸦倒挂在树枝上,眼神锐利的看着黎宁:“我不会让你走的,森林女巫必须留在森林。” “为什么?”黎宁问。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善良的人,哦不,是善良的小乌鸦只会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比如那个叫艾斯的小男孩。” 乌鸦直接坦然的把自己杀了艾斯的事说了出来,虽然它只是一只鸟看不清神情,但黎宁总觉得乌鸦讲这件事时神情里带着得意,它说那个叫艾斯的男孩喜欢伤害动物,它干脆让艾斯一比一还原了被他伤害过的动物们的死法,不过它没觉得自己做得有多过分,沾沾自喜的道:“我这叫惩恶扬善。” 黎宁确实没想到那个叫艾斯的男孩是因为这个乌鸦而死的,不过就算现在知道了她也没办法说出来,谁会相信呢,一只会说话的小乌鸦杀死了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并把它开膛破肚。 黎宁嘲讽道:“那你可真是够善良的。” 小乌鸦无所谓黎宁的嘲讽:“随便你怎么说,人类永远不会理解我,它们认为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可这个界限是谁划分的?又是谁制定了善与恶的规则?” 它是由世间的善念组成的东西,但不代表它就是善良的,或者说它不是人类所定义的善良,互帮互助,毫无理由的付出与关爱,对乌鸦来说那是只有傻子才会做出来的事。 就算是穷凶极恶的人,在面对自己的亲生孩子时也会心存一丝善念,真心希望孩子能健康成长下去,可谁也不知道这个人不久前才刚刚杀死了一个人,有了善念,就能确定这个人是善良的吗? 像是安陌尔,乌鸦打量着幻化成人形的他,啧啧摇头,他以恶念为食,所以吞噬的都是一些心带恶念之人。 可自己由善念组成,只有心存善念的,真正的大善人才能成为它口中的美味,这么多年它吃了那么多人类口中的“好人”,从未承认自己就是善良的。 乌鸦承认自己有点长篇大论了,不过他确实有些孤单,它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黎宁也没有时间继续和他讲道理了,安陌尔对付不了它,但不代表自己不能。 “我觉得...” 乌鸦嘎了一声,它继续倒钓在树上,身体随着它说话来回晃了晃:“你觉得什么?觉得我说的很对?” “我觉得你有些多管闲事了。” 黎宁学着安陌尔的样子握住了乌鸦,乌鸦连躲都没有躲,被握住的它有些无语的道:“你也要学着那个蠢货的样子杀了我吗?我觉得我应该再提醒你一句,我是杀不死的。” 下一秒他就被扔进了一个鸟笼子里,对于黎宁的动作它觉得好笑,正想变成一只小鸟飞出去时发现无法继续变化,它有些慌了,用力的顶着鸟笼:“你这个女巫,快把我放出来,这是什么巫术,该死的。” 这个凭空出现的鸟笼上面还散发着莹白色的光 ,这是小白分出了自己的一团捏出来的鸟笼,好在效果不错,确实可以屏蔽掉这只乌鸦的力量。 小白对于能帮上黎宁的忙也表现得很开心:[哈哈哈宿主你看,我终于不是帮倒忙啦。] 黎宁把鸟笼递给安陌尔:“走吧,这个送给你当宠物。” “喂!什么宠物!把我放出去,真该死啊,我保证你会付出代价的!” 安陌尔接过黎宁递过来的“礼物”,挂在了木箱上面,他的嘴唇动了动,有些不确定的道:“你真的会带我离开吗?” “你这个傻b!”乌鸦有些生气:“你为什么会被女巫迷惑!?你看到了吧,她凭空变出来一个鸟笼!这多么诡异!她真的是女巫!” “当然了,不过有些账还是要算的。”小白提醒着探长的人离这里已经很接近了,黎宁抓住安陌尔空着的那只手:“我们先走,离开了这再说。” 两人都自动屏蔽了乌鸦说的话,黎宁是因为无所谓,安陌尔更加无所谓了,他无所谓黎宁是普通人类还是诡异的女巫,在意的只有黎宁知道了自己是什么东西后会不会抛弃自己。 他松了一口气,黎宁的手很小,不过他的手也不大,不过他会随着人类生长的样子再长高一些,他暗中用眼睛比量了一下,到时候他的手就会包裹住黎宁吧。 软软的,小小的,其实还香香的,他的掌心出了些薄汗,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在想要用些力回握住黎宁的时候,掌心里的温度突然消失了。 是自杀后的乌鸦,它从天空上俯冲下来,空间扭曲了一瞬,安陌尔面前的黎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站在鸟笼上,趾高气昂的仰起了头看向安陌尔:“我说了,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地面开始出现裂缝,无数条触手裹挟着黑色的雾探向天空,它们呈包围之势围住了乌鸦,连天空都开始应景,阳光逐渐消失,被乌云笼罩。 又要下雨了。 不同的是安陌尔找不到黎宁在哪了,她好像消失在了这片土地上,安陌尔没有办法凭借着土地感知她的位置了。 触手们不像对待黎宁一样小心翼翼的,甩向乌鸦的力道出现了破空声,安陌尔的声音有些阴郁:“把她还给我。” “嘿嘿,抱歉咯。” 触手没有砸到乌鸦,它像黎宁一样凭空消失了,触手们缩回地底,这片土地上只留下安陌尔一个人。 探长的声音响起:“快来,我好像听到这边有声音。” 安陌尔扯了扯嘴角:“讨人厌的东西。” 不知道是在说探长,还是那个带着黎宁离开的乌鸦。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21) 探长看到站在原地的安陌尔怒气一下子提了起来,他扬起声音道:“该死的,终于找到你们了,看你们能跑多远!” 听到了探长的声音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这里一共聚集了五个人,其他人去另一个方向搜寻了,探长没有看到黎宁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告诉我那个女巫在哪。” 安陌尔掀起眼皮,他冷淡的瞥了一眼探长而后移开视线:“不知道。” 短短的几秒钟,探长已经认定了安陌尔故意袒护黎宁,他用到了平时审讯犯人的语气,加重了语调道:“不知道?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给我指一个出来,你们既然跑了,就明白了我为什么要抓你们吧,该死的杀人犯。” 无论是不是黎宁杀了人,这个罪名都已经被探长安在了黎宁的头上。 怕耽误了时间黎宁跑得更远,探长忍着怒气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那个女巫的位置,我可以考虑从轻处罚你,否则你就等着被晒成人干吧!” 安陌尔轻嗤一声:“她在哪?我也想知道。” 探长明白了已经不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了,沉声吩咐身边的人:“来个人把他抓起来带回镇子上,剩下的继续去找女巫。” 安陌尔不想理会碍事的探长,他提起手里的箱子,抬脚准备离开,这群小杂鱼什么时候解决都行,但不是现在,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黎宁的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心沉甸甸的。 探长一脸怒容,他看向身边的亲信:“愣着干什么!” 安陌尔侧过脸用冰冷的眼神扫向探长:“别碍事。” 探长憋着一口气,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女巫不知道察觉到了什么提前跑了,这本就让他够烦躁的了,找到了这个小白脸后他不仅不卑躬屈膝的请求自己饶过他,还用这种可恶的语气让他别碍事。 探长笑了,他是被气笑的,眼看着安陌尔无视他们云淡风轻的拎着箱子离开了,他转头怒斥亲信:“你们这群废物,动起来啊。” “探...探长...” 其中一人满头大汗,他神色惊恐,腿已经抖成了筛子,就差晕厥过去了,他低下头看着脚腕上缠着的触手:“我们好像...走不了了。” 探长同样也看到了那些,他看着安陌尔的背影僵直了身体,刚刚刻意遗忘的,走进森林的时候遇到的那些从地底钻出的挥舞着的触手又出现在自己的脑海。 他大口喘着粗气,看着自己脚腕同样也无声无息的被缠绕住了,他试探性的抬起了脚,却发现自己的脚腕动弹不得。 他大意了,和女巫住在一起的又会是什么好东西! 探长有些绝望,他收回之前世界上根本没有女巫的想法,今天见到的一切都颠覆了他的认知,埃迪也许是个好女人,但埃迪的养女不是,她或许真的是个女巫,真正意义上的。 探长不想再沾染这些东西,他现在想离开,但是就算安陌尔的身影消失不见了脚下的触手也一直没有松开,亲信们都一脸绝望的问着他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自己怎么知道!他要是知道怎么办还至于现在这样满头大汗动弹不得吗!这群没用的东西! 突然他身侧的一个亲信出了声音,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轻松:“动了,动了,我感觉到它松开了。” 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挤出来,下一秒他就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拉倒在地,还没来得及求救,就被一路拖行离开了这里,惊恐的呼喊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这件事发生前后不过三秒,等剩下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亲信已经消失了,探长有些惊恐:“纳图...” 他们与那个名叫纳图的,被触手拉远了人待遇不一样,纳图离开后他们脚腕上的触手也消失了,并没有像他一样被触手拉走,其中一人把脚腕的裤子掀了起来,看到了上面的黑色印记:“这是什么!” 他们答应探长来这里,完全是因为探长许诺他们会给他们一大笔钱,可现在命都要保不住了,谁还能顾得上钱。 女巫他们也是怕的,相比于女巫他们更怕未知的东西,脚腕上的还弥漫着黑雾的印记让他们一脸绝望:“诅咒,这是女巫的诅咒,因为我们的贪婪女巫诅咒了我们!” 探长有些心烦意乱的,他盯着安陌尔离开的方向吐了口唾沫,他的脚腕上同样有着印记,又能比其他人好哪去。 “好了!”探长一脸阴云:“别自己吓自己,你们先回家!” “我就这么回去吗!?” 一个亲信捂着自己的脸,他看起来很年轻,就在半个月前他娶了自己的妻子,却因为十个金币来到了这,沾上了一身污秽,这样的他还怎么回去。 他的眼睛有些红:“这些脏东西会不会传染给我妻子?探长,是你连累了我们,还有纳图,他凶多吉少了,他是独生子,你该怎么对他六七十岁的父母交代?” 探长扯了扯嘴角,他早该知道的,除了自己任何人都靠不住,他咒骂了一声:“干这行的哪有不受伤的,纳图的家人我会申请补偿下来的,这不是需要你们操心的,我想这里很危险,我想我们应该离开了。” 说起离开,他们都一致认为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便都没有再说话,也没人提出去找生死不明的纳鲁。 离开之前探长又看了眼安陌尔的方向,嘴里念着:“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埃迪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世界上有这种奇怪的东西。” 好吧,他承认埃迪什么都没有和他说过,自己对她一无所知,只知道她是个柔弱的女人,埃迪和他说过最多的话也只是诉说对自己的情爱。 在离开森林的路上,探长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埃迪。 她只是说自己是正常人,并不是其他人口中的女巫。 见过今天这一切匪夷所思的探长,第一次对此产生了怀疑。 还有那个女巫,探长不甘心的叹了一口气,她又跑到了哪里去了。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22) 事实上黎宁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她或许已经变成了另一种形态。 黎宁有些怔愣,她看着池水里自己的倒影,自己的身体虚虚实实,一阵风吹过,水中映照出的属于自己的身体被吹散,下一秒又重新凝聚成型。 周围雾蒙蒙的一片,白色的雾在荡在空气中,小白已经失联了,这片空间只有自己,静悄悄的。 刚才自己明明还在那片沼泽林中,好像转眼又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翅膀扇动的声音响起,黎宁转过身,看向正站在池水边梳理羽毛的乌鸦。 黎宁皱了下眉头,她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是哪?” “你很冷静嘛。”乌鸦不紧不慢的靠近池边喝了几口水:“这是我的家,怎么样,比那个破森林好多了吧?” 黎宁盘腿坐在乌鸦的身侧:“让我回去。” 视线拉远,这片池子一眼望不到头,清澈的池底还有金色的小鱼在其中成群结队的游着,一人一乌鸦没有针锋相对,面对这样的情况乌鸦很满意,所以它决定耐心的为黎宁解释。 “你回不去了。” “理由呢?” “这个嘛,”乌鸦停顿了一下,还是打算告诉这个可怜的小女巫事情的真相:“你已经死了。” 它扑棱翅膀飞到黎宁的肩膀上,可黎宁的身体只是一片虚影,它看似站在肩膀上,实际上是在悬空着的,它抬起自己的翅膀碰了碰自己的头:“让我想想,我该从哪里和你说起呢。” 黎宁打断它:“就从为什么阻拦我离开森林说起吧。” 乌鸦眼睛一转:“好吧,你这个聪明鬼,什么都瞒不了你。” 它确实不是多管闲事,谁会多管闲事闲到要阻拦别人搬家呢,乌鸦知道,女巫是真实存在的,就比如第一任女巫奥兰,她就是个身负诅咒之人,一旦出现在森林之外的地方就会给人们带来灾祸。 黎宁经常去镇子上,其实乌鸦都知道,不过它大多数时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短暂的待一会而已,能给镇子带来什么灾祸呢。 但这次不一样,她大包小包的样子一看就是要搬家,那可不行,乌鸦是善的化身,怎么会让森林里的女巫离开森林呢。 “女巫是继承制的,上一任女巫埃迪死了,女巫的诅咒就降到了你的身上,不然你以为埃迪为什么要收养你,因为善良吗。” 它嘎嘎嘎的笑了两声:“埃迪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年轻的时候找了个姘头,姘头你知道吧,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她一颗心都拴在了那个男人身上,但那个男人并不爱她,只爱她干巴巴的身体,唉,这些我都知道。” “埃迪当然知道这些,她为那个男人下了诅咒,让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让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哦,那个男人你应该知道,就是这个镇子上的探长,看他虚浮无力肥嘟嘟又油腻的身体,我敢保证他活不到四十岁。” 黎宁打断了它:“说些关于我的事。” “抱歉,跑题了。”乌鸦又继续道:“所以我拦住了你,没想到你和你那个...呃,该怎么形容他呢,反正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你们两个执迷不悟,我可是劝过你的,既然你非要走,还把我关进笼子里羞辱我,那我只能让你死一死咯。” “不过...你好像对自己已经死了的事情并不惊讶。” 黎宁看着水中的倒影,和倒影中的乌鸦对视:“我很惊讶,可我现在还能和你说话,说明情况不会太糟。” “对你来说或许不算太遭,你知道的,我可以吞噬人的灵魂,至于肉体我很少吃,我可不像那个浑身脏兮兮的由恶念组成的人一样恶趣味。” 它跳到地上,尾羽沾到了池水泛起了细细的涟漪,打破了黎宁面前的镜子:“但我吃不掉你,我猜测是因为你身上沾染恶念过多的原因,这一定是因为那个满身恶念的沼泽怪物。” 所以它遗憾的摊开自己的翅膀:“所以就这样咯,我吞噬不掉你,但我在吞噬的过程中弄坏了你的肉身。” 它拍板决定:“你以后就生活在这里吧,这是我的家,别想着出去,只有这里可以滋养你的灵魂,离开这里,或者说离开这些白雾,你的灵魂就会哗啦~” 它夸张的比了个手势:“像雨水在太阳下蒸发一样消失掉。” 它似乎觉得这样说话有些麻烦,幻化出了另一种样子,是一只浑身毛茸茸的猴子,看到黎宁挑眉的样子猴子口吐人言,声音也变了,像是三四岁幼童:“怎么,你对于我的变化很意外。” 黎宁否认:“没有。” 猴子哼了一声:“如果你不是女巫,我也许会很喜欢你,像你这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之后还这么淡定的人可不少了。” 它拉住黎宁:“来,带你看看我的家,它很大的,你可以随意挑一个角落住下。” 黎宁突然想到了安陌尔:“你可以变成猴子,也可以变成人类?” “当然。”它的声音又变了,这次它不再是一只猴子,而是一个成年女性,她温柔的声音响起:“我不仅可以变成人类,还可以...” 这道声音又变了,黎宁听着非常耳熟,安陌尔的声音,黎宁看着他的样子愣住了一瞬,他光着上半身,下身只穿了一条裤子,“安陌尔”对黎宁惊讶的样子非常满意,压低了嗓音,故意在黎宁的耳边用喑哑暧昧的声音道:“还可以变成男人或者女人,你身边那个小怪物也是一样,我们没有性别。” “安陌尔”抬手搂住了黎宁的肩膀:“怎么样,我和你那个身边的小怪物一样吧。” 黎宁垂下头瞥了眼安陌尔的腰间,没有看到那颗熟悉的红痣,她嗤笑一声:“不一样,天差地别。” “安陌尔”觉得无聊,又变成了小猴子的样子,它拉着黎宁参观自己的家:“哼,当然是天差地别了,我可不像他那副冷冰冰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别再想着他了,他可找不到我们在哪,那个蠢东西只会守着他的地底,是不可能为了你离开森林的。”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23) 它的家空空荡荡的,与其说是家,倒不如是一片空荡荡看不见尽头的白雾,但神奇的是小猴子用手一挥就出现了一个屋子,这屋子黎宁很眼熟,几乎是一比一将森林中黎宁曾居住过的小屋一比一还原出来的,小猴子兴致勃勃的拉着黎宁进去:“看吧,怎么样,生活在这里和生活在森林中没有任何区别,哦,还是有的,你身边的人从那个死气沉沉的沼泽怪物换成了我!” 它拉开了屋子的门,熟悉的环境映入黎宁的眼帘,小猴子跳向房间内的桌子上,转了个圈展示自己:“我可是比那个怪物更优秀的存在,有我做你的朋友你会知道我比他要好多了。” “可你杀了我。”黎宁没有走进屋子,她看向小猴子变出来的院子,院子里的莓果树还在,黎宁随手摘下了一颗放进嘴里,吃不到任何味道。 小猴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它跳下桌子拉住黎宁的手往屋子内走:“除了果子没有味道以外,真的任何东西都一模一样。” “至于我杀了你这个问题嘛,你知道的,我说过我是个喜欢惩恶扬善的人,我可不希望你远离森林让身上的诅咒伤害到其他的人类。” 黎宁不知道自己怎么反驳,也许小猴子说的是真的,诅咒这个东西确实存在,只不过自己亦或是原主都不知道,原主的养母埃迪也许真的骗了她也不一定。 她看着小猴子兴致勃勃介绍着屋子:“看吧,完全一模一样!我的能耐不只是这样,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帮你做出来。” “假的就是假的。”黎宁拉出个凳子坐了上去,可她感觉到凳子没什么重量,自己也轻飘飘的。 小猴子哼了一声:“才不是假的呢,这是我的能力,“拥有”,我能让你拥有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黎宁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托着腮:“那安陌尔呢。” “安陌尔?”小猴子抬手挠了挠头,又双手一拍:“你说那个沼泽怪物啊,我的能力是拥有,他当然是毁灭了,任何东西被他缠上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你腰上的印记还记得吗?...哦抱歉,我不是故意偷窥你,只不过有些东西硬要往我的眼睛里钻。” 黎宁没在乎小猴子说的偷窥与否,她突然有了兴致:“继续说。” 小猴子却没继续说了,它突然感叹到:“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和我心平气和的聊天了,不知道为什么,一些人总是很讨厌我,比如另一个国家一个偏远森林里的精灵,它们几乎对我非常憎恨,就因为我不小心吃了他们伙伴的灵魂吗?我真不理解。” 黎宁木着个脸:“我把你的灵魂吃了难道你会对我感恩戴德吗?” “求之不得。”小猴子用尾巴卷起黎宁的头发凑到鼻子边闻了闻:“嗯嗯,好香,怪不得那个怪物喜欢在你睡着的时候偷偷闻你的味道。” 它有些苦恼,学着黎宁的样子托起了腮,一人一猴对坐着,看起来莫名的有些和谐:“如果你想把我的灵魂吃掉我非常愿意,我已经活够了,但事实上世界上还有善念,我就会存在,就像那个沼泽怪物,世界上但凡有一个人拥有恶念,他就只能活着,他想死都没有办法死去,唉,真是悲哀。” “哦,天呐,真是的。”小猴子夸张的叹了口气:“真是抱歉,我又扯了一大堆没什么用的话,我们说到哪了,嗯...让我想想。” “安陌尔。”黎宁提醒道。 “哦,对了,你对那个怪物的事情很感兴趣,他的能力和女巫的诅咒有些像,那个印记是很难愈合的,印记里的脏东西会侵入你的皮肤,然后是四肢和内脏,最后整个人都会被黑雾腐蚀变成干尸,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趁安陌尔不在这里,小猴子尽情的说着他的坏话:“这么多年他杀死的人不比我少,我也只是轻飘飘的拽走灵魂让人类没有痛苦的死去,他就不一样了,先把人折磨的痛不欲生然后把骨头被嚼碎的声音当成乐趣,咦~好恶心。” 小猴子说到这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看起来确实对安陌尔的行为有些憎恶,黎宁叹了口气,轻飘飘的拽走灵魂?听起来也没好到哪去,两个人半斤八两。 黎宁捂着脸,不抱任何希望的问:“我怎么能再次见到他。” 小猴子有些疑惑:“你为什么非要再见到他?我难道比不上他吗,或者你需要男人?” 小猴子的身形突然再次发生变化,这次他变成了个英俊的男人,他的头发是金色的 ,尾端还打着卷,湛蓝的眼睛真挚的盯着黎宁:“这样呢?这样的我是不是比他好多了?” 男人的上半身没有穿衣服,肌肉线条异常明显,像是蓄意勾引黎宁,他还卖弄风骚的故意扭了扭自己,学着人类的样子凑近了黎宁:“嗯嗯嗯?怎么样。” 他眨巴着眼睛,等待着黎宁的评价。 黎宁无语的移开了视线:“谢谢,我不需要男人,也不需要你。” “好吧,”小猴子道:“我也觉得变成人类的样子怪怪的,你别想再见到他了,我刚才都和你说了,离开这里你就会死的。” 正想重新变回小猴子的样子,下一秒他的胸口就露出了个大洞,血淋淋的内脏落了一地,他慢吞吞的把一团血肉迷糊的内脏捡了起来,在黎宁惊讶的目光中有些气愤的道:“该死,这个家伙怎么阴魂不散的!” 砰的一声,这具成年男性的身体突然倒地不起,身体渐渐消失被白雾取而代之,小猴子从一团白雾中冲了出来,正想勾住黎宁的肩膀,就被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触手卷住了身体,它哇哇乱叫了起来:“出来,出来,别装神弄鬼的,怪不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原来是你这个脏东西闯进我家了!” 它挣脱不开,愤愤的咬住了绑住自己越勒越紧的触手:“真讨厌,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24) 安陌尔来到这里确实费了一番波折。 黎宁以为自己刚刚离开森林不久,其实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安陌尔漫无目的的四处乱转,他离开了镇子,用着这副人类的样子走过了好几个城市。 在路上他遇到了好心要捎自己一程的大叔,不过安陌尔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于是他摇摇头拒绝了。 还遇到了一个带着兜帽的奇怪的人,他问自己从哪来,年龄多大又问自己要去哪,他漫无目的找着黎宁本就心焦,不想再应付任何人,于是随意的编了个年龄打算把人打发走,说了自己要找一个不知道在哪的人。 很奇怪,那个人类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在哪 ,在被带到一个黑漆漆的小屋子里绑住手脚的时候安陌尔轻轻的啊了一声。 他好像遇到人贩子了。 他忘记了在哪听过这个词了,这个人贩子还一脸得意的笑着今天遇到了傻子了,可当安陌尔轻飘飘的扯断了手上的绳子时人贩子就笑不出来了。 在“处理”完这个人贩子之后安陌尔撑得有些难受,不过他已经没有时间消化这个人了,在打算继续出发时它遇到了一只能口吐人言的白色小鸟。 小鸟的身体胖嘟嘟的,看到安陌尔它眼睛一亮跌跌撞撞的朝着他飞来,安陌尔本以为那是那只讨人厌的乌鸦,可突然察觉到那股恶心的气息并没有出现。 是黎宁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在见到黎宁的第一眼起他就发现了黎宁身体里有个奇怪的东西,不过看起来没有伤害黎宁的意图,再加上他对任何恶念都非常敏感,深知它不会伤害黎宁,便没有做出任何举措。 原来那是一只鸟吗。 小白气喘吁吁的飞到安陌尔面前:“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安陌尔抬起手,小白顺势飞到安陌尔的手上,它喳喳叫道:“跟我来,我知道她在哪,不过以我的力量进不去那里。” 在跟着小白找到了黎宁的位置,看到黎宁身边站着一个男人的时候,安陌尔冷笑了一声。 而此刻黎宁看着被触手牢牢卷住的小猴子怔愣了一瞬,而后激动的站起身体:“安陌尔,是你吗。” 她后退一步,突然察觉到什么扭过头,没有注意到安陌尔沉下去的双眸,抬手抱住了他:“还好你...” 话还没说完,黎宁的身体就穿过了安陌尔的身体,她顿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已经死了。 是小猴子用白雾制作出来的家让她产生了一种她还活着的感觉,直到她与安陌尔无法拥抱,她才真正的心中酸涩了一瞬。 “我好像已经死了。” 她抽了抽鼻子,明明在小猴子面前还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在见到安陌尔之后莫名的感觉到了委屈,小白飞到黎宁面前,同样穿透了她的身体。 它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是它只能站在安陌尔的肩膀上,有些无措的道:“宿主...” 黎宁也认出了小白,她虚虚的摸了摸小白可爱的小鸟头,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没事。” 周围的白雾不再浓郁,渐渐的被一团黑雾侵占,小猴子控制不住的呕了出来:“太脏了,太臭了,滚出去,滚出我的家。” 黎宁承认安陌尔的脑回路确实与常人不同,事到如此他在意的不是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而是眼尾泛红的盯着她:“他有没有碰到你。” ? 黎宁抿着唇,摇了摇头:“没有。” 安陌尔眼睫微垂:“是吗。” 黎宁怕小猴子突然发难,长话短说的道:“我想拜托你照顾小白,就是这只小鸟,可以吗?我已经死了,而且好像...不能离开这里。 小猴子夸张的笑声响起:“哇咔咔咔,是的,没有身体离开这里回到现世的她会烟消云散的,你赶紧给我滚吧,我会好好照顾这个只剩下灵魂的可怜小姑娘的。” 安陌尔的眸子越来越沉:“滚开。” 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眼底有黎宁看不懂的东西,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黎宁听到他说:“我带你离开。” 黎宁觉得自己突然间被分成了两半。 小猴子的惊叫声和小白的呼唤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她脑子一空,五感好像已经消失了,脚下是一团踩不到且没有实感的东西,自己是彻底的死掉了吗? 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什么东西都碰不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已经消失了,混沌之间黎宁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的跳动。 等等,心脏? 她挣扎着想要做些什么,却被一道声音拦住了:“再等等,还没到时候。” 有些熟悉的声音,有些像安陌尔,更像是成年版的他。 对了,安陌尔每天都会长大,现在的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安陌尔垂着眸子,正专注的看着黎宁的身体,她的身体由自己的一部分捏成,刚刚塑好形状,和黎宁的灵魂融合需要一阵子的时间。 不能急躁,创造一副不属于自己的人类身体有些困难,不过安陌尔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他们回到了森林中的那个木屋里,不同的是木屋的附近围绕着一圈沼泽,不会有不长眼的人靠近这里,莓果树上成熟的果实因为无人光顾已经遗憾的掉在了地上成为了肥料,这片莓果树会在明年的成熟季变得更加茁壮。 小白正在门口晒着太阳,它数着时间,自从黎宁被带回这里已经一个月了,差不多是醒来的时候了。 安陌尔确实发觉黎宁的灵魂有些躁动,他耐心的安抚着,眼神定定的盯着黎宁的嘴唇,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吻了上去。 他好像对某些东西无师自通了起来。 他有点愧疚,是对于黎宁的,他没有征得黎宁的同意就这么做了,这在人类世界是只有伴侣才会做的事。 可是她好香,安陌尔止不住的厮磨那片柔软,忍住将面前的人吞入腹中的欲望,一边轻轻喘着气一边颤着他纤长的睫毛。 “唔...” 一道声音拉回了安陌尔漂浮的神智,黎宁睁开双眼,与安陌尔近在咫尺的目光交汇。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25) “你在...干什么?” 安陌尔平静的直起身体,在黎宁诧异的目光下陈述道:“亲你。” 黎宁佩服他的直白,她换了种方式问:“为什么要亲我?” 安陌尔不说话了,看似在沉默,其实心中焦急的想着该怎么回答,他哪里知道是为什么,因为看起来软软香香的?他大概率不能这么回答,有的时候他的直觉准得惊人,这么回答黎宁一定会不开心的。 在人类世界这或许是一种冒犯。 黎宁没有催促安陌尔,她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躺在床上有些久了的原因,睁眼时总是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她轻叹了口气,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眩晕感没有缓解反倒加重了,她有些难受的轻哼一声,安陌尔注意到了抬手按住了黎宁的额头,黎宁瞬间感觉到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蔓延了全身。 “你的神魂还没有和这具身体融合,你需要休息。” 安陌尔道,他拉开了窗,又贴心的把黎宁身上的被子提了提,防止她吹到凉风:“至少要等五天之后才能出门。” 黎宁点了点头,她意识到了什么:“你救了我。” 她的身体确实已经死了,灵魂一旦脱离肉身那么肉身也会很快的化为灰烬,安陌尔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她的神魂已经七零八落的碎成的好几片。 在小白叽叽喳喳的叫声中安陌尔稳稳的把她的碎片拼凑在一起,为她制成了一具新的身体。 新身体的材料来自于自己的本体,那片浓稠的黑雾,换句话说,黎宁现在是自己的一部分。 不过安陌尔觉得这么说有些怪怪的,于是忽略了这个主要讲述这具身体的新用法。 是的,用法,作为他的一部分,黎宁大概率不再能接触人类了,一旦和人类有肢体接触那个可怜的人类就会沾染到黎宁身上黑雾,慢慢的枯竭而死,就是猴子口中的诅咒。 安陌尔不在意黎宁会不会伤害别人,他倒是有些欣喜,这样子他就能肆无忌惮的触碰黎宁,不用担心黎宁被自己身上的气息灼伤了。 之前小触手在黎宁的腰间留下的那个印记让安陌尔有些在意,不过现在这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他有些苦恼黎宁为什么不能晚几天再醒,他还没有亲够黎宁。 不过看到黎宁静静看向窗外的样子,心里又觉得还是这样鲜活的她比较好。 “因为很喜欢你。”他小声道,但足以让黎宁听清。 明明刚才还在讲这具身体,现在安陌尔突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黎宁顿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安陌尔就继续道:“所以才偷偷亲了你,对不起。” 黎宁笑出声,她揉了揉安陌尔的头发,这一段时间里安陌尔已经彻底长成了一个成年人的样子,他的眼窝有些深邃,被目光专注的盯着时有一种自己被宠溺着的感觉。 不过他的头发还是依旧有些细软,摸起来茸茸的,安陌尔为了迁就黎宁的动作干脆坐在了地上,他上半身趴在床上,有些不解的道:“为什么笑?” 黎宁抿了下唇,眼底的笑意渐止,安陌尔也直起了腰,等待黎宁的回答。 “嗯,我没有生气,不过你这样确实是不对的,至少要征得我的同意。” 安陌尔低落的点了点头,他用近乎呢喃的声音道:“那我现在可不可以亲亲你?” 黎宁其实很想答应的,但她的头实在太晕了,她闭上了眼睛和安陌尔解释,安陌尔嗯了一声,凑近了黎宁的耳边:“我想让你成为我的伴侣,可以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安陌尔确实足够有礼貌,见黎宁不舒服也只是轻轻的在她耳边说话而没有碰她,见黎宁的头小幅度的动了动之后,他有些激动的想要抱住她,但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外面的风有些大了起来,他关上了窗户,在指尖凝出一片黑雾,而后轻触黎宁的额头,这些黑雾像是找到宿体般争先恐后的钻进了黎宁的身体里,为她修补身体与神魂没有衔接好的地方。 她成了自己的伴侣,她答应了,真好啊。 安陌尔谁都不会告诉,就算黎宁不答应也没用,黎宁已经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就算不答应又能怎么样呢,她根本离不开自己。 偶尔的时候他也会强硬一下,比如在留住黎宁这件事上。 黎宁又重新睡了过去,这次她睡得不太安稳,半梦半醒的感觉到身上痒痒的,不用细想就知道究竟是谁做的,她迷迷糊糊的伸出了手抱住了面前的人:“别乱动,让我再睡一会。” 钻进了被子里的安陌尔轻轻的嗯了一声,不过成长起来的他最擅长的事就是阳奉阴违,他嘴上安抚着黎宁答应她不再乱动,可动作上却不老实的用唇磨蹭着黎宁的脖颈。 牙齿痒痒的,很想咬下去。 他同样也这么做了,不过他用的力度不大,只是叼起了一块皮肉在唇间厮磨,不会出血,但黎宁感觉到了微弱的痛意。 他止不住的吞咽口水,仿佛面前的东西像是什么美味佳肴,可他又尽全力的控制住自己动作,让自己不至于让黎宁难受。 他忍得有些辛苦,人类确实非常奇怪,在面对爱人的时候身体总会不自觉的出现某种反应,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脸上热乎乎的,出现了一层红潮。 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像是人类总说的痴汉,这不是什么好词,但又忍不住被欲望支配的感觉,犹豫了一下还是叼住了那片温软轻轻的厮磨了一下。 黎宁忍无可忍,她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忍着眩晕起身轻轻的吻了一下安陌尔,安陌尔立刻僵住了身体,这是他第一次得到了黎宁的回应。 黎宁嘟囔着:“不要闹了,真的好困。” 好吧,安陌尔妥协了,他不再钻到黎宁的被子里蹭来蹭去,起了身准备去镇子上买一些人类的食物。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26) 这段时间里只有黎宁居住的二楼是干净的,安陌尔懒得打理的一楼连炼药炉上面都结了一层蜘蛛网,小白大多数时候都站在院子里,在见到安陌尔出门的时候它飞到了他面前,狐疑的问:“你要去哪?” 这段时间里安陌尔一直在守着黎宁,连自己靠近黎宁一些都会被冷漠的眼神注视,久而久之它也就不去看黎宁了,知道她平安就好。 小白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进到黎宁的身体里了,它猜测这也许和黎宁曾经死亡有关,这几天它无所事事的在森林里乱飞,偶尔去镇子上偷两朵花装扮自己的鸟巢。 “她醒了。”安陌尔道。 小白有些惊喜,它高兴想向屋子里的方向飞去,可被一双手拦住了去路:“等等,她又睡过去了。” 小白气的炸开了毛:“宿主醒的时候为什么不叫我!她一定很想见到我!” 小白有些不开心,故意拿话刺安陌尔:“宿主和我最要好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安陌尔勾了勾嘴角,它松开拦住小白的手:“她现在和我最好。” “幼稚!”小白气的跺了跺脚,它一路飞向二楼,知道黎宁在睡觉它没有发出声响,而是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她的枕边,自然也看到了她有些肿的唇和脖颈上红色的暧昧印记。 小白要被气炸了,它想要去找安陌尔理论,他真的太禽兽了,不过院子里早就没有了他的踪影,小白只能愤愤的在心底记上一笔。 它看向黎宁,心里又软了下去。 白色的小小一团靠近了黎宁,黎宁似乎察觉到什么用脸蹭了蹭小白,小白立刻开心了起来,看吧,宿主还是和自己关系最好! 小白叹了口气,宿主一定很累吧。 这么久的时间,宿主经历了那么多的世界,这还是第一次昏睡过去这么久,它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失去了黎宁。 当初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某个人明明说黎宁不会有危险的,小白心里闷闷的,它知道自己并不称职,还总拖黎宁的后腿,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系统。 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它想家了,它害怕黎宁再出现什么意外,真的没有办法对那个人交代了。 小花仙也很累吧,不过小花仙真的很坚强呢。 它不知道想到哪里,慢慢的靠着黎宁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安陌尔去了哪里...刚才只顾着生气,忘记问了... 安陌尔在镇子上遇到了一个老熟人。 他正在买刚刚出炉的面包,这家面包店是新开的,店里的装潢非常的精致,那个当初闯进森林里那个叫费恩的小男孩,他的头上已经长出头发了,不过也许还在过渡期他的头发像个刺猬,他在店里的桌子上趴着看着一本书,黄油的香气蔓延在屋子里,刚刚出炉的面包让人食指大动,费恩合上面前的书,想要起身去后厨里找妈妈,差点撞到了安陌尔。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不起,差点撞到你了。” 安陌尔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正好费恩的妈妈也拿着一包打包好的面包出来,牛皮纸里面包着的面包最近在镇子里供不应求。 费恩的妈妈发明了玫瑰花味的面包,里面是满满的玫瑰花馅料,非常受镇子上的居民的欢迎,本来已经卖光了,但面前这个青年愿意加钱买,送上门的钱她当然要挣了。 费恩的妈妈先是训斥了一下费恩:“走路要看路,冒冒失失的。” 而后满脸笑容的把面包递给安陌尔:“下次再来啊,我家的面包烤得绝对好吃。” 安陌尔点点头,拎着袋子离开了这里,他所说的老熟人不是费恩,而是已经变得消瘦的探长。 隔了一段时间没有见面,探长变得像是另外一个人,他嘴唇有些苍白,身上的皮肤出现了褶子,不仅瘦了许多,看起来更是苍老了十几岁。 路上的人们都对探长避之不及,这是因为前些时候发生的事,探长带着一群人闯入了森林,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但带回了一身诡异的印记,还有让一个名叫纳图的在探长手下工作的人失去了性命,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探长被革去了职位,连他的妻子都嫌弃他不让他走进家门。 安陌尔勾起嘴角,在探长震惊的目光下启唇道:“真可怜啊。” 衣服有些破旧,流浪了好几天的探长见到安陌尔后睁大了眼睛,他发出一声怪叫:“怪物!这就是那个怪物!就是他拖走了纳图!” 众人的眼睛都看向安陌尔,但没有一个人轻信了探长的鬼话,就在不久前探长还信誓旦旦的说这个世界没有女巫,也没有诅咒这种东西,从森林回来之后就开始发起了神经说起了沼泽怪物,大家都一致认为这是探长是不想担责才编造出来的东西。 至于回来的其他人也提起了诡异的沼泽怪物一事,不过大多数人都不愿意相信。 有人觉得探长会暴动伤人,劝着安陌尔:“快走吧,别被这个老怪物伤到了,别担心,他精神有些问题。” 看起来干净无辜的青年点了点头:“谢谢大家。” 费恩的妈妈也打开店门走了出来,她驱赶着探长:“去,去,满口诅咒的老东西,别妨碍了我的客人。” 安陌尔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嘲讽的睨了一眼探长,而后抬脚离开了,只留下探长在原地破口大骂,骂着骂着他胸中一阵憋闷,在众人的目光下吐出了一大口黑血,血液里还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蠕动。 “别白费力气了,好好珍惜仅剩的时光吧,心中出现的恶念越多,死亡的速度越快。” 安陌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他急忙问着周围的人:“你们听到了吗,这道声音。” 可得到的是周围的人惊恐的眼神,他有些绝望的坐在地上哀嚎,同时痛恨把自己赶出家门的妻子,若是埃迪...温柔善良的埃迪一定不会这么对他。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27) 与镇子里的热闹不同,森林深处要安静得多了,黎宁只觉得她睡了这段时间以来最舒服的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隐隐的抽泣声。 黎宁轻轻的扭过头,看到了枕边缩成一团毛茸茸的小胖鸟,它闭上了眼睛像是做了什么梦,小胖鸟突然睁开眼睛,看到了用温柔的目光盯着自己的黎宁。 “嘤嘤嘤,宿主,我差点就以为见不到你了。” 黎宁抬手轻轻碰了下小白的头:“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小白也觉得自己哭成这样子不太好,止住了抽泣道:“我太差劲了,宿主,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小白被限制了太多东西,如果是在天上全盛时期的它为黎宁重塑一具身体也不是不可能,可事实上没有安陌尔黎宁或许真的会死。 它被黎宁温柔的擦掉了泪珠,绿豆大的眼睛不好意思的眨了眨:“宿主要不要吃点东西,楼下乒乒乓乓好一阵子了。” 黎宁坐起了身,这段时间的房间里较以前出现了不小的变化,或许是天渐渐凉了起来的原因本来打满补丁的被子变成了厚被子,上面的床单上简单的缝着几个花纹图案,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是安陌尔在镇子上买回来的。 床头的小章鱼已经不见了,木盆换成了花瓶,上面插满了新鲜的鲜花,看起来是刚刚换上去的,花瓣上面还有水珠。 黄油的香气已经传到了二楼,黎宁的肚子才后知后觉的叫了起来,她穿上鞋子梳理着头发,但在看到发丝的时候顿住了一下。 本来乌黑柔顺的发丝现在掺杂着几缕黑雾,并不显眼,她默了一会,在小白担忧的目光下摇了摇头,她只是需要适应一阵子这个身体。 安陌尔很有做饭的潜质,鸡蛋用培根煎出来的油煎得两面焦脆,他正在炖煮锅前熬着汤,桌上摆着满满两盘子食物。 黎宁拿起一块面包丁放进嘴里,安陌尔扭过头,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你需要休息,吃完饭就要回去躺着。” 黎宁眯了眯眼,她点点头:“唔,好吃。” 安陌尔学什么都很快,这好像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最初它模仿着书本上的样子变成了小章鱼,然后凭借着记忆里见过的这几个人变成了人类,还会学着人类的样子成长,一些食物而已,要比变成人类这种复杂的工程简单的多。 他把煮好的蔬菜浓汤端到桌子上,在黎宁对面坐下,现在他已经习惯了人类这种进补能量的方式,这些食物他也准备了双人份,不过黎宁吃的不多,大多数食物全都进了安陌尔的肚子里。 饭后黎宁悠闲的单手撑住脸趴在桌子上,好奇的问:“那只乌鸦...那只猴子的家究竟在哪?” 说到这小白就有了话头,它倒豆子一般先安陌尔一步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那个大坏蛋的家在另一个森林的水潭下面,不过下面不是水,进去了之后像是另一个空间。” 它有些不服气的道:“你不知道,那个坏猴子不让安陌尔带走你,拉扯的时候还差点伤到你的灵魂呢。”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那只坏猴子已经被安陌尔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它蹦蹦跳跳的站在了桌子上,安陌尔面色如常的掰下了几块烤得焦脆的面包碎放在手心,小白低下头啄着,黎宁看到面前的这一幕轻笑了一声,这一人一鸟相处的很和谐嘛。 只歇了一会安陌尔就强行勒令黎宁回床上休息,黎宁乖乖的照做,在看到安陌尔在床边缝着被子的时候忍不住问出口:“你缝它干嘛?” 安陌尔指了一处地方,示意黎宁这里再不缝就要坏了:“这个被子厚实一些,我们把它带走。” 黎宁缩回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看他,他们确实需要离开这里,在这里住下只能是暂时的,镇子上的人已经有些怀疑最近的事都是森林里的女巫做的了,不过这次离开黎宁应该不会再受到阻拦了。 小白在窗户上站着,自从它变成了鸟之后就很少待在屋子里了,它现在有点舍不得自己在外面搭建的巢穴,但更舍不得黎宁,于是站在窗台上,两边都能看到,这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雨露均沾了。 小白道:“宿主别担心,我都从猴子那里打听到了,你现在换了个身体已经不再是女巫了,女巫将由下一个心甘情愿住在这里的人继承。” 安陌尔已经不缝被子了,他无法专心,这都要归功于被子下面那个不老实的手,黎宁攥着安陌尔的手,轻轻的勾了下他的手心,安陌尔突然站了起来,他握住小白小小的身躯,打开窗户把它扔了出去,黎宁连忙阻止:“诶,你。” 在看到窗外的小白煽动翅膀飞了起来的时候她才松了口气,她常常忘记小白变成了一只鸟,这些与小白相处了许久的安陌尔自然知道,把它扔出去也受不了伤。 在窗外的小白哼了一声拍拍屁股飞走去看它心爱的巢穴了。 安陌尔垂着头,看向一脸无辜的黎宁:“不要再勾引我。” 黎宁怔愣了一下:“我应该...没有吧。” 休息了这么长时间的黎宁脸上没什么血色,连唇上都泛着苍白,看起来像是个病弱了很久即将命不久矣的人,安陌尔心里有些焦躁,他不想伤害黎宁,但又控制不住人类身体的本能。 只是勾了勾手指而已,这确实不应该算得上是勾引,他面上看不出什么,安陌尔很少做出人类的表情,大多数面上都是平静无波的,但黎宁今天发现他眼尾有些红意,面上多了分隐忍。 她意识到什么,刚才睡梦中朦朦胧胧的事情她都还记得,此时也有一点脸热。 她将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要不要我帮帮你。” 安陌尔抬眸,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屋内的气温不高,但他的额头出了一层薄汗,不多时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好像能体会得到做人类的快乐了。 森林女巫x阴暗沼泽怪物(28)完 黎宁的身体与灵魂融合的很好,在清醒过来第三天之后就再无晕眩感,安陌尔也允许黎宁简单在附近走一走,大多数时候都是小白陪伴她的。 今天安陌尔从镇子外采购东西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黎宁坐在门口晒太阳,他闻到熟悉的药草味,就知道黎宁又开始炼制她口中的不老药了。 他将已经包装好的新外套放在桌上,带回来的还有一个地图,地图其中一个地方被划了个红圈,这是他们新家的位置,路线已经规划好了,他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这是他们在这间屋子生活的最后一天。 前几天他买了个小木篮,里面铺满了鲜花,小白正窝在里面打着盹,它像是刚刚吃了些干面包,嘴角还沾着些碎屑。 黎宁炼制不老药时罕见的没有出现腥臭味,但身边的窗照旧开着,她也有些困了,她眯着眼睛,抬手托着腮,头一点一点的像是马上就要睡过去,手上机械的用着长勺在锅子里翻动。 风偶尔吹动她的碎发,吹到鼻尖上痒痒的,她压着声音轻轻的打了个喷嚏。 黎宁也不知道不老药什么时候才能炼成,她今天更改了一下配方,不过还是不抱什么希望,屋子里的一切都有安陌尔收拾,她没事可做,只能靠这个打发时间。 房间里多出了个人她还是能察觉到,她迷蒙的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买到衣服了吗?” 安陌尔的心突然软了下来,他握着黎宁的手半跪在她面前,将头枕在她的膝上:“嗯,还买了你要的马车,停在森林外面了。” 黎宁将手插在安陌尔的发间,慢慢的梳理:“现在就走吧,晚上的温度该凉了。” 外面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的冷,黎宁和安陌尔轻装简行,把夏天穿的长裙全都留在了这里。 安陌尔点了点头,他仰起头吻了吻黎宁的脖颈,起身把打包好的包裹拎了起来。 黎宁只需要照顾小白就好了,她把小白的移动鸟巢提了起来,又把炼药的锅熄灭才推开了屋子的门。 两人离开这里后,谁都没有注意到锅子里的药剂慢慢的融合了,逐渐变成了透明的一汪水。 黎宁的时间算得很好,现在出发日落之前就能到达新的城镇,小白在两人出门的时候就醒了,此刻它站在拉着马车行驶的马背上,眯着眼睛眺望远方的路。 黎宁对以前的家倒没有多不舍,心绪有些奇怪的反而是安陌尔,他生活在那片森林的地下已经许久了,久到他差点忘记自己是怎么诞生的,换个地方生活对他来说无疑是脱离了舒适圈。 黎宁两天前和他谈过身份的问题,她早就在猴子的嘴里知道了安陌尔,在安陌尔用平静的声音说着自己是自恶念之中诞生的时候黎宁也只是轻轻拥抱了他。 黎宁安慰他的话也很特别,她说:“那只猴子虽然自善念而生,但也不是什么好人。” 好吧,安陌尔确实有被安慰到一点,他不在乎自己要去向哪里,只要黎宁在哪他就去哪。 外面的土地逐渐变得颠簸,黎宁拉开了马车的帘子:“我们快到了。” 他们的新家也很偏僻,但要比森林之中好的多,考虑到安陌尔和自己的特殊性黎宁买了一间位置比较偏僻的房屋,但距离镇子上很近,地处镇子的边缘。 这里距离开鲁镇有几十公里的路程,虽然算不上远但流动的人几乎只有一些商贩,黎宁并不担心自己被认出来,更何况除了探长和他的助手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样貌。 新买的房子附赠了一个很大的院子,隔壁是一个年轻的寡妇带着一个女孩,黎宁搬家的时候那女孩就手握着一个布娃娃趴在围墙上看着。 黎宁怕安陌尔从地下探出的用于搬运东西的小触手被女孩看到,正想转移她的视线,女孩就被她妈妈训斥了:“兰希,你这样很不礼貌。” 女孩瘪了瘪嘴,还是从墙头上下来,她见手上的布娃娃弄脏了,举到了自己母亲的面前:“妈妈,这是费恩离开前送我的娃娃,拜托你帮我把它洗干净。” 黎宁见女孩离开了松了口气,安陌尔还在搬着东西,小触手举着一些比较重的东西在屋内寻找摆放的位置,黎宁无所事事开始带着小白参观屋子。 这是只有一层的屋子,不过总面积要比之前的二层小木屋要大,因为长时间未使用屋子里有一些霉味,黎宁开始找到扫帚开始打扫,下一秒扫帚就被小触手抢走了。 黎宁按住了小触手:“拜托,让我干点活吧。” 小触手犹豫了一会,卷着扫帚手柄的力道才慢慢松开。 屋外的安陌尔把马牵到了院子里,黎宁做完了清扫工作,见他忙完抬脚跑出了门,小白也扑棱着翅膀跟在黎宁身后飞了出来。 于是刚刚拴好马的安陌尔看到的面前就是这一幕,一人一鸟扑向了自己,他抬手抱住黎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黎宁十指相扣握住了手:“快来,去看看我们的新家。” 安陌尔回握住黎宁的手,轻嗯一声:“好。” 我们的家。 - 开鲁小镇的森林深处,一只乌鸦在林间穿梭,少了那个讨人厌的气味,这间森林都变得让人心旷神怡了起来。 那间小屋又重新进去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三十多的女巫,乌鸦看到她第一眼就知道她是女巫了,那身黑袍几乎是所有女巫的象征。 她放下行李,第一件事就是拿出自己带过来的书,她满意的看着新家,把新家打扫的一尘不染,包括原来炼药炉里面的清水都被她倒到了门口,她把书摊开,振奋的道:“今天开始我就要住在这里,根据秘方研制出不老药!” 乌鸦停在树枝上,看到了门口那团被浇湿的土地,无所谓的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在心里默默的腹诽着:为什么所有女巫都对不老药有执念。 它到这里也只是为了确认这间屋子后继有人,在离开前乌鸦最后的看了一眼刚刚被女巫泼湿的土地,拍拍屁股飞走了。 不知道那个愿意和怪物生活在一起的人过得怎么样。 -完。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1) 费尔蒙岛,也被称为光岛,这里坐落在宇宙中心的繁华星球上,主掌各种贸易,食物,武器,甚至是人口都在这里流通。 被称为光岛是因为这里有极为难得的人造阳光,不少人来这里是为了贸易,也有人来这里是为了旅游。 一个人造沙滩上两个人正晒着日光浴,有小摊贩来推销椰子水味的能量液,被其中一个人拒绝了。 摊贩走后两人又聊起天来:“这次的货物质量不错,这次我们可有眼福了。” “别乱说,上次的教训你还没吃够吗?别说我没警告你,索伦,就算是机械雌性也不是你能看的!老大还指望着她们卖一个好价钱呢。” 这个世界是一个雄多雌少的世界,在几万亿年前的蓝星出现了一场浩劫,人类全部灭亡,蓝星上面的动物开始进化,如今已经进化成古人类的样子,但不同的是他们有些地方保留了动物的特征。 比如刚才那个说可以大饱眼福了的叫做索伦的人,他的本体是一条蛇,从他的竖曈还有泛着青色的皮肤不难看出它是一条青蛇,它非常灵敏又很机警,在队伍里常常负责望风。 面对同伴的提醒他摆摆手,示意自己会掌握好尺度的,同伴也不好再说什么,摇摇头道:“时间差不多了,赶紧把人都叫回来吧,我们该启程了。” 他们出现在光岛并不是为了贸易,更不是来旅游,事实上他们是臭名昭着的星盗,来这里只不过是为了运送一批货物——珍贵的机械雌性。 在这雄多雌少的时代还好科技无比发达,他们已经能用科技创造出几乎能以假乱真的雌性了,除了不能生育,其他的几乎与珍稀的活体雌性没什么差别。 索伦刚要离开就被叫住了:等等。” 他的同伴把手上组装好的脉冲枪递了过去:“拿着这个过去吧,你会用上的。” 索伦会意,接过手里的脉冲枪。 他所在的团队都是星际逃犯还有无家可归的人组成的,几乎没什么组织性,也不太服从他这个组织里的二把手。 在一家胡同里的门口停着几个悬浮车,索伦用瘦小的身体从悬浮车的缝隙里钻了出来,打开了面前酒馆的大门:“嘿嘿嘿!伙计们,该开工了。” 里面人声鼎沸,大多数的人都喝的酩酊大醉,出现了一些很明显的兽人特征,比如一只臭鼬,喝醉了就管不住自己。 索伦捂住鼻子:“别再放屁了,我的眼睛都要被你熏瞎了。” 臭鼬兽人抱着酒瓶嘿嘿一笑:“与其管我们还不如去看看那几个货物,别被隆西那个色东西占便宜了。” 索伦咒骂了一声,他骂骂咧咧的喊着:“我去看货物,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集合,别指望我会等你们,到时候就留在光岛当一个没有身份的流浪汉吧!” 他话落酒馆里顿时唏嘘声一片,但都默契的放下的手中的酒瓶醒酒,索伦说的没错,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恶名昭着的星盗从不在意身边之人的生死。 索伦走到了酒馆后厨,在一个小门前输入了密码,门打开后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通道,这是这群星盗在光岛的据点,不过是即将舍弃的据点,他们得到了消息,政府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已经在附近开始排查了。 他启动植入在身体里的光脑,打开了光照模式走进这个通道。 黎宁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上了自己的后脑。 疼痛感让她的脑子开始麻木了起来,她缓了好一会才拉回紧绷的神经。 小白轻呼一声,黎宁立刻打起了精神:“怎么回事?” [宿主你看,好可爱的耳朵。] 黎宁睁开眼睛,观察周围的环境,小白说的耳朵长在了一个男人的...头上。 这是什么东西,是妖吗。 那耳朵听到黎宁的声音后动了动,黎宁僵住了身体,敏锐的闻到了空气中蔓延的酒味,她小心翼翼的坐起身体,看向笼子外的人,他抱着个酒桶,像是已经喝到了不省人事。 她松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身体,她身处在一个笼子里,笼子很宽敞,像她这样被关进笼子里的还有七八个女孩,她们都睁着眼睛,呆呆的坐在地上,听到黎宁的动静后齐齐看向她,但并不说话。 黎宁只以为她们是吓傻了,蹲下身轻声向离她最近的女孩问道:“这是哪?” 那女孩开口道:“抱歉,暂时没有开通位置检测功能。” 黎宁皱了下眉,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你是谁?” “我是亚当0193号智能机械雌性,装载了自动激活系统,是否开启激活模式?” 黎宁愣了一下,小白的声音也传来:[宿主...原主可能是个机器人,我没有翻找出任何属于原主的记忆。] 黎宁抿了抿嘴唇,对着这只机械雌性道:“不用了。” 好在这个未被激活的机械雌性大多数东西都能被问出来,虽然问不出地理位置,但对于这个世界她或许被植入了很多知识。 激活与未被激活只有一个区别,就是激活后的机械雌性会变得更加聪明而且开始认主,黎宁靠着面前这个未被激活的机械雌性也大致的弄懂了这个世界。 既来之则安之,她叹了口气,重新坐回笼子里。 正好外面传来脚步的声音,黎宁学着那些机械雌性的样子放空眼神。 索伦走到放置货物的地方,看到抱着酒瓶子呼呼大睡的隆西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也要比像之前的自己一样盯着机械雌性不小心把她们激活要好得多。 他抬脚踹上隆西的肩膀:“快起来,把你的耳朵收一收。” 隆西一个机灵清醒了过来,他碰了碰头,把自己的耳朵收起来后扶着笼子的栏杆站了起来:“急什么,她们还能自己跑了?” 索伦不耐烦的道:“该走了,有买家要一次性把这一批货都买下来。” 隆西吹了个口哨,他打起了精神,这批货卖完他能分到不少的钱,得知有买家后他比索伦还要积极:“还等什么呢,出发吧。”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2) 在酒馆里喝酒的星盗们已经收拾好了自己,作为星际上恶名昭着的强盗他们其实并不散漫,居无定所的危险生活让他们时刻保持着警惕心,都纷纷的打起了精神,若不是屋子里浓厚的酒味谁也想不到这些看起来精神的星盗们几分钟前还在店里勾肩搭背的喝着酒,连路都走不稳。 这间酒馆的老板是一个雌性,她并非机械雌性,但和正常的活体雌性有些区别,她天生少了一只眼睛,脸上有一块大大的凹凸不平的黑斑,几年前她被检查出了不能像活体雌性一样生育,被政府当成残次品卖给了偏远星球的一个商人,在离开的途中她逃了出来,加入了星盗的行列。 她一身腱子肉,头发剃成了短发,面上看不出来是雌性,可兽人的嗅觉大多数都非常灵敏,散不尽的雌性气味在屋子里发酵,一些蠢蠢欲动的兽人和她搭话,但是都被她冷着脸拒绝了。 因为这个世界雌性稀少的原因,政府成立了雌性兽人保护法,尽管他们是星盗也会遵守,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遵纪守法,而是保护柔弱的雌性这件事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 尽管酒馆的老板并不柔弱。 劳拉擦着酒杯,回绝了无数个对她搭讪的男人,对她来说这群人只是野蛮还没有断奶的垃圾,闻到雌性的味道就控制不住身体里的dna到处发情。 不过...有个人是例外。 她看向高大的戴着面具的男人,从这群垃圾开始喝酒的时候他就安静的坐在这里了,面对劳拉也无动于衷,劳拉对他很感兴趣,她知道这群人一会就要离开了,于是调了一杯度数不高的酒推到男人面前:“免费的,送你了。” 男人默了一下,他声线微哑,带着些漫不经心的倦意:“谢谢,我不喝酒。” 劳拉眼神一亮,这个男人的声音很好听,让她想起了几年前还在被政府养尊处优养着的时候听过的音乐,据说是一种被古人类称作...什么提琴的乐器演奏的。 被拒绝了她有些苦恼,她已经学不会雌性那样柔媚娇羞的声音了,她只能尽力的压低自己的声音:“我叫劳拉,你叫什么,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你,你为什么戴着面具?” 可她这句话没有得到回答,男人看出来了她是在搭讪,向反方向侧了侧身体,劳拉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嫌弃了。 “嘿!我说劳拉,不要和这种不解风情的人调情,他是不会理你的。” 一名身材魁梧的兽人有些吃醋劳拉只对那个新来的小子情有独钟,极力抹黑道:“阿斯坎是前几天加入我们的,戴着面具是因为长相丑得不行,对了,他是一个逃犯,听说他杀了自己的全家。” 劳拉的脸一下子僵住了,她拿起递出去的酒杯一饮而尽,神情微妙的道:“你们可真是什么人都要。” 那个兽人哈哈大笑了几声,他喝的酒最多,虽然此刻已经醒神了,但古铜色的皮肤还是漫着一层红潮,他摇摇头:“劳拉,我就知道你在意这个,我比他好多了,要不要考虑我,包你满意。” 说罢他做了个顶胯的动作,得到了劳拉一个嫌恶的白眼。 劳拉知道不经过允许那个男人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她敢打包票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没有尝过活体雌性的滋味,最多在那些芯子里面是各种金属的机械雌性那里过过眼瘾。 虽然她加入了星盗,做的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事,但连自己的亲人都能杀害的人真的能算得上是穷凶极恶了,劳拉的哥哥因为发情热得不到满足强行占有了自己的母亲,母亲因为身体不好当场就离世了,这是劳拉一辈子的痛。 她的眼神变了,故意在阿斯坎面前呸了一声:“真是个垃圾。” 不管劳拉怎么说,那个叫阿斯坎的男人都没有做出反应,直到后厨的门被打开,索伦和隆西把一笼子货物推出来,他才有了动作,站起身准备出发。 劳拉讨厌他,但又不自觉的被他的身体所吸引,她虽然看不出阿斯坎是什么兽类,但他的身形高大,劲瘦的腰间让自己觉得快要提前步入发情期了。 她哼了一声,扭过头离开了,他们需要离开但自己目前还需要在这里驻守一段时间收尾。 屋内的兽人也没有了和劳拉玩笑的心思,笼子里的那些货物太美了,虽然她们没有活体雌性身上那些迷人的味道,但滑嫩的脸蛋让在场的大多数男人都手痒痒了起来。 索伦呵斥出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老大虽然不在这,但这些货物也不是你们能碰的,想想这次交易成功你们能分到多少星币!” 他眼神在在场的人中转了一圈,又看了一眼身后时不时看向那些机械雌性的隆西,叹了一口气:“这群饭桶。” 他眼神锁定住了阿斯坎,在他的记忆里阿斯坎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他指向阿斯坎:“就你,就你来负责看守货物,我们乘坐星舰到达买主那里需要三天的时间,这三天里我不希望看到这些货物有什么差错!” 他把手里的脉冲枪拿出来掂了掂:“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耽误了老大和兄弟们挣钱,别怪我不顾及情面!” 黎宁就坐在笼子里,目睹着这一切,她的眼神并不是完全呆滞的,事实上身边的机械雌性在面对声音来源时也会转动眼睛看向声源,模拟真实雌性的样子,黎宁在其中并不突兀。 她和阿斯坎对视了一眼,黎宁的身体立刻僵住了,她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此刻动弹不得,一旦发出了什么声响露出了自己是猎物的讯号,自己立刻会被扑倒在地,等待自己的只有被分食殆尽的下场。 她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像其他机械雌性一样平静的移开视线。 下一秒黎宁就对他做出了判断,这个人很危险。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3) 黎宁看不出阿斯坎面具之下的神情,但她能感觉到那犹如捕捉猎物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几秒才移开视线,他取代了隆西的位置接手了装着机械雌性们的笼子,外面有喇叭声传来,是有人开来了负责接引的星舰。 黎宁佯装镇定,她心底不断的催眠自己是个机器人,不能漏了馅,但看到外面的景象时还是不可抑制的瞳孔震颤了一下。 天上那些是什么,飞船吗。 天上是一整片蓝幕,并没有太阳,这条小胡同比较偏,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多,附近有一个垃圾站,被拉到负责转移上的星舰时黎宁注意到垃圾桶里并没有垃圾,而是各类的废弃金属。 远处的城市建筑高耸入云,在大约几十层楼的位置偶尔还有小型星舰飞过。 黎宁屏住了呼吸,尽管旁边的机械雌性为她透露了很多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但黎宁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被这个世界科技感震撼到了。 地面上铺了特殊的防震材料,但不知道是哪个兽人偷偷带出来的酒瓶掉到了地上,正好载着黎宁的笼子颠簸了一下,这才唤回了黎宁的思绪。 这个星舰不算大,二十几个兽人挤在一起没什么可以活动的空间了,还好这只是负责转移的星舰,在不远处的空间站里有一只大型星舰在那里等着了。 黎宁被运送到了大型星舰内,她和这些机械雌性拥有了一个房间,这是索伦思来想去后决定的,他本来想把这些机械雌性放在星舰的大厅里,自己的眼皮子下面好好看着,但又赌不起这群亡命之徒会起色心让机械雌性们有什么岔子。 阿斯坎负责看守她们,是24小时看守的那种,黎宁看到了这个房间的床,阿斯坎正在收拾自己的背包,黎宁的角度什么也看不到,但她知道自己逃出这里的可能性很低。 笼子上的锁看起来是瞳孔识别的,所以只有特定的人能打开,且不说逃离了这里,离开之后又能去哪里。 索伦正握着几个营养液过来,虽然这里的食物种类很丰富,但是星盗们更喜欢效率高的营养液,最多也就偶尔去喝喝酒解个馋。 他靠在房间的门上,看着阿斯坎:“老兄,我可是因为相信你才让你看着这群机械雌性的,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阿斯坎看向了索伦,他点了下头,索伦把营养液扔过去被阿坎斯抬手精准的接过,他眼神瞥向笼子里的人,多看了几眼就被阿斯坎沉声警告:“索伦。” 索伦挑了下眉,他无所谓的像投降的样子抬起双手:“嘿,放松点老兄,我只是想来记录一下她们的编码,没必要连我都防着吧。” 于是让黎宁发愁的锁就被索伦轻松的打开了。 笼子的门被打开,黎宁却没有想要冲出去的意思,虽然大多数的时候她其实知道自己莽撞了些,但也不至于要傻个彻底,现在跑出去只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索伦把身体探进笼子里,这群机械雌性的后颈上有着各自的编码,他需要记录下来发给买家,在把黎宁的身体拽过看她的后颈时索伦突然顿住了一下,但还是没说什么记录下编码就把她放开了。 索伦是的原型是蛇,平常的体温是偏低的,在摸到黎宁的之后总觉得她与其他的机械雌性温度不一样,但他没有多想,以为面前这个体感温度有些高的雌性是因为内核加载过热才这样的。 他为面前的异常找好了借口,这是最合理的,无论如何索伦都想不到面前这个机械雌性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检查完这些又重新锁上了笼子的门,这笼子不是为了防止机械雌性逃跑的,正相反,笼子的存在是为了保护她们。 索伦回过头,被阿斯坎的白色面具吓了一跳,他一个激灵:“我说兄弟,你这个面具比你脸上的疤还要吓人。” 他也只是随口吐槽一下,没有让他把面具摘下来的意思。 在索伦加入这个组织的时候他看到过阿斯坎在老大面前摘下面具的样子,确实丑得有些渗人了,脸上凹凸不平的疤让索伦想到阿斯坎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属于自己的雌性了。 这个世界的医疗科技很发达,但星盗没有多余的钱,也不想用多余的钱来用做美容上。 索伦每次被阿斯坎盯着都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这来自于兽人的天性,他其实算不上喜欢阿斯坎,老大对能力超群的他格外器重,甚至有提拔他的意思,这让索伦多了一种危机感。 但他不得不承认,让阿斯坎看着这些机械雌性是最好的决定,他是如此的不解风情。 他最后检查了一下笼子的锁,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黎宁放缓了呼吸,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当索伦走后阿斯坎凑近了笼子,他不是没有注意到索伦刚才那一瞬间的迟疑。 他把手伸进笼子里,眼神里平静无澜的像索伦一样挨个碰了碰机械雌性们的后颈,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碰到了黎宁的时候阿斯坎顿了一下,算是明白了索伦在迟疑什么。 机械雌性在未激活状态下是不会模拟兽人的体感温度的,自然也不会发热,她们的皮肤像是一层做得逼真的仿真硅胶下裹着一层冰凉的金属,摸起来是没有任何温度的。 阿坎斯在黎宁的视线下慢条斯理的摩擦了一下指尖,而后下了定论。 “残次品?” 只有残次品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异常,但阿斯坎看不出来面前这个无端发热的机械雌性有什么异常,她的仿真皮肤看起来要比其他的机械雌性要好很多,发丝的质感也做得无比逼真甚至算得上是丝滑。 但阿斯坎并不在意这件事,也没有什么测试面前这个机械雌性的想法,他只需要在乎索伦那一瞬间的停顿是因为什么。 看到面前这个残次的机械雌性阿斯坎就理解了。 索伦在隐瞒这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说不准能按照正常的机械雌性那样浑水摸鱼卖个好价钱。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4) 黎宁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不过呼吸这个行为没有受到阿斯坎的怀疑,机械雌性们都装载着模拟活体雌性的系统,自然也模拟着呼吸。 她看到阿斯坎离开自己后绕到桌子后面的凳子上坐了下去,黎宁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这个房间不只有床,还有个书架,书架旁边配备了桌子和椅子。 黎宁看到阿斯坎拿了个她看不懂文字的书,以防被他察觉到自己在窥探黎宁悄无声息的移开了视线。 事实上阿斯坎早就察觉到了有一道目光在看着自己,不过他无所谓的继续翻动着书页,这道来自于笼子里的目光里不带任何情绪,像是那群机械雌性做出来的事。 只能说黎宁伪装得很好,她对自己的催眠成功了,她现在已经能模仿身边的机械雌性的动作甚至是眼神了,这是个好事,她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一分。 让黎宁没想到的是这里也分白天和黑夜,这里虽然没有阳光,但他们用科技按照大部分兽类的睡眠时间模拟出了白天和黑夜,遵从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黎宁是从阿斯坎那边的小窗口发现外面已经黑了的,但星舰一直按照设定好的程序飞着,再加上星舰里的光源充足,黑夜与白天几乎没什么区别。 黎宁百无聊赖的靠在笼子上,她的脖子有些酸了,她很想像房门外那些来来回回的兽人一样动一动,但阿斯坎从白天到黑夜都没有移动位置,房间里唯一发出的声响就是书页翻动的声音,黎宁不敢在他面前做出大幅度的动作。 门被轻轻敲了敲,电动的推拉门缓缓的移开,这次来送营养液的不是索伦,而是那个猫耳隆西,他手拿着几瓶营养液走了进来,放到了阿斯坎的书桌面前。 他吹了声口哨:“你怎么也学着老大的样子看这种纸书了,用光脑浏览不是更快吗?” 星盗根本没有会看书的,他们没有这个闲心和闲情雅致,除了他们的老大,老大在加入星盗之前是一个老师,最喜欢这种咬文嚼字的东西了。 阿斯坎放下手中的书:“打发时间。” “唉,阿斯坎,你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少。” 隆西不理解阿斯坎打发时间的方式,他坐在房间的沙发上,双腿岔开将双手撑在自己身前,隆西是个年龄不大的猫科兽人,经常暴露他猫科兽人的本质,比如总喜欢这种坐姿,又或者不自觉的就露出他毛茸茸的耳朵。 他看着笼子里的机械兽人们,轻佻的道:“这才是打发时间的好东西嘛。” “隆西。”阿斯坎警告他:“别做不该做的事情。” 隆西眯着眼笑:“当然了,我只是看看,看看又不会让那些机械雌性们掉电。” 他闻了闻空气中的气味:“你的屋子里...有一种甜美的味道。” 下一秒阿斯坎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隆西下意识的想要弓起身子炸毛,这被他强行忍住了,若是被其他人知道自己因为一个眼神就吓成这样一定会被嘲笑的。 “抱歉,我真不是想对这些机械雌性做什么,你知道的即将到达发情期的兽人对气味都很敏感。” 在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隆西有些不自在:“嘿,放松些,这肯定是我的错觉。” 他套起了近乎:“你也是猫科兽人吧,我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阿斯坎淡淡的嗯了一声,像是对这个问题毫不避讳,但隆西也没有多问什么,如果不是掩盖不住自己的特征,大多数兽人都选择隐瞒自己的本体,这在战场上是致命的东西。 隆西见阿斯坎终于回应自己了,他松了口气,感叹道:“如果我不是星盗就好了,我今年刚刚成年,正好可以去申请与雌兽交配,咱们猫科兽人很抢手的,变回本体之后毛绒绒的又很暖和,一些雌兽非常喜欢这个。” 大多数的兽人都希望能延续后代,奈何僧多肉少,雌性兽人们都被政府牢牢的管控着,一名雌兽可以和多个甚至十几个兽人交配,还可以领到政府承认的结婚证书,隆西最向往这个。 他想娶老婆了。 但他知道不能,他喜欢和阿斯坎倾诉,因为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会把其他人的秘密说出来的人,隆西把他当成了树洞。 “这没有意义。” 阿坎斯彻底把书合上了,有隆西在这里喋喋不休他没有了看书的兴致,可与雌性交配并不是他想说的话题。 但他还是提醒了这个单纯的猫科兽人:“交配只是身体的本能,这没有意义。” 隆西才不信阿斯坎这么清高:“如果有一个活体雌性邀请你和她交配,我不信你不会答应。” 他愤愤的哼了一声:“政府的老废物们总是喜欢找一些优质基因而且地位很高的人和那些美人们匹配,这不公平,我的基因未必比那些人差。” 阿斯坎不再与隆西谈论这件事。 他很讨厌雌兽,尤其是有血有肉的活体雌兽。 她们会在兽人的发情期散发一种只有发情期才能闻到的独特气味,兽人一旦闻到这种气味就会失去理智,再坚毅的兽人都抵不过发情期时情欲的支配。 阿斯坎从小就抵触她们了,他见过兽人跪在地上请求雌性兽人垂怜的样子,这让他无比恶心。 兽人的进化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就算到现在他们已经完全像是古人类,但还是没有摒弃掉一些可悲的习性。 阿斯坎在古人类的书籍上看到过,古人类有一段时间实行一夫一妻制,这让他有些感兴趣,但在几万亿年后的今天,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笼子里面出来了几声声响,是那个残次的机械雌性动了一下,隆西也朝着声源好奇的看去,阿斯坎的声音适时的响起:“你该离开这里了,想想索伦说过的话。” 隆西只好站起身:“好好好,我走。” 不过相比于瘦小的索伦放的狠话,他好像更害怕总是沉默着的阿斯坎。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5) 隆西恋恋不舍的走了,他的恋恋不舍主要是针对于笼子里的机械雌性们,她们柔嫩的小手和光滑的脸蛋让隆西有些蠢蠢欲动,虽然他快要开始自己漫长的发情期了,但事实上他连机械雌性的滋味都没有尝到过,但阿斯坎在这,他确实不敢多做些什么。 阿斯坎在一张纸上画着什么,黎宁看不清楚,但根据他的动作黎宁猜测他是在画路线图之类的东西,是在测算什么时候到达目的地吗? 黎宁有些困了,但是身边的机械雌性们都坐在那里睁着眼睛,她侧了侧身体,提醒小白:“那个人走过来或者看向我的时候把我叫醒,这很重要,千万不要掉链子了!!!” 小白严阵以待:[放心吧宿主,交给我没问题。] 黎宁决定相信小白,而且她不是机械雌性,作为人类的她必须要睡觉了。 她发觉自己的身体里面并不是金属,换而言之她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原本的身体就变成了血肉之躯,自然做不到像机械雌性那样靠着电就可以永远睁着眼睛的。 她睡了很长的一觉,在梦到自己深陷柔软的床铺阳光洒在自己身上时,小白的呼喊声让她一下子惊醒了,她动作间撞到了笼子栏杆,疼的黎宁下意识嘶了一声,但谁都没有注意,包括在门口皱着眉的阿斯坎。 奔走声和咒骂声传进屋子里,黎宁握紧了手边的栏杆,问小白:“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遇到了另一拨星盗,宿主要小心了。] 黎宁看着面前的锁,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左右她都是离不开这里的,该怎么小心。 阿斯坎没有离开,就算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星舰也出现了晃动,他一直稳稳的站在门前,黎宁看着他挺拔的身体莫名多了一丝安全感。 外面果然是星际上臭名昭着的星盗,与他们这种主要靠走私为生的星盗不同,这伙人真真正正靠的是打家劫舍,在驾驶舱看着对面挑衅自己的星盗,索伦气得抬手重重的捶在了墙壁上。 索伦不怕事,若是平常的时候他也许会正面应战,让对面试图黑吃黑的家伙们吃点苦头,可现在的星舰内不止有他们,还有一批贵重的货物,那些机械雌性卖了之后他们能潇洒整整一年,这是他们第二次走私机械雌性。 老大的目光很长远,走私这些雌性并不是为了钱,他想打开这条走私线,专供一些得不到机械雌性购买名额的达官贵族,以此来拓展自己的人脉,索伦知道这些,所以对待这些货物更加严谨了。 对面的星盗们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消息,还是真这么碰巧,无论如何索伦都打算试探一番。 他拿起星舰上的无线对讲:“凯奇,好久不见。” 凯奇是对面星舰的老大,他无恶不作,但非常狡猾,着实让政府苦恼了一段时间。 他瞎了一只眼,所以很多人都忘了他的名字,叫他独眼,但索伦知道。 他们曾经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凯奇拿起了对讲机,平时凶神恶煞的脸上出现了一层薄汗,他的手有些颤抖,这不怪他,任何一个人都会害怕失去自己的性命——冰凉坚硬的脉冲枪抵着自己的头颅,随着脉冲枪的贴近他被这股冰凉刺得哆嗦了一下。 凯奇故作镇定,对讲机是经过加密的,只有互相通过了对讲申请才能说话,因此凯奇说话没什么顾忌:“我知道你的星舰上有机械雌性。” 只有这一句话,他就放下了对讲机,不是他不想多说,而是这把枪的主人只让自己说那么多。 他平时和索伦狭路相逢大多数时候都会避开,顾念着之前的兄弟情分,但愿今天的异常能被他察觉吧。 随着伪装成星盗的人开着小型星舰鱼贯而出,索伦终于坐不住了。 他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平常的时候或许会疑惑一下,可星舰里载着机械雌性,说什么好兄弟,就算是亲兄弟劫他一遭也合理。 和对方准备得非常充分相比,索伦这边是真正的弱势了。 这次出行因为要走私机械雌性的原因,他们轻装简行,连星舰都换了,伪装成四处旅游的人就是为了机械雌性不被发觉。 这件事情老大要求他百分百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凯奇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这让索伦觉得他一定会受到老大的责怪了。 在有备而来的凯奇面前他保不住任何人,若是凯奇心够狠,索伦觉得自己的命就要交代在今天。 索伦没有作战用的星舰,只有几个负责载人的星舰,那种材质的星舰只要对面一旦发起攻击就会瞬间变成一片废墟。 就算是活着回去了...老大也会对自己很失望,他本就更看重阿斯坎....等等,阿斯坎。 索伦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他跑到星舰尾部的房间门口下了命令:“阿斯坎,隆西,你们两个带着机械雌性离开这里,去附近的小星球上躲起来,我来给你们掩护。” 隆西一脸苦相,但他向来是个没什么主见的,见阿斯坎去调用了小型星舰,他也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在离开前阿斯坎要求索伦打开笼子,索伦犹豫了一会还是照做了,带着笼子确实太招摇了。 阿斯坎看着这些从笼子里钻出来的机械雌性下了命令:“跟紧我。” 索伦满意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切,星舰的摇晃加剧了,他不再多说什么:“剩下的人开着剩下的星舰四散,能走多远走多远。” 剩下的星盗们开始行动起来,索伦沉沉的看着阿斯坎带着机械雌性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烦闷。 他当然不希望这些机械雌性死掉,这个阿斯坎最好运气好点不要被凯奇的人找到。 星舰的舱门被打开,几只星舰鱼贯而出转眼就消失在了茫茫宇宙中,凯奇有些紧张,他小心翼翼的问着身边拿枪指着自己人:“那个...我们是追还是不追啊?” 在看到那人冰冷的视线时,他又闭上了嘴。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6) 从索伦的视角看,凯奇那边派出的星舰全部四散,但没有向阿斯坎那边飞的,他稍微放下了心。 派隆西跟过去他有私心,隆西虽然年纪不大但有些小聪明在身上,如果遇到了什么不对跑得也足够快,方便回来通风报信。 他一面觉得阿斯坎是个有能力的人,一面又不相信他。 索伦也不明白自己的不信任从何而来,老大已经查验过了他的身份,按道理自己应该相信老大才对。 有时候索伦觉得自己是因为排斥阿斯坎才对他产生怀疑的,但也许是这么多年的刀尖舔血让他的直觉异常敏感——阿斯坎一定是有他的小秘密。 但愿隆西能好好监视他。 索伦说的没错,隆西确实笨笨的又带着些小聪明,但他现在面对的是阿斯坎,隆西莫名的对阿斯坎多了一分盲目的信任,也许是他足够强。 当看到阿斯坎熟练的操纵着星舰时他的崇拜感达到了一百分:“天呐,阿斯坎,你星舰开得比老大都要好,我宣布你是全星际最快的男人。” 阿斯坎轻笑了一声,没有搭话。 隆西对阿斯坎的笑有些诧异:“你在笑?” 阿斯坎的速度很快,窗外的景色与光影混杂后变成了一条线,他没有回答隆西莫名其妙的问题,看向燃油箱:“没有燃料了。” 在隆西看不见的地方,阿斯坎的眼神有些暗,清楚这个燃料不充足的星舰是索伦的杰作,他不想让自己走得太远,他们只能降落在离这最近的垃圾星上。 事实上他这声笑并不是在笑隆西的夸赞,而是在笑索伦的愚蠢。 隆西有些急:“有就近可以降落的星球吗。” 在隆西发出疑问的时候阿斯坎已经朝着附近的垃圾星驶去了:“别管这些,去看看那些机械雌性。” “哦哦哦,对了。” 机械雌性被安排在星舰放置货物的小舱内,黎宁在她们中间和她们一样坐着,这里不知道之前放了什么东西,味道怪怪的,仔细闻着还有些刺鼻。 从这里能看到星舰的驾驶舱,事实上这个星舰不大,是索伦为了装作一家人出去游玩的样子购入的,这里出现了任何声音驾驶舱都能听到。 黎宁尽量放空思绪催眠自己是个机器人,可货仓的味道让她的鼻子痒痒的,不可抑制的打了个喷嚏。 她的身体僵住了,在心底暗骂自己不争气,小白安慰她:[诶呀宿主,喷嚏是忍不住的嘛,更何况他们也没发现。] 可驾驶舱的这两个人都听到了这道声音,正准备去货仓看机械雌性的隆西皱了下眉:“阿斯坎,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有一个机械雌性可能是残次品。” 隆西恍然大悟,这就说得通了,他以前在光脑上看过残次品机械雌性的新闻,一些机械雌性甚至程序出现错误在床上的时候攻击了正在兴起的兽人。 有残次品可不行。 隆西从驾驶舱走了出来打开了货仓的门:“残次品是不能进行售卖的,这批货都是高级机械雌性呢,不知道老大能不能把她给修好。” 正要排查哪个是残次品的时候,星舰突然抖动了一下,隆西从窗口向外看,星舰抖动是因为他们进入了这个星球,在看到地面上的一片废墟的之后隆西哇哦了一声:“是个被人遗弃的垃圾星呢。” 黎宁不着痕迹的跟着看向窗外,这里距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星舰开始慢慢降低了速度,地面上是由各种不知名的金属堆成的垃圾山,偶尔的风将地面上的黄土吹起,也带起了垃圾山上像塑料一样的东西。 星舰驶向从未去过的星球是需要落地许可的,但这个星球不需要,这里堆放着的是成千上万的金属垃圾,或许连人都没有。 隆西突然想到什么:“记得检查一下辐射值,我可不想因为这里的某些带有辐射的东西影响到自己。” 阿斯坎看了一眼扫描仪:“辐射值正常。” 星舰落到了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土,模糊了隆西看向窗外的视线,他不再把目光放在那个发出怪声音的机械雌性上。 他很灵敏,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察觉到,此刻阿斯坎站起身凝视飞扬起来的黄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周围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他掌控不住自己的毛病又犯了,在他紧张的时候不自觉的探出了自己带着棕色斑点的耳朵,他是一只豹猫,未经过进化的老祖宗曾在草原里生活,对生活中任何事情都警惕是刻在他基因里的东西。 他耳朵抖了抖,轻声数着:“一个人,两个,三个,四个...” “二十七个人。”阿斯坎显然要比一个一个数着的他要快,隆西有些诧异的看向阿斯坎,不知道是诧异外面的人数,还是意外阿斯坎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分辨出外面有多少人。 不知道外面是敌是友,隆西握紧腰间的脉冲枪弓起了背,警惕的盯着窗口。 离开已经来不及了,燃料已经耗尽,星舰已经没有办法再启动了。 尘土还没散开,星舰的舱门就被敲响了,隆西和阿斯坎对了个眼色,好吧,隆西必须承认,他看不到阿斯坎的眼睛,他的面具太大了。 阿斯坎的手握在了门把手上:“是流民。” 隆西面色一变,这些难缠的流民可没有普通人好说话,若是被他们知道了星舰里有机械雌性... 该死的,他懊恼的敲了敲脑袋,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装备好就跟上了阿斯坎,以至于身上只有一个射程很近的脉冲枪。 在看到阿斯坎把腰间的枪拔了出来时他顿了一下:“老大把他的武器给你了?” 随着隆西的话落阿坎斯把门打开了,两方还没有交涉,阿斯坎就按动了手里扳机,面前之人的血崩溅到了自己的面具上。 刹时,阿斯坎纯白的面具上出现了一个一个的血花。 他在隆西讶异的视线中轻声道:“是啊,不过不太好用。”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7) 隆西虽然杀过不少人,但在看到阿斯坎的果断时还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他有一瞬间好像看到那个杀人如吃饭般简单的老大,甚至...或许他杀过人的数量比老大的数量还要多,所以才能这么轻描淡写的了结一个人的生命,此时的阿斯坎身上的戾气让他不寒而栗,他快要炸毛了。 阿斯坎没有时间照顾隆西的心情,他慢悠悠的抬手擦了一下面具上被溅上的血,在看到手上的血渍时啧了一声。 星舰的舱门被打开后楼梯自动探出,阿斯坎抬脚走了下去,隆西愣了一下,忙把货仓窗户的挡板都升了起来,在确定如果外面的流民没有进到星舰里面的情况下是见不到这些机械雌性的,这才放下心跟着阿斯坎走了出去。 流民们也震惊着阿斯坎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架势,阿斯坎每向前走一步,他们就后退一步。 这些流民大多数都是被流放过来或者无家可归的黑户,没有了政府的约束他们在这里自立为王,靠拾垃圾和倒卖垃圾中提炼出来的金属为生。 但最大的经济来源,就是打劫。 他们的穿着倒是破破烂烂的,但只有几个特征明显的可以看出本体,其他的人甚至连耳朵都没有露出来,显然非常小心谨慎,看到这些后隆西默默收起了耳朵,觉得自己连这里的流民都不如。 他们被阿坎斯这突如其来的一手震惊到了,他们确实有武器,但面对阿坎斯手里的枪还是露了怯,没想到以为会是收获颇丰的一次打劫,却反被星舰里的人吓住了,他们甚至失去了自己的领袖。 阿斯坎淡声开口:“滚开。” 虽然领袖的死和阿斯坎手里的枪令他们忌惮,可是他们已经是流民了,吃不到食物抢不到资源也是个死,还不如冲上去博一博。 阿斯坎显然知道他们是个难缠的,他侧过头和隆西道:“不用出来,守好门。” 隆西有些不赞同:“可你一个人...” 在看到阿斯坎脸上的血渍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你要小心。” 流民们看阿斯坎旁若无人的和隆西交流,眼底都带着些被无视的愤怒,阿斯坎举起了手里的枪,这把枪和隆西手里的脉冲枪不一样,它射出来的子弹呈水滴的形状,看起来柔韧,但足以轻易的穿透兽人坚硬的头颅和护甲。 阿斯坎又重复了一遍,他睨着这些流民,对他们下了最后的通牒:“我说了,滚开。” 黎宁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星舰的隔音很好,隆西又守在门口把星舰的门关上了,不过在几分钟之后隆西又重新拉开了门,神色奇怪的走了出去。 黎宁想探头向外看,可这个动作确实有些过于突兀了,只好抿着唇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等着。 隆西去而复返,他打开了货仓的门,对着这些机械雌性道:“都出来吧。” 直到黎宁跟着这群机械雌性一起踏上了这里的土地,她才明白隆西为什么一脸神色复杂。 地上的尸体成为了路障,这些机械雌性识别着他们抬脚跨了过去,黎宁一边心惊,一边用余光看向那两个还活着的难民。 阿斯坎留下他们并不是因为突然发了善心,只见那两个流民一脸惊慌,但还是哆哆嗦嗦的拽着地上的尸体远离这里,就这样来来回回的,看到了这些机械雌性他们震惊的对视了一眼,但还是碍于监视着他们的阿斯坎,强行压下了心底的惊涛骇浪。 机械雌性?这么多?这个拿着枪屠戮了他们同伴的恶魔究竟是什么人?! 一名机械雌性的价值足以买下这一整个垃圾星,他们又惋惜又懊悔,如果早知道了这些他们一定会好好部署之后再冲上去的,又懊悔为什么招惹了这个煞神。 黎宁心里默默腹诽着阿斯坎很适合当一个资本家,真是把人压榨得彻底,在最后一个人的尸体被搬运走了之后,那仅存的剩下的两个人气喘吁吁的,其中一人开口道:“我们做完了,你...” “砰。” 阿斯坎没有给他们求饶的机会,他甚至只用了一颗子弹就射穿了两个人的身体。 他可从未说过做完了这些自己就会放他们离开。 这些流民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阿斯坎耗费时间与他们周旋,这些穷凶极恶之徒不知道是踩着多少人的尸骨爬上来的,阿斯坎没有理由会饶过他们。 联邦政府有一条规定非常不合理,一个家庭一旦生出了活体雌性,那这个家族包括远房的亲戚不管犯了任何事都可以免除死罪。 无论做了多少恶,杀了多少人,最不济的也只是流放到垃圾星而已。 阿斯坎对这条规定嗤之以鼻,联邦过于溺爱雌性了,这条规定只会让犯罪率变高而已。 他的手按着枪口,感受到了上面的温热,由联邦政府饶恕过的罪人,就让他来解决吧。 阿斯坎抬脚走向隆西,眼神淡淡的瞥了下他身后的机械雌性们,这里附近堆着的垃圾山里面也并不是垃圾,里面有很多的由金属架子堆成的小屋子,阿斯坎并没有多么珍惜这些机械雌性,他把她们当成了劳工:“去收拾几个房间出来。” 隆西看着面前的这一切目瞪口呆:“阿斯坎,这不好吧,她们毕竟是机械雌性....” “机械雌性?你是说没有灵魂的机器人吗?” 隆西噤了声,他觉得阿坎斯有些变了,但又有些不清楚他究竟变化在哪,对此有些摸不着头绪。 他看着这几个机械雌性得到了命令开始钻进垃圾山的小屋里清扫,换了种劝阻的方法:“他们的外表要是收到了损伤,就卖不出好价钱了,而且索伦知道你这样他会生气的。” 阿斯坎收起了枪:“不然你去收拾。” 隆西这回彻底闭上了嘴,看到阿斯坎腰间别着的枪,他又有些疑问:“这个枪...真的是老大给你的吗。”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8) 金属是什么味道?隆西不知道,但他觉得算不上难闻,因为他就是在堆放废弃金属的垃圾星里长大的,对这种味道接受度很高。 宇宙中有数百个垃圾星,它们装的不止是各种金属垃圾,也放着各种淘汰下来的兽人,隆西就是被淘汰下来的,他的母亲生下了自己后的第四个月又怀上了下一胎,在这之前他已经有个七个哥哥了。 很不幸的是母亲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周而复始的生育,她死了。 当一个雌性兽人去世之后她身边的任何优待都化为了泡影,没有人负责安置隆西,隆西成了没有妈妈的孩子。 至于他的爸爸是个游手好闲的男人,并不想管年幼的隆西,但他长了一副好皮相,再加上他基因检测的结果不错,才排上了与雌性交配。 隆西自小就在垃圾星长大,在成年了之后就加入了星盗,按理来说身处垃圾星应该非常适应才对,可现在的他却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在他问出关于枪的事情时候空气突然窒住了,隆西突然后悔自己莫名其妙的质疑阿斯坎,自己刚刚才领教过他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并不想这把枪的子弹打在自己的身上。 奇怪,他为什么会觉得阿斯坎会伤害自己? 这一瞬间他脑子里想了很多,甚至想过自己死后有没有人为他收尸,毕竟这里没有多余的人了,哦,还有那些机械雌性。 想到这个是因为隆西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绕过了枪的话题:“对了,阿斯坎,你对于联邦政府熟悉吗?” 阿斯坎轻笑一声,他面具上的血渍已经干涸了,和纯白的面具对比有些异样的突兀感:“你想说什么?” 隆西感觉到了阿斯坎的变化,自己的眼睛盯着在垃圾山下的架子下面整理东西的机械雌性,但他知道阿斯坎在看着自己,他突然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阴狠带有剧毒的毒蛇缠绕住自己,等待着自己露出什么破绽之后一击毙命,隆西艰涩的咽了咽口水,带着黄沙的风吹到脸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那一切都是幻觉。 没有什么毒蛇,自己也没有死。 阿斯坎问完话就不出声了,他甚至什么都没做,隆西的身上就出了一层冷汗。 “我记得...联邦的上将就叫阿斯坎...” 隆西开始觉得这些金属垃圾散发出来的味道刺鼻了。 杂乱,无序,寂静。 他必须说些什么打破这个僵局,好在机械雌性那边出现了噼里啪啦的响声,隆西吐出一口气试图缓和气氛:“哈哈哈,别这么严肃,我就是觉得...” 隆西瞥了一眼阿斯坎的面具,艰难的道:“星际里重名的人这么多,我就是觉得挺巧的。” 他开始自顾自的为阿斯坎解释起来,拜托,阿斯坎,快解释啊。 阿斯坎没有说什么,他抬脚走向面前的垃圾山,刚才那道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没有义务编造一个谎话来安慰隆西的忧心忡忡的心。 隆西看着阿斯坎的背影,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他这个蠢蛋,索伦还有那些伙伴都是蠢蛋,为什么他们没有怀疑阿斯坎,没有怀疑和联邦上将的名字一模一样的人。 他有些不可置信阿斯坎混入了他们的团队但还是用着自己的本名,是觉得他们不会发现吗,还是狂妄到不屑换个名字。 他看了眼地上的血迹,从阿斯坎拿出武器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了,这把枪是老大的妻子送给他的,自从他的妻子因为丈夫的数量太多喜新厌旧而厌烦了老大把她驱逐出自己的家门时,他就一直随身带着这个武器从未假手他人。 就算阿斯坎被老大器重,但老大也不应该把自己的贴身武器给他才对,对老大来说这不只是武器,更是一种纪念。 而且他杀人的样子...太利落了,这不像星盗。 大多数的星盗都是为了谋求利益才走上这条路的,他们虽也会杀人,但会权衡利弊,不像阿斯坎这么果断。 扣动扳机对他来说是件很简单的事,像是已经做过了成千上万遍,在那一瞬间他曾经想起在新闻里见过的一位上将。 如今阿斯坎的行为无疑是默认了自己的话,隆西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表情,他也许...会被灭口。 屋子里的动静不是黎宁弄出来的,是一名机械雌性摔倒在了地上,不小心刮到了堆积着的金属管道。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她什么,她先是像个正常人类一样说了句对不起,然后继续完成清扫工作。 阿斯坎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黎宁正在角落里偷懒,她并非不想干活,只是这个由几个金属支架撑起来的屋子布局错综复杂,一旦黎宁碰错了哪个支点也许这里会轰然倒塌,所有人都会被埋在这些金属废料里面。 在和阿斯坎对视的时候她愣了一下,现在起来装勤奋已经是于事无补了,不过她是个“残次品”,任何人看到她的异常都会自动在脑中为黎宁找到借口。 这个垃圾星很热,阿斯坎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隆西已经发现了,除了他这里没有任何人,这个面具已经没有作用了。 他站的位置有些暗,黎宁看不清他的长相,但看清了他揭下面具的动作,他的声音传来:“坐着的那个,你过来。” 黎宁直起身,缓缓向阿斯坎走去,随着距离的拉近她也看清了他的全貌。 阿斯坎确实很热,他额前的头发有些被汗湿了,漆黑的眼盯着黎宁,让她感觉到一阵紧张。 他的睫毛是白色的,好神奇。 黎宁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这几步路的时间她已经把阿斯坎的长相尽收眼底,不用小白提醒,也不需要查看腰间是否有红痣,黎宁无比确信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这是自己的直觉。 阿斯坎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机械雌性:“站住。” 黎宁的脚步顿了一下,站在距离阿斯坎差不多一米的位置,她听到阿斯坎沉着声音道:“报出你的编号。”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9) 长时间的静默。 “00609。” 黎宁最终吐出了一个数字,阿斯坎的打开了自己的光脑,收到了一条催促的消息,听到黎宁报出编号后他嗯了一声:“609,跟我上星舰。” 跟在阿斯坎后面的黎宁松了口气,放开了紧紧攥着的手。 虽然不再伪装成机械雌性她才能和阿斯坎更好的交流,但是她莫名的觉得阿斯坎对雌性有一些抵触。 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并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她并非活体雌性,若是她人类的身份被识破,自己可能会被拉到实验室做研究。 她可能是全星际唯一一个人类。 隆西还站在外面发呆,阿斯坎走到他的面前抬起了手:“光脑交出来。” 隆西后退了一步,有些不想和他离的太近,他犹豫了一下点开了自己的光脑,在阿斯坎的视线中抽出了光脑的芯片。 他也看到了摘下面具的阿斯坎,果然,说什么满脸疤痕都是骗人的,这张脸他非常熟悉,在新闻里他常常会看到他的身影。 他被骗了。 阿斯坎甚至只拿了一个面具遮脸,星舰上的人就对他深信不疑,隆西很愤怒,但他知道阿斯坎应该不会杀了自己,否则做的不止是要求自己把光脑交上去而是像对待刚才那些流民一样随手杀了自己。 他成了人质,或许还有那些机械雌性。 在看到阿斯坎身后跟着的机械雌性后他咬了咬牙,但还是没有说什么,这个时候了,自己都自身难保,他没有能力再去救这个机械雌性。 就算阿斯坎把她拆成了一堆废铜烂铁,隆西也只能在那看着。 他不甘心的坐在了地上,烦躁的挠了挠头,带着棕色斑点的猫耳又一次的探了出来。 阿斯坎拉开了星舰的门,小型家用星舰的燃料箱很小,如今最后一丝燃料耗尽,门外的收缩梯都没有办法再收回去了。 他侧过身:“上去。” 黎宁点点头,上了星舰,事实上阿斯坎并没有隆西想象的对机械雌性怎么样,他只是想让黎宁为他计算坐标。 光脑打开后连接了实时投影,一个穿着银白色军装的脸出现在投影里,黎宁不着声色的看了眼,正好和投影里的人对上了视线。 那人玩味的笑了一声:“阿斯坎上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和雌性挨得这么近。” 阿斯坎冷着脸:“够了凯特,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凯特摊了摊手:“好吧,我就是觉得气氛怪严肃的调节一下气氛而已,你可真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 阿斯坎操纵着手上的光脑,他想让黎宁计算这个星球的坐标,星舰能源耗尽,连最简单的发送坐标都无法做到,还好这里有现成的机器人,算个坐标不成问题。 黎宁哪里会算什么坐标,当她看到阿斯坎光脑上投出的代码后她心中一颤,不过她还有个小白,小白看到后犹豫了一会说出了个准确的数字。 黎宁在脑中和它确认:“你确定?” 小白斩钉截铁的道:“相信我吧宿主,我确定。” 黎宁犹豫的时间太久,和阿斯坎通话的人奇怪的咦了一声:“这个机械雌性怎么回事,算不出来吗?这伙星盗手里的货物不是高级雌性吗?” “她是个残次品。”阿斯坎解释,他冷硬的目光向黎宁刺去,黎宁忍住被注视着的不适感开了口,说出了一串数字,光脑那头的凯特将坐标输入了星舰的导航中:“找到了,阿斯坎,我会为你们送去燃料,之后你带着这些机械雌性回到联邦总部。” 阿斯坎很不喜欢这些拖累:“你可以派人过来。” 凯特无奈的道:“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这些机械雌性不能出现任何意外,拜托了阿斯坎,帮我这个忙,这事关我的晋升。” 见阿斯坎没有搭话,凯特有些难受:“兽神在上,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讨厌活体雌性也就算了,这些机械雌性也不能让你变得耐心吗?拜托,把她们当成最普通的机器人就好了。” 阿斯坎最后还是松了口,在凯特期待的目光中启唇吐出一句:“下不为例。” 这让凯特松了口气:“我已经派人去投放燃料了,抱歉耽误你休假还让你帮我这个忙。” 阿斯坎轻轻嗯了一声,他和黎宁坐在前面的驾驶位,正想站起身,黎宁却注意到他的头顶弹出来一个黑盒子,这是预防星舰燃料不足或者是有什么意外情况而存在的通讯器,阿斯坎显然不知道这个。 ——他很少开家用星舰,大多数的时候他会坐在战斗型星舰里冷眼看着敌人变成灰烬消失在宇宙中。 眼看着阿斯坎要站起身,黎宁的身体比脑子快捂住了那个黑盒子的边角,于是阿斯坎站起身之后脑袋撞到了黎宁的手。 黎宁忍着手心的痛意没有叫出来,阿斯坎顿了一下看向面色如常的她。 光脑那头的凯特吹了个口哨:“看到了吗阿斯坎,这就是机械雌性的好,如果没有她你的头不免要被撞的痛一下,真是贴心。” 他感慨道:“说实在的我还没见过高级机械雌性,看来她们的功能不只是用来**,她们的主人一定为她们装载了保护系统。” “凯特。” 凯特听出了这道声音里警告的意味,耸了耸肩:“我说过的,我只是想活跃气氛。”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黎宁:“我觉得你可以把这个机械雌性带回家,只要你和联邦申请,联邦的那群人一定会批准的。” “那群星盗都解决了吗?” 说到这个,凯特有些无奈的道:“没有,他们太狡猾了,我们还在找,但已经有些人被抓住了,我可能还要忙好些时间。” 凯特知道阿斯坎在转移话题,但他真心的希望阿斯坎身边能有人陪着,尽管只是冷冰冰的机器人。 不过也不算冷冰冰,至少阿斯坎身边的这个不是,凯特刚才目睹了黎宁反应极快的捂住了盒子的边角以免阿斯坎被撞到头,他想着等一切结束后再劝劝阿斯坎好了。 他太孤单了。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10) 黎宁收起了手,她的手心很疼,觉得自己的手马上就要因为撞击变得青紫了,还好阿斯坎没有抬起自己的手看,机械雌性只会故障,而不是因为撞击皮肤变成青紫的颜色。 阿斯坎挂断了凯特的电话,一切都部署好了,他现在应该安心休息才对,为期三个月的休假因为帮助凯特完成这个星盗走私的案子已经过去了大半,他应该好好想想自己回去了之后应该去哪个星球旅旅游放松放松。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机械雌性产生了好奇,他问黎宁:“609,为什么这么做。” “如果不这么做你会受伤。”黎宁挑了个不会出错的答案。 阿斯坎的眼神愈发的冷:“你的制造者太小看兽人了,就算我被撞到了也只是个不痛不痒的事情。” 他捏住黎宁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仔细的看了会:“我有些好奇你的制造者为什么会设定出保护雄性这个程序。” 黎宁感受着阿斯坎在自己脸上流连的指尖,他的动作不见丝毫暧昧,看她的眼神更像一个物件。 她不着声色的抿了下唇:“抱歉,我不知道,每一个兽人都是需要保护的,这无论雄性或雌性,就算你不会受伤,也会痛的。” 风越来越大了,黄沙打在了星舰的外壳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阿斯坎居高临下的看着黎宁,淡声道:“是吗。” 阿斯坎不像会是需要保护的人,他周身气质凛冽,白色的睫羽更显得眼神冰冷,这个上将的身份是他踩着万千尸骨中爬上来的。 他杀的人不计其数,阿斯坎有时候觉得他比星盗好不了多少,手上同样沾染着肮脏的鲜血,不同的是星盗为了钱财无论什么人都杀,而自己只会解决那些联邦判定有罪的人。 他是踩着无数亡魂的胜利者。 被保护?阿斯坎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而且还是从一个机械雌性口中说出来的,他觉得可笑,可张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事实上他比隆西大不了多少,但所有人都敬畏他这个上将的身份,惧怕他雷厉风行的办事态度,很少有人会想到他的年龄,也不会有人觉得他弱小。 他从星舰的窗口看向在外面不知道该去哪的隆西,不再和黎宁谈论这个话题,黎宁以为阿斯坎不想再说这个,可她不知道阿斯坎无数次的在心里反复想着保护这两个字。 垃圾星就是这样,一会风和日丽的,一会又刮起了大风,阿斯坎不想在星舰里继续坐着,他带着黎宁离开了星舰,在路过隆西的时候开口道:“还想站在这里多久?” 隆西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谢谢,阿斯坎...阁下。” 他听过新闻里的记者们这么称呼阿斯坎,这都是对有钱有势的人的称呼,每次隆西听到这种称呼的时候都有些鄙视那些上流社会的兽人,连称呼都要换来换去的。 如今他却主动用了这个尊称...不然怎么办,隆西叹了口气,他的小命还握在阿斯坎的手里。 那群机械雌性的效率不错,等三人走进来的时候屋子已经收拾的七七八八了,阿斯坎沉默的找个角落坐下,等着投放的燃料送达。 隆西也识趣的坐到了屋子的另一个角落,这里是有兽人生活的痕迹的,桌子,椅子,还有废弃的金属做成的小挂件,之前散落在地上刚刚收拾好的杯子,杯子只有一个,看起来是一个人独居。 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离开这里,隆西看着桌子上的杯子,不知道思维发散到了哪里,他估计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已经死了。 垃圾星嘛,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垃圾,每天都会死几个人。 黎宁坐在了阿斯坎身边,阿斯坎掀起眼皮,没有说出赶走她的话。 他挂断了与凯特的电话,可光脑上还是和对方联系着,对面的凯特说了这些机械雌性的归处,如阿斯坎所料,联邦会收编她们,之后再分配给一些还没有体验过雌性的高官或者贵族,不过这与阿斯坎无关,早在几年前联邦就想要分配给阿斯坎一个活体雌性,这让其他人羡慕坏了,不过另众人意外的是阿斯坎拒绝了。 那时的他留下了一句话:不要再往我这里塞任何雌性。 很少有人会拒绝雌性,骨子里的基因让兽人们下意识的想要与雌性们相惜,再加上现在的雌性稀少,他们更是想要与雌性亲近。 任何兽人都不例外,除了阿斯坎。 凯特虽然和阿斯坎相熟,但是他也搞不懂阿斯坎为什么这么厌恶雌性,光脑那头的他提醒道:[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一旦联邦定下了这些机械雌性的归属,你可就没有机会了。] 他这么劝他,但还是觉得阿斯坎不会答应,活体雌性他都能拒绝,更何况这些冷冰冰的机器人呢。 果不其然,阿斯坎一口回绝了:[这对我没好处,还有,代码的作用并不是为了聊天。] 两人对话用了联邦的加密代码,在隆西和黎宁的角度只能看到阿斯坎在光脑投射的键盘上输入着无序的数字,因此阿斯坎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他与凯特相熟,话难免多说了一点:[不要再劝我这些事,我永远不会对雌性产生性.欲。] 可凯特却在阿斯坎的话中察觉到了什么,他无比敏锐的觉得阿斯坎说这话有些急于自证了,简单来说就是,他急了。 凯特笑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不过他一向乐于看阿斯坎的笑话:[别这样,小心被打脸,而且雌性的作用大多数是陪伴,别把她们想成了充气.娃娃,这不好。] [谢谢,我不需要陪伴,相比于我需不需要雌性的问题你应该更关心那些狡猾的星盗。] 凯特对阿斯坎的不解风情感到无奈,同时又存了看戏的念头:[好吧阿斯坎,希望你能坚持住永远都不需要雌性陪伴的理念。] [我会的。]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11) 燃料来的时间比阿斯坎预料中的晚了一些,当燃料送到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对此凯特有些歉意,本以为阿斯坎会揪着他的办事效率不放,没想到他意外的好说话。 确定了坐标之后运送燃料的兽人采取了空中投放的方式,他是在凯特手底下工作的人,要尽量的不接触阿斯坎以免暴露他。 暴露阿斯坎无所谓,他永远都有能力自保,重要的是那些机械雌性,联邦政府对她们很看中,为此早早的派人在联邦总部等着了。 若不是害怕路上有星盗伏击,而贸然行动会暴露装有机械雌性星舰的位置,联邦的人早就沉不住气派人接应了。 阿斯坎的速度很快,在补充了燃料之后星舰以最快的速度开回了联邦,他不只带回了机械雌性,还带回了在副驾驶僵硬坐着的隆西。 隆西有些纠结,眼看着就要进入联邦的范围了,他磨磨蹭蹭的开了口:“你要把我带回联邦总部?” 阿斯坎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分神回应了隆西,轻轻的嗯了一声。 隆西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多话,可还是耐不住心里的焦躁:“我会怎么样?政府的人都很恨星盗吧,我是不是会被处决?” 没想到阿斯坎难得的开了口:“不会,联邦很需要猫科兽人,你大概率会被收编。” 也许马上就要完成任务独自休假的原因,阿斯坎难得的多说了话:“就算你回到索伦那里,也还是会被抓到。” 隆西愣愣的点了点头:“我这样的人?收编?像你一样为联邦工作吗?可是我...我是星盗啊,我杀过兽人,还做了很多坏事...我...” “隆西。”阿斯坎轻叹一声:“没有人生来就是星盗。” 这下轮到隆西沉默了,他擦了擦眼泪:“谢谢你,阿斯坎阁下,我觉得你不像记者报道的那样不近人情。” 阿斯坎没有搭话,对于隆西他只是随口的安慰,在接下来的路程中隆西果然没有再说些什么,也没有频繁的用欲言又止又带着惶恐的眼神频频看向自己,这让他轻松了不少。 他看向操作台上反射出的身后货仓里面的场景,机械雌性很乖,只要在未激活之前任何人对她们下达命令她们都会乖乖遵守,但几乎不会有机械雌性主动做些什么,更何况是提出“保护”。 他很少接触有关于雌性的任何东西,包括各种知识,在联邦开设的学校里甚至有怎么照顾雌性这一科目,阿斯坎向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那个残次品有些不一样,她看起来确实像是残次品,其他的机械雌性都稳稳的在那坐着,只有她会时不时的动一动,而且还会将身体靠在身后的墙上,看起来有些累。 是没电了吗?最新一批的机械雌性改良过之后已经不再用燃料维持运作了,而是靠电,充满一次电之后可以运行很多年的时间,但联想到她是个残次品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说不准她会漏电。 他侧头睨向还沉浸在感动中的隆西,简言意骇道:“去货仓坐着。” 隆西怔愣了一下,他怕阿斯坎觉得自己会对机械雌性动手动脚,主动坐在了副驾驶,对于他刚才说的话隆西有些纠结,他是不是听错了。 阿斯坎冰凉的声音响起:“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隆西摇摇头:“不,不用。” 他不得其解的离开了副驾驶,阿斯坎的声音从背后响起:“609,坐到前面来。” 黎宁和隆西的反应一样,她同样的怔愣了一下,不过她的迟钝在阿斯坎眼里非常正常,黎宁站起身坐到了副驾驶,有些不理解阿斯坎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副驾驶坐起来非常舒服,腰酸背痛的疲惫感在挨上座椅之后一扫而空。 阿斯坎没有理由对机械雌性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直到星舰到达总部,阿斯坎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联邦负责对接此事的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是个蜥蜴兽人,和索伦一样拥有着一双竖曈,在看到那么多机械雌性随着阿斯坎一起下了星舰之后他眼前一亮,按耐住心中的急切从旁边穿着作战服的士兵手里抽出一个记录本,他核对了机械雌性的数量后才上前热络的对着阿斯坎道:“阿斯坎阁下,你真的带回了这么多机械雌性,你真是联邦的救星!” 他说的确实有些夸张了,但这么多机械雌性对于联邦政府来说确实是一笔宝贵的财富,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创造出合格的机械雌性的,更何况是稀缺的高级机械雌性。 联邦可以拿这些机械雌性做很多事,她们比星币有用,用来当做交易的筹码再适合不过。 阿斯坎丝毫不给这个谄媚的蜥蜴兽人面子:“我觉得联邦不会被几个机械雌性影响,更谈不上什么救星,你说呢?卡林秘书长。” 卡林被阿斯坎下过无数次面子了,不过对于阿斯坎的话他还是有些尴尬:“当然了阿斯坎阁下,是我夸大其词了,听凯特阁下说这批机械雌性里有个残次品对吗?” 阿斯坎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第一次觉得凯特是个喜欢多嘴的人:“对。” 黎宁看着面前的这一切,由黑色的不知名的材质铸造的高楼探入苍穹看不到顶,在下星舰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有无数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士兵从这里走过巡逻了,他们显然训练有素,在见到这么多机械雌性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反应。 星舰停在了一个悬空的桥上,桥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黑漆漆的一片,她收回了视线,和正好回头看她的阿斯坎视线撞到了一起。 她最近已经摸索到了机械雌性是怎样的了,和阿斯坎对视时她嘴角扯出一抹无比对称的笑,像是在回应他的眼神。 这样做才是对的,机械雌性并非呆滞的机器人,事实上人类的喜怒哀乐她们都能模仿出来,一味的冷着脸装傻才是错的,当黎宁摸索出这些后,她装成的机械雌性已经真得不能再真了。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12) 就算黎宁的伪装技术无比拙劣也无所谓,不会有人联想到她不是机械兽人的。 在这里没有人成为她的庇护,黎宁很有自知之明,面对这里的兽人她觉得自己虽然有灵力也是打不过的,更何况有那么多的高科技武器,她暂时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可不想成为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阿斯坎只回头看了她一眼,就继续和负责交接的人谈话了,黎宁听不出阿斯坎在说什么,不过她莫名的觉得阿斯坎的心情很差。 他叫了隆西过来,卡林上下打量了隆西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如阿斯坎所说,联邦很需要敏锐又迅捷的猫科兽人,他们会不计前嫌的收编隆西,如果他足够配合的话。 “阿斯坎阁下,您现在可以把这些机械雌性交接给我之后继续休假了。” 阿斯坎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我该回去休假了。” 至于这里的任何东西,他都没有留恋的理由。 他甚至都没有和黎宁打声招呼就离开了,不过黎宁也理解,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而已,谁会和一个机器人打招呼? 她和剩下机械雌性被带到了一个房间,房间全部是按照雌性的审美布置的,大大的落地飘窗能看到外面的风景,还有粉嫩配色的房间,而且每个机械雌性都被分到了一件漂亮的裙子。 黎宁被卡林叫住了:“609,你不用跟着她们进去。” 黎宁的脚步停了下来,卡林看着记录本上写着的东西,又看了黎宁后颈上的编号核对了一下:“对,没错,就是你,这批机械雌性里面的残次品。” 黎宁:..... 残次品就残次品吧,总比被人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要好。 黎宁被带进了一个更小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还有一个充电仓,床上的床单上面都是褶皱,显然是临时铺出来的。 为机械雌性们准备房间当然不是为了舒适感,房间和外面的走廊之间的阻拦并不是一道墙,而是一片厚厚的大玻璃,从走廊就能看到房间内机械雌性的样子,与其说是看,倒不如说是这群机械雌性正在被观赏。 粉嫩的房间,漂亮的衣服,这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无论任何东西必须经过包装才会提升价值。 卡林很快就安排了第一批人见见这些机械雌性,大多数都是联邦的高官,有些高官甚至身边已经有被激活之后的机械雌性陪着了,但仍然不满足。 穿的人模狗样的高官在卡林的陪伴下隔着玻璃满意的看着里面的机械磁性,卡林为他介绍着高级雌性的性能,但在这个高官看来脸蛋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都不能生育,最大的作用当然是在床.上了。 这批雌性很快就被预定出去了,政府的人需要检查她们的性能,在确认这些机械雌性没有任何危险之后就会依次送到购买她们的人的府上。 忙了一天的卡林在下班的路上看到了阿斯坎,他本来想装作看不见溜过去的,但阿斯坎像是在刻意等着他一样,在和阿斯坎对视的下一秒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但脸上扬起了笑容:“好巧,阿斯坎阁下。” 阿斯坎没说他究竟是不是为了找卡林,他就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也不离开。 卡林有些为难,虽然阿斯坎说话总是不留情面,但自己并不讨厌他,可他真的不想在下班的时间遇到同事,这让他有一种在加班的错觉,阿斯坎属于军部,而自己属于政府文职,严格来说算不上同事的,但在工作上还是会有交集。 卡林还是决定加班:“阿斯坎阁下,请问有什么事吗?” 阿斯坎脱下了那身星盗的衣服,换上了银白色的制服,联邦设计的军部制服实用大于观赏的,制服没有一丝松垮碍事的地方,不过这更显得阿斯坎的身量修长。 他抬脚向前走着,卡林也跟了上去,他疑惑道:“阁下?” 从阿斯坎这身衣服来看他刚刚应该是去述职了,他启唇道:“那些机械雌性都安排好了?” 卡林没想到阿斯坎是想问这件事,不过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卡林点头:“是的,都安排好了。” 阿斯坎的脚步不着痕迹的顿了一下:“包括那个残次品?” “当然,那个残次品的脸蛋可是最好的,不过我们也不能不讲信誉以次充好,奥菲洛斯星球的矿主愿意高价买下她,附赠一条黑水矿的矿脉。” 很显然这条矿脉才是重中之重,黑水矿是用于建造武器的重要材料,遗憾的它是无法再生的,所以导致这种矿石逐渐变得无比珍贵。 “奥菲洛斯星的矿主?”阿斯坎知道那是谁了,很久之前那个矿主携带一家子的人来参加联邦紧急召集的会议,那是一个大肚便便的老头,因为手握着几个矿脉就混吃混喝,当初联邦募捐的时候他只吝啬的装模作样捐了几万星币,没想到对于机械雌性他这么舍得。 一整条矿脉,那是足以买下几千个垃圾星的价值。 提起机械雌性卡林的语气很轻松:“放心吧阁下,就算那是个残次品也无比畅销。” 畅销?阿斯坎不喜欢这个词,这让那些机械雌性看起来像个商品,他站定了脚步,语气凉凉的对着卡林道:“卡林秘书长,我帮了你不少忙吧?” 卡林感觉背后一凉,他僵硬的点了点头:“是的,阁下。” 阿斯坎不疾不徐的道:“不久前培安议事官为难你,是我开口为你解围的,对吗?” 卡林点点头,确实,如果阿斯坎没有为他解围自己可能会丢掉工作,但据他所知阿斯坎只是和培安议事官不对付而已,自己只是一条阿斯坎用来让培安议事官吃瘪的一条杂鱼。 不过这话他必须得认下了:“是的阁下,对此我无比感激。” “帮我个忙,卡林。” 卡林很乐意帮阿斯坎的忙,可当阿斯坎不疾不徐说出自己的要求时,他只觉得当头一棒。 不知道现在装聋还来不来得及。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13) 显然,来不及了。 在阿斯坎胁迫的目光中他为难的点了点头:“好吧阿斯坎阁下,如您所愿。” 他叹了口气,任劳任怨的跟着阿斯坎加班去了。 黎宁很喜欢这个房间,与不远处的玻璃房间不同,这个房间算得上是封闭的,只有一个小门,而且房间内没有摄像头,这代表她能悄悄的好好睡一觉了。 当小白在脑海中狂叫的时候她才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下一秒卡林就推门而入,他看着黎宁的样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感叹道:“真是美色误人啊。” 黎宁:? 卡林叹了口气:“跟我走吧00609,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黎宁听不懂卡林的意思,她站起了身跟在卡林身后,在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后黎宁看到了门口停着一辆星舰,星舰下面站着的赫然是阿斯坎。 卡林在自己的光脑上操作了一会,对着阿斯坎道:“阁下,我已经把协议发给您了,您只需要签下字就可以了。” 卡林非常不理解阿斯坎要这个残次品的机械雌性有什么用,明明有更多优质的机械雌性供他选择,虽然那些机械雌性都被人选择了 ——可那是整整五条黑水矿矿脉,不愧是阿斯坎上将,塞索将军的独子,出手就这么大方。 这五条矿脉别说是机械雌性,就算他要求的是活体雌性卡林觉得政府也会答应的。 他虽不理解,但还是按照阿斯坎的话把黎宁带了出来,当然,他已经和上头事先联系过了,他对着阿斯坎叮嘱道:“您要的比较急,需要自己去机械雌性鉴定中心鉴定一下她的残次度。” 他最后友善的提醒道:“协议一旦签订就无法毁约了,阿斯坎阁下。” 言下之意,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阿斯坎没给卡林继续劝告的机会,卡林几乎是刚刚说完这句话后阿斯坎签好的协议就发到了他的光脑上,卡林见状只好道:“好的阁下,这个机械雌性归你了。” 阿斯坎脱下了军装的帽子别在了腰间,在黎宁面前抬起手:“609,跟我走吧。” 黎宁第一次见到他穿军装的样子,正在卡林身后悄悄打量他,他们的话黎宁都听到了,也大致的有了判断,阿斯坎一定是付出了什么珍贵的东西才能把自己带走。 黎宁抬手握住了阿斯坎的手,两人的身高有些差距,黎宁的身高还没有到阿斯坎的胸口,手自然也比他的小了好几圈,阿斯坎只觉得手上握着的东西软软小小的一团,让他不敢用力握住。 他握着黎宁的手把她带到了自己星舰上,一路上阿斯坎一边驾驶着星舰一边看着刚刚在光脑上查询的关于如何激活机械雌性的教程。 他清了清嗓子:“609,启动激活模式,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 正常他们会让机械雌性以伴侣自居,但这样让阿斯坎觉得有些怪,他把黎宁带回来只是不想让那个恶心的矿主糟蹋她,就是这么简单。 五条矿脉而已,阿斯坎毫不心疼,以主人自居他觉得不错,就当这个机械雌性只是他买回来的一个宠物。 是的,宠物。 阿斯坎没养过宠物,养一个机械雌性也不错。 黎宁默了一下,还是忍着羞耻感道:“是的,主人。” 阿斯坎很满意黎宁,他一边看着机械雌性饲养指南,一边把星舰停在了自家院子里。 这里是维坦星的中心区,联邦的总部在这里扎根,阿斯坎自然不会距离总部太远,能量罩呈球形保护着他的家,一旦有外来者入侵保护罩就会将其弹开后预警。 他的家一共有两层,是政府为他购买的,他觉得地理位置方便就在这住下了,几乎是在星舰停下的下一刻一个机器人就运作着四个轮子向阿斯坎驶来:“主人,欢迎回家。” 黎宁松了一口气,这个家不止她一个叫阿斯坎为主人,这让她轻松了许多。 她也有些诧异阿斯坎会把自己带回家,在阿斯坎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黎宁已经定好了逃跑的方案,不过现在这个缜密的计划被黎宁随手推翻。 那个只到黎宁腰间高度的机器人转动着摄像头看向了黎宁:“主人,她是谁?” 阿斯坎牵着黎宁的手走向屋子:“是你另一个主人。” 小机器人的智能屏上出现了一串代码,它卡顿了一下后又转身跟在了两人的身后:“收到,已添加新的主人,请问是否要向新主人开通房间内的所有权限?” 阿斯坎把黎宁带到餐桌旁:“开通。” 机器人发出了叮咚一声:“已开通新主人的所有的权限,检测到您的身体有些疲惫,是否需要我为您准备一顿丰盛的食物。” 阿斯坎把黎宁拽到了怀里:“去吧,小青,再帮我订购一个机械雌性充电仓。” 叫做小青的机器人得到了命令就去厨房里忙碌了,黎宁有些诧异阿斯坎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 但阿斯坎的眼底没有任何情欲,黎宁又有些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些什么,他先是在黎宁的后颈摸了一下,什么都没有摸到后干脆把手伸向了黎宁的衣服里,在她的背上什么都没有发现后阿斯坎很明显的皱了一下眉。 黎宁不着痕迹的咬了咬自己的唇肉,在阿斯坎就要碰到胸前的那团绵软之后她终于忍不住了:“主人,你在摸什么?” 阿斯坎有些疑惑:“609,你的充电口在哪?” 机械雌性的充电口大多数都在非常隐秘的地方,后颈或是腰间,但这两个地方阿斯坎什么都没有摸到。 难道在嘴里? 黎宁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装傻:“抱歉,我不知道。” 下一秒阿斯坎的手指就探入了自己的口腔,黎宁轻哼一声,听到了对方道:“把嘴张开。” 黎宁只好张大了嘴,任由手指在嘴里摸索,她不太舒服,下意识的想要仰头,被阿斯坎另一只空闲的手按住了后颈。 阿斯坎的嗓音喑哑,细听有些沙砾磨过的涩意:“别乱动,真不听话。”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14) 他也有些难受,他第一次知道机械雌性的舌头是这么软的,不仅软软的还带着湿热,自己的动作让红艳的小舌不知所措的动了动,他有一种想倾身吻下去的冲动。 阿斯坎从不是个纠结的人,以前他讨厌雌性,所以离他们远远的,如今买下来黎宁自然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在没有找到充电口后他直接倾身吻了下去。 黎宁小小一只坐在他的身上,仰起头承受着对方带着热意的亲吻,事实上她也没有办法躲开,那捂住自己后颈的手只需要一个用力就可以轻松掐断她的脖子。 黎宁被吻得迷迷糊糊的,直到阿斯坎松开她,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抬起头重新印上阿斯坎的唇,她听到了一轻笑,这才反应过来。 小青没有主人在亲热时需要回避的程序,在阿斯坎抱着黎宁亲热时它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把餐盘端到了餐桌上。 阿斯坎抬手擦了擦黎宁唇上的晶莹:“下去吧,让小青带你去参观一下这个家。” 黎宁从阿斯坎的腿上站了起来,看到餐盘里被烤得散发出香味的肉排,感觉肚子空空的。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久没有吃饭了,但小青为她领了路,她只好跟着小青离开了餐桌。 阿斯坎怎么一个人吃独食,可恶的男人!亲完嘴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不怪阿斯坎,机械雌性是不需要进食的,任由他怎么想也想不到黎宁现在已经饿到肚子叫了。 不过黎宁也不是傻子,阿斯坎不给她准备,她还不会自己去找吗? 等小青带她参观完屋子之后黎宁又重新回到了餐厅,阿斯坎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下餐桌上还没有吃完的肉排。 肉排的外皮煎出了焦褐色,切面是没有完全熟透的肉,阿斯坎不喜欢全熟的肉,小青煎成了五分熟的,刚刚好。 黎宁咽了咽口水,她坐到了阿斯坎的位置上,肉排已经凉了,不过黎宁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她用叉子叉起了一块肉,正要放进嘴里就被从外面回来的阿斯坎阻止了:“你不能吃这个。” 阿斯坎皱了皱眉:“小青,把这些吃的扔了。” 眼看着这些食物被扔进垃圾桶,黎宁磨了磨牙,想着阿斯坎怎么偏偏要这个时候回来。 他安抚的揉了揉她的头:“答应我,不要再吃这个了。” 坐在椅子上的机械雌性点了点头,阿斯坎才放松下来,若是任由她吃下那块肉一定会损害到内部零件的。 在机械雌性饲养指南上阿斯坎看到激活后的雌性会出现好奇心,还会模仿主人一举一动,看来这个机械雌性现在的举动就是在模仿。 为了转移黎宁的注意力,他把新买的光脑戴在了她的手上,光脑分植入式和穿戴式的,买给黎宁的光脑不需要植入皮肤,戴在手腕上像个手表。 黎宁确实被转移注意力了,她看着星脑是上面的采购页面,兴致勃勃的翻着,虽然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是怎么付款下单被她摸索出来了。 在付款的时候突然弹出来一个带着感叹号的提醒,她窝在沙发上,推了推正在翻纸质书的阿斯坎,示意他看向自己的光脑。 阿斯坎愣了一下,随即向黎宁的光脑里拨了五千星币,这五千星币不算多,但差不多有正常兽人一个月的花销了。 没想到之后外面的门铃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小青一批一批的把订购来的东西运到屋子里,黎宁没想到不到半个小时她下单的东西就到了,于是兴致勃勃的下了沙发去拆快递。 阿斯坎打算管教一下黎宁,说一说关于她花钱毫无节制的问题,他跟在黎宁身后看她开始拆着堆成小山的快递。 画框,装饰品,小床单,还有可爱的小餐盘,甚至还有贴在小青身上的装饰贴纸。 阿斯坎:.... 正要开口,黎宁就拆开一个小礼物递给了他,阿斯坎默了一瞬:“送我的?” 黎宁点了点头:“但是我的钱不多,只能买便宜的。”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陶瓷杯,上面印着简约的小花,上面标着价格,五百七十九星币,是黎宁买的这一堆东西里最贵的。 黎宁期许的看着阿斯坎,在看到阿斯坎愣神的时候唇角翘起的弧度弯了下去,她失落的道:“怎么了?不喜欢这个礼物吗?对不起,我买不起更贵重的东西了。” 他咽下了将要说出口的话,默默的从账号里转了十万星币给黎宁,嘱咐道:“在网上订购的货到了之后叫小青去取,你不要露面。” 他拿着黎宁送给自己的杯子,指尖摩擦着上面凸出的痕迹:“谢谢,我很喜欢。” 黎宁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看到账户里新多出来的钱又跑回沙发上开始购物了。 小青继续帮黎宁拆着包裹,把里面的摆件都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摆好。 阿斯坎突然有了陪她买东西的兴致,在看到她挑选睡衣的时候抬手点了两下,购物瘾上来的黎宁没有留意这个,反正他是金主爸爸,想买什么东西是他的自由。 不过她也并非花钱没有节制,把自己想要添置的东西都买了之后又趁着阿斯坎不注意买了许多零食,这才放下光脑,等着包裹送上门。 等新的一批包裹到了之后黎宁翻到了一个连体的睡衣,她有些不记得自己买过这个东西了,正要把它退掉的时候被阿斯坎阻止了:“是我买的。” 阿斯坎盯着那个睡衣:“穿上去看看。” 黎宁穿睡衣的时候总觉得刚才阿斯坎的眼神有些如狼似虎的,在换好衣服走到阿斯坎面前的时候她能看得出阿斯坎的眼神明显的变化了一瞬。 这是一个白色的带着绒毛的连体睡衣,睡衣并不是纯白的,还有一些黑色的斑纹混杂在其中,帽子上面的耳朵做得很逼真,随着黎宁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阿斯坎轻笑出声,他一双黑瞳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好可爱的小老虎。”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15) 黎宁不懂得阿斯坎为什么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她被揉了好一会才被带到了房间里睡觉。 阿斯坎找不到黎宁的充电口,已经吩咐人去找设计高级机械雌性的设计师了,无论如何都要让机械雌性保持运作,他怕黎宁动作做得太多会加速电量的消耗,干脆把黎宁带到床上一起睡,让她平时的时候闭上眼睛躺着不要浪费电量,因此黎宁也知道了阿斯坎执着于这套连体睡衣了。 半夜的时候她睡得昏昏沉沉,装机械雌性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她等着阿斯坎睡着了之后才能真的的闭上眼睛睡觉,黎宁睡觉的时候不算老实,当在床上试图翻身但被紧紧的压住时,她有些不解的睁开了双眼。 “啊...”黑暗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声音,像是在惊叹,黎宁捂住了嘴,有些惊讶阿斯坎的变化。 在确认阿斯坎没有被自己弄出的动静吵醒后她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观察他。 ——他变成了一只白虎,身上的斑纹在黑暗中看不真切,黎宁又凑近了些,她的腿被白虎的肚皮压住了,只能撑起上半身观察他。 怪不得自己睡了一身的汗,黎宁轻轻的叹了口气,又重新的躺了下去。 白虎在睡梦中像是把黎宁当成了幼崽,用身体绕住黎宁,在察觉她半夜不安分的时候还甩起尾巴在她的身上拍了拍。 黎宁忍着身上的痛意,憋得脸都有些红,这些事情都是白虎在睡梦中做的,他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尾巴像一条鞭子一样,抽打在黎宁身上像是在进行什么酷刑。 黎宁叹了口气,阿斯坎的本体是一只白虎?那关于连体睡衣的事情就说得通了,不得不说沉默寡言的阿斯坎意外的有些恶趣味。 他应该....不会半夜突然发狂把自己吃了吧? 黎宁不愧是个心大的人,想着想着又被困意裹挟了,她干脆把脸埋在白虎的身上,又重新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是比阿斯坎先醒的,彼时外面的天才蒙蒙亮,黎宁通过窗口看见小青正一件一件的往房间里运送着包裹,这是需要定制的一些东西,所以隔了一夜才送达。 床上的白虎已经变成了人,黎宁动了动被压了整夜有些发麻的腿,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她太饿了,正好趁着阿斯坎在睡觉出门觅食。 黎宁找到了厨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刚蒙蒙亮的原因整座屋子都有些静悄悄的,冷藏室放着一块块的肉排,但黎宁识趣的没有动,她又不能生吃,而且在厨房里加热食物但不被发现这不现实。 她轻轻的关上冷藏室的门,又在恒温箱里偷了营养液,趁着没人注意咕咚咕咚喝下去两管。 为了避免被发现她又在营养液里灌满了水才鬼鬼祟祟的离开厨房。 昨天那堆还没有拆开的包裹里有她买的小零食,她在堆成小山的包裹里精准的找到了那几个零食包裹,悄悄的拆开后里面的糖豆还有造型精致的小糕点让她有些兴奋。 她抓了一把糖豆,在挑选了口味放进嘴里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609。” 黎宁偷偷吃糖的手顿住了,她无辜的看向在二楼看着自己的阿斯坎,阿斯坎明显是刚刚睡醒的,她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至少偷喝营养剂的时候没有被他发现。 阿斯坎的黑发有些乱,正皱着眉,黎宁不太喜欢他冷冷看着自己的样子,她放下了手里的糖豆,不知道说什么。 阿斯坎下了楼,在黎宁的视线里把糖豆收了起来,他轻叹口气,语气温和道:“609,我昨天已经告诉过你不要吃人类的食物了。” 看来教导一个激活后的机械雌性并没有阿斯坎想象的那么轻松,机械雌性的系统会大量的汲取各种知识,包括吃东西这种陋习。 阿斯坎把黎宁抱在怀里,埋下头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吃了人类的食物你会报废的。” 黎宁磨了磨牙,她不吃人类的食物才会“报废”。 好在阿斯坎只是没收了她的小零食,他只觉得黎宁是因为好奇才这么做的,并没有深究这件事,否则黎宁很有可能会因为她的嘴馋而暴露身份。 黎宁只好恹恹的想着以后只能偷营养剂喝了。 小青已经把所有的包裹都搬运好了,它开始走到厨房为阿斯坎做早餐,如果不是必要的时候阿斯坎很少会喝营养液,维坦星风靡营养液的原因是大多数的兽人都负担不起新鲜的食物,二是因为营养液更加方便节约时间。 这是阿斯坎难得的休假期,他本来可以轻松悠闲的度过,不过有了黎宁后阿斯坎觉得自己需要像个父亲一样操劳一段时间了。 他也并非是完全闲着的,吃完午饭后他正陪着黎宁在沙发旁的地摊上拼装着一个巨型积木,凯特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黎宁看阿斯坎有事,主动说道:“你先忙,我去包裹里找找胶水。” 她站起身,连体睡衣后的尾巴一晃一晃的,阿斯坎的心有些痒,但光脑上的视频电话请求一个接着一个,他只好先接通了电话,光脑投射出了清晰的人影。 凯特显然有些狼狈,一丝不苟的军装上面沾染了血渍还有划痕,显然昨夜阿斯坎抱着黎宁睡觉的时候他正经历一场恶战,不过凯特的精神不错,还有闲心和阿斯坎打电话:“那群星盗全都被抓住了,我们现在就要回联邦了,晚上去吃饭庆祝一下怎么样,顺便可以喝点露娜餐厅新推出的酒。” 阿斯坎拒绝了:“我想你没有吃饭的时间,你会有很多的述职报告要写。” 凯特叹了口气,他是阿斯坎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对于阿斯坎的泼冷水他满不在乎的道:“拜托,阿斯坎,说点开心的。” 凯特突然想起什么:“那些机械雌性应该都安排好了吧,阿斯坎,你真的应该为没有留下一个机械雌性而感觉到后悔。” 正巧黎宁拿着胶水走了进来,有了胶水就可以固定这个积木了,放在床头当个摆件也不错。 不过还是算了,它想,就算积木被胶水固定好了也未必能扛得住阿斯坎的一尾巴,她昨天被尾巴甩到的地方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16) 凯特本来在向阿斯坎细数机械雌性的好,突然一只带着黑色斑纹的耳朵出现在了星舰连接着光脑的屏幕里。 他没有看到黎宁的脸,只看到一只耳朵从镜头里晃过,有些不解的道:“阿斯坎,你们家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小崽子了,难道是你背着我偷偷生....什么!?” 他说话时激动的有些破音,这哪里是一只小崽子,这是一个穿着连体衣的机械雌性,他觉得自己刚才的劝告像是说了一堆废话。 阿斯坎早就把机械雌性带回家了。 同时他也有些诧异:“你把这个残次品带回家了?” 黎宁听到残次品这句话后不开心的瘪了瘪嘴,阿斯坎注意到了把她抱到了怀里轻声安抚,对着凯特警告道:“凯特,不要再她面前说这个。” 凯特双手抬起投降道:“好吧阿斯坎,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神色暧昧的朝着阿斯坎挤了挤眼睛,阿斯坎轻啧一声捂住了黎宁的眼睛:“不要看。” 回答他的是凯特挂断的电话,黎宁在阿斯坎的怀里仰起头,把后脑搭在他的肩上,阿斯坎顺势低头亲了亲她:“那个人你见过的。” 黎宁点了点头,或许是这个姿势不舒服,她转过身双腿岔开坐在阿斯坎的腿上,抬手搂着阿斯坎的脖颈道:“之前和你打过电话的人。” 阿斯坎夸赞道:“真聪明。” 他托住黎宁的屁股把她抱向餐桌,小青又准备了一大份热气腾腾蔓延着香味的食物,黎宁眼不见心为静,抱着阿斯坎的腰把下巴垫在了他的肩膀上。 阿斯坎的声音在她耳边出现,酥酥的,又带着些宠溺:“好粘人。” 小青准备的餐食还是没有在热气腾腾的时候被阿斯坎吃掉,它有些遗憾的去门口给刚刚按响了门铃的人去开门。 是阿斯坎的父亲,他显然是听到了阿斯坎这边的风声,在进到房间后发现了黎宁也没有露出太意外的神情。 阿斯坎和他的父亲长得不太像,行事也有些像陌生人,他毫不意外自己的父亲会突然造访,在自己把一个机械雌性带回家时就已经预料到了父亲来兴师问罪的场景。 阿斯坎拍了拍黎宁的屁股,示意她从自己身上下去,早在有人进到房子里她就想要离开阿斯坎的怀抱,可他的大手牢牢的按住了她的腰,等阿斯坎的父亲把两人亲热的这一幕尽收眼底时他才松开了手。 阿斯坎没有站起身,就这么坐着道:“父亲,我说过您来我这里时最好提前说一下,我也好提早准备。” 言下之意,是他打扰到了自己,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两个人在打情骂俏,父亲出现在这里显然有些不合时宜。 阿斯坎的父亲声音里带着怒气,他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凸起的疤痕,这道疤痕贯穿着全脸,更显得他不近人情:“阿斯坎,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阿斯坎的声音很冷,不再是像对待黎宁一样忍着笑意的低音:“您说过很多话,父亲,我想您应该明示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占用我的假期。” 这不太像父子间的谈话,更像是敌人之间的对峙,连小青都不像当初阿斯坎和黎宁亲吻时那样的旁若无人,而是站在角落里当做一个普通的机器人。 黎宁也觉得气氛不太对,安安静静的眼观鼻鼻观心当她的机械雌性。 阿斯坎的父亲被气笑了,他皱着眉,眉毛中间挤出了一个川字:“我说过不要接触机械雌性,她们做不到为你繁衍子嗣。” “父亲。” 阿斯坎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把他一路上准备的长篇大论直接堵住了:“如果您担心血脉得不到延续,可以再与母亲生下一个幼崽。” 他直往父亲的心口戳:“差点忘了,和母亲生崽是需要预约的,您还是快点去排号吧。” 将军又如何?就算位高权重身居高位,但在这个世界还是逃不过一妻多夫的命运。 父子两人流着同一脉的血,阿斯坎的父亲和阿斯坎一样冷情,从成年那刻起就下定决心不被感情左右,也不会被发情期支配像个疯子一样祈求雌性的垂怜,不过不一样的是,阿斯坎的父亲希望能有一个后代,于是他找了一个雌性成为了她的丈夫之一,生下了阿斯坎。 生下阿斯坎之后他就很少与阿斯坎的母亲联系了,那个雌性有很多丈夫,愿意和自己结婚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能给她许多便利,不过他也乐于这样。 阿斯坎明白他不会再生下其他孩子,他是故意那么说的。 他闭了闭眼:“这件事以后再说,我是为了警告你不要沉迷机械雌性,那是个没有感情的东西。” 他的主要目的当然不是因为自己的儿子找了个机械雌性就来兴师问罪那么简单,他从随行的副官那里拿来了材料,放到了阿斯坎面前的餐桌上:“谟星的续约协议,我希望由你去签。” 黎宁听到阿斯坎有事做了竖起了耳朵,又听到是续签协议又收回了视线。 阿斯坎不太高兴:“父亲,我还在假期。” “当然了,孩子,但有资格去谟星的人并不多,坷垃中将去了垃圾星追捕叛逃的士兵,这件事由你和凯特来做再合适不过了。” 阿斯坎看着桌子上的协议,轻声笑了:“当然,如果这是您的命令我当然会遵守。” 阿斯坎的父亲摇了摇头:“不,这是请求,你应该清楚和谟星的协议终止意味着什么对吗?” “可以。” 阿斯坎意外的答应的很快,不过他也提出了要求:“父亲,请不要再纠结机械雌性的问题。” 阿斯坎的父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离开了,副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还是说了句:“请您明天到总部与凯特阁下汇合。” 本来他已经离开了,而后又折返了回来:“阿斯坎阁下,请您务必小心,谟星并不算危险...但很特别。”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17) 阿斯坎去过谟星一次,知道副官说的特别指的是什么。 等副官走后他又把黎宁重新抱进怀里:“那是我的父亲,答应我不在家的时候不要给他开门,好吗?” 这个场景非常像父亲嘱咐着年幼的孩子陌生人来了千万不要给他开门一样。 黎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看得出来阿斯坎和他的父亲关系不算好,难道他的父亲会过分到趁他不在来这里伤害自己吗? 她扯了扯阿斯坎的衣角,把头枕在她的肩上闻着他身上的味道,阿斯坎的身上的味道像是被阳光暴晒过的雪松,淡淡的,黎宁在昨天晚上被白虎压在肚皮下睡了一整晚的时候就发现了。 阿斯坎对黎宁有些爱不释手,总时不时的摸摸她的头发或者轻轻的掐一下她的脸来感受从未感受过的手感,有些与众不同,也有些让人上瘾。 他确实很少,或者几乎是不接触雌性,所以对于香香软软的黎宁他有些撒不开手。 察觉到衣角被拉扯后他抚摸着黎宁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怎么了?” 黎宁仰起头:“你要离开了吗?” 对于黎宁的粘人阿斯坎的心里一热,原来家里有雌性的是这样的感觉,他又亲了亲黎宁的脸才道:“嗯,我保证很快回来。” 黎宁确实不想阿斯坎离开,她刚刚才和阿斯坎接近一点,在提出自己也想跟着去的时候阿斯坎拒绝了:“抱歉,我不能带着你。” 黎宁低落的嗯了一声:“为什么,因为我只是个机械雌性所以在你身边会让你丢脸吗?” 下一秒她的嘴被按住了:“别这么说,609,我是为了你好,谟星很危险。” “不危险的,刚才那个人说了,那里并不危险只是有些特别,而且我听到了你去那里只是为了签一个什么协议,又不是去打仗。” 阿斯坎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不行。” 黎宁把脸埋进阿斯坎的胸口,闷闷的道:“我知道了,你果然只是不想带我。” 阿斯坎也不知道这个机械雌性的身上为什么设定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程序,他好像没有听过机械雌性会闹脾气的,不过他把一切都解释在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机械雌性上。 这样的她并不讨厌,反而有些鲜活,和阿斯坎之前认为的冷冰冰的机械雌性并不一样,他觉得有趣,但不想让黎宁受到危险,他耐心的解释道:“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危险,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危险。” 阿斯坎没有说太多这个,他一早上没有吃饭了,在吃过小青重新加热后的食物他就离开了,虽然父亲身边的副官告诉他明天再去总部和凯特回合,但阿斯坎做事严谨,喜欢提前筹备。 更何况他与黎宁说的另一种意义上的危险并不是在敷衍她,相比于真枪实弹的打一场,谟星的一切对他来说确实算得上是危险。 黎宁有些好奇谟星,阿斯坎不告诉她她也自有办法,她先是问了小青,小青回答不知道后她又在星网上搜寻谟星的名字,弹出来的却是感叹号,是需要输入密码的提醒。 加密文件?黎宁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傍晚阿斯坎从军部回来的时候看到黎宁眼巴巴的在屋子的门口坐着等他,这让阿斯坎心底蒙生出了些歉意。 他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脸:“下次不要再回来等我了。” 让他意外的是,黎宁没有追着这件事不放,她乖巧的点头,跟着他一起进了屋子里。 他准备好的说辞也没有了可以用的地方,黎宁像是已经忘了这件事,又兴致勃勃的带着阿斯坎看今天买到的一些精致好看又没什么用的小东西。 第二天一早阿斯坎早早就醒了,但黎宁比他醒得更早,她已经没什么包裹可拆了,正坐在一楼的窗台上无聊的晃着双腿发呆。 阿斯坎从她的身后抱住她,下一秒黎宁感觉自己悬空了一瞬,而后又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她看阿斯坎,阿斯坎穿着小青刚刚烘干不久的军装,上面还带着些烘干机的热度。 阿斯坎穿的干干净净的,他神色轻松,确实不会是有一场恶战的样子。 显然今天来不及享用小青做的食物了,阿斯坎一早醒来就看到了凯特接二连三打过来的电话,他先找了黎宁,嘱咐了她很多东西,重中之重就是不要吃人类的东西,黎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在阿斯坎面前表现良好的乖巧点头:“好的阿斯坎,我会等你回来的。” 这时凯特打来了一个电话,阿斯坎亲了亲黎宁后才接通了一直闪烁着的光脑,凯特的声音传来:“阿斯坎,记得帮我带几瓶营养液过来,我昨天一整夜都在总部写述职报告,今天一早就要准备出发需要的东西,不得不说总部的这群人都没什么脑子,没有人想到努力工作的我还在饿着肚子。” 在凯特抱怨的时候小青已经打包好了一大堆营养液,凯特总请求阿斯坎帮他带些东西,这些小青的系统里都有记录,百分之百的可能性主人会答应凯特阁下讨要营养液的请求。 其实卖营养液的地方很多,但凯特是个铁公鸡,能不花钱的地方他一分都不会花,就比如现在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但还是等待着阿斯坎带来的营养液。 阿斯坎看着凯特的样子叹了口气,他摸了摸黎宁的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出发。” 这句话是对凯特说的,同时是在给黎宁听,凯特听了这话他扬声道:“好的阿斯坎,我等你。” 之后就挂断了电话,而黎宁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在阿斯坎不再与凯特通话时说了句一路顺风。 阿斯坎有一些隐瞒黎宁的歉意,他又带着补偿性质的往黎宁的光脑账户里打了十万星币,交代道:“有什么问题就找我,你的光脑里有我的好友,可以让小青帮你给我打电话过来。” 黎宁点点头,看着他走:“再见。”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18) 等阿斯坎走后黎宁才行动起来,说实话黎宁并不想偷偷跟着阿斯坎。 首先在这个世界里阿斯坎并不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类,黎宁没有见过阿斯坎真正发起狠的样子,可她知道若是他没有两把刷子也不会坐上这个位置。 其次阿斯坎再三强调谟星的事情需要保密,既然如此黎宁也不会讨嫌去做让阿斯坎为难的事情,她本来是想窝在这座房子里和小青一起买买东西拆拆包裹的。 这是她本来的计划,可小白有些焦急的提醒她谟星很危险。 当黎宁问为什么的时候小白又一问三不知,它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许并不是说不出,或是被什么东西限制了。 就算这样黎宁也没想过要跟着阿斯坎去,可小白异常坚持:[宿主,你不去会后悔的。] 黎宁无所谓:“阿斯坎和他带过去的军队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就能解决了?” 可小白的回答让她有些意外,它说:[阿斯坎可能会被雌性缠上,然后永远都不能回到这里了,抱歉宿主,多余的我不能再说了,这有违天道规则。] 事实上它告诉黎宁这些已经算得上是在作弊了。 黎宁听到这也觉得有什么不太寻常的地方,她虽然还不明白,但还是决定偷偷跟过去。 阿斯坎刚刚给她的钱算是帮了她的大忙,黎宁在星网上偷偷订购了一个小型星舰,阿斯坎的星舰飞走之后订购的星舰就到货了,家用型星舰只需要九万星币,这对于黎宁来说她不仅可以支付得起还能有些剩余的星币。 不过花了九万星币的黎宁还是有些心疼。 她坐上了这台崭新的星舰,由于阿斯坎并没有和小青说过不允许黎宁离开这里,于是小青就这么看着黎宁离开了,在她的星舰飞起来时小青还说了句再见。 黎宁没有驾驶执照,无证驾驶的担忧就是害怕路上会和别人撞到,不过她按照说明书上的说明开启了自动驾驶后这一切都轻松多了。 她自然不会一路上跟着阿斯坎飞到谟星,路上变数太多,这太过冒险。 昨天晚上阿斯坎抱着她睡觉之前曾联系了军部的人定好了时间,她知道阿斯坎会先停在总部外面的停舰场外,之后再把星舰开到联邦的大型星舰的货仓里。 黎宁远远的看到了阿斯坎的星舰,阿斯坎已经不在这里了,四周也没有巡逻的士兵,她偷偷溜到了星舰的驾驶椅下面蜷在起身体,等着阿斯坎回来。 驾驶舱下面的味道怪怪的,这种怪味来自于燃料,黎宁曾在垃圾星闻过这种味道,那个时候阿斯坎和那个猫耳隆西正把投放来的燃料进燃料桶里。 黎宁很不喜欢这种味道,这让她有一种晕车的感觉,不过她没有待在这里多久,不多时她就听到了人的交谈声。 阿斯坎带着凯特回到了停放星舰的位置,总部的大型星舰已经准备好了,士兵们正在往星舰里运送物资,凯特背着一背包的营养剂,正发愁着谟星的事情:“阿斯坎,你说我们能顺利回来吗?” 阿斯坎坐上了驾驶位,黎宁就在驾驶座的下面躲着,她屏着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正想松口气想着阿斯坎终于要把星舰开走的时候,就听到阿斯坎对凯特道:“上来。” 黎宁的心里一惊,她没料到凯特会坐上来,一旦他坐到副驾驶,很轻易就会看到躲在驾驶座下面的自己。 她只能尽量的蜷缩住自己,好在凯特那装满营养液的背包挡住了他的视线,但黎宁的心还是紧紧的提着。 凯特看向正在启动星舰的阿斯坎:“怎么心神不宁的,这不像你。” 他又接着道:“还想着那个机械雌性呢?” 星舰缓缓升起,阿斯坎专注于手上的操纵杆,并不想回答凯特的话,耐不住凯特这个话多的总不依不饶的问:“不是吧,真的舍不得?你变了阿斯坎,还记得你之前信誓旦旦说过的话吗。” 阿斯坎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警告:“凯特,在你没有晋升之前,我还是你的上司。” 凯特摊了下手:“好吧,我不说了。” 不过他确定的阿斯坎确实是在想着那个机械雌性魂不守舍,往常他很少会拿官职来压自己。 不过没多久凯特就又坐不住了,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你真的不和我聊聊那个机械雌性吗?” 阿斯坎察觉到了凯特的反常,他眼底变得幽深,燃料显示仪上面的燃料使用也有些不在控制范围内,星舰上除了他与凯特还有其他带着重量的东西,阿斯坎很注意这些细节,往常应该很快就能注意到的,不过今天的他明显有些分神。 在看到了燃料显示仪的时候阿斯坎突然想到了什么:“出来。” 黎宁的神经紧绷了一瞬,不过她没有出去,也没有动,只不着痕迹的缩了缩脚趾。 万一是在诈自己呢。 不过阿斯坎接下来的话很快就打破了黎宁的幻想,他沉着声音,带着些愠怒:“609,出来。” 黎宁自知瞒不过,只能灰溜溜的从驾驶椅的下面爬出来,她低下头道歉:“对不起。” 她在阿斯坎的视线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自己通过星网买了星舰偷偷跟上来的,到最后阿斯坎叹了口气,反倒是凯特也跟着劝:“让她去也无所谓,反正谁遇到危险她都不会,再不济也是变成了一堆废铁,咱们把她的系统带回去重做就好了。” 凯特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起哄着,但阿斯坎要比凯特想得更多。 “609,为什么非要跟我去谟星?有人唆使你这么做对吗?” 怀疑的种子一旦出现,就会茂盛生长在心里成为参天大树,阿斯坎显然怀疑起了黎宁,毕竟拥护联邦的人不少,但暗地里组织活动想要把联邦捣毁的人也不计其数。 凯特也收回了调笑的目光,看着黎宁的眼神惊疑不定了起来。 黎宁抿了抿唇:“因为你说危险。” 阿斯坎没想到黎宁会这么说,正放在腰间武器上的手突然放松了下来。 珍惜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19) 阿斯坎从未对任何一个人卸下防备,就算自己不久前还非常喜爱黎宁,总是想要把她抱在怀里睡觉。 就算他把黎宁打扮成自己本体幼崽的样子,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夸她可爱。 他这样对黎宁并不是虚假的,都出自真心,可这些还抵不过一个敏锐的联邦上将。 这个机械雌性有问题,阿斯坎几乎是在几秒之内下了定论。 看着黎宁一脸无辜的样子他在心里轻哼一声,自己确实是个不近人情又喜欢翻脸不认人的家伙。 不久前他还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警告他不要伤害到自己买回来的机械雌性,而如今产生了一点怀疑她的苗头就把手放到了武器上面。 他不会承认,如果黎宁露出了什么马脚,自己也许会毫不犹豫的对她开枪。 凯特清了清嗓子:“那个...阿斯坎,你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黎宁也明白了自己的行为遭到了阿斯坎的怀疑,她瘪瘪嘴:“好吧,那我不跟你去总行了吧。” 阿斯坎道没有说什么让黎宁回去的话,他只思考的几秒,就决定把她带到身边。 不管是普通的机械雌性,还是敌人派过来的诱饵,放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他答应了黎宁:“你可以跟着我去,有任何事情都不能擅自行动,可以做到吗?” 黎宁兴冲冲的点头,示意自己一定听话,她被安排在了副驾驶,凯特只能抱着自己鼓鼓囊囊的背包挤在一边,不过还好他只需要挤一会,因为星舰已经开到了联邦准备的星舰货仓里。 阿斯坎打开了星舰的门,凯特拎着自己的背包走出去,星舰的货仓很大,停下几百个小型星舰都没有问题,来来往往的穿着军装的士兵正在搬运补给,等凯特出了星舰阿斯坎就立刻关上了门,防止黎宁被人发现。 他交代了凯特去多弄一套防护服来,趁着他去拿衣服的功夫阿斯坎把黎宁拽到了怀里。 星舰的窗户是单向的,里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但从外面看来星舰的窗户就像是一片纯黑色的玻璃,暴露不了里面丝毫景色。 没人看到平日里一本正经的阿斯坎上将抱着一个雌性私语,不过阿斯坎不是在调情,相反,他说的话让黎宁的心底毛毛的:“一个会开星舰的机械雌性?你的智商快要赶上联邦的战斗型机器人了。” 黎宁无辜的答道:“说明书上有行驶星舰的方法,这并不难。” “是吗?” 黎宁点点头:“当然了。” 她不认识这个时代的字,但是图解总看得懂。 阿斯坎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他和往常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极轻:“但愿你没有事情骗我。” 黎宁呼吸一窒,不知道假装机械雌性是不是骗....应该不是吧.... 她这是为了自保。 黎宁在心里点了点头,肯定的想,这肯定不算骗。 于是她给自己挖了个坑:“放心吧,我不会骗你的,否则任你处置。” 她的唇被轻轻揉了揉,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虽然有些俗气,但黎宁很清楚怎么安抚有些躁动和不安的阿斯坎,不过比起躁动她刚刚更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她双手环抱住了阿斯坎的脖颈,将唇轻轻印了上去,这不会让阿斯坎觉得自己冒失的,不久前她曾问过阿斯坎可不可以在不征得他同意的情况下去亲他,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那时候的阿斯坎很高兴,他乐于让黎宁这个样子。 阿斯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刚开始没有回应黎宁,她只能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安抚阿斯坎,轻轻的在阿斯坎的视线下轻蹭,在察觉到阿斯坎真的有点生气,竟然对自己的亲吻不为所动的时候,她学着阿斯坎的样子,伸出手指探入阿斯坎的齿关。 她收回了手,重新将唇印了上去,好在阿斯坎并不是真的不为所动,他搂住了黎宁的腰向自己紧了紧,低下头回应了这个吻。 黎宁的安抚疗法奏效了,无论阿斯坎心里是怎么想的,他面上确实没有继续追问这件事。 不知是因为他清楚自己根本问不出来什么,又或是因为舍不得打破和黎宁目前的关系。 甜蜜浓郁的蜜糖随时都有可能变成致命的砒霜。 阿斯坎对谁都有着防备的心理,他已经做好了正在和黎宁亲吻时被捅上一刀的准备。 不怪他怀疑黎宁,黎宁确实在不经意间露出过许多小漏洞,不过这并不是黎宁不小心的。 她故意的。 她需要阿斯坎一点一点的发现这一切,从猜忌怀疑到发现自己的秘密,这对于两个人都好。 若是自己突然告诉阿斯坎自己不是机械雌性,而是一个人类....黎宁已经能想象得到自己的下场了。 今天的一切黎宁都看在眼里,包括阿斯坎把手放在腰间的枪上那一幕,她一点都不会怀疑阿斯坎会一枪崩了自己这个骗子。 好吧,她确实是个骗子,不过这个“谎言”对于自己还有阿斯坎都不算是个坏事。 此刻的温存恰到好处 ——阿斯坎对自己确实是有些情意在的,他眼底有自己看不懂的情绪,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阿斯坎又重新的叼起了她的唇肉,不知道是在泄愤还是什么,他品尝美味般轻轻的轻咬着这带着热意的红润。 他眼底的欲望分明要将自己溺毙其中。 黎宁有些不适的动了动身体,阿斯坎不可抑制的产生了某种反应,之前亲吻时阿斯坎偶尔会这样,但远没有今天反应的这么强烈。 黎宁咽了咽口水,严重怀疑自己和阿斯坎的尺寸并不相符。 现在吗?不太行,一是考虑隐私性。 二是...如果阿斯坎现在就要,黎宁能肯定自己一定会受伤的,她有些惊恐,但是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将手覆了上去。 她舔了舔唇,佯装无辜的问:“这里比之前大了好多呢,你生病了吗?” 珍惜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20) 阿斯坎的脸色算不得好。 他忍得有些辛苦,嘴上毫不犹豫的拆穿了黎宁故意装傻的把戏:“设计师会不会往机械雌性的系统里灌输怎么开星舰这件事,我确实不知道。” 他顿了一下,原因无他,黎宁握着的手稍微动了动,他有些不适,呼吸也变得急促了更多。 他用眼神示意黎宁别闹了,但黎宁不仅没有听话,还摩擦了一下。 “但设计师做出来的系统里一定会有最普通的生理知识。” 阿斯坎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他握住黎宁作乱的手腕,不让她坏心的乱动,又声音不稳的道:“包括调.情。” 手下亡魂无数的阿斯坎上将,平生第一次,说话时的声音带着颤意。 黎宁觉得这样的阿斯坎有些性感。 虽然自己的形容不太适合男人,不过他眼角恰到好处的红晕和平时一脸正经的他不太一样。 正垂着眼看向自己的眸子里有着连阿斯坎都不曾察觉到的情欲,这被黎宁捕捉到了,她的脸有些热,妥协的松开了手:“好吧,我不摸了。” 阿斯坎有些失神,黎宁松开了手后他有些不舒服,又说不出究竟不舒服在哪里,不过他脑子里已经后悔让黎宁松开手了。 他的睫羽轻颤,纯白色的睫毛是他兽人的特征,并不明显,很少有人能从他的睫毛颜色推测出他是什么兽人。 从黎宁的角度看,睫毛上面像是裹了一层雪花,有些空灵的漂亮,与充满侵略性的眸光异常相配。 随着阿斯坎眼底的欲望越来越浓,黎宁终于有一种玩火自焚的感觉,不过这把火还是没有烧到她的身上,原因无他 ——凯特远远的拎着一袋子东西走了过来,这应该是阿斯坎要求他找到的防护服,黎宁算好了时间,在阿斯坎想要动作的下一秒星舰的门就被敲响了。 阿斯坎像是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闭目缓了一会,才按下了按钮把舱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凯特嚷嚷道:“怎么回事,你是想让我从这个小缝隙里钻进去吗?” 黎宁看着正精神的小阿斯坎,非常理解它主人现在的窘境,主动把手从舱门缝隙里伸了出去:“把东西给我就好了。” 凯特狐疑的把袋子递了过去:“你们在干嘛?” 回应他的是重新禁闭的舱门,他又气又急,自己要不是手收回的快一定会被夹到的。 他在突然关上的舱门上敏锐的察觉到了阿斯坎的怒气,阿斯坎现在一定是被惹毛了,刚才的怀疑一扫而空,说不准阿斯坎在教训那个机械雌性,所以才不想让自己进去。 他越想越觉得对,索性不再纠结,在附近等着两个人出来。 黎宁换好了衣服,防护服是连体的,纯白色,由硬性材料制成的防护服对黎宁来说有些宽大,不过这更好掩盖住了她的身形,再带上防护服上的帽子和护目镜,谁都不会怀疑她是个机械雌性。 阿斯坎还没有缓过来,他沉沉的盯着星舰外来来往往的士兵们,终于物资装载完毕,货仓的巨大舱门缓缓合上,阻碍了外面的光线。 连星舰里面的光线都变得昏暗了起来。 打开星舰的内置灯需要启动星舰,但在货舱内启动小型星舰需要许可,虽然阿斯坎是这艘星舰上的指挥官,但他并不想搞什么特殊,放任了黑暗侵蚀这里。 黑暗中一举一动变更加清晰了,黎宁向他走了过来,衣服摩擦的声音让阿斯坎一阵心痒。 她怎么不走得快一点? 再快也不过几步的距离,阿斯坎轻叹了声,抬手把她拉了过来。 黎宁对于阿斯坎时不时的把自己拽过去放在他的腿上有些轻车熟路了,不过阿斯坎阻止了她坐下去的动作,她这才反应过来,阿斯坎好像还没有缓好。 嗯...真够久的。 她就这么在阿斯坎身边站着,像是在罚站等待教育的小学生,阿斯坎交代黎宁一定要时刻带着帽子和护目镜,黎宁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点点头。 舱门又被敲了敲,带着些催促的意味,是凯特在催促他们准备出发了,阿斯坎也同样穿上了防护服,不过他没有带护目镜,只把护目镜虚虚的绑在了手腕上。 他带着全副武装的黎宁下了舱门,凯特在外面的等待的时候也换上了衣服。 黎宁有些好奇他们穿着防护服是因为什么,不过走在外面会有很多来来往往整理物资的士兵,黎宁只能忍着在没人的时候再问询了。 有路过的士兵都会停下脚步和阿斯坎行军礼,每到这个时候黎宁都有些紧张,阿斯坎早就松开了她的手,她现在就装作阿斯坎的小跟班。 阿斯坎安慰的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捏了捏黎宁的手,他们一路走到了星舰上的驾驶室,这间驾驶室很大,足足有一个卧室那么大,黎宁第一次站在空旷的驾驶室里还有些不适应。 驾驶室里有个很小的门,里面都是各种小型设备,阿斯坎把黎宁带到里面,让黎宁看一个像钟表的东西:“等这个指针朝最上,就通知我好吗?” 黎宁感觉自己被委以重任,她学着那些士兵的样子行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阿斯坎欣慰的隔着防护服亲了亲她的额头才离开。 门外的凯特抱着胸靠在墙上,他有些好奇:“你打算怎么对这个机械雌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怀疑她。” 这里虽然和黎宁所在的小房间有一墙之隔,但非常隔音,阿斯坎坦然道:“我的东西我自己来处理,你不要插手。” 凯特耸了下肩:“在不损害联邦和人民利益的情况下,你们怎么样都无所谓,不过你想怎么处理?” 阿斯坎早就有了答案,他在知道黎宁有问题的情况下,还是想要和她亲吻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他已经把黎宁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这点他没办法再否认。 要是因为他的猜疑而误会了这个机械雌性,他会补偿她。 但若是自己遭到了背叛与欺骗。 属于自己的东西犯了错,那他自然会好好“教导”。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21) 指针朝向了最上方,认真干活的黎宁站了起来推开了身侧的门,阿斯坎和凯特显然已经准备好了,黎宁指了指小房间的门:“时间到了。” 阿斯坎向黎宁勾了勾手让她走了过来,他抬手用食指点了点黎宁的嘴唇,示意不要出声。 黎宁闭上了嘴,认真的点了点头,获得了阿斯坎夸赞的眼神。 凯特打开了星舰内的广播,开始了出发前的准备工作,星舰上的士兵共有百余人,只为了签个协议不免有些声势浩大了,连送给谟星的礼物就占了货仓三分之一的地方。 有凯特的地方一般讲话的工作都会由他代劳,这次也不例外,凯特看了眼正搂着机械雌性,正用眼神示意他继续的阿斯坎,清了清嗓子:“我是本次行动的副指挥官凯特,在抵达目的地之前我最后重申一遍,大家务必穿好防护服,在到达谟星之后我不希望发现有人的防护服没有佩戴好。” 凯特要说的也就这些,大多数的事阿斯坎已经部署下去了,因为目的地特殊,星舰没有驾驶员,凯特来负责驾驶星舰。 星舰启动发生了短暂的震颤,黎宁被按在了椅子上,阿斯坎正在为她系着安全带,并非黎宁事事都需要人照顾,但她确实不太懂这种特殊的安全带应该怎么系。 短暂的嗡鸣声过后星舰冲过天际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向前行驶,尽管这个星舰可以算得上是庞然大物,不过速度还是快到肉眼不能捕捉。 黎宁对一件事情有着疑问:“为什么要穿着防护服?” 阿斯坎没有直接告诉她,有些事情只有自己切身体会才能理解,他绕了个弯,拾起黎宁的一缕头发:“到了你就知道了,不会太久。” 阿斯坎说得不太久就是不太久,黎宁只小小的发了会呆星舰就到了目的地,这个星舰与普通的小型星舰不同,能真正的实现在空间中“跳跃”。 降落申请是提前发出的,星舰缓缓降落在标记好的位置时,已经有谟星的人来这里等待了。 阿斯坎终于把系在手腕上的护目镜拿了下来,戴到了眼睛上,与此同时星舰上的士兵都紧张的互相查看对方的防护服有没有破损,甚至比他们平时在枪林弹雨中求生还要紧张。 阿斯坎戴上了呼吸面罩,面罩下面的声音有些闷,让黎宁想到了刚刚见他时他也是带着面具看不清脸的,但现在的自己已经和阿斯坎相熟到只要看到身形就能认出来是他。 阿斯坎先一步迈下了星舰的舱门,黎宁一直当着小跟班,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当她踏上谟星的土地时,有些惊叹的顿足了几秒,不过这并不突兀,随着阿斯坎一起下了舱门的凯特与士兵们都有些讶异这里的景色。 虽然有些人已经来过了这里,但还是被这里独一无二的奇特景观震撼到了。 漫天的红色遮盖住了整个星球,这里的土地由白沙组成,但在红色天幕的映照下也显得有些泛着红色。 这并不是科技合成的,谟星的人并不像联邦的总部维坦星一样依赖科技,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一直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过面对其他人的震撼谟星的人也有些自满,负责接待他们的人叫安丽,让黎宁意外的是她是一个雌性——从外观就看得出,凹凸有致的身体还有画着淡妆的脸,安丽长得并不能算得上是好看,不过她们星球的美丑标准靠的不是这张脸。 当然,和别的星球不一样,也不是靠生育能力。 安丽同样穿着一身军装,这里的军装是红黑色的,黑色的流畅线条围绕住安丽的腰肢,黎宁暗暗比较,心里想着还是安丽这边的军装不错。 是安丽先打了招呼,她忽视掉了凯特,用欣赏的目光看着阿斯坎:“阿斯坎上将,距离上一次见您您又伟岸了不少。” 他们两人抬手交握,一触即离,阿斯坎还是保持着那副冷漠的样子:“带了些礼物,不成敬意。” 明显的官话让安丽的嘴角一僵,她显然看出来阿斯坎并不想和她唠家常,她无所谓的后退了一步:“去执政厅说吧,我替你们准备了这里的特产,你们会喜欢的。” 安丽抬手有些苦恼的看了看时间:“我让我的未婚夫来招待你们,等到了晚上会有大臣拿着新鲜出炉的续约协议接见你们的。” 安丽的未婚夫早早就等着了,他看起来很温柔,一双眼睛含着笑:“就由我带你们过去吧。” 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阿斯坎无所谓是谁,在去谟星执政大厅的路上他的眼神总是时不时的看向黎宁,黎宁有些不理解:“你看我做什么?” 黎宁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贴着阿斯坎的身体说的,安丽的未婚夫尤金以为两个人在说什么机密的事,识趣的和他们拉开了些距离,这个距离非常稳妥,不至于失礼,又不会听到他们说话。 阿斯坎瞥了黎宁一眼:“噤声。” 黎宁不说话了,不过她意外的等到了阿斯坎的解释:“跟着我们的眼线很多,不要暴露自己。” 黎宁理解的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阿斯坎对她好像温柔了好多。 尤金等两人说完话才凑近了开口道:“我为你们做了些谟星的特产和食物,等吃过了饭我们再聊工作的事怎么样?” 尤金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说话有些轻声细语似的呢喃。 他观察的很细致,在维坦星来的那位上将旁边的士兵听到了特产之后看向了自己,想必是对特产有些期待的。 他有些耐心的讲解道:“谟星盛产建筑用的白沙,但是经过高温杀毒后的白沙也可以用做烘烤一些食物,吃起来很脆,你们会喜欢的。” 黎宁知道尤金的话是对自己说的,而且自己没有察觉到他任何的恶意,于是友善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22) 跟着尤金去执政厅的人有阿斯坎,黎宁,凯特,还有阿斯坎手下的两名副将,其他的士兵都在搬运物资,不过那些士兵也松了口气,不用跟着阿斯坎深入谟星。 黎宁在路上发现了很多问题,比如星际的任何地方都是雌少雄多,比例严重失调的状态,可谟星完全反了过来,雌性们肆意忌惮的走着,靠近执政大厅,看到了巡逻的人之后,黎宁又发现了大多数分重要职位都是由雌性担任的。 她没有说出口,默默观察起四周,尤金是个细心的人,他会照顾到每一个人,包括问了阿斯坎和凯特他们需不需要休息,照顾的非常周到,显然是长期以往做惯了这样的事。 女尊男卑吗? 有些像,在凯特和尤金聊天时,他恭喜了尤金马上就要结婚了,尤金腼腆一笑,神情里满是对安丽的眷恋。 反而是凯特,他的语气里有些...担忧? 好奇怪。 太奇怪了。 他穿着防护服,黎宁看不到他的神情,她有些被绕晕了,还是没有弄懂为什么要穿防护服,为什么对于尤金的婚礼凯特会担忧。 黎宁沉下心把心思放在了阿斯坎的身上,正好和阿斯坎对视了一瞬,两人走到后面,黎宁的头被揉了揉,因为离得近,所以黎宁能看到阿斯坎隔着护目镜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面带着鼓励,这是让自己去猜的意思。 前面的凯特又挑起了话头,他问尤金什么时候的婚礼,尤金一脸幸福的笑了出来,回答他:“今晚。” 凯特的脚步一顿,还是没有说什么。 黎宁有些急,这几个完全没有关联性的线索,她要怎么猜,阿斯坎是故意吊着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 等到了执政大厅的会议室,黎宁看到里面准备了很多食物,包括尤金说过的烤的酥脆的小饼,不过就算尤金走了,黎宁也要保持住机械雌性的人设,只能眼巴巴的嘴馋。 尤金离开之前说道:“这间房间会彻底隔绝掉气味,请大家休息一会。” 这里除了黎宁还有阿斯坎手下的两个副官,她抓心挠肝的,但什么都没有问,还好一个对这里一无所知的副官开了口:“阿斯坎阁下,我们为什么要佩戴防护服,这里并没有检查到任何毒气产生。” 凯特摇了摇头,他以前是阿斯坎手底下的副官,有些习惯了什么事都代为阿斯坎去回答,表面上阿斯坎是少言寡语,但敏锐的凯特知道阿斯坎对谁都有些不耐烦。 这次依旧是他来揭秘这件事情:“不不不,这不是为了预防毒气,而是为了保护自己。” 副官满脸黑线:“您这话说了相当于没说。” “有点耐心。”凯特不仅钓足了副官的胃口,也顺便钓了黎宁,见凯特磨磨蹭蹭的不说,黎宁偷偷挠了挠阿斯坎的掌心,用眼神示意他。 阿斯坎在桌下回握住黎宁,先凯特一步说道:“谟星律法最重要的一条,雌性的意志高于一切。” 副官还是没有懂:“那和我们穿防护服有什么关系?” 阿斯坎这次没有说话,他这像是在给黎宁一个提示,在黎宁困惑的眼神中他开口道:“星舰会在这里停留一晚,今天晚上你们就知道了。” 凯特也想到了什么,他点了点头:“是的,今天晚上。” 黎宁像是和阿斯坎赌气,什么也没问,只自己默默观察,不久后就有负责签署协议的大臣来到了这,谟星自成一个帝国,皇族贪图玩乐,受累的反而是这些大臣。 黎宁当做一个透明版,看阿斯坎和大臣签署着协议,因为协议的内容有些改动,大臣需要回去和这里的皇族商讨后再进行最后的落实。 黎宁也弄懂了协议的内容,她没有想到联邦禁止谟星里面的任何雌性离开谟星,去往其他星球,她搞不懂的事情又多了一个。 可当到了晚上,阿斯坎受邀去参加尤金的婚礼时,黎宁弄懂了一切,还有那个副官,若不是顾忌着脱下防护服会暴露自己的气味,他一定会当场吐出来的。 黎宁他们到的有些晚,婚礼仪式就快要结束了,她只看到尤金满脸幸福的接受妻子的亲吻,在看到了黎宁一行人来围观之后,他还羞涩的对着他们笑了笑。 黎宁回以一笑,意识到自己戴着防护面罩,抬手向他挥了挥。 她真心希望这个温柔的人获得幸福。 之后尤金就死了。 死在他的妻子,安丽的獠牙下,在宾客的注视下活活的被安丽吞进了肚子里。 尤金的嘴角还挂着笑,里面有对安丽的爱,可还有一丝强颜欢笑的恐惧。 谁能不害怕死亡,在成为安丽的未婚夫之后,他就开启了死亡倒计时,把每一天都过得无比珍惜。 黎宁的胳膊被阿斯坎攥住了,他拦住了她想要向前一步的动作,阿斯坎的目光微垂,他不知道黎宁现在的神色是怎么样的,但能感觉到自己碰到的这具身体在轻微的颤抖。 黎宁此刻表现出如此激烈的,甚至让身体都变得愤怒的情绪不应该来自于一个机械雌性,阿斯坎眼底的疑虑渐深,但目前什么都比不过安慰还在愤怒中的黎宁。 他想说话,可黎宁无比冷静的声音传来:“我想明白了。” 她把一切都想通了,但这并没有让黎宁感到开心,反而心中一片憋闷。 尤金的血流到了台下,宾客们非常热闹的起哄,仿佛这是一群人的盛宴。 安丽普通的脸因为唇瓣上的艳红增添了一抹颜色,她像个胜利者,接受了大家的欢呼和簇拥。 这是谟星的规则,同时也是基因的传承,黎宁看到了尤金死亡后变出的本体。 一只螳螂。 黎宁的眼睛被捂住了,阿斯坎不得不承认,他应该再多一些耐心去告诉黎宁这些,而不是让她亲眼见到。 她的反应...意料之外的有些大,阿斯坎有些心疼,他把黎宁抱在怀里,不顾两位副官震惊的神情拍了拍她的背:“别再看了,不阻止是对的,这是他们的传统。” 这是属于螳螂一族的自然规则,任何外来的人都不该打破这个平衡,就算是早就知道了真相的凯特,也都只是沉默着。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23) 在谟星,并不是所有的雄性兽人都会心甘情愿的被雌性吃掉,但谟星的律法着重说明了雌性对雄性拥有处置权,很久之前在街上随处可见饥饿的雌性“食用”过后的,属于雄性的断肢和血液。 随着法律的逐渐完善,这种行为已经有所收敛,这一片的欢呼声中,大多数是雌性发出的。 黎宁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心中的郁气成结,她大多数的东西都想得通,但还是接受不了不久前还温柔的邀请自己品尝特产的尤金失去了性命。 在他的婚礼上。 雌性拥有生育的能力,他们生育后代,让螳螂一族能够延续下去,理所当然的拥有更高的地位。 时代变了,与先祖们不同,她们吃掉雄性不再是因为饥饿,而是为了彰显雌性的地位,基因的选择让她们对待同类也有着食欲,甚至在伴侣产生欲望时食欲变得更加明显,在这里雄性的生命并不受到保护,吃了便是吃了,死了就是死了。 曾经有谟星的螳螂雌性兽人离开谟星,结局可想而知——那是一个可怜的蜥蜴兽人,在和对方亲吻的时候对方突然兽化,一口咬掉了他的头颅。 联邦明令禁止谟星的兽人离开星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来签署并完善协议。 防护服是为了身上的气味不被散出,这里的雌性兽人随时随地都会有繁殖的欲望,一旦被她盯上了,有极大的可能性会被吃掉。 看,我替你延续后代,你做我的食物,多么公平的一件事。 阿斯坎轻轻的捏了一下黎宁:“尤金是自愿的,不要为他难过。” 尤金确实是自愿的,安丽在和他结婚之前就已经怀了身孕,虽然没有办法亲眼看到自己的幼崽出世,但他还是欣喜的。 大多数的兽人把血脉的延续当成了比生命还要重要的的东西,尤金也一样。 黎宁抿着唇没有说话,凯特也轻轻叹了口气:“回去吧。” 尤金能看到他们来参加自己的婚礼,一定很开心。 凯特把这件事情当插曲,没有在他心里泛起多大的波澜,他见过的比这还要离谱的东西比比皆是,阿斯坎也一样,不适应的只有黎宁和那个脸色不太好的副官。 他们住在来时的星舰里,星舰里有无数个房间,就是小了点,但也比在谟星的土地上担惊受怕要好。 凯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可不想在睡梦中被吃掉,这太疼了。” 说完就感觉到阿斯坎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向了自己,凯特一个激灵:“干什么?” 阿斯坎没有说什么,他察觉到了黎宁毫不掩饰的低沉情绪。 一个机械雌性,哪有那么多的情绪? 他该质问黎宁的,但看她垂着头的样子有些心疼,在凯特开玩笑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 黎宁被带到了星舰上阿斯坎的房间里后就坐在凳子上发呆。 她努力的调整情绪了。 她做不到。 黎宁有时候觉得自己并不合格,阿斯坎一定察觉到了更多的了吧,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自己刚刚抽泣了两声。 尤金这件事算是一个引子,黎宁把这几天把压抑着的情绪一股脑的释放了出来,她看到尤金迸溅出来的血时脑子有些懵。 她为什么要为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难过呢。 不该这样的,她应该把专注力放在阿斯坎身上,好好完成她的任务,至于其他人的事不值得影响自己的情绪。 她钻进了死胡同里,一方面这么觉得,可一方面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越来越像个人类了。 人类有喜怒哀乐,他们会愤怒,会怜悯,也会绝望,这些她都体会到了。 阿斯坎蹲在她的面前,把她的的帽子拉了下来,抬手把她的防护面罩和眼罩都摘了下来,黎宁刚才有些情绪上头才抽泣了两声,现在除了有些沉默以外与之前无异。 阿斯坎有些无措,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黎宁,事实上他没有安慰别人的经验,只能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无声的举动却让黎宁的鼻子有些酸,还好敲门声转移了阿斯坎的注意力,让她不至于在阿斯坎面前失态。 阿斯坎知道外面是凯特敲门,所以没有让黎宁重新穿戴好面罩。 谟星的雌性只对雄性的气味有兴趣,黎宁这身打扮只是为了为了迷惑星舰上的其他人而已。 他拉开了门让凯特进来,凯特却摇了摇头:“阿斯坎,那个叫安丽的人找你。” 怕阿斯坎不记得是谁,他又补充道:“是刚开始接待我们的人,尤金的...妻子。” 他有些担忧:“你要去吗?” 阿斯坎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声音有隐隐的厌恶:“她来做什么?” 不管是因为什么,阿斯坎都要出去一趟,他看了一眼黎宁,神情里带着安抚:“就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 黎宁点了点头,她能从星舰房间里的窗看到外面不远处正等待着的安丽。 “嗯,注意安全。” 黎宁的声音很轻,阿斯坎听到后脚步一顿:“知道了。” 安丽在外面等了许久才看到一身防护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阿斯坎,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轻松的道:“想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阿斯坎阁下。” 阿斯坎没有给和自己闲聊的机会:“有什么事?” 安丽挑了下眉:“你好像比之前讨厌我了。” “是。” 阿斯坎不留面子的道:“你粗陋的行为吓到了我的人。” 安丽舔了舔唇:“你的人?看来阁下很护短呢,这是我们星球的习俗,只有你们这群假正经才会觉得粗陋。” 不过她也没有生气,阿斯坎很久之前曾来过这里,她很喜欢阿斯坎,这种冷淡的气质让人着迷。 安丽喜欢他喜欢到可以不吃掉他。 阿斯坎虽然不太接触雌性,但面对安丽带有侵略性的目光他也不是个傻子,直言道:“别看我,有些恶心。” 安丽的笑僵住了,她上下打量了阿斯坎一眼:“阿斯坎阁下,别逼我跟你动粗,我只是想和你度过快乐的一夜罢了。” 阿斯坎不为所动,在确认了安丽找自己只是因为这种无聊的事后他转身就要离开,被上前两步的安丽伸出手臂拦住了。 “一夜也不行吗?”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24) 阿斯坎冷冷的睨着安丽,安丽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畅,像是被毒蛇缠住了喉咙。 獠牙扎进了自己的皮肤,毒液顺着獠牙渗入了身体,神经感觉到一阵刺痛的冷意。 她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并不惧怕阿斯坎伤害她。 有本地律法保护,阿斯坎伤害了自己是要判处死刑的,尽管他的身份是联邦上将,但安丽知道他不会想惹上麻烦的。 她笑了出来:“阿斯坎阁下不会是想对我动手吧?这可不够明智。” 阿斯坎没有说话,但安丽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视线,凑近了阿斯坎的身边闻了闻他的味道。 兽人的嗅觉灵敏,尽管防护服遮盖住了阿斯坎大部分的气味,但安丽离得很近,属于雄性的味道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于是,刚刚办完婚礼不超过几个小时,并且刚刚吃掉了自己丈夫的安丽又不依不饶的向阿斯坎提出邀约:“阁下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她的动作有些过了,阿斯坎看着正一脸陶醉向自己倾身,想要细闻自己的安丽,冷冷的扯起了嘴角:“我讨厌麻烦。” 安丽故作痛心:“阁下怎么知道我喜欢给别人找麻烦?” 谟星的夜晚也与维坦星不同,这里的的夜幕也泛着暗红色,安丽看不到阿斯坎的眼睛,自然没有注意到阿斯坎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他讨厌麻烦,更讨厌麻烦本身。 阿斯坎不再废话,不着痕迹的把手放在了腰间。 星舰的舱门被重重的拉开,发出了砰的一声,让阿斯坎的手一顿,也吸引了安丽的注意力。 安丽突然有些兴致缺缺,她看着拉开舱门穿着防护服的瘦小身影,带着些怒气的道:“阿斯坎阁下,看来你手下的士兵并不懂得礼貌怎么写。” 随着那个身影走近,安丽质问她:“没看到我和你们的阿斯坎上将正在调情吗?” 调情,黎宁轻轻的哼了一声,把这两个字反复咀嚼,又不禁轻笑了声。 这声笑容在安丽看来像是在嘲笑她,她刚刚从阿斯坎那里碰了壁,被他拒绝了几次,正是没耐心的时候,此举更是点燃了她的脾气,她咬咬牙,抬手想给对方一个教训。 阿斯坎想抬手阻止,但黎宁比他更快些,不知道是因为她亲眼看着面前的雌性吃掉尤金,还是因为安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骚扰阿斯坎,总之她用了十分的力。 “啪。” 安丽不可置信的捂着脸,她的脸迅速的变红鼓了起来:“你敢打我?” “为什么不敢?” 黎宁说了话,安丽立刻听了出来面前的人应该是个雌性,要怪就怪黎宁穿的防护服太宽大,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若对面是个雄性安丽还能借由律法压对方一头,可若是同为雌性,安丽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阿斯坎拾起黎宁的手掌,隔着防护服为她揉了揉,安丽看到之后更是被刺激到了。 就算是雌性又怎么样,自己想杀一样可以杀。 安丽任性惯了,再加上刚刚吃了同类的她有些亢奋,心里有一股无名火发散,拔出腰间随身带着的短刀,向黎宁刺去。 黎宁按住了阿斯坎想要拔枪的手,她握住安丽的手腕把她拽到了地上,顺势坐到了她的身上。 她手上拿着的短刀被黎宁夺了过去,黎宁沉着声音,一字一句的道:“我并不是柔顺的尤金,你杀不了我。” 黎宁没有让阿斯坎动手,不想让安丽钻了法律的空子针对阿斯坎,安丽身上没有任何带着科技的武器,和黎宁近身打起来只有输的份。 她握着安丽的短刀刺了下去,安丽尖叫了一声,半晌,她睁开眼睛,发现除了耳边有些刺痛以外身上并没有受伤。 黎宁把短刀插进了安丽头颅边的沙土里,她不想给阿斯坎惹麻烦。 况且... 她的动了动自己的手指,默不作声的站起身,走回了星舰。 安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着阿斯坎越过了自己,追上了刚才那个雌性。 她咬咬牙,不甘心的用手捶了下土地,平缓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阿斯坎以为黎宁生了气,他追在黎宁身边想要哄哄他,却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一抹血腥味。 他上前两步,看着她手腕上的防护服里面有一层暗影。 是...血吗? 阿斯坎瞳孔紧缩,众所周知,机械雌性是没有血的。 黎宁的异常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就是没有猜测到黎宁并非机械雌性。 她怎么会和那群被星盗当做货物的机械雌性待在一起。 活体雌性都高高在上的被保护着,怎么可能像她一样轻松的就把安丽按在身下。 阿斯坎舔了舔唇,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又带着一抹属于雌性的甜腻。 他拉住黎宁的手腕,把她扯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小休息室里,还好里面没有士兵休息,在昏暗的光线下不知是谁的呼吸先急促了起来。 黎宁知道自己暴露了,黑暗中的她沉默不语,等待着阿斯坎的宣判。 他会掏起枪抵在自己的额头上吗。 两人的身体挨在一起,黎宁能感觉到阿斯坎动了一下,之后他黑暗中的右手探向了腰间。 她闭了闭眼,思考着对策,可并没有被枪抵着额头的对峙场面,阿斯坎正拿着自带消毒液的纱布,抬起了她的手,随后她的手心就感觉到一阵刺痛。 “嘶。” 黎宁忍不住的发出了声音,反正都暴露了,她也不想再忍了。 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你...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或者要问我的吗。” “有。” 阿斯坎的声音让黎宁的心提了起来,但这些东西总是要面对的:“那...那你说吧。” “当初在垃圾星的时候你为我挡了一下,还记得吗?” 黎宁想起来了,那时候阿斯坎正在和凯特打电话,没有注意到星舰上弹出来的小黑盒子,她没料到阿斯坎会突然说起这个,她迟疑的点了点头。 手心缠绕好的绷带被系了个结,阿斯坎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那时候,疼吗。” 珍惜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25) 黎宁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她觉得有些热,想要向后退一步,后面却是带着凉意的墙。 不知道为什么连身体也变得有些烫,因此她被冰得一个激灵。 阿斯坎说的话让黎宁有些意外,昏暗中她的唇瓣动了动,半晌才开口道:“...有一点,只疼了一会。” 阿斯坎揉了揉黎宁没有受伤的掌心,黎宁下意识的躲开却被阿斯坎不容拒绝的按住了。 连另一个受伤的手掌都不太痛了,而是被一阵酥麻感取代。 酥麻的痒意爬上了身体,黎宁有些不知所措。 她有些受不了这怪怪的气氛,她想要推开阿斯坎,但阿斯坎纹丝不动,最后沉默了一会,鼓起勇气问:“你没有别的想要问我的吗?” 阿斯坎低下头在黎宁的额头上轻轻碰了碰,随着他的动作黎宁的鼻尖充斥着雪松的味道。 原本味道有些淡的味道突然变得浓郁而富有攻击性,黎宁不是兽人,自然也不知道这是兽人为了求偶做出的一些小“把戏”。 她有些晕晕的,催促着他:“说呀。” 她觉得阿斯坎目前的态度不像是对自己起了杀心的样子,可她还是心里没有底,毕竟不久前她还信誓旦旦的对阿斯坎说自己绝对没有骗他。 阿斯坎意外的对黎宁很宽容,当黎宁发现受伤的那个手的手腕有些痒的时候才惊觉阿斯坎在细细舔舐上面的血迹。 对于他的动作黎宁屏住了呼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突然没有了催促阿斯坎的心思了。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黎宁出了细细的一层薄汗,湿滑温润的触感使她的手腕有些痒痒的,阿斯坎抬起黎宁的手腕,一边吮.吸着刚才蹭上的血液,一边用眼神紧紧盯着她。 她被当成了猎物。 不过不是用来吃的。 血液被舔了个干净,但阿斯坎还是觉得喉咙间有些干渴。 他哑着嗓子道:“没有。” 没有想问的了。 黎宁默了一下:“怎么会没有。” 她引导阿斯坎:“比如我为什么不是机械雌性,为什么出现在你身边,为什么我...” 阿斯坎捂住了黎宁的嘴:“你不想说这些,对吗?” 黎宁呜呜两声,但阿斯坎还没有松开手,她只能在对方的视线里点了点头。 阿斯坎用拇指捻揉着黎宁的唇瓣,在黑暗中他的声音本应该无比清晰,但黎宁被浓郁的雪松味笼罩住,只觉得他说话像隔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的,他说:“你不会伤害我的,对吗?” 黎宁肯定的点了点头。 “嗯,那我不问了。” 阿斯坎放下了手,按住黎宁的后脑俯下身细细的轻吻她,黎宁像是被包裹在柔云里,渐渐放松了身体,搂住了阿斯坎的腰。 她有些不理解,侧了下头躲过阿斯坎的亲吻:“你不好奇吗?” 好奇。 阿斯坎对黎宁自始至终都有探知欲,当怀里的人一脸紧张的问着自己有没有要问的东西时,他突然什么也不想知道了。 只要她不离开。 只要她不离开。 他拥住黎宁,把她搂进怀里,又轻轻的抚摸她的肩脊让她放松,他的声音很低,又带着些只有黎宁听到过的柔意:“没关系,我不问了,也不想知道,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你很困了,对吗?” 黎宁在阿斯坎的胸前点了点头,在熟悉又温暖的环境里渐渐的有些睁不开眼。 她睡了进到这个世界以来最好的一觉,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也不用让小白趁着阿斯坎还没有醒来之前把自己叫醒,她睡在软绵绵的床上,在偶尔翻过身的时候还有人轻拍着自己让自己不要担心。 难得的安全感。 在快要睡醒的时候她眯着眼睛摸了摸身边的被子,冰凉一片,这才挣扎着坐了起来。 阿斯坎已经不在房间里了,黎宁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需要再装机械雌性了,于是又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门外由远至近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黎宁坐起身,看着门把手被按开,熟悉的人走了进来。 “阿斯坎?” 阿斯坎嗯了一声,他半跪在床头,示意黎宁把手伸过来,阿斯坎轻轻的把缠绕住伤口的纱布摘了下来,露出了里面已经差不多愈合了的伤口:“你恢复的很快,不需要再缠纱布了。” 黎宁张开双臂和阿斯坎索要抱抱,阿斯坎脱下防护服才坐在床边掐着黎宁的腰把人抱在怀里:“睡得怎么样。” 黎宁点点头:“很好。” 她看着被脱下来的防护服:“你出去了吗?” “签了续约协议。” 阿斯坎话音刚落,正窝在阿斯坎怀里摊成一团的黎宁就直起了身体,犹疑的问:“我睡了这么久吗。” 等黎宁确认了时间之后才惊觉她一觉睡到了中午,随行的士兵们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带来了礼物,自然也收到了回礼,是只有谟星生产的稀有矿石。 黎宁有些好奇的从窗户望着外面搬运东西的人:“我们一会就离开吗?”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她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安丽呢?她的事情...是不是需要解决,我伤了她。” 阿斯坎摇头,他碰了碰黎宁愈合不久的伤口:“你受的伤更多。” “不过她确实需要被解决。” 阿斯坎解决的方法很粗暴,他说过不喜欢麻烦,安丽的纠缠他可以置之不理,但是黎宁手上的伤口不行。 不过这么血腥的事情阿斯坎不想告诉黎宁,他只安慰黎宁说没关系。 阿斯坎说的话黎宁觉得很有信服力,毕竟他的身份摆在这,自己打了安丽,应该...不会有事吧? 回程的时候有谟星的大臣来送,黎宁偷偷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安丽的影子。 昨天还和阿斯坎相谈甚欢的大臣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样子有些恐惧,在和阿斯坎握手的时候直接抖了一下。 她也是个雌性,不过有安丽这个例子在前,自己也不敢生出什么心思,她挂着僵硬的微笑道:“阿斯坎上将,祝你们一路平安。” 她目送着星舰起飞,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悄悄的松了口气。 终于走了。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26) 来的时候这里是一片被火红色铺满的艳丽景象,走的时候亦然,不过黎宁在这个星球看到了很多,已经不再觉得这抹红色漂亮了。 这是由血铺就的颜色,暗红色的天空让这里多了一丝阴诡的气氛,黎宁看着这片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斯坎不在房间里,他去了驾驶室,黎宁自己没什么心情跟着,她窝在房间里,等星舰快要到维坦星的时候才换上了用于遮盖自己身形的防护服。 她最近在学习这里的语言,因此刚才也算不上无聊,现在大部分的字她都能看得懂了,只有一些语句还是组合不上。 自从她学会了用光脑浏览星网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阿斯坎来房间内找她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景。 ——黎宁已经穿好防护服了,正搬了把凳子兴致勃勃的看星网上发的帖子,上面推送的东西五花八门,黎宁着重爱看关于阿斯坎的。 阿斯坎觉得,她可能染上网瘾了。 就算在未来的星际,幼崽们因为过早使用光脑而染上网瘾的不计其数,阿斯坎默了一会,把机械雌性饲养指南从光脑里删掉,转而下载了关于如何纠正幼崽的网络依赖症之类的文章。 “我们快到了。”阿斯坎出声后,黎宁像是刚刚听到声音,她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后又继续看着当初阿斯坎在某个垃圾星追捕逃犯的帖子。 阿斯坎有些不满意黎宁忽略他,他凑到黎宁身边:“60...” 他想叫黎宁的编号,但又想到什么,问她:“你有名字吗?编号以外的名字。” “黎宁。” 黎宁关上了自己的光脑:“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但是在外面还是叫609好了,比如在你的父亲面前。” 阿斯坎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他也并不想暴露黎宁并非机械雌性。 否则... 联邦的法律要求所有的活体雌性集中管理,并且一生可能会拥有几个到十几个的伴侣。 他不得不承认,他并不想黎宁像母亲那样拥有十几个伴侣,黎宁染上了网瘾也好,至少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家里。 黎宁离阿斯坎想得网瘾还差得远,她只是对阿斯坎的过往很感兴趣,她抱着阿斯坎蹭了蹭自己的脑袋:“等我们回家我是不是可以吃食物了?” 黎宁已经偷偷的喝了很久营养液了,还好在凯特把阿斯坎家里所有的营养液都拿走了之后小青又及时的补了货,这让黎宁离开时能偷偷顺走一些,免得挨饿。 阿斯坎也想到了之前阻止黎宁吃东西的事,他轻笑一声:“叫小青给你做。” 阿斯坎这个假期休的实在是不太值,他先是去伪装成星盗混入其中为凯特提供位置,之后又因为他的父亲交代的任务来完成谟星的协议续签,等过几天阿斯坎就要回军部工作了,凯特提起阿斯坎申请延长假期的时候他却摇了摇头。 “我休息的够久了。” 对此凯特也不再说什么,他对着阿斯坎挤眉弄眼:“家里还有一个机械雌性呢,你不好好在家...” “凯特。” 凯特识趣的闭上了嘴,黎宁被阿斯坎叫到了驾驶舱里,她没有插嘴两人的对话,在凯特打趣两个人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往阿斯坎的身下看了一眼。 绝对不行。 她有时间要和阿斯坎好好说一说这个,虽然...两人都喜欢对方,但体型实在是.... 有些悬殊。 没想到她下意识的动作被阿斯坎看到了,眼见着阿斯坎的视线向自己看来,黎宁立刻坐直了身体,仿佛刚才耍流氓的并不是自己。 阿斯坎在休假期,可凯特并不是,等到达了维坦星之后凯特就带着一大堆材料去述职了,而阿斯坎可以直接开着货仓里停放的小型星舰带着黎宁回家。 在坐上只有自己和阿斯坎两个人星舰时,黎宁松了口气,她调整了一下副驾驶座椅躺了下来,对着阿斯坎抱怨道:“好累。” 阿斯坎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之后也有好处,至少自己可以多说很多话,也可以肆无忌惮的抱怨。 她本以为回去了之后又可以躺在床上咸鱼了,但没想到在阿斯坎的院子里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雌性,正在折腾小青为她做一些甜品,她躺在阿斯坎的院子里打开了日光浴模式,看起来非常惬意。 阿斯坎牵着黎宁的手下了星舰:“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联邦所制造的能量罩不会阻拦雌性,这也是阿斯坎厌烦的规定之一。 他知道这个妹妹是个难缠的,平常的时候他还能放纵她做些什么,如今他有了黎宁,阿斯坎只想这个碍眼的滚远点。 事实上两个人也有五年没见了,阿斯坎几乎都忘了她长成什么样子,但每次看到她又会想起这是自己的妹妹。 阿斯坎长得像自己那没见过几面的母亲,这位妹妹也一样,两个人站在这里乍眼一看就知道是亲兄妹。 阿斯坎冷声道:“梅丽莎,你来这做什么。” 梅丽莎关闭了日光浴模式,她带着一副大大的太阳眼镜,闻言将眼镜向下勾了勾,看向黎宁:“这就是你买的机械雌性?看起来还行。”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而后指向了黎宁:“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梅丽莎。” 阿斯坎觉得自己需要搬家了,至少需要搬到联邦的总部范围外,这样才能防止不讨喜的妹妹不请自来。 和自己同样没有礼貌的父亲一样。 他松开了黎宁的手:“别管她,去二楼等我。” 黎宁点了点头,径直走向二楼了。 梅丽莎有些不开心:“哥哥,你怎么一点面子也不给我。” 下一秒,她的头顶被浇了一整杯的冰水,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小青,又看向了阿斯坎:“你们家的机器人欺负我!” 小青不带感情的机械音响起:“根据测算,主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让我泼一杯冷水给你,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让我倒一杯水给你,抱歉梅丽莎小姐。” 梅丽莎咬着牙,她看着阿斯坎:“母亲让我来找你,听说你杀了谟星的雌性?哈,阿斯坎哥哥,你的麻烦大了。” “梅丽莎小姐。”小青的声音先阿斯坎一步响起:“根据系统测算,主人因为杀死谟星的雌性而出现了麻烦的可能性是0。”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27) 小青耿直的有些可怕,梅丽莎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她是来看阿斯坎的笑话的,而不是为了让小青测算这些无聊的东西。 不过小青是目前最先进的一批机器人,它所测算出来的结果大多数都是对的,包括刚才说的话。 军部的一大半兵力都在阿斯坎的手下,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想延长休假的原因。 他舍不得黎宁,但是有很多事需要他安排,联邦忌惮他的实力,又没办法换掉他。 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二的白虎兽人,另一个是他的父亲,不过他的父亲已经老了,渐渐退居二线,星网上有很多网民都在讨论阿斯坎,说他是联邦的未来。 阿斯坎听到这种话后只是置之一笑,他觉得这么说有些高看自己了,他并不想和联邦绑在一条绳子上,事实上他与联邦高层的确已经互相制衡很久了。 梅丽莎才不信小青的什么测算,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哥哥,说实话,母亲与自己,还有母亲其他的孩子还要靠阿斯坎的父亲在维坦星立足,雌性固然是珍稀的,但是阿斯坎上将母亲这个身份会得到人们的尊敬。 连梅丽莎说自己的哥哥是阿斯坎后都会收到其他人艳羡的目光。 她其实不是来问责的,她也没什么权利质问阿斯坎:“哥哥。” 梅丽莎觉得自己真的是能屈能伸,被泼了一杯冷水都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是妈妈让我来看你的,她有些担心你,她让我转告你做事不要那么冲动。” 阿斯坎与他的母亲偶尔会联系一次,大多数时候都是他的母亲主动,毕竟这个庞大的家族里只有阿斯坎和他的父亲地位最高,当然要时不时的联系了。 阿斯坎讨厌自己的父亲,对于这个母亲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他从小就被父亲带走了,没有尽过母亲义务的她却要端起长辈的架子教训他。 阿斯坎轻笑了一声:“梅丽莎,请转告你的母亲,不要过度关心我的事。” 梅丽莎瞪大眼睛:“你干嘛?对妈妈的态度怎么这样?” 梅丽莎越是胡搅蛮缠,阿斯坎眼底的墨色越浓,联邦和谟星最大的区别就是,阿斯坎一旦在这伤害了雌性一定会被关进军事法庭,尽管那是一个最普通的雌性,尽管阿斯坎是一个上将,立下了无数战绩。 这也是阿斯坎开始制约联邦的原因,联邦过度偏向雌性,导致有很多判决并不公平。 这样的联邦,阿斯坎不会尽心为他们做事。 黎宁没有和阿斯坎去过军部,不知道军部的大部分人效忠的不是在背后发号施令的联邦高层,而是和他们并肩作战的阿斯坎。 若是阿斯坎起了脱离联邦的心思,军部的人自然会跟着走,联邦无人可用,最后会变成一具空壳。 梅丽莎显然不知道这个,她还在拿两个人共同的母亲打压他,试图让他像其他人一样面对雌性卑躬屈膝。 至少要有礼貌些。 黎宁上了二楼后把房间的窗户推开了,正好看到还在楼下应付梅丽莎的阿斯坎,不过也没有纠缠太久,阿斯坎一句话就让梅丽莎变了脸色:“你应该知道,我在谟星杀了一名雌性。” 梅丽莎反应了过来,她脸色苍白:“什么意思....” 她后退了几步,惊疑不定的道:“说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斯坎没有说话,梅丽莎突然想到了星网上面流传的,关于阿斯坎在其他星球清理潜逃罪犯的视频,他杀人确实很容易,就算不用枪,其他武器也能轻易的割开兽人的脖子。 无声无息。 梅丽莎捂紧了脖子,沉默不语的阿斯坎对她来说更加可怕,她宁可阿斯坎再说些什么,或者像刚才一样泼自己一杯冷水也好。 她现在才意识到阿斯坎并不像其他哥哥一样宠溺自己,或许还有些...厌恶自己?她不确定,但她不想让自己的脑袋和身体分家,就像视频里的罪犯一样。 阿斯坎脸上的阴云渐重:“梅丽莎,你不是个小孩子了,应该能听得懂我说的话。” 梅丽莎听懂了,她现在想扑到母亲身上大哭一场,这个阿斯坎哥哥竟然威胁自己的生命,她转身就走,临走前她又道:“哦,还有一件事,这是母亲让我说的。” “她说你不应该带机械雌性回家,现在已经有很多人议论你了,希望你把她处理掉。” 怕阿斯坎生气,她着重的说了是母亲让她说的,与自己没关系,之后就快步离开了。 小青在原地转了一圈:“主人,有百分之九十七的可能性您不会杀了阿丽莎小姐,您刚刚是在吓她吗?” 阿斯坎目送梅丽莎离开后才嗯了一声,他觉得自己需要去“看望”一下母亲了,如今黎宁生活在这里,最好不要再让自己看到不速之客来打扰她。 他想到什么,告诉小青:“去做些雌性爱吃的食物。” 晚些的时候阿斯坎收到了母亲的电话,黎宁正在餐桌前吃着小青为她做的小蛋糕,厨房里的小青还在忙碌的煎着肉排。 肉排的味道香气四溢,黎宁幸福的眯起眼睛,阿斯坎怕她吃多了会不舒服,刚开始是不同意她吃那么多的,直到黎宁用换上小白虎连体睡衣才让阿斯坎松了口。 阿斯坎在黎宁的目光中接通了光脑上传来的通话申请,他抬手蹭掉了黎宁嘴角的奶油碎屑,在这个时代奶油算是珍贵的东西,很少有人有闲情逸致去品味小蛋糕,阿斯坎庆幸黎宁遇到的是还算有些钱的自己。 母亲的不赞同的声音传来:“听梅丽莎说,你吓她了?” 阿斯坎慢条斯理的,靠在了椅背上,和正在品尝小蛋糕的黎宁对视了一眼,黎宁好奇的歪了歪头,她确实没听到两人在楼下说些什么,对于阿斯坎母亲的话她有些好奇。 而阿斯坎看到黎宁歪头的样子只觉得可爱,像盛着一汪清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自己,里面还带着些疑惑。 他不禁轻笑了声,这声笑却让阿斯坎的母亲误以为他是在笑自己。 自认为自己是长辈的她有些不悦:“明天是我的生日,听说你最近在休假,有时间就过来吧,对了,带上你那个机械雌性。” 她意味不明的道:“人多,热闹。”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28) 阿斯坎知道母亲不怀好意,可看着黎宁期待的看着自己,否定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知道了。” 阿斯坎的母亲故作难过的声音响起:“阿斯坎,你为什么不愿意叫我妈妈?我真的很难过,还记得你小的时候...” 回答她的,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阿斯坎的母亲说的人多热闹也只是一个借口,她有些好奇阿斯坎带回家的机械雌性,她这个儿子和自己不怎么联系,但是据她所知阿斯坎很不喜欢和雌性接触。 按照私心来说她希望阿斯坎能有个后代,或许阿斯坎会死在某个星球的任务之中,不过没关系,她可以赡养阿斯坎的孩子。 当然不是因为好心,星际仅存的白虎幼崽会给她带来无尽的财富与地位。 这件事情她已经和某些人达成了协议。 曾经有人说她像寄生虫,明明阿斯坎都不理自己,可自己还是仗着阿斯坎和他父亲的地位享受最好的社会资源。 阿斯坎的母亲这个名号的好处当下就显现出来了,她的其中一个丈夫很善于安排事务,她把宴会的操办任务交给了他,定下了维坦星最奢华的酒店。 已婚的雌性不需要再被联邦集中管控了,不过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要上报,阿斯坎的母亲,奥罗拉夫人要举办一个生日宴会的事情在圈子里传开了,众人纷纷想要凑个热闹,顺便结识一下阿斯坎上将的母亲。 宴会厅装饰的非常奢华,这场宴会的花销账单和以前一样寄到阿斯坎那里,他会随手付了的,这点钱对他来说就只是毛毛雨,奥罗拉非常满意宴会厅的装潢和这些昂贵的酒水,她还不知道一会即将要面对什么。 阿斯坎从未主动为奥罗拉过生日,这次他答应前来,奥罗拉非常有面子,甚至早早就在门口穿着华丽的裙子等着了。 明天星网上的头条就是阿斯坎上将亲临奥罗拉夫人的宴会,母子情深。 奥罗拉一想到这她就笑了出来,她从来没觉得没有在阿斯坎小的时候陪伴着他有什么不对,当时阿斯坎的父亲还年轻,尽管他生了孩子之后就不怎么理会自己了,可自己还是得到了不少的好处。 如今阿斯坎的父亲老了——他至少还能活个几十年,可奥罗拉知道阿斯坎的父亲快要退出联邦军部了,到时候阿斯坎才是她需要依靠的对象。 奥罗拉这几年顾着和她的丈夫们厮混,脑子也越来越转不过弯,她只是觉得自己有意和阿斯坎修复关系,阿斯坎就一定会接受。 “阿斯坎阁下来了!” 不知道是哪个记者喊了一声,奥罗拉立刻回过神,她挺直了腰背,想让记者们拍出她最美的样子。 她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有她借着阿斯坎的身份故意运作,她被评为了维坦星最美的雌性,当然,美指的不只是脸蛋,还有她曾经生下阿斯坎这件功劳。 她看到阿斯坎从星舰下来时正想迎上去,可阿斯坎转头就扶着他带来的那个机械雌性,在机械雌性下了星舰之后他在象征性的把礼物递了上去:“祝您生日快乐。” 他还是没有叫奥罗拉母亲,奥罗拉有些不悦,但这么多人盯着,还有她特意叫过来的星网记者,她只能忍耐下去,接过礼物:“亲爱的儿子,谢谢你能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妈妈真的很开心。” 她热络的带着阿斯坎走进了宴会厅,心里却想着自己不该让那个机械雌性来,风头都让她给抢尽了。 阿斯坎花了大价钱买了一个机械雌性的事情大家都听到了风声,见阿斯坎如此不遮掩带着她出现在了宴会厅记者们敏锐的嗅到了点什么,这可比母子情深有意思多了。 奥罗拉非常不悦,可她没有表现出来,在看到自己最喜爱的女儿梅丽莎在宴会的角落里偷偷看着阿斯坎时,她叹了口气。 这几个孩子里阿斯坎是最不讨喜的,但也是最有用的,梅丽莎只是被他吓了一下就不敢出来见他,懦弱的不行。 她对着梅丽莎招了招手,眼神强硬,梅丽莎只好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她对着阿斯坎道:“欢迎你来参加我的家庭聚会...哥哥。” 这声哥哥她叫的不情不愿的,说完之后就想退到母亲身后,没想到阿斯坎含着笑的声音传来,被他吓了一次之后梅丽莎现在听见这道声音都有些瘆得慌,不过阿斯坎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感到惊悚。 “梅丽莎,你还没有和你的嫂嫂打招呼。” 不只是梅丽莎,在场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有些惊讶,他们第一个反应就是 ——阿斯坎上将疯了。 黎宁看着阿斯坎含笑的眼,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手,她有些疑惑阿斯坎为什么要这么做,可阿斯坎就是不看她。 奥罗拉夫人第一时间出声试图转移众人的注意力:“阿斯坎,别开玩笑了,有时间还不如看看梅丽莎为我挑选的生日礼物,听说是一件非常漂亮的裙子。” “奥罗拉夫人。”阿斯坎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不达眼底,明显笑的很敷衍,阿斯坎连装都不想装得像一点:“我没有开玩笑,我打算娶我身边这位女士为妻。” 他在奥罗拉龟裂的脸色中继续道:“婚礼需要很多用钱的地方,您宴会的这笔钱我可能无能为力了,相信您其他的子女会很乐意为您支付宴会的费用。” 奥罗拉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天呐,阿斯坎,别告诉我这是真的,我无法接受你要和一个机械雌性结婚。” 她皱着眉看向黎宁,黎宁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倒不是恐惧她的眼神,她总觉得奥罗拉那保养的长长的手指甲会划伤她的脸。 阿斯坎扶住黎宁的肩,被熟悉的味道包裹住的黎宁突然放松了自己,她相信阿斯坎并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突然在母亲的生日宴会上宣布自己要娶一个机械雌性,这确实算得上是莽撞,星网上的人会议论纷纷,联邦的高层也会找他谈话。 虽然有些奇怪,但黎宁的脑子突然闪过什么,她无比配合,脸上挂上了一抹恰到好处的笑。 阿斯坎不着痕迹的用手指勾了勾她的掌心,他的宁宁真聪明。 他了解自己这个母亲,她没什么脑子,唯一在意的只有自己的美貌,不会是想要多管闲事的人,就算自己娶了一堆破铜烂铁她都不会在意,最近的行为实在反常,这也是他答应来参加宴会的原因之一。 平时的她确实不会这样,除非背后有人授意。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29) 的确,奥罗拉听完阿斯坎的话脸色越来越不好,她快要维持不住自己的体面了。 ——不知道是因为阿斯坎说要她来付这次宴会的账单,还是因为他竟然要娶一个机械雌性作为他的妻子。 这两件事她哪个都不能接受。 奥罗拉很愤怒,她不想让这么多人看笑话,但阿斯坎这话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口了,她知道阿斯坎不是在和自己赌气。 她倒是真的想在这个机械雌性的脸上戳个大洞,好看看她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能把阿斯坎迷的七荤八素的。 她看着阿斯坎像是在通知完自己之后就搂着机械雌性离开了,她最终还是维持住了自己笑容,只要自己还活着一天,自己就是阿斯坎的母亲,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她还是那个体面稳当的奥罗拉夫人。 在阿斯坎走后奥罗拉的脸都要笑僵了,众所周知,伪装出来的笑容是没有办法维持的太久的,在她脸上的肌肉都要笑的酸痛的时候,终于应付好了宾客和自家的丈夫们。 她偷偷摸摸的回到休息室拨通了某个人给自己留下的联系方式。 那个人说为了避免暴露两个人暂时不要互加好友,但是奥罗拉还是将那个id号记得清清楚楚,原因无他,那个人许诺给自己一笔庞大的财富,这让奥罗拉心动。 不出阿斯坎所料,果然是联邦的人指使了奥罗拉,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执政官,他的眼神里透露着腐朽,看样子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但是他已经维持这个样子在联邦工作几十年了。 星网的记者们速度很快,现在的星网上就有了阿斯坎要娶一个机械雌性的文章,对于这点有人信有人不信,还有人觉得阿斯坎上将想做什么是他的自由。 联邦的眼线已经将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了,所以他才那么生气:“奥罗拉,我让你劝阿斯坎生育后代,你在干什么!” 他气的重重的咳了几声,他的年纪太大了,脸上的褶皱耷拉下来,松弛的眼皮,更衬的那双眼有些阴冷。 他本该在几年前就退居二线,不再担任联邦的执政官,可阿斯坎是他的心腹大患,有朝一日阿斯坦变得不再威胁到联邦,他才能对联邦事物放手。 过犹不及,阿斯坎的父亲在联邦任职时,虽然也很受联邦忌惮,可大多数时间他都收敛锋芒,也给联邦高层几个面子。 他这个儿子阿斯坎不同,阿斯坎和他父亲一样沉默寡言,可不同的是他张扬的行事作风,他竟然杀了一个谟星的雌性! 他完全不把雌性保护法放在眼里,这是在藐视联邦的法律! 联邦高层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这件事,这也是他们决定舍弃阿斯坎,扶持他的后代的原因。 联邦的人在背后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包括怎么培育他的后代,怎么让阿斯坎心甘情愿的下位,可这些计划的前提是阿斯坎愿意生下后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迷于机械雌性。 奥罗拉觉得自己很无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这话说的太突然了。” 奥罗拉有些害怕这位执政官,更多的是有些委屈,她在心里骂着他,想着要不是他答应阿斯坎的后代将由自己抚养,而且还会给自己每个月五十万星币的报酬,她才不愿意联系阿斯坎。 还有这个死老头,要不是为了钱谁愿意受他的冷眼。 这位执政官阴恻恻的笑了,奥罗拉把什么都摆在脸上,他知道她在心里没想什么好话,不过也好,这至少代表了奥罗拉是个无脑且容易掌控的人。 他心里有了主意,奥罗拉暂时还有些用,因此他没把话说的那么绝:“我知道了,有任何事情再联系我。” 他被气到了,才先给奥罗拉打电话,现在回过神来执政官觉得先当务之急是解决阿斯坎的事,阿斯坎他们动不了,那阿斯坎家里的那个机械雌性.... 他心里有了主意,看着奥罗拉点头后才抬了抬手,示意助理把光脑挂断。 “等等。”奥罗拉突然想起什么,助理正打算按上挂断键的手顿了一下,他用眼神询问着执政官,执政官坐起了身体,他以为奥罗拉要补充什么关于阿斯坎的事,立刻打起了精神。 没想到她说:“能不能帮我把这次宴会的钱结一下。” .... 阿斯坎带着黎宁回到家后打开了房子的保护罩,然后把小青叫了出来,黎宁这才知道这间房子里有很多个小青,它们启动激活之后被安排在房间的角落里。 小青,也就是一直在这个家里工作的小青则贴身陪伴黎宁,黎宁看阿斯坎好像在工作,光脑上的消息一直不断,所以没有打扰他,径直上了二楼换上了睡衣。 她又订购了很多种连体睡衣,不只是像之前的小白虎睡衣,她还在星网上订购了小狮子小兔子和小松鼠的睡衣。 阿斯坎果然很喜欢,他把“小狮子”拽到怀里,和她一起看光脑上的内容,上面很多字是加密文字,黎宁有些不太懂,但仅从她认识的几个字里察觉到阿斯坎好像在处理联邦的事。 回来的路上阿斯坎和黎宁说了他对联邦的怀疑,现在这个样子...看来是确定了。 阿斯坎抱着黎宁,把下巴搭在她的头上:“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黎宁想要支起身体,但被阿斯坎拦住了:“别怕,小青和它的朋友们都是战斗型机器人,他们派过来的人伤不到你。” 阿斯坎静静的看着凯特发给他的坐标,这些都是联邦派出来的人,阿斯坎认识他们,都是些身手矫健但没什么攻击性的兽人。 ——他们想带走黎宁,但不想和阿斯坎打起来。 白虎兽人的基因让他们天生属于战场,这也是联邦执着于让阿斯坎生下白虎幼崽的原因。 他们自知打不过,所以首要目的是带走黎宁。 阿斯坎故意在保护罩上放了个漏洞,给他们闯进这里的机会。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30) 小狮子睡衣毛茸茸的,阿斯坎忍不住揉了揉黎宁,黎宁从他暖乎乎的怀里扬起了头:“你要走了吗?” 阿斯坎声音里带着笑意:“别担心,你就坐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联邦的人潜伏在他家的周围,只要他还在这间房子他们必然不可能进来。 阿斯坎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自投罗网的机会。 确认黎宁这边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之后他就离开了,房间内连接着光脑的监控可以让他随时确认黎宁没有受到伤害。 趁着这些精锐都来针对黎宁的时候,他也要去见一个老朋友。 和奥罗拉有了协议的执政官怎么也想不到阿斯坎会来找自己,他把身边所有的精锐都派去抓捕那个机械雌性,身边剩下的这些普通守卫,他们根本防不住阿斯坎。 他们连进来通风报信的时间都没有,彼时执政官正在他的办公厅里睡觉,他太老了,一旦闭上了双眼就懒得再睁开,但每次想起阿斯坎这个妨碍了联邦的人就会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如果解决了阿斯坎,他或许会在某一天放松自己然后长睡不起。 阿斯坎一直在反对雌性保护法,执政官一直都知道。 他躺在特制的椅子上,听到了由远至近的脚步声,他闭着眼睛:“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 “阁下,好久不见。”执政官顿了一下,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阿斯坎?” 他的心里一凉,为了让自己睡觉时没有人打扰,把身边的人都调到了外面守着,如今阿斯坎这么光明正大的走了进来,就代表外面的人已经... 这位执政官很喜欢在睡觉的时候熏香,但阿斯坎的嗅觉灵敏,他讨厌这种味道。 他拉着椅子坐到了执政官的对面,把燃着的熏香用水浇灭,面上还是对执政官无比尊重,阿斯坎的父亲在军部威望正高时,这个执政官也喜欢打压他的父亲,如今军部的领袖换成了自己,他打压的对象也换了人。 不过阿斯坎与他的父亲不同,阿斯坎用手把熏香用的香块按碎:“阁下可知道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闯进别人家中是什么罪吗?” 执政官当然知道,联邦的法律大半就是由他修订的,他坐直了身体,不想在阿斯坎面前露出自己疲惫的一面:“我当然知道,是谁闯进了你的家,让你愤怒到没有任何礼貌的闯进这里?” 装傻?阿斯坎笑了一声:“阁下,您若是这么说,那闯进我家里的那些人我可要扣下了。” 阿斯坎很少和这位执政官说这么多话,不过这次来他是有目的的,自然要先铺垫一下。 执政官的嘴唇动了动,他向窗外看去,几乎不多时就有了判断,他不可能让阿斯坎抓住自己任何把柄。 “阁下。”阿斯坎知道他又说什么,又说了一个对于他无异于是投入深水中的炸弹的一句话:“今天我的家里正好丢了几份重要的文件,如果不是您的人,我只能把这些人带上军事法庭了。” 执政官皱着眉:“你!” 闯进阿斯坎的家倒还好说,若是阿斯坎把文件丢了的这个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他叹了口气,咬着牙恶狠狠的看着阿斯坎道:“没错,是我的人,你想怎么样?” 他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阿斯坎来这里总不能是为了来杀了自己的,他还没那么蠢。 他看着阿斯坎,曾经他以为能永远握在手里的少年已经成长了起来,就算和自己对峙时脸上也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相信阿斯坎真的会把那些人送到军事法庭,并且负责军事法庭的人是阿斯坎的好友凯特的父亲。 他不想因为一个机械雌性就让自己惹上一身腥味,本来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上升到他派人去偷军部的机密文件。 阿斯坎长大了,可自己已经老了。 阿斯坎把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拿出来:“我身边的那个机械雌性,编号609,是从星盗手里带出来的。” 执政官没想到阿斯坎提到了那个机械雌性,他拿起阿斯坎手上的文件:“你想怎么样?” “给她一个活体雌性的身份,承诺联邦不会再强制为她分配伴侣。” - 阿斯坎回程的时候,小青联系到了他,告诉他来抓走黎宁的这些人里有个老熟人。 是隆西,在见到黎宁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间房子的主人是阿斯坎,他虽然被收编到了执政官的手下,但是见到黎宁之后还是犹豫了一下就叫停了伙伴。 猫科兽人的能力确实出色,他当上了这个小队的队长,他的队员们在得到隆西撤退的指令后面面相觑,但还是听了队长的话。 隆西一是想给阿斯坎个面子,二是他注意到了房间角落里的战斗型机器人,自己一旦带领人发起攻击,这些机器人可不是吃干饭的,他们一定会输。 他的小聪明用对了地方,在离开前他让小青转告黎宁,让阿斯坎记得,要是被人罚了他可要帮自己求情。 阿斯坎听到小青报告的这句话之后挑了下眉,不知道执政官知道了他的人毫发无损的回去了会气成什么样子。 他看了眼自己放在操作台上的文件,对于黎宁他刚开始想要她继续作为机械雌性生活,可如果这样黎宁不仅享受不了联邦所制定的对雌性的特殊待遇,连上街出门就是个问题。 法律规定机械雌性是不允许独自上街的,而像梅丽莎那样的活体雌性可以,甚至出门可以带上战斗型机器人保护自己。 梅丽莎上门那日,外面就有几个蹲在能量罩外面的兽人,这都是来保护梅丽莎的,只不过阿斯坎家里的能量罩只有阿斯坎和雌性能进去,所以只能在外面守着。 绕了个圈子,就可以给黎宁一个可以光明正大走在街上的身份。 很值。 光脑又收到了一条通讯请求,阿斯坎睨了一眼,本来翘起的嘴角慢慢抿直,发来通讯请求的正是执政官的盟友,他的母亲。 他抬手把通讯转接到父亲那里,不想在奥罗拉身上浪费时间。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31) 在阿斯坎回到家时黎宁第一时间扑到了他的身上,他配合的将黎宁抱了起来:“有没有受伤?” 阿斯坎知道黎宁不会有什么事,但还是下意识的担心她。 ——就像即将远行的家长担忧留在家里的幼崽一样,尽管知道幼崽被照顾的很好不会有任何事情也会下意识的担忧。与其将这称之为担忧,倒不如说是想念。 黎宁摇摇头,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尽管这些事情小青已经和阿斯坎说过了,但他还是静静的听着,他把黎宁放到沙发上,随后握住她的胳膊。 黎宁好奇的看着阿斯坎的动作:“你在做什么?” 阿斯坎拿着一个像是注射器一样的东西,注射器里面有一片扁扁的,几乎和纸片一样薄的东西:“不会很疼。” 这是植入式芯片,包含着光脑的所有功能,这里面已经录入了黎宁的个人信息,之前他送给黎宁一个穿戴式的,但总归是不方便的。 从执政官那里拿到想要的东西后,阿斯坎顺便在总部申请了一个全新的芯片。 在向黎宁解释完它的用途,得到了黎宁的应允之后,他就轻轻的在她的手腕上吻了一下:“只会疼一下。” 当为黎宁做好心理建设之后他却迟疑了,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在手腕里植入了光脑芯片,记忆里确实是不太疼的,但记忆难免会出错。 黎宁倒是无所谓,她看阿斯坎迟迟没有下手,建议道:“不然我自己来吧,只要推动注射器就好了是吗?” 阿斯坎摇了下头,他叫小青把消毒液拿过来,又细细的在黎宁的手腕上消过毒之后才推动注射器。 这需要一些时间,阿斯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黎宁本来没有感觉到多痛的,但是阿斯坎的手不太稳,她反而觉得有些疼了。 ...... 但也不算很疼,像针扎了般,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因此黎宁没有提醒阿斯坎,只低下头看着半跪着正在为自己植入芯片的阿斯坎。 小青难得的有眼色,悄悄的退了出去,连带着那些战斗型机器人都进入了待机状态。 阿斯坎专注时的眼底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反而有些温柔,他抿着唇,全程几乎是皱着眉完成的,相比于黎宁,他更像是那个被痛到的人。 在把注射器里面的芯片推进皮肤里时他松了口气,正打算安慰黎宁说没事了的时候,她空闲着的那一双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眉眼。 阿斯坎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他还保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势,任由黎宁的指尖在他的脸上流连:“我为你申请了雌性的身份,以后你可以随意出门,星币不够了和我要,买什么都行,但是出门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带上小青。” 阿斯坎完全不记得他刚刚把黎宁接过来时,因为她花钱大手大脚的试图想要教育她这件事了。 自己喜欢的人花点小钱又怎么了。 黎宁点了点头,又发觉自己的手还在阿斯坎的脸上作乱,开口道:“我知道了。” 阿斯坎明显还有话要说,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思虑了许久才道:“维坦星的法律是...雌性可以拥有很多个丈夫。” “哦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黎宁没有听懂阿斯坎的话,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睫毛上面,阿斯坎的睫毛确实总被怀疑,但只有联邦高层知道他是一只白虎,外面说阿斯坎本体是什么的都有,甚至因为有人在半夜遇到阿斯坎夜跑,而猜测他是一只得了白化病的白色猫头鹰。 总之大家对此众说纷纭,见过阿斯坎这特殊的特征的人不少,但摸过的人只有黎宁一个。 雪白的睫羽随着黎宁的动作轻颤,像是雪花飘落在了上面,黎宁下意识的想留住这片雪花,恰好阿斯坎睁开眼睛。 她如梦初醒,看着阿斯坎漆黑深邃的眸子紧盯着自己,突然反应过来:“嗯...你说可以拥有好几个丈夫这件事啊。” 阿斯坎垂下眸子,轻轻的嗯了一声。 看阿斯坎好像在紧张,黎宁也不再故意抻长了语调逗他,她轻轻道:“只有你一个。” 阿斯坎顿了一下,下一秒黎宁感觉到天旋地转,她被阿斯坎扛到了肩上。 “你干嘛。” 阿斯坎无心和黎宁说话,他脑子里全被黎宁刚刚说的话占领了。 只有自己一个吗,本就应该是这样的,就算黎宁想要效仿其他的雌性一样拥有第二个,甚至更多的丈夫,他也绝不会松口,不可能会答应。 但黎宁说了这些之后他的心莫名的定了下来。 黎宁没有挣扎,任由阿斯坎把她带到二楼房间的床上,她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红:“那个,你不要冲动,有些事情是需要磨合的。” 阿斯坎皱着眉,有些不理解黎宁的意思,黎宁看到他的样子才发现自己好像会错了意。 阿斯坎现在的思想无比纯洁,他只想抱着黎宁好好的睡一觉,然后告诉她自己也一样,现在,这辈子,以后,也许还有下辈子,只会有她一个人。 微型芯片的植入还是会出现一个很小的创口的,好在黎宁的恢复能力很快,但这也抵不过阿斯坎的心疼,他一边揉着黎宁的手,一边轻吻她的后颈,黎宁眯着眼睛,发觉自己每次躺到阿斯坎怀里都会有睡意。 ——这不怪她,阿斯坎的怀里暖洋洋的,平时睡在一起的时候她经常会在半夜热醒,不过在入睡时这道热意就恰到好处了。 外面的天刚刚变黑,黎宁想着按照这个时间睡觉明天早上她也许会醒的很早,没想到在半夜的时候她就被热醒了。 她推了推身边的人,迷蒙的睁开眼睛,才发现身边的人又变成了一只白虎。 黎宁对此已经免疫了,她摸了摸白虎溜光水滑的屁股,顺手撸了两下白虎的头,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她试图重新睡觉,但失败了。 因为身边的白虎身体变得越来越滚烫,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32) 他生病了吗? 黎宁不知道兽人会不会生病,可阿斯坎的样子实在有些痛苦,她纠结了一下,还是从床上起来把小青叫了过来。 小青几乎是看了阿斯坎一眼就找到了症结所在,它安慰黎宁:“放心,主人没有生病。” 黎宁刚刚松了一口气,可小青的下一句话又让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它说:“主人这是发情期到了。” ? 黎宁愣愣的看着小青,它口中的三个字让她无比陌生。 小青注意到了黎宁的疑问:“检测到了您对这三个字有些疑问,需要我为您详细说明解读发情期的意思吗。” 黎宁摇了摇头:“不,不用。” 小青表示理解:“距离主人的发情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也许是受到了什么外界刺激,所以提前了,请不要担心,主人的自制力一向很好,发情期只会让他的身体发热。” 除此之外,黎宁觉得阿斯坎的脑子也不太清醒了。 两个人对话了这么久他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很有可能是已经无力注意到身边有什么了。 小青离开了房间,黎宁静静的看着床上占据了三分之二位置的白虎,叹了口气爬了上去。 阿斯坎有些热,黎宁担心他又不想去别的房间睡,只能窝在床角。 半夜昏昏欲睡的时候黎宁感觉自己的衣服正在被拉扯,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个放大版的虎头,白虎叼住了她的衣角,把她往床的中心拖拽:“阿斯坎?” 白虎不知道是不是在装傻,没有回应黎宁的疑问,只在把她拖拽到中心的位置后围着她绕了半圈,黎宁身处一片毛茸茸中,她推了推阿斯坎的身体:“有些热。” 白虎的眼睛在黑夜里也能更好的捕捉到猎物的形态,见黎宁不配合自己从喉间发出低吼,试图让猎物归顺于自己。 黎宁抬手用了些力把他凑过来的脑袋打到一边,她不可置信的道:“你竟然凶我。” 房间里漆黑一片,黎宁心里也没有底,阿斯坎现在会不会是没有意识的,自己还打了他,可有可能被嚼得稀碎。 下一秒,湿热带着热气的属于白虎的舌头就舔上了自己的脸。 “嘶。” 有些疼。 白虎的舌头上还带着倒刺,他小心翼翼的舔着黎宁,举动里带着些讨好。 黎宁轻叹了声,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些才重新躺了下去,她的头埋进了蓬松柔软的毛发里,是熟悉的雪松味。 今晚她睡得还算安稳,后半夜的时候白虎身上的热度一直没有褪下去,阿斯坎知道黎宁睡着了就不再打扰她,只在黑暗中用那双深如潭墨的虎眼静静的看着她。 黎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阿斯坎已经跑步回来了,他把小青做的饮料递给了黎宁,一边打开光脑查看父亲给自己传来的消息。 是关于奥罗拉的。 [阿斯坎,你母亲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她不该算计你,我已经警告过她了,但有些事情我觉得很有道理,比如你需要一个真正的雌性,而不是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人。] 黎宁尝了一口杯子里的饮料,眼睛一亮,是奶茶! 小青真的很全能,还有什么是它不会的呢。 她把杯子递给阿斯坎:“快尝尝,很好喝的。” 阿斯坎品尝的方式与众不同,他细细的舔掉了黎宁唇角上沾染的奶茶,黎宁红着脸呐道:“小青说不要刺激到你,最近我们还是...还是不要亲亲了。” 在阿斯坎的目光下,黎宁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拒绝了黎宁的提议:“你怎么不想想另一种帮我的方法。” 黎宁睁大了眼睛,她有些犹豫:“可是...可是。” 她说的磨磨蹭蹭的,但阿斯坎秒懂了她的意思,他柔着声音,耳尖有些泛红:“放心,不会让你疼的,好不好?” 只能说阿斯坎看起来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可事实上他哄起人来非常有一套,黎宁半推半就,答应了阿斯坎。 于是小青端着刚做好的早餐时就看到阿斯坎横抱起了黎宁走到二楼,然后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阿斯坎是个大骗子! 真的很疼! 就算黎宁这个忍痛力很高的人都觉得有些痛了,但难受的不是她,阿斯坎一直强忍着欲望,不让自己伤到黎宁。 雪松的味道蔓延了整个屋子,黎宁在这个味道中逐渐放松了身体,她扭了下腰,听到了阿斯坎一声难耐的闷哼:“别乱动。” 黎宁僵住了身体,但长痛不如短痛,她犹豫了一会轻声道:“没关系的,你...你可以。” 等说了话黎宁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哑了,她难耐的咬住了唇。 “唔...” .... 阿斯坎一直让她重复着一句话,黎宁也不厌其烦的,将手挂在他的颈后,看着阿斯坎一字一句的重复道:“我只会要阿斯坎一个人,只...只要阿斯坎...” 她放松了身体,卷进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浪潮之中。 如果不是被饿醒了,筋疲力尽的黎宁觉得自己或许可以一觉睡到晚上,阿斯坎正为她上着药,抹到被摩擦的有些红了的地方她还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阿斯卡上完药后怜爱的亲了亲她的额头:“对不起,还是伤到你了。” 黎宁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只有...刚开始的时候痛了一下,其他到时候还好,那点小伤在灵力的催动下很快就能复原,但阿斯坎给自己抹的药膏凉凉的很舒适,她也就没有阻止阿斯坎为自己上药的行为。 这至少能让阿斯坎内心好过一点。 他是真的有些后悔,欲.望上头的时候他做了让黎宁喊痛的事。 黎宁大大咧咧的,对阿斯坎的愧疚不以为然,她抱着他的头狠狠的亲了一口,证明自己是真的没有难过。 “好啦阿斯坎,我们去吃饭好不好?不要再多想了。” “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黎宁说话的声音和阿斯坎说的话重合了,她愣了一下,随后回过神分辨出了阿斯坎说的是什么。 她翘起嘴角笑,开心的起身搂住了阿斯坎劲瘦的腰:“好呀。” 珍稀雌性x末世星际兽人(33)完 当阿斯坎的父亲见阿斯坎迟迟没有回复自己,在忍耐了两天之后打算上门去见见他时,就看到了阿斯坎发过来的照片。 是一个婚姻登记的文件,他放大了照片,看到和阿斯坎结婚的是一个...活体雌性。 他欣慰的觉得这个和自己关系不太好的儿子竟然第一次学会了顺从,在他交代阿斯坎早日生下血脉的时候得到了他的回复。 [不生。] ? 阿斯坎不想要后代,除了和自己争宠以外没有任何的用处,而且他见多了雌性因为生产失去了性命的事了,直到黎宁犹犹豫豫的说自己没办法生育的时候他反倒松了一口气。 黎宁也一样,得到了阿斯坎的回答后她心里想了很久的事情终于落地了,在这个星球上生活了这么久,黎宁知道兽人非常在意血脉的传承,还好阿斯坎不在意这个。 黎宁是仙界的人,对于任何一个小世界来说都是一个外来者,她没办法在小世界里生育后代。 如果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或许自己不能放心的离开这里了。 维坦星的婚姻登记还保留着些仪式感,在星网上记录后有一张纸质的证明,此时阿斯坎拍下那张证明后不知道对谁发了过去。 星网上的婚姻公证是公开的,阿斯坎结婚的消息如火箭一般窜了出去,不过倒也还好,联邦的高层还在压着维坦星的网民们对这件事情的关注度,不想让大家的视线都看向阿斯坎,这让一直在星网上关注着阿斯坎的黎宁轻松了很多,她一直担心阿斯坎突然结婚会影响到他的声誉。 自从两人登记了结婚被星网上的人知道的这几个小时里,先是奥罗拉打来了气急败坏的电话,之后是阿斯坎的父亲带着人前来但是被阿斯坎拦在门外。 尽管出现了这么多的事件,黎宁都没有看到她的婚姻登记文件,它由阿斯坎保管,他正在看上面的字,黎宁与他索要了好几次还是没有看到上面的内容。 就那么几个字,来来回回的有什么好看的。 尽管如此黎宁也觉得心里甜腻腻的,她挤在阿斯坎与沙发的缝隙里,从背后抱住他:“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上面的登记很平常,只写了名字,还有一大串婚姻法的律条,大多是都是偏向雌性的,两个人的名字中间盖了个章,便显得更加珍贵了。 仅此一张,就算遗失了也不会补办,反正星网上面都有记录,珍惜它的人自然会好好保管。 阿斯坎就属于珍惜的那方,黎宁连这张婚姻登记表都没有摸到,它就被阿斯坎装裱到了一个相框里。 黎宁咽了口气,决定不和阿斯坎计较这个。 他们过几天就要搬走了,阿斯坎觉得这里不太安全,决定搬到军部的管辖范围,小青最近忙碌着把黎宁买的小摆件们包装好,屋子里的角落里堆放着不少的箱子。 相比于之前要伪装成机械雌性的生活,现在的她无比惬意。 婚礼的前一日阿斯坎罕见的失眠了,黎宁就躺在他的身侧,那装裱好的婚姻登记证就摆在自己的床头,自己每天醒来都能看到。 他本应该踏实的,可心中总有一种感觉,黎宁并不完全属于自己,至少她还有属于她自己,阿斯坎曾经答应过不去探究的小秘密。 可阿斯坎又觉得,这种失落感与黎宁的秘密无关,是她从未拥有过完整的自己,他的心像是空了一块。 黑暗中一只热乎乎的手悄悄与他十指相扣:“阿斯坎?怎么不睡觉?” 其实黎宁也有些紧张,但还没到阿斯坎那样失眠的地步,阿斯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吵到你了吗?我好像...有些紧张。” 阿斯坎说出这话时自己都觉得有些想笑,可这是事实,他很少在黎宁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阿斯坎没有吵到黎宁,阿斯坎有个习惯,睡着了之后总是不自觉的拽着她的手腕,而现在没有,黎宁才判断他没睡觉,她小声的道:“没关系,我也很紧张的,我们说会话吧。” 她又向阿斯坎身边凑了凑,挨上了他的身体:“你知道吗,隆西今天联系我了。” 阿斯坎知道这事,但不知道两人具体聊了什么,他转移了注意力:“说什么了?” 黎宁轻轻的笑了声,她声音温柔舒缓:“他说偷偷给我寄了新婚礼物,让我转告你新婚快乐,他说他一直都感谢你。” 隆西自从上次回了执政官那里后就挨了好一顿骂,还差点降了职,幸亏阿斯坎出面才保住了隆西的职位,不过这样做的后果就是隆西不会再受执政官的信任了。 隆西倒觉得无所谓,他任劳任怨的工作,害怕自己降职的原因只是这份工作的工资比较高而已,一个月足足有两万星币。 黎宁伸手戳了戳阿斯坎的腰:“你说他会送个什么礼物呢。” 阿斯坎摇摇头,不过他已经猜到了,是一个手掌大小的小猫雕像,隆西曾经问过自己送这个礼物怎么样,大概率是这个。 他没有打破黎宁的期待,也为她说的话心中柔软了一瞬。 黎宁在和阿斯坎说话时已经悄悄的打了好几个哈欠了,此时抑制不住的生理泪水从眼角流下,看着黎宁强撑着困意和自己说话的样子阿斯坎突然不想纠结刚才让自己失眠的原因了。 空了一块,缺了一角的心脏还没被修补完成,但阿斯坎已经不在乎了,黎宁此刻在自己身边,这就够了。 他轻轻拍了拍黎宁的背:“睡吧。” 黎宁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她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呐呐道:“你也要睡觉,不要再乱想了哦。” 阿斯坎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个吻:“知道了。” 黎宁的呼吸变得绵长,阿斯坎看着黎宁的面容,内心又出现了一种不易察觉的欣喜,这是他的妻子,他的宁宁。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喟叹,他只是觉得...觉得黎宁早晚会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自己。 -完。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1) 北城的冬天冷得让人不愿意出门。 今天的天气预报显示下午的时候会下雪,很大概率会下冰雹,可一些不信邪又没有车位的车主们秉着侥幸的态度把车停在了路边。 冰雹果然夹杂在雪中落了下来,好在只有黄豆粒般大小,对车造不成什么损伤,但打在上面还是出现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昼短夜长是这里冬天的常态,明明时针刚刚指向了五点,可外面的天已经尽然黑了,只有路灯闪烁着微弱的光,照在厚厚的雪面上,马路上面连一个鞋印都没有,诉说着这里的冷清。 只有马路街角的一个咖啡店里还亮着光,黎宁捂着心口坐在咖啡店的收银台后,咖啡豆的香味蔓延在空气中,加上属于北方独有的暖气,她觉得暖洋洋的。 屋内和室外强烈的冷热碰撞让落地窗上面结了一层雾,但黎宁只用听的就知道外面的冰雹还要下上一阵子。 “小白,我怎么了?” 黎宁的心口闷闷的,她试探着动用身体里的灵力修复,可是感应不到灵力的存在了。 小白的声音很虚弱:[我要离开了,宿主,我用我自己和你身上的灵力为你在这个世界换了五条命,你现在的身体和普通的人类一样。] 黎宁坐直了身子,前台的桌面上还摆放着鲜花,暖黄色的灯光照了下来显得屋子里又温馨了几分。 一点也看不出来是有什么危险存在。 小白没时间解释太多:[宿主,我把原主的过往传给你,我们...下个世界见。] 黎宁没来得及说什么小白就彻底消失了,在小白传来的记忆里,原主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黎宁又抬手捂住了心口,想着灵力消失了,连病痛都会继承原主的吗? 她正想继续探究时,有一个椅子发出了一道刺耳的声音 ——除了黎宁,这里还有一个人,看样子是一个躲雪的顾客,他穿着连帽衫和羽绒服,正窝在店里的桌子上睡觉,动静就是他发出来的,他没有醒,而是换了个动作。 黎宁收回了视线,开始接收原主的记忆。 原主从小就备受宠爱,可先天性心脏病让医生断定她活不过十八岁,原主的父母是北城当地的首富,家里有钱,干脆就不让她念书,无忧无虑的度过接下来的时光。 害怕原主孤单,他们在原主十岁的时候领养了一个比她大了三岁男孩,可原主并不接纳他,还常常给他找麻烦。 原主认为这个男孩是来分走自己父母的宠爱的,就算长大了之后和他的关系丝毫没有改善。 变故就是在原主十八岁那年出现的,她的父母因为在考察工作途中遇到了山体滑坡,双双身亡,原主和那个养子都分到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他并不是亲生的,凭什么能分到钱? 于是在公司的财务挪用公款然后把罪名扣在养子头上时,她什么都没说,冷眼旁观的看着他被逮捕入狱。 在他入狱之后原主才发现公司的财务尽是亏空,还欠了几千万的外债,她申请了破产,公司倒闭,她只能一个人偿还这笔债务。 她卖掉了房子,清算了所有财产,最后用仅剩的钱开了这家咖啡店。 黎宁循着记忆里的数字按开了手机,看了眼手机里的日历。 两天前,那个进了监狱待了几年的哥哥就已经出狱了。 黎宁眯起了眼睛,看来小白愿意牺牲那么大为自己换了五条生命,和这个哥哥逃脱不了关系。 原主没什么仇人,这个被收养来的哥哥算一个。 原主虽然不是害他入狱的人,但她确实冷眼旁观了,其实只要她出庭作证他就会没事,可一来原主讨厌他,二来挪用公款的财务是原主的好朋友展倩。 他也许会回来报复自己,甚至...杀了自己。 想到这黎宁莫名的打了个冷颤,她拿起了挂在前台的羽绒服套在了身上,走到了那个还在睡觉的顾客旁边,轻轻的敲了敲桌子:“您好,马上就要关店了。” 那正在睡觉的人动了动,他的腿很长,窝在了桌子上面,看起来不太舒服,睡得也不太踏实,被黎宁吵醒后他坐起了身,头上的帽子滑落,露出了他昳丽的脸。 他看起来二十七八岁,但没有成年男性的健康感,皮肤苍白如纸,但又因为红润的唇也并不显病态。 他姿态散漫,可能是刚刚还在睡觉,说话时还带着鼻音:“不好意思,我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 黎宁的心突然重重的跳了两下。 她动了动唇,翻找出了记忆里的那个名字:“时桉?” 时桉摇了摇头:“你以前只叫我哥哥的。” 这是原主的父母要求原主这么做的,他们两个经常做善事,见时桉身世凄惨,就将他带回家当成亲儿子看待,所以要求原主叫他哥哥,以为这样能促进两个人的关系。 可原主最讨厌叫时桉哥哥,在私下里她都叫他养子,以此来提醒他并不是父母亲生的,别肖想夺走自己父母的宠爱。 时桉明显知道原主不喜欢这样,他是故意的,可黎宁想起自己珍贵的六条生命,顺从的叫了声:“哥哥。” 叫就叫呗,反正又不少一块肉。 听到这个声音,时桉的眼底出现了冰冷的暴戾:“你真恶心。” 黎宁心想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一边从善如流的道:“对不起。” 对不起?她在对不起什么?有些事情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够原谅的。 轰隆几声,是外面出现了鸡蛋大的冰雹,按照这个声音来看外面的车子不能幸免于难,表面肯定变得坑坑洼洼的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他启唇道:“没关系。” 他看着黎宁,低低一笑:“下辈子注意就好。” 下一秒黎宁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的脖子,她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桉握在手里的裁纸刀就扎进了自己脖颈。 血从葱白的指尖溢出,艳的惊人。 几秒的时间内,她摔在地上,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只有脖颈的血还在流着,慢慢滴进了地上铺着的厚厚的地毯里。 闭上眼睛之前,她看到了时桉嘴角咧起的笑。 这个疯子。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2) 时桉轻笑一声,把裁纸刀上面的血擦了擦后收了起来,跨过她的身体慢悠悠的离开了。 处理了一个,他还有其他人需要处理。 等到一切都结束后,他会去自首的,活着已经没什么意思了,他已经不再有留恋。 - 冰雹砸在车子上的声音把黎宁唤醒,她坐起身体,有些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尚且完好的脖颈。 指尖好凉。 她抬起头,这里所有的布置都和不久前一样,暖黄色的灯光,满屋子的咖啡香,还有躺在桌子上睡觉的人,他的身边还有一杯凉透了的咖啡。 黎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把手放在面前尚有余温的水杯上,试图在其中汲取到一丝暖意。 现在该怎么办? 不去提醒他要打烊了,是不是就不会被杀了? 不可能,黎宁在心里否定自己,他出现在这的目的就是要取自己的性命。 他要报仇。 趁他在睡觉的时候跑开?也不行,治标不治本,而且万一被他追上来自己又浪费了一条命。 就在她在脑内思索对策的时候,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时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扭头就与黎宁的视线碰撞。 失血过多导致浑身变得冰凉的感觉还在,她的脖子突然幻痛了起来,前台的笔筒里插着一把用来拆快递的剪刀,黎宁在时桉看不见的地方牢牢的把剪刀握在手里。 时桉慢慢的的站起了身,看向面前这个一脸紧张的人。 他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杯,将里面凉透了的咖啡一饮而尽。 他刚刚是真的睡了一觉,他梦到了从前,梦到了在监狱中的事,也梦到了这个女人在自己被警察逮捕时幸灾乐祸的那幕。 那时候的他实在单纯,还指望她这个好妹妹能够说出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真可笑。 有些人生来就是卑劣的,时桉早就知道了这点,黎宁,还有那个叫展倩的人,他们两个把自己的人生全毁了。 外面的雪下的越来越大了,本就上了一层雾气的窗再加上天上扬起的密集雪花,时桉做的一切都不会有人察觉。 他抬脚向黎宁的方向走去,揣在兜里的手摩擦了一下裁纸刀,他是前几天出狱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商店买了一把两块钱的裁纸刀,他的目的很明确,杀人。 他的人生已经腐烂发臭了,监狱里面潮湿的环境让他的骨头隐隐作痛,就算离开了监狱但北城的冷风也让他被湿气侵入的关节不再健康,有人劝他去南方生活,他只是摇摇头。 不会再有以后了,等结束这两个人,他就结束这肮脏恶心的人生,被抓到判死刑也好,自裁也好,都无所谓。 五年,整整一千八百多个的日日夜夜,他都靠着心中仅存的恨活了下来。 因为刚才睡了一觉,他的神色恹恹的,但怎样都挡不住他满眼的戾气,黎宁握紧了手中的剪刀,挤出一抹笑:“睡得怎么样?现在外面还在下冰雹,离开的时候在树下走,不然被砸到会很痛的。” 时桉哼笑一声,走到了前台,也许是不久前这个人一刀抹了自己脖子的原因,黎宁下意识的对他感觉到恐惧,随着时桉的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黎宁清晰的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 心如擂鼓不过如此。 她一直在催眠自己,现在已经重来了,时桉还没有杀了自己,自己也没有失血过多而死。 一切都来得及。 她与时桉隔着一道前台用来收银记录的桌子,这个距离应该...没有问题吧,至少他没办法轻易用裁纸刀划伤自己。 黎宁艰难的开口:“怎...怎么了。” 时桉从皮夹里抽了一张一百面值的钞票:“我还没付钱。” 他稍微清醒了些,黎宁才发现他的嗓音偏清润,单听声音会觉得这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但黎宁刚刚已经死过一次了,她知道这里在猎捕敌人时让对方放松警惕的陷阱。 她看了眼价格单,把找零的零钱递给时桉,时桉慢条斯理的抬手接过,与黎宁指尖相触的一瞬间,黎宁感受到了他的手甚至比自己更凉,像一个冰块。 血液已经不再流动,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还踏在土地上呼吸着空气唯一的要做的事就是复仇。 时桉接过了钱,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店里的大门被推开,风雪在开门的一瞬间飘了进来,门被关上之后地上的温度将飘进来的雪花融化,泅湿了门口的地毯。 黎宁被刚才钻进来的冷风冻的瑟缩了一下,她手里握着剪刀,抬脚走向门口。 “啪嗒”一声,她把门反锁上了。 做完了这些她才松了口气,还好原主家离的咖啡店不算太远,步行个十分钟就到了,她等了一个小时才收拾东西关闭店门,离开前在门口上挂了停业几天的牌子。 她决定先窝在家里苟几天,至少要先弄清展倩在哪,时桉来找了自己不可能没有去找她。 但愿展倩还活着,若是时桉是碎片,黎宁不想他后半辈子都在牢里度过,最不好的结果就是展倩已经被他杀死了,那么时桉估计会被判处死刑。 因为刚才的事她挑的都是有监控的马路,这会给人带来一丝安全感,手上拿的雨伞在黎宁到了小区楼下终于支撑不住,被冰雹砸坏了骨架。 拿着雨伞的手尽管戴了一层厚厚的毛线手套但还是被冻得有些僵,原主从小被父母娇生惯养,不知道这种毛线手套根本防不住北城的冷风。 跟着记忆她找到了原主的家,正在包里翻着钥匙,突然感觉到什么,还未等她回头后颈便是一痛,随后脑中眩晕,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时桉嫌恶的后退几步,防止黎宁摔到自己身上,然后把她拽起来伪装成醉酒的人带走了。 在咖啡店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黎宁的不对劲了,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虽然佯装镇定,但还是有些紧张。 她认出了自己,这真有趣,看来他的这个妹妹还没有忘记他长什么样子。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3) 黎宁晕了整整十几个小时。 等她醒来时外面的天都快亮了,她捂着自己的肩膀坐起身,被敲到的地方青紫了一大片。 她顾不得肩膀上的疼痛,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还活着。 这不是记忆里原主的家,房子很陌生,像是刚刚草草装修过,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之外什么都没有,还散发着淡淡的油漆味。 像是预料到了黎宁什么时候醒,房间的门被拉开了,黎宁扭过头看向时桉:“这是哪?” “我的家。”时桉拉开了窗帘,清晨的刺眼阳光晃得黎宁下意识的闭上了眼,外面的雪已经不再下了,整整一夜,雪的厚度差不多能淹没小腿,这是下了一个晚上的雪的成果,时桉也看了一整夜的雪。 他的眼下有些青黑,神色恹恹的,衣服的兜里还有一把裁纸刀,他把手伸进去摸了摸,这一夜他没有想太多,单纯的看着落雪回忆过去,只是黎宁有些蹊跷,他暂时还不能杀她。 昨晚在咖啡店的时候他发现了黎宁已经认出了自己,他没办法知道黎宁有没有通知展倩那个女人,如果展倩知道自己出了监狱,那之前的部署将会功亏一篑。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在床上目光警惕的黎宁,这个女人长进了不少,不乱喊也不乱叫,在昨天的时候发现了他却也强装着不认识他。 她好像突然沉稳了不少。 但时桉要的不是这个,如果现在黎宁惊惧的大叫,恳求自己让她离开,时桉的心情还能稍微开心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脸欲言欲止,她表情复杂,但没有任何惧怕。 “想说什么?”时桉决定如果黎宁回答的顺自己的心意,那他也许会考虑让黎宁多活上几个小时。 黎宁把鼻子捂在被子里:“这里的甲醛是不是超标了?” 时桉轻笑了声,他推开窗,凉意顺着窗户飘了进来:“我被抓进去的时候,也是个冬天。” 春节的前一天,那一天的街边挂满了红色的装饰,一些商家门口挂起了红灯笼,在被警察按着走进警车里时,他却觉得这些红色无比刺眼。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让人厌恶。 寒风往骨头缝里钻,腿上的刺痛让时桉的每一步路都走得无比艰难。 他这样的废物。 阳光无比刺眼,可站在阳光下的时桉却没办法融入其中,他身上被颓靡笼罩,恨意灼烧着身体,让他的喉咙都带着些被尖刀划过的痛痒。 正坐在床上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这几年受过的苦,他咽下喉间的血腥气,昨天晚上差点意气用事把这个好妹妹杀了,咖啡店里的监控还开着,他若是动手不出一个晚上就会被警察抓走,那展倩怎么办?她才是那个最该死的。 黎宁默了一会:“你还有很多个冬天。” 很多个冬天? 时桉在心里笑了声,不知道这个妹妹是不是因为当下的环境,说话不再像五年前一样刻薄,他第一次在她的嘴里听到了安慰。 她的眼底还有些...同情。 真好笑,时桉终于闷闷的笑出声,他笑的眼底猩红,不知道是不是吸到了冷气的原因,他闷闷的咳嗽了几声。 连路边的乞丐都能可怜他,但是黎宁这个女人不行。 他彻底收敛了脸上虚伪的笑意,淡声道:“你就待在这里,等一切都结束。” 黎宁听了这话有些不安,听时桉的意思是他要做些什么,他要杀了展倩吗。 黎宁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可以给我点水吗?” 在看到时桉的神情后她抿了下唇:“好吧,看来不能。” 她想着措辞,开口道:“你这样会后悔的,我知道你刚刚从监狱里出来情绪并不好,但你也不能绑架我啊,现在让我走还来得及,有什么事可以拿起法律保护自己,而且你未来...” “黎宁。”时桉的眼里愈发的猩红,他讨厌黎宁这副长篇大论的样子,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并非出自真心,她只是想逃离这里,仅此而已。 或许趁自己不注意,黎宁会偷偷跑出去然后直奔警察局报案,无论怎么样,他都不能让黎宁离开。 死人最会保守秘密,时桉又起了杀念,想起这两个女人他的心里总是恨的,恨的多了便麻木了。 膝盖的关节实在是疼,疼的他有些站不稳了,可越是疼他越清醒,他告诉自己,再忍一忍。 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会死在今年的春天。 他关上了窗,呼吸之间有些急促,在他打断黎宁之后,黎宁就在床上盘起了腿发呆,她的脚腕上有一条锁链,现在的自己根本挣不开它,甚至脚腕上因为锁链的摩擦有些红肿破皮。 黎宁的心口钝痛,原主的愿望是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这个小白信誓旦旦的说它能解决,带着原主的灵魂一起消失了。 可她继承了原主的病痛,她唇色泛着白,但强撑着精神,害怕时桉再次把刀捅进了自己的脖子里。 黎宁苦中作乐的想,倒有些金屋藏娇那个意思了,不过这屋子里藏的不是娇,而是自己这一条待宰的羔羊。 讲道理是行不通了,黎宁决定冒险,时桉恨自己的原因只是因为原主当时的幸灾乐祸和见死不救。 可假如她并不知情呢?如果她不知道时桉是被陷害的呢? 这需要铺一条很长的路让时桉信服,不再让他产生恨意,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在时桉迈步向自己走来时,黎宁语气极快的道:“当初你进了监狱之后展倩就出国了,我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你是被陷害的是吗?我可以帮你。” 时桉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狭长的黑眸染上厚厚的一层寒雾:“你想怎么帮我。” 黎宁想到了什么:“钱!我父母给你留下的钱,我一分都没有动。” 原主当然不会想留着这笔钱,这是她存给自己的养老基金,可现在的黎宁只想活着,快速的说出了银行卡密码:“相信我,我真的想帮你。” 黎宁这话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无比的真,可听在时桉的耳里就未必了。 他意味不明,嘴角还挂着嘲弄的笑:“是吗。” 骄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4) 有些人天生就来自于黑暗,在刚被黎宁一家收养之前,谁也不知道时桉经历了什么才被送到孤儿院来的,他是七岁的时候被送到了孤儿院,大家只知道他性格有些孤僻,看人的时候阴恻恻的,对谁都带着防备,孩子们天生亲近善良温柔的人,所以对时桉避而远之,还有些怕他。 他没有朋友,但他不在意,但就算是来自于黑暗的人也会期待有个人拉他一把,把他从阴湿泥泞的污泥中拉出来,见到阳光,不必再忍受黑暗的侵袭。 他以为,黎宁的父母就是那样的人。 在见到黎宁的时候他是局促的,十几岁的孩子虽然孤僻但算不得上是坏,心中仅存的善意让他给了这个比他小了三岁的妹妹。 但是未来的生活打破了他对新家的幻想。 新妹妹讨厌他,嘲讽他,因为自己身体不好上不了学,所以他也被这个妹妹要求不能去读书。 他整整空了三年之久没有上学,最终还是黎父黎母觉得这样不好才把他送到学校,尽管如此他每天放学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要被妹妹羞辱后再冷嘲热讽一番。 这都无所谓,他可以忍耐,忍耐到他离开的那天,现在只要有个吃饭的地方,睡觉的地方,他就很满足了,在这个时候,他对世界仍然是感激的。 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可现在,刚刚从监狱里出来的他已经心死,活在世界上对他来说是个折磨,这个好妹妹面对自己时一脸谄媚的说可以把父母留给自己的遗产分给自己,他心里觉得讽刺。 黎宁看不懂时桉眼底的深意,她只知道原主经常欺负他,但不知道除此之外他还经历了什么,但她没有闲心去同情他了,自己的命还不确定能不能保得住。 她点点头:“是,只要你把我放出去,然后我去联系律师,那些钱都是你的。” “放你出去?”时桉的脸又变得阴沉了些,果然,她只是想让自己放她离开,为了这个连父母的遗产都说出口了。 “好啊。” 时桉答应的很爽快,黎宁有些意外,她动了动脚腕上的锁链:“那你...” 暗示的意味很明显,时桉会意,拿出钥匙解开了黎宁脚腕上的锁链。 黎宁松了一口气,她动了动脖颈:“放心吧,我说了给你一定会给你的。” 她感觉在床上和时桉说话怪怪的,打算下床和时桉说话,在双脚踏上地面时却脚底一软,跪坐在地上。 黎宁诧异的抬起头:“你。” 没什么不能承认的,时桉歪了歪头示意黎宁看向垃圾桶里的针管:“只是一些让你手脚无力的药。” 他走到摔倒的黎宁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毕竟我的妹妹经过了五年已经变得狡猾了不少。” 这药也并不是针对黎宁,这是他用来麻痹神经的药,当骨头的隐痛消失换取的就是浑身虚软无力,不过这会让时桉短暂的不再厌恶自己。 这是从医院弄来的药,没什么副作用,时桉只从朋友那里拿了三支,在黎宁身上就浪费了一支。 门外敲门的声音响起,不紧不慢的三长一短,让时桉移开了看向黎宁的视线,他挪动脚步走了出去,顺手把黎宁房间的门关上了。 黎宁只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是一个男人,隔着一道门声音闷闷的,黎宁竖起耳朵听,发现他们在说自己。 来人是个长得有些瘦弱的男人,他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留着寸头,进到房间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时哥,你怎么又瘦了?我不是告诉你出狱之后要好好吃饭吗?” 他脸上有一道疤痕,像是被强酸腐蚀的,他叫安子,和人群殴之后进了监狱,比时桉早了几个月出狱,就是他前两天去监狱的大门口接的时桉,对时桉的过往有些了解。 他把带过来的水果放到地上,对着屋子里的方向努了努嘴:“时哥,那里面就是你那个妹妹?” 时桉嗯了一声,挑了些袋子里的水果到厨房里洗着,安子有些不解,也有些害怕:“时哥,你不会对她做些什么吧?” 时桉的神情蒙上了一丝阴郁,他的动作一顿,淡声道:“我能做什么?” 安子有些不信他,他拉出餐桌下面的凳子坐了上去,“时哥,你答应我不会杀人,我才给你搞了这个房子的,你会遵守承诺吧。” 时桉真的很好,至少对安子来说很好,在监狱里面的生活如果不是时桉拉了自己一把,自己轻则断了条腿,重则失去了性命。 不管时桉认不认,自己认他做自己的兄弟,于是在时桉要自己帮几个忙时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他有些担心。 他叹了口气,看时桉安安静静的洗着水果:“时哥,别犯傻,我们不是已经筹谋了很久吗?不要因为这一时之快...” 时桉抽出了又尖又长的水果刀,刀剑闪着寒芒,他立刻闭上了嘴。 “我有分寸。” 说完这话他的手机就响起来了,时桉看了眼手机上的备注:“我出去一趟,给她拿点吃的。” 在拧开房门之前,时桉又想到了什么:“她好像..吃水果不吃皮。” 安子愣愣的哦了一声,看着时桉离开,有些不理解时桉到底是什么意思,按照自己知道的故事,时桉应该是恨着他的妹妹的,怎么还顾及着她吃水果吃不吃皮,有得吃就不错了。 时桉其实说完这些也有些后悔,记忆里的妹妹只要遇到有皮的水果一律不吃,就算饿到胃疼也绝不碰一下,非要佣人切了块喂给她,他条件反射的对着安子说了那些话。 不过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这么说只是怕黎宁犯轴饿晕自己,现在还不是到这女人去死的时候。 于是去时桉的家里看望他的安子充当了佣人的角色,他看着桌子上剩下的桃子,任劳任怨的用刀削起了皮。 时哥怎么想的不重要,他负责遵守就对了,只要他不杀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对的,何况只是削皮呢。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5) 不得不说安子对时桉有种盲目的崇拜,在监狱里时他得罪了人,被打的奄奄一息,是时桉把受了重伤的自己拖到了医务室,医务室里的人除非把人拖到那里,他们几乎是不会主动出来医治人的。 就因为这事,安子决定这辈子除了父母,时桉就是最好的人,他对时桉说,两个人的名字里都有安的发音,很有缘分,可以结拜成兄弟,没想到时桉听他说兄弟时面色一变,说起他有个妹妹。 安子敏锐的觉得这个妹妹有问题,最后虽然没有成功和时桉结拜,但是和他的关系变得不错,于是他知道了时桉入狱的真相。 只有他知道时桉过得有多苦! 关进监狱里面的人穷凶极恶,时桉长得白,相貌是监狱里面最好看的,他们有的人想要把时桉当成女人...做那档子事。 时桉不同意,自然过得也不算好。 他叹着气把最后一块桃子切好,找了个盘子装进里面。 但愿时哥真的想得开,不会做傻事吧。 他敲了敲门,看到了从地上又重新爬到床上的黎宁,黎宁看到来人皱了下眉:“时桉呢?” “他出去了。” 安子看到黎宁之后在心里吹了个口哨,时哥的这个妹妹长得不错嘛,就是心眼也忒坏了。 他把装着桃子的盘子放到床上,清了清嗓子:“别以为他走了你就能离开了,时哥没发话,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黎宁冷着脸:“所以你要助纣为虐,和他一起杀了我吗?” 安子绷着个脸:“别乱说,什么杀不杀的,我和时哥都不会伤害你的!” 黎宁心里暗嗤:那是你不知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就在时桉的手下。 屋子里的暖气还算好,但时桉刚才打开了窗,热气散的一干二净,屋子里还有些冷,黎宁的鼻尖凉凉的,她叹了口气,不想和他在争论时桉会不会杀了自己的问题。 只有她自己知道,会。 面对安子的话,她也只是道:“是吗,话可别说得这么绝,万一我死了,你就是从犯。” “他奶奶的,你当我是吓大的?”安子不信她,他想到了什么:“想哄骗我放你走是吧,我告诉你,没门!” 安子大着嗓门说完这些后就离开了,不再听黎宁挑拨离间,在外面安安静静的等着时桉回来,打算和他告状。 黎宁也无所谓安子的态度,小白走了,自己一个人怪孤单的。 她插起一块水果,被酸的眯起了眼睛,等适应了这个味道后又插起了几块吃了起来,水果被切的方方正正的,黎宁猜不到是什么东西。 是某种脆瓜吗,不等她细想,喉咙间的肿胀感让她呜咽一声。 她喘着粗气,可周围没有任何电子设备,在跌跌撞撞的下了床之后腿间一软,她只能踉跄着走到门前,用力的拍了拍。 黎宁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在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是桃子。 原主对桃子严重过敏。 刚开始安子对房门的拍打声不以为意,直到拍打声越来越弱,里面的人也没有声音,安子才觉得不对劲。 这时时桉也从外面回来了,安子站起身往房间的方向走:“时哥,你这个妹妹一直没完没了的敲门...卧槽!” 他把房间的锁解开后,黎宁立刻从门上跌倒,摔到了安子的腿上,安子一脸懵逼:“咋...咋回事啊?” 时桉眯着眼,看向房间里那吃了一半的果盘:“你给她吃了桃子?” 安子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他呐呐道:“对啊,我看你没有洗桃子,以为你不喜欢吃...怎么了。” 时桉看向地上的人:“她桃子过敏。” “卧槽卧槽卧槽,赶紧送医院去啊,妈的我真的不知道啊时哥。” 时桉冷着眼看着黎宁窒息痛苦的样子,他勾了勾嘴角道:“是啊,要送到医院去。” 安子正要把黎宁从地上抱起来,就听到时桉说:“叫救护车吧,救护车快一点。” 安子连连点头:“对,救护车快,我的手机没电了,你的呢时哥?” 时桉嘴角的笑越来越诡异,似乎是觉得老天都在帮他,他摇摇头:“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他看向安子:“麻烦你帮我找一找吧。” 安子急了,他看出了时桉是故意的,他有些生气:“时哥,这可是一条命啊!” 一条命,一条命。 那我呢? 时桉没有问出口,他不会轻易矫情,但安子问出口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的想到,那自己呢? 他看着地上因为过敏性水肿导致窒息的人:“这都是命。” 自己的好妹妹不小心吃了桃子去世,这与他无关。 就怪她命不好吧。 在安子焦急的视线里,他终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出了三个数字。 他狭长冰冷的眼睛看着黎宁,觉得老天爷实在是眷顾了他一回。 黎宁在闭上眼睛之前,心里念了一遍时桉的名字。 时桉,我去你大爷的! - 黎宁从床上坐起身,呼吸顺畅的感觉很好,不过这又代表她又浪费了一条生命。 门被推开了,安子端着果盘,见到了黎宁之后心里吹了声口哨,他把果盘递给黎宁,黎宁看着熟悉的人,咬了咬牙,沉住气道:“能给我喝杯水吗?我暂时不太想吃水果。” 安子想了想,一杯水而已确实不是什么难事,于是转身倒了杯水,没想到黎宁接过水杯就大口吞咽了起来,他诧异的道:“慢点,慢点,难道你是想靠着喝水把自己噎死吗?” 黎宁喝水的动作一呛,她呼出一口气,看向这个刚刚害自己浪费了一条生命的人:“可不就是被你害死了?” “我什么时候害你了?妹子,你可别污蔑我,我可从来没有过坏心。” 好心办的也不一定是好事。 但一切都重来了,黎宁再多说些也许就会被这个世界的人当做精神病。 她咽下心中的郁闷,把水杯递给安子:“哦,滚吧。”看着就烦! ?什么话。 安子犹豫的问:“不是,我没得干过得罪你的事吧?”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6) 外面的开门声响起,安子自认倒霉的把水果带走了,他带着气,关上房间门的时候用了些力,发出了砰的一声。 时桉的手里拿着个文件,他的身上裹挟着从外面带进来的冷气,冻僵的手指在握上装满着热水的水杯才有所缓和。 他缓出一口气,眉头微蹙,看向一脸郁闷的安子:“发什么疯?” 安子在黎宁那受了气,在时桉这也要被说,他脸色很臭,把果盘放到茶几上,靠坐在沙发上抱怨:“时哥,你那个妹妹也太没礼貌了。” 时桉在杯子上摩擦着手指:“没礼貌?” “对!”安子不想和女人一般见识,但莫名其妙的被骂了心里还是不太舒坦:“说什么我害死她了,你说她是不是有病?时哥,你别关着她了,她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时桉的指尖顿了一下,他看向了桌子上的水果:“你切的什么?” “桃子啊。”安子一脸无辜:“我看你没有洗桃子,以为你不爱吃呢。” “她对桃子过敏,十一岁的时候不小心误食了一小口,就被送到医院里抢救了。” 这件事时桉记得非常清楚,那时候他不知情,把桃子放进了果切里面被误食了。 因此年幼的黎宁在床上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大声嚷嚷着说他是故意的。 她到处和人说,这个收养回来的哥哥要杀了她和她抢父母的遗产。 童言无忌,时桉不知道有没有人信这些,他最后也挨了罚,甚至养父养母动了把他送回孤儿院的念头,他对这个记得特别清楚,之后自己也不再吃桃子。 “卧槽,那我不是差点害死她,还好还好。” 时桉看着盘子里的桃子眉梢一动,被安子看到了,安子怀疑的问:“时哥,没有动什么心思吧?” 他一边说,一边把桃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唔,我都吃了。” 吃进嘴里才知道桃子的味道是酸的,一口气吃了那么多酸桃子,吐也不是咽也不是,脸色憋的通红,最后只能硬生生的把这些桃子咽了下去:“真甜!” 时桉收回了视线:“我找到她了。” 安子顾不得嘴里的酸味:“那个叫展倩的?不是说出国了吗?” “后天有一场京开集团继承人的生日宴,她会参加。” 当初展倩拿着钱离开后开了个小公司,她嘴甜人又会说话,接近了黎宁后又跟着她耳濡目染,在黎宁的父母那也学了几分做生意的技巧,现在的公司做得也算绘声绘色,这五年她很谨慎,生意都在国外做,最近是因为资金遇到了些困难才回国拉投资的。 这都在时桉的预料之中,安子比他出狱要早,为他做了很多事,包括展倩公司遇到的“挫折”。 她曾经为了让时桉闭嘴,买通了不少人在监狱里“照顾”时桉,时桉不是傻子,那些莫名巧妙的针对来自于谁的手笔他猜得到。 他放下了水杯,这个杯子还是安子为了庆祝他出狱,为了给他接风洗尘特意买的红色,安子不知道,他其实最讨厌红色。 如他被警察带走的那一日,街上挂满了春节装饰的红。 也如他年幼时见到的父母流淌在地板上的血液。 既刺眼,又让人觉得恶心。 里面温热的水被他一饮而尽,胃里涌进了一丝暖流,这股暖流蔓延四肢百骸,给浑身冰凉的人带来一丝暖意。 只有一丝,一瞬间,转而又消失不见。 他连一点点的温暖都留不住。 安子知道了这些,立刻忘记了黎宁带给自己的不快,黎宁在他眼里只是个小喽啰,真正要对付的人是展倩,那个把时哥害进监狱自己在外面过得逍遥快活的人。 “时哥?什么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时桉摇了摇头:“你留下。” 安子帮他太多了,时桉宁愿自己孑然一身,也不想连累了他。 安子态度也有些强硬:“时哥,你带上我吧,我怕你冲动。” 安子相信时桉面对黎宁时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展倩就未必了。 他有些着急,但时桉一句话就拿捏住了他:“那你的父母呢?” 他的父母? 确实,安子出狱之后发现了父母的头发都变得花白了,他们老了。 自己确实要考虑一下父母。 他嚅嗫着唇:“可是,时哥你一个人...” 时桉笑了声,他恹恹的看向卧室的门:“谁说我一个人了?” 安子诧异的道:“你要带她一起去?” “嗯,她也该见见自己的好朋友了。” 时桉翻了翻自己刚办的银行卡:“把她带出来。” 安子有些犹豫:“时哥,你不怕她偷偷报警啊?我们这样可算是绑架。” 时桉抬眸:“她不会。” 既然做好了把黎宁带出去的准备,时桉就不怕黎宁会报警,当安子把黎宁扶出来时,他面无表情的递过去一张银行卡:“把钱都汇到这个账户上。” 黎宁愣了一下:“爸爸妈妈留下来的遗产,属于你的都记在你的名下,不需要汇款。” “还有你的。”时桉道:“把你的钱都汇过来,我有用。” 时桉脸不红心不跳的和黎宁要钱,连一边的安子都叹为观止。 黎宁愣了一下,她抿着唇,点了点头:“好,需要去银行一趟。” 寒风刺骨,地面上的冰雹和柏油马路粘连在了一起,很难清扫,尽管雪停了环卫们第一时间出动清扫地面的积雪,可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再加上黎宁的腿还在发软,走得跌跌撞撞。 她穿着安子的外套,看起来有些臃肿,但除了裸露在外面的脸其他地方都不算太冷,反观时桉,他身形单薄,好像感受不到冷。 他走在黎宁面前,没有回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黎宁半路会跑开,黎宁看着他单薄的外套向前小跑了几步,怕吸到冷气,她把脸埋进衣服里,问他:“你不冷吗?” 时桉没有说话,黎宁自讨没趣:“你要我的钱干什么,卡里只有三十万,还没有你名下的十分之一多。” 时桉的脚步顿了下,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有些不相信黎宁的话:“三十万?” 黎宁肯定的点了点头:“这还是咖啡店开起来之后挣到的钱呢,你应该知道公司破产的事吧?”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7) 时桉知道公司破产的事情,但确实没想到黎宁的窘迫。 原主没什么做生意的头脑,但也没想过什么歪门邪道,直接变卖了房子和首饰之类的东西,迅速的填上了公司的漏洞,让自己不至于负债。 不过就因为手里没有太多的余钱,开了咖啡店之后还入不敷出过一段时间,她没有再去看病,再加上开店之后受了点累,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黎宁走得很艰难,她的喘息有些粗重,感觉有些自己有些心悸。 “那个...我走不动了。” 时桉彻底顿住了脚步,寒风吹过,黎宁感觉到肚子有些涨涨的疼,时桉闭了闭眼:“回去吧。” 黎宁怔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时桉那么好说话,这么轻易的让自己回去了:“你不取钱了吗?” 时桉似笑非笑的嘲讽她:“三十万,我取什么?” 眼看着时桉转身往回走,黎宁立刻跟上,但是腹部的钝痛让她走得不快,再加上心脏不太舒服,时桉打在自己身上的东西药效还没有消除,她的手脚有些发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正巧时桉的电话铃声响起,他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冷眼看着黎宁,电话那头的安子声音有些急:“时哥,安插在那边的人说展倩好像察觉到你的动作了,而且私下找了人要解决你,他妈的,时哥你在外面太招摇了,回来再说。” 时桉皱了下眉,正要对着跌在地上的黎宁开口,一辆失控了的货车就向这边冲来,他们的位置在一个拐角,躲闪不及很容易被撞到,他刚要对着黎宁的方向伸手,下一秒黎宁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他推开,他的后背撞到了拐角的墙,货车也擦着他的鼻尖驶过。 “砰。” 尘烟四起,救护车和警笛声响起的时候时桉才发觉自己浑身冷了个透彻,货车司机跌坐在地和赶过来的警察哭诉:“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犯困了。” 他一直咬死自己是因为长途开车犯了困才过失撞死了人。 死? 他看着侧翻的货车,有血从里面蔓延出来,因为地面有些冷不多时这些血就被冻住了,但这些血好像止不住似的,一直在向外流淌。 救护车下来的医生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没有抢救的必要了,医生只是安排着人,将死者的尸体从车下拖出来。 她死了吗? 为什么...要救他,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会死吗?一定后悔了吧。 时桉的心绪有些杂乱,直到警察走向他:“你是死者什么人?” 他眼底满是血丝,张了张口,哑声道:“不认识。” 黎宁那时的脑子也有些乱,但她下意识的做出了最优解的判断,自己可以重来,但时桉不行。 可她还是有一点,只有一点后悔,原因无他,太痛了。 与被一刀划破了动脉,还有窒息而死不同,被车撞死是最痛的死法,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她清醒的感受着自己的痛处,之后才沉入黑暗。 因此她清醒过来时身体有一瞬间的迟钝,下意识的看向了镜子。 身体还是完整的。 一件厚重的衣服扔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抬手接过,是安子,他提醒她:“别把我衣服弄脏了,花了不少钱呢。” 时桉正在门口穿着鞋,她意识到自己回到了还没有出门的时候,于是她抱着手里的衣服,开口道:“我不去了。” 时桉默了一瞬,还未等他开口说话,黎宁又道:“我卡里只有三十万,你也要吗?” 安子这时候插了话:“要,三十万吗,怎么不要。” 可事实上三十万对时桉要的事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还不走?” 时桉这话让黎宁睁大了双眼,她磕磕绊绊的道:“你,你不应该是不要的吗。” 只能说是蝴蝶作用,黎宁现在抗拒出门的态度非常明显,让时桉以为是她不愿意给出这三十万,于是这银行非去不可。 当蝴蝶轻轻扇动了翅膀,一些小细节和黎宁上一场死亡之前并不相同,结局也会有所参差。 黎宁坐在了地上耍赖:“我就是不去,有本事你背着我去吧。” 她就这么和时桉僵持着,直到时桉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黎宁有些怀疑自己会不会又被一刀抹了脖子时,安子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短暂的静谧。 安子接过电话之后脸色变得越来越不好,他看向时桉:“时哥,那边的人传来消息,展倩已经察觉到你出狱了,好像派了人来解决你,还好你没有出门。” 黎宁松了口气,这件事情算是躲过了。 不过她的心也越来越沉,终究是自己大意了,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会这么危险,她还没有取得时桉的信任,就浪费了整整三次重来的机会。 当初小白的意思是给了她额外的五条生命,也就是说她还有两次机会。 安子给她吃的桃子完全是个意外,她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害自己少了一条生命的罪魁祸首。 安子气急:“时哥你看,你这个妹妹瞪我!我什么都没做她就瞪我!没家教!” 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黎宁的父母也是时桉的养父养母,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时桉,弱弱的道:“不好意思啊时哥。” 时桉没有在意安子无心的话,他更在意黎宁的态度:“你知道些什么?” 黎宁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时桉不信,他蹲在还在地上耍赖坐着的黎宁面前,盯着她的眼睛,狭长的眼底尽是看不懂的深意:“不知道?为什么阻拦我出门?你知道展倩的动作,是吗。” 黎宁被盯得浑身发冷,她移开了视线就是不去看他:“我就是不想出门,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心脏不好,外面太冷了。” 她根本没有展倩的联系方式,这可是她用一整条命换来的。 要是她不死,那死的可就是面前怀疑自己的时桉了。 黎宁感觉到一阵无力,三次死亡,可她什么都没做成,刚刚被自己救了一命的人还毫不掩饰的一脸怀疑的看向自己。 时桉真狗。 骄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8) 时桉不信任她是有缘由的,这个妹妹相比于五年前变得乖巧了不少,虽然不排除这几年的时光因为家里的重大变故把人消磨的安稳了许多,可时桉还是觉得不太对。 可黎宁莫名其妙的开始一脸委屈,他下意识的咽下的口中想要问下去的话,转而说了另一件事。 “想见见展倩吗?” 黎宁诧异的仰起了头:“展倩?” 在原主的记忆里,自从时桉进了监狱,两个人就不联系了,这么算来也有整整五年之久。 原主是因为觉得展倩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当初她亲眼看到展倩趁着时桉签合同时偷偷让他在空白的纸上签了名字,又把账务表偷偷的从时桉那里掉了包,那时候他刚刚接手一些公司的业务,有些东西还不熟练,展倩借着让时桉看文件的理由成功的让时桉在掉了包的文件上留下了指纹。 虽然冷眼看着时桉进了监狱她心里爽快,但不可能再和展倩这种人交心,而展倩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也没有联系原主。 树倒猢狲散,原主开了咖啡店之后,原公司的任何人都不再与她联系了。 时桉看似在询问她,其实眸子里的神情不容拒绝,黎宁心里也有了自己的计划,这个展倩,她非见不可。 时桉所说的那场生日派对不在北城,而是在南方,在离开之前安子陪时桉去了一趟医院,黎宁也跟着去了。 她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安子和时桉都不放心,当然,不是因为担心她自己一个人会出什么事,而是觉得黎宁会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偷偷离开。 她离开事小,万一她偷偷的报了警,那时桉接下来的筹谋都将功亏一篑。 按照安子的话来说,他们要把黎宁带在身边,成为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安子带时桉去了一家中医院,安子的伯父是个医生,是他推荐的这家医院,时桉用来缓解神经痛的药剂就是在他那里开的。 一走进医院里,浓郁的中药味扑鼻而来,时桉和安子戴着口罩还好,黎宁闻着这个味道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鼻子。 苦味太浓了,一楼就是用来开药和熬药的药堂,他们需要穿过药堂走进二楼挂号,黎宁觉得这样的设计很不合理,还没有看病,身上就带着一丝苦味了。 时桉还是那副没有睡醒对什么都打不起精神的样子,黎宁觉得时桉可以顺便去看一看心理医生,这才是当务之急。 自己不想再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死了。 她思维发散,想着下一次死亡会是什么原因,又联想到时桉要去见展倩,那自己一定要劝他买一些防身的武器。 跟着他们走到了二楼,前面还有十几号人,安子找了个位置坐下:“时哥,快来!” 他只知道时桉的身体总是不舒服,但也不清楚严重到什么地步了,安子心里明白,自己和时桉之间隔着一层什么东西,时桉总有一种将死之人的坦然,安子很担心他,他不想他的时哥做错事,也不想他去死。 所以他带着时桉来了医院。 时桉刚开始并不想来医院,还是安子说他如果不看病就跟他一起去找展倩,时桉才妥协。 黎宁不动声色的看着时桉,想着他究竟是哪里不舒服。 挂号机上出现了时桉的名字,屋子里的味道不仅不好闻,而且再与屋内暖气的热度混合,黎宁闻着都头晕,她捂着鼻子跟着两人进了看诊室。 看诊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中医,看起来有些能耐的样子,看到进了屋子的三人,他让旁边的护士拉开凳子,对看起来一脸病容的黎宁和蔼的道:“坐吧姑娘,把袖子撸起来。” 黎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医生误会了:“不是我要看。” 安子把时桉按在凳子上:“是我这个兄弟,大夫你给看看,我这兄弟在潮湿的地方生活了五年,身体总不舒服。” 医生点了点头:“袖子撸起来我看看。” 时桉默了一会,安子和黎宁一左一右的看着自己,在两人的视线中他拉开了袖子,露出了自己的手腕。 安子倒没什么,正要把手搭在时桉手腕上把脉的老中医和黎宁同时愣了一下。 数道疤痕像曲折蜿蜒的树枝在他的手臂上出现,时桉因为长得白,这些疤痕就异常的显眼,像一幅漂亮的画被损毁,上面尽是脏污。 突兀的有些刺眼。 下一秒时桉就把袖子向下拽了拽:“可以开始了吗?” 老中医叹了口气,又是一个可怜人。 他点头,凝神为时桉把脉:“湿气入体,骨节胀痛,失眠多梦,我说的对?” “对对对。”安子先一步替时桉回答了:“大夫您看看开点什么药好。” 后面的流程黎宁一直在发呆,她想着时桉手腕上的伤痕,想着他在监狱里过得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要苦。 最后他们开了一堆中药回来,二十一天的量,老中医说没有改善的话之后再去针灸,这个黎宁记在心底了,可时桉却不以为意。 二十一天,太长了。 至始至终他都做着两手准备,先慢慢引诱展倩落入网中,又或者是...直接杀了她。 在此之前时桉从未杀过人,但现在让人失去生命对他来说无比简单,他一次一次的幻想自己用什么方式了解那两个人的性命。 他现在暂时动不了黎宁,黎宁一旦死了安子一定会受到牵连,干脆就带她一起走了。 好在黎宁比他想象中的要配合,在他准备要出门的东西时黎宁正在厨房里熬着汤药,她发呆的时间太久了,回过神来发现砂锅里面的药已经熬煮的差不多了。 她叹了口气,她有心和时桉好好谈一谈,可时桉到目前为止还在仇视自己。 手指被砂锅烫了一下,她嘶了一声,把手指放进嘴里,正站起身想去水槽那里冲一下手时后背就撞上了时桉的身体。 她诧异的回过头,和时桉四目相对。 砂锅的火还没有关,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时桉垂下眸子:“让开。”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9) 黎宁沉默的开小了水槽的水流,她只是烫了一下但并不严重,可疼痛感还是丝丝缕缕的传递给她。 时桉正拿着勺子盛砂锅里的汤药,黎宁觉得手已经不再疼了,关上了水龙头。 她靠在厨房的墙上,看着时桉的动作:“医生说这个药要趁着温热的时候喝,凉了会很苦的。” 时桉的动作一顿:“嗯。” 空间又变得静谧,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传来,黎宁的声音很小,但足以让时桉听清:“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 时桉不觉得两个人有什么好谈的,他端着药碗走出了厨房,显然是不想和黎宁有过多的交流。 黎宁捂住了脸,神情难辨。 她该怎么做?她好像又走进了死胡同。 时桉的病不是几副中药就能治好的,不过为了让安子安心,他还是在他面前将这一碗药一饮而尽。 安子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时哥牛逼,这碗药我闻着都苦。” 屋内原本的味道被中药味取代,时桉闭了闭眼,这些与心里的苦楚又能如何比呢。 他将准备好的银行卡放到茶几上:“听说你母亲病了,拿去用吧。” 在他死后,再多的钱也是一串数字。 安子有些不好意思,可他的母亲确实有个手术要做,加上后续的营养费零零散散的也需要不少的钱。 他不懂得时桉内心的想法,只是有些感动的收起银行卡:“谢谢你,时哥,你们什么时候离开,我送你。” 时桉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黎宁:“不急。” 在离开之前,他又带着黎宁去了一趟黎父黎母的墓地,黎宁不知道是受原主的影响还是什么,走到墓园的时候心情突然开始低落了下来。 天非常的应景,又下起了雪,每年要过春节的时候,北城的雪就不断,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连绵的雪阻碍了人的视线,但黎宁注意到了时桉走路时的不自然。 她想起了之前医生说的话,他的腿很疼吗? 四周寂静无人,黎宁把脸埋进了厚厚的衣服里,手腕上的手铐有些冰人,时桉不知道又犯什么毛病,临走之前又给自己拷上了手铐。 她有些无奈,不过这些总比被一刀抹了脖子好。 原主的父母都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他们生在这里,也葬在这里,夫妻两个死在一起,墓地也挨在了一块。 黎宁看着时桉跪了下去,她也摘掉了帽子跟着跪下。 雪花洋洋洒洒掉落在发顶,不多时黎宁就感觉到头发潮湿一片,黎宁的视线越过时桉,看向了两夫妻的墓,郑重的磕了个头。 她什么都没说,接下来的时间就默默的看着时桉的背,小半个小时,自己的膝盖都有些僵硬麻木了,她想象不到时桉为什么要...这么近乎自虐的沉默。 她艰难的起了身,缓和了一会才走到时桉身边,在看到时桉的脸时她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黎宁的指尖泛着些痒,她抬手擦掉了时桉眼下的水渍:“回去吧,雪太大了,都在脸上化开了。” 她想不到时桉究竟是怨恨着养父母,还是在感激,她只知道自己指尖的泪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黎宁,你变了好多。” 时桉收回了看向墓碑的视线,尽管脸上被冻得毫无血色,可面容依旧昳丽,泛着些白的的唇僵硬的扯了扯:“可我不会放过你。” 就在今天,他当着养父母的面,说了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亲生女儿。 他有罪,等他下了地狱,甘愿接受任何惩罚。 可是现在,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黎宁收拢了一下衣服,吸了吸鼻涕道:“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也不懂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要绑架我,就因为我在你进监狱的时候幸灾乐祸了吗?” 时桉轻笑一声,他目光阴鸷,看向了黎宁:“何止。” 若不是黎宁的有意放纵,若不是她冷眼旁观,自己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只当黎宁是在装傻,不过没关系,他会让她死的明明白白。 他成了烂泥,谁也别想独善其身,干脆一起被拖下水好了。 黎宁不想在冰天雪地里和时桉洗白自己,她脑袋有些晕,感觉是感冒的前兆,于是换了种说法:“在待下去我要生病了,你也不想我病殃殃的和你一起去见展倩吧。” 时桉不知道想着什么,终究还是站起了身,他的步履有些艰难,看样子刚才跪了那么久还是伤到了膝盖。 黎宁叹息着放缓了脚步,时桉不在乎别人,同样不爱惜自己。 她本以为自己会生一场大病,没想到发起热了的是时桉,在回程的路上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时桉开车时的喘息有些粗重,眼尾有一丝红晕。 在回到家的时候他彻底撑不住了,跌坐在沙发上,眸子里泛着水光。 黎宁关上了门,打开了房间的空调,室内外的温差让她的身体一瞬间就回暖了些,她脱掉外套,找到了退烧药,正烧着热水的时候感觉到心口一痛,默了一会后在药箱里翻到个速效救心丸囫囵吞下了。 热水被烧开的提示音响起,黎宁的目光扫了一眼时桉,发现他连看着自己不让自己逃跑的精神都没有了。 安子的母亲又犯了病,他在两人去墓地前就急匆匆的离开了,现在只有黎宁勉强能照顾一下时桉,她吐出一口浊气。 两个病秧子。 把热水和药递给时桉,又把温度计递给时桉让他叼在了嘴里,生了病的时桉少了些攻击性,乖顺了不少,等黎宁看到温度计上面差不多到三十九的温度时,她才意识到乖顺只是表象,时桉好像被烧傻了。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带他去医院的时候,时桉抬手扯住了她,她顺势坐在沙发上,以为时桉清醒了一点的黎宁问道:“我现在可以带你去医院吗?你好像烧得很严重。” 时桉的嗓音沙哑,眸光沉沉的按住黎宁的手腕,眼底的绝望让黎宁看得分明:“妈妈。” 他说话还带着些鼻音,病得不轻:“求求你,别走,求求你。” 黎宁把手覆在时桉的手上:“嗯,我不走。” 骄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10) 时桉就这么攥着黎宁的手腕睡了过去 ,他有心事,连睡觉的时候都是皱着眉的。 黎宁用空闲着的那一只手碰了碰时桉的眉心,想到了在医院的时候,时桉手腕上的伤痕,她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掀开了时桉的衣服。 尽是伤疤。 胸口还好,他的腹部有一条还没有愈合的伤疤,它刚刚结痂不久,看起来是利器划过的,根据时间来看也就是一个月之内发生的事。 这么重的伤,是想要时桉的命吗? 指尖流连到腰间,黎宁轻轻的碰了碰他腰间的那颗小痣,可能是因为力道太轻,昏睡过去的人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黎宁顿住了手,放下了时桉的衣服。 他嘴唇不安的动着,但黎宁就算凝神也没办法分辨出他在讲什么,吃颗药之后的时桉体温总算是降下来了不少,她用打湿的毛巾擦了擦时桉额头的汗,又听到他低声的喃道:“妈妈。” 他好像很想自己的母亲,黎宁猜测时桉所说的妈妈是他的亲生母亲,并非他的养母,可时桉是从孤儿院被带出来的,黎宁一点也不清楚他的父母遭遇的什么。 她叹了口气,看着时桉不安的颤着睫毛。 “做噩梦了吗。”她轻声道。 时桉确实做了个梦,他梦到了小时候的事。 说不出口的压抑才是真的痛苦。 当一个人脆弱的时候难免溃堤,心间盛满绝望的时候让他难免想起为数不多让自己温暖的事。 好似想起这些就能让自己打起精神重新找到路该怎么走下去。 小时候的时桉生了病,母亲会为他量着体温,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母亲是世界上最温暖,最善良,最漂亮的人,年幼的时桉是这么想的,可当她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的时候 他的心碎掉了。 母亲双手沾满了鲜血,父亲的身体还在抽动,那个平时做饭都不敢杀活鱼的人用沾染着时桉父亲鲜血的手捧住了年幼的时桉的脸:“别怪妈妈,妈妈只是太爱你爸爸了。” 她说话时没有歇斯底里,还带着些温柔:“你的爸爸怎么能变心呢?既然他这样,妈妈只能惩罚他了。” 她最后轻吻了一下时桉的眉心:“你爸爸一个人会孤单的,妈妈去陪他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的。” 时桉最后的记忆里,是父母躺倒在血泊里,母亲的嘴角还挂着满足的笑。 畸形的爱。 他的母亲是个疯子,他流着疯子的血,真是恶心。 年幼时的他总回想着,母亲在临死之前会不会有一点舍不得自己。 那时他流了好久的眼泪。 他的身体有些燥热,意识被拖拽着持续下坠,额头的清凉让他的意识有一瞬间的回笼,他睁开了眼,睫毛都已经被汗湿了,脸上尽是斑驳的泪痕。 他这次发热足足烧到了凌晨。 时桉的双目猩红,坐起身颓然的捂住了脸,动作见额头的湿毛巾掉了下来,他有一瞬间的怔愣。 他喑哑道:“黎宁。” 没有听到回答,这一瞬间时桉的心里想了很多,包括黎宁跑出去报警,自己连展倩的面都见不到就会重新进到监狱。 但刚刚回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时桉又有些提不起兴趣,走就走吧,他现在连报仇的心都没有了,活着无聊,倒不如死了痛快。 人到底要多悲惨才能走到尽头。 时桉觉得自己懦弱极了,他以前怕死,现在是不能死,他有要做的事,要拉下水的人。 如果他再勇敢一点,在父母死了之后一起跟着他们去死,那他们是不是就能在天堂团聚了。 可现在不能了,就算死了他也会被拉进地狱,他身在地狱,活着经历的一切已经是地狱了。 他懦弱了五年,说得长一点,他懦弱了十几年,在被黎宁一家收养的时候他就开始忍气吞声,无论年幼的黎宁怎么侮辱打骂他都不会还手。 早晚有一天会脱离这个家的。 这是那时的时桉的想法。 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人一旦被消极的情绪淹没,任何事情都不会提起兴趣,还好有人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黎宁从地板上坐起身,正好和一脸阴郁的时桉对视了,她挪不动时桉,又怕他出什么事,干脆在地上打了地铺,时桉所在的地方需要再向前一点就能看到她。 黎宁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你刚才叫我?” 时桉审视的看着她:“你竟然没走?” “我要是走了你就烧死啦。”黎宁把被子卷在一起扔到了床上,凌晨四点,天还是漆黑的一片,但现在显然不能再继续睡下去了。 她重新拿出来一个一次性的体温计塞到了时桉的嘴里:“再量量温度。” 时桉叼着温度计,神情晦暗,或许是因为刚刚清醒的原因,他少了些攻击性:“我的死活与你何干。” 黎宁笑眯眯的道:“当然和我有关系了。” 时桉的眼睫一颤,什么都没有问下去,他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发现手机已经充满电了,动作间他还发现了被子下面贴着的暖宝宝。 北方的暖气就是这样,偶尔有不好用的时候,昨晚的暖气烧的不太好,屋子里确实凉凉的,可时桉没有感觉到冷。 这都是这些暖宝宝的功劳。 黎宁换好了衣服,正在厨房煮着中药,另一个锅里煮着白粥,定时两个小时,看起来是吃起来很容易消化的那种。 时桉有一瞬间的困惑。 他头脑是昏沉的,于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不可抑制产生了一种错觉,入狱是假的,自己饱受磋磨也是假的,他早早就成了家,有一个爱自己在自己生病时百般照顾自己的妻子。 这个年纪他会有一个很满意的工作,小时候的自己梦想着当一个医生,这是很多小朋友们的梦想,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给小朋友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大家都渴望着自己变成美好的人。 手机的屏幕因为长时间没有被使用熄了屏,时桉正好看到了屏幕上映出的,自己这张死气沉沉的脸。 他又回到了现实。 他又被拉回了地狱。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11) 黎宁煮好了药时就见时桉还在那里发呆,她把药盛出来装进碗里,端着碗走到了时桉的身边。 看着时桉的样子她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像是在修补一条破碎的瓷器,就算被重新粘好,但瓷器身上早已满身裂痕。 回不去了。 “十点的机票。” 时桉喑哑的声音响起,他们今天上午就要离开这里,时桉要去见见他心里一直“挂念”的人。 南方的冬天就要比北方的冬天好多了,虽然冷气还是一股脑的往身体里钻,但至少没有寒风像刀子一样往脸上割了。 但时桉的感冒还没好,或许是因为这边天气湿冷的原因,黎宁看到时桉吃止痛药的次数增加了不少。 面前递来一杯热豆奶,黎宁回过神,抬手接过:“谢谢。” 两人位于一个码头边的长椅上,京开集团的继承人姓任,不知道这位任公子怎么想的,在寒冷的冬天把生日宴会办到了游艇上,还好是在游艇的室内举办,不然黎宁怀疑那一整瓶的止痛药不出多久就会被时桉吃空。 时桉虽病着,但还算精神,他把豆奶递给黎宁之后点了根烟,烟头上的猩红明明灭灭,这味道让他下意识的咳了咳。 黎宁把豆奶捂在手里,感受着上面的温度:“你会抽烟?” 自从时桉生病的那天晚上过去,他对黎宁的态度说不上好,但总归没有之前一样带着戾气了。 时桉熟练的弹了弹烟灰:“这在监狱里是稀罕货。” 黎宁抬手拿过时桉手上的烟,按灭后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别抽了,你的朋友到了。” 一辆黑车驶了过来,驾驶座上的人降下车窗,把一个文件袋递了出来:“时先生,你要的东西。” 黎宁看着驾驶座上的人,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个名字:“叶文进?” 叶文进一身浅灰色的西装,他认出了黎宁,疏离的和她打了个打了个招呼:“黎小姐,好久不见。” 叶文进是黎父在世时的助理,黎宁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叶文进看出了黎宁的疑惑,坦荡的道:“黎小姐,如您所见,我在为时先生做事。” 时桉沉默的看着文件上的关于游艇上各个受邀的人的休息室分布。 叶文进没有和黎宁寒暄的意思,当初他在老黎总身边做事时总是遇到这位黎小姐,平时的时候还能打个招呼,可在老黎总和他夫人去世时,她对公司的做法让叶文进失望。 她竟然放弃了黎家世代传下来的基业,因为千万的亏空就放弃了公司,几千万,听起来很多,但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叶文进总想着,若是时桉当初没有进监狱,是不是就能挽救回公司的损失。 择明主而衷,他看人很准,当初公司少了一大笔账,时桉被财务部那个姓展的女人举报说他挪用公款时,叶文进是不信的。 还好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你走吧,别被他们的人发现。” 时桉的声音响起,叶文进点了点头:“知道了”,又向黎宁礼貌的笑了笑才离开。 他有些好奇黎宁为什么会在时桉身边,不过这不是好奇心过多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时桉靠在长椅上,文件袋里除了几张图纸之外还有两张邀请函,等车子驶远后他才站起身:“走吧。” 黎宁知道现在不该刺激时桉,可是还是有些好奇:“叶文进竟然能为你做事。” 叶文进她知道,为人古板又无趣,不过这是原主记忆里对他的形容,虽然和真实的叶文进有些偏离,但大差不差,他是个稳妥的人,而时桉刚刚出狱,短短几天的时间内黎宁想不到他们是怎么联系的,时桉又是怎么说服叶文进的。 游艇在不远处的另一个码头停靠着,与时桉这头的寂静萧索不同,那边像是身处另一个世界。 派对的主人是个喜欢热闹的,尽管这冬日的寒风也阻碍不了他办派对的决心,而且今晚是个重要的日子。 大年三十。 不过能与京开集团的继承人搭上话,节日的团圆就好像没有那么重要了。 这对时桉来说更不重要了,小时候总盼望着的节日现在对他来说只是平常的一天。 已经有受邀的人陆续上了游艇,时桉与黎宁混在其中,安保人员是看了一眼邀请函就放他们进去了,顺利的不得了。 本以为时桉会去找展倩,但是上了游艇后他就说身体不太舒服:“我离开一会。” 黎宁还没来得及阻拦,就被入口处的人流遮挡了视线,等她再去找时桉的身影时就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黎宁叹了口气,蜷缩了一下冰凉的手指,进了游艇的船舱里。 这里面也许是经过改造,和大型的宴会厅无异,但少了宴会厅里的庄重,放起了欢快的爵士乐,里面的人几乎是便装出席,因为过节的原因,还有一些红色的挂布和气球,看起来很是热闹。 黎宁捂着心口,感觉音响的声音震得她心脏一颤一颤的,只能找一个角落里的小沙发坐下。 策划这场派对的人很用心,连角落里的小托盘上都摆上了甜品和饮料,黎宁用叉子叉了一块泡芙送进嘴里,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她抬眸,正好和一脸诧异的展倩四目相对。 时桉找了她很久,黎宁碰巧,就在宴会厅遇到了她。 展倩挤起了一抹有些难看的笑,她向黎宁走来,和她打了声招呼:“真巧,你怎么在这?” 她挑了个最不适合寒暄的话:“这五年你过得怎么样?” 黎宁上下打量了一眼展倩,她整容了,割了双眼皮,还填充了下巴,但还是能看到几年前那个小财务的影子,黎宁虚伪的笑了一下:“不比你过得好。” 展倩的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如果知道了会在这里遇到黎宁她一定会选择避开的。 她坐在黎宁身侧:“运气好罢了。” 还未等黎宁说什么她就转移了话题:“听说时桉出狱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12) 黎宁心里想着不止知道,自己就是被时桉带过来的。 展倩忌惮着的时桉。 应派对主人的要求,展倩的穿着看起来非常随意,但身上的每一件物品都价值不菲,连最普通的衬衫上面的logo普通人都望而却步。 展倩喜欢这样的生活,相比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故事,自己这个已经变成了白天鹅的人有时也会心慌。 时桉对展倩来说是个威胁,当初展倩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可在上流社会待久了,她猛然惊觉若是顺藤摸瓜的细查,一些细节还是能被查出来,时桉必须死,当初挪用公款的人只能是时桉。 否则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作泡影。 她也没想到时桉的命这么硬,竟然能从监狱里出来,这些年她往监狱里面打点了不少,没想到最后还是一场空。 “嗯,我知道。” 没什么隐瞒的必要,黎宁有预感,她与时桉很快就会见到了,而且之前的那场车祸... 也和展倩脱不了关系。 提起时桉,展倩更不舒服了,她向黎宁这边坐了坐,试图和她拉近距离:“你那个哥哥...唉。” 她好言好语的劝黎宁:“最好躲远一点,他五年前敢挪用公款,如今出了狱,肯定会有怨气的,五年前我就看出来了,时桉看着就不像老实人。” 黎宁的嘴角突然翘了一下,不知道因为什么,她问了展倩:“你说五年前时桉挪用公款?” 展倩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心虚:“当然了?你问的好奇怪,不然他是怎么进到监狱里面的。” 黎宁收回了惊愕的视线:“没什么,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有点忘了。” 这附近没有人,监控离这里很远,展倩没有必要装做时桉是真的挪用公款了的样子,除非展倩真的觉得原主不知情。 事实上,展倩确实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她把原主当成了病弱又娇纵任性的傻白甜,没有想到自己做的一切原主都看在了眼里,相比于展倩,原主在父母身边长大,虽然没有上过学,但耳濡目染的比展倩更多,原主一切都知道,她只是躲在一边没有阻止展倩所做的一切。 就是不知道时桉是怎么想的了,如果展倩对他说自己对这件事情完全不知情,他会相信吗。 黎宁的思绪有些飘忽,展倩也是,一想起时桉她就总是心里不安,尤其是最近,总是做噩梦,梦到时桉化成厉鬼来找她索命了。 五年而已,五年而已,大不了给他些钱算作补偿。 她想到这有些害怕,因为时桉出狱,她总觉得时桉在暗处盯着自己,她叹了口气:“是么,这么大的事情你都忘了啊。” 她想到了什么:“对了,你最近在做什么?” 展倩没有关注过黎宁,事实上她总是刻意忽视黎宁和北城的事情,当初和黎宁成为朋友,看到她手一挥就能买得起自己价值自己一年工资的衣服时,展倩就想着自己飞黄腾达了之后一定也要买贵价的衣服给黎宁看看。 可在自己真的有一大笔钱了时候,她又逃避了起来。 她也会心虚。 不过这几年她好多了,她经过了历练,已经有很多人心服口服的人叫她展总了。 “开咖啡店。”黎宁道:“你呢?你在做什么?” 展倩自信一笑:“在国外做了点小生意,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会开咖啡店。” 她端起一杯气泡酒:“不过你开咖啡店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哦,你别误会,我没有瞧不起咖啡店的意思。” 这个派对的主人显然不会与一个普通咖啡店的老板打交道。 黎宁很诚实:“跟别人一起来的。” 展倩上下打量了一眼黎宁,黎宁长得漂亮,就算一头黑发随意的扎了个低丸子头看起来就有一种慵懒的漂亮,此时唇边有一抹因为刚刚吃泡芙而蹭到的奶油,正眼含笑意的看着自己。 正是青春漂亮的时候。 展倩下意识的想抬手摸一下自己因为劳累熬夜出现的鱼尾纹,不过她硬生生的忍住了,同时也想到了黎宁是跟谁来的。 ——八成是某个金主,展倩一脸了然,她现在得到的财富都是自己工作得来的,而黎宁竟然沦落到吃青春饭,展倩这个圈子里包养情人的多的是,大多数都会给情人买个美容院或者服装店开着玩玩,想必黎宁的咖啡店就是金主买来哄她的。 她突然多了一种优越感,她下意识的挺直了腰背,一脸惊讶的道:“是...我想的这样吗?” 她存了隐晦的,羞辱黎宁的意思:“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现在也算挣了些钱,我们曾经是好朋友,对吗?” 黎宁看出了展倩的意思,她觉得好笑,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点头:“对,是你想的那样。” 她伸出手:“先给我点钱吧,正好这几天关店了没挣到钱。” 展倩顿了一下,随后掏出了个支票,在上面写了一笔可观的数字:“怎么样,这些够吗?” 黎宁瞟了一眼,很好,六位数,至少比自己的存款多。 她折了一下塞进了兜里:“一般吧,谢谢喽。” 本想嘲笑黎宁的展倩吃了瘪,她没想到黎宁真的会跟她要钱,而且竟然直接和她要了而不是用借的,她是打算不想还了吗? 记忆里的她是带着些傲气和娇纵的,在平时出门的时候绝对不会让别人花钱,因此展倩非常喜欢和黎宁一起逛街,有时候这个娇贵的小公主随手的“赏赐”就是她一个月的工资。 不过时过境迁,五年过去了,再傲气的人也会被生活磨平棱角,黎宁连金主都找了,自然能抹开脸皮和自己要钱。 想着自己和黎宁的差距,她的心里又好受了起来,她站起身,知道今天两人见面是个巧合的时候她就不想在这里和她寒暄了,临走之前她和黎宁打了个招呼:“我先走了,你玩的开心,不过怎么没见到你的金...朋友?” 黎宁对她摆了摆手:“再见哦,我的朋友嘛...你早晚会见到的。”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13) 黎宁以为她与展倩之间的对话只有两个人知道,可她不知道的是她们两个人说的话全部被展倩背包里的窃听器对面的人听了个完全。 这里是游艇里用来接待客人的小包厢,叶文进正一脸严肃的听着窃听器里传来的声音,他的身边有两个人,一个是透过窗看向大海发呆的时桉,另一个就是这场排队的主人——任晟。 谁也想不到这三个人会凑到一起,一个小助理,一个刚刚出狱的人,还有一个集团继承人,当之无愧的财阀。 任晟看起来也不大,最多三十岁,嘴里叼着一根烟吞云吐雾,他听着窃听器里传来的内容,有些不满的道:“这个展倩没有和她助理说话,窃听器白装了。” 叶文进看了一眼时桉,见他没有反应,又咳了咳,时桉才收回了视线,显然刚才的他不是在看海,而是在发呆。 时桉淡淡的扫了一眼任晟:“急什么?你计划的不是很周全吗?” 展倩的公司现在投资项目失败,急需一大笔资金填补亏空,她正好听说任晟手里有一个可以让资金快速回笼,还能大赚一笔的项目,展倩自然不能放过这次机会,她不知道的是,项目是真的,不过这是时桉放出来的诱饵。 赚不赚钱就另说了。 包厢的门被敲响,任晟吹了个口哨,一脸笑意的和时桉对视。 他没有说话,看着时桉离开走到了包厢的里间,又刻意晾了一会儿外面敲门的人。 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展倩。 任晟从不做赔本的买卖,他是资本家的孩子,为资本家做事,自然也是要做资本该做的事情——收割。 他并不是家里唯一一个继承人,他知道父亲暗中还培养了一个私生子,就因为如此,他需要证明自己,至少要在集团的元老面前站稳脚跟,被他们承认自己是完美的继承人。 展倩的公司就是一个丰盛的开胃菜。 一个在海外,成立了不久,但规模不算小的公司。 叶文进给了他一个完美的方案,他几乎只犹豫了几分钟就答应了下来,他更佩服这个方案的制造者,还好时桉不是父亲的私生子,不然自己真的未必斗得过他。 他也有些庆幸,时桉找上了自己。 他按灭了手里的烟头:“进来吧。” 展倩推开了门,她没有走进去,而是在门外挂起了笑容:“任总您好,我是展倩,我们在国外的行业峰会上见过,您还记得吗?” 任晟不记得她,但不影响自己虚情假意,展倩在他面前无疑是一大块行走的香饽饽,他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记得,进来说吧。” 展倩松了口气,至少话是和他搭上了,她没有注意到电脑后面的叶文进,只当他是一个助理之类的人,她走进屋子后第一时间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企划案。 一只手在桌子上轻轻点了点,把企划案倒扣了过去,展倩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抱歉任总。” 她把头发绕至耳后,露出一抹羞涩的笑:“不瞒您说,我也是为了您手里的项目而来。” 她对这个项目已经了解了不少,稳赚不赔,可任晟背后的京开集团搞的是垄断的生意,要想在这个项目上分一杯羹,只能和他们合作。 任晟没有说话,他轻笑了一声:“在这艘游艇上,想和我合作的人多不胜数。” 他嘲讽的看着展倩,一语道破了她的小动作:“你在我这搔首弄姿,是想用你的姿色换取几个亿的项目吗?” 展倩有些尴尬,不过她也放下了心,她在合同上总是小心谨慎的,这个项目像一个及时雨,出现的太过巧合,不过任晟的态度让她安了至少九成的心。 “抱歉任总,可以和我谈谈吗,我保证我可以给出其他公司做不到的高价,您会满意的。” 任晟这才像有些感兴趣的样子,他看了眼自己对面的凳子,漫不经心的点燃了一根烟:“坐吧。” 展倩的心定了定,她收起了之前柔媚的样子,坐到了椅子上,这才发现自己的面前有一个杯子,只有半杯水,看样子有人喝过了。 刚才有人来过这里吗? 她后背有些发凉,但任晟已经看向了自己,她现在回头到处看显然不太合适,毕竟自己刚刚还被警告了一番不要搞小动作。 她只能强忍着莫名其妙的不适感,把准备好的腹稿说了出来。 时桉侧了侧身子,那个让自己痛恨的女人就坐在不久前自己坐过的位置上。 他冷冷的看着展倩,如果展倩此时回了头就能看到一直让自己心神不定的人,此时她正在全心全意的和任晟交谈,已经顾不得身后的冷意了。 任晟到最后还是松了口,她趁热打铁:“不如任总我们今天就把合同签了?” 任晟有些犹豫:“你急什么?等派对结束之后我的助理再...” “任总,抱歉打断你。”任晟不急,可展倩急,她知道项目的开展需要不少的时间,可来参加派对不少的人都对着任晟手里的项目虎视眈眈:“不如我们今天就签了?一会派对开始的时候您心里也能轻松一些。” 任晟顿了一下,他沉思了好一会,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深思熟虑,其实只是在放空大脑想着时桉这个人可真是够狠,这么漂亮的人都搞,不过自己和他半斤八两。 资本家从不怜香惜玉。 他看着面前这只肥羊,意味深长的道:“可以,现在就签吧。” 展倩笑开,她松了一口气,想着自己在这里谈着上亿的单子,而黎宁只会因为收到几十万就会沾沾自喜好久,心中涌现了一种满足感。 她抬手与任晟相握:“合作愉快。” 任晟满脸笑意的看向展倩,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展倩身后不远处的时桉:“是啊,和你合作真的是...非常愉快。” 展倩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羊羔,这只羊羔被五花大绑的绑了起来,而且连屠宰的刀都磨好了放到他的手里,虽然想杀羊的不是他,可他却是最后的受益人。 他觉得时桉真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虽然他知道时桉这个人对自己面前这个漂亮的小羊羔女士不安好心,甚至可怜的她在屠宰之前还会受到折磨,可他只要当那个负责屠宰并且吃到羊肉的人就可以了。 小羊羔女士好像很顺利的羊入虎口了呢。 任晟脸上的笑容真心实意了起来,小羊羔女士还...真是蠢货。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14) 任晟目送着展倩离开,对着叶文进道:“接下来就没我什么事了吧,我是不是坐等着拿钱就行了?” 叶文进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基本是这样。” 他扫了一眼时桉的方向,视线里闪过一丝担忧。 时桉什么都好,可在他看来,催动他做这一切的是他心里的恨。 叶文进和任晟想的一样,时桉确实够狠,他没有直接搜集展倩诬告他的证据,反而是设局让展倩这五年积攒出的全部身家毁于一旦,他要的不是还自己一个清白,而是发泄。 可发泄就代表着时桉不会遵照法律做事。 任晟看了眼走出来的时桉,拍了拍时桉的肩膀:“兄弟,以后有这样的生意记得来找我。” 见到时桉蹙眉看着自己的手,他也不在意,只收回了手对两人摆摆手道:“这间包厢给你们用,我走了,新年快乐。” 叶文进等任晟离开后才开口:“游艇还停在岸边,你要不要离开?” 时桉垂下眸子:“不。” 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叶文进本不该逾越,可他总觉得时桉在这艘游艇上会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当初因为挪用公款事件信任时桉大部分也是因为直觉。 他又想到黎宁也跟着上了这艘游艇:“是因为黎小姐吗?她确实有些爱玩。” 因为她? 时桉有些不解:“为什么提到她?” “那你又为什么带黎小姐上了这艘游艇呢?时先生,我以为黎小姐姑且算得上是你的亲人,或许你想陪伴她?” 时桉沉默了许久,他又开始看向大海发呆:“不是亲人,她当初...知道展倩陷害我的事。” 但她什么都没说。 叶文进摘掉了眼镜,揉了揉自己的眼角:“可是刚才展倩说的话...” 时桉摇了摇头,他确信黎宁知道这些,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但若是黎宁当初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不信的。 他比展倩更善于观察,在黎家生活的这几年他比展倩更了解黎宁。 叶文进没有再说下去,可他还是不理解时桉为什么带她出现在这里,他突然想到什么:“时先生。” 时桉抬眸,睨着叶文进,包厢面对大海的窗户被他开了一个缝隙,咸凉带着腥气的海风顺着窗户缝吹了进来:“怎么?” 叶文进虽然不喜欢黎宁,但是黎宁的父亲他是真心敬佩的,他也不想黎宁出事。 “你想像解决展倩一样解决黎小姐吗?” 解决? 叶文进的每一句话都能成功问住时桉,他之前是这么想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心里有些犹豫。 自己在犹豫什么? 叶文进想了一会:“时先生,我认为要确认黎小姐真的是否知情这件事,就算黎小姐知情,在法律上她也不会受到什么严重的惩罚,这你应该清楚。” 是的,时桉清楚,所以他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对黎宁动了杀心。 他为自己莫名其妙出现的恻隐之心感到奇怪,但同时有一种危机感笼罩了自己。 他不能让其他情绪左右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目的一开始就应该明确。 “不要再管了。”时桉站起身,合上了叶文进的电脑:“展倩的事情之后你会被分到一笔钱,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也知道你有能力,如果可以去把...去把父亲的公司收购回来。” 时桉直接把叶文进的野心说了出来:“你想替代父亲,我支持你。” 叶文进眉心一跳,他戴上眼镜:“时先生,我更想让你回去继承黎总的” “叶文进!”时桉提高了音量:“你得到了自己应得的,不要再管我的事,黎宁也与你没有关系。” 他警告他:“别因为自己的多管闲事惹一身腥。” 他推门离开,只留下一脸严肃的叶文进,叶文进心里忧愁,他知道时桉是不想连累了自己才这么说的。 “唉。” 他还是看错了人,本以为时桉得到了这一笔钱会揭发展倩之前做过的事,让她身败名裂后再去受牢狱之苦,可时桉的恨已经牢牢的压制住了他的理智,不过他没有经历过时桉经历过的一切,没有资格劝他放下仇恨。 展倩离开了之后突然一身轻松,最近压在心里的大石终于消失了,她不再担忧自己公司会不会不再稳定,回到大厅时候她一时兴起,叫上了在外面等着的助理喝上了酒,等着任晟的派对开始。 她眼神有意无意的在场内搜寻了一下黎宁的身影,但刚才在小角落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黎宁担心时桉做什么不好的事,开始在宾客中寻着他,宾客们都已经上了游艇,马上这辆游艇就要驶向海上,一无所获的她坐在外面的甲板上,吹着寒风思绪飘远。 游艇被启动,慢慢的离开港口,游艇的室内气氛突然变得高涨了起来,连音乐的声音都放的更大了起来,可黎宁没兴趣参与,只坐在甲板上,像和游艇之内的人们身处两个世界,她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后面后面传来了脚步声,刚开始黎宁只当是工作人员,可脚步声停在身后就不动了。 黎宁激灵了一下,她不着痕迹的咽了下口水,看着面前与自己距离不过一米的深海,只要后面的人用力一推,自己就会跌入海中。 不会吧,时桉这个时候突然犯什么病? 黎宁快被时桉弄得条件反射,下意识的已经准备好去死了,可又突然反应过来她现在什么都没做,前段时间还好好的,时桉没有理由突然翻脸...吧。 她到现在都拿不准时桉是怎么想的。 肩膀突然搭上了一只修长的手,黎宁想动,却被时桉阻止了:“别回头。”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他的声音很轻,没有一点情绪起伏,黎宁没办法判断时桉的心情怎么样,她只知道肩膀上的那只手攥的她有些疼,但是她没有出声,只点了点头:“你想问什么?” 时桉盯着黎宁的后脑:“当初展倩陷害我挪用公款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对吗?”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15) 他就这么问出来了? 黎宁有些惊讶,但时桉没有给她犹豫太久的时间,他倾身向前,把唇挨在黎宁的耳边:“你其实知道的,对吗?” 若在远处看,两人像是一对耳鬓厮磨的恋人在冬日的甲板上看着海,可只有黎宁知道,自己的回答随时都有可能让自己丢掉性命。 她想的很对,时桉这只狗果然又犯病了。 她迷蒙的道:“你是被...陷害的?” “黎宁。”时桉压低了声音,眼底是黎宁看不到的幽深与晦暗:“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听你说谎,我也不喜欢说谎的人,现在,告诉我事实。” “这件事,你当初究竟知不知情?” 黎宁进退两难,说知情是个死,说不知情会被时桉认为在撒谎,也是个死。 她没有思考太久,说了一部分真话:“我不知情,若是那时候的我知情,我不会让你被判刑的。” “时桉,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她说的是真话,她不太适应南方湿冷的气候,心脏一直闷闷的不舒服,她继承了原主的身体,也继承了时桉对她的仇恨。 可这些是原主做的,在她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也不能阻止原主的行为,不能什么过错都由她来承担,她愿意让时桉撒气,但不代表她能揽下原主做过的错事。 她说的是真的,如果那时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了,她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时桉被陷害。 她的心跳的有些快,是死是活都在时桉的一念之间,他沉默了一会,黎宁有些拿不准他是怎么想的,稍微侧了侧头,唇瓣不小心蹭到了他的下巴。 时桉猛的松开了手,他神情晦涩,不知道到底是信还是没信。 天色逐渐变暗,游艇上的灯被点亮,两人的僵持以时桉僵硬的擦了擦下巴结束。 黎宁舔了下唇瓣:“时桉,你信我吗?” 她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见时桉把他的唇角都擦红了,好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时,她的心反而沉了沉。 他很讨厌自己。 不过很合理,或许这次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么干脆的让自己失去性命已经是在退让了,黎宁没有再让自己的思绪消极下去,她问时桉:“展倩陷害了你,你想怎么办,她就在这艘游艇上,不然我们报警好了,或者先...” “黎宁。” 时桉不是第一次打断黎宁说话了,事实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让自己焦躁,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这个妹妹一开始就应该去死的,为什么她能活到现在。 一次又一次的犹豫,真的是怕被警察发现吗,他明明可以做的天衣无缝,尽管自己从未手染鲜血,但要躲过警察的眼睛也不是难事。 为什么要犹豫。 他还是没有相信黎宁,但也不后悔刚刚没有杀了她:“做错了事,当然要受到惩罚。” 他意有所指的看着黎宁:“展倩,还有其他做了错事的人,都逃不开。” 黎宁佯装镇定:“是吗,那这样最好。” 游艇里的气氛越来越热,偶尔听到了一两声尖叫,是任晟出现了,一些自来熟的人将现场的气氛炒热,试图让任晟注意到自己。 时桉没有继续质问黎宁:“走吧,去看个热闹。” 黎宁跟在时桉身后,刚才在甲板上坐的太久,她的腿有些麻了,走路时磕磕绊绊的,她觉得时桉不像是会看热闹的人,大概率是因为...不想再和自己相处了。 因为那个意外。 她抬手用指尖碰了碰唇,跟上了时桉。 任晟举着酒杯,他刚才已经说了很多官场上的漂亮话,他看到了从外面走进来的时桉,说了句新年快乐后又接着道:“最后,我希望大家新的一年,都能如愿以偿。” 现场的人都跟着举杯祝愿任晟生日快乐,展倩也好心情的举起了酒杯,和带着笑意的任晟四目相对。 她只以为任晟心情不错,也回以一笑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她旁边的助理正在看着属于她的那份合同,突然助理看到了什么:“展总,您直接预付百分之百的款项,风险是不是有些太大了,我不是说最多预付百分之三十吗,公司现在只拿得出这么多移动资金,那百分之七十我们应该从哪里付?” 还未等展倩说明,助理突然面色一变:“你做了抵押?” 展倩一脸无所谓:“那又怎么样,放心吧,合同没有问题。” 助理有些心神不定,他再三求证:“展总,您确定和任总没有过节吗?”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任晟很有可能利用这个合同把展倩压的死死的再也抬不起头来,就在展倩要信誓旦旦的说不会有问题的时候,她却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人,那个让她担惊受怕了五年的人。 她眉心一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展倩站起身夺过合同,又仔细的看了一遍上面的合约,随后拿着合同抬脚快步离开:“在这里等我!” - 展倩走了很久,久到助理开始焦虑,他开始询问着游艇里穿梭着的服务生,有没有看到展倩,答案都是否定的。 就在这时他正好遇到了黎宁,她正在寻找着一眨眼就又不见了的时桉,听到了助理和服务生形容的失踪了的人,黎宁突然有了一种很差的预感。 她抓住助理的手腕:“展倩的休息室在哪?”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黎宁压下心中的急躁道:“我是展倩在国内的朋友,她的休息室在哪?我去找找她。” 在黎宁气喘吁吁的跑到助理给出的位置,看到了半掩着的门时,她心里的不安提到了顶峰。 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她猛的拉开了房间的门,面前的这一幕让她心底一颤。 淡淡的血腥气在空中蔓延。 展倩的身体不自然的扭曲着,似乎在死亡之前经历了难以言说的痛苦,血液从她的身体里从四周扩散开来,伤口的血液源源不断,形成了一个血泊。 她的四肢无力的伸展着,只有手里还握着一个已经签好了名字的合同。 黎宁缓了缓神,她脚踩着满地的血液凑近了展倩,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展倩死了。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16) 外面欢快的爵士乐更显得屋内的空气凝滞,黎宁看着展倩的尸体,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视线移到被摆放在桌子上的裁纸刀,黎宁非常熟悉,她初到这个世界时,就是这个裁纸刀让自己失去了生命。 又或许不是这把刀,黎宁自嘲的笑了一下,毕竟当初的自己连时桉手里的刀长什么样子就死了。 时桉真是...不让人省心呢。 这里是游艇里的贵宾休息室,里面虽然没有监控,但外面走廊里的监控24小时开着,黎宁开了门,贵宾室里面的场景被监控照的一览无遗,或许是因为看守监控的人偷懒,又或许是因为游艇里的监控太多,还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有人被杀害,不过这也是早晚的问题。 黎宁没有关门的意思,时桉根本没想过遮掩,裁纸刀上面沾着血的指纹让黎宁注视了好久。 鱼死网破,她懂。 可她还是有些心寒,自己重来了这么多次,好像做的都是无用功。 如叶文进所想,时桉在乎的根本不是还自己一个清白,展倩死了,死无对证,就算是找到了证据,最多也只会被法院判赔一笔钱。 他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了,或许时桉根本没想过后路的问题,他只想要个痛快。 让展倩把她这些年得到的所有钱财都吐出来,然后再要了她的命。 他自己心里痛快了,之后的一切?无所谓 。 黎宁闭了闭眼,轻呼一口气,不再去看已经死去的展倩,踏着她的血液离开了这间房间。 走廊里一个收拾卫生的服务员和她擦肩而过,在黎宁走到拐角时,听到了那个服务员惊恐的叫声。 她加快了脚步,迫切的想要见到时桉。 时桉只要不刻意的躲开黎宁,其实很好找,黎宁回到了不久前两人还在交谈的甲板上,时桉坐在甲板上,手里拿着一杯咖啡,这是这几年才在国内兴起的一种豆子,酸度和苦度达到了完美的平衡,在街边任意一家咖啡店都能买到这种咖啡。 可时桉却觉得不适应。 整整五年,说长也不算长,但它剥夺了时桉二十岁之后的时光,让他远离快速发展的社会整整五年。 在黎宁坐到了他身边,而他看到了黎宁鞋底的血迹时,他轻轻的叹一声,放下了咖啡:“好苦。” 黎宁随意的瞥了一眼他杯子里的咖啡:“苦就换一杯,咖啡的种类那么多,又不是每一种都那么苦的。” “我还有换一杯的机会吗?” 黎宁没有说话,湿冷的南方夜晚的海风吹的她头有些疼,不过她知道时桉比她更不好过,当初在医院开的中药时桉只喝了两三次,出发来这里之前黎宁看到他把自己打包好的中药扔出了背包。 可黎宁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劝他放下往日的仇恨,重新好好生活吗? 自己有资格劝吗?时桉的病,还有他身上的伤疤,让黎宁意识到自己连劝的空间都没有,如果这些都来自于展倩那个女人,那她该死,可展倩的死不该由时桉的命来抵。 她喉间哽咽,游艇里传来人们跑动的声音,整个游艇的备用应急灯都已经打开了,本来阴暗的甲板角落也增添了些许光亮。 她看着身侧面色平淡的人:“你后悔吗?” 后悔杀了展倩吗? 时桉嗯了一声,他的唇畔下意识的露出了些笑意,黎宁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有时桉知道,自己从不后悔杀了展倩。 这是他活在世界上,唯一想做的事情。 可他确实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随着妈妈一起死,只会痛一下,他们一家三口就会在天上团聚了。 至少在死之前,记忆里的东西都是美好的,温柔的母亲,会把他扛在脖子上去游乐园的父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一天过得都无比可憎。 他恨太多人了,可现在一切的恨都要被抚平,他做了最后一件要做的事,马上就能见到自己的父母了。 马上。 黎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知道时桉身上连最后一丝鲜活都没有了。 她轻叹一口气:“无论你有没有后悔,都来不及了。” 她盯着自己捏的泛白的指尖,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你刚才想杀了我的,对吧。” 时桉干脆的承认:“是。” “所以为什么停手了?” 时桉沉默的看着她,这个问题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停手,或许是因为心软。 又或许是因为在窃听器里听到的展倩说的话,无论黎宁对自己被诬陷的事情知不知情,当她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告诉自己绝对不会让自己被欺负时,时桉有一瞬间的相信了。 算了吧,就这样吧。 他没有回答黎宁的问题,游艇二层的安保看到了他,和同伴指了他一下后就急匆匆的下楼了,黎宁刚想说什么,时桉侧目打断她:“去调查爸爸妈妈的死因。” 黎宁顿了一下:“什么意思,他们不是因为山体滑坡...” “展倩死前和我说的。” 她做的错事,不止是诬陷时桉。 时桉的时间不多了,他长话短说:“爸爸妈妈去世和她有关系。” 那时的展倩看到时桉后一脸惊恐,她本想去休息室打一个电话,没想到看到了时桉就站在自己门口,好像在等着自己。 她没有跑开,被时桉拖拽着头发进了房间。 在生命的尽头,展倩一脸癫狂:“你知道吗,你的养父养母根本不应该死的,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好惨啊,养父养母死了,妹妹被别人包养当情人,你进了监狱,这辈子都毁了!” 她的喉咙里被插进了一个裁纸刀,但因为自己的挣扎裁纸刀扎偏了,能让她还有一口气,她艰难的喘着气,声音像被沙砾磨过的玻璃:“我死了你觉得自己能独善其身吗?这附近都是监控,时桉你...” “那我们就一起死。”时桉的嘴角翘起,他愉悦的欣赏着自己面前的“作品”,在展倩不可置信的目光下重复了一遍:“一起下地狱吧,展倩。”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17) 黎宁想不到展倩还牵扯到了原主父母的死因,但她死前透露的东西太少,现在就算查也无从查起,时桉以为告诉了黎宁,黎宁就有时间慢慢的调查这件事,可是... “时桉。”黎宁的声音很低:“这是你欠我的。” “你会有机会尝到不同口味的咖啡的,你忘了吗?”她嘴角牵起一抹牵强的笑:“我可是有一家咖啡店呢。” 她将时桉扯了过来,唇瓣在他的额头上碰了碰,在他的目光下,她一字一句的道:“我会救你的。” 时桉有些不理解黎宁的意思,他指尖触向自己的额头,刚刚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他有意问黎宁为什么,可现在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安保人员已经在监控里看到了一切,尽管任晟有意拖延几分钟,可他不愿意惹祸上身,放任安保联系了警方,开始搜寻时桉的位置。 黎宁看着向他们狂奔而来的穿着安保制服的人,站起身看向一脸死气的时桉:“时桉,我知道你听不懂,可你就是欠我的。” 警察抓到了时桉之后,他一定会被判刑,故意杀人罪最后只能落得个死刑,就算时桉事出有因,可杀了就是杀了,法不容情,但还好,黎宁手里还握着可以扭转局势的牌,她可以让这本不该发生的一切重来。 时桉看到了刚刚自己用来杀死展倩的裁纸刀如今正握在黎宁的手里。 时桉以为黎宁是想将刀尖对准他自己,毕竟自己绑架了她,还强行把她带到了这艘游艇上面,死在她的手下也不错。 直到上一秒,他都是那么想的。 可当新鲜喷涌的血液溅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嘴角僵住了,还温热的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鲜红的血液让他脑中出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的一只眼睛里也被溅上了血液,看东西雾蒙蒙的一片,可他清楚的看到黎宁的身体在自己面前倒下,逐渐失去了呼吸。 好像很久之前,黎宁也在自己面前死过一次。 她是...自杀了吗? 安保们冲上来把时桉死死按住,时桉没有挣扎,他眼睛紧紧盯着黎宁的尸体,眼里被喷溅到的血液顺着眼角流下,像是流出了血泪。 不明白,他真的不懂,自己明明已经决定放过她,又已经强行逼着自己释怀了。 黎宁为什么要这样。 看到她死了,时桉第一个反应是震惊,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出现了一丝难言的悲痛,他好像...是真的有些后悔了。 - 当一切重新洗牌,时桉突然心悸了一下,回过神来他发现黎宁就在身边看着自己,她一脸认真的问:“时桉,你信不信我?” 海风吹过额头,时桉垂下眼睫,莫名的感觉到自己突然忘了什么重要的事,这种心绪催使着他凝向黎宁。 刚才的自己在质问黎宁到底知不知情自己被陷害的事,至于自己信不信她? 大抵是不信的,可他看到黎宁突然咳了两声,然后出现了劫后余生的神情,甚至眼底出现了还没有来得及掩饰的莫名的悲痛。 他好像忘了什么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他想选择相信,无论结局如何。 正要说话,迎面一个巴掌向自己打来,他躲闪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巴掌。 黎宁的心口跳的很快,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很好,还完整的,刚刚扇出去的一巴掌让自己手心有些发麻,她刚刚看到时桉的脸一股无名火就冒了出来,虽然有些冲动,但对于这一巴掌她没有后悔。 时桉的脸很白,这导致黎宁这一巴掌让他的脸出现了一个红印子,他的表情突然变得阴鸷,可黎宁不再怕他,她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看什么看!” 正如黎宁刚才所说,他欠她的。 “时桉,你在干什么?你现在在纠结我到底知不知情是做什么,想杀了我吗?你杀啊。” 黎宁的火气来的莫名其妙,时桉知道明明在刚才这个人还因为自己的靠近而颤栗,可现在突然像换了个人般,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 时桉的嘴角抽痛,这都是拜面前这个人所赐。 他嗓音喑哑:“你发什么疯?” “发疯?时桉,你这个混蛋,发疯的究竟是谁?” 小疯子,小畜生!自己都为了他自杀了,打他两下怎么了。 时桉不想应对黎宁的莫名其妙,他刚刚出现的杀意因为一瞬间的恍惚而消失,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不能让面前这个人再死了。 ....再? 游艇内众人狂欢了起来,任晟拿着话筒说话的声音传到了外面,时桉心神一动,睨了一眼黎宁,顶着被打的通红的脸就要离开。 尽管自己无缘无故的挨了一巴掌,他就是没办法对黎宁生气,可他没想到就连自己走进游艇的动作都要被阻拦,黎宁拉住他的衣袖:“你干什么去?” 时桉扭头看向黎宁,他和她挨的极近,眼神里带着些戾气:“黎宁,你究竟要做什么?” 黎宁说话时带着些鼻音:“我是在救你。” 一次又一次,可你不知道。 时桉估算着时间,他拨开黎宁的手:“我不需要你救,黎宁,我救不起来的。” 黎宁真的很想再给他来一巴掌:“那爸爸妈妈呢?你讨厌我,但是你还愿意认爸爸妈妈,不是吗?” “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黎宁尝到了嘴里的血腥气,这几秒内她想了无数个挽留时桉的方法,最终想到了原主父母的事:“你要去杀了展倩,是吗?” 时桉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看着黎宁的眼神有些危险,他不清楚黎宁为什么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黎宁也管不了那么多:“爸爸妈妈的死与展倩有关,你杀了她就是真的死无对证了。” 派对正式开始,有些人玩起了香槟喷泉,热闹又喧哗的环境中无人在意这偏僻的角落,黎宁一脸期盼的看着时桉:“调查爸爸妈妈的事,好吗?我一个人做不到。” 时桉看着黎宁,似乎在确认她说的是真是假,黎宁咬着下唇,握住了他的手,将指尖仅剩的温度传递给他:“时桉,相信我一次吧。”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18) 太冷了,时桉在甲板上的这段时间身体早已失去了温度,偏偏黎宁手上不太分明的热意让他心间一颤。 太奇怪了,这感觉...太奇怪了。 有黎宁阻拦,他歇了去找展倩的心思,不过他还是需要在她面前晃一晃,至少要让她察觉到手拿着的合同有多烫手。 在黎宁紧盯的目光中,他终是妥协般说道:“我什么都不做。” 黎宁虽然得到了时桉口头上的答应,可心里还是不安,她干脆和时桉十指相扣,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时桉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只看了一眼自己被紧紧握着的那只手,却没有阻拦黎宁的动作。 身在冷寒的地方久了,只被温暖了一点,就没出息的想紧抓着这抹暖意不放。 游艇内的任晟已经结束了发言,大家一起祝愿着对方新年快乐,两人在这热闹的氛围里穿梭着,黎宁的脚步一顿,在时桉看过来的视线下指了指不久前自己还坐着的小角落:“你想找展倩,和我去那里就好了。” 不久前她还在那里被展倩明里暗里的嘲讽了一遍,她虽然不了解展倩,但知道她很享受和原主的身份落差。 她一定还会来找自己的。 更何况时桉到现在滴水未进,黎宁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想的,可人类维持活着首要就是要填饱肚子,她挑了几个看起来不算甜腻的甜点装在餐盘里。 或许是因为年节的原因,餐垫区竟然还有现煮的饺子和元宵,黎宁端着一碗饺子和装满甜点的餐盘带着时桉回到了那个角落的沙发上:“吃吧,要都吃完哦。” 时桉没有什么想吃东西的心情,可奈何黎宁一直执着的盯着他,他只能用叉子叉起一个看起来最小的甜点送入口中。 黎宁本想阻止他,可又想这是他自己选的,左右不过甜了点。 这是加了一层糖霜的泡芙,味道甜腻,里面有好几种不同口味的奶油,是黎宁给自己挑选的,时桉吃了之后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水,黎宁不知道他究竟喜不喜欢,正想把饺子向前推推,就见时桉沉默的用叉子又插起了一块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泡芙。 应该是...喜欢的吧? 黎宁松了口气,愿意吃东西就好。 和时桉相处比带孩子都累,毕竟孩子饿了也会主动吃饭,而时桉饿了就是饿了,嘴也不会张,话也不会说,黎宁怀疑他是不是要把自己活生生的饿死。 她想起时桉不喜欢喝苦咖啡,她去和服务员要了一杯燕麦拿铁,足足放了四五块方糖才足够。 时桉感受着舌尖尝到的甜腻,这是他这几年从未尝到过的甜,这种味道让他心里的苦短暂的被抚平了一瞬,直到将餐盘上的泡芙都吃光他才放下手中的叉子,接过黎宁递来的咖啡。 没人想到他会喜欢吃甜腻的东西。 温热的咖啡让胃里出现了一股暖流,温暖的环境,摆在面前的食物,让时桉有一种活过来的错觉。 如果刚才自己走进来杀了展倩,他好像就尝不到这种味道了。 “谢谢。” 时桉的这声谢谢在喧闹的环境里很容易被忽略,但黎宁一直注意着他,她唇角翘了一下,轻轻的嗯了一声。 余光看到时桉脸上的红肿,她又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展倩刚刚和助理再三保证手里的这份合同没有问题,助理是在担心任晟和她有什么过节,因此会利用这个合同对她做什么不利的事情,但展倩觉得这份合同完全是在和任晟合作共赢。 更何况哪有什么过节,展倩自从开始发展就面向了海外市场,连公司总部都开在海外,基本上和国内的人没什么过多的交集。 不过她这个助理向来小心谨慎,做事严谨,不然他也不会被自己重用,稍微的宽了一下他的心后,她才在心里想着这个助理的谨慎也不是什么好事,过于疑神疑鬼的人也做不了什么大事。 就在她心神放松,余光只轻扫了一眼角落的方向时,却看到了她意想不到的人。 她突然想起了助理对这个合同的怀疑,心里突然不踏实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很可能是眼花了,时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坐在黎宁身边。 是了,黎宁很有可能是和时桉一起来的!她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了,她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于是拿着合同就站起了身:“我离开一会。” 助理一脸诧异,他不明白展倩为什么突然变了个脸色,心里也跟着不安了起来:“好的展总,注意安全。” 展倩阴沉着脸离开了,她有什么安全需要注意,大庭广众之下,就算那真的是时桉,他还能把自己杀了不成。 随着她的走近,那张越来越清晰的脸映入眼帘,那是她的噩梦。 她曾经想过再见到时桉会是什么场景,她曾经设想过赔偿时桉一笔钱让他闭嘴,可不知道为什么,当真正见到他的时候心尖却一颤,她竟然在害怕他? 在角落品尝甜品的两个人也注意了她,黎宁挑了下眉,注意着时桉,时桉面色淡淡的和一脸惊恐的展倩对视,依旧看不出喜怒。 时桉像一个空洞的人偶,顺着他内心想好的轨迹做事,原本打算解决展倩的他被黎宁拦了下来,他答应了黎宁不做多余的事,于是就真的什么都不会做。 就算展倩用震惊又恐惧的眼神看向他时,他的内心也没泛起波澜。 他被转移了注意力,至少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展倩,而是桌子上的甜点,黎宁刚刚又和穿梭在这里的服务生要了几个其他口味的泡芙。 至少在没有品尝完所有口味的泡芙之前,他不想亲自动手解决展倩,自己的事不是轻易可以放下的,可养父养母的事还没有头绪,他决定不让展倩这样轻松的去死了。 展倩一脸灰败,本来打算冲上前去见时桉的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她迫切的想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打个电话,于是想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身快步走向另一个方向。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19) 这时服务生把泡芙拿了过来,时桉盯了一会刚刚出炉的泡芙,还是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展倩的背影。 还是养父养母重要一些。 在他身边,唯一没有被他讨厌的人就是他的养父养母,他们给了自己比孤儿院好了千倍万倍的食物,有一个不需要挤着睡的,软绵绵的大床,一个独立的房间。 就算这些是以自己要作为黎宁的玩伴为前提。 可他觉得无所谓,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这样反倒让他的心里好受了一些,包括养父母在去世之前,还写了关于财产分配的遗嘱,一点都没有偏颇,时桉该得到的一点都没有少。 时桉并不厌恶他们。 黎宁握着他的手腕:“别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 她虽然跟在时桉身边,还是不太放心,看到时桉的外套她想到了什么,眼疾手快的在他身上摸出来一把裁纸刀,在他诧异的目光下歪了下头:“走吧。” 两人虽然已经看不到展倩的身影了,但黎宁比已经提前踩过点的时桉更加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展倩的休息室,展倩正在房间内打着电话,她在怒斥电话那头的人:“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时桉!我让你解决他你就是这么解决的?废物!” 她开着免提,电话那头的声音也清晰的传了出来:“展总,现在是法治社会了,想解决他我不也得找到机会吗?大街上全是摄像头,我能直接冲进他家把他杀了?动动脑子好不好。” 虽然用了尊称,但电话那头的人对展倩没什么尊敬的意思,语气吊儿郎当的:“您呢,也别来埋怨我,您拿钱,我办事,就是这么简单,现在事没办成,我把钱退你就是了,不过我要扣百分之十的辛苦费啊。” 展倩被恐惧包围着,她之前也觉得时桉这个人总有机会解决,而且一个刚从监狱里出来的人能翻出什么浪花,可如今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时桉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说不清来源,可她自从刚才看到了时桉,和他对视了一眼之后,她的手都是在抖的。 理智被影响,她说的话也变得口无遮拦了起来:“你什么意思?退钱就能解决吗?你别忘了当年的事也有你一份!” 她挂断了电话,咬着牙把手机扔到了地上,她强行让自己的脑子转动了起来,这几年她也经历了很多,生意场上的明枪暗箭也不少,为什么独独时桉,独独一个时桉都能让她丧失理智。 还记得她当年第一次见到时桉,那天北城正下大雨,她被黎宁邀请去她家躲雨,因为天色有些晚了,她正好在黎宁的家里过夜。 她与黎宁是在公司认识的,黎宁去公司找黎总,因为崴脚摔到了地上,是她上前把黎宁扶了起来,她们顺势交换了联系方式,一来二去成为了朋友。 从小体弱多病的黎宁性格虽然娇纵,但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白甜,她有些缺爱,只要对她好一点,她就能对自己盲目的信任,展倩见到黎宁的哥哥之后,发觉这两人完全不像。 那天的时桉身上都被雨淋湿了,湿发滴滴答答的掉在了地毯上,有佣人送上毛巾,他接过后随手擦了擦头发,还淡声说了谢谢。 他虽然神情阴郁,但眉眼间有种少年人的鲜活,被胡乱擦拭的头发有些凌乱,昳丽精致的脸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察觉有人在看他,他懒洋洋的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刚刚入社会工作不久的展倩面对这样的时桉突然心悸了一下。 就那一下,就让她记得了好久。 那时的黎宁看到时桉之后重重的哼了一声,她拉住展倩的手,阻止她偷偷看他:“别看了,这是我爸妈收养的人,名义上是我哥,其实就是一条随便使唤的狗!” 自那时候开始,展倩知道了黎宁无比厌恶她这个哥哥。 是什么时候变的呢,是展倩接触了黎宁身边的一切,买东西不需要看余额,吃饭可以把菜单上的东西全部都点一遍,可这一切都因为黎宁投了个好胎,真正有能力,值得享受这一切的是自己! 就连被黎家收养的时桉她也能仰望着,尽管他进到了黎家的公司工作,可自己只能偶尔和他说上一两句话,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敷衍的回应着自己的热情。 凭什么? 若自己是黎宁,若自己有钱有势,他会不会高看自己一眼。 于是展倩心里突然有了疯狂的计划,刚开始这念头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让她下定决心的是一个晚上,她看到黎宁指着比她高了一个头的时桉,大骂他是废物,时桉没有生气,他好脾气的道:“是妈妈让我叫你回家吃饭的。” 展倩心里觉得黎宁真的不懂得珍惜,她不配被这么温柔的对待,她不配...拥有这一切。 她的计划很周密,而且有了一个合格的队友,黎氏夫妇死了之后她与人在公司的消防通道商量着事情,还有一口黑锅需要人背,没有商量出结果打算过几天再议后两人正打算离开,就遇到了拿着文件袋一脸阴云的时桉。 她的合作伙伴向她使了个眼色:“就他了。” 展倩真的犹豫了,可经不住旁边之人的劝说,他一句话就让展倩下定了决心:“你确定他没有听到我们说话吗?万一他检举你了,咱们都得进监狱。” “别想他了,有钱了之后什么样的男人找不着?” 展倩不敢赌,所以她在合作伙伴的目光下艰难的点了点头。 可那时的时桉确实没有听到两人说话,养父母的死亡让他忙的焦头烂额,根本分不出心思去听别人说了什么。 如今的展倩回想起了刚才看到的时桉,那一眼她看到的时桉不再是记忆里的样子了,他死气沉沉的盯着自己,让展倩心里胆寒。 几年前的那点少女心思已经消失,她现在只怕时桉会夺走自己的一切,她扶着额头,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20) 时桉就站在休息室的门前,展倩刚才的电话内容他听的一清二楚,虽然没有透露太多,可他至少知道了当初挪用公款的事情不只是展倩一个人参与了。 她还有一个藏的很深的同伙,并且两人到现在还有联系。 他的手不动声色的放进了外套里,知道当初参与这件事的不止有展倩时,他心里出现了一股无名的愤怒,可手上只摸到了空荡荡的一片,他这才想起黎宁刚刚已经把他放在衣服夹层里的裁纸刀“没收了。” 他颓败的放下了手。 正在望风的黎宁从拐角探出头,向他用力的眨着眼睛,用眼神示意他离开,见他不动压低了声音用气音道:“她的电话打完了吗?快回来!” 见时桉没有动作,害怕他冲动的黎宁又小声的道:“泡芙还没有吃。” 没想到这句话竟然对时桉奏效了,时桉垂下眸子思考了几秒,竟然就这么听着黎宁的话离开了休息室的门。 黎宁松了口气,她本想让时桉出面套出关于父母的死因,没想到正巧让时桉了听到了展倩打电话。 “还有其他人参与?” 黎宁怔愣了会,她听到了时桉的话,消化了一会后才迷惑的道:“会是谁呢?” 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没有另一个人的身影,事实上她只是通过了展倩的小动作判断出了她想做什么,再多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比如黎宁不久前才知道原主父母的死并不是意外,在离开的路上黎宁比时桉更加沉默,她一直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之前的事,若是有人和展倩合谋把时桉送进监狱,那么原主父母的死也大概率不止和展倩一个人有关系。 毕竟五年前的展倩只是公司里一名普通的财务,就算她比旁人聪明些,但要想自己一个人策划这么大的事还是有些困难。 黎宁心里暗骂自己实在太蠢,竟然没察觉出来。 觉得自己蠢的不只是她,时桉沉寂的眼里有些茫然,他竟不知道当初的事还有其他人的手笔,那人很聪明,只拿了钱,然后把展倩推在明面上,要是今天没有听到展倩打的那通电话,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是被人合谋算计的。 他扯了扯嘴角,漆黑的瞳仁里泛着些冷意。 他肉眼可见的多了些精神气,黎宁知道是因为什么,因为仇恨,知道了不止展倩一个人害了他之后,他这几年对展倩的仇恨被分成了两份。 黎宁有些怕他会再做些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可面对这样的时桉她还是心下稍松,至少他有了活着的理由,他要找到藏在背后的另一个人,还要调查养父养母的死因。 至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思考间她没有注意前面的人站住了脚步,一时不察直接撞到了时桉的背。 “唔...”鼻尖酸涩,突如其来的痛意让她眼尾变的有些红,她捂着鼻子抬头看去,就见两个安保拦住了时桉的去路。 “时先生,任总请您到包厢吃年夜饭,还有你身边这位小姐。” 黎宁不知道任晟是谁,她疑惑的看向时桉,时桉难得好脾气的解释:“朋友”。 要是任晟听到了这话,他一定会觉得欣慰的,他倒是想认时桉这个朋友,奈何这个人冷冷的,一脸阴郁的样子拒人千里之外。 黎宁点头,她还以为时桉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又做了什么事,看到这两个安保的时候她一颗心都提起来了,心里盘算着如果时桉杀了人自己又要自杀重来了,这可是最后一次重来的机会了。 她跟着时桉去了一个包厢里面,里面的气氛比黎宁想象的要冷清的多,一个任晟,一个盯着电脑看的叶文进,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她看起来也就上了大学的年纪,见到又来了人她有些内向的朝两人笑笑。 时桉没有介绍黎宁的意思,径直拉开了两个凳子,黎宁顺势坐上了其中一个,没有注意到时桉的视线在自己刚才被撞得微红的鼻尖上停留了几秒。 任晟打量了一眼时桉:“安保的人告诉我你去展倩的休息室门前站着去了?” 这事说来也巧,有一个宾客说自己在休息区的走廊里丢了首饰,可怎么找都找不到了,于是认定了是打扫卫生的服务生顺走的,坚持要看监控。 在安保查着监控时正好看到了时桉站在展倩休息室的门口,男宾区和女宾区是分开的,安保只以为时桉是心怀不轨的人,知会了任晟一声询问要不要先去把人按住。 这艘游艇是任晟的父亲送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至今办了无数场派对,可一件事情都没有出过,任晟上了心,先让安保去把人控制住,看到监控里的人的时候他皱了皱眉,想着还好安保发现了时桉。 这可比什么试图偷窥的登徒子可怕多了。 在看监控的时候他还看到了在角落里探头探脑的黎宁,他干脆一并请了过来,一来可以一起聚聚,权当吃年夜饭了,二来可以拦着时桉不让他胡来。 胡来可以,但不要在他的地盘。 “走错了。”时桉的态度无比敷衍,任晟正喝着酒,闻言被呛了一下,明眼人都能看到休息室上面挂着的牌子,饶是对时桉想做什么心知肚明的他都觉得这理由牵强。 他不再谈这个,左右人都被他请回来了,他看向黎宁:“这位是...” “我妹妹。” 时桉没什么犹豫就说出口了,叶文进盯着电脑的动作短暂的顿了一下,他抬了下眼镜,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黎宁,不多时就收回了视线开始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电脑上面。 任晟绅士的和黎宁握了下手:“妹妹好。” 单论气质来看,他确实不像一个大型集团的继承人,可他看人又无比精准,这两人的关系可不是兄妹那么简单。 他没再想太多,把服务生递上来的酒水单递给黎宁:“看看想喝些什么。” 黎宁点了两杯度数比较低的酒,她托着腮看着服务生鱼贯而入,把准备好的年夜饭端上餐桌。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21) 期间她与任晟寒暄了两句,发觉这个人只是看起来简单,实际每句话都在给自己挖坑。 那个内向腼腆的人叫小诺,她是任晟的表妹,父母都在国外忙,任晟看她孤单,就把人一起带上了游艇。 游艇没有离海岸多远,城市里的烟花在这里看刚刚好,还未到午夜十二点,但烟花已经提前放上了。 这个城市年节的时候不再禁烟花爆竹,从窗向外看去看到的烟花显出了几分年味。 黎宁侧目看着时桉,发现他正盯着面前的餐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任晟和她寒暄了一会就靠在椅子上晃动着酒杯发呆,他的表妹小诺正在玩着手机,不知道聊到了什悄悄勾起嘴角笑。 任晟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小诺瞥了一眼:“你不接吗哥?” 任晟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他看向手机上面的备注,是展倩。 他随手按下了静音键:“不接,吃饭。” 一桌子丰盛的菜系,硬是所有人都没有胃口,时桉突然想到了什么:“叶文进。” 叶文进闻言抬起头,他合上了看了一晚上的电脑:“时先生?” “你还记得当年发生的事吗?” “您是指?” 时桉的视线沉下去:“我的父母在去外地考察的时候,你也在对吗?” 随着时桉的话落,叶文进像是陷到了回忆里面:“是,那一次是我跟着黎总和黎夫人去的。” 黎宁竖起耳朵听着两人说话,时桉接着道:“那次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时桉这话问的直接,叶文进几乎是在下一秒就明白了时桉的意思,他直起了身体:“时先生,你的意思是?” 他整理好了思绪,毕竟时间过了五年之久,细节已经想不起来了,当初黎总出事所有人都很惋惜,但山体滑坡是意外,没有人想到这其中会不会有人搞鬼,这本是天灾,谁也不会预料到...等等。 叶文进突然想到了什么:“当年有一件事确实有些奇怪。” 时桉和黎宁的目光同时向他看来,他在脑海中确认了一遍细节,开口道:“黎总和黎夫人本来没有去实地考察的行程,是有个随行的员工说那边的风景不错,黎夫人才问我能不能去临时考察一下,顺便看看风景。” 黎宁皱着眉,先时桉一步问:“你还记得是谁吗?” 叶文进确实不记得了,他摇了摇头,这件事被自己记住了是因为当时黎总和黎夫人吵了很大一架,黎总手上的工作有些忙,不想去公司下层一个小原料场考察,而黎夫人偏要去,抱怨黎总不懂得陪伴,黎总最后还是松了口。 山体滑坡那日不久前才下了雨,因为去原料场的道路湿滑,又在山下,路上有些泥泞,车子开不进去只能步行,黎总的脸色很不好,而黎夫人也有些嫌弃泥泞的路面,叶文进怕这两人又吵架,带上了一些人走在前面开路。 之后....之后他再见到黎氏夫妇时,见到的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尸体了。 黎宁有些急,双手在桌下握到一起,指尖嵌入了手背,叶文进说的是一条关键线索,找到在原主父母背后捣鬼的人,他八九不离十就是展倩的同伙,她现在恨不得替叶文进回忆这些:“是男是女你记得吗?” 叶文进有些不能确定的道:“是男的,二十岁左右,职位我记不清了。” 逝者已逝,黎宁一定会帮原主的父母找到谋害他们的人,并且亲手把他送进监狱,还有展倩,一旦她掌握了关键性证据,展倩不仅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而且还能还时桉一个清白。 黎氏五年前的挪用公款案件现在几乎被人遗忘了,但当初时桉可是被人诟病了好长一段时间,他长得好看,直接被安排在了高层的职位,又是个养子的尴尬身份,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时桉是不是在为当时的黎宁铺路。 毕竟谁会真心实意的让养子渗透自己的公司。 这件事情爆出来之后幸灾乐祸的不在少数,有人惋惜,有人怀疑,大多数的人添油加醋的把这件事情说给别人听,于是在这个行业的圈子里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一个养子,养父母去世不久就偷偷挪用公款的养子。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时桉刚刚被带进监狱的那一年里,有无数个北城的富家子弟被父母揪着耳朵教育,把时桉当成个最典型的反面例子。 黎宁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背无意间被指甲掐出了血印,可时桉注意到了,他抬手想拽开她的手,却被她一把握住。 黎宁语气激动:“叶文进!事关重大,你再想想!” 当一个人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确实会忽略身边的一些小事,比如黎宁没有察觉到自己正握着时桉的手,指尖用力的地方从自己的手变成了时桉的手。 时桉倒是想起来些什么,他本来想私下里说,任晟没有回避的意思,他就端着杯红酒发呆,红酒喝没了就有服务生上来添酒,表妹小诺正在沉浸在自己的手机里,看起来互不相干,这并不是可以谈论这些的地方。 可手背实在是疼,与身体那种深入骨髓带着寒意的疼痛感不同,黎宁刚才因为喝了一小口酒,身体热了起来,手心也变暖了,这种细细密密的疼才最磨人,他知道,黎宁此刻的激动不完全是因为担心父母,也有他的一份。 “我有些印象。” 这话让黎宁的视线从叶文进转移到时桉,黎宁问他:“你有印象?” 时桉垂下眸子,看着黎宁没有松开,反倒握得更紧了的手上,默了一会还是没有提醒黎宁:“我见过展倩和一个人在消防通道里聊天,见到我的时候神情都很紧张。” 他勾了勾手指,试图让黎宁注意到自己的手正在被她握着,黎宁还是没有注意,她急切的道:“你说啊,他长什么样子?” 时桉的手心出了汗,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也喝了酒的原因,手上的疼痛感更难耐了,他知道现在不应该想这些有的没的,忍耐着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回忆起那个人的相貌来。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22) 事实上,对这件事他也记不太清了,但比叶文进要记得多一点,毕竟这五年只有枯燥的监狱生活陪伴着他,他也没有叶文进这么忙碌,脑子不需要来来回回的记很多事情。 任晟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时桉,他起身叫起小诺:“走,去看看哥给你买的新年礼物。” 小诺收起手机,知道任晟是要刻意回避,于是乖巧的和他一起离开了。 在两人走后,时桉开口道:“有些高,很瘦,嘴唇有一道伤疤。” 他只记得这些了,可黎宁却眼睛一亮:“足够了。” 若是高、瘦,这种形容确实很难找到人,但时桉形容的嘴角有疤痕的人却很好找,叶文进也道:“时先生这么说...我也好像记得他嘴角有疤。” 是同一个人。 等回到北城,她就拉着时桉着手调查这件事情,她要让时桉亲眼看着害了自己的人被关进监狱。 她松开了手,翻出手机查找着还能联系上的人,叶文进阻止她:“黎小姐,您这个时间打电话可能没什么作用。” 是了,今天是年节,黎宁打的这通电话一是打扰,二来很大几率也会被人敷衍。 自从原主宣告公司破产,就已经和公司的那群人断了联系,被敷衍还好,万一黎宁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黎宁嗯了声,她本就没打算今天去联系他们,手机里的联系人不多,公司的那群人大部分都是与原主父亲关系不错的人,黎宁眉间微蹙着思考,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她有些喘不过气,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当凉风从窗外灌了进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不是屋子里的空气闷,而是自己的身体又出现了问题。 胸口有些闷闷的,连呼吸都感觉到疲累,她把面前的酒杯移开,时桉适时递过来一杯热水。 黎宁接过杯子:“谢谢,可能很久没喝酒了,有些晕。” 时桉不相信是因为酒的原因,黎宁不知道自己在其他人眼里是什么样子,她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动作间也带着虚弱,就算强行让自己看起来清醒一些也于事无补。 叶文进知道黎宁从小就体弱,因为心脏的问题接连去过好几次医院,可五年过去了,他下意识忽略了黎宁这点。 时桉也一样,他突然想到黎宁变的不只是性格,小时候的她连被冷风吹到都要感冒好久,吃食也是非常注意,基本上只吃家里保姆做的食物,少油少盐,连甜品和冷饮在十八岁之前都没有喝过。 可现在,他很少能看到黎宁虚弱的一面,她或许是在强撑着。 在刚被收养的时候,他听到黎家的保姆说过,黎宁这个身体很难活到成年,可幸亏黎宁出生在了一个不错的家庭里,养父养母精心的照顾着,滋补的东西不要钱似的喂到黎宁的嘴里。 他看着酒杯里的冰块,又看着强打起精神的黎宁,不着痕迹的攥紧了手。 手背上那一道指甲痕迹还没有消退,他突然意识到黎宁刚才不是因为过于专注才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而是因为...她的身体很不舒服,于是没办法将精力分散到其他地方。 时桉抿着唇,看向了叶文进:“去找任晟,我在这里看到过医疗室。” 黎宁摇了摇头:“我没关系的。” 她在心里轻叹口气,这两天她的身体几乎没怎么歇过,相比于身体,精神上的压力要更多,接连几次的重来说得上一句身心俱疲也不为过。 不过她没有阻拦叶文进离开,她看向面色不太好的时桉:“你在担心我吗?” 时桉晃了下神,下意识的否认:“没有。” 不过他否认的太快,多了些欲盖弥彰的意味,黎宁也意识到了,她无声的咧开嘴笑了一下。 又轴又别扭的孩子。 “不用担心我,在展倩进监狱之前,我一定会活的好好的。” 时桉面色淡淡,分辨不出来他究竟在想什么,黎宁托着腮,夹了一筷子服务生刚刚端上来的饺子。 她故意的道:“我知道你很想让我死吧?我死了,正好也能如了你的意。” 时桉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黎宁,黎宁知道自己这话有些过了,但还是没有什么反悔的意思,她确实是在隐晦的撒气。 吃了一个饺子她就没什么胃口了,身上没什么力气,她托着腮发呆,时桉沉默的样子让她觉得医生来之前他不会再开口的,没想到他突然出声道:“你不会死。” 他看着黎宁苍白的脸,想到了养父母还在世时她生的几场大病,自己都尽到了“哥哥”的责任,在养父母工作忙的时候不分昼夜的照看黎宁。 用养父母的话来说就是,虽然有佣人,但是时桉作为自家人来照看黎宁,他们更放心些。 他没有什么怨言,照顾黎宁时她的大小姐脾气没有让他的心里产生一丝波澜,在他眼里这些只是交易,都是无所谓的东西。 就算这个妹妹进到抢救室里,养父母正在门外焦急的踱步时,自己也没有被影响到,这个人死了或者活着,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如今看到黎宁的样子,他突然不想让她离开了。 黎宁问:“为什么?” “我活着,你就别想死。” 时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对自己这个妹妹生命的不舍来自于自己转变了的感情。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他已经不想再恨黎宁了。 记忆里娇纵可憎的妹妹已经变了一个人,时桉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对黎宁心软。 他想让她活着。 门被轻轻敲响,是任晟带着叶文进还有一个随行的医生,不过这个医生也是个半吊子,最多治个跌打损伤,只量了个血压,开了点温和的治疗心脏的药,告诉黎宁以后还需要到正规的大医院去检查治疗。 任晟的表情有些担忧,他告诉时桉:“我安排了一个休息室给你的妹妹,去睡一觉吧。” 黎宁确实很困了,她接受了任晟的好意,叶文进留了下来没什么,见时桉也在座位上一动不动,黎宁的脚步突然顿住了,她提醒道:“走了。” 在场人的视线都变得有些怪异起来,连小诺都从手机里分出一道视线看了她一眼。 黎宁没觉得奇怪,她示意时桉和自己一起离开:“你得和我一起睡。”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23) 黎宁要时时刻刻看着他,至少要在回到北城之前,她不想时桉再因为冲动伤了展倩,虽然时桉已经答应了她什么也不做回北城调查这件事,但黎宁还是放不下心,原因无他。 时桉是个彻彻底底的小疯子,黎宁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彻底相信他。 时桉也是那么想的,他知道黎宁不信任自己,他思忖了一瞬站起了身,跟着黎宁离开了,可在场的人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哪有妹妹邀请哥哥一起睡觉的,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好像不止是兄妹那么简单。 只有任晟一脸心知肚明的神情,他落了座,把医生也留了下来一起吃年夜饭。 他喜欢热闹。 任晟只吩咐人给黎宁安排一间休息室,可没有说安排到哪,服务生就挑了个空闲的休息室,还挺巧,就在展倩的隔壁。 黎宁愣了一下,问旁边的服务生:“有没有其他的休息室。” 服务生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点了点头:“有。” 他只向前走了两步,用身份卡刷开了展倩房间对面的门:“这间房也是空闲的,但是没有窗。” 黎宁悄悄的瞥了一眼时桉,又问服务生:“没有离这里远一点的吗。” 服务生犯了难:“抱歉女士,只有这两间房是空闲的,其他都小休息室里面都是没有床的。” “好吧。” 黎宁叹了口气:“那我不睡了。” 她正要让时桉和她离开,没想到时桉扶住她的肩:“就这吧。” 黎宁有些纠结:“可是....” “我保证不出门。” 黎宁怀疑的看着他:“你确定?” 她最后还是选择浅浅的相信时桉,和时桉进到休息室先反锁了门,然后拖了个凳子抵在门口,这样时桉要是想出去一定会发出声音。 做完了这些她才瘫在房间的小床上,他们选择了有窗的,也就是展倩隔壁的房间,游艇内为了减轻重量,内部用的材料大部分都是比较轻便的,以至于并不隔音,不过展倩应该不在房间里,黎宁没有听到声音。 沾上绵软的大床之后疲倦感就席卷了自己,虽然困的不行了,她还是强撑着眼睛盯着时桉,在时桉有了动作之后她第一时间拽住他:“干什么去?” “...去拿瓶水。” 房间的小桌上摆着两瓶没有开封的矿泉水,时桉被黎宁放开之后拿了一瓶,回到黎宁的床边坐下,他喝了一口水,声音清润:“你好像很害怕我会对展倩做些什么。” 黎宁侧了侧头看向他:“嗯。” 她有气无力的,显然是困急了,可还是不愿意睡觉,或许是因为药效还没出现,她的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额头上出了些汗,发丝粘连在了上面。 可怜兮兮的。 时桉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不想扰到黎宁:“不是好像,你笃定我一定会杀了展倩,对吗?” 黎宁拒不回答,她把脸埋进了枕头里装死,时桉见状将她从床里挖了出来,把她的身体扶正。 他好像突然和黎宁较上了劲:“说了再睡。” 黎宁不知道该怎么说,她闷闷的看向窗外:“因为我了解你。” 了解? 时桉又不说话了,隔壁的屋子传来重重的关门声,好像关门的人生了好大一通脾气。 展倩回来了? 黎宁稍微打起了一些精神,但除了那道关门声就没有其他声音出现了。 她轻轻道:“嗯,我了解你,我还知道你现在就去想去找展倩,你与她有仇,你想让她死,想要抹了她的脖子,就算你会因为这个再次被抓进监狱也无所谓。” “你答应我要先调查爸爸妈妈的死因,那么,就算是为了爸爸妈妈,”黎宁说到这时停顿了一下:“就算是为了他们,也别做多余的事情好吗?他们并没有亏欠你什么,还给了你很多,不是吗?” 让时桉不要去伤害展倩这句话黎宁说了很多次,她重复的,来来回回的让时桉答应自己,可心里依旧没有底。 时桉看似将刀尖对准了展倩,其实是对准了自己。 时桉本就歇了让展倩现在就去死的心思,他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黎宁说的亏欠...好熟悉。 自己不久前好像也亏欠了一个人。 可他记不起来了。 黎宁说了那么多话,嗓子有些干,她拿起时桉刚刚放在床边的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有些意外时桉露出的古怪神情。 黎宁愣了一下:“怎么了?” 刚刚喝了些水,唇瓣还带着些水渍,察觉到时桉的视线,她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唇瓣。 时桉突然移开了视线:“这瓶水是我喝过的。” “哦,我知道啊。”黎宁一脸茫然:“你喝过了我就不能喝了吗?” 时桉不知道黎宁是不是懂装不懂,不再和她纠结这件事:“我答应你,什么都不做,先睡吧。” 黎宁还是不太放心他:“要不我们一起睡吧。” “黎宁!”因为房间隔音不好,时桉放低了音量:“在你醒之前,我一定不会离开这间房间的,说到做到。” 房间里明亮的灯换上了床头昏暗的小灯,虽然昏暗,但更显温馨,催得本就犯困的人更加昏昏欲睡。 黎宁盯着他不说话,十分钟过去了,她明明已经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但还是强撑着不睡,时桉终于妥协,他脱下外套躺到了黎宁身边。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就睡觉了,更何况休息室的单人床有些小,时桉与黎宁挨得很近:“以后不要再喝别人喝过的水了。” 黎宁侧了侧身子,和时桉面对面躺着:“为什么?” 时桉抿直了唇线,低声道:“就是不行。” 黎宁轻轻笑了一声,随后在时桉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将唇瓣轻轻印上了他的,启唇道:“没关系的,我又不嫌弃你。” 时桉支起身体,看向侧边正躺着头发凌乱的黎宁:“你在做什么?” “我亲了你。” “我知道...所以是为什么?” “新年快乐。”黎宁避开了时桉的问题,她看了眼时针,正好指向了午夜十二点,岸上的人们开始燃放烟花庆祝。 “新的一年,你不会再吃苦了。” 你可以重新来过,过你崭新的人生,时桉,我会帮你。 她终于放松了下来合眼睡了过去,徒留时桉盯着她的唇瓣,一个晚上都没有闭眼。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24) 时桉这一晚上做了他最擅长的事情——放空自己,五年的牢狱生活让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 直到清晨的时候他才沉沉睡去,他做了一个梦。 黎宁死了,就在他面前。 都说人在梦里看不清周围人的脸,可时桉却清晰的看到了黎宁,他看到了黎宁一脸隐忍又坦然的面对死亡。 不止一次。 第一次的时候她被自己用裁纸刀刺进了脖颈,一脸讶然的倒在地上,第二次自己亲眼看着黎宁一脸痛苦的窒息而亡,第三次是货车下面缓缓流出的鲜血。 第四次,她用了自己那把裁纸刀自杀,鲜血飞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舔了下唇边的血,是淡淡的铁腥味,里面混杂着铁锈与金属的气息。 时桉睁开了眼,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噩梦中,难以抽离,眼底还有着片刻的茫然。 他的双手细看之下有些微颤,此时正紧紧攥着被子,噩梦初醒的人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心如擂鼓,像是经历了一场剧烈运动。 时桉看向身侧,空无一人,他张了张嗓子:“黎宁。” 这道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带着丝疼痛无力,时桉闭目,发现自己头脑昏沉。 他又发烧了。 不过他找到了黎宁,她正在房间的窗口趴着看海,再精力充沛的人也没办法在彻夜的狂欢之下能忍住困意,于是这艘游艇上的派对在凌晨的时候就已经结束。 在这艘游艇上度过了新年的人们互道了声晚安,之后这艘游艇彻底沉寂了下去。 黎宁喜欢这种寂静的感觉,她醒来之后就趴在窗边了,直到她发现了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是时桉叫出了她的名字,黎宁转过头:“你醒了?” 时桉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头发有些凌乱,眉眼被遮住后更显阴郁,他抬手将头发向后拢起,目光如炬的盯着黎宁。 黎宁被盯的浑身一颤,她觉得这样的时桉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时桉的声音像一把破旧而且沾染了铁锈的小提琴,发出的声音微弱沙哑:“我做了个梦,噩梦。” 黎宁站起身向他走来:“你好像很容易做噩梦,来北城之前你也做噩梦了,记得吗?” 黎宁把瓶装的矿泉水递给时桉,再看到他有些无措的眼神时顿了一下,时桉很少会露出这么可怜的眼神,在黎宁的记忆里几乎没有过。 时桉点了点头,接过了水:“我记得。” 黎宁坐在他身侧:“你现在好像很不好,做了什么梦了?” 时桉不愿意再说,他只是看着黎宁不出声,黎宁看着时桉脸上的那团红晕,试探着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好烫。” 黎宁立刻打起了精神,她将时桉轻轻推倒在了床上:“昨天在甲板上吹到了风吧,唉,我们两个病秧子以后可怎么办。” 时桉从她话里提取到了关键词,我们,以后。 休息室里没有退烧药,天刚蒙蒙亮,负责医务室的医生应该还没有起床,黎宁只能在房间里又找到了一床夏季用的被子盖在时桉身上,又烧了些热水。 她打算再过一两个小时就去找医生弄些药来,她静静的托着腮看着时桉,还好他身上的热度没有变高,黎宁松了一口气。 时桉没有反抗,黎宁用了力把他推在床上之后他的意识就又回笼了几分,对于见到黎宁死亡的恐惧感还没有消失。 他恐惧黎宁死亡。 梦里的事情太过真实,以至于他迟迟没有缓过来,他看着黎宁,梦里因为各种原因死亡的人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他的手动了动,试探的伸向黎宁的脸,想触摸鲜活的她。 黎宁没有看到时桉的动作,她扎好了头发后又看了眼时间,觉得让时桉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两人来到时候轻装简行,黎宁是带药的,可都被时桉临走时扔了出去,黎宁无奈,现在只能去医务室问问有没有退烧的东西了。 她站起身,正好和时桉已经抬起了的手错开。 时桉启唇:“你去哪?” 现在好似角色转换,看着对方不让对方出门的人从黎宁变成了时桉。 黎宁蹲下,看着神情恹恹的时桉:“我去找医生弄些退烧药。” 时桉抿唇不语,半晌才道:“快点回来。” 他好像...变的粘人了点?上次时桉发烧的时候也是,一发烧就会做噩梦,和孩子一样呢。 她把时桉的被角掖好,承诺道:“十分钟,我马上回来。” 黎宁走出去之后才发现派对大厅还是有三三两两的人,后半场任晟也出来喝了点酒,不过任晟有服务生带去休息室,被带去强行社交的医生就只能找了个沙发睡下,黎宁找到他时呼噜还打的震天响。 黎宁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顾念着时桉的病,推了推医生的身体,医生激灵了一下醒了过来,他声音含含糊糊的:“嗯?怎么了。” 在听到黎宁是需要退烧药后,他摸出了身上的钥匙:“在医务室里的抽屉里,自己去拿吧。” 说完就又呼呼大睡了过去,黎宁没有办法,只能拿着钥匙去找医务室。 好在退烧药放的位置很明显,想着对时桉承诺了十分钟就回去,她加快了速度,拿着退烧药把钥匙塞进了还在打呼噜的医生的口袋里,本来是掐着时间回去的,但黎宁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人。 展倩刚刚收拾好自己,她的助理拎着她的包跟在身后,见到黎宁后展倩的目光里带着怨毒:“你骗了我,你是和时桉一起来的。” 黎宁担忧时桉,不想在展倩这浪费时间,她敷衍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展倩被噎住了,她努力让自己沉住气,用正常的声音说话:“告诉时桉,他想整我,可以,没问题,但是他也别想好过,我们鱼死网破吧!” 这并不是虚张声势的放狠话环节,展倩真的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她找了任晟,任晟一副是她多虑了的样子,可当看到跟在任晟旁边的叶文进时,她突然想起当初在签合同时包厢里确实还有一个人。 展倩手脚发软,心里的猜测变成了真的,任晟,叶文进,时桉,这三个人一起出现在这里,本就是不寻常的事。 而她现在才发现。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25) 她恨恨的看了一眼黎宁:“你也参与了吧,黎宁,你是不是也参与了!” 这语气像是黎宁做了天大的对不起她的事,可黎宁觉得自己无辜极了,若严谨一点说,黎宁觉得自己救了展倩的命。 从时桉那里没收的裁纸刀还在她身上,若不是重来一次的黎宁及时阻止了时桉,现在展倩哪里还能肢体健全的在这里拦住她质问。 这里距离休息室也就几米的距离,黎宁不想吵到时桉,压低了声音:“我有没有参与又怎么样?展倩,这都是你的报应。” 黎宁只知道时桉和任晟私下里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不知道合同上的具体内容。 “黎宁,你哥哥把我的后半辈子全毁了。” 展倩放低了语气,似乎是觉得和黎宁强硬没有用,又打起了感情牌:“我把大半的身家全押进这个项目里了,黎宁,我不能没有那些。” 看着黎宁冷漠的样子,她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我们以前是最好的朋友,我们...” “放手。” 一道男声从她身后传来,展倩的身体僵住了,下意识的松开了黎宁的手。 她动了动唇,却发现的嗓子哑到没办法发出声音——大概率是心理作用,这几年来在梦中困住自己的人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叫她如何能冷静。 助理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扶住了她:“展总。” 她看了一眼助理,定了定神,转身看向时桉。 黎宁出去的时间早就超过了十分钟,时桉的心里有些不安,大多数不安的来源都是因为他的噩梦,脑子浑浑噩噩的,可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让黎宁受伤了。 虽说梦中的一切都是虚幻,可对于黎宁的离开时桉莫名的感觉到心慌,于是他忍着头昏脑涨的感觉拉开了房间的门打算去找她,就见到了不远处被人拦下来的黎宁。 他出了些汗,但没有退烧,眼底猩红的样子让展倩后退了一步,有助理扶着,她总算是有了些底气,强撑着不让自己脸上流露出恐惧,低人一头:“时桉,好久不见了。” 时桉的嗓音沙哑:“五年。” “是啊,五年了,不知道你是哪里学会的算计,时桉,你长进不小啊” 当初那个在公司偷偷关注时桉的女孩已经不见了,现在是对时桉恨之入骨的展倩。 黎宁怕两人再起什么冲突,她上前两步牵起时桉的手:“走吧,我拿到了退烧药。” 时桉没有动,他察觉到了黎宁有些焦急的眼神,下意识的捏了捏她的手。 “展总。” 展倩身体一僵,连助理都察觉到了她身体的异常,他在展倩出国之后才跟在展倩身边工作的,不清楚她在国内的事情,也从未见展倩这样害怕一个人。 是的,害怕,展倩的遮掩确实不怎么样,连助理都看得出来她的恐惧。 时桉的面色淡淡,展倩的名字已经刻进了他的骨髓里,可他已经承诺黎宁不会冲动,他按耐住了心底的暗涌,一字一句的道:“展总倒是有长进多了,但别忘记了你是踩在谁的身上上位的。”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连最简单的抑扬顿挫都没有,像是一具没有感情的空壳,可就是这样的声音才让展倩惧怕。 黎宁扯了扯他:“好了,别说了,回去吃药吧。” 时桉这次被她拉动了,他转过身离开,徒留跌坐在地的展倩在原地发愣。 在太阳高挂的时候,这辆经过了彻夜狂欢的游艇才驶向港口,叶文进来看了一次时桉,知道他没有什么大问题就离开了,接下来的日子他都要跟着任晟,对接项目的事,不过他给两人安排好了离开的车,防止展倩在背后搞小动作。 展倩说的鱼死网破是真的,她是真的想带着时桉一起死,连动作也不遮掩了,叶文进刚收到了消息,展倩买通了港口的工作人员,具体要做什么不知道,可叶文进也并非没有防备。 港口的车辆进出都是要登记的,可某个鬼鬼祟祟的人盯了一整天也没有看到时桉与黎宁的身影。 黎宁戴着头盔,侧头看着飞快移动的景色,她身体向前倾了倾,大声喊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会骑摩托。” 也许是风的噪音太大,黎宁没有听到时桉的回答,又或者他根本没有回答黎宁的问题,可她不在意,忧虑了几天的心里终于被驱散了些阴云。 时桉把摩托开到了机场,五年没有再骑过摩托的他有些激动,原本因为刚刚退烧有些苍白的脸又重新出现了血色。 到了北城之后,黎宁换上了厚厚的羽绒服和围巾,北城又开始下雪了,安子来接他们的时候雪正好停了下来,他打趣时桉的面子很大,连老天爷都赏脸了。 就算雪停了路况也是不太好,安子的车开的慢慢悠悠的,尽管车轮上装了防滑链,但有时候开着开着还是容易打滑。 他开了自己的车,一个很破旧的面包车,里面没有空调,车里的温度和外面差不多,说话时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了阵阵白雾。 安子哼着歌,心情很不错,他瞥了一眼窝在副驾驶闭着眼休息的黎宁,吐槽了一句:“真是大小姐,怎么坐游艇坐飞机就不晕,上了我的车就开始晕车了。” 车座被踹了一脚,他的身后传来时桉的声音,阴恻恻的:“别抱怨,开你的车。” 安子唉声叹气:“我说的是事实嘛,时哥,你说说你带她有什么用?我看就是个拖累,还浪费机票钱,不如带我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游艇呢” 安子说这话有些冤枉黎宁了,他这车里厚重的汽油味加上一种廉价漆皮的味道,连时桉闻着都不太舒服。 只有安子乐在其中,对自己的车子宝贝的不得了。 时桉将车窗降下一条缝隙:“她身体不好,拿着我给你的卡里的钱换一台车吧。” 他闻着北城熟悉的冷空气,轻声道:“你应该庆幸我带上了她。” 只隔了一天的时间,时桉却觉得恍如隔世,与离开北城之前相比,有好多东西悄悄的变了。 车子颠簸了一下,黎宁昏睡中的头撞到了车窗,时桉抬手将手掌垫在了黎宁的头下。 “开慢点。”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26) 黎宁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时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坐在车里,她手里暖洋洋的,低头一看是一杯热豆浆正放在自己手心。 北城的街边小店里无论何时何地都有温着的豆浆,黎宁翻找出袋子里吸管,插进豆浆杯里喝了一口,豆浆的温度还有些烫,看来是不久前刚刚放到她手里的。 她向窗外看去,这里是个很热闹的菜市场,车子并不隔音,摊贩们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北城的大型商超有很多,人们更容易去温暖的室内采购,奈何这里卖的东西实在是便宜。 她伸了个懒腰,不远处的电线杆子下时桉正蹲着逗弄一只狗,是一只养的膘肥体壮的金毛,尽管是一只毛发茂密的狗也被它的主人穿上了厚厚的衣服,连脚上都穿着小狗鞋用于御寒。 时桉难得露出这么温柔的一面,它揉着这只金毛的脑袋,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勾起,金毛嘴里正叼着一块骨头,想要蹭蹭时桉,但又舍不得把骨头松嘴。 最后它还是松开了嘴里叼着的骨头,眯着眼哈着气享受被时桉揉弄。 时桉没有戴手套,他手指上的骨节被冻的有些红,黎宁想着他的手一定冻僵了。 仔细想想,时桉其实也很鲜活,并不是看起来这么空洞颓靡,原主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东西,比如他会骑摩托,又比如他竟然喜欢狗。 黎宁有些庆幸,自己醒的有些早,发现了时桉的另一面。 这只狗的主人买完菜回来了,是一个穿着厚重,带着帽子的老人,他手里拎着的重复使用过很多次的购物袋里,正装着几颗没有什么肉的大骨头,想来是和卖肉店的店主低价买来的。 买给谁吃不言而喻。 黎宁看着时桉把金毛的牵引绳递给老人,老人好像是说了什么感谢的话,时桉摇了摇头,目送着一人一狗离开。 他的背影又开始萧索了起来,刚才一人一狗的温暖氛围已经消失不见,他又变成了那个孑然一身的时桉。 他会不会羡慕那只狗?黎宁无意将时桉与那只狗相提并论,实在是时桉盯着那只狗盯了好久,直到狗的背影消失在马路的那头,他都没有移开视线。 有时刻陪伴的主人,有温暖的衣服和贴心的照顾,它的主人生活拮据,但愿意为它买来新鲜的骨头,虽然物质生活算不得好,但肉眼可见的,这只狗得到了很多的爱。 时桉终是收回了视线,他靠在电线杆子上,对面是一个卖大白菜的大货车,摊主就坐在货车的车厢里,看到行人驻足他就把身边的大白菜捧起来叫卖。 像这样的摊贩一整条街都是,热闹非凡的菜市场里,时桉却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他又抽起了烟,已经冻僵了的手不太灵活,超市随便买的一块钱一支的打火机不太防风,也不太灵敏了,时桉按了好几次打火机才出现火光。 吞云吐雾。 他扬起了脸,看向刚刚下过雪后澄净无云的天,昳丽阴郁的脸暴露在空气中,他没有带围巾,恰好黎宁的眼神很好,看到了他脖颈下面有一道细细的,已经愈合过的疤痕。 早在时桉第一次发烧的时候,黎宁就悄悄的看到了他身上的伤疤,可每一次见到那些疤痕,她的心尖就会颤一下。 这是属于时桉,永远不会消失的痛苦。 时桉在等人,安子回家取东西了,他说要把当初的那张银行卡还给他,时桉无所谓,但是安子坚持,把车子停在了这就下车走了。 他嘴里叼着根燃了一半的烟,拽起衣袖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眸子抬起,正好看到了刚推开车门的黎宁。 不到十米的距离,两人却对视了好久。 黎宁想在时桉身边,这至少不会让他看起来那么孤单,但刚下车她就后悔了,外面比车里冷了不少,呼吸到冷空气她鼻尖一痒,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 时桉按灭烟头,迈步朝黎宁走了过去:“出来干什么?” 黎宁把脸埋进衣服里,只留下一双晶亮的眼睛:“出来陪你。” 时桉拉开车门:“我不要你陪,进去。” 黎宁摇摇头,她拉住时桉:“你也一起。” 她的手很热,也许是那杯豆奶的原因,手心还出了些汗,时桉有些僵硬温暖的手被黎宁握住,她搓了搓他的手,这让他的身体有些僵硬,但他没有拒绝。 安子清了清嗓子:“咳咳,我回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时桉看了他一眼,低声对着黎宁道:“走吧。” 车子重新启动,这次黎宁陪时桉坐在了后座,她的手一直捂着时桉,直到自己的手也变的凉凉的也没有松开手。 安子突然八卦了起来:“你们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呃...亲近了不少。” 怪不得时哥这么偏袒黎宁,他本就有些奇怪,看到两人相握的手突然就明白了过来,不过之前的时桉可非常厌恶黎宁,这态度也变的太快了。 时桉冷冷的瞥他一眼:“开你的车。” 安子遗憾的叹了口气,他想起什么:“对了。” 他把口袋里的银行卡扔到了后座,黎宁正好顺手接过,她好奇的看向时桉,就听安子说:“时哥,刚开始你给我这个卡我收下了,我以为里面只有个十几二十万,想着兄弟我这辈子做牛做马也能还上,但我没想到这银行卡的余额后面有这么长的一串数字。” 安子咂咂嘴:“时哥,别的我不想,我就认为你是信任兄弟我了,我妈的手术用了十万块钱,我会尽早还你的,这些钱你自己留着,我不要,自己留着花,这娶媳妇养孩子哪个不要钱?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当安子在银行取款机看到一整串数不清的数字时,这张银行卡突然变得沉甸甸的,它被他藏在了家里的地板下面。 时桉把全部的钱都给了自己,那个时候安子才意识到了什么,不过还好,时桉全须全尾的活着回来了。 黎宁听到了安子的话,她握着银行卡看向时桉,时桉下意识的回避了她的视线,移开了头。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27) 这张银行卡黎宁替时桉收下了,她把卡放在了时桉的衣服口袋里,时桉避开了视线她也不在意,只是重复了一遍安子的话,又饶有深意:“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时桉的家经过黎宁求证后她才确定了确实是刚装修不久,黎宁想了一下也觉得那间房子不太安全,而且小区只有一个看着车辆出入的大爷,鉴于安子曾经说过的日子还长的这种话,她用住久了会得白血病的理由让时桉松了口,让他暂时先住进自己家。 安子的车停在黎宁家小区的门口,他找了个车位停车,黎宁也下了车:“你们先上去,我去超市买些吃的。” 时桉下意识道:“我跟你一起去。” 黎宁摇头,把屋子密码告诉了他:“好久不回去了,先把窗户打开通通风,我家在哪你...应该知道。” 当初黎宁是在家门口被打晕带走的,时桉自然知道她家在哪里。 停好了车的安子催促道:“好了没?别在那黏黏糊糊的了。” 黎宁抿着唇笑:“去吧,我买点水果和吃的,晚上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时桉松开了手:“嗯。” 临走前安子还扬声道:“我想吃肉,多买点肉。” 黎宁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小区楼下是一家大型超市,她可以在超市买完东西直接从超市的后门进到小区,黎宁买了一些简单易做的东西,又买了些水果,特意避开了桃子,买的东西不算多,可零零散散的拿起来还是有些沉。 在艰难的拎着购物袋时她好像看到了小诺,她拎着一个行李箱正打着电话,打电话的那只手还拎着两包零食,似乎是没有注意到黎宁,两个人擦肩而过,黎宁不小心听到了小诺在和一个男人打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亲昵的叫了小诺一声宝贝。 黎宁没想太多,不过她想着在饭桌上时她也捧着手机不撒手,应该是在和她这个男朋友聊天。 “在想什么?” 思绪被打断,身旁的时桉把她吓了一跳,脑子里想的话脱口而出:“宝贝。” 说完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还是时桉先弯下腰把黎宁手上提着的东西接过:“先回家吧,我把安子带上去了,下来接你。” 回去的路上黎宁和时桉提起了小诺,本以为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没想到隔天就在北城遇到了。 “或许是她的男朋友在这里,小诺来这找他,我记得任晟说小诺生活在别的城市的,不过世界可真小啊。” 黎宁还在超市买了个红色的针织帽,此时正戴在时桉头上,与此同时黎宁也收到了时桉给的红包,听他说红包外皮还是安子给的,大年初一,收红包已是平常,但两人都没有家人,收到了这个红包时黎宁有些意外,里面是塞的鼓鼓的百元大钞。 黎宁有些高兴,她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就好像拥有了一大堆玩具的孩子,收到了新的玩具时也会开心。 在黎宁又重新的拿着这个红包的时候,她发现了红包上面并不是平常的过年红包那样印有发财如意的字样,而是一个大大的喜字,上面还有安子的名字,黎宁意识到了这是安子用过的礼金红包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 时桉的脸变黑了,黎宁拎着一袋很轻的零食笑他:“别生气,没关系的。” 不过她的笑容在回到了家之后就收敛了些许,安子表情严肃,他看向时桉:“时哥,你让我找的人我没有找到,我找了人调查,当初你们的员工系统里并没有嘴角有疤痕的人,每张记录在册的人脸都核实过了...接下来怎么办。” 黎宁接过时桉拎着的东西:“我先去做点吃的。” 厨房和客厅是连着的,黎宁找了把刀之后就开始切西红柿,时桉仰靠在沙发上,安子的这个消息确实不算好,不过也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系统记录不了,不代表人记不住,继续查,去找曾经在公司工作过的人,总会有人记得他。” 不过这个动作有些打草惊蛇了,时桉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五年,很多东西都已经物是人非,查起来是何等的艰难。 黎宁的心里也变得闷闷的,她叹了口气,但自知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若是小白在...它一定会帮得上忙的。 安子去打了通电话,回来的时候他说:“时哥,要是那个人像展倩那个女人出国了怎么办。” “只要他还活着。” 只要他还活着,跑到了国外又怎么样。 安子一想也是,只要人还在,跑的再远也能找得到。 他肚子咕噜咕嘟叫了起来:“哎,时哥,你妹妹做什么呢这么香。” 黎宁这时正好端出来一碗西红柿牛肉面,三碗面被摆在了桌子上,时桉的这碗面里面没有西红柿,牛肉块已经摞成了小山,安子看了之后心里有些不平衡,但看到时桉眼里的笑意,他到底是没说什么。 时哥变了好多啊。 吃完饭之后黎宁才想起忘记买洗洁精了,她穿上羽绒服想下楼买,时桉要跟她一起被她拒绝了:“没关系的,就一瓶洗洁精,不重的。” 时桉或许是因为那晚的噩梦,他很不想让黎宁一个人出门:“我去,你留下。” 黎宁正戴着围巾,闻言笑眯眯的摇了摇头,她踮脚用唇碰了碰时桉的下巴:“没关系的,我出门啦。” 见时桉没有抗拒的意思,她眼底的笑意渐浓,心情很好的离开了。 黎宁觉得世界确实很小,刚刚在超市遇到了小诺,那么她有很大的可能性也住在这个小区,果不其然,黎宁在超市门口又遇到了小诺,小诺挽着一个人的手臂,她抱怨道:“想吃什么刚才怎么不说,天气这么冷,还要再出一趟门。” 这次她看到了黎宁,有些诧异的道:“你也住在这?” 黎宁攥紧了手里的购物袋:“是啊,好巧。” 她看了一眼小诺身边的男人,目光不着痕迹的在他嘴角的那道疤痕停留了一瞬:“你男朋友?”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28) 小诺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她邀请黎宁:“要不要来我家坐坐?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小诺性格腼腆内向,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邀请完黎宁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她,黎宁默了一瞬,抬起手里的购物袋晃了晃:“算了,我还要回家洗碗。” “碗又不会跑,你晚洗一会也没事的,不用不好意思,我男朋友也会很欢迎你的。” 小诺看向自己的男朋友:“你说呢?” 她的男朋友长得很高,长相也偏向儒雅那一类的,不知道是伪装还是真的近视,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他穿着长款的羽绒服外套,外套下面是西装裤,羽绒服下面还露着打的一丝不苟的领带。 他看向黎宁笑了笑:“小诺在这边没什么朋友,见到熟人的时候难免兴奋了点,不如到家里坐坐?你们聊聊天。” 话说到这,黎宁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了,她看了一眼满脸幸福的小诺,应道:“好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黎宁坐在小诺家的沙发上时,她想起不久前安子说过的那句话,他说时桉要找的人很有可能像展倩一样逃到国外了。 他不会想到的,要找到这人就在北城,他没有走远,也没有改名换姓,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住在这里,甚至这个小区开车到原主家的公司也就需要二十分钟。 他从未走远。 黎宁的手摩擦着水杯的杯壁,小诺正忙着整理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她洗了几个水果切好,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男朋友叫周寒,你直接叫他名字就行。” 周寒正在黎宁对面泡着茶,他笑着和黎宁握手:“你好,以后麻烦你多多关照小诺了,有什么麻烦事也可以来找我,修个水管什么的我还是行的。” 黎宁抬起手:“黎宁。”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名字,目的就是看周寒的反应,可他不知道是真的无辜还是表演的太好,完全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他与小诺的感情看起来也不错,这边小诺切好了果盘,将果盘放到茶几上后就挨着周寒坐:“晟哥跟我说你也在北城,当时我还没在意,毕竟北城那么大,我们怎么可能会遇到,没想到我刚到这里不久就遇到你了,说不准我们坐的还是同一班飞机呢。” 小诺的样子看似腼腆,其实和人熟了一些之后话也变得多了起来,这个小区的房价不算高,内部的装修也算普通,小诺一身大牌,把这间屋子都衬的黯然失色。 黎宁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周寒,就见他一脸温柔笑意的看向自己,黎宁有些恶心,又低下头看着茶水:“是啊,说明我们有缘分呢。” 世界上任何的东西都是有迹可循的,黎宁相信自己的直觉,不只是因为今天的巧合,更是因为她见到周寒的第一面就出现了一股不适感。 笑面虎。 温柔儒雅的人撕开内心或许是满地的垃圾疮痍,黎宁相信遇到小诺是个巧合,但她不相信小诺的男朋友嘴角的疤痕也是个巧合。 她在怀疑周寒就是展倩的幕后指使的情况下还进到屋子里,是做好了准备的,而且小诺还在这里,外面也都是摄像头,黎宁敢断定,周寒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当展倩去国外发展,就没有人会想到和展倩一起的他会继续留在北城,这个男人很聪明,如果他还想继续前五年这样平静的生活,就不会暴露自己。 黎宁在小诺家坐了很久,小诺告诉她自己要在北城生活了,因为周寒,他们两个两年前就在网上认识恋爱,在去年年底才见第一次面。 黎宁算算时间,也才两三个月,就要搬到一起住了。 周寒看起来确实很有魅力,他儒雅温柔但看起来并不花心,看着小诺时神情专注的眼神让小诺心里热热的。 黎宁心里却一阵寒凉,经历了这么多的世界,她已经不会被人类的皮肉所欺骗了。 小诺介绍他是一个中学数学老师,还炫耀般的把周寒的奖状拿了出来给黎宁看,这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可黎宁心里还是觉得奇怪,在被小诺送出门时,她断定周寒就是时桉要找的人。 究竟是不是,让时桉看一眼就知道了。 他的履历伪装的很成功,可下意识的动作骗不了人,他抽烟,黎宁闻到了屋子里的烟味,长年累月吸烟的人就算把屋子开窗散气还是能闻到那股味道。 抽烟本不是什么大事,可黎宁注意到沙发下面还有没来得及扔的酒瓶,茶几下面的地毯底下尽是烟灰,周寒是临时把这间房子收拾出来的,说明他平时的生活不修边幅。 最重要的一点,他的领带打错了。 而且一个数学老师,出门穿什么西装? 只能说他伪装出来的人设太过刻意,过犹不及,越是过于刻意,就越是漏洞百出。 小诺和她就住在一个单元,黎宁走了几步就回了家,时桉正在门口抽着烟,天已经黑了,楼道里的声控灯原本是灭的,黎宁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发出声音后才亮起,这道光亮让时桉的眼睛被晃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下一秒自己嘴里叼着的烟被抽了出来,他睁开眼,就见黎宁一脸好奇的盯着还未燃尽的烟头:“什么味道的呢。” 她试探着抽了一口,下一秒被呛的一直咳嗽,眼泪从眼角留下:“咳咳...咳。” 时桉拍她的背,哑着嗓子道:“谁让你抽的。” “我看你总抽烟,还以为味道有多惊为天人呢。” 时桉听出了黎宁的讽刺,默了一会道:“以后不抽了。” 他看着黎宁手里拎着的袋子:“买个东西,怎么去了那么久?” 黎宁在去小诺家做客的时候曾经给时桉发了条消息,她的手机在回到了海城之后时桉就还给她了,但可能是外面的温度过低,给时桉发了消息之后手机就自动关机了,黎宁没有在意,以为时桉看到了消息。 看到了自己发出的消息旁边的红的感叹号后,她弱弱的道:“抱歉。”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29) 时桉看着她:“我找了你好久。” 黎宁抿着唇的仰头看他,她也知道自己让人担心了,说话的声音轻轻的:“我以为我的消息发出去了,对不起嘛。” 时桉的心里非常不安。 这种不安来自对黎宁安危的恐慌,他本就不想让黎宁一个人出门,况且买个洗洁精而已,用掉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他怎么能不慌。 这都要怪那个梦,太过真实,让时桉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不过这也证明了一点。 他担心她。 他不想让她死。 他不舍得。 时桉轻轻的嗯了声,随后说道:“别离开我。” 黎宁安慰他:“别担心,你....”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时桉扯到了怀里,黎宁这才发现这个小病秧子又发烧了,身上热热的,她顿了一下,抬手抱住他,小声道:“我们两个都病恹恹的呢。” 好可怜,好心疼。 黎宁不知道想到什么,或许她与时桉两个人都会短寿也不一定,到时候两个人一起早死,也算一种圆满吧。 至少活着的人不用守着已经死去的人度过余生。 她的下巴被抬了起来,下一秒炽热的吻就落在了自己的脸唇上,时桉抬手抚摸着黎宁的侧脸,呼吸交织,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别离开我。” 他用这种方式感受着面前人的存在。 时桉觉得自己病了,黎宁短暂的离开让他开始焦灼,现在的他吻着黎宁,可心里的不安还是没有减少。 他现在所触摸的是虚幻吗。 黎宁会不会早就已经死了,现在感受到的才是一场梦,可对面人的温度又这样真实。 他分不清了。 但愿这不是梦境。 声控灯又重新灭了下去,在黑暗中的两个人喘息都有些急促,黎宁将手伸进了时桉的衣服里,抚摸着他腹部的疤痕。 “这里是怎么弄的?” 黎宁说的是这道新伤,时桉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他哑着声音道:“刀割的。” “我知道。” 她把脸靠近时桉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谁弄的,和展倩有关,对吗?” 时桉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那时的他快要出狱了,可有人拿了钱办事,不想让他活着走出监狱,可他还还是活下来了,带着这一身的伤疤离开监狱。 他的伤口已经不再疼了,被黎宁抚摸过的地方泛起了酥麻,不只是腹部的伤口,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被她细细的用指尖感受,身体上的伤疤还在,可内心的伤口被细细抚平了。 时桉刻意的忘却一些事,一些之前的事,比如关于当初的黎宁是否冷眼旁观,他觉得现在的黎宁和当初的妹妹有一种割裂感,毕竟他对之前的妹妹没有任何感情,只有面前的人可以让自己...情动。 他抱紧了黎宁,不再想其他,莫名其妙的,他出现了一种委屈的情绪,一些话不自觉的脱口而出:“我...很疼的。” 黎宁的指尖微顿,随后又重新碰到了腹部的伤口:“这里疼吗?” 时桉摇摇头,黎宁弄懂了他的意思,轻叹:“我不会再让你疼了。”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 “那个人我找到了。” 黎宁没有和时桉腻歪太久,今天见到周寒之后她的心里沉甸甸的。 不过她有一种事情快要结束了的感觉。 打开了房子的门锁,她和时桉一前一后走了进去,黎宁把刚才的事情和时桉说了,劝他先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他是不是当初和展倩密谋的人。” 时桉比黎宁更沉得住气,他的嘴唇有些红,这都是黎宁刚才咬出来的,他没追问周寒的事,先斥黎宁:“你就一个人去他家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黎宁没把时桉的斥责放心上,她觉得自己有些贱,时桉明明恶声恶气的在说她,但自己的心里就是甜丝丝的。 这比前阵子不管自己的死活要好多了。 时桉看到黎宁嘴角勾出的笑,有些无可奈何,但经过了这件事,他短时间内不会再和黎宁分开了。 周寒就住在黎宁家楼下的事情震惊了安子,安子有些不可置信:“联合陷害时哥的那个男人就在家楼下?这...” 黎宁道:“还不确定...但八九不离十。” 安子立刻站了起来:“那还等什么,我去叫几个人把那个周寒逮起来。” “然后呢?” 时桉问他:“我们没有证据,然后你想怎么办?” 安子哑然,不说话了,他唉声叹气:“那个狗东西就住楼下,我怎么那么...不自在呢。” 他坐立难安,看时桉和黎宁沉住了气的样子,疑惑道:“时哥,你不急吗?还有这个,这个妹妹,黎...黎宁。” 他终于想起了黎宁的名字:“时哥不急,你怎么也这么淡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时哥的人了,就得一心向着时哥!” 黎宁还没说什么,时桉的眼神就看得安子一个机灵,他还是闭上了嘴,偷偷腹诽时桉:凭什么他能和训斥黎宁,自己说两句重话就不行。 最后还是黎宁开了口,她想让时桉先确定一下周寒究竟是不是当初见到的那个人,之后再计议这件事情,没想到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安子就不见了。 黎宁本以为安子就是自己出门闲逛了,可时桉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后黎宁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时桉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看着手机上拨通了无数次的电话号码,黎宁昨天和小诺互换了联系方式,这时正打电话给她,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宁宁?早上好呀。” 黎宁的语速很快,她问小诺:“周寒呢?周寒哪去了?” 小诺呐呐的道:“他说他有工作要出门,怎么了...” 黎宁和时桉对视了一眼,她问:“你不是说他是数学老师吗?大年初二他去哪工作去?” “我也不清楚,怎么了宁宁,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黎宁握紧了手里的手机:“没事,晚点再联系。” 挂断了电话,她轻呼一口气,对时桉道:“去调监控吧。”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30) 若是周寒足够聪明,他就会避开监控,可当黎宁看着监控里起了争执的两个人,她猛然意识到周寒并没有掩人耳目的意思。 安子被带走了,可周寒真正的目的是她,又或者...是时桉。 黎宁有些不安,周寒把安子打晕后最后的一眼看向了监控,她看到了周寒眼底的挑衅。 当务之急只能找了。 时桉打了通电话,不知道联系了谁,电话那头的人承诺到半个小时就能找到周寒,黎宁心下稍安。 她正和时桉坐在楼下的拉面店里,她细数着碗里少的可怜的牛肉,时桉没什么胃口,可黎宁硬是要他吃下了些东西。 在安子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时桉表现的一直很沉默,黎宁看着心疼:“周寒要是不想坐牢,他就不会对安子做什么的。” 话虽这么说,可黎宁也有些担心他。 她和时桉分食了一碗拉面,有人联系了时桉——周寒找到了。 时桉的人没费多少时间,只因为周寒没有遮掩,而周寒的位置也在黎宁的意料之外。 在公司的天台上。 原主宣告公司破产之后,这栋办公大楼就被另一家企业买下了,但因为行业不景气的原因,只风光了两三年也撤出了这栋大楼,一整栋楼的楼层被分散的租给了各个小公司,黎宁和时桉赶到的时候看到了楼下尽是卖茶叶蛋还有小吃的大爷们。 乱糟糟的,负责这个片区的环卫像是偷了懒,门口的地面上已经覆盖了一层油污。 五年的时间,这里变化好大。 公司楼下的大堂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像是被人打砸又重新草草修补过,大堂上方的水晶灯从始至终没有更换过,但因为无人搭理已经有些发黄了,原本一楼的前台现在变成了自助饮料区,正是上班的时候,不知道是哪家小公司的职员正蹲在旁边研究买什么喝好。 最终他选了一瓶咖啡,黎宁看了一眼他的工牌,是一个中介公司。 这里的变化实在是太大,黎宁的心里五味杂陈,变化只存在于记忆里,她对这个无所谓,重要的是时桉。 踏进办公楼的时候他的脚步就下意识的放缓了一瞬,就在这个大厅,五年前的他在这里被戴上了手铐。 黎宁握住他的手:“走吧。” 电梯口有人在等着了,一共有五个男人,他们为时桉做事,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时桉,一直是安子和他们对接的。 其中一个理着寸头的男人犹疑的道:“时先生是吗?” 时桉颔首:“李魏安在哪?” “在天台上。” 时桉嗯了声:“你们跟我上去。” 黎宁正要跟上,时桉的脚步一顿,他看向她:“你在这等着。” 黎宁摇摇头:“不要,我...”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黎宁本想挂断,可时桉阻止她:“接,是周寒。” 小诺有了黎宁的电话号码,那么周寒只要翻看小诺的手机就能知道黎宁的电话。 黎宁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了周寒的声音,他的声音已经不再是刻意的儒雅随和,能听得出是压了几分火气的:“我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巧,展倩前脚告诉我看到了时桉,后脚我就遇到了你,不得不说,我确实没有认出来你,不过今天早上你们那个朋友把我拦住了,还向我狗叫,我才想起了你。” 安子脾气大还容易冲动,他本来就是想出门散散心,可正好遇到了晨跑的周寒,那嘴角的疤太过晃眼,想起他时哥在监狱里的遭遇,他一时没沉住气拦住了周寒。 他现在被打晕扔在了天台上,周寒声音冷冷的道:“让时桉一个人上来,敢报警的话我就让你看看是警察的速度快还是我的手快。” 天台上三十几层楼的高度,安子一旦被周寒推下去就必死无疑,但黎宁觉得周寒不会这么做,这么做之后牢狱之灾是跑不了的,但凡周寒有脑子,他都不会让自己手染血腥。 他究竟什么目的。 黎宁不想让时桉一个人去,可天台位置空旷,有没有人跟着一目了然,就算黎宁想要跟着也无处藏身,虽然她判断周寒不会真的伤害安子,可她还是担心。 时桉低下头安慰她:“在这里等我。” 和决心鱼死网破的展倩不同,当初那些事周寒都在幕后做的无比隐蔽,就算警察重新调查那件事情也无从查起,他当初应该是分到了一大笔钱的,可他和展倩出国开公司的决定不一样,他继续在北城悠闲的生活,还谈了恋爱。 他不会冒险的。 时桉摸了摸黎宁的头,在她的注视下上了电梯。 担心。 她真的很担心,无论是时桉被杀,还是周寒被杀,这都不是黎宁想要看到的,甚至她已经做好了重来一次的准备,可这是手里最后一张底牌,要留到最后关头用。 黎宁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最后的关头,就算留有底牌她也不想让时桉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她心里慌乱,可余光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周寒?” 他不是在天台吗。 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口,黎宁突然有些心慌,她正想走出去仔细看看,突然脚步一顿,她看向同样等待着的五人:“我好像看到周寒了,你们出去找找。” 那几人看到了老板与黎宁的关系不一般,犹豫了一下就分散着出去找了,黎宁掏出手机想要给时桉打个电话,下一秒黎宁的腰间就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抵住了,腰间刺痛,黎宁诧异的回过头,是周寒。 她心里有些凉,想着自己还是落入了圈套。 周寒嘴角得意的勾起:“别动,也别大喊,你不想死在这里对吗?” 他凑近黎宁耳边:“跟我走。” 冬日的衣服很厚,稍微挡住了一些锋利的刀刃,可周寒下手没有轻重,刀尖还是划到了黎宁的皮肉。 她被周寒搂着肩,远远看去像是一对普通的情侣,没有人注意到黎宁正被挟持着。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31) 黎宁想错了,周寒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她。 她的声音沉静:“你想带我去哪?” 周寒哼笑:“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不过是要带你看场好戏而已。” 他带着黎宁上了电梯,电梯里空无一人,他的声音不再是那种可以端着的温柔:“时桉都已经出狱了,就这样不好吗?为什么还要纠结过去的事?” “为了把你这种人送进监狱。” 周寒和展倩不一样,这几年他没有被过去的事情困住,选择刻意遗忘这些:“我这种?我是哪种人?” 他叹了口气,假惺惺的道:“我还劝展倩给时桉一笔钱补偿呢,放下过去对所有人都好,时桉恨她,那也是时桉的事,你非要掺和过来干什么呢。” 他并不是像和黎宁说的那样,是安子今天拦住了他,他才发觉了时桉在这附近,事实上黎宁昨晚出了门之后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从消防通道里的楼梯间悄悄的走了上去,正好看到了黎宁正被人搂在怀里,搂住她的人周寒也一下子认了出来。 那个替罪羊。 他察觉到了危机感,与此同时心里也迅速的想好了一个计划,时桉的存在确实后患无穷,他现在要解决时桉这个祸患,当然,如黎宁所说,他不愿意手染鲜血。 - 时桉上了天台之后只看到了安子一个人,他正躺在平地上,呼吸均匀,时桉叫了一会安子还没醒来,不过他还在呼吸,想必是问题不大。 黎宁在大堂有五个人陪着,时桉没有想到黎宁会被挟持,当周寒扶着她的肩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不自觉的心尖一颤。 黎宁面色如常,不像是受了什么伤的样子,本来在安子身边的时桉站起身,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这也是黎宁想问的,周寒挟持她究竟想做什么,想以她的命为要挟逼迫时桉自杀吗,如果是这样黎宁想着自己还是再死一次好了,是时候用最后一张底牌的时候了。 周寒果然将刀靠近黎宁的脖颈,黎宁做好了准备,要是他逼着时桉自杀自己就自己了结自己。 这把刀要比裁纸刀要钝上不少,黎宁的心里毛毛的,其实上次自杀她就...挺疼的。 如果小白在的话,一定会吐槽黎宁的电视和小说看的太多了,周寒确实谨慎小心,逼着时桉自杀实在是风险太大,他将刀刃又靠近了黎宁一分,说起了安子:“躺在地上那个,和你关系不错吧。” 时桉阴着脸:“放开她。” 周寒没有理会时桉的威胁,继续道:“他说你们是兄弟,今天一早怒气冲冲的来质问我,你们的感情真的很不错呢,不过可惜,你这兄弟是个拖后腿又没脑子的蠢货,主动跑上来当靶子。” 他见时桉眼底的暗色越来越浓,笑到:“别生气,我尽量少伤到你的女人一些。” 时桉闭了闭眼:“你想做什么?” 这栋办公楼的天台少有人踏足,上面一层厚厚的积雪没有人清扫,周寒将身上带着的另一把刀扔在时桉面前,这把刀陷进了厚厚的积雪里:“我要你把他杀了?” 时桉盯紧了周寒:“不可能。” 周寒晃了晃挨着黎宁脖颈的那把刀:“女人和兄弟,你总得选一个吧?” 黎宁侧了侧脸:“神经病。” 周寒的脑回路真的不正常,不过黎宁细想之后又诡异的觉得合理——他想让时桉杀人,想让时桉手染鲜血之后抓住他的把柄,两人互相制衡。 这不是神经是什么。 不过他忽略了会有人看到这一幕。 警笛的声音响起,周寒明显慌了,手上的动作也有些重,黎宁的脖颈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划痕,黎宁嘶了一声。 “怎么回事!”周寒咬牙切齿的道:“你们敢报警!?” 这栋楼在去年在是北城的最高楼,在天台上也不会有人看到,可现在已经不是了,周遭的建筑迅速的崛起,于是在不远处的办公楼里的人发现了这边天台上的情况,那人本该在办公,随意的向外看了一眼就看到了这一幕,像是有人被挟持了,于是迅速的报了警。 周寒以为是时桉报的警,他目眦欲裂:“时桉,你真不要你女人的性命了是吗?” 他的手有些颤,本以为非常周全的计划一开始就没有实施成功。 展倩说的对,是该早早解决这些祸患的,他握紧了手里的水果刀,看到时桉紧盯着黎宁脖颈的样子,笑了两声,随即扯着黎宁到天台边缘,这个天台并没有栏杆,现在这个位置他轻轻一推就可以让黎宁跌下高楼。 时桉的脸失去了血色:“放开她,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周寒阴森的笑了起来:“冲着你?那多没有意思,我要让你的女人死,哈哈哈。” 他突然想到什么,故意羞辱时桉:“不然...你跪下来求求我,也许我会心软呢。” 黎宁没办法挣扎,这个位置太过危险,她小半个身体踏出了楼顶,这个死法她是不情愿的——死的太难看了,她宁愿被一刀抹了脖子。 相比于黎宁,时桉要比她更怕,他的指尖有些细微的颤抖,他垂下头,沉默的跪了下去:“她是无辜的...我求你...放开她。” 无所谓,下跪而已,对他来说算不得是羞辱,黎宁的安危早已高于自己的生命。 黎宁睁大了眼睛:“时桉,你站起来,你别跪,你起来,我没关系的,就算我死了我也——” 可以重来。 她像是被下了某种禁制,怎么说都说不出口,看着时桉的样子她咬了咬牙,在周寒看向快意的看向时桉,有些分神的时候,用尽全力撞在他的身上,周寒一时不察,真被她撞了个趔趄,手上的刀子正要使力,时桉就冲了上来把他摔在了地上。 时桉双目赤红,他看着周寒,抬手一拳一拳的砸了下去,周寒被打的鼻青脸肿,黎宁跪坐在他身边,从背后抱住了他:“没事了,没事了,别打了。” 她的呼吸有些粗重,腰后流出的血原本被厚实的羽绒大衣吸了进去,但当她跪在雪地上,洁白的雪被羽绒服上沾染的血迹蹭的通红。 黎宁又找到了失血过多浑身冰凉的那种感觉,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她看着地上被染得艳红的雪,又一次的细细安抚他:“没事了,马上就结束了。” 在她用尽最后一张底牌之后,一切都会结束的。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32) 电梯的门慢慢合上,黎宁看着时桉的脸缓缓消失,惊觉自己回到了在公司大堂的节点,想起闭上眼的那一刻时桉惊诧又恐慌的神情,她在心里轻轻的说声抱歉。 这张底牌,她不得不用。 按照上一次的轨迹,她视线向外一扫,意料之内的看到了周寒的身影,她这次没有再让人去外面查看,自己已经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万事都需要小心。 她观察四周,周寒明明在外面,他是怎么绕过大堂的大门出现在她身边的...是卫生间,一楼的卫生间外有个窗户,他是从卫生间的窗户翻进来的! 黎宁看向卫生间的方向,叫着那几个听从时桉命令的人一起走了过去。 她不着痕迹的活动了一下手腕,抬脚走进了男厕,不用她说出口,她身边的几个人看到周寒后就冲上去把正在翻窗的他按在了地上。 黎宁径直走上前给了周寒两个巴掌才解气,她没有留力道,周寒的脸迅速浮起指印,他挣了挣身体,可他哪里抵得过五个壮汉。 黎宁拿起手机给时桉打了个电话,叫了一个人上天台把安子带下来,剩下的四个人其中一个将卫生间的门关上,挂上了正在维修的牌子,剩下的三个按着周寒,确保他不会伤到黎宁。 黎宁在他身上搜出来了两把刀,她把这两把刀扔进了垃圾桶里,看向周寒:“我已经报警了。” 周寒瞳孔紧缩:“你...” 他不明白,自己精心策划的事情怎么这么快就夭折了,他们虽然没有五年前那件事的证据,但现在完全可以按照绑架案论处。 黎宁看着周寒的样子,突然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了,她身上还带着一把裁纸刀,她拿着这把刀凑近了周寒的脖颈:“走吧,和我去天台。” 周寒算的很好,上一次他挑的电梯是一个直达顶楼的电梯,顶楼是一个游戏公司,基本上中午才有人去上班,因此就算是上班时间也几乎没有人乘坐,这正好方便了黎宁。 她像上一次周寒挟持着她的样子带他上了电梯,周寒的人都要碎了,他怎么觉得黎宁像是有读心术,为什么每一步的计划她都知道。 黎宁冷冷的看着周寒,盯着电梯正在上升的数字,他的双手被绕至背后绑了起来,待电梯打开后黎宁就让人把周寒拽向了天台的边缘。 周寒觉得黎宁既然报警了,就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可当他被按在天台边缘的时候他终于慌乱了:“黎宁,你他妈的想干什么?” 他看向不远处的时桉:“你,你他妈的管好你的女人。” 安子已经醒了——被时桉掐的,他下手力道很重,所以安子是被活生生的疼醒的,不过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有些头晕,正坐在原地缓神。 时桉看向周寒,他嘴角的疤痕让他想到五年前看到的人,这两张脸完全重合了起来。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黎宁,确认了她完好无损后启唇对着周寒道:“好久不见。” 周寒不想和时桉叙旧,他有些恐高,此时有些手脚发软,但他强撑着让自己保持腿部的力量,他的声音颤抖:“放开我...放开我...” 黎宁给了时桉一个眼神,让他放心,之后开口道:“放开你?不行。” 周寒咽了下口水:“你想怎么样?” 黎宁勾了勾唇:“五年前,你联合展倩设计我的父母死亡,又将挪用公款的罪名套在他的身上,我想怎么样?我想为父母报仇而已,一报还一报罢了。” 周寒摇头,他还在否认:“你的父母是...山体滑坡,与我无关。。” 他垂下头,不让黎宁看到他的神色,黎宁也不在意,她回忆着叶文进的话:“不是你?当初引导我妈妈去考察的难道不是你吗?别否认了,这些展倩都和我说了。” 周寒猛的抬起头,他不久前确实是和展倩争吵了一次——是展倩单方面的争吵,他不知道时桉会查到自己头上,更不知道展倩这个没有脑子的竟然什么都说。 他摇了摇头:“不,不是的,都是展倩那个女人,她拿了大部分的钱,我只是...只是动了动脑子而已。” 说的倒是好听,他把一个幕后主使的身份说成了是动动脑子? 黎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时桉的事呢?也是动动脑子吗?” 周寒和展倩因为那次吵架的原因,之后再也没有交流,他只知道展倩说过要鱼死网破,不知道她连自己都拖下了水。 黎宁在诈他,不过效果不错,周寒现在脑子里几乎都是对死亡的惧怕,没有空间再细想其他的事,全都说了出来:“你们怎么不去找展倩?去找她,那些赃款都在她的手里,我只留下了足够生活的钱而已。” 他试图和黎宁讲道理:“当初我也是引导...黎总夫人去考察,但最终的决定权不是在他们手里吗?是他们自己去的,他们确实是死于山体滑坡,是天灾啊,不是人为,为什么要怪在我头上。” 周寒闭上了眼睛,他不敢再向下看,他声音颤抖:“别这么对我,求你了,我可以把一切都说出来。” 黎宁想到了什么....求? 她咧开嘴笑:“好啊,你跪下求我。” 周寒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黎宁能消气,怎么都行。 看着周寒这副样子,黎宁嘲讽的笑了一下:“你欠的可不只是我。” 周寒懂了,他小心翼翼的调转了个方向,因为双手被绑住的原因,他不太好掌握平衡,又怕自己掉下天台,这番动作让他出了一头的汗,他跪向时桉那边:“对不起,对不起,当初我一时鬼迷心窍,对不起....” 他狼狈的磕着头,鼻梁上的眼睛掉在了地上。 时桉看着他嘴角的疤痕觉得无比刺眼,他沉默的看着周寒对自己磕头,心里无一丝波澜。 就算他现在死在这,也弥补不了自己的五年。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33) 安子已经清醒多了,他被人扶着,诧异的看向眼前的这一幕,出声提醒道:“那个,警察来了。” 话音刚落,警察就从天台的门冲了出来,黎宁停止了手机的录音,看着周寒被警察按住。 “你也跟着我们走一趟吧。” 这话是对着黎宁说的,黎宁挟持了周寒,又在天台上威胁了他的生命,她也要被带走立案调查。 安子一瘸一拐的上前,看着周寒黎宁,还有那一众小弟被拷上了手套,警察没留给她们说话的时间,黎宁只对时桉递了个眼神,就被押着离开了。 安子一脸懵逼,他和时桉坐上了跟着警察来的救护车上,两辆车在路口一左一右分开,安子看着时桉:“这咋回事啊时哥。” 时桉看着车窗外渐行渐远的警车,开口道:“联系任晟。” 尽管知道黎宁不会怎么样,可时桉的心里还是非常焦虑,有这种焦虑的感觉上一次还是在游艇甲板上的时候,那次黎宁不分青红皂白的给了他一巴掌。 任晟很快就联系到了,这件事情如果仅仅与黎宁有关,他不会这么焦急,最重要的是与他的表妹有关,因此他特意坐上了私人飞机飞到北城,因为没有提前申报,他还交了高额的罚金。 他这个表妹看人确实不太准,不过他暂时还没有告诉小诺这个消息,时桉催的太急,他要先把黎宁从警察局弄出来。 唉,刚刚下了私人飞机,裹着棉大衣的任晟叹了口气。 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黎宁并没有犯什么大错,而且有任晟出面,警察局那边表示录完口供就把人放出来。 严重的是安子这边,本以为他是被打晕的,去医院本来是流程,没想到一下车就头晕眼花的,禁不住吐了出来。 周寒不仅把他打晕了,为了防止他半路醒来,还在他的颈后注射了药剂,他没有掌握好用量,想着不死在他的手里就行。 安子受了罪,他本来是在救护车后面坐着的,没想到到了医院门口他上了担架,他的头晕感没有随着时间消逝,反而愈演愈烈。 时桉在他面前变得重影,只要睁开眼睛就晕的想吐,他还没来得及安慰时桉,就被护士打了药睡了过去。 是的,时桉看起来很需要安慰。 他从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不是不会,而是懒得隐藏,现在的他在安子的眼里和出狱那时候没什么两样。 一样的颓废。 按道理来说,抓到了周寒,拿到了证据,那展倩也离落网不远了,可时桉的心里比前几日还要不踏实。 而且他没有了目标,之前是想要杀了展倩还有....黎宁,可这一切都结束了,黎宁不在他身边,他沮丧的同时也有一些迷茫,之后该怎么办呢。 安子被推进病房了,他一个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他没有失神太久,他还要去接黎宁。 医院里面很暖和,导致他到了室外之后还有些不适应,鼻尖被冻的微红。 肢体上的痛又出现了,倒不如说他一回到北城膝盖与全身的关节都在隐隐作痛,如今他孤身一人,这种痛楚变得更加分明。 他迫切的想要去见到黎宁,想要亲亲她,感受她身体的温度。 任晟最终还是没有瞒住小诺,小诺被警察带着录了口供,但是他没有心思想着小诺的事了。 “不是,什么玩意?死了?” 穿着制服的警察安抚他:“你先别激动,救护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任晟被警察带进了这里的休息室,黎宁的尸体就躺在上面,他有些不可置信:“你,这,她...” 警察面色有些严肃:“这算得上是事故了,等救护车来了,我们送完检会给您一个答复,她说心脏有些不舒服,我就让她躺一会,谁知道突然没了呼吸,您是家属吗?她有心脏病史吗?” 任晟摇摇头:“我不是家属,可是...” “可以麻烦您通知一下家属吗?” 任晟默了一下,他拿起手机,想打给时桉,但是不知道怎么说。 谁能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死了,时桉他... 他叹了口气,拨通了时桉的电话,下一秒他的身后传来了电话铃声,他身子一僵,侧过身体:“节哀...” 时桉越过他走向黎宁,他的脚步不快,缓步走到黎宁身边后就这么自上而下的的看她。 黎宁双眸紧紧的闭着,她安静的躺在民警值班室的小床上,胸口无一丝起伏。 时桉没什么表情,他既没有痛哭,也没有说话,他只是蹲在床边,静静的看着黎宁的睡颜。 时桉的内心又变的空洞,他有点想触碰黎宁,可又害怕摸到黎宁冰凉的皮肤。 不该是这样的,本不该是这样的。 那名警察一直在门外看着,他叫了好几次时桉,可时桉都没有回应,任晟见状摇摇头:“让他们两个人待会吧。” 门被关上,时桉跪下身子,在黎宁的耳边轻轻道:“黎宁。” 他俯身,试图凑近黎宁的胸口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他的声音轻颤,细听之下还有些哽咽:“别睡了。” “她太累了。” 房间里响起了第二个男人的声音。 一头如瀑般的长发轻泄而下,空灵的眸子看向黎宁,他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这是最累的一次呢,真是辛苦了。” 时桉抬眸,看向来人:“你是谁?” 那人轻笑一声,并不答话,只是用温柔缱绻的目光看着黎宁。 若是细看,时桉与他的神态有几分微弱的相似,可不同的是那人的身体是透明的,衣着也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时桉没有害怕,他看着面前的这个不速之客:“你能救她,是吗。” 那人有些诧异,他嘴角一直有着若有若无的笑,闻言嘴角翘得更深,他终于把视线从黎宁看向时桉:“你哪里知道我能救她?” 似是黎宁这个样子让他有些痛心,不等时桉回话,就继续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也不想让她这么早就死去,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她需要放松放松。” “好。”时桉答应的很爽快,他握住黎宁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什么都好?我若是要你的命呢。” 时桉低低的嗯了一声,他无所谓,只要能让她醒过来,什么都好。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34) “若是把你的生命分一半给她呢?你也愿意吗?如此,你的寿命堪堪只有三十余年。” 时桉垂眸缱绻的看着黎宁,没有任何犹豫的道:“好。” 若论容貌,那人似乎比时桉更精致一些——这指的并不是皮相,他睫毛纤长,眸子澄澈通透,与时桉相比,他身上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性。 随着他的动作,柔顺的发丝滑过肩头,他用眼神描绘着黎宁的脸,探出指尖在黎宁的额头轻点。 当即,黎宁的睫毛就轻轻的颤了颤,时桉屏住了呼吸,眸子盯紧了黎宁,话却是对那人说的:“你究竟是...” “嘘。” 他坐在床边,跟着时桉一起等待着黎宁醒来:“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他的身影慢慢淡在空气中,时桉见黎宁还未醒,轻声开口道:“你不是我。” “何出此言。” “她喜欢的是我。” 时桉话落,那人的嘴角僵了一下,最后他唇边一声轻叹:“是吗....” “别告诉她我来过。” 黎宁睁开眼睛,她看向天花板恍了会神。 自己...没有死掉吗,还是又重来了一次呢。 记得不久前她心脏突然抽痛,和正在审讯他的民警说完之后立刻被带到了他们的值班室休息,随着指尖越来越凉,黎宁发觉自己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 原主的身体被医生断定活不过18岁,如今的这副身体多活了几年,已到穷途末路。 不过也还好,黎宁在闭上眼睛之前想着:至少周寒已经被抓了,自己活着的这段时间还算有点用,就是有些...对不起时桉,哪怕和他告个别也好。 她侧了下脑袋,看到了眼尾发红的时桉,她有些意外:“你怎么...也死了。” 许是刚刚醒来,脑子转不过弯,时桉也没在意,他哑着嗓子道:“瞎说什么,我们都活的好好的。” 黎宁惊了一下,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时桉上前扶住了她:“觉得怎么样?” 黎宁捂住了胸口,那种沉甸甸的压在胸口的闷痛感已经消失了,像个...正常人。 她抬手摸了摸时桉的脸,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时桉任她胡乱摸着,半晌才道:“我们离开这里吧。” 只要黎宁还在这张床上,他就能想起她刚才那副了无生机的样子,心里撕扯般的疼。 黎宁收回了手,看到他这副样子,没有再多问。 救护中心的人赶到了警察局门外,根据那个见到了黎宁在床上没了呼吸的民警所说,他们判断黎宁是因为劳累导致的心衰,具体原因还需要送检判断,除了急救设备,他们还带了一块儿用于掩盖尸体遗体的白布,毕竟时间已经过得这么久了,抢救也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不过也不是没有活下来的希望,他们几乎用跑的速度跟上了那个负责此事的警察,在警察拧开门把手和屋子内正打算出门的两人面面相觑时,他发出了一声惊呼。 当民警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还是第一次见过死而复生的奇事,身后的救护人员催促他道:“发什么呆,人在哪呢?” 那名民警抬起手指哆哆嗦嗦的指向黎宁:“就是她。” 黎宁不好意思的道:“抱歉,好像给你造成误会了。” 尽管黎宁还活着,但是救护人员还是简单的检查了一下黎宁的身体,心脏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低血糖,不过问题不大。 他交代黎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暂时不需要药物治疗。” 他判断黎宁可能是因为低血糖导致的晕厥,而低血糖会引起胸闷气短的症状,没什么事就好,他们临走之前隐晦的埋怨了一下那名民警:“在判断人是否死亡的时候可以摸一下脉搏,不是叫不醒的人就是死了。” 那名警察有些冤,他当然知道摸脉搏了,可看到面前精神抖擞的黎宁,自知怎么解释也没用了。 他叹了口气,怀疑起自己,难道真是他的问题? 这件事就以一场乌龙判定了,黎宁和时桉顺利离开了,警察局外有一辆车已经等着了,打开车门后是任晟和小诺。 任晟刚才也被吓了一跳:“原来是低血糖,我以为你真的....呃。” 他被小诺用胳膊怼了一下,自知失言:“不过现在都没事了,哈哈。” 小诺愤愤的道:“这个恶心的男人,竟然敢骗我,你放心吧宁宁,我保证他这辈子都不能从监狱里出来了。” 任晟还有工作,小诺也决定和任晟一起离开,分别的时候她还不舍的抱了抱黎宁,小声道:“我很抱歉周寒带给你还有你男朋友的伤害。” 黎宁摇摇头:“与你无关。” 小诺又悄悄看了眼时桉,时桉在黎宁挤眉弄眼的眼神中也轻轻点了点头。 小诺这才放下心来,随着任晟离开了。 黎宁本想去看看安子,但时桉说安子一直在睡,应该会睡到明天中午,她这才歇了现在就去看他的心,打算明天再说。 她一路和时桉回到了家,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可时桉的嘴闭得很严,她也不继续再问。 晚上的时候安子突然醒了,可夜间的气温太低,时桉只允许黎宁和他打视频电话,电话那头的安子神情蔫蔫的,不过他的心情倒是不错,他痛骂着周寒,最后还小心翼翼的和时桉道歉:“对不起了时哥,我太冲动了。” 他那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就是单纯的脑子一热,想起时桉在监狱里受的那些苦,一时火热就冲到了周寒面前给了他一拳。 周寒的个子足足比他高了一个头,安子只是一开始得了势,之后不仅被周寒反制,还被他打晕了过去。 安子看着手机里面的两个人,两人挨得极近,黎宁明显是窝在时桉的怀里的,他被塞了一口狗粮,不自觉的哽了一下。 他舒了一口气:“时哥...你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他又想到什么:“别忘了也给我讨个媳妇,实不相瞒,我长到现在还没...” 他话还没说完,那头的电话就被时桉挂断了,虽然时桉都没说,可安子莫名的感觉到了来自于时桉的嫌弃。 .....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35)完 黎宁仰起头看时桉,刚才她的身体被冷风吹的有些凉,回到家两人就窝到了一起,好神奇,时桉的身体难得比她还要暖和。 她低声道:“明早我们一起去看安子吧,你没有真的怪他对吗?” 安子冲动归冲动,可归根结底为的是时桉,他是真的把时桉当朋友了。 “其实我还挺庆幸你遇到了安子的,否则...嗯,没有否则,反正安子对你不错,等他出院我们挑个礼物送他吧。” 时桉轻轻的嗯了一声:“可以。” 他望着她,眸中的笑意蔓延开来:“我也很庆幸遇到了你。” 黎宁被时桉的甜言蜜语哄的有些开心,姑且算是甜言蜜语吧,时桉能说出这种话已算是甜言蜜语了,她抿着唇笑:“我们明天带点好吃的去看他吧,他好了之后我们一起去吃火锅怎么样?火锅和冬天最配了。” 时桉又说好,黎宁动了动身体,把盖在两人身上的毯子紧了紧,又开始规划起未来:“我们以后可以换个房子住,这个小区的暖气真的很差。” “好。” 她将手伸进时桉的衣服里,摸了摸他热乎乎的肚子,她似乎对时桉肚子上的疤痕情有独钟,总是在上面细细的摸着,描绘着上面的轮廓:“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说好呢?真敷衍。” 时桉否认:“我...没有。” 他低头吻了吻黎宁的额头:“我想听你多说说话。” 黎宁撅了撅嘴:“哼,我说话有什么好听的,借口。” 难得的温情涌动。 黎宁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她理解时桉,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最后只道:“以后你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听我说话的,那时候你可不能嫌我烦。” 时桉闷闷的笑:“不会,一辈子都不会烦。” 这个小区的暖气真的很差,在寒冷的北城暖气可以决定一个家庭的生活质量,空调倒是有,但黎宁身边有个热乎乎的火炉,把自己也暖的像个小火炉,今晚她干脆就抱着时桉热热乎乎的睡了过去。 她没有一觉睡到天亮,半夜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就见时桉手里拿着个什么文件在翻动。 黎宁哼哼了两声,懒洋洋的,不愿意说话,就想出点声音提醒时桉自己被吵到了。 她本来重新闭上了的眼皮又掀起了一点,时桉看的专注,并没有注意到她发出的声音。 ? 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 黎宁醒神,迷蒙的坐起身:“时桉,快睡觉了。” 她看了眼床头的电子表,已经凌晨一点了。 时桉这才注意到黎宁,他欺身上前,把黎宁轻轻的推倒在了床上,黎宁正以为时桉要对自己做些什么事,下一秒他就掖紧了自己的被角:“吵到你了吗。” 黎宁抿着唇摇头,她被时桉裹成了个蚕宝宝:“有点热。” 时桉这才松开了她一些,他轻轻拍了拍黎宁:“继续睡吧。” 时桉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他的妈妈也是时常轻拍着自己的背哄着自己睡觉的。 虽然时间隔了很久,但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年少时的温情时刻。 黎宁拽住他的手指:“你在干嘛?” 见黎宁精神了些,时桉把文件收了起来,躺在她的身侧:“清点财产。” “明天再弄嘛,干嘛大半夜的看这些。” 黎宁把被子往时桉身上盖了盖,凑到他身边搂住了腰抱紧,时桉的声音很轻,不想惊扰到黎宁,但也想和她分享即将要做的事:“我想把那栋楼买回来,继续做爸爸妈妈做的事,不过那需要很漫长的时间。” 开一家公司并没有那么简单,更何况优秀的是五年前的时桉,现在的他远离了社会太久,好多东西都要重新摸索...不过,如黎宁所说,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黎宁实在是被困得狠了,她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时桉的话,嘟囔道:“嗯...好...好啊。” 时桉勾起嘴角,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他们醒来后就去看了安子,在黎宁提出吃火锅这件事的时候安子表示现在就要去。 黎宁有些犹豫:“可你的身体...” “没事没事。”安子对吃火锅这件事表现了极大的兴趣:“咱们还没在一起好好吃过一回饭呢。” 他拍了拍自己胸脯:“医生说消化掉药效就没事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能不知道吗?” 尽管如此,黎宁还是先去问了医生,在征得同意之后才带着安子一起去吃饭。 时桉刚才在走廊接了个电话,是展倩被抓了,周寒被警察带走之后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将脏水都甩在了展倩身上。 他看着不远处一脸笑意的黎宁,还有兴致冲冲的安子,挂断了电话,黎宁看他不讲电话了,期待的向他看来,时桉上前几步,牵住了她的手:“走吧。” 医院里的人很多,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麻木,门口有卖着烤红薯的大爷,红薯炉子上热气腾腾的白烟向上升起,大爷的脸被冻的通红,但卖出了红薯之后嘴角还是咧起了笑。 街道上有出租车停在那里拉客,司机们裹着大衣靠在车边,精准的锁定想要打车的人上前攀谈。 众生百态。 每个人都在人潮之中。 黎宁呼出一口气,她挽着时桉道:“我觉得我现在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安子不甘示弱:“说大话谁不会,那我还能吃下两头呢。” 黎宁扭头看向时桉:“他不信我,你呢,你信不信。” 安子笑她:“你还问他?我告诉你,我的好兄弟可从来不说谎话。” 于是在安子龟裂的神情中,时桉一脸肯定的对黎宁道:“嗯,我信你。” 安子磕磕绊绊的道:“兄弟你...唉,女人误事啊。” 安子不得不承认,他酸了。 尽管如此,他的心情也是轻松愉悦的,他想到什么:“吃完火锅我得回家了,我妈刚做完手术就要操心我相亲的事,到时候我有了女朋友,谁还吃你们的狗粮。” 黎宁故意逗他:“哦,那正好吃完饭我也要和时桉回家。” “干什么去?” “让时桉给我暖被窝,哈哈哈哈。” -完。 娇纵大小姐x顶罪入狱养子(番外) 半年后—— 已至盛夏。 大街小巷弥漫着热浪,皮肤被灼热的太阳晒的发烫,在路上行走的人们有意无意的靠近了阴凉的地方。 黎宁买了根雪糕,绿豆味的,此时正躲在公司门口的花坛旁躲着太阳,她用手扇了扇自己,可于事无补。 她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拨通,这半年的时间时桉开始忙了起来,他的新公司成立初始就非常顺利,黎宁想着自己也没什么事,也进了公司工作。 不过她比较有自知之明,严肃的拒绝了时桉给她安排的秘书的工作,小小的走了个后门拿到了一个小文员的职位。 她下班很早,可时桉不是,今天是他的生日,黎宁一早就和安子商量好了要庆祝一下,安子离的不算远,他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开了一家超市,生意不错。 为了给时桉一个惊喜,两人决定先瞒着时桉。 早知道就告诉他好了。 黎宁唉声叹气,不知道时桉什么时候可以忙完,两人在不久之前做了个体检,时桉的身体好多了,最特别的黎宁自己,已经查不出任何患过心脏病的痕迹。 可就算是身体好很多了也不该这么劳累的工作!尤其是今天,这可是生日,黎宁这么想着,还是打算给时桉打个电话催促他一下。 面前出现了一双皮鞋,黎宁仰起头,被太阳刺的睁不开眼睛,她放下了手机,嗔道:“怎么这么慢,不是告诉你今天早点下班的吗。” 时桉穿着衬衫,天气过热,他一手拎着西装外套,一手牵起黎宁:“耽误了点事,等很久了吧。” 黎宁点头,把最后一口雪糕吃完,雪糕棍被她精准的扔进了垃圾桶里:“快走吧,我们先去找安子,他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要饿死了。” 安子不像会饿死的样子,这半年的时间他的体重突然以直线速度增长,已经胖了三十多斤,看起来圆润了不少,黎宁经常戏称他为“土老板。” 这鼓起来的啤酒肚,不像土老板像什么。 安子把超市交给了他妈,超市开起来之后营收不错,他还雇佣了一名理货员,因此不需要操心什么,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 几人约定好在餐厅门口碰面,看似只是普通的一次晚餐,其实黎宁与安子早就准备好了生日蛋糕还有礼物,就等着时桉走进包厢里给他个惊喜。 安子比他们早到几分钟,已经餐厅门口等着了,时桉与黎宁停好了车,隔着一条马路安子就扬声催促:“快点!” 黎宁摆摆手应了一声,她牵着时桉就想向前走,十几米处是正在飞速行驶的货车。 时桉瞳孔紧缩,用力将黎宁扯到了怀里,顿觉面前这一幕似曾相识,突然他脑中针扎般的刺痛了起来。 空间开始扭曲,面前的这一幕逐渐崩塌,黎宁是假的,安子也是假的,其实时桉早就知道两人在他过生日这天做的小动作,只是佯装不知,今天下班的时候确实有比较紧急的事情,耽误了一点时间,他想着一会儿表现的惊讶一点好了。 ...这些,都是假的吗。 场景转换,还是那辆货车,不同的是怀里已经没有被拉回来的黎宁。 冬日的冷风将人吹的越来越清醒,时桉的目光看着货车下面隐隐渗出道血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抬脚,蹲在了货车的车轮下面,是那张熟悉的脸,黎宁的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转过身,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他也望着货车下面,神色冰冷,可细看之下也有稍许的动容。 飞快赶到的警察询问着她:“你认识死者吗?” 他收回了视线,连带着收回了那一抹动容,毫无感情的道:“不认识。” 时桉的嘴唇动了动:“不,你们认识。” 怎么可能不认识?你们三个月前刚刚领了结婚证,还没有办婚礼,是黎宁吵着说想要个户外婚礼,但是夏天太热了,要等到秋天的时候天气变凉但绿叶还没有凋零的时候办婚礼。 这点小要求当然理所当然的被答应了。 时桉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另一个他冷漠的转身离开了,明明记忆里没有这一幕,可他却觉得如此的熟悉。 之后他还看到了更多,有关于黎宁的,各种各样的死法,她的死全都是与自己有关,自己或间接或直接的...伤害了她。 他鼻尖酸涩,他之前梦到过这些,可远没有亲眼看到要来的震撼。 他也意识到了...这也许,并不是梦。 不是梦吗? 他有些分不清了。 黎宁的手在时桉的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她的脸被太阳晒的有些红,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干净澄澈的眼睛担忧的看着他,让时桉被拉回了现实,他看着黎宁的脸又恍了一会神。 “我没事。” 他的嗓音是出乎意料的沙哑,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看向黎宁:“对不起。” 黎宁顿了一下,疑惑的看向他:“你对不起什么?” 时桉的喉间哽咽,突然有些不敢直视黎宁,他艰涩的道:“辛苦你了。” “这句道歉...是我欠你的。” 黎宁诧异的看向时桉,两人都意识到了什么,但谁都没有打破那层窗户纸。 她默了一会,轻声道:“嗯。” 她的声音带着细弱的哭腔:“没事的,我不辛苦的,只要你没事...我...” 时桉把她抱到怀里:“谢谢你,黎宁。” 能遇到你,我真的很幸运。 安子在马路那头看傻了眼:“喂,你们干什么呢,那货车离你们那么远,咋可能被撞到啊,撒狗粮给谁看呢?过分了啊。” 这半年他还是没有找到女朋友,或许是因为有过坐牢的经历,清白人家的女孩大多都在乎这点,不过安子也不着急了,他觉得还是挣钱开心点,不过看到时与黎宁甜腻的齁人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 过个马路而已,咋突然抱起来了? 他自以为隐晦的比量了一个蛋糕的形状,示意黎宁蛋糕再不切都要化了,黎宁吸了吸鼻子,后退了一步,她重新挽上时桉的手:“走吧,都过去了。” 艰难险阻,都结束了,如今风平浪静,轻舟已过万重山。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1) “你们去那边搜!别让她跑了。” 两队家仆闯进了闹市,凡事差不多到了及笄年岁的少女都要被他们拿着画像仔细核对一番,如此凶神恶煞但也无人阻拦,原因无他——这些家仆是青城当地的小地头蛇,周家的人。 当地百姓避之不及,这周家在青城横行霸道惯了,他们自然是能躲就躲,唯恐给自己惹上麻烦。 不过这周家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如此兴师动众的,好像在找什么人? 黎宁捂住鼻子,蹲在了靠近街边一户农家的猪圈里,猪圈里有一头养的膘肥腰圆的母猪,还有两只像是刚刚出生的小猪崽,那两只猪崽好像把她当成了食物,一直在哼哧哼哧的啃她的脚。 黎宁不敢出声,她是在不久前逃出来的——在出嫁的花轿上。 原主是个小可怜,自小被周家捡来,当成庶女养着,对此原主很感激,可随着年岁增长,家里的长辈带她外出的频率变多,直到她被通知要嫁给本地叶家的嫡子,那个长相丑陋,平日里流连青楼的纨绔,她才意识到自己只是个被用来交易的物品。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被当做贤妻良母培养的,与娇纵性子的姐姐妹妹不一样,她谨小慎微,性子有些唯唯诺诺的。 也怪不了她,在周家凡是做错了什么事,她都免不了被一顿责罚。 于是在出嫁的花轿里,她拿瓷片割了自己的腕子,打算宁愿去死也不当交易的物品,反正嫁到了叶家,左右也不会好过。 原主的尸体被发现了之后,陪嫁的丫鬟和小厮都急急忙忙的去请了大夫,黎宁就是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她看四周暂时无人,咬咬牙决定跑出去。 是以街上搜查的家仆不仅有周家的,还有叶家的人 。 猪圈里的味道实在算不上好闻,但黎宁沉住了气,在家仆走远之后她才探出了头,她脱下了这一身红嫁衣,在这家农户的院子里偷偷摸摸的拿了一个男子穿的长衫,她心里过意不去,将自己的金首饰悄悄的放在了那农户的窗下,换上了衣服,又把嫁衣团在一起扔在了别处这才作罢。 身上的金首饰都被她收了起来,她将头发束起,加上原主身形高挑,乍一看有一股雌雄莫辨的味道。 黎宁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将脸上和身上蹭上了泥巴这才安心。 她这一身脏兮兮的样子并不突兀,不远处的灵城发了水患,青城这几天多了不少流民,黎宁混在其中,倒也不显眼,只不过总是收到本地人嫌恶的目光而已。 她有些饿了,但身上没有银钱,附近又没有当铺,用金首饰换取食物太过显眼,黎宁只能忍着饥饿在街边闲逛,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小白很想念黎宁:“宿主宿主,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黎宁也很开心,不过现在不是分神的时候,她还在被周府的家仆追着,肚子又饿到有些疼痛,实在分不出什么心神和小白叙旧。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黎宁在一个流民扎堆的地方看到了一份招工启事,不限制人数,像是给哪个刚到这里的官老爷修缮后院的,这个黎宁没仔细看,她注意到了管饭,管睡觉这个条件,看来这个官老爷是个心善的。 只有流民才会需要睡觉的地方,这样做明显是给这些流民找出路呢,黎宁有些动心,不仅是因为管饭,要是进了那家官老爷的家里做工,周家再怎么找她也不可能去人家院子里找。 黎宁下定了决心,跟着那群流民找到了那官老爷的宅邸,黎宁不知道是什么官,但显然是被临时下派的,后院的杂草还没有割,黎宁领了属于自己的活计,再次感叹这一家人估计都是个善心的。 派发活计的小厮看她身形瘦小,让她去割了院子里的杂草,还让她先去吃顿饱饭再去干活,黎宁谢过了小厮,就去后院空旷的位置领了饭。 后院正煮着粥,还有热气腾腾的,香喷喷的大馒头,黎宁在院子里的池子里净了手,先去领了一个馒头,吃了才知道,里面竟然还有肉馅! 黎宁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一个因为馒头里有肉馅就满足的人,也许是时间太赶了,包子来不及捏褶,索性就做成了肉馒头。 只吃了一个大馒头她就觉得有些撑,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打算去领割草用的刀,然后开始干活,去领用具的人不少,大部分都是灰头土脸的流民,黎宁混杂在其中,听着两人交谈:“听说了吗,这次来这里的根本不是什么官,是清远侯!” 和他闲聊的流民一脸怀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能是怎么知道的,我见到了呗!” 那人还是怀疑:“你还能见过侯爷?” “那还有假!”说这话的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脸上还有伤口,不过提起清远侯还是眼神放光,一脸的孺慕:“他可是个大善人啊,当初我的家乡生了疫病,是他领着人救了我们一整个村子里的人,清远侯全家都是大善人,除了他那个嫡子,听说他也来了。” “嫡子又怎么了,清远侯的嫡子...我记起来的,不是皇帝陛下亲封的世子吗?” “狗屁的世子!” 那人提起清远侯的嫡子,一脸愤恨:“那小世子可以用为非作歹,玩世不恭,游手好闲来形容,仗着家世欺男霸女,是一大恶人也。” 黎宁在身边竖起耳朵津津有味的听着,想着这位世子听起来确实不怎么好。 突然那两个背后嚼舌根子的人后脑都被一块石头打了一下,顿时捂着脑袋诶呦了起来,黎宁还没来得及诧异,下一秒自己的后脑就传来剧痛。 她嘶了一声,捂着转身,瞧见墙头坐着一个人。 少年身穿玄黑色蟒袍,墨发用质地上乘的玉冠束了起来,一手持扇,一手的手里掂量着碎石,嚣张的打量着这喜欢背后议人的几人。 他生的剑眉星目,容貌俊俏的不似凡人,说出来的话符合了世人对他纨绔的印象:“哪来的够杂碎,竟敢议论小爷我?小心小爷把你们拖出去割了舌头。”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2) 黎宁清楚自己是被连累的,不过现在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了,怪就怪自己喜欢听八卦,周围的流民们都领了用具离开了,只有她竖起耳朵听那两人交谈,因此停留在这的三人格外显眼。 那嚼舌根子的其中一人认出了世子,脸色顿时不好了起来,他们背后议论人家是一回事,被正主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更何况那不是别人,那是清远侯的嫡子——楚应枕。 那人有些慌乱,刚才说话时对楚应枕有多嫌恶,现在就有多害怕,他一时找不到主心骨,竟直直的跪了下去:“世子殿下,我...这....” 他觉得自己百口莫辩,但他其实也没有什么狡辩的必要,毕竟刚刚对世子的那番评价说什么谎也圆不过来了。 楚应枕满脸不耐的看着几人,对着在墙边守着的侍卫道:“都给我拉走教训教训,舌头不想留就别要了。” 他手中的折扇一甩,径直跳下了墙头。 小白:[宿主,检测到了,他就是碎片。] 黎宁凝向楚应枕,面色有些沉,她看着面前衣服都不好好穿,衣带还松松垮垮系着的人,在脑中怀疑的道:“他?” [宿主不要怀疑,我的检测是不会错的。] 楚应枕摇着折扇路过了几人,见黎宁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他啧了声,抬起折扇作势要打她:“看什么看?” 侍卫把包括黎宁的三人按住,双手反绑在身后,楚应枕轻哼一声:“给我切干净点,省得留下了舌头根子,背后还在被人嚼舌,今天你们运气好,得罪了我,要是冲撞哪个贵人,八个头都不够你们砍的。” 这话说的,像是刚刚轻飘飘就下令把人割了舌头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轻摇折扇,就这么嚣张的离开了,徒留那两个流民苦苦哀求。 黎宁刚才没有说她只是个无辜牵连的,她没有证据,况且她确实是因为这两人的谈话驻足了一会。 她叹了口气,想着一会只能找机会逃跑了,不知道这小侯爷世子会不会派人来抓她,又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有机会吃一顿饱饭了。 她垂着眸,任由侍卫押送着她。 本以为会见到什么血腥的场面,可黎宁和另一位流民被关进了牢里就没有人再管他们了,一起被关进来的是那名主动大话说起清远侯世子不是的人,他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身上邋遢极了,此时正唉声叹气的后悔呢。 他本不认识黎宁,但和她一同落难,倒出现了些许惺惺相惜之情。 他哀叹道:“小兄弟,我不过是说了些实话,就要受这无妄之灾,唉。” 黎宁正把手放在铁栏上,运转灵力,铁栏被拽得弯了个弧度,黎宁心下稍松,想着自己应该随时可以逃出去,不过现在不是好时机,她被蒙着面带进来,并不清楚地牢的结构。 小白倒是说它清楚,黎宁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观望一阵,或许可以找到更好的时机。 面对那流民的话,她轻嗤一声:“我才是受到无妄之灾的那个。” 可大难当头,谁能管的上别人,那流民捂着头发呆,时不时的动动舌头,想着自己的舌头怕是马上要离自己而去了。 他不再理黎宁,黎宁也乐得轻松。 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是他们三人其中的另一位流民,要说黎宁是被冤枉的,那么那名流民也有些冤,他一直在听自己身边这位讲着清元侯一家的事情,作为一个倾听者,他是第一个被用上刑的。 小白为她实况转播,它告诉黎宁:[宿主,那个人的舌头已经被割掉了,流了好多血呢。] 黎宁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身侧那名流民也意识到了什么,恨声道:“这清远侯世子楚应枕,当真无法无天到了如此地步,简直目无王法!” 黎宁淡淡的瞥他一眼,心想他怎么还在说,要是再被楚应枕听到,说不准就不是少一根舌头的事了。 男人姓王,名荣,王荣本是个读书人,他最敬仰的就是清远侯,曾经好好读书的目标就是去清远侯手下做事,为清远侯效力。 可他竟生了个孽子! 他虽成了流民,但自有一番读书人的风骨,他双手握紧了大佬的铁栏,大喊道:“楚应枕,你个畜生,清远侯为国效力,曾几次阻止蛮夷进犯,守了百姓的太平,你再看看你呢!纨绔一个,不思进取,我要是你,都愧对列祖列宗。” 黎宁听着心惊,狠狠的为王荣捏了一把冷汗。 真是...有胆量啊。 或许被刚才那声尖叫刺激到了,王荣还在说:“都说虎父无犬子!清远侯怎么生出你这个狗人来,你杀了我吧,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个畜生!” 现在这副样子,王荣好似忘了刚才见到楚应枕腿一软就跪下去的事了。 王荣擦了擦额角因为激动流出来的汗,跌坐在地上不说话了。 且说那头的哀嚎声出现了许久,都没有人来处理黎宁与王荣二人,地牢阴暗潮湿,黎宁有些坐不住,她在里面来回的走了走活动一下自己,然后靠在了地牢的门上。 “哗啦——” 是门锁上挂着的链子,随着黎宁的动作链子被扯开,她凝目一看,那链子上的锁只虚虚的挂着。 王荣此刻也注意到了,他有些惊疑不定的将手探了出去,只拽了一下链条,那链条就掉在了地上,铁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牢房的门并没有锁。 黎宁看着那锁沉思,王荣也想到了什么,可他又摇了摇头:“不行不行,如果走了岂不是坐实了我有错处?” 黎宁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活动了一下脖子,在王荣不赞同的目光中抬脚走了出去,王荣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跺跺脚跟了上去:“兄台,兄台等我等我。” 他为自己找了个借口:“且先好好活着,等我功成名就之后那恶人楚应枕必将由我惩戒。” 恰好他面前钻过去一只老鼠,他吓的一蹦三尺高,提心吊胆的跟紧了黎宁。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3) 黎宁根据小白的指引避开侍卫向出口走着,清远侯一家才刚刚搬来这里,所以这座院子的地牢里除了他们根本没有别的人,因此离开的很顺利。 原本以为出了地牢之后会经过一番波折,没想到地牢外面热闹非常,领了活计的流民根本没有注意到从地牢的出口溜出来的黎宁和王荣。 黎宁:.... 怎么这么顺利? 不过这清远侯的家她是不能待了,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她抬脚就要离开,没想到衣角却被王荣抓住了:“兄台,你去哪?” 黎宁扭头看他,粗着嗓子道:“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你你你...你为何要跑?我们应该去找清远侯,告上那楚应枕一状。” 这个笨东西。 黎宁怀疑他的脑子是读书读傻了吗,当着老子的面告他的儿子,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清远侯这个当父亲的会不知道?到时候遭殃的只有他们两个。 黎宁不想受这无妄之灾,况且楚应枕是碎片,她干嘛要得罪人家。 不过这里暂时是不能待了,碎片重要,可目前来看她的舌头更加重要。 眼见着有人的目光好奇的向这里看来,黎宁把还在王荣手里的衣角拽了过来:“要去你自己去,恕不奉陪。” 黎宁摆脱了王荣,伪装成普通流民的样子打算从后门悄悄溜走,后门也是有侍卫的,不过黎宁在领活计的时候小厮给这些流民分发了一块木牌,贵人们都在前院安顿,小厮表示可以在府内的后院与府外之间来去自如,这正好方便了黎宁。 她握紧了手里的木牌,正想走出后门将木牌交给侍卫然后就远走高飞,抬眼就见周府那些家仆在与后门的侍卫交谈,他们拿着自己的画像给侍卫看,侍卫很不耐烦。 虽说都是在人家手底下做事,但这些侍卫从京城来,都是有编制在身的,他们自然不想理会这些家仆。 周家的人还想再问,那侍卫亮出了自己手里的剑:“再向前一步,斩。” 那些家仆们也知道这座宅子里住进去了个大人物,再三犹豫之后互相对了个眼神就散了。 黎宁脚步一顿,还是没有选择离开,转身去领了割草用的刀。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黎宁有些进退两难,她还是选择了缩在这间院子里。 她洗了个脸,把脸上的泥浆洗掉,又偷偷用了烧黑的木棍为自己画了粗些的眉,这看起来也是有些玉面小郎君的味道了。 这套衣服也被她换了下来,她换上了府上小厮的衣服就开始勤勤恳恳的干活。 她就赌楚应枕没有自己看过她的容貌,这里流民众多,自己老实干活,未必会被楚应枕和他的人发现。 更何况楚应枕也应该想不到自己没有跑而是转身回来干活了。 黎宁贯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真理,一下午割了一院子的草,这些流民流离失所久了体力本就大不如前,都是干一会歇一会,唯独黎宁好似不会累的一直干活,管事的小厮看她勤快,晚上发工钱的时候还多给了几个铜板。 黎宁与这些流民同吃,当然也要同住,住的地方是后院偏僻的屋子临时组成的通铺,黎宁有些纠结,反正外面又不冷,干脆悄悄睡在亭子里好了。 上天眷顾她,通铺人满为患,根本没有黎宁的位置,那管事的小厮就安排她去小厮房去睡,刚开始和黎宁同屋的小厮还不太乐意,但看到黎宁这副安安静静的样子,想着夜里也不是打鼾的人,这才放下心来,安心的让她和自己同屋睡觉。 他睡的沉,夜里打起了鼾声,这里类似于宿舍一样,一个屋子里有一个屏风,四张床,这个屋子本来是由那个睡觉的小厮独占,所以算上黎宁也不过两人。 黎宁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睡前她突然想到了王荣...这个呆货,不会真去找人告状了吧。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屋门就被敲响了,黎宁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束胸,穿上了衣服又草草的描了眉才推开门。 同睡的小厮一早就出门做事了,屋子里只有黎宁一人,那人大步迈进门内,将黎宁推进了屋子里,开口就是:“我父亲要见你,你知道该说什么吧?” 楚应枕? 黎宁愣了一下:“你怎么找到我的...不是,你怎么认出我的。” “哈?” 楚应枕拎起黎宁的耳朵用力拧了一下:“你当我傻还是当我瞎?” 他没有给黎宁犹豫的时间,扯着人就把她带走了,黎宁的耳朵都被他拧红了,她捂着耳朵被楚应枕拽着踉踉跄跄的走,闻到了楚应枕身上的桂花香。 贵人们的衣着讲究,凡是衣物都要被熏香熏上一遍才行,桂花香本就甜腻,但在楚应枕身上并不违和。 黎宁下意识的深吸了一下,被楚应枕发现了,他漂亮的眉拧着:“你干什么呢?像个痴汉,给我正常一点。” 他又看着黎宁一直捂着的耳朵,深觉她有些夸张,一把打掉了她的手,却看见了她红透的耳根。 他有些诧异:“你一个大男人,皮肤比落红阁里的姑娘们还要娇嫩。” 黎宁无从反驳,默默的跟在楚应枕身后。 清远侯一早就在正厅里等着了,他听了王荣的哭诉,面上辨不出喜怒,待楚应枕将黎宁带来,他沉声问:“王荣状告我儿无缘无故将你们带入地牢受割舌之刑,可有此事?” 黎宁想着王荣虽是读书人,但也不是真君子,好一个无缘无故,她犹豫了一下,打算照实说:“是他...哦,也就是王荣说世子为非作歹,玩世不恭,游手好闲,还说他是恶人,世子殿下才惩戒他的,我只是个被牵连的路人而已。” 她说到最后还不忘把自己摘得干净。 清远侯放下茶盏:“我儿虽然有错,但误打误撞处置了一个细作,倒也算将功抵过。” 黎宁转动眸子,悄悄的瞥向了楚应枕,他拉了个椅子就坐下了,就算在清远侯面前他也翘着个二郎腿,典型的一副纨绔的做派,仿佛真的是清远侯口中所说的误打误撞。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4) 王荣以为黎宁已经悄悄出了府,因此他撒了个小谎,清远侯嫡子的品行是出了名的不好,就算他说了谎或许也不会被发现,他非常相信清远侯的公正廉洁,但是不知道他的眼底容不下沙子。 清远侯将茶杯摔到他面前,到底是个侯爷,就算在百姓的口中是个顶顶好的人,可发起怒来还是自带一股威压,王荣本就心里有鬼,这茶盏的热水溅到了他的手上,他更是抖如筛糠。 “王荣,你可认罪。” 王荣一脸青灰,他哆哆嗦嗦的磕头,为自己辩解:“大人,我先前并不知晓那人是细作,而且我一介草民,说谎只为自保啊。” 清远侯怒斥:“好一个自保。” 他已至不惑之年,但身体硬朗,至今只娶一位妻子林氏,林氏生下了楚应枕之后就撒手人寰,清远侯之后放言今生只有林氏一妻,如今他也只有一个儿子。 当今皇帝的江山,是他随着皇帝打下来的,手下握着踏白军的兵符,在军中声望无人能及,世人都猜测清远侯是害怕皇帝忌惮自己,主动投诚保证今生不会再有子嗣,才表现的对林氏如此专情的。 可传言种种,有真有假,黎宁唯一知道不假的是清远侯非常宝贝他唯一的儿子,清远侯皱着眉开口:“王荣,你背后议论王公贵族,又污蔑我儿,罪无可恕,念在你因灵州水患无家可归,也算是个可怜人,领了十个板子自行离去吧。” 十个板子不多,清远侯总是拿这个罚楚应枕,基本上楚应枕疼个一两天就又生龙活虎了,不过这十个板子是对着王荣的。 楚应枕体格健壮,可王荣不是,这十个板子怎么也得把他打个皮开肉绽。 不过王荣还是松了口气,这比他原本预想的惩罚要轻多了。 可这十个板子打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错了,清远侯身边的侍卫都是和他上过战场的人,因为身体原因不适合再上战场,手劲不是一般侍卫能够比拟的。 打到第四个大板,王荣就疼的昏厥了过去。 清远侯抬手:“可以了,我左右不过是吓吓他,晕了正好,等他醒了就把人扔出后门吧。” 清远侯确实是善心,黎宁想着他本可以直接把人扔出去的,却不知清远侯虽有怒气,可若是直接将人扔了出去,让百姓看到这些,实在太过有辱颜面。 下人又端上来一杯茶,清远侯嗅着茶香,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黎宁:“既然你说你只是路过,那便是无罪,站起来吧。” 黎宁瞥了一眼楚应枕,见他把胳膊放在桌子上托着脸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黎宁这才站起身,写过清远侯:“多谢大人,不过世子殿下已经在来的路上罚过我了。” “不得无礼,面对侯爷要自称草民。” 说话的是刚才打了王荣板子的侍卫,他生的人高马大的,一道长长的疤痕贯穿了脸颊。 清远侯摇头:“无妨。” 他饶有兴趣的问:“那你说说,我儿究竟伤你哪了?” 黎宁侧了侧头,让清远侯看她的耳朵,清远侯放下了茶盏,吩咐小厮:“去取十两银子来,当做补偿。” 黎宁欣喜的道:“我...草民谢谢侯爷。” 清远侯本想放她离开,可立刻表态:“草民想继续留在这里做事。” 清远侯坐直了身体:“在这里做工一月才得一两银子,你是如何想的,何况我儿误会了你,你不怨他?” 黎宁摇摇头,她不想出府唯一的原因就是想避开周家与叶家的筛查,实话是不可能说的,她嘴上说着漂亮话:“世子殿下虽看起来行事冲动,但实则个性率真,难得的赤子之心,既已误会解除,草民又得了不少的补偿,草民并不怨。” 她又拍了清远侯的马屁:“大人其实可以在城内对着百姓招工的,可招工对象大多数是流民,草民曾听人说京城的官都是高高在上的,可草民一见到大人,就知大人是个真正的善人,草民愿意为大人做事。” 清远侯欣慰的点头:“善人倒谈不上,你可知我在战场上杀过多少人?我刀下亡魂无数,做这些也不过是为了心里好受些罢了。” 很难得的,他觉得面前这位身形有些瘦弱的少年并不坏,虽有些小机灵在,但无伤大雅,在与他说话时透露了些许的真心话。 黎宁又重新跪了下来,正色道:“草民不知道大人杀过多少蛮夷,但草民知晓大人拯救了千千万万个百姓的性命,在草民看来,大人就是真正的善人。” 马屁清远侯听过不少,但他不得不承认,黎宁这马屁拍的他无比舒坦,连他身边的侍卫听得都有些动容。 尤其是刚刚下板子的那位,他的脸就是在战场上伤到的,可一旦单独出门,路过的百姓无一不是惧怕他的,他们都忘却了他曾经是一名士兵,曾经保家卫国,保护了无数人的生命。 清远侯感叹:“你倒是个不错的,既如此,你便去我儿的院子里做事,我们要在这青州待上三月有余,三月过后我再额外付你十两银子。” 黎宁的脸上扬起了笑,她皮肤白皙,目若璀璨,换上男装的她看来年岁不大,但讨喜极了:“多谢大人。” 门外有侍卫来报本地知府求见,清远侯颔首:“带他进来。” 他叫醒了楚应枕:“楚应枕!光天化日之下打盹,荒唐!” 黎宁在心里默默腹诽,他都睡了好一会了,这清远侯说的荒唐是不是晚了点,分明是有意纵容。 心里这么想着,她跟着被赶出来的楚应枕走了出来,清远侯告诉她跟着楚应枕就好。 她跟着楚应枕的步子:“世子殿下,我该做什么活?” 楚应枕没有说话,上下打量了黎宁一眼,又着重看了她耳边还未消退的红色,轻嗤了一声:“倒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马屁精。” 黎宁睁大了眼睛:“您没有睡着吗?” “没有,我还听到你说本世子性格率真,一片赤子之心。”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5) 黎宁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喉咙,她又听楚应枕道:“罢了,念在你实话实说的份上,我就饶了你这一回。” 黎宁抿了下嘴:“谢谢世子殿下。” 夸你还不乐意听,骂你又得挨打,真难伺候。 楚应枕的脚步一顿:“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 黎宁打马虎眼:“怎么可能。” “啧,谅你也不敢,若是让我发现了你在背后议论我,当心你的皮。” 黎宁继续点头:“世子殿下放心,我怎么会在背后议论您呢?” 楚应枕倒是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若是有人不在背后议论我,那才叫奇怪。” 纨绔分两种,没有自知之明的,肆意妄为之后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从而继续恶劣行径的,还有像楚应枕这种,纨绔而自知,不过就算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他还是要继续做。 清远侯就这一个孩子,黎宁想不通为什么清远侯要如此娇惯他,简而言之就是,这孩子废了。 黎宁暂时只想老实本分做事,混口热乎饭吃,可楚应枕对她好似有意见,其实也不算针对,黎宁发现楚应枕好像对谁都有意见,到哪都能挑两个刺出来。 或许只因为刚才在清远侯面前说的那番话,楚应枕非常不满这个身形瘦小的马屁精,存了折腾黎宁的心思,让黎宁跟在他身边做事,做他的贴身小厮。 黎宁只能答应了下来。 楚应枕的眸子转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黎宁下意识的道:“黎宁。”说罢又有些后悔,但这个名字也不算非常女性化,没有引起楚应枕的怀疑。 他对这个名字有些意见:“这是什么名字,一点也不霸气,从今以后你就叫二狗了,本世子低调出行,出门的时候需得叫我少爷,听懂了吗?” 二狗? 黎宁很有意见,但她的耳朵现在还有点红,已经不想再被拧一次了,只能忍气吞声道:“懂了,少爷。” “懂了还不感谢小爷我赐名?” 黎宁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二狗谢少爷赐名。” 等见了楚应枕的另一个贴身小厮后,黎宁发觉楚应枕并不是针对自己,只因他的另一个贴身小厮的名字叫翠花。 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小厮,叫翠花。 黎宁的心里突然平衡了起来。 翠花长得也很瘦小,和黎宁站在一起竟一时分不清谁看起来更弱些,他的肤色有些黑,和楚应枕站在一起显得他更黑了。 ... 这翠花的名字和面前的人也搭不上什么边啊。 和黎宁不同,翠花对楚应枕那是关怀备至,他们自府中出了门,翠花就赶着马车,若有若无的试探楚应枕:“少爷,您怎么又找了个小厮,是奴才哪里伺候的不好吗?” 一颗葡萄从马车的帘子里飞了出来,正好打到了翠花的头,翠花诶呦一声:“对不起少爷,我错了。” 楚应枕在马车里斜斜的躺着,他脱了鞋子把脚踩在黎宁的膝盖上,看样子舒坦极了。 黎宁在给他剥瓜子,等剥够了一定数量就一起吃进嘴里,黎宁一边对自己膝盖上的脚翻着白眼,一边剥着瓜子心里腹诽楚应枕真是个贪图享乐的。 这马车里垫了张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摸起来顺滑极了,想来就知道价值千金。 而楚应枕就因为葡萄上面的汁水沾到了他的手上,就随手将手上的脏污蹭在了皮毛上,那雪白的皮毛多了一抹香甜的紫色。 他抻了个懒腰,换了个姿势,对着在外面赶马车的翠花道:“哦?你哪错了?” 翠花作为楚应枕的头号狗腿子,忙道:“少爷说我哪错了,我就是哪错了。” 这话楚应枕听得舒心,他笑骂道:“我只不过是多了个小厮,你就嫉妒争宠了?那以后我要是娶了妻可怎么办,你不得气死?” 黎宁抬眸扫了一眼楚应枕嘴角的笑,感觉他用词怪怪的,这楚应枕不会是没上过学吧? 门外翠花告饶的声音传来:“少爷你就别调笑我了,我知道错了。” 楚应枕不继续应声了,他催促着黎宁:“快剥。” 黎宁深吸了一口气,加快了剥瓜子的速度。 赶马车的翠花越想心里越难受,凭什么少爷身边新来的小厮可以陪在少爷身边剥瓜子,而自己顶着个大太阳赶着马车,不公平。 他是个会自我疏解的,很快就找好了原因,赶马车这个工作可比剥瓜子重要多了,他负责的可是少爷的安全! 他心里舒坦了不少,尽职尽责的认真赶着马车。 青城繁华,而且最近街上多了很多流民,路上不太好走,耽误了些时间,直到楚应枕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们才到达目的地——香满楼。 香满楼共三层,一楼接待的是散客,二楼是包厢,三楼只接待达官贵族和老板的朋友,楚应枕下了马车之后就径直走向了三楼,香满楼的店小二不认识楚应枕,可也不敢拦他。 他衣着华贵,身上看着就带着一股达官贵族的嚣张劲,他去找了管事的,管事的听他一形容,就知道来人是谁,他警告那店小二:“以后他若是来了不要拦他,去找几个机警的上楼伺候着。” 那店小二也知道了来者不是普通人,连连应着。 楚应枕约好的人已经在三楼的包厢里等着了,他没什么礼貌的破门而入,屋内的人见此也没什么恼意,满脸挂着笑:“楚哥,你回来了,可否还记得小弟。” 楚应枕的祖母的祖籍就在青州,幼时的楚应枕来到了青州,结识了青州知府之子。 “纪凌。” 纪凌的脸上带着笑,他在青州本地的风评不错,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有不少本地的姑娘爱慕他。 “楚哥,你果然记得我,不枉我幼时带你去河边摸鱼。”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楚哥快入座。” 黎宁和翠花就站在一旁,翠花倒习惯了,黎宁看着桌子上摆着的散发着香气的食物,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叫了一声。 翠花诧异的看向黎宁,与此同时,刚刚落座的两人也将视线看向了她。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6) 黎宁有点尴尬,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只在上午吃了一个肉馒头,而现在已经日落西沉,她本来可以吃饭的,可现下又被楚应枕折腾出府陪他来吃饭。 纪凌倒是好说话:“这位小兄弟可是饿了?可否需要我叫小二摆个小桌?” 楚应枕的地位尊贵,纪凌对他手下的人态度也不错,黎宁还没说话,翠花就板着脸回绝道:“多谢少爷好意,我们不饿。” 他深知在楚应枕身边做事需时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但没想到黎宁竟然这么不省心。他暗暗的瞪了一眼黎宁,黎宁表示自己很无辜。 肚子叫不叫又不是由自己来决定的。 纪凌笑着转移了话题:“楚哥打算在青州待上多久?” 楚应枕瘫坐在椅子上,对桌上这些食物没什么兴趣:“不知道,几个月吧。” 他看了眼刚刚给他丢脸的黎宁:“二狗过来,来给我夹菜。” 黎宁这次确定了楚应枕就是在故意折腾自己,她无奈,只能上前,挑着自己喜欢的菜式夹到楚应枕的碗里。 纪凌表现的很开心:“如此甚好,楚哥,我打算叫我们小时候那些玩伴一起出来聚一聚,还记得当初你收的那些小弟吗?十年未见,他们都很想你。” 当初楚应枕刚来青州,人生地不熟的,年纪小的孩子可不分什么王公贵族,看到了外人就下意识的想排斥,明里暗里的想要欺负他。 可楚应枕也不是什么善茬,他靠着自己的拳头把这些试图欺负自己的孩子全都打趴下了,自此拥有了一众小弟。 小孩子并不记仇,他们大多数都觉得小楚应枕很厉害,争先恐后的当他的小弟。 楚应枕不知道在想什么,迟迟没有说话,半晌才道:“好啊,有时间就见一见吧。” 纪凌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邀约道:“金山寺的花开得正好,正好家妹身体不好,需得上金山寺祈福求平安,明日我们就相约去那里一聚,如何?” 楚应枕答应了,纪凌脸上的笑意更真切了几分:“侯爷的身体不知如何了,是否要我去拜见一二。” “二狗!” 纪凌止住了话头,看楚应枕训斥黎宁,他指着碟子里堆成小山的食物:“你到底会不会伺候人,喂猪呢?” 黎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对不起少爷。” 楚应枕啧一声:“真是废物,你看你细胳膊细腿的,连伺候人都伺候不好,还能干什么?”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黎宁:“以你的条件,做个小倌倒也不错。” 纪凌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心下稍定,也不再提去拜见清远侯的事,他面上笑着摇摇头:“楚哥。” “你怎么还在这?”楚应枕的目光又看向纪凌:“你找我来,不就是为了说这事的吗?” 纪凌点头:“是这样的,但是...” “我知道了,你走吧,我不习惯吃饭的时候有人盯着。” 或许是第一次遇到被赶的情况,纪凌足足愣了两秒,最后还是笑着道:“那好楚哥,我们明日再见。” 待纪凌走后翠花才疑问的道:“少爷我怎么知道你吃饭的时候不喜欢人盯着。” 饶是黎宁都看出了楚应枕是故意赶走纪凌的,跟在楚应枕身边的翠花愣是没有看出来。 黎宁有些怀疑,这个翠花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 “你管那么多呢。” 不出意外的,翠花又被楚应枕拿着东西砸了一下,这次是一粒花生米,没有之前的葡萄打得痛。 翠花揉了揉自己的头,委屈的道:“我关心少爷嘛。” 楚应枕哼一声:“你们且说说,这纪凌为人如何?” “我先说我先说,少爷我看人可准了。”翠花冲上前:“他和少爷的关系一定很好,还邀请你一起出去玩,是个好人。” 黎宁这才意识到,小黑好像脑子是真正意义上的有些问题,他完全就是小孩子思维。 不过楚应枕非常包容他,对他最多的惩罚是偶尔拿个身边的什么小物件打一打翠花。 楚应枕骂了他一句蠢货,又看向黎宁:“你呢?你觉得纪凌为人怎么样?” 黎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摇摇头:“不知道。” “说,不说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黎宁叹了一口气:“我觉得此人非常虚伪,金山寺一行可能有诈。” 楚应枕来了兴趣:“何以见得,你说得好我就把这一桌子饭菜都赏给你。” 可恶,这楚应枕真会拿捏自己! 黎宁确实有点饿了,她犹豫了一下,诚实的道:“你们分明有十年没见,他却一上来就叫你楚哥。” 翠花不以为然:“那又怎么了,那说明他们关系好。” 黎宁确认了翠花的智力真的有点问题,也不在心里说他傻了,她解释道:“少爷乃镇远侯嫡子,而纪凌只是一个知府的儿子,两人的身份之间有一道鸿沟,就算是关系再要好的人,十年没见也会有尊卑之分,这纪凌分明是没有将少爷放在眼里。” 这个国家律法完善,但王公贵族总会有些特权在的,王权当道,普通的百姓见到了世子都要行大礼,而纪凌一上来就与楚应枕称兄道弟。 她看的通透,纪凌是有些瞧不起楚应枕的,是因为楚应枕的风评不好,世人都说他是不学无术的草包吗? 大概率是这样的,可就算如此,纪凌也需使用尊称。 翠花目瞪口呆:“想不到你是个心思深沉的人。” “蠢货。”楚应枕骂骂咧咧的:“你这榆木脑子,还敢说人家。” 他高看了一眼黎宁:“想不到你还是有点脑子在的。”未等黎宁回答他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你们在这里吃饭,我去去就回。” 黎宁无所谓楚应枕去哪,她已经盯着桌上的那道莲藕烧鸡很久了,被骂做榆木脑子的翠花想跟着他:“不行,少爷一个人离开会很危险的。” 楚应枕懒得理他:“我带上你才是真的危险。” 他就这么推开门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翠花有些受伤,他凶狠的看向黎宁:“就怪你,少爷以前去哪里都带着我的。” 已经把藕块放进嘴里的黎宁含糊不清的应着:“是是是,都怪我。”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7) 翠花有些难过,他觉得自己可能失宠了。 他看着大快朵颐的黎宁,瘪瘪嘴道:“少爷要是不要我了可怎么办啊,唉。” 黎宁分心看他一眼:“他总打你,你还这么依赖他?” “呸,你懂什么,以前的事少爷不让说,反正少爷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黎宁对于翠花对楚应枕盲目的崇拜无感,她敷衍的点着头,独留翠花唉声叹气的在原地担忧。 夜色浓稠如墨。 纪凌回到了家,他回到了正堂静坐了一会,不多时有脚步声传来,是他的父亲,青州的知府,纪岳。 纪凌站起了身,行了一礼:“父亲。” 这青州知府刚从清远侯那里风尘仆仆的回来,他一改在靖远侯面前和煦的样子,一脸阴鸷的道:“如何,见到靖远侯之子了吗?” “见到了,果真如传言一样,被养成了一个废物,他身边有两个小厮,一个相貌平平,一个唇红齿白的,说是小厮,在我看来,就是养在身边的...” 知府懂了,他轻哼了一声:“别掉以轻心,再探探他,他既然好男风,就派几个长相优越的男子去接近他。” 知府还是没有放下戒备,他坐在正厅的椅子上喝了一口浓茶:“这个清远侯只说回来祭祖,别的事只字不提,若这父子两人真的是为了我们的事来的...” 他没有把话说全,但纪凌已经懂了他的意思,青州临海,离京城也要三月有余的路程,天高皇帝远的,近几年他们悄悄做的事愈发大胆,却忘却了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道理。 纪凌有些犹豫:“到底是个侯爷,我们这么做万一被发现了。” “不必担忧。” 知府目光沉静,他已经有了计较:“这清远侯来青州绝不是为了祭祖那么简单,他们若不死,死的就会是我们纪家所有人。” 他们做的事,乃是抄家灭口,诛九族的重罪。 不过知府也非常谨慎,杀清远侯这件事需要重新计议:“你明日先去试探那楚应枕,最好问出他们来青州的目的,切记不要打草惊蛇,如果他透露出了什么...直接动手便是。” 纪凌点头,他想起楚应枕刚才的那副样子,心里冷笑一声:“我知道了父亲。” 知府点头:“处理的干净点,切莫留下把柄。” 他这么说着,但他还是对纪凌非常放心的,纪凌作为他的长子,已经干净的“处理”过不少人了。 头顶的瓦片上出现了声音,知府敏锐的抬起头:“是谁?!” 他说这话的下一秒,纪凌就大步迈出,在院子里看向正厅房顶上面的瓦片,他深吸口气,叫了府上的家丁过来:“给我搜。” 纪岳的面色凝重,他沉着脸:“不用试探了,直接解决。” 清远侯世子在金山寺意外身亡,清远侯悲痛欲绝,急火攻心,死于青州。 这是纪岳给他们定下的结局,王公贵族又怎样,受百姓爱戴又怎样,挡了路的人,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黎宁等了楚应枕很久,翠花端正的坐着,可她想着楚应枕不在,干脆瘫在了椅子上昏昏欲睡。 耳朵被拧了一下,黎宁猛的清醒了过来,她抬头看向来人,楚应枕斜睨着她:“睡够没?” 黎宁抿了抿嘴:“对不起少爷。” 本以为楚应枕要刁难自己,没想到他叫起翠花后就启声道:“回家。” 虽然他和离开之前没什么两样,可黎宁莫名的觉得他兴致不高。 翠花倒什么也没察觉出来,他跟上楚应枕:“少爷,你终于回来了,奴才可担心你了。” 楚应枕手中折扇一甩,他端了一副风流的派头,轻啧了一声:“你想我有什么用,要是想我的是这青州的美娇娘我倒还能回应一二。” 翠花看似在奉承他,实则是真心的道:“少爷风流倜傥,所有女人都会爱上你的,少爷少爷,倘若我是个女人我肯定...诶呦...” 翠花又挨了打,楚应枕上下打量了一眼他:“别恶心我。” 他轻佻的看着黎宁:“若是你是个女人倒还能有些姿色,可惜了,这辈子投错了胎。” 黎宁木着脸,学着翠花的样子:“对对对,少爷,我若是个女人我定也会倾心于你的。” 话落,她也像翠花一样挨了楚应枕的打,不疼,但侮辱性极强。 “别在小爷面前说谎。” 哦,真难伺候。 出了门,黎宁去把马车牵过来,翠花盲目的对楚应枕好:“少爷,您要是想要女人,明天去金山寺游玩之前我去给您找两个干净的女人。” 楚应枕顿时放声大笑,他摇着手中的折扇,眼底有星光闪过,就算聊的是这种话题眼底也并无污秽。 他嘴里应道:“好啊,多叫几个来。” 黎宁牵着马远远的看着,与楚应枕视线相对的那刻,他眼底的笑意还未褪尽,少年郎在月光下扬声对着黎宁道:“发什么呆,快点把马车牵过来。” 黎宁轻轻应了声,她收起眼底的情绪,牵着马向楚应枕走去。 今晚楚应枕不知道和翠花说了什么,第二天一早她并没有看到楚应枕身边有女人,他依旧穿着一身黑衣,衣带松垮,带着黎宁与翠花到了约定好的地点会合。 其他人还没到,只有纪凌在这里等了一会了,他下了马车,一身青色长衫,腰间挂着的玉佩色泽温润,楚应枕随意的瞥了一眼,眼底的笑意愈发的浓。 纪凌先行打了招呼:“楚哥。” 楚应枕轻应了声:“你这玉佩看起来不错。” 纪凌脸上僵了一下,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体,他笑着含混过去:“楚哥说笑了,您在京城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这玉佩算不得是好的。” “哦对了。”他看向不远处停靠着的马车的方向:“玉蓉,下来和楚世子打个招呼。” 马车的帘子探出了一只纤长白嫩的手,纪凌的妹妹纪玉蓉将身体探出了马车,由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 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玉蓉见过世子。” 她抬起头,看到楚应枕的脸时,脸颊飘过了一层红晕。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8) 楚应枕微微颔首,没有与纪玉蓉过多交谈,几个骑着马的少年离得老远就与楚应枕挥手,为首的那个少年下了马之后行了一礼:“楚世子,十年未见,你可安好?” 楚应枕看着面前这个少年,默了一会:“竞云?” 竞云咧开嘴笑了一下:“楚世子竟还记得我,记性当真是顶顶好的。” 他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他的母亲在怀孕时不小心跌倒导致早产,他比正常的孩子足足早了半个月出生的,因此从小的时候就身量矮小。 没想到现在长的是几人中最高的,不过幼时也是他带头欺负楚应枕的。 “世子世子,我们呢。” 三四个少年将楚应枕围住,争先恐后的让楚应枕认人,楚应枕依次认出:“姜洋,蒋文州,陈康年。” 竞云嘿嘿笑着,他挠了挠头:“世子的记性真好。” 纪凌看着围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几人,脸黑了一瞬,他注意到了纪玉蓉的异常,拧着眉低声对纪玉蓉道:“你给我回去。” 纪玉蓉又悄悄的看了几眼楚应枕,不甘心的回了马车上。 一行人开始往金山寺出发。 少年们骑着马冲在前面,中间是坐着马车的纪玉蓉,后面则是赶着马车的黎宁和翠花。 翠花不放心楚应枕的马车给黎宁赶,抢着要赶车,黎宁乐得轻松,探头看着前方的几人,她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好在有小白为她实况转播。 竞云骑着马把纪凌挤到一边,他问着楚应枕京城的样子,楚应枕骑马也没个正形,他双手交叠枕于脑后,因为太阳有些刺眼的原因眯着眼睛,在马背上晃晃悠悠的道:“京城没什么意思,落红阁,怡红院,去久了也就那个样,哪有青州的新鲜。” 竞云挠挠头:“那别的呢,京城难道不比青州繁华吗?我还没去过京城呢,我父亲之前想送我到京城的书院来着,可祖母舍不得我,最后也没去成。” “书院有什么好玩的,无非是那几个老头在那歪七扭八的讲课,无聊极了。” 楚应枕这话只随口一说,竞云也没当回事,不过他提醒道:“楚世子,歪七扭八不是这么用的。” 纪凌低下头,掩盖着眼底的那抹嘲讽。 黎宁听到楚应枕说到书院的先生歪七扭八的时候就让小白不必告诉自己他们在讲什么了,她陪着翠花赶车,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又想睡了。 一觉睡醒,马车已经快驶到金山寺的山下了,小白这回提前把黎宁叫醒了,这让她免了楚应枕的打。 或许楚应枕不会注意到她,他正利落的下马,不知道和竞云那帮少年说到了什么,他又扬声笑了起来。 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今日的风有些大,吹动了少年了衣服,勾勒出了劲瘦的身形。 随后黎宁看到纪玉蓉也下了马车,她凑到楚应枕身边,红着脸不知道说些什么。 黎宁正看个热闹,下一秒楚应枕回过头对着她勾了勾手,黎宁顿了一下,抬脚向楚应枕走去:“少爷。” 楚应枕指了指她,对着纪玉蓉道:“看到没,我这小厮体弱多病,瞧瞧这小脸白的,上山的时候我得照看着他,可背不动你。” 纪玉蓉扫过黎宁的脸,眸子里的情绪从原本的好奇变成了敌意。 黎宁:? 纪玉蓉脸上的笑有些牵强,她道:“这毕竟是一个男子,更何况还只是一个小厮,世子您...” “谁说他只是一个小厮了。” 楚应枕只说了这句话就不说了,给足了众人想象的空间,纪玉蓉脸上的笑彻底僵住了,她闷闷的咳了两声,表情有些失望。 “更何况你这么重,上山的路要那么多台阶,我怎么能背得动你?” 这句话就差点名道姓的说出纪玉蓉太沉了,被家里娇惯着的纪玉蓉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她行了一礼:“是玉蓉打扰世子了。” 她凶狠的瞪了一眼黎宁,这才转身去找哥哥。 黎宁明白了,自己这是被拉出来挡枪了。 去金山寺的山上不得乘坐任何工具,就算是知府家的小姐也不行,它的山下是一层层的台阶,待走到了山上还需要行一段石子路,楚应枕让翠花看着马车,他要带着黎宁上山。 黎宁再次的被瞪了一下,这次是翠花,翠花有些受伤楚应枕没有带上自己,但还是听话的留在了山下。 他们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楚应枕一点也没有在纪玉蓉面前说的那样想要照看黎宁,他自顾自的在前面和一众少年走着,完全不在乎黎宁走到哪了。 黎宁只当个透明人跟在他们的身后,上山的路曲折,纪凌背着纪玉蓉不知道走哪里去了,已经没了踪影。 楚应枕是个会享乐的,不知道竞云在哪弄了个冰镇的大西瓜,将里面芯子最甜的部分给了楚应枕,剩余的部分兄弟几个分食。 黎宁从山上上下看,青州的大半部分都尽收眼底,青州邻海,海的那边是一个附属国,两边一直相安无事,青州临海的村子基本都以捕鱼为业,而离海较远的地方土壤土质肥沃,适合引水种田,虽离京城很远,但与京城的气派不同,自给自足的青州人也自有一番繁华盛景。 还不是农作物成熟的季节,从远处看去绿油油的一片,倒是有种春意盎然的意思了。 竞云道:“怎么样,青州也不比京城差吧,听说京城寸土寸金,基本没什么绿植。” “城郊也会有百姓栽种农作物。”楚应枕低声解释,他看了一会儿山下的景色,又感叹道:“不过倒是没有青州这般...这般...绿了吧唧的。” 竞云没忍住笑了出来:“楚世子,我记得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你这遣词造句可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自知失礼,又不好意思的对楚应枕道歉:“对不起。” 身边的几个人也劝道:“是啊,竞云他从小就没脑子,你别恼他,他没有恶意的。” 恰好这时纪凌搀着纪玉蓉走了上来,楚应枕淡淡瞥过:“无妨。”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9) “你们和纪凌一样,叫我楚哥就行,十年未见,倒不知我们这么生分了。” 竞云和一众少年们开心的点头,纪凌为纪玉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自己的呼吸也有些不稳:“我们进殿吧。” 金山寺乃佛教重地,就算是楚应枕进殿也需整理衣冠,干干净净的进去,黎宁为楚应枕整理着腰带,想着他可算是符合这个身份了一回。 她在殿外等着,目送几人走了进去,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有些晒人,可黎宁没有动,她静静的在那里站着等几人出来,有僧人路过都会行一个僧礼,黎宁也回以一礼,各路宗教,无论信与不信,都应该心存敬畏。 最先出来的是纪玉蓉,她被丫鬟搀扶着出来,走到黎宁面前站定,她先是打量了一眼黎宁,而后开口道:“去那边的亭子里坐坐?” 黎宁目不斜视:“抱歉,我要等我家少爷。” “你家的少爷要好一会才能出来,况且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你敢不听我的话?真以为我不会罚你?” 黎宁心道果然,自己这是被找麻烦了。 她稍作犹豫,点头:“好吧,我跟你去。” 纪玉蓉这才满意。 她所说的小亭子离殿内不远,是供各路游客歇脚用的,她刚坐到石凳之上,身边的丫鬟就将带来的点心盒子拿了出来摆上,又倒上了已经泡好了凉茶。 黎宁远远就闻到这凉茶一股药味了,她站的远了一些:“小姐找我何事?” 纪玉蓉先是慢条斯理的喝完了凉茶,又吃了两块点心才开口道:“我不过是想要看看世子身边的小厮是什么样子,如今凑近了看看,才发现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 黎宁心觉好笑,她并没有因为纪玉蓉的话产生任何情绪波动,她点头敷衍着:“小姐说的是。” “那我且问问,世子可曾碰过你。” 黎宁一脸诧异:“小姐这是什么话?” 见黎宁诧异的样子,纪玉蓉刚想松口气,就听她说:“我和少爷朝夕相对,他怎么会没有碰过我?” 如果拧耳朵也算碰的话。 黎宁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见纪玉蓉一脸难受的样子,她忍不住勾起嘴角闷笑。 还好不远处的呼唤声让纪玉蓉分了下神,不然她必会将黎宁嘴角的笑视作挑衅。 黎宁也听出了是在叫自己:“抱歉小姐,我家少爷叫我了。” 待她去寻楚应枕时,楚应枕怀疑的目光便向她看去:“你去哪了?该不会是去哪躲懒了吧?四处乱走,竟然让我少爷我等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黎宁余光扫了一眼跟上来的主仆二人:“少爷,是纪小姐把我叫走的。” 楚应枕轻啧一声:“我命你守在殿外你不听,这纪玉蓉叫你走你就走,你到底听谁的话?” 黎宁行了一礼:“少爷,是纪小姐说我是奴才,她是主子,我不跟着去便是要罚我,对不起少爷,我下次不敢了。” “竟是如此?”楚应枕当起了判官:“纪小姐,可有此事?” 竞云一脸不赞同:“纪小姐,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何为主子,何为奴才?不是所有的奴才俱是下等。 纪玉蓉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娇小姐,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坦言承认道:“没错,我是叫了他过来问话。” 楚应枕折扇轻拍户口:“我清远侯府的下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罚了,一个小小的知府之女,竟敢做越俎代庖之事?” 这话说的有些严重,可不是并无道理,楚应枕话落之后纪玉蓉就心中一紧,她摇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 “玉蓉。” 为纪玉蓉求得平安符的纪凌大步的走了过来,他训斥她:“还不向世子道歉?” 纪玉蓉满脸不情愿,她还是不懂为何要道歉,可在纪凌的目光下还是行了个礼,嘴上道:“对不起世子殿下。” 楚应枕轻嗯一声:“你也该向我的奴才道歉。” 纪玉蓉满脸不可置信:“世子殿下,你让我堂堂知府之女对着一个奴才道歉?这不可能。” 她呼吸急促,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你太侮辱人了。” 她身在青州,并不懂王孙贵族的重量,她只觉得人分贵贱,卑贱的奴才没资格让自己道歉。 楚应枕哼笑一声:“你可知这个国家有多少个知府?就算是你爹也要恭恭敬敬的叫我一声。” 世子倒是不只他一个,但京城里身份尊贵的独数他一个,如纪玉蓉所想,人分高低贵贱,他楚应枕的奴才也不是她能使唤的。 纪凌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纪玉蓉,纪玉蓉咬咬牙,不甘心的对黎宁道:“对不起,”而后哭着跑开了。 丫鬟连忙上前去追:“小姐,小姐,您身子不好,莫要再跑了。” “纪凌。” 纪凌收回看向远处的视线:“怎么了楚哥。” 楚应枕蛮有深意的道:“这件事不会影响到咱们,咱们的兄弟感情一如往昔,是吗?” 纪凌笑着点头:“没错,是家妹顽劣,等此行结束,我必带着家妹登门赔罪。” “楚哥,纪凌你还不知道吗,他小时候最黏着你,也是和你关系最好的,怎么能和你因为这种事情就生分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着,楚应枕突然笑开,好兄弟似的搂住纪凌的肩膀:“那就好,毕竟十年没见了,人都是会变的。” 竞云也跟着笑,他是商贾之子,平日里和纪凌玩不到一块去,但毕竟小时候总在一块摸鱼上树,纪凌邀请他来见楚应枕时他还挺开心,下意识的为他说起了好话:“楚哥你就放心吧,谁变了纪凌也不会变的,不说这些了,楚哥你要不要去后山看看这里的风景,漫山的桃花,可漂亮了。” 楚应枕同意了,他眼神示意在一旁当做透明人的黎宁:“你去看看纪小姐,可别出了什么事。” 纪凌下意识的想要阻止:“不用。” 话落他才觉得自己有些过激了,他软下声音道:“不必,家妹对金山寺非常熟悉,不会出事的。” 楚应枕双眸含笑,没有理会纪凌,而是嫌弃的对着黎宁道:“还不快去?你跟着我也没什么用,累赘一个。”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10) 再阻止下去就太过刻意了,纪凌收了声,神情晦暗的看着黎宁追向了纪玉蓉的方向。 就在楚应枕来青州的前几天,他就去找了竞云相约一起去金山寺,他刻意引导竞云,说金山寺的桃花开的正好,楚应枕一定会喜欢的,果不其然,竞云今天和楚应枕说起了此事,而自己叫来的人,就藏匿于那片桃花林中。 后山的桃花林每棵桃树之间的间隔不远,导致就算有人藏匿其中,也不会有人发现。 除非是武功高强之人。 而楚应枕只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他必将什么也发现不了,在这一众少年之间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处理”掉。 他计划的很好,没想到楚应枕在进到桃花林之前却反悔了:“看桃花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去喝酒吧?” “喝酒?”竞云有些犹豫:“在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楚应枕将纨绔两字贯彻的彻底:“这里虽是佛寺,但我们又不是和尚,守这些戒律做什么?” 竞云和其他人有些动心,他们本就爱玩,被楚应枕一劝立刻摇摆不定了起来。 “楚哥不妥。” 纪凌规劝道:“佛门重地,我们遵守戒律不是为了规矩,而是尊敬佛祖,你这...” “这算哪门子的尊敬佛祖?面子功夫罢了,大不了我一会多给点香油钱,这才是实事。” 楚应枕说的歪理劝动了竞云一行人:“可是楚哥我们哪里能弄来酒啊?” 楚应枕眉头一挑:“十年前我曾来过青州,在这里埋过一坛好酒,今天正好派上了用场。” 竞云眼神一亮:“好,楚哥,听你的,我一会也多捐点香油钱,希望佛祖能原谅我。” 纪凌眉头一跳:“可是这桃花林...” “桃花什么时候都能看,喝酒这事可不常有,纪凌,咱们就跟着楚哥去拿酒吧。” 竞云这样劝她,纪凌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背对着不远处的桃花林其中一角打了几个手势,跟着几人离开了。 隐匿在桃花林的几人对视了几眼,悄悄的退下了。 “雇主要求,先去解决楚应枕的人,等他喝醉了我们几人再静观其变。” “是。” 这头的纪玉蓉怒气冲冲的走了,丫鬟跟了上来,劝道:“小姐,小姐,你别生气了,等那楚世子不在,我们再好好惩戒一下那个臭奴才。” 纪玉蓉突然站定,她眼圈通红:“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连臭奴才都不如吗?” 丫鬟连连否认:“不是的小姐,我...” “滚开!别跟着我。”纪玉蓉怒声道。 “可是小姐,你一个人奴婢实在担心。” 纪玉蓉讽笑:“怎么,如今你是不认我这个主子了吗?” “小姐...” “你既然还认我,就不要跟着我。” 丫鬟无奈,只能站在原地任着纪玉蓉离开,她与纪凌一样,都没有那么担忧纪玉蓉,并不是不关心她,而是因为纪玉蓉几乎隔三差五都要来这里一次,这里的小和尚也都认得纪玉蓉,她对这里熟悉至极,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不过那是平日的时候,丫鬟并不知道,今日并不寻常。 纪玉蓉已经走到了桃花林的边缘,她眼神惊恐的站在原地,原因无他,自己被一群蒙着面的人围住了。 那几人拿着长刀,眼神凶恶的看着她。 她环顾四周,寺庙的僧人几乎不会往桃花林的方向走,除了自己和围住自己的几人,四周没有任何人影。 “你们...要做什么?” 她声音颤抖:“想要多少银子我都有,别伤害我..” 那蒙面人对视了一眼:“你刚才提到了楚应枕?” 他们只认得纪凌,并不认纪凌的妹妹,且纪凌做事非常干净,他用了化名,没有人知道他是知府之子。 不过这群蒙面人知道楚应枕的身份,可只要有钱拿,一个世子说杀也就杀了。 纪玉蓉捂着心口,她刚才是喃喃自语了一会,提到了楚应枕的名字,她觉得这群蒙面人或许是忌惮着楚应枕,强撑着扬声道:“我就是楚世子的人,你们若是敢动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楚应枕,还有他的人,都要死于我的刀下!” 蒙面人确认了面前人的身份,当即不再废话拔刀动手,纪玉蓉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她紧闭双眼,身上没感觉到任何痛意,她悄悄的掀开眼皮后发现黎宁的手正握在蒙面人的手腕上,正打算落下的刀被那蒙面人握在手里,此刻正在空气中轻轻颤抖着。 明明是看起来瘦弱不堪的人,可面对一个身形强壮的人也丝毫不显弱势。 余下的几个蒙面人对视一眼,纷纷举刀,黎宁顺势将手里的刀夺过,她目光沉静,面对几人眸中也毫无惧色。 纪玉蓉呆愣的看着黎宁解决了那几个蒙面人,黎宁的呼吸有些不稳,她将手递给纪玉蓉:“快走,我只是将他们几人打晕了。” 纪玉蓉抬手,握住了黎宁的手。 她一路被牵到了正殿,黎宁为了避嫌才松开了她的手,这里还有其他来金山寺祈福的百姓,还有一众僧人,因此并不危险。 他们不会再众目睽睽之下闹事,且这么多的僧人并不是弱流之辈。 纪玉蓉擦了擦额头的汗,刚才被吓到了,还没有缓过来,此刻正愣愣的看着黎宁:“你为什么救我...我刚刚还那么对你。” 说罢她又垂下头,小声道:“谢谢,还有刚才的事...对不起。” 黎宁奇怪的看她一眼:“你只是有些惹人烦而已,罪不至死吧,而且我听到了,他们是因为少爷才想杀了你的,我这是为了少爷才救了你,不用和我说谢谢,不过这声对不起,我收下了。” 纪玉蓉点点头:“有人要害世...要害你家少爷,我们快去通知他。” 黎宁正有此意,让纪玉蓉一个人待在这里太不安全了,还是把她带上她能安心些。 她将身上随身带着用来给楚应枕擦手的手帕递给纪玉蓉:“擦擦汗吧。”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11) 纪玉蓉沉默的接过手帕擦汗,半晌犹犹豫豫的嘴硬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黎宁轻笑:“敢问纪小姐,我是何事愧对了你?竟还需要你的原谅。” 这纪玉蓉真是好玩,刚刚还在说对不起,不一会的功夫就转变了口风,换成了不会原谅黎宁。 “你当然愧对我,你跟在楚世子身边,你...” 纪玉蓉顿了顿,她刚刚被黎宁救了一命,不想再说些刻薄的话,话头一转,说道:“你和他在一起是不会有结果的,你只是个玩物。” 她看向黎宁的目光又多了一分可怜之色:“世子的名声再不好,也是清远侯唯一的儿子,若是清远侯知道了你们的关系,世子也保不住你,你还是离开他吧。” 黎宁轻轻摇头:“纪小姐才是,纪小姐应是第一次见到少爷,怎么只此一面就心生好感了,您知道他名声不好,又为何执着于他,甚至对我产生敌意?” 纪玉蓉脸色一红:“谁对他心生好感了,别乱说话,毁我清誉。” 怪只怪那楚世子长得实在招摇。 黎宁看纪玉蓉缓过来些了,启唇道:“依我看来,少爷并非良人,纪小姐配得上更好的人。” “纪小姐,我们这就去寻少爷吧。” 纪玉蓉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捏紧手帕:“哦哦,好。” 她抬脚跟着黎宁一起离开这里,边走边道:“那你说说,什么样的人才算良人。” “每个人对良人的定义必不相同,我觉得责任心与担当缺一不可,更重要的是脾气要好,在山下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少爷并不愿意背你上山,也对你说了重话,纪小姐莫要在他身上纠结。” 纪玉蓉盯着黎宁的后脑,不知道在想什么,黎宁的身量虽比男人要矮,但与纪玉蓉相比是要高上不少的,腰肢虽瘦,但纪玉蓉知道她并不瘦弱。 甚至比自家只会舞文弄墨的哥哥要强一些。 她低低的道:“你说的对。” 黎宁只以为自己这一番胡扯起了作用,笑着道:“纪小姐能看开是最好的。” 一阵风吹过,为这炎热的天气短暂的带来一丝清凉之感,黎宁拦住了一个僧人,描述着楚应枕那行人的特征,僧人指了个方向,黎宁礼貌的道谢。 纪玉蓉就跟在她身后,离远了那僧人后她才开口道:“那你呢?你为什么要跟在世子身边?他既然...碰了你,又不会对你负责,也不是个良人。” 黎宁不知道怎么回她,只搪塞道:“纪小姐,我只是个奴才,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身不由己的。” “是,是世子逼迫你?!”纪玉蓉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她皱着眉头:“想不到他是个这样的人。” 黎宁没有反驳,她想起不久前楚应枕还把自己拉出来挡枪,现在让他背个黑锅也无所谓。 反正他又不知道。 黎宁的沉默在纪玉蓉的眼底无疑是默认,她轻轻叹了口气:“那你喜不喜欢世子?若是喜欢的话,我也应该劝劝你,他并非良人。” “虽然我只是个知府之女,但是一个人应该是能藏住的,我们可以设计一场假死,然后...” “少爷!”黎宁的喊声打断了她的话,纪玉蓉随着黎宁的目光看去,只见楚应枕与一众少年正在一个亭子里,几人均是东倒西歪的,风将一股浓烈的酒气带向两人身边,她捂着鼻子:“他们怎么在这里喝酒。” 那竞云更是夸张,他直接抱着个酒坛子,或许是喝醉了的原因,另外一只手拉着楚应枕的胳膊不放,他说话时有些大舌头:“楚,楚哥,小时候你离开的时候我都哭了,我可舍不得你了,你这次来了可得多待上一阵子。”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双手托起酒坛子大喊道:“我干了兄弟们,敬我们的友情!” 这坛子酒被众人瓜分不剩多少了,还剩下了些底,全被竞云喝了,他也是醉得最严重的,喝完这口酒直接摊在了地上,呼呼大睡了过去。 其他人的样子也算不得好,看起来温润有礼的纪凌也醉了,扶着头正闭着眼睛醒酒。 楚应枕更不用说,他满脸的红意,正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嘲笑竞云的酒量不好。 黎宁见他这个样子,快步的走到亭子里,她走到楚应枕身边,闻到了更浓烈的酒气:“少爷?” 楚应枕掀开眼皮,满眼的醉意:“嗯?怎么了。” 黎宁顾及着他身边的人,凑到楚应枕耳边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没想到楚应枕听完不可置信的大声道:“什么?有人要刺杀我?好大的胆子!” 这话一出,他身边的人均是酒醒了大半——被吓的。 纪凌和竞云都睁开了眼睛,不同的是纪凌垂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竞云则是歪歪扭扭的站起身:“楚哥,你别怕,有我们在那群刺客不成气候。” 他打了个酒嗝,一时没有站稳,又跌坐在地上。 但他一直强撑着睁大眼睛,为防止自己再睡,他直接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楚哥,我们要不要先下山,对了,我们要不要报官啊。” 楚应枕哼声道:“我倒要看看谁要杀我?报什么官?老子在这青城就是最大的官。” 这话说的可谓是嚣张极了,他虽是个世子,但并无官职,而他身边的纪凌之父乃是青州知府,这种话听在有心人耳里,有轻视之嫌。 纪凌掩下眸子的狠厉,开口道:“楚哥,我们先下山吧?山上太过危险。” 喝得醉醺醺的人或许更容易下手,他温和的看着楚应枕,心里想着在下山的路上必将让他有去无回。 若是自己的人不行,那他只能亲自动手了。 楚应枕状似思考了一下,开口道:“好,我们这就下山!” 他侧头,看着不远处下山的路,又启唇道:“待我下山之后一定要彻查这件事。” 他将杯子里最后一口酒饮尽,唇角高高的扬起:“若找到真凶,我必抄他满门。” 纪凌与他的视线对上,温润的笑意一如往昔:“楚兄说得是,胆敢伤害楚兄之人,死不足惜。”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12) 楚应枕放言:“那是自然,我还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把他绑在城门上示众,让他看看胆敢把主意打在小爷头上的下场。” 纪凌面色如常,他看向黎宁:“你家世子醉了,还不去扶着?” 纪玉蓉快步向他走来,待在了他的身边:“哥哥我...” “受伤了吗?” “没有可是...”纪玉蓉呆愣的道:“刚才有人差点要杀了我。” 她牵起纪凌的袖子:“哥哥,我好怕。” 纪凌抬手将纪玉蓉凌乱的发理好:“我知道了,你先跟在我身边,好吗?” 纪玉蓉觉得自家哥哥怪怪的,平日里只要受个小伤就会被嘘寒问暖一通,可是现在纪凌却有些冷漠。 纪凌实在分不出心神担心纪玉蓉,他沉下心,对着楚应枕道:“楚哥,我们这就下山吧。” “正有此意。” 原本计划的很好,可让纪凌意外的是,在下山之前纪玉蓉匆匆忙忙的跑去了正殿,不知道和殿内的僧人说了什么,离开的的时候多了十几个僧人护送他们。 连楚应枕也有些意外:“纪小姐这是...” 纪玉蓉虽然见到楚应枕的脸还是下意识的心神一动,可一想到他强迫黎宁做那档子事,心里立刻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她像是对普通人一样开口道:“当然是请些人来护送我们了。” 佛门重地,谁都没有带侍卫,纪玉蓉只好找了这些僧人。 那为首的僧人和颜悦色的道:“各位请吧,就由我们将各位带至山下,今日发生的事主持也会调查出个结果,给各位个交代。” 一众偷偷喝酒的少年连连应着。 楚应枕只刚才惊讶了一下,如今笑得张扬:“甚好,那请替我谢过主持了。” 唯有纪凌一人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他在几人身后阴沉着脸,心中焦虑,但也无可奈何。 纪玉蓉!自己这个妹妹在今天当真是拖了后腿,纪凌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纪玉蓉,发现她正跟在黎宁身边和她聊着天。 这些僧人并不是无名之辈,他们大多数都是武僧,纪凌虽身上会些功夫,可面对这么多僧人还是胆怯。 他只得跟在几人身后,让他们顺顺利利的下了山。 今日的计划尤其不顺,他脸上挂着笑带着纪玉蓉送走了楚应枕一行人,随后又变了个脸色,大步踏上了马车。 一起在马车里坐着的的纪玉蓉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纪凌的脸色,她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哥哥,你今天怎么了?” 没想到纪凌听她开口脸色更差:“闭嘴吧,一会仔细想想如何向父亲请罪。” 需要请罪的只有他一个。青州知府纪岳独独偏爱自己唯一的女儿,就算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纪岳也不会训斥纪玉蓉半分。 纪凌想的没有错,回到了家之后纪岳早就在正厅等着了,天色渐黑,屋子里只有两根蜡烛在燃烧,灯火昏黄的屋子里,他眼神阴鸷:“我怎么听说,那楚世子完好无损的回了府?纪凌,你太让为父失望了,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纪凌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纪玉蓉就跟在他们身边,饶是她再傻也听出了两人是什么意思,今天的刺客是自己的哥哥派出去的,如果不是黎宁,她就会被自己哥哥派出来的刺客杀掉。 她嘴唇动了动,看向自己的父亲。 怪不得哥哥对自己的态度这么差,原来是破坏了他的好事,那么自己呢,自己差点就要成了刀下亡魂,为什么没有人在乎自己。 纪岳果真没有苛责纪玉蓉,他只是淡淡的道:“玉蓉,你先回去吧。” 纪玉蓉摇摇头,她有些哽咽:“父亲,我今日差点就死了。” “玉蓉啊。” 她的哭诉被打断,原以为父亲会像之前一样哄着自己,没想到他竟然道:“我们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旦被发现,就是抄家灭口的重罪,你如今非常安全,且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莫要打扰父亲与你大哥议事。” 纪玉蓉点了点头,她咬着唇离开了。 她的内心无比煎熬,纠结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楚应枕,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做的不对,可是那毕竟是家人,告诉了楚应枕,那自己的父亲与哥哥又将如何? 没她纠结的份,只因有丫鬟前来锁死了纪玉蓉的门:“小姐,老爷说了,您这日子就先称病,暂时不要外出了。” 纪玉蓉失望的点点头,声音低落:“好,我知道了。” 另一头的黎宁与楚应枕回到了府内,她终于知道了楚应枕不让翠花上山的原因,七有八十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山上危险。 她叹了口气,这声叹息被楚应枕听到了,他斜睨着她:“怎么?” 黎宁动作一顿,摇头道:“无事,您早些睡,我这就回去了。” 还未等走开,她的衣服后领就被拉住了,楚应枕的声音疑惑:“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把那几个刺客伤了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只是单纯的疑惑,可黎宁感觉到背后凉嗖嗖的,她斟酌了一下,选择半真半假的道:“我做流民之前混迹于江湖,会些拳脚功夫。” 衣领被松开,楚应枕不知道信还是不信,换了个话头道:“你今晚就搬到我的院子里和翠花住在一起吧。” 黎宁不觉得自己是被接纳了,这更像是一种监视,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总不会出错。 看来今天的事还是让楚应枕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可她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身有灵力所以对付那几个人很轻松吧,任凭楚应枕怎么去查,都查不到自己的身份。 谁会想到一个流民竟是周家逃婚的小姐。 黎宁应了,今晚她就搬到了楚应枕的院子里,翠花正为她铺着床,见她来了开口道:“床我给你铺好了,少爷明天一早要出门,你快睡吧,我一个人去少爷屋子里守着他就行。” 翠花唯恐黎宁抢自己的活,连连催促黎宁睡下。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13) 黎宁点头应谢,想起楚应枕刚才的话:“对了,刚才少爷说明早要去春满楼吃饭,叫你把马喂得饱饱的。” 翠花说自己知道,而后就关上门离开了。 这个院子看起来刚刚草率的修缮了一番,但也比其他的院子要好得多,院子里刚被移栽了一棵桃树和几棵海棠花,屋子里的桌椅均是红木的,散发着淡淡的熏香味,饶是在下人住的耳房里,桌椅床榻也比黎宁之前住的普通小厮房要好很多。 看来楚应枕对翠花不错,可是... 黎宁百思不得其解,翠花看起来是一根筋,而且行事作风像是停留在了小时候的某个年岁,不排除撞坏了脑子或者发烧烧成了这样,可楚应枕为什么要找一个心智不全的人当贴身小厮? 只是因为掩盖自己吗? 也许从第一次见面起,黎宁的心里就有一颗怀疑的种子,楚应枕拿石子打人力道很准,几乎没有失手过。 可最近黎宁才确定,他没有表面上那么纯良无害。 她简单的清洗了一下自己,而后躺在床上沉思,床铺被换了套新的,不知道是什么料子,比之前的更柔软光滑,黎宁想着想着,就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窗户被早早的拉开,黎宁被早上的凉气冻的一个激灵,她在被窝里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的坐起了身:“唔...怎么了。” 翠花不知何时已经换好了衣服,他将屋子里的其他窗户推开,说道:“少爷说开窗让你清醒清醒,一会还要去春满楼吃饭呢。” 黎宁揉了揉额角,痛苦的应了一声。 她好困。 楚应枕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明明府里有厨房,一大早上的他非要去外面吃。 不过这也就在心里抱怨抱怨,黎宁起了身,她趁着翠花出去的时候缠上了束胸,洗过脸之后又在眉毛上涂了几笔,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说了句少年音:“真是难懂。” 楚应枕说一不二,黎宁刚洗漱好,他就准备出门了,黎宁连忙跟上,今日楚应枕的心情应该不错,和颜悦色的对着黎宁说了一句:“蠢猪,睡那么久,学学翠花吧。” 翠花被表扬了,他高傲的仰起头说道:“不必学我,应该学学少爷,他平日里天未亮就已经醒了。” 黎宁谁都不想学,走到了门口,就见竞云在门口等着了,其他人不在,他一个人靠在门口的石狮子上昏昏入睡。 楚应枕看他的样子开口道:“我不是说让你进府里寻我?为何在府外等着?” 竞云笑着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怕遇到你父亲,想着还是等在门口好了。” 阶级是一道鸿沟,清远侯乃是正儿八经的侯爷,竞云见他确实会紧张。 翠花牵来了马车:“两位少爷上车吧。” 楚应枕轻嗯,与竞云道:“无需怕他,下次直接进到府里便可。” 竞云点头,跟着他上了马车:“楚哥,是我给你丢脸了,我下次一定鼓起勇气进门。” 黎宁坐在正在赶马车的竞云旁边,清晨天还不是很热,空气中带着一股潮气,黎宁正要打个喷嚏,翠花就一惊一乍道:“快看!” “那是我最喜欢的桂花糕铺子,可惜现在今日太早了,他们还没出摊呢。” 黎宁硬生生的将这个喷嚏憋了回去。 好难受。 她郁闷的附和:“等回来时再买就好了。” 她向街边看去,一些小摊贩已经支起了摊子,馄饨店和豆腐店是最早开张的,此刻雪白雪白的豆腐被摆了出来,散发着一股热气。 自家磨的豆子磨出来的豆腐味道很香,已经有食客排队买豆腐了。 白白胖胖的豆腐被切成了小块,浇上热辣椒油和盐调味,味道直往翠花鼻子里钻。 翠花的鼻子动了动,叹道:“真香,我回来时还是买李大娘家的豆腐吧,不知道为什么,李大娘家的豆腐每次见了都很想吃。” 黎宁垂着头昏昏欲睡,时不时的对翠花说的话轻应着,听到这话,她默默的道了句:“因为你嘴馋。” 翠花轻哼了一声:“才不是呢。” 这是她第二次来香满楼,清早的香满楼热闹极了,一楼的食客们络绎不绝,大厅内散发着饭菜的香气。 楚应枕还是那副大摇大摆的样子上了三楼,小二也没有阻拦,只殷勤着道:“几位爷想吃些什么。” “做些你们这的招牌菜送上来。” 小厮应着,为楚应枕与竞云倒好了热茶就退了出去。 楚应枕推开侧边的窗户,这窗户对着的不是大街,而是香满楼的后院,这后院的空间很大,里面有很多个的圆柱形建筑,十个成年人环抱的大小。 楚应枕看着那些建筑,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香满楼的第二个生意,贩盐,不是私底下,而且是光明正大的贩。 竞云也从窗户探出头:“这是青州的盐仓,百姓们大部分食用的盐都出自这里。” 楚应枕看似与他闲聊:“那这香满楼岂不是搞了垄断,可曾提高售价?” 竞云摇摇头:“不仅不提高售价,而且价格比普通的官盐要便宜上许多。” 一股凉风吹了进来,黎宁这个喷嚏终于是打了出来,楚应枕听到声音,他抬手关上了窗户的门,又与竞云说道:“那这盐仓就在太阳底下放着,不怕下雨?” 今日的早晨凉的不太寻常,大概率是有雨的。 竞云摇了摇头:“不会,上面盖了一层很厚的铁皮,在太阳好的时候这道铁皮会被扯下来,盐仓里面的盐会被太阳暴晒用于干燥,之后就方便保存,而下雨天这道铁皮就会被盖上,只要没人撤走铁皮,那盐仓里的盐就不会被浇湿。” “可这铁皮不会被人偷走吗?” 竞云否认:“肯定不会的,这是咱们吃饭的家伙,只要是个青州人,就不会打起这几个铁皮的注意,何况那么大的铁皮不容易带走,也不值几个钱,谁会冒这个险呢。” 楚应枕恍然大悟,他眸见漾满了嘲意:“原来如此。” 黎宁看着他嘴角的笑,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14) 菜已经被小二端了上来,都是些酸爽开胃的食物,不过这依旧与翠花和黎宁无关,两人站在一旁静静的候着。 楚应枕与竟云聊着小时候的事,没有了纪凌楚怀枕明显松弛了很多,黎宁在这种环境里昏昏欲睡,突然一道拍筷子的声音把黎宁惊醒,黎宁抬眸看去,楚应枕对小二发难道:“放这么多盐,想咸死本少啊?” 小二连连陪笑:“少爷,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家的厨子都干这行营生二十几年了,那双手稳得很,不可能做咸了的。” 楚应枕皱着眉,他靠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谁给你胆子?你还敢顶嘴?” 小二姿态放的更低了,他试探的问道:“要不小的去给您换一盘儿菜?这次保证不咸了。” 楚应枕轻哼一声:“不吃了,做菜这么咸,炫耀你这春满楼的盐多吗?” 他喝了一口茶水后站起身:“小爷早晚把你这盐仓毁了。” “竞云,走!” 黎宁默默的跟在两人身后,想着这是哪一出。 身后的小二尝了尝桌子上的菜,犹豫着道:“这也不咸啊。” 黎宁听到了身后小二的话,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翠花,见他也有些奇怪自家少爷的反常,想着今日这事或许不是提前规划的,翠花并不知情。 可楚应枕究竟要做什么? 在回程的路上黎宁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果然如楚应枕所想,天空逐渐下起了蒙蒙细雨。 竞云吃过早饭已经离开了,楚应枕一个人在马车里,突然黎宁的头被砸了一下:“二狗,进马车里给我扒瓜子。” 黎宁掀开马车的帘子,将帕子沾湿之后净了手,捏起小桌上的瓜子开始扒,楚应枕歪着身体,懒洋洋的开口道:“你说你会些拳脚功夫,是真是假?” 黎宁面色如常:“自然是真的。” 楚应枕突然坐直了身体,他将身体前倾,看向黎宁:“今日本少就要考验你。” “给你个任务,你做还是不做?” 黎宁动作一顿,抬眸与楚应枕对视。 “少爷请说。” 到了夜里,这雨下得又急又凶,天空像泄了一个口子,雨水从中倾泻而下。 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还有一些明显的痛感,黎宁站在春满楼的楼顶,她看着面前这些盐仓一言不发。 这就是楚应枕交给她的任务——盐仓。 黎宁早早就来了,她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呆,小白犹豫的劝她:[宿主真的要这么做吗?] 黎宁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黎宁默了一下:“我...” 小白懂她:[碎片为什么叫你去毁了盐仓?] “一定有原由。” 黎宁这么说着,可她还是没有动,她现在要做的事会损毁整个青州百姓的利益,不可不慎重。 她轻轻叹了口气,跳到了春满楼的后院里。 她不再犹豫,心里默念道:这一定有缘由,自己该相信他。 “听说了吗,咱们的盐仓被雨水浇了,里面的盐全都废了。” “这么大的事,我自然听说了,我还听春满楼的小二说可能是清远侯世子做的。” “世子?什么世子?” “诶呀你不知道,城西的那个宅院搬来的就是清远侯一家,那世子说春满楼的食物太咸,放言要毁了盐仓呢,我看这事,十有八九是那个世子做的,我早就听说了,那世子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做这种事也不奇怪。” “竟是如此?那我们需去找那清远侯,让他给我们一个交代。” 清远侯只搬来几天的这座宅院,大门已经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了,大门没有被关上,但也没有人大声闹事,他们看着院子里跪着的人窃窃私语着。 清远侯身边的侍卫拿着藤条,不留力气的往楚应枕身上抽,他背上已皮开肉绽,刚刚下过雨的院子里还有些小水洼,此刻水洼里的水已经被鲜血染红。 楚应枕就跪在地上咬着牙,一句痛都没有喊。 翠花早已抽抽噎噎的哭着,黎宁站在他身边,想着昨日的盐仓是由自己毁了的,要罚也是罚自己。 不过黎宁没有站出来,早在百姓上了门时,楚应枕就已经站出来揽了这件事的责任。 黎宁有一些后悔,只有一些,她不明白楚应枕究竟要做什么,可楚应枕现在的疼是实打实的。 铁打的人也禁不住这带着利刺的藤条,楚应枕像是失血过多,身体摇晃,即将栽倒在地面上。 他没有被摔到地上,黎宁的速度很快,快步跪坐到地上扶住了他,她轻轻托着他的头,楚应枕非常警惕,被人摸到了后颈就算是无比虚弱的状态也强撑着睁开了眼睛,他黑眸看了一眼黎宁,确认了是谁后又轻轻的闭上了眼。 黎宁对着清远侯道:“世子已经晕过去了,大人暂且...不要再打他了。” 清远侯重重的哼了一声:“孽子。” 他看向青州的百姓:“诸位,这件事情我清远侯府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诸位请回吧。” 那百姓们见楚应枕受了家法,清远侯的态度又无比诚恳,到底是个侯爷,他们来到这里见到那些侍卫本就心里发怵,现下听了这话零零散散的散去了。 清远侯看着楚应枕,沉声道:“去找个医生来。” 说罢,就再也没看他,大步离开了。 他回到了书房,下人端上来去火的茶水,他一饮而尽,侍卫走上前:“侯爷,今日的惩罚是不是太重了?” 清远侯疲惫的闭上了双眼,他的声音突然多了几分老态:“我这个当父亲的,是不是很失败。” 侍卫心思流转:“侯爷莫非也觉得,世子这是...” 清远侯抬手,阻止了侍卫接下来写话:“莫要再说,若是当父亲的不相信他是个废物,那天下之人谁会再信?” 无论楚应枕是不是个废物,是不是个草包,在清远侯面前露出了多少马脚,清远侯都必须相信他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 “只是可怜了我儿啊。” 他承受了太多。 清远侯曾经不止一次的想着,楚应枕若是生在寻常人家,那也是个翩翩少年郎。 可他生在四面楚歌的清远侯府,其父是惹帝王忌惮的清远侯。 世人只羡慕达官贵族的奢靡生活,羡慕他们从小就锦衣玉食,不为世事所苦,可世人不知道的是,他们要经历不少阴险诡计,在帝王的眼皮子底下生活,一个不察,便是要丢了自己的命。 清远侯叹了口气:“我们就借着我儿吹起的风,好好彻查这春满楼。”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15) 青州的盐十几年没有涨过价,买盐也很方便,家家户户几乎没有囤盐的习惯。 这也导致盐仓被毁,原价上调,不出一日的时间,盐的价格就翻了几番。 百姓们最怨的就是这清远侯世子,一些囤了盐的商户趁着这次机会上涨了盐的价格,挣得盆满钵满。 就在百姓们犹豫要不要再去这清远侯府闹一闹,至少要些赔偿的时候,就出现了一件让他们无比震惊的事。 事情的的初始是清远侯世子只承认是他毁了盐仓,之后就打得晕了过去,清远侯想知道其中细节,也想知道盐仓的受损情况,于是派了人去探查。 没想到这一探查就出了事,那春满楼的小二再三阻碍侍卫们调查此事,侍卫对此产生了疑心,果不其然,这盐有问题。 他们已经查到春满楼盐仓里的盐并不是纯盐,他们加了料,里面是一种叫“疾石”的一种植物磨制成的粉末,医者们对此非常了解,这是用于止痛的一种药材。 可他们用量谨慎,一旦用多了就有成瘾之险。 这就是导致百姓们连官盐都舍弃到了一边,只买这春满楼所产之盐的原因。 这件事情在百姓们之间炸开了锅,刚开始还是有人怀疑这件事情,直到春满楼里的人被清远侯府的侍卫尽数带走。 这当然知会了知府,纪岳带着他的人与清远侯府的侍卫共同彻查这件事。 背地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可明面上他还是对着清远侯道谢:“倒要谢谢世子了,若不是他毁了盐仓,这件事情怎么会被侯爷的人发现?听说您昨日动用了家法?这次可要好好犒劳世子一番。” 这话被清远侯搪塞道:“孽子顽劣,这只能算是个巧合,犒劳他只会助长他顽劣的心思罢了。” 清远侯说起了另一件事:“不必再提这个,春满楼的几人,我今日便要带走。” 知府的笑容一僵:“侯爷,这恐怕不合规矩。” 众目睽睽之下,清远侯拍了拍知府的肩膀:“是不合规矩,但春满楼背后之人必定无比复杂,若是由你收押,怕是要连累了你。” 清远侯的手劲大,纪岳的肩膀被拍得疼痛,他回绝道:“那侯爷岂不是境地危险?还是由我...” “莫要再提,查到幕后主使就罢了,若是没查到,我只能传书与圣上了。” 知府不甘心的点头:“那就依侯爷,此等小事,还是莫要让圣上烦心了。” 黎宁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好在小白将外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她看着正在昏睡中的楚应枕,目光复杂。 楚应枕从昨日晕倒之后就没再醒来,他后背有伤,只能侧躺着,昨天夜里发了热,服了药刚刚退烧不久,刚才黎宁摸了摸他的额头,热度又重新升了起来。 他没有意识,喂药非常艰难,黎宁把参片垫在他的舌下,频繁的为他擦拭着身体。 她不动声色的为楚应枕的身体里送了几次灵力,终于不再发热了。 翠花端了个托盘过来,他昨日看楚应枕上药时一直在哭,导致现在的眼睛肿成了核桃,但黎宁也没有心情笑他。 “吃些东西吧。” 翠花为黎宁端来了白粥和几个小菜,黎宁轻轻应声谢过:“你先吃吧,我不饿。” 翠花唉声叹气的端起了粥碗开始吃了起来,他其实也没什么胃口,但是:“少爷说过,人再难受也要吃下去饭,吃饱饭,有力气,才能惩戒那让自己难受之人。” 翠花把这句话完整的记下了,并且遵守。 黎宁用茶水沾湿了手帕,轻轻的擦在楚应枕有些干燥的唇上。 他闭眼的样子看起来乖巧极了,不再有那种醒着时嚣张跋扈的样子,也不会拿东西乱丢别人的脑袋,更不会骂黎宁与翠花。 可黎宁觉得他还是醒着好了。 黎宁心中沉郁,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 沙哑的声音响起,黎宁愣了一下,忙去端了茶水过来:“少爷醒了?” 翠花也听到了声响,放下了粥碗:“少爷!奴才可担心你了。” 楚应枕被黎宁扶了起来,他伤到了背部,起身的动作有些艰难,待到坐起来的时候已经出了一额头的薄汗。 接过黎宁递来的茶杯后他一饮而尽,声音清润了些许,但还是透露着虚弱:“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这话说得老成,黎宁有些想笑,她笑着道:“自然是担心少爷。” 楚应枕轻哼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在怀疑这句担心的分量:“外面怎么样了?” 黎宁知道,但这是小白告诉她的,正想装模作样的说自己出去探查一下,那个经常跟在清远侯身边的刀疤脸侍卫就来了。 他没有进屋,而是说了句:“春满楼的人已经被捕,现下正关在地牢里。” 楚应枕眼眸含笑,扬声道:“我不过是毁个盐仓,怎的把春满楼的人抓起来了。” 他继续装傻,不过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的轻松了很多。 那刀疤脸侍卫还是没有离开,他低声道:“世子受苦了。” 他还有什么想说的,可最后还是化作一声叹息,抬脚离去了。 楚应枕作势要穿上鞋子,翠花连忙阻拦:“少爷要去哪,这才刚刚退烧,有事吩咐奴才去办吧。” “这事你办不了。” 黎宁也被要求留在屋子里,她看着楚应枕穿戴好了鞋袜,步履缓慢的走了出去。 他应该是疼的吧。 待他走了大概一刻钟左右,黎宁站起了身:“你在这里等少爷,我好像吃坏了肚子,先离开一会。” 翠花点了点头,在黎宁离开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不是还没有吃饭吗?” 那怎么吃坏肚子的??? 地牢中—— 如黎宁所想,楚应枕果然来了地牢,而且他还把附近看守的侍卫支开了,这方便了黎宁,她悄悄的躲在地牢的拐角,探出头看向楚应枕所在的方向。 楚应枕似乎是感觉到身后的视线,脚步一顿转过了身,黎宁的心脏猛的快速跳动了起来,她收回的探出的脑袋,悄悄的蹲了下去。 楚应枕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黎宁屏住了呼吸,祈祷着他不要发现自己。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16) 那道脚步声终究是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黎宁松了口气,抬脚绕到了地牢的另一边,这个位置视野极佳,正好可以看到那几个从春满楼被带回来的人。 黎宁看不到楚应枕在哪,但是可以凭借脚步的声音判断他就在那群被关押起来的人不远的地方,因为刚才的事,黎宁突然变得小心谨慎了起来,连呼吸的力道都刻意放轻了。 说实在的,黎宁觉得那些人有些太有恃无恐了一点,就算被关押了起来也没什么惊慌的样子,那个经常服侍楚应枕的小二现在变了副样子,还是那张脸,但神态已经没有了谄媚之态。 他明面上是个小二,但实际上是这春满楼贩盐生意的一个小主管,他坐在牢狱里的石床上,见到了楚应枕只是把脸撇到一边,什么话都不说。 他身边的那些人都是,自从来到了地牢之后均是经历了一番严刑拷打,但无一人开过口。 看起来倒是个硬骨头。 地牢空旷,又潮湿冷清,楚应枕的声音很清晰的传了出来:“什么都不说,是因为家人还在纪岳手里吗?” 那纪岳驯服人是有一套的,这件事楚应枕只是猜测,但见牢里的人神色一变,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哼笑一声:“前几日我这院子里出现了一只春满楼出来的老鼠,我嫌他聒噪,就拔了他的舌头,你们可认识他?” 那春满楼里眼熟的小二冲了上来,他扒着铁门,怒目圆睁道:“你们把阿九怎么样了?” 那小二仔细一看,眉眼间与之前被楚应枕拔了舌头的人有些相似,与他看起来像是兄弟,楚应枕浅笑:“别急,你们会见到的,在我找到你们的家人之后。” 这事那小二倒是不慌,他们的家人都被幕后的主子藏得很好,楚应枕不可能找到。 楚应枕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他既没有让那几人受刑,也没有威逼利诱,只是淡笑着开口道:“在我找到你们的主子之前,任何人想开口都可以主动找我坦白,只要供认不讳,我自会完好无损的让你离开。” 黎宁实在是想看楚应枕现在的表情,于是又将头向前探了探,看到了楚应枕的面容。 地牢阴暗,由墙面的火把产生光亮,此刻他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火把上晃动的火照得他的脸部轮廓变得有些虚幻。 他接下来说出来的话让牢里的众人面色一变:“不过我的耐心和时间有限,只能接受一人开口向我坦诚,机不可失哦。” 他又笑了起来,黎宁无数次的见他笑了,无论何时何地,就连在骂人的时候,嘴角也是勾起的。 不,他和平时有区别的。 至少他短暂的卸下了有点伪装,让黎宁窥见到了属于他的本色。 不出半日,楚应枕就找到了那些被关押起来的家人。 黎宁中途回去找了翠花一次,在和翠花聊了一会天后被小白通知楚应枕又去了地牢,这才又假借着肚子痛的名义又溜走了。 这次地牢里的侍卫很多,大多都守在外围,还有两个侍卫压着一个老人,那老人老态龙钟的,头发花白,衣服上面的补丁打了一层又一层,他正跪在楚应枕面前止不住的磕头:“求求世子殿下放过我的孩子吧。” 楚应枕摆弄着手里的小钳子,眸中含笑:“老人家快快请起。” 黎宁隐匿了身形,有些不懂楚应枕想要做什么。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只听楚应枕说:“你的大儿子被我拔了舌头,现下正在府里的柴房里关着,至于你这二儿子。” 楚应枕看向牢里的小二:“暂时只受了一顿鞭刑,不过那是我父亲吩咐人拷问的,我一向是不赞同严刑拷打这种方式的。” 老人家连连点头:“那,世子殿下...” “您先别急。”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那老人家就被侍卫按到了椅子上强行坐着,楚应枕居高临下的道:“至于你这个老东西,青州里那么多的医者失踪,都是经你手里处理的吧。” 经验老道的医者,若是细心就能发现这春满楼产出的盐自有猫腻,他们想要将这件事情状告知府,但在被通知等待传唤的时候都离奇失踪了。 与春满楼其他的人不同,小二一家都是为春满楼的幕后东家——青州知府纪岳做事。 那老人家眼神一变,避开了楚应枕的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也许是楚应枕之前那副笑眯眯又好说话的样子迷惑了他,他没有好气的道:“你放开我,还有我两个儿子,这件事本就应该由知府大人处理,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世子管了?” 楚应枕的笑意不减:“放开你们做什么?去找纪岳报信吗?” 不仅是那老人家,连牢里关着的人都有些诧异,本以为楚应枕关着他们是想要查到幕后之人,听他现下这话,像是知道春满楼的老板是谁的意思。 小二愣愣的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抓我们。” 去直接把纪岳抓起来不就好了吗。 楚应枕捏住手里的钳子,摇摇头:“不急,还需让他露出更多的马脚,当下...我需要你们的证词。” 那小二冷着脸:“休想。” 现在知府那边还没有消息,小二想着事情还没到穷途末路的地步,现在把一切都告诉楚应枕,那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楚应枕也不急,慢条斯理的看向被牢牢按在凳子上的老人:“那就得罪了,老人家。” 楚应枕手里的钳子是有用处的,只见他按住那老人的手,动作很稳的,一颗一颗的将他的指甲拔了出来,十指连心,那老人痛得惨叫了出来,黎宁捂住了耳朵,只见那十颗指甲尽数被拔出后还没完,侍卫又端上来一盒子薄薄的甲片。 楚应枕的脸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但清润带着笑意的声音一如往昔,可这次没人觉得他是个好说话的主。 也没人觉得他是个草包。 这根本就是一条蛰伏在深处的蛇。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17) “今日就让你们见见京城来的新鲜玩意。” 楚应枕所说的新鲜玩意指的就是那盒甲片,他先是用手帕擦净了手,而后用钳子夹起甲片插进老人家还在流血的甲缝里,一边动作着一边道:“这是京城里流行的一种刑罚,专门用来惩戒手脚不干净的家仆的,我看着有趣,就收藏了一副甲片,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木质的假指甲插进伤口里,使其伤口无法愈合,甲片上泡了特殊的药水,使其伤口无法凝结,将会持续流着鲜血。 确实不是什么要人命的刑罚,如楚应枕所说,也有些“趣味”在。 那小二看的双眸赤红:“堂堂世子殿下,竟然要靠欺负一个老人逼供吗!” 楚应枕不在乎他的嘲讽:“是啊,我就是欺负,你们不都是知道吗,我是一个草包,一个声名狼藉的纨绔。” 楚应枕的心情莫名的好的起来:“所以我欺负一个老人,不是很正常的吗,不过话说回来这又怎么算得上是欺负?本世子这是在替天行道。” 他不顾众人复杂的声色就要抬脚离开:“诸位也知道,我父亲一生行善,我亦是不想手染鲜血,若是哪位想开口了,即刻通知了侍卫来寻我,我只见一人,过时不候。” 离开之前,楚应枕又看向椅子上被痛得晕了过去的老人家:“那几位医者可还活着?” 老人家的手指动了动,他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带着一丝报复的心理,开口道:“不曾。” 楚应枕抬脚离开:“是吗。” 在他快走到地牢出口的时候,一人的大喊声出现:“世子!世子!我说,求求你放了我吧!” 他确实没有对他们用什么让人痛苦的刑罚,可那小二的父亲指甲上的血红得夺目,拔掉指甲改用木指甲这种猎奇的刑罚让人心中莫名的恐惧。 或许在某一天,另一种奇怪的刑罚也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楚应枕不像是会对人心生怜悯的人,只要把他想听的话说出口,或许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终于还是一个心智不坚定的人在楚应枕彻底之前喊了出来,他在众人厌恶的目光里闭上了眼睛,扬声道:“我说!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 他跪在地上,和这些曾经一起谋事过的兄弟们道歉:“对不起,我家中父母只是个普通农民,他们只有我一个孩子,我...” “我说!世子!我比他知道的多!” “你知道什么!我是个管理层,楚世子带我出去吧,我是知道的最多的。” 那跪在地上道歉的人诧异的抬起头,看向曾经的兄弟们争夺那唯一的机会,甚至不惜大打出手,连他的脸上都挨了一拳。 - 楚应枕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黎宁正擦着屋子里的桌子,翠花在院子里扫着被风吹落的花瓣,楚应枕踏进院子里之后翠花连忙上前:“少爷,您去哪儿了?奴才可担心您了,您背上的伤还没换药呢。” 楚应枕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屋子里正干活的黎宁,开口道:“吃完午膳再换。” 黎宁察觉到了什么,看向楚应枕的方向:“少爷饿了吧,我这就去找厨房拿些吃的来。” 翠花点头:“少爷想吃什么?” 正准备离开的黎宁脚步停顿了一下,等着楚应枕发话,他想了一会:“我想吃猪手。” 翠花点了点头:“少爷很少吃得这么肥腻呢,这次带过来的厨子八珍猪手做得一绝,正好让那个厨师炖上。” 黎宁应了一声,示意自己知晓了,她离开的路上想到了刚才那老人被拔指甲的一幕,翠花形容的再好吃她都不想吃下去了。 “翠花。”楚应枕问他:“刚才二狗可有出过门?” 正一心扫地的翠花身体僵硬了一下:“没...没...二狗没有出门...一直和奴才在一起呢。” 第一次对楚应枕说谎的翠花还有些不习惯,他说的磕磕巴巴的,不知道楚应枕信没信。 要不是二狗说一会可以把给少爷上药的活交给自己,他才不会对少爷说谎呢。 楚应枕挑眉,拉长了声音问:“是——吗?” 翠花小鸡啄米般点头:“是的是的,奴才何时对少爷说过谎呢。” “是么,没有最好。” 等黎宁带着午膳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清远侯有事情要忙,父子两人没有一起吃午膳,黎宁把左右手各拎着的两盒大食盒提到了膳厅的桌子上,翠花已经拉开椅子开开心心的在那等着了:“少爷说他一个人吃饭孤单,叫我们一起陪着吃,不过我警告你,可不要夹少爷喜欢的菜,要把这顿饭当成恩赐才行。” 翠花算得上是另一种,主仆意义上的舔狗了。 黎宁也知道了楚应枕为何要求一起同桌吃饭了,在翠花羡慕的目光下,楚应枕一次又一次的把厨房做的八珍猪手夹到黎宁的碗里,黎宁看着那明晃晃的猪指甲食不下咽,猜到了楚应枕应该是发现了她偷偷跟着的事。 忍着恶心吃完了这顿饭后,她刚松了口气,楚应枕就对她勾了勾手:“来给我上药。” 黎宁瞥了一眼翠花,在他疯狂眨眼睛暗示自己后她后开口道:“翠花比较细心,不然让翠花给您上药?” 楚应枕正往寝房走着:“不,就你来。” 黎宁遗憾的看向了翠花,在他受伤的视线中抬脚跟了上去。 楚应枕的伤也许有黎宁悄悄往他的身体里运送灵力的原因,小伤口已经结了痂,但一些伤口较深的地方还是在向外渗血,如果楚应枕刚才没有出去倒没有这么严重,黎宁叹了口气,先是用干净的湿手帕擦干了他背上之前上的药的残渣,而后又将新的药撒了上去。 缠着纱布时,她轻声开口:“少爷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楚应枕刚才没有问刚才地牢的事,而是启声道:“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人?” 黎宁仗着楚应枕看不见,悄悄的在纱布的尾端打了个蝴蝶结,语气坦然:“自然是少爷这边的人。” “是吗,我最恨骗我的人。” 楚应枕哼笑道:“别让我发现你在骗我。” 黎宁不着痕迹的调整了一下束胸:“我自然不会欺骗少爷的。”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18) 楚应枕听罢,悠悠道:“你可知骗了我会是什么下场?” 肩上的绷带缠好了,接下来是腰上的伤口。 黎宁正专心的为他上着药:“什么下场,拔舌头还是拔指甲?” 说罢她就猛的一顿,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手上的药瓶不小心拿歪了一下,碰到了楚应枕的伤口。 “嘶,你这个蠢货,轻点。” 黎宁立即拿稳了手上的瓶子,沉默着不再言语了。 “对不起少爷,我...” 黎宁有些犹豫,她想着楚应枕现在这么好说话,自己干脆把身份说出来算了,又不是故意欺骗,自己也算是有苦衷的,或许能获得楚应枕的谅解? 她给全部的伤口都上好了药,然后磨磨蹭蹭的起身,在心里想着说辞,想坦白这一切。 现在坦白,总比之后被楚应枕自己发现了要好。 她刚要开口,翠花就快步走了进来:“少爷,侯爷他现在有些忙,想让您帮他解决一些小事。” 楚应枕用胳膊支起脑袋:“我被打成这样了,和一个残废有什么区别,还能做些什么事。” 翠花挠挠头:“那少爷,我是说还是不说啊。” “你且说来听听。” 翠花把刚才听到的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是当地的商贾周家,侯爷说周家的小姐逃婚了,周家找了很久,他们的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搜府,侯爷想让您来解决。” 楚应枕哼笑:“周家啊,我知道,当地的小地头蛇,他们家那几个仗势欺人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准已经死在哪个荒郊野外了。” 不是什么好东西的黎宁咽下了即将坦白的话,掩饰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楚应枕只知道周家明面上的那几个小姐,都是些嚣张跋扈的,可原主常年养在后院,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话说回来,侯府的后院收留了很多流民,鱼龙混杂的,确实很容易有人溜进去。 周家来的人很客气,表示只想在这些流民之中搜一搜,清远侯不想管这种小事,索性推给了楚应枕。 楚应枕原本想让翠花把人打发走的,没想到正喝着水的黎宁突然呛了一下,屋内两人的目光看向她,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不小心呛到了。” 楚应枕察觉到什么,他怀疑的看着她:“你确定只是呛到了?” 他改变了主意:“让他们搜,让侍卫盯紧他们,别做其他的小动作。” 翠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少爷。” 黎宁不着痕迹的垂下了眸子,她倒没想到周家会想到她混进了流民之中,不过他们再怎么搜也是搜不到的,谁能想到她摇身一变变成了楚应枕的小厮。 楚应枕对这件事情有些敏锐:“你听到这周家小姐的名字后,反应是不是大了些?” 黎宁面色如常:“您想多了,我真的只是喝水呛到了而已。” “不对,不对劲。” 楚应枕还是觉得有些不对,黎宁不明白,他连自己偷偷跟去地牢的事情都不追究,为什么偏要在这件事情上钻牛角尖。 她摇摇头,否认道:“真的是少爷想多了。” 楚应枕本来在榻上懒懒的靠着,突然坐直了身体,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黎宁:“你这长相...” 黎宁的一颗心紧紧的提起,楚应枕了然的道:“那周家小姐莫不是你的相好?” 黎宁悄悄的松了口气,顺着楚应枕的话道:“我只是个流民,只是周家小姐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看到了我,赏了我一些吃食而已,我非常感激,并不是少爷所说的...相好。” 楚应枕懂了:“那你就是倾慕于她?” “少爷说笑了,我只是奴才。” “你算什么奴才,你连卖身契都不在我这,自然是想走便走,不过我劝你收起别的心思,青州的女子都喜高大威武的男子,你这个瘦鸡就别想吃天鹅肉了。” 楚应枕这话阴阳怪气的,黎宁憋着气,点头应道:“少爷说的是,我并没有肖想周家小姐。” 外面响起了一道鸟鸣。 楚应枕嫌弃的看向黎宁:“你先走吧,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我想睡一会。” 她不着痕迹的抬眸看向刚才传出鸟鸣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了。” 黎宁走之前有些欲言又止,她在门口站定,想要说些什么,可楚应枕着急赶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赶紧走,别趁着我不在去找那周家小姐,我跟你说周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你肯定是被外表欺骗了。” “哦...我知道了少爷。” 楚应枕看着黎宁离开后,突然啧了一声。 他想着自己的二狗虽然是流民,但会些手脚功夫,而且长得也不差,那周家的小姐必是配不上二狗的。 他手里没有二狗的卖身契,若是二狗执意要走,他也不会阻拦。 这周家小姐不会就是为了二狗才逃婚的吧!如果这样那就不是像他说的只见了一面这么简单,楚应枕皱了皱眉,这二狗嘴里没一句实话。 他又猛然意识到,自己在乎他做什么? 真是糊涂。 “世子就这样放过他了?” 楚应枕收回思绪,看向房中悄无声息多出来的人,他蒙着面,身后背着一把长剑,这是他暗中培养的一批精锐的其中之一,大多数时都在暗处运作。 他轻嗯一声:“他不是皇帝身边的人。” 那人点了点头:“可他毕竟偷偷跟着您潜入了地牢,非常可疑,或许是知府那边的人?” 楚应枕摇了摇头:“要不是你的嗅觉灵敏,光凭感知你我都不能察觉到被她跟踪了,如此之人不会是能屈居一个小小知府的人,盯紧了他便可,若是他和周家小姐私会...也要告诉我。” 他又补充道:“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不要伤到他,先来禀明我。” “属下遵命。” 他没有忘记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今夜知府的人会有行动,世子身上带伤,请您行事万分小心。” 楚应枕讽道:“只这一天,这帮人就坐不住了?” 他淡声道:“去吧,护好父亲。”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19) 黎宁察觉到了府里的异常,暗地里的脚步声变多了,可她没有做多余的事,照常在外间守着楚应枕。 翠花应该是去忙周府那些人的事了,黎宁知道他们注定会无功而返,果不其然,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翠花扶着腰回来的,他和黎宁抱怨道:“周府那些人真没礼貌,那个领头的还想来前院看看。” 黎宁看着他累的垂头丧气的样子问道:“然后呢。” 没想到翠花突然来了精神:“然后我就让侍卫拦着了,你不知道,当时我可威风了,称得上一句霸气都不为过呢。” 他小声道:“要是我放了他们来前院,不仅侯爷罚我,少爷也会打死我的。” 他往屋子里看了看:“少爷的寝房怎么是关着的?” 黎宁示意他小声点:“刚刚睡下,小点声。” 他之前一直在议事,是在一刻钟之前睡下的,黎宁知道里面有人,但没有刻意听他们在讲什么,黎宁因为刚才的事情,多少是有些心虚的成分在的。 毕竟她信誓旦旦的和楚应枕说过了自己没有事情骗他。 她指了指院子,示意翠花与她到院子里说话,院子外有棵大柳树,现下他们所站的位置正好由柳树遮挡住了阳光,算不得热,黎宁犹豫了一下问翠花:“少爷平时罚你,是怎么罚的?” 翠花正蹲在地上,看着蚂蚁成群结队的搬运着一个蚂蚁的尸体,想了一下:“看我犯了什么错呗,其实少爷最多也是就是动手打我两下。” 他用木棍挡住了蚂蚁前进的路,那些小蚂蚁们不得不绕路前进,他嘿嘿的笑了两声,又觉得这样不好,收起了木棍轻声向他们道歉。 黎宁没有翠花这样放松,她又问:“要是因为不得已的事情,瞒着少爷一些事呢?” 翠花摇了摇头:“那可不行,少爷最讨厌欺骗了。” 黎宁纠正他:“不是欺骗,是隐瞒,是迫不得已的瞒了一些事。” 翠花虽然脑子有些问题,但有些事情看得比正常人通透多了:“那不就是欺骗吗?不诚实,就是欺骗,无论因为什么原因,这都是错的。” 黎宁妥协了:“好吧好吧,欺骗,以你对少爷的理解,他会怎么样?” 翠花看了一眼她:“不清楚,少爷的小时候被人戏弄过,我记得在一个书院里,那群皇子们骗少爷玩捉迷藏,让少爷躲好了等着他们找,少爷足足在书院的假山里面躲了一晚上,把我们这群下人都急坏了,还好第二日教书的先生发现了他,所以嘛...少爷很不喜欢有人欺骗他。” 话落,翠花突然意识到他刚刚对楚应枕说黎宁没有出过门这件事也称得上是欺骗,当即面色一白,苦兮兮的道:“我要去向少爷请罪,我犯错了呜呜呜,我是个骗子。” 黎宁托着下巴坐在石阶上,看了他一眼:“少爷早就看出来了你刚刚在撒谎,放心吧,他刚才没说,现在也不会罚你。” 倒是自己,她长叹一声,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晚膳终于不是八珍猪手了,楚应枕晚膳的时候去找了清远侯,翠花跟在他身边,黎宁乐得清净,向厨房讨了一碗面,本以为是一碗普通的清汤面,没想到厨子以为是楚应枕要吃的,不仅有刚刚卤好的肉,上面还雕刻着两个栩栩如生的萝卜花。 不过这萝卜花没有遇到欣赏它的人,黎宁一边嗦着面条,一边将萝卜花从面碗里挑出来,细细凝神听着暗处的脚步声。 变多了。 她面色平静,吃完了这碗面后坐在门槛上等着两人回来,翠花是一个人回来的,他拉起黎宁:“少爷叫我们躲进屋子里,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来。” 天色渐黑,楚应枕还没有回来,翠花说他在和清远侯下棋。 黎宁看着躲进床底下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的翠花,默了一会:“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翠花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每次少爷让我这么做的时候,总会有打斗的声音,然后院子里会出现很多的血,需要洗刷很久才能洗得干净呢。” 每次? 黎宁的嘴唇动了动,但此刻的翠花神情有些惊恐,她不想再刺激他,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翠花伸出一只手向黎宁招了招:“快躲进来,床底下够大。” 黎宁最终还是拗不过翠花,和他一起躲在了床下,翠花虽然自己害怕,但还是安慰她:“不要丧气,不是少爷抛弃了我们,一般这个时候待在少爷身边最危险,你放心吧,我这种事情我有经验,不会有事的。” 黎宁看着他抖如筛糠的样子,没有戳穿他的佯装镇定。 她轻声道:“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 翠花小幅度的点了点头,用更小的声音道:“是的,少爷说有很多人都想让他死,因为他是清远侯唯一的血脉,少爷还说了,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让我死,我相信少爷。” 黎宁看着他虽然害怕的浑身颤抖,但语气里还是对楚应枕的信任时,心里一软。 她拍了拍翠花的头:“翠花真是厉害,跟在少爷身边那么多次都能化险为夷。” 翠花被夸的抿了抿嘴:“是少爷厉害,我只要能保证不拖后腿就可以了。” 突然外面传来刀剑相触的声音,翠花身体一颤,又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刀剑的声音离两人越来越近,黎宁看着把自己裹成一团的人,叹了口气:“你和少爷都不会有事的。” 清远侯那边的院子离这有些远,小白只能探测到百米之内发生的事情,因此黎宁也不知道楚应枕那边究竟怎么样了。 门被撞了一下,发出了巨大的响声,随后撞门的人又被拉开,与侍卫们继续缠斗着,黎宁不再躲在床下:“我出去一趟,你就在这里躲着。” 翠花拽着她不撒手,黎宁安慰他:“没事的,相信我。” 她拔出靴子里的短刀,在翠花惊恐的目光中轻声道:“我去去就回。”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20) 翠花看着黎宁推开门,她给自己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后门又被重新关上了,几息的时间外面的打斗声渐消,而后是模模糊糊的说话声。 他失去了力气,彻底瘫在了床下,刚才他没有哭,可现在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自己为什么这么笨,这么没用呢。 黎宁前往清远侯的住处去寻楚应枕,府上灯火通明,连角落都不曾放过,被燃起的灯火照了个清楚。 府里的侍卫都知道黎宁是谁,所以轻易放行了,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院子,楚应枕倒是悠闲,正和清远侯下着棋,满屋的茶香。 他看到了黎宁,向她勾了勾手,黎宁抬脚过去:“那边的人已经被解决了,翠花很安全。” 楚应枕轻应一声,随着黎宁的走近,她看到了屋子里被五花大绑的几名刺客。 清远侯思虑了良久,终于把手上的棋放到了自认为合适的位置:“谨之,你如何认为。” 谨之是楚应枕的字,他正悠然的拾起棋子,淡声道:“自然是交还给幕后之人。” 那几个被绑在地上的人嘴里均塞了一块破布,此刻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清远侯叹了口气:“为父真的没想到你会挑明了春满楼一事,最后竟还是摊上了这团浑水。” “父亲,我们躲不掉的, 查不清这件事,还是会被追责。” 小小知府,只是一条明线,若是抽丝剥茧,这朝中不少高官都要被挖出来,清远侯目前只是个悠闲侯爷,本不该参与这种破事,得罪了不少人不说,连性命都无法保全。 这地上被绑起来的死士,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小知府培养出来的。 两人都没有提起向圣上禀明这件事,他们心知肚明,皇帝是有意为难清远侯,如果这清远侯把这件事办砸了,少不了被问责。 皇帝终于容不下他们了。 此地山高水远,清远侯手下的军队又在京城,这皇帝真的是好算盘。 清远侯年少时虽与皇帝并肩杀敌无数,但年老了之后成了个宁静雅和的性子,他能沉下心,可不代表楚应枕可以。 二十年来,这是楚应枕第一次在棋局上赢他。 又或者说,这是楚应枕第一次认真与他下棋。 皇帝忌惮他,多次为难他,竞到了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再忍耐的地步了吗? 清远侯长叹一声:“就去把那知府抓起来吧,问得出幕后主使最好,若是问不出...那就想法子让他说出来,我记得他育有一儿一女?” 楚应枕知道了他的意思,轻应一声:“我知道了,父亲。” 黎宁默默的跟着楚应枕离开,见楚应枕步履不快,催促道:“少爷,翠花还在躲着担惊受怕呢。” 楚应枕哼道:“我已派人去通知他无事了,你这么担心他,却没见你担忧我一句。” 黎宁看向他,认真的道:“我也无比担心少爷,可看到那么多的侍卫我就知道少爷无事,更何况我知晓少爷并非软弱无能之辈,少爷可知道翠花怕成什么样子?既然人手足够为什么不把翠花带到身边?” 楚应枕的脚步顿了一下:“我也不是时时刻刻能够保护他。” 他无法反抗,但找地方躲起来的技巧至少要熟练一些。 “翠花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很聪明,所以我才会选他来做我的小厮。” 夜色如墨,夏季独有的蝉鸣声阵阵,楚应枕挑了块假山的石头坐了下来:“后来有一次...我被人劫走,是他死死的抱着我不放,拖延了时间,算是救了我一命,可那时候的翠花被那刺客扔了出去,摔到了后脑,至此就成了这副样子。” “我,还有父亲,都经历过刺杀,他摔到脑子后,有一次危机时刻直接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他不会躲,也不会跑,就算我身边有侍卫守着,在我遇到刺客的时候他也会冲上去,如此,我便不再带着他,远离了我,至少远离了危险。” 黎宁理解了:“原来是这样。” 楚应枕望向黎宁,看着她的样子,突然道:“我很想结束这一切。” 连清远侯都察觉到了楚应枕的改变,楚应枕不再是那副唇角含笑的样子,甚至连眼底都没有了笑意。 表面上是他们回青州祭祖,可事实上是因为皇帝明里暗里的暗示,他曾找过清远侯,告诉他在青州有一件让他很苦恼的事情,清远侯当下便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他被当成了冲锋陷阵的枪,一旦把这件事情揭露出去,朝中参与此事的官员都会开始针对他,针对清远侯府。 但那时的清远侯还是答应了下来,君命不可违,他只能照做。 此番一旦把知府扣押,他们的结局也可想而知——成为众矢之的。 今天的天难得的出现了星星,楚应枕抬头看着,他神色郁郁,突然冒出了一句:“狗皇帝。” 黎宁的心一下子抬起,她左右看了看,轻声道:“慎言。” 今日的楚应枕心情确实不太明朗,等明日天一亮,所有的事情都将会暴露在阳光下,清远侯将会进退两难,他这个一直装傻的嫡子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一旁看着。 他突然不想再忍了,余光瞥向黎宁,她周围没有可坐的石头,干脆坐到了地上,她的衣角被划破了,显然来的路上不是那么顺利。 “可有受伤?” 黎宁抬眸,惊异于楚应枕竟然会关心自己,她摇摇头:“不曾。” 折腾了一个晚上,夏季的时候天早早就亮了,楚应枕得知黎宁没有受伤之后就不再言语,枯坐到了天亮。 他很不喜欢别人称呼他为世子,这并不是因为对黎宁所说的想要低调,在外面,一句暴露身份的话就会让他置身于险境。 他整整想了一个晚上,清晨的阳光刺眼,楚应枕的眼闭了闭,再睁眼就看到了缩在一边昏昏欲睡的黎宁。 吐出一口浊气,他轻声唤道:“二狗,起来了。” 黎宁被吓了一跳,她抬起头,就见一只修长的手伸向自己,她愣了一下,抬手扶上楚应枕的手,借着力道站起了身。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21) “你这少年的手,怎么如女儿家一般纤细。” 黎宁哂笑一声:“天生的。” 楚应枕没细问这个:“走吧,翠花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 少年的腰肢纤细,一身黑衣在清晨的太阳衬托之下,像在周身打了层柔光。 黎宁能察觉到他变了个气势,她倒觉得挺好的,至少他的嘴角不再刻意的勾起,眼底也是她从未见过的坚韧。 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到底想通了什么? 黎宁跟着他回了院子里,没想到翠花难得的还在睡觉,昨天晚上他吓坏了,在侍卫的再三保证楚应枕不会有事之后他才勉强睡了过去。 黎宁对他有些愧疚:“我和他说去去就回,没想到离开了一整晚。” 她问在门外守了一整晚的侍卫:“翠花可有问起我。” “没有。” 黎宁:“...” 甚好,至少自己的愧疚感会少一些。 翠花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哭肿了,正如他昨晚所说的,帮不上楚应枕,可至少不要成为累赘,他虽担忧害怕,可听着楚应枕的话躲了起来,对他来说也是一个难事。 翠花是个很努力的人。 黎宁也想为楚应枕做些什么。 稍过了一会侍卫来报,有一个叫做竞云的人找他,黎宁在一边为楚应枕摆着餐具,一边想着楚应枕也许是没有闲心和竞云再玩了。 今日的早膳是一碗羊奶和几份酥点,正在黎宁想着楚应枕怎么喜欢吃甜食时,楚应枕看向了她:“快吃,一会随我出门。” 黎宁顿了一下:“您不吃早膳吗?都准备好了。” 楚应枕瞧她一眼:“这些是为你准备的。” 楚应枕有点怪怪的,黎宁倒没想过男女之情这一方面,毕竟自己在楚应枕眼里是个男人,她只以为他是一时兴起,谢过了楚应枕之后就吃了起来。 楚应枕抬脚走向了寝房,开口吩咐侍卫:“去把他带进来。” 他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人伺候,身边只跟着个翠花,他此时正睡着,楚应枕自己换了身衣服,黎宁听他说要出门,三两口就把面前的东西吃了,此时竞云也被带了过来,他狐疑的看向她:“你不是楚哥身边那个叫二狗的小厮吗?” 下人怎的上桌吃饭了?楚哥对下人真好。 黎宁还未答话,换好了衣服的楚应枕就迈步走了出来,竞云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楚哥,快走,纪凌邀我们赏花呢,正好那桃花你没看到,我们去他府上看。” 楚应枕不动声色的看着黎宁面前空着的盘子,随后开口道:“走吧,去见见他。” 纪凌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派人刺杀楚应枕的事情,也知道了那些刺客一整晚都没有回来,他焦虑了一个晚上,可一整个晚上清远侯手下的侍卫都没有来捉拿他一家。 他坐不住,邀了竞云一行人来家里,顺便让竞云去邀楚应枕,让他务必赏脸。 没想到楚应枕真的会来,他脸上挂着笑,起身相迎:“楚哥,你来了。” 楚应枕似笑非笑:“说起来你还比我大了一岁,我可担不起你这一声哥。” 竞云不知道昨晚的事,院子里已经摆好了吃食,平日里他家是见不到精致的糕点的,如今一双眼睛差点就黏在了桌子上,他没有注意到两人的暗涌:“楚哥,我们坐下说吧。” 除了他们,那几日上山祈福的伙伴也在,其中一人看到楚应枕的样子突然疑问道:“楚哥为何总喜爱沉闷的黑色?” 楚应枕轻笑,他与竞云一同落了座:“或许是因为血迸溅到身上不容易看出来?” 纪凌变了个脸色,一时间没人接这话茬,空气安静了两秒,最后还是竞云缓和了气氛:“楚哥说笑呢,哈哈哈你们不会信了吧。” 他们开始扯起了别的话题,说起了纪凌的母亲花养的如何如何的好,说一会定要去看看,竞云还放言他要当场做一首诗。 纪凌欲言又止,楚应枕到现在都没有表态,他有些心焦,没想到下一秒就传来有人强闯的脚步声,纪凌站起身,他心中一颤,想着终于来了。 他也不是并无准备,他已命周围的人潜伏在暗处,只等有人闯进来然后挟持楚应枕了。 可他没想到进来的只有三三两两的侍卫,他们冲进来向楚应枕行了一礼:“殿下,侯爷宣您速回府内。” 不仅是纪凌,连楚应枕都不明所以,如此的大张旗鼓,看起来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楚应枕当即不再犹豫,给黎宁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赶了回去。 在赶回去的时候清远侯已经穿好了衣服,是许久都难得一见的骑装,楚应枕当即心下一沉,他冷声道:“您要去哪?” “陛下飞鸽传书,蛮夷进犯,命我即刻率踏白军前往梁洲。” 楚应枕扯了扯嘴角:“父亲忘了吗,皇帝不久前刚刚舍弃了您,命您接下青州这个破差事,如今您在做什么?您还要替他守着江山吗?” 清远侯拍了拍他的肩膀:“谨之,我在守着这个国家的百姓。” 看着他黑发中交杂着的白丝,楚应枕低声道:“我去,父亲就留在青州。” 听了这话,清远侯侯当即皱着眉头:“胡闹!” “我没有胡闹!反正皇上只想使唤您的踏白军,您去不去根本不重要,作为您的嫡子,我拿着兵符,踏白军也会听命于我,不是吗。” 清远侯摇头:“不可,你可知战场意味着什么?你...” “父亲!” 楚应枕满腔的怒意,既然皇帝想榨干他们最后一丝利用价值,那他就随了皇上的意,他眸子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开口道:“父亲,您甘心吗?”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可清远侯莫名懂了楚应枕的意思,他顿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他,楚应枕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大礼,眼底是从未有过的锐意:“请父亲将兵符交给我,暂留青州处理知府贩盐一案。” 清远侯思虑了良久,他长叹一口气:“也罢,你且去吧,此行...保重。” 楚应枕站起身,与清远侯对视,父子两个都明白了对方眼底的深意。 “父亲也是,务必保重。”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22) 此番变故来的很快,几乎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时间,黎宁一直跟在楚应枕身后,见他调度着侍卫,大部分都留在了青州的府邸之内,而少数跟过清远侯上过战场的人都被他带走了。 被带走的人不包括楚应枕和翠花,翠花一觉醒来得知楚应枕要去打仗了,而且还不带上自己之后头顶像蒙了一层阴云,一直闷闷不乐的,黎宁倒是不意外他会选择不带上自己。 但翠花担心,她也有些担心。 她总觉得刚才的楚应枕与侯爷之间说的不只是去梁洲的事情,蛮夷进犯,驻守在梁洲的士兵也不是软弱无能之辈,清远侯何故如此忧愁。 她暂且只把这当成是清远侯对自己孩子的关心,现下她通知了翠花,让他整理楚应枕的行囊,而自己也忙了起来,这件事情来的突然,楚应枕又是临时决定要代替清远侯去梁洲,因此少不了一番手忙脚乱。 只用了两刻钟,翠花就收拾好了东西,他抹着眼泪,把行李交给了黎宁:“你去交给少爷吧,我怕我见到少爷心里难受。” 黎宁接过包袱:“我知道了。” 清远侯手下的人速度很快,已经整备好了行装上马等着了,楚应枕也换了身衣服,他正整理着马鞍,见到黎宁后他随手一指:“扔到那吧。” 黎宁摇摇头:“少爷,我替您拿着。” 楚应枕的动作一顿:“我不是叫你留在府里?” “我刚才去找了侯爷,他已经同意我跟着您了。” 黎宁把包袱系紧,指了指那个刀疤脸侍卫牵出来的马:“这是为我准备的马。” 黎宁说一不二,在楚应枕还没有来得及反对的时候她就把包袱挂在了马背上,启声道:“少爷还是快快准备启程吧。” 不知为何,楚应枕突然把到嘴边的训斥咽了下去,他利落的翻身上马,少年端坐于马背,今日罕见的没有穿黑衣,而是一身浅蓝色绣着云纹的锦衣,他侧头看了一眼院子里正定定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轻轻点了点头,而后扬声道:“启程。” 路途遥远,楚应枕身上带着清远侯给他的兵符,几人风餐露宿,终是赶到了京城,楚应枕翻身下马,带着兵符离开了,黎宁进了城之后拿着楚应枕给她的银子带着翠花去街上吃了个午饭。 是的,翠花,黎宁是明面上跟着,翠花这厮没想到偷了匹小马驹悄悄的跟上了队伍,不出半日就被楚应枕发现了,楚应枕没有赶他,只叹了口气,叫他正好与黎宁作伴了。 翠花对京城的一切都很熟悉,这里比青州繁华了不少,他拉着黎宁买了不少的果脯,从这条繁华的街看去就能看到皇宫,楚应枕独自一人去了皇宫面见皇上,他防着皇帝,谁都不知黎宁看起来简陋的包袱里藏着一块兵符。 按道理说翠花作为楚应枕的小厮应该随着他一起进宫面圣的,可翠花却说每次进宫楚应枕都是独自一人。 黎宁嘴里嚼着桂花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少爷说让我们去侯府门口等着,走吧。” 吃饱喝足的翠花点了点头:“我知道侯府在哪,跟我走吧。” 皇帝忌惮清远侯,把人放在了眼皮子底下,侯府就在从皇宫出城的必经之路,显眼得很。 两人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等人,翠花抱着一堆吃的,突然问起黎宁:“我觉得少爷变了好多,你觉得呢?” 黎宁没有回答,她托着腮要看皇宫的方向,翠花的目的也不是得到回答,他学着黎宁的样子抬手托着下巴:“我不喜欢少爷这样。” 黎宁侧头看他:“为什么?你喜欢哪个纨绔的少爷?” 翠花重重的点了点头:“那有什么不好呢,我们可以到处去玩,不用像京城其他公子一样在乎礼节,也不用像这样饭都不吃饱,一直在赶路。” “少爷要去打仗了,他会死吗?” 黎宁默了一下,突然认真的道:“你家少爷不会死的。” 翠花突然掉下了眼泪:“我不想少爷死,也不想少爷去打仗,我想和他一起出去玩。” “怎么回事?小爷我还没死呢,就在这哭上了。” 楚应枕坐在马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好笑的道:“别哭了,谁都不会死。” 翠花平日里非常相信楚应枕,可面对这句话他是不信的,不是不信,而是对楚应枕的生命产生了惶恐。 他是个小厮,是个奴才,可楚应枕一直把他当成一个玩伴,甚至更多的时候,是楚应枕照顾了他。 他们都说少爷的坏话,说少爷被侯爷养废了,可翠花知道,少爷是全世界最好的少爷。 这样的他不能死。 但现在他还是吸了吸鼻涕认错:“对不起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楚应枕一夹马腹,随着身下的马抬脚,他开口道:“你们且跟我走,等出了城我们休整一晚再出发,路途颠簸,你们就跟着粮草车,不必再骑马了。” 楚应枕手下的踏白军已经调动了大半出来,他不信任皇帝,只得出了京城才能彻底放松,二来皇帝也不信任他,三万精锐养在京城的边郊已经让皇帝无比忌惮,调动出如此庞大的兵力不可能让他们逗留在京城附近,只得离的越远越好。 暮色像是悬浮在浊流中泥沙,铺满了整个天空,黎宁随着楚应枕出了城,见到了翠花口中战无不胜的踏白军,心中不由得震颤了一下。 那是真正经历过无数战事的士兵,因皇帝有意打压,已经有数年没有进过战场,可如今的他们不仅没有士气大减,反而经过几年的淬炼已经变得跃跃欲试,每个人的脸上都无比坚韧。 楚应枕手里持着一把长剑,这里还没有离开京城多远,楚应单手枕高举长剑,扬声道:“诸位,启程吧。” 士兵们同样高举手里的长枪:“杀!杀!杀!” 黎宁扶着翠花上了粮草车,在震耳欲聋的呼声中,她又听到翠花感慨道:“其实少爷这样也很好的,我第一次见他这样笑。”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23) 楚应枕嘴角勾起的弧度不深,进到皇宫之前他就换上了世子服,如今又换了身骑装,此刻材质比普通衣物更硬些的骑装勾勒了少年的腰身,他笑得真心,连二狗都发现了他发自内心的喜悦。 这是他第一次在踏白军面前举起自己的剑,从今以后他不再是那个软弱无能的纨绔,他叫楚应枕,是清远侯唯一的嫡子,更是自己,不再披着层面纱过活。 他们行了几十里路之后才开始安营扎寨,黎宁像是和翠花绑定了,她顾不上楚应枕,大多数时候都照看着翠花。 自从楚应枕讲了翠花被撞到了后脑的始末之后,黎宁再也不在心中说他是傻子了,他其实很是省心,大多数时候都抱着手里的果脯发呆,愣愣的看着端坐在马背上,他从来没见过的楚应枕。 舟车劳顿,他把自己埋进了粮袋里直接睡下了,黎宁看着忙碌的士兵们,突然想去看看楚应枕此刻正做些什么。 自从在侯府见到的那一面之后,楚应枕就再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倒也不是刻意,他实在是有些忙,黎宁和翠花非常理解,可他背后的伤或许还没有好全,如此大的动作难免会扯到伤口。 黎宁翻身下了粮车,楚应枕住的地方在士兵们包围的中心,因为只在这休整一晚,楚应枕下令一切从简,他也只是草草搭了个帐篷。 黎宁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脱衣,黎宁正想转身回避,可她意识到现在自己是个男子,只好垂下了眸子道歉:“少爷,我不知道你正在脱衣服。” 楚应枕背后的伤已经尽数结了痂,有些小伤口结的痂已经脱落,看来是不需要再上药了,黎宁安心了一点。 他的皮肤很白,因为常年装作纨绔,可以偷偷练剑的时间很少,与士兵们不同,他身体虽无紧实的肌肉,但线条流畅,腰肢劲瘦,最重要的是...皮肤很白。 黎宁为他上过药,见过他不穿上衣的样子,可这是她一次看到...正面,平日都是翠花服侍他穿衣的,现下黎宁虽不适应,但也强忍着道歉。 楚应枕没有在意黎宁的闯入:“翠花呢?” “已经累的睡下了。” “啧,这个小废物。”虽嘴上说着废物,但楚应枕眼底没有任何厌恶之色,可见他只是随口说说,他披上了一件干净的外衫:“既然你来了,本世子就带你去个好地方。” 黎宁抬眸:“您要去哪?” 楚应枕卖了个关子:“你就来吧,保证可遇不可得,翠花知道了要羡慕死你。” 这勾起了黎宁的好奇心,她跟上了楚应枕,看着他把自己带到了一处湖边,随手把外衫扔在石头上,之后开始解着裤带。 黎宁紧绷了身体:“您这是要做什么?” “洗澡啊,你别废话了,快脱。” 黎宁:“。。。” 和楚应枕一起洗澡,翠花确实是会羡慕。 黎宁犹犹豫豫的:“少爷,还是您自己洗吧,我替您望风。”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可望风的?怎么?你敢不听我的话?胆子肥了是吧?” 楚应枕迈入湖水中,黎宁余光一瞥,又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子,移开了视线。 她解释道:“少爷,并非是我不听话,我...我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楚应枕解开玉冠,长发披散着又沾上了水,湿漉漉的贴在了肩颈,他身体沉在湖里,只露出了上半身来:“难言之隐?你且说说,若是合理本世子就饶了你。” 黎宁支支吾吾的,她突然冒出一句:“我...” 她想着现在要不要坦白算了,大好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可又想到自己若是承认了女子的身份,那楚应枕必定不会带着自己去梁洲。 最后她憋出一句:“我,我自卑。” 楚应枕眼睛瞥了一眼黎宁的身下,突然笑了出来,他仰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原来如此。” 黎宁松了口气,正以为楚应枕不会再让自己和他一起洗澡时,腰间突然出现了一股力,黎宁突然被人拽住了腰带,正想下意识的抬手反击,等她扬起的手快要落下的时候看到了楚应枕错愕的脸,黎宁这才意识到身后的不是敌人,突然就卸了力。 不过这也给了楚应枕机会,他直接手上使力,把黎宁带进了湖里。 黎宁完全是猝不及防,虽是夏季但湖水也有些凉,她瑟缩了一下,将头露出水面:“少爷!” 楚应枕回忆着刚才黎宁作势要打他的那一幕,笑道:“你还挺凶的,男人不该为那种事自卑,大不了咱们这辈子不要女人了,你身手不错,若是在梁洲帮上了我的忙,也算大功一件,回了京城我就安排人给你封个小武官,岂不快活?” 他看出来黎宁有些不快,不知为何有些不想惹他,他诚恳的道:“我并不是想捉弄你,我只想告诉你我不会笑话你,既然你不想给我看,那便不看。” 黎宁把身体沉在水里,闷闷的道:“我知道了。” 楚应枕当即出了水回避,黎宁不着痕迹的垂下了眸子,不去看他的身体。 他在湖边燃起了火:“父亲曾带我来过这里,这个湖里面的水是活水,非常干净,我便总来这里泡水,不过那时是为了玩,现在...却要替那狗皇帝卖命。” 他话还没有说全,黎宁总觉得他不像是甘愿妥协的人,尽管那让他妥协的对象是皇帝,此行他或许会做些皇帝所不允许的事情,可这只是黎宁的猜测,她没有细问,出了湖水后她把用于束胸的白布拧干水分,这才重新裹上。 楚应枕干净的外衫为她留着了,黎宁披到了身上,走向楚应枕升起的火堆:“少爷可以回头了。” 楚应枕转过头,突然愣了一下。 因为刚刚入了水的缘故,黎宁的脸上还有小水珠没有擦干,湿润的睫毛认真的盯着面前的火堆,虽然她刚才用了随身携带着的炭笔描眉,脸上不显柔美,但有一种少年人的英气。 干干净净的小少年看向楚应枕,红唇轻启:“怎么了少爷?” 楚应枕回过神,他调笑道:“二狗若是个女子就好了,定会迷倒一大群男人。” 黎宁认认真真的烤着火,她轻笑:“会迷倒一大群男人?那包括少爷吗?”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24) 楚应枕没有丝毫停顿,他抬手往火堆里扔了两个干树枝,淡声否认:“这不成立,你又不是女子。” 黎宁暗叹这人双标,明明是他先提起的这茬,如今又说什么不成立。 两人在湖边烘干了衣服,才慢悠悠的走了回去,黎宁伸了个懒腰:“我先去找翠花了,少爷晚安。” 她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睛,眯着眼睛离开了,楚怀枕盯着她背影看了许久,直到一阵凉风吹过,他才悠然醒神。 清晨,在阳光还没有穿透云层的时候这队休整了一晚的队伍就出发了,楚应枕为他们安排的地方倒是好,粮车有马拉着,负责粮车的士兵都知道黎宁与翠花是楚应枕普通的小厮,都对他们抱有善意。 两个人的体重与那群粮食比倒是小巫见大巫了,黎宁没什么心理负担的坐在马车上眺望,倒是翠花,他有些为拉着这辆粮车的马鸣不平:“凭什么它要多承担两个人的重量?这不公平。” 他提议道:“我们过一会就换一辆马车,怎么样?这样就不用只有一个马受累了。” 黎宁把即将脱口而出的笨蛋咽了下去,她疑惑:“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们这辆粮车比其他粮车少了很多粮食吗?” 她不想搭理翠花,又闭上了眼睛,昨日她有些受了凉,脸色也有些差,此刻正运转着身体里的灵力修复着身体,可翠花只会看楚应枕的脸色,如今他又凑上来道:“昨天我们休息的地方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湖,少爷总去那里洗澡玩乐呢,昨天我要是没睡着就好了,还能偷偷带你去看看。” 黎宁的眼皮一跳,她清了清嗓子:“是吗,那太可惜了。” 她决定把楚应枕拉着自己洗澡的事情瞒住。 楚应枕平日里几乎不理会他们两个,只有在休整的时候才会叫上黎宁和翠花两个一起吃饭,这天队伍正穿越一个森林,正好遇上了野猪群,于是这些野猪顺理成章的被加了餐。 他们架起了火开始烤肉,黎宁和翠花被叫了过来,这几日翠花已经把买的果脯吃了个七七八八,现下正是忧愁的时候,看到了待烤的野猪肉他直接把果脯的事情丢到了一边。 野猪肉肥嫩,翠花看的直流口水,没想到楚应枕第一件事就是把猪腿肉分给了黎宁。 翠花有些疑惑,但总想不通其中关窍,直到黎宁的舌头被刚烤好的猪肉烫到了,楚应枕满脸幸灾乐祸,嘴上骂着她蠢笨,可又捏起黎宁的下巴让她伸出舌头,认真又谨慎的观察她有没有被烫伤时,翠花终于明白了。 他趁着又一次休整,黎宁不在的时候跑到了楚应枕面前,陈诉道:“少爷对二狗比对我好。” 楚应枕彼时正在看着梁洲的地图,闻言只随意的道:“你们都一样,难道我对你很差吗?” 翠花摇了摇头:“少爷对我是好,可对二狗就像...就像...林大娘和那个豁牙子掌柜一样。” 那是京城的一家馄饨摊,楚应枕经常光顾的店,豁牙子掌柜负责煮馄饨,而林大娘负责收拾碗筷,她也是...豁牙子掌柜的娘子。 那豁牙子掌柜的牙都已经被治好了,可翠花还是习惯叫人的特征,几乎是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楚应枕就愣住了,他训斥道:“胡言乱语!” 翠花这话让有心人听了难免会造成误会,甚至会大肆散播这件事情,说他楚应枕喜欢一个男子,他皱了皱眉:“实在荒唐,若你没有事,我便给你安排个事做,省得你闲暇时候总胡乱猜想。” 翠花瘪瘪嘴:“哦,那少爷我先走了。” 他走后,楚应枕再也静不下心,手上拿着的地图变成了一团团扭曲的线,他干脆把地图倒扣了起来,随后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空气中传来一声叹息。 “真是荒唐。” 他开始回避起了黎宁,吃饭的时候不再叫上她,而是派人送过去,黎宁来找他的时候也在被守在附近的士兵拦住,告诉她世子还在忙。 黎宁也察觉到了一点异常,她只找过楚应枕三次,在自己接二连三的被士兵拦住,而翠花来去自由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 楚应枕刻意避开了自己。 黎宁也不急,每天随着粮草袋子看着太阳升起了落下,终于,他们到了梁洲。 梁洲看起来既没有青州的草木旺盛,又没有京城的繁华,这里气候干燥,初到这里,黎宁就接连喝了好几口水。 翠花擦着额头的汗:“我好晕,是不是中暑了。” 黎宁瞥了一眼他:“或许是因为你没吃早饭?” 他已经嚷嚷着饿一早上了,可黎宁一旦提出去为他弄些吃食的时候他就摇头拒绝,楚应枕下令快马加鞭的到达梁洲的营地,因此随行的将士们都没有吃早午饭。 他们毫无怨言,这些对于将士来说只是常事,更何况楚应枕已经安排他们休整了,还吩咐人为他们提供了梁洲特产的辣肉面。 不过还是有少量的士兵们对梁洲的拉面不太适应,吃坏了肚子,当这件事楚应枕知道后,他第一时间想起了黎宁。 算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二狗了。 他突然冷了脸,驻守在这里的将军有些不明所以,他很自然的唤起了楚应枕的字:“谨之?怎么了?要我说这也不碍事,男子汉大丈夫的,适应个一两次就好了。” 这位将军姓钱,连皇帝都不知道的是,这位钱将军与清远侯乃是至交好友。 楚应枕心里想着事,他摇摇头:“将军说的是,就按您说的办,我会让踏白军全力配合您的。” 钱将军点了点头,有了踏白军的支援,击退蛮夷只是时间问题,他心中高兴:“我这就安排人,你且歇一歇,舟车劳顿,累坏了吧。” 楚应枕行了一礼:“将军守着这梁洲的百姓,才是真的受累了。” 营地里附近均是黄沙,待得久了嗓间都变得干涩,楚应枕喉结滚动:“辛苦将军了。” 钱将军拍了拍楚应枕的肩膀:“谨之,你长大了。”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25) 楚应枕在走向黎宁的帐篷时,心里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了清远侯的反应,想到了世人的眼光,也想到了黎宁的抗拒。 但他只能承认,如翠花所说,自己对黎宁的关心并不是主仆之间的关心,而是与那豁牙子老板心疼林大娘洗碗劳累那样。 他心里有她。 他突然有些厌恶自己,他心中暗潮汹涌,直到走到了帐篷的附近,他突然有些胆怯,也有些后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故意对某人避而不见很久了。 帐篷里传来翠花的嚷声,楚应枕不再犹豫,掀开了帐篷用于遮阳的帘子,黎宁正给翠花处理着伤口,他摔了一跤,伤到了膝盖,只流了点血,可黎宁用了消毒的药粉,药粉撒在伤口上是难以言说的疼,因此翠花才痛苦的叫了一声。 他抽抽噎噎的,见到了楚应枕进来之后立刻擦干了眼泪,站了起来,仿佛刚才疼到好像要失去了一条腿的人不是他一样:“少爷,我没事,我不怎么疼。” 楚应枕看到了他的伤口,心知他没有事,若是自己晚个几刻钟来这,他这伤十有八九已经愈合了。 他抬眼看着拿着药粉的黎宁,黎宁抿了下唇,收起了药粉,规规矩矩的问好:“少爷午安。” 最普通的问好,可楚应枕却像是被噎到了一样,二狗何曾和自己这么生疏过,他清了清嗓子:“听说将士里有不少水土不服,吃坏了肚子的人,我来看看你们。” 黎宁顺着台阶下:“我与翠花都没有事。” “哦,没事便好。” 他看着黎宁的样子,心道她又变瘦了,自己没有拉着她一起吃饭,她果然又不好好吃东西了。 他坐在房间的木墩上,示意两人坐下说话,黎宁倒是坦然的坐下了,可翠花死活也不坐着:“少爷,这不合规矩。” 他扭扭捏捏的,在楚应枕威胁的目光下又坐了下来:“翠花,由你来说说,二狗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翠花的脑回路不似常人,一会好使,一会又不好使,他不是刻意落楚应枕的面子:“没有,自从少爷故意不见二狗之后,他便食不下咽,每天只能靠着喝水果腹。” ...倒是有些夸张,黎宁只是因为越来越靠近梁洲,天气越来越热之后没有了胃口,楚应枕的避而不见黎宁自然有些不开心,但她心知这有原因,不过原因自己暂时不知道就是了,或许...她也知道一点。 她刚要解释,就见楚应枕看向自己的目光无比复杂,她动作顿了一下,刚要开口说话,楚应枕就猛的站起了身,抬脚大步离开了这里。 楚应枕走出帐篷后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自从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他看黎宁怎么看怎么可爱,翠花说黎宁因为自己食不下咽之后,他有些难受,但心里也有一丝隐秘的欣喜。 他是个说做就做的性格,当即回了自己的住处写了一封信,信上写了自己已经平安到达梁洲,又问候了一番清远侯。 在信纸的末尾,他又加了一句:儿臣最近有了心悦之人,这人您也认识,就是您派到儿臣的身边做事的,相信父亲已经知晓了是谁,父亲尽管罚,也尽管打,这些儿臣都认,可恳请父亲应了儿臣,儿臣此生除了他,再无他人。 楚应枕已经猜到了清远侯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是如何的暴怒,自己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免不了一顿家法,现下黎宁都还不知道他的心意,他就急着告诉父亲,这属实不妥,可他等不及了。 就算被称作断袖,那又能如何。 他喜爱的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而是黎宁。 他把信纸卷了起来,绑在了鸽子的腿部,亲手放飞了它。 只这一会的功夫,翠花又闹出了幺蛾子。 起因是翠花看到了钱将军圈养起来的猪群们,觉得有趣,就凑近了看。 恰好他手里拿着吃食,被一只猪闻到了气味,那猪突然发狂,从猪圈里冲了出来,直奔翠花而去。 黎宁距离他较远,根本来不及救他,危机时刻她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快躲开!” 翠花突然急中生智岔开了腿,本以为这只猪会从他的胯下钻过,没想到他的身高不够,直接被母猪背到了身上。 黎宁禁不住的笑出声,围观的士兵们也笑了出来,翠花也许是第一个骑过军营里的猪的人。 翠花欲哭无泪,被母猪驮着转着圈的跑,母猪感觉到背上有东西,死命的想要甩开,翠花害怕自己被甩到地上受伤,本能的牢牢扒紧了这只猪,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黎宁快步跑到翠花身边,她揣摩着角度,突然大喊:“翠花,松手!” 翠花一鼓作气,松开了手,黎宁抬手接住他,由于惯性,她也没有站稳,但土地上面都是碎沙,就算摔倒也只是会痛一点,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多少受点伤的时候,楚应枕扶住了她,此刻翠花被她接到后就被扔到了地上,正捂着屁股诶呦诶呦的喊疼。 黎宁这个角度锁骨以下位置正巧埋在了楚应枕的脸上,她有些庆幸自己穿了束胸,楚应枕大概不会发现自己是个女儿身。 楚应枕确实没有感觉到柔软,但因为角度的原因,他清楚的看到了黎宁的脖子,白皙光滑...没有喉结。 黎宁站直了身体,向楚应枕道谢,楚应枕扯了下嘴角,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受伤了吗?” 黎宁摇头:“有少爷接着我,未曾受伤。” 楚应枕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信鸽飞离的方向,可此刻那信鸽的影子都早已不见。 一个已经成年了的男子,会没有喉结吗。 楚应枕当即便想探究,可看着黎宁笑着扶起翠花的样子,突然有了怯意,刚才那...应该不是错觉吧。 黎宁只见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听他说了句:“甚好。” 他眼神阴恻恻的,上下打量了一眼黎宁。 小骗子。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26) [前一章节的结尾稍作了改动,建议后一百字重新看一遍,抱歉。] —— 楚应枕神色有异,黎宁看了个真切,她犹豫着问:“少爷,是我撞疼了您吗?” 甚好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被撞傻了吧。 楚应枕收回嘴角的笑,他意味不明的轻哼一声:“没有。” 他轻瞥了一眼惹了祸的翠花,严声道:“再闯祸,我就把你送回京城。” 翠花也觉得自己闯了祸,而且在这群士兵面前丢了脸,脸色骤然涨红了,他站起身,小声的道:“奴才知道了。” 那只横冲直撞的母猪也被士兵赶了回去,这是钱将军之前找到的一群小猪崽,正好军营空闲,就养在了这里,就等着偶尔加个餐了。 这行为有违风纪,但和青州的知府一家一样,天高皇帝远的,钱将军是个率性而为的人,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楚应枕见了也不会多嘴说什么。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众人很快就散去了,除了有些面上无光的翠花外,情绪波动最大的当属楚应枕了。 黎宁正在楚应枕的帐篷替他擦拭着战甲,翠花为他收拾着衣物,本是在做再寻常不过的事,但黎宁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楚应枕就坐在帐篷里的床上,支起个腿看她,黎宁被他看得如芒在背,有些不适的将身体换了个方向。 翠花没有察觉到楚应枕的异常,他突然道:“少爷,我和二狗商量好了,上半夜我来守,下半夜二狗来守,您就安心睡吧” 楚应枕的视线短暂的从黎宁的身上收回,他拒绝:“军营里有士兵巡逻,不需要你们守夜,夜里就回去睡觉吧。” 翠花有些感动:“少爷你真好,那奴才就和二狗一起在隔壁帐篷里睡了,少爷有事可以随时叫奴才。” 楚应枕的目光突然凝住了,他拧起了眉:“一起睡?” 翠花点点头:“是啊少爷,那个帐篷里就一张床,不知道二狗睡觉的时候老不老实。” “二狗,你说呢?”楚应枕心里噎了一下,想听黎宁怎么回答。 若是像他猜想的那样,黎宁并非男子的话...他们两个一起睡? 一起睡? 黎宁笑道:“少爷放心吧,那张床搭的足够大,就算我睡觉不老实也不会将二狗踹下床的。” 荒唐! 楚应枕轻啧一声,想着黎宁怎么可以和翠花睡在一张床上,他皱着眉,冷冷的看着黎宁:“你觉得可以一起睡?” 黎宁没有理解他言语中的意思,点头道:“没问题的,在青州的时候我们也睡在一个房间里,在路上更是睡在一个粮车上。” 楚应枕管的有些多了,不仅要管手下的踏白军,连自己和翠花怎么住都要管,黎宁心里欣慰的想到楚应枕还挺细心的,她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实则是在火上浇油,下一秒楚应枕就冷硬的道:“不行。” 他面色沉了下来,若她真是个姑娘,那怎么能和翠花一个男人睡在一起。 若他是个男人...那也不行! 从前他没有认清心意也就罢了,如今他认清了,绝不能坐视不理。 见黎宁疑惑的样子,他又心底一软,折中想了个办法,缓声道:“二狗以后和我一起睡。” 说罢他又意识到了什么:“我觉得二狗这个名字不太好听,你唤做黎宁,从今以后我便叫你...阿黎,如何?” 楚应枕突然变得正常了。 黎宁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她表态:“少爷想叫什么都好。” 楚应枕点头:“那好,那就这么决定了,阿黎你晚上和我睡。” 翠花一脸的感动:“少爷您不必这样的。” 少爷一定是怕二狗...不对,现在应该叫阿黎了,一定是怕阿黎睡觉时吵到自己,才叫黎宁和他一起睡的,翠花想劝楚应枕:“少爷您的睡眠才是最重要的,就让阿黎和我一起睡吧。” 楚应枕拒绝:“不行。” 翠花还没有意识到危机来临,他诚恳的道:“少爷,之前奴才和阿黎一直一起睡在粮车上面,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先睡着的,这次在帐篷里只要我睡得早一点就不会被吵到...啦。” 火上浇油的一个不够,又来了一个。 他看到了楚应枕脸上又出现了那种似笑非笑的神色,翠花跟着他久了,立刻意识到自己或许要挨打了,楚应枕看了一眼黎宁,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他黑着脸道:“不行!” 他这次用了命令的语气,翠花才呐呐的应道:“那好吧,那奴才只能一个人睡了。” 黎宁倒觉得她和谁睡觉都无所谓的,也应了下来。 但自从翠花骑猪那件事开始,楚应枕就变得怪怪的,她心中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浓,内心隐隐有些恐慌。 楚应枕接收到了黎宁疑惑的目光,他心底一颤,沉声道:“你有什么异议?” 面上严肃,心里却有些发虚,但一想到是黎宁欺骗自己在先的,又有了些底气。 虽不知道她为何要骗自己,但明显是有苦衷的,楚应枕回忆起第一次见黎宁时她一身破破烂烂的样子,还被自己拿着石头打了一下,面色就缓和了些许。 罢了,被骗就被骗了,她既然不说,那自己就不问。 不过这有些辛苦,他要一面掩饰自己不知道黎宁的异样,一面要看着她与翠花两人接触不要过近,以免翠花无意间唐突了黎宁。 黎宁收回了视线,内心的疑虑渐深:“没有...” 楚应枕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这里,安排了两人的住处问题后,他就换上了骑装骑着马随钱将军去前线了,如今蛮夷多次试探,每次都是派少量的兵骚扰梁洲的将士们,楚应枕断定:“这是在试探你们的兵力。” 钱将军也是这么想的,可他又无可奈何,梁洲的驻兵确实不多,陛下与那蛮夷之地的首领本来签订了互不侵犯的协议,没想到对方突然变了褂,陛下不立刻派朝廷的兵马支援,反而叫人去找了身处偏远青州的清远侯,不费朝廷一兵一卒,这真是好算盘。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27) 从青州到京城,再从京城调动踏白军到梁洲,足足多用了十几天的时间,若是皇帝当初当机立断派了朝廷的兵过来,钱将军早就将那群蛮夷打得落荒而逃了。 一旦在踏白军没有赶到的时候蛮夷进犯,梁洲失守,皇帝一定会把这份责任算到楚应枕还有踏白军的身上。 说到底,皇帝只在乎利益,但并不在乎梁洲的百姓,但还好楚应枕带着踏白军赶到了,他千里迢迢的来到了这里,第一件事就是调动踏白军去到梁洲的边界加固防线,钱将军心里欣慰,又觉得怜惜,他知道自己这个好友的儿子的名声不太好,他原本半信半疑,如今那些谣言却不攻自破。 他也明白了楚应枕的用意,他只能平庸,否则受难的将会是整个清远侯府。 内心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但又不动声色的被他压了下去。 楚应枕离开之后黎宁松了口气,刚才的氛围太奇怪,她总是多想自己会不会暴露了些什么。 入夜,月色在乌云的遮盖下忽明忽暗,梁军的营地里灯火通明,每隔几步就有一处亮光,士兵们巡逻时的脚步声让人心中莫名的有安全感。 楚应枕还没有回来,黎宁连着打了几个哈欠之后就不再等他,她已经在心里无数次的催眠过自己是个男子了,就算与楚应枕同床心里也没有什么波澜,她只占了一小半的地方,想着白日里楚应枕的怪异,想着想着就被困意裹挟,睡了过去。 楚应枕回来的时候已至丑时,他看到在床上平静呼吸的人动作一滞,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他脱衣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黎宁觉察了,她不知道楚应枕什么时候回来,帐篷里面留了根蜡烛,此刻在昏黄的光线下,黎宁的发丝凌乱,兴许是睡得热了,黏腻的粘在了额头上,让她觉得有些痒。 黎宁抬手将额头上的发丝拂开,嘟囔道:“你回来了啊...好晚。” 说罢又睡了过去。 她没有用尊称,但楚应枕没有在意这个,见到这样的黎宁他心中泛起一丝柔软,虽知道黎宁已经睡了过去,但他还是轻轻应了声:“嗯,回来了。” 他拿着外袍走了出去,不多时又带着一身湿气的回来,待身上的体温回暖了一些,他才合衣躺在了床上。 营地没有足够的热水,刚刚用凉水沐浴过后的身体还是带着凉气,黎宁正好睡的有些热,下意识的转了个身,将脸贴在了楚应枕的手臂上。 唔...凉快多了。 楚应枕身形一僵,他将手抬了起来,正准备推开黎宁叫她好好睡。 只有翠花知道楚应枕的一个小习惯,他睡觉从不喜身旁有人,饶是翠花在楚应枕睡觉的时候也只能在外间。 床足够大,楚应枕原来想着挤挤也不是问题,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是为了防备,可黎宁...楚应枕不知道,不知道她究竟是何身份,也不知道她的目的究竟为何。 可他还是把她留了下来,为了自己脑中闪过的,黎宁也许是个女子的想法,不想让翠花冒犯了她,把她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他是相信黎宁的,没有缘由。 楚应枕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两秒,而后他轻轻挪动身体,让自己以环抱的姿势把手虚虚的搭在她的腰上。 他喟叹一声,心里有些淡淡的痒。 他认真的用眼神描摹起了黎宁的脸,想起黎宁很久之前搪塞过他的一句话。 “我若是个女子,也一定会为少爷动心的。” 想到这,他突然轻笑了一声,不知道当初黎宁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黎宁的警惕性很高,在睡梦中主动凑近楚应枕完全是因为她觉得身边的东西完全无害,但腰上突然多了一只手,不舒服的感觉立刻传达给了她,她突然抬手拍开,转身背对起了楚应枕,不再留恋刚才那副有些凉的身体。 楚应枕无言,他闭上了眼睛,悄声道:“晚安。” 黎宁累坏了,第二日早楚应枕醒来的时候她还在睡,楚应枕早晨没有事情做,干脆也没有起床,躺在床上支起脑袋看黎宁睡觉。 黎宁动了动身体,转了个身,从背对楚应枕变成了平躺,楚应枕突然把视线移到她的颈间,想起昨日见过白皙光滑,没有凸起的脖颈,他试探着抬起手,伸着指尖摸了摸她的脖颈。 他咽了咽口水,不是唐突,自己只是想确定一下,确定一下就收回手。 他指尖一颤,昨天那些都不是幻觉,也没有看错,手上的触感温热柔滑,不长胡子的男人他见过,没有喉结的男人... 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视线就和黎宁澄净的目光交汇,黎宁的睫毛颤了颤:“少爷,您在做什么?” 被发现了。 楚应枕的身体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他坐起了身体:“我看你...脖子上有个蚊子,帮你赶走了。” 好假的借口。 饶是黎宁再迟钝,也意料到了什么,她也坐起身体,犹豫了一下从坐姿换成了跪姿,试探的问道:“世子殿下,您...您真的是赶蚊子吗?” 楚应枕懊恼自己的举动冒失,见黎宁的样子他下意识提高了音量:“不要跪我!” 黎宁瑟缩了一下,他又意识到自己吓到她了,他放低了音量:“我不做什么,你什么也不用说,不要怕,不要跪,也不要称呼我世子,叫我的名字,好吗?” 楚应枕知道了,他知道自己不是男人了。 黎宁沉默了一会,开口问他:“是昨日在猪场您碰到了我,所以发现了什么。” 不是疑问,是肯定。 楚应枕轻轻的点头,见黎宁承认,他松了口气,也不再装傻,承认道:“是...我知道了,你是个姑娘。” 黎宁的面色看不出喜怒,明明是她处于下风,可紧张的却是楚应枕,他一双润泽乌黑的眼认真的看向黎宁:“别怕,我不会责罚你的。” 黎宁心里有一块紧紧吊着的大石轰然落地,这样也好,不用惶惶不安的害怕有朝一日会被楚应枕发现了。 她启唇:“可您说过,您最讨厌欺骗。” 楚应枕摇摇头,为黎宁开脱了起来:“一定有原由的对吗?阿黎不会故意骗我的,对不对?”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28) 她伪装的本就不够高明,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不同,黎宁平日里只和楚应枕与翠花有近距离的接触,翠花根本不会观察黎宁在意她的不对,而楚应枕... 被他发现,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黎宁心直口快:“可是我的裹胸缠的很好,您是怎么发现的?” 楚应枕的耳根涨红,他摇了摇头:“不是那里。” 黎宁摸了摸脖子,轻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此刻她衣冠不整,而且跪坐在床上,其实算不得是在跪楚应枕,但她没想到楚应枕的反应会这么大,黎宁的心里有了计较,她抬眸看他:“您会因为我的身份,赶我离开吗?” 她心知肚明楚应枕不会,不然也不会在发觉自己不对劲的情况下让自己在这睡了一晚,可她现在急需一个承诺,在这军中女扮男装若是被发现了或许是有细作之嫌,黎宁有些担忧,楚应枕会为此与她生了嫌隙,对她心生防备。 楚应枕没有任何犹豫的否认:“怎么会?你放心吧,没有人会赶你走,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连翠花都不会知道。” 在隔壁帐篷正准备出门的翠花打了一个喷嚏,他怕自己生了病,传染了楚应枕,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了即将向楚应枕方向迈出的脚,转而向军医那里去了。 对于楚应枕说的话,黎宁悄然松了口气,她主动坦诚,将自己从花轿上逃婚的事说了出来,她说的都是实话,只要楚应枕有心,回青州彻查就能发现她所说都是真的。 楚应枕不会去查的,在黎宁说出这些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相信了她。 “原来你是周家的小姐。” 楚应枕声音放的很轻:“我不怪你,这些时日就跟在我身边,好吗?” 他怕吓到黎宁,没有说出自己的心意,不过这就够了,他至少能在黎宁面前光明正大的多照顾照顾她。 黎宁学着在青州幼童面前学到的手势,在楚应枕面前伸出小拇指:“虽然有些幼稚,不过....拉钩,之后您便不能反悔了,日后可不能因此惩罚我。” 楚应枕轻柔笑,顺着黎宁的意思勾住了她的小拇指,用大拇指盖了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更何况楚应枕怎么舍得罚她。 “如此,你可安心了?” 黎宁确实安心了不少,她心里突然踏实了起来,面上也多了些笑意:“嗯!” 楚应枕今日没有事,索性提出要带着她和翠花去梁洲的城内走走。 她有些犹豫:“您不在,真的没问题吗?” “无碍,在这里发号施令的是钱将军,我只是一个调动踏白军的媒介而已。” 他这么说黎宁就懂了,事实上皇帝也是这个意思,只要能手拿兵符,调动得了踏白军,无论是清远侯,还是在京城名声很差的楚应枕,谁去都无所谓。 翠花今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早早的来找楚应枕,黎宁应下了一起去城内走走的请求后楚应枕就拦住了个巡逻的士兵,让他去把翠花叫了过来。 翠花磨磨蹭蹭的来了:“少爷,奴才刚才打了个喷嚏,虽然军医说奴才没有生病,但奴才还是离您远些比较好,近日就让二狗...不对,就让阿黎伺候您吧。” 楚应枕轻睨了一眼翠花:“真的吗,那我也只能带着阿黎,我们两个人去城中...” “我去!”翠花一改之前的口风:“少爷,还是奴才跟着一起去吧,您和阿黎我不放心。” 说来翠花对梁洲非常向往,楚应枕看书的时候他也在一旁,现在也能简单的认识几个字,京城中贩卖有插图的书,他便拿着自己的月俸去买。 对于梁洲的风土人情他很感兴趣,楚应枕知道他沉迷那本书,曾经来来回回的翻阅,如今到了梁洲,就算他真的染上了风寒,也会拖着病体跟着他去的。 如楚应枕所料,翠花一脸兴奋的跟上了上去,不过翠花还是怕自己传染楚应枕,就算坐上了马车,也坐在角落里,与黎宁和楚应枕离得远远的。 这辆马车还是钱将军借给他们的,偶尔的时候他需要进到梁洲城里办事,这辆马车从外表看去再寻常不过,内里也舒服不到哪去。 既没有楚应枕那辆马车上柔软的皮毛,也没有用来装点心的小抽屉,车轮子转的噪音很大,可身处马车的三人丝毫不在意。 马车已经快要驶入城里了,因为蛮夷异动的原因,梁洲城的百姓无准许不得进出。 钱将军分配的,负责陪同他们的士兵正在和守在城门的士兵交涉,不多时这辆马车又重新行驶了起来。 或许梁洲的百姓们都知道即将要有了战争,城内的气氛也有些低迷,可是再怎么害怕,日子也要照常过下去,他们目前能做的只有相信梁军。 街上的人不算少,梁洲的天气异常炎热,瓜果蔬菜以至于肉类都无法储存,商贩们大多数卖的都是由盐腌制或者浸在猪油里面的加工肉,经过腌制的猪肉做起菜来香而不腻,再配上晒好的干椒,味道香飘十里。 “和书上描述的一样!” 翠花从马车内向外探头望去,他眼睛亮晶晶的,只因闻到了酒楼里传出来的香味。 黎宁也有些好奇,她挑开了另一头的帘子,也探头向外看去。 这里与青州亦或是京城的风土人情完全不一样,这里的人性格豪爽泼辣,沿途都是叫卖声和揽客的人,如若不是最近隐约传来要打仗了的消息,这里的气氛要比平日里热闹个几倍。 见探头探脑向外看去两人,楚应枕眉眼含笑:“别看了,我们这就下车。” 黎宁与翠花这才乖乖坐好,马车停到了街角,随行的士兵向楚应枕行了个军礼:“殿下,我就在这里等您。” 楚应枕应下,他先行下了马车,随后是黎宁,在她抬脚下马车的时候楚应枕非常自然的抬手扶了她一下,翠花的眼睛都被城内的东西吸引了,没有看到刚才的那一幕。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29) 倒是那名士兵看到了这一幕,他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的看着脚尖。 街头巷尾,酒楼一个接着一个,黎宁看着这些也顿觉新奇,梁洲人喜辣,对吃更是钻研得彻底,刚进城的那段路只有零零散散的人,可这酒楼聚集的街头巷尾聚集的人可不少。 翠花怕被人流冲散,抬手拉上了黎宁的手腕,黎宁对此也非常习惯,她照看着翠花,一时间没有注意到楚应枕有些奇怪的神色。 他莫名的瞥了一眼两人身体相触的地方,眉心跳了跳:“别走了,先在这吃午饭吧。” 翠花顿时笑开,他松开了手,挑了一个门头看起来很大的酒楼指了指:“少爷,我们就去那里吧?” 翠花的手松开了,楚应枕松了口气,应允:“可以。” 他抬脚迈入了酒楼里,天气燥热,酒楼的窗户设计非常巧妙,空气流通,再加上小二时不时的往地上洒着水,倒也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黎宁挑了一个可以吹到风的位置,率先坐了下去,楚应枕正想坐到她的身边,就见翠花拉开了黎宁对面的位置:“少爷,您坐主位。” 楚应枕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随后落了坐,翠花一边坐下,一边思考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少爷好像不太开心。 楚应枕开始后悔带着翠花一起出来了,本以为翠花会被梁洲的景象迷住,自顾自的去一边玩,没想到一路上他都在自己与黎宁之间横插一脚。 不只是吃饭,在吃过饭后路过这里最繁华的街道时,翠花兴致勃勃的拉住了黎宁采买附近的东西,他看到了糖人,眼神一亮:“你和少爷在那里等着,我去给少爷买糖人。” 说是给楚应枕买,可他直勾勾盯着糖人的样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这是嘴馋了。 因为气温的原因糖人易化,那摊子的摊主开始现卖现做,因此需要些时间,黎宁笑着看翠花在那摊主旁边喜笑颜开的样子,退到了楚应枕身边:“翠花今天很开心呢。” 楚应枕看她满面笑意的样子,突然问道:“那你呢,没有什么想做的,想玩的吗?” 黎宁摇了摇头:“能和你们一起出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见翠花还有一时半会才能回来,她又道:“少爷您...不追究我的事,我真的很开心。” 她眼神认真的看向楚应枕,楚应枕睫羽微颤,他垂下眸子,轻轻道:“这有什么可开心的,你看翠花,小孩子心性,来了这还想到处去玩,你就不想像他一样吗?” 他换了个语气,轻松道:“你大可牟足了劲玩,你少爷我可带够了银子。” 黎宁被他逗笑了,嘴唇弯了弯:“少爷是为了我才想来这城内游玩的吗?您虽没有官职,但也并不是完全闲下来的吧。” 她看的透彻,踏白军只听从楚应枕的命令,虽然离开之前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但难免会有些突发状况。 钱将军不知道为何会轻易放人,但楚应枕已经安排好带她来玩,她也不再扫兴。 可如今时候不早了,她不想楚应枕因为自己耽误了太多时间,从京城来梁洲的路上风餐露宿,黎宁看到了楚应枕为了赶时间皱着眉吃下干涩噎人的干粮,也见过他和士兵称兄道弟,搂着那士兵的肩信誓旦旦的保证此番回来一定会为找个好亲事的样子。 在青州的时候,楚应枕的手虽然称不上细嫩,但也看得出是个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可来这里的一路上,山高水远,气候变得越来越干燥,与常年训练的士兵不同,在即将赶到梁洲的最后几天,黎宁是真切的看到了他的疲态。 那时的他还在躲着黎宁,黎宁也不想干扰了他,只在遥远的地方偶尔的望上一眼。 可如今,她不着痕迹的扫过楚应枕有些糙意的手,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是真真切切的心系着梁洲的百姓的。 所以她不能再让他分出心神了。 “嗯,你说的对。” 楚应枕开口承认:“可当我发现了你的身份时,你是有些如释重负的吧?阿黎,我想让你开心,我想让你像翠花一样,偶尔率性一点,你不必担心我的事,我既能出来,就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确实,黎宁当时松了口气,可她没有想到楚应枕的心竟然那么细,连这微弱的变化都被他发现了。 黎宁沉默几秒:“谢谢。” 楚应枕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来:“所以阿黎快点提些要求吧,你变得开心,我也能安心一点。” 翠花买好了糖人,正兴高采烈的越过人流往回走,黎宁正想着自己究竟要提些什么要求,就在此时面前一条黑影闪过,翠花手上的糖人被撞到了地上,他正想要扬声骂人,就看到了那人的脸,他记得这神出鬼没的人经常在楚应枕身边出现,好像叫什么...问风,这才收了声,有些可惜的看向了地面的糖人。 来人像是很急,他一头的汗:“殿下,蛮夷异动。” 这几个字,让黎宁和楚应枕均是面色一变,那人将身后戴着的剑递给楚应枕:“殿下,您的剑,马已经牵到街角了。” 楚应枕不再犹豫,他像是安慰般的揉了揉黎宁的脑袋:“让问风带你们两个回去,放心吧,问风的速度很快,想来那蛮夷刚有动作他就来找了我。” 事出突然,不过如楚应枕所言,问风的速度极快,蛮夷不可能比他更快,所以打到这里还需要时间。 理论上来说,时间来得及,不过他现在不能耽搁了。 黎宁愣愣的看着他利落的上了街角的马,他手里还握着长剑,对着问风道:“照顾好他们。” 问风点了点头:“刀剑无眼,殿下也要当心。” 楚应枕一脸笑意:“无妨,这把剑是父亲赠与我的,本就开了刃,见了血,如今到了我手里,自然不能白白浪费了才是。” 只不过,他此行回来,要好好的向某人道歉。 在离开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黎宁,黎宁顿了一下,没多做犹豫,抬手向楚应枕用力挥了挥。 楚应枕也抬了下手,鲜衣怒马的少年扬声道:“我不会有事,你们两个照顾好自己。” 彼时黎宁还不知道,他的这句话,表面上是在安慰。 实则是在告别。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30) 楚应枕离开之后,黎宁与翠花没什么玩下去的兴致了,就算问风说他可以陪着两人继续在城内游玩,两人也是拒绝。 不过在离开之前,黎宁让翠花重新去买了糖人,两人拿了糖人才随着问风去寻马车。 那士兵见换了个人也未觉得奇怪,只对着问风行了个军礼,就重新驾起了马车,翠花手里拿着糖人,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突然小声道:“我有点担心少爷。” 他指了指在马车内危襟正坐的问风:“这是问风,和我一样是少爷的人。” 问风平日里不苟言笑,可这毕竟是自己的主子再三交代让自己照顾的人,因此他对黎宁扯出了一抹自认为和善的笑。 黎宁的思绪有些飘远了,只礼貌的对问风点了下头。 他速度很快,嗅觉异常灵敏,平日里都在暗处跟着楚应枕,当初黎宁偷偷跟着楚应枕到地牢里就是他发现的。 他对黎宁有些好奇,但毕竟自己有职责在身,和黎宁打了个招呼之后就不再说话。 黎宁有些心不在焉,试图将之前发现的怪异之处连接起来...楚应枕好像瞒了她些什么。 回到了营地之后,她心里莫名的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第二天一早楚应枕还未回来的时候,这种不安的感觉加重了。 当初问风来找楚应枕时,只说蛮族在前线异动,但双方并没有交战。 如若是没有打仗的情况下,那楚应枕去了哪里? 黎宁问了问风,但没有得到回答,只得到了一个十几人组成的小队和一辆马车,问风手拿长枪,面色有些肃然:“我们该走了。” 翠花不想走,他抱着黎宁的胳膊警惕的看向问风:“少爷呢?少爷去了哪儿?” 问风冷着脸:“我不知道,但你必须离开。” 他说的是实话,他确实不知道楚应枕此时身处何地。 但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因此更加急于催促黎宁与翠花离开,不想让楚应枕因为心系他们而分心。 他是想跟着楚应枕的,但是楚应枕交代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好黎宁和翠花,所以他第一时间挑了一批精锐护送两人离开。 黎宁没有说话,她先一步上了马车,翠花有些不可置信:“阿黎,你怎么就走了?不等少爷了吗?” 他说什么也不走,冷着脸站在原地:“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人!要走你走吧,我要在这等着他。” 黎宁掀开车帘,她心乱如麻,抽丝剥茧在脑中找到了一丝清明,意识到了什么,她清楚现在已经不是哄着翠花的时候了,她沉着脸:“走,别给你的少爷添麻烦!” 问风抬了抬头,视线和黎宁交汇了一瞬,他没有想到黎宁如此的敏锐,好似也意识到了楚应枕即将要做的事。 既然如此。 他看向还在挣扎着不走的翠花,抬手劈上了他的后颈,把晕倒的他塞到了车里,正要跟着马车,黎宁突然出声拦他:“你走吧。” 问风诧异的抬起头,就听黎宁道:“去找你的主子,我们自行离开。” 问风定定的看了她几秒,突然双手抱拳:“多谢。”而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辆马车的目的地是连城,是距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小型城市,一路上护送的精锐越来越少,直到到了连城的城门口,护送之人只留下了一个,他留下银钱,对着黎宁道:“人多眼杂,越低调越好,我就送你们到这了,注意安全。” 他下了马车,将马车的缰绳交给了黎宁,同时还有两份写有身份的文牒:“保重。” 黎宁看着手上那两份文牒,轻叹了口气:“你们主子没留下什么话吗?” 待到那人摇头,黎宁才低声道:“好,我知道了。” 她与翠花进城非常顺利,连城近海,往来贸易的人很多,其繁华不输京城,又因为总有异国的贸易者,黎宁总能看到街上巡逻的士兵。 倒是个栖息之所。 翠花一直窝在马车里面,自从他醒了以后已经好多天没有和黎宁说过话了,他一边气愤黎宁为什么要抛弃少爷离开,一边在心里暗骂她是一个胆小鬼。 黎宁也不解释,在连城租了个再寻常不过的农家小院,自此住了下来,白日基本都出了门不知道去哪,晚上回来的时候只瞧一眼翠花有没有待在屋子里,而后就睡下去了。 就这么僵持了两个月,黎宁突然走到翠花面前:“有梁洲的消息了。” 翠花正蔫蔫的在院子里发呆,闻言他猛的站了起来:“那少爷呢?少爷有没有消息?” 看着黎宁不太好的脸色,翠花有些害怕她的嘴里会说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这些天他无比怀念和少爷吃喝玩乐的日子。 还好黎宁说的消息不算好也不算坏:“新听到的消息,陛下命钱将军撤兵,他..行踪不明。” 蛮夷进犯,皇帝不仅不积极应战,反而命令撤兵,那他叫楚应枕快马加鞭的带着踏白军支援是为何,梁洲的百姓又该如何。 钱将军隶属于朝廷,皇帝的命令他不得不听,但踏白军就不一定了,连城的消息流通的很快,黎宁这几日出门一直在探听消息。 楚应枕把二人送到这里,也许目的是为了保护他们,但黎宁不想再坐以待毙,翠花还没有消化过来楚应枕行踪不明的消息,就听黎宁道:“我明日要去京城,你一个人在这,照顾好自己可以吗?” 翠花摇摇头:“我,我们一起。” 翠花不会武功,且脑子单纯,和黎宁一起或许会耽搁些什么,黎宁心下有些犹豫:“会很危险,你知道的,我有些手脚功夫,你...” “我不会成为拖累的!”翠花突然喊了出来,又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颓然的垂下了头,呐呐道:“只要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不会成为拖累的。” 黎宁突然想到翠花在青州躲在床下的那晚,她突然泄了气,答应了他:“好,我们一起走。” 如果真的是黎宁想得那样,那她与楚应枕,最后一定会在京城相遇。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31) 京城—— 夜幕降临,这里的皇宫被彻夜燃烧着的宫灯照得灯火通明,红墙之上,琉璃瓦片在月光下隐隐闪着微光。 今日的皇宫夜晚比平日喧嚣了些,皇帝举办了一场宫宴,此刻热闹刚刚散去,宫人们端着东西来来回回的忙碌着。 穿过层层宫门,来到皇帝居住的寝殿前,一个小太监轻声细语的道:“陛下,该吃药了。” 皇帝睁开眼睛,他不久前龙心大悦,饮了不少酒,听那太监的声音,目光有些浑浊的看向了那个小太监。 屋里熏着香,香味混杂着一些古怪的药味,奇怪极了,负责皇帝的宫人们却见怪不怪了,可今日来伺候皇帝喝药的太监是个新人,被这屋子里的熏香味儿刺了一下,下意识的打了个喷嚏。手中端着的药碗没有拿稳,撒了一些药出来。 他面色一变,当即跪了下来:“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皇帝还未说话,门口守着的禁军直接就把人拖走了,他叹了口气:“一群饭桶。” 他的身边还有一人,他留着长胡子,六七十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白衣,倒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了。 他劝皇帝:“陛下莫要为不相干的人动了怒气。” 那皇帝听罢连连称是,本是一国之君,在男人面前却用了虚心求教的语气:“道长,你说的事,朕这还春丹,究竟何时才能炼好?” “莫急!”那道长一脸肃容,面对皇帝他也敢训斥:“想要青春常驻,就莫要急于一时,这炼药材料珍贵,容不得马虎,陛下也是知道的吧?” 岂止是知道,那炼制还春丹最珍贵的材料还是他与蛮夷的首领交换的,用来交换的东西并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座城——梁洲。 皇帝并非沉不住气之人,可是他最近身体越来越乏力,对于这道长口中所说的还春丹越来越迫切。 守在门外的贴身太监来报:“陛下,三皇子想见您,正在门外守着了。” 皇帝没什么心情,不耐烦的道:“这么晚了来找朕作何?让他回去,朕不想见他。” 如今皇帝膝下有三子,大皇子年幼时中毒身亡,二皇子愚钝,唯有个三皇子是个聪明的。 如今太子之位空悬,众人都猜测三皇子是最后会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可众人越是这样,皇帝越是忌惮三皇子。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皇帝现在全心想着自己的丹药,若是这还春丹真像道长所说的一样,吃了就能永驻青春,那他也不用再急着立下太子了。 还春丹他吃定了,至于梁洲的百姓...尚且先苦一段时间,等他吃了还春丹身体稳固下来,必定再去夺回梁洲,甚至不出三五年的时间,他还会再为国家开疆拓土。 且据蛮夷来报,清远侯之子楚应枕已被他们射于马下,当场毙命了,皇帝听这消息大喜,才在晚宴上多喝了几口酒,愈发觉得这笔买卖划算。 他闷闷的咳嗽了几声:“道长先回吧,尽快研制出丹药,朕有些乏了。” 道长行了一礼,抬脚离开了。 黎宁猛的从熟睡中惊醒,她梦到楚应枕出了事,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样子,一睁眼才发觉自己还身处连城租住的庭院里。 她吐出一口气,在黑暗中坐了起来,彻底没了睡意。 她相信楚应枕没事,他装疯卖傻隐忍蛰伏二十余年,且就不是个冲动的性子,定会斟酌好了再行事。 可这不影响黎宁担忧他,因为刚才的噩梦她出了些汗,干脆起了身坐在床上回忆着之前的事情。 她想起在青州时,清远侯那声满含深意的保重,心中的猜测凝聚,并落到了实处。 [宿主,你睡不着吗?] 黎宁在床上蜷起身子,闷闷的应了声:“我想他了。” 小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转而说了另一件事:[那个叫翠花的人,现在在你的门口。] 黎宁愣了一下,穿了外衣和鞋子,刚打开门,就见翠花穿戴整齐,正抱着个包袱靠在门口睡觉,显然是怕黎宁半夜丢下他偷偷离开,黎宁顿觉哭笑不得。 翠花非常警惕,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之后警醒的睁开了眼睛,怀疑的问:“你去哪?” 黎宁无奈的辩解:“我穿成这样还能去哪儿?” “夜里风凉,回去睡。” “不。” 黎宁没了法子,将翠花带进了房间。 她突然想到若是楚应枕在这,又会因为她与翠花相处得过近而暗暗吃醋了,之前在梁洲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她只觉楚应枕有趣,并未点明。 翠花也不和黎宁客气,坐在了黎宁的房间里等天亮,黎宁时刻被他盯着,只能无奈的叹息。 越来越想他了。 也只有他能使唤得动翠花了。 天刚蒙蒙亮,两人就出发了,刚到了京城,他们就听到了有人讨论清远侯世子战死的消息。 马车行驶在街道上,百姓们的议论传进了马车里:“那个小纨绔?上战场?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现在估计已经身首异处了,只可怜了清远侯,生出这么没用的儿子。” “可侯爷怎么会让他的儿子上战场?” “这我们哪知道,不过那楚世子虽然是个纨绔,但也没做什么坏事,逝者已逝,你们口下留情。” 黎宁下意识的哽了一下,她扭头看翠花,就见翠花正颤抖着抹着泪,黎宁默了一下把马车停在了路边:“别哭了。” 不说还好,一说翠花哭得更凶了,他抽抽噎噎的:“你听到了吗,他们说少爷,少爷他...” 天塌下来了也不过如此。 听到那些话的黎宁心里也骤然痛了一下,她停好了马车,钻进马车里,在翠花的哭声中轻声道:“我们该相信他。” 翠花声音颤抖:“可是...他们都说,我不想少爷出事。”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少年一身低调的白衣,他头上戴着帷帽,一边弯腰踏进马车里,一边掀开帷幔,露出了侧脸上的一道拇指粗细还未愈合的疤痕,他眼底的笑意浓郁:“蠢东西,不是说要相信本少爷吗,哭什么哭。”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32) 黎宁不可置信的抬眸,下一秒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阿黎怎么又瘦了那么多?真是惹人担忧。” 黎宁埋下了头,闻着楚应枕身上的气味:“嗯,很担心你,食不下咽。” 她这话说的诚恳,楚应枕心中酸涩,又把她往自己怀中带了带:“对不起,可我此行实在危险,不能带着你们。” 黎宁轻轻的嗯了一声:“我知道的。” 翠花见面前相拥的两人,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为楚应枕完好无损而高兴,还是为两人突然的拥抱而震惊。 他呐呐道:“少爷...你没事?” 黎宁这才意识到这一切都被翠花看到了,她挣了挣,坐起了身,假装无事发生。 楚应枕故意逗他:“我若是有事,你这个蠢货不是要哭晕过去了?” 翠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已经很久没有哭鼻子了。 他绕过了这个话题:“少爷不会再走了吧。” 闻言黎宁垂下了眸子,心里清明,他还是会走的,不过这样就好了,见到了楚应枕 ,知道了他没有受伤,这就够了。 果不其然,楚应枕顿了一下:“不,我马上就要离开。” 他给翠花扔过去个钱袋:“去街上买零嘴去。” 翠花很舍不得楚应枕,但是他打发自己的意图太过明显,他拿着钱袋,不情不愿的下了马车。 楚应枕生活在京城时很少带着翠花出府,大多数时候都给他一袋子钱放他独自出去玩儿,因此很少有人认识翠花,就算觉得他眼熟,也不会知晓他是楚应枕的小厮。 翠花也疑问,为什么自己的少爷很少带着自己出街? 但现在优点就出现了,在楚应枕已经被世人认为死亡的的时候,翠花作为他的小厮出现在街上,那自然会引起有些人的怀疑。更会让翠花置于险境。 如今他无需遮掩相貌,想去哪去哪。 翠花走了,马车内的气氛顿时有些静谧,楚应枕也觉得自己刚才抱着黎宁的行为有些唐突,但黎宁担忧他,他又何尝不想念黎宁呢。 可越是想念他内心的歉疚感就越浓。 最终还是黎宁开口说了话:“少爷若是有事,就先行离去吧。” 楚应枕看着黎宁变得有些尖的下巴,顿觉心疼:“我确实有要事,问风告诉我你们来京城了,我便...来看看你们,你果然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少爷是在问罪?” “不,我是在心疼。” 黎宁注意到了他脸上的疤痕,她抬手摸了摸:“少爷也没有照顾好自己呢。” 楚应枕下意识的侧脸,不想让黎宁看到他的伤口:“无妨,刀剑无眼,这些只是小伤。” 黎宁心中想的复杂,但楚应枕在她身边,她不想惹人担忧,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嘱咐道:“小心些。” 他轻声应了:“知道了。” 外面传来几声鸟叫,楚应枕抬手拿上了帷帽:“我先走了,去安静的地方租个院子,京城暗流涌动,不要试图联系我,会有危险,事成之后我们自会相见,辛苦你照顾翠花了。” 说罢他便准备转身离开,他顿了一下,认真的对黎宁开口道:“若是事成,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若是不成呢?” 也许没想到黎宁会这么问,他放低了音量:“那就拿着银子,带翠花离开,越远越好,此生不要留在京城。” 这也许会成为他的埋骨地,留在这里只会徒增伤悲。 黎宁扯起了嘴角想要笑,可最终还是失败了:“究竟想和我说什么,好期待,希望您能回来亲自和我说。” 她突然倾身,在楚应枕脸颊留下了一个吻:“我且等着少爷全须全尾的回来亲口和我说,少爷安心做自己的事,这就是我的答案。” 楚应枕有些诧异,他从喉间发出一道气音,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硬生生的将这话咽了下去,只用那双漂亮的眸子深深的凝了一眼黎宁,毫不拖沓的转身离开了。 他不能承诺什么,他连自己目前的生命都保证不了,若是自己真的死了,岂不是要辜负了她。 阿黎,等着我。 等我活着来见你。 他自嘲的笑,认识了黎宁之后,自己竟开始怕死了。 翠花根本没离开多远,他靠在一棵大树下,想着自家少爷和黎宁的关系,只见一个白影下了马车,然后利落的翻身纵马离开了。 前面是闹市,禁止当街纵马,楚应枕选了另一条路离开,这条路正好会路过翠花靠着的那棵大树,翠花直起身体,看向正骑着马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楚应枕。 楚应枕掀开了帷幔,悠然的睨着他扬声道:“蠢货,别再哭了,丢的可都是小爷的颜面。” 他没有停顿,径直驾马越来越远,翠花突然觉得自己充满了干劲。 少爷平安无事。 少爷没有死。 他捧着楚应枕给他的钱袋回了马车上,就见黎宁眼尾通红。 他却有些愕然:“你哭了?” 黎宁否认:“没有,我哭什么?” 为了让翠花不再追问这个,黎宁转移了话题:“我们先安顿下来吧。” 翠花举手赞成:“我知道哪里有院子租,跟着我走吧。” 这副对生活积极的样子和之前判若两人,他变得好了很多,那楚应枕呢。 她闭了闭眼,心中想着,究竟什么时候能结束这一切呢。 楚应枕回到了皇宫,他轻车熟路的为自己贴好了人皮面具,这种面具轻薄,却能轻易的改变人的五官。 熟练的为自己换了个发型,换好了衣服之后推开了一座宫门。 门内的院子里,那名跟在皇帝身边的道长正在与三皇子对弈,三皇子警觉的向外看了一眼,见是熟悉的面孔,他又放松了道:“你这药童可真没礼貌。” 道长下着棋随意的道:“他跟着我走南闯北的,哪儿有皇宫里规矩这么多。” 三皇子还是疑心:“你说他出宫买药,可怎么去了这么久?” “三殿下你就放心吧,我这药童跟了我可有七八年了,您怀疑谁都不用怀疑他。” “药童”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京城太过繁华,奴才不小心看直了眼。” 三皇子轻哼了一声,终究是放过了他,他警告道长:“别让你这药童再出宫了,我不允许有任何的人毁掉我的计划。” 道长随意的瞥了一眼“药童”:“听到没,回炼药房干活去吧。”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33) 药童遭了训斥,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目不斜视的越过了正在下棋的两人,走向了炼药房。 说是炼药房,只不过是刚刚搭建不久的屋子,皇帝命内务府配合道长,那道长也不客气,所用材料无一不珍贵,连炼药的药鼎都用了上好的材料,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自从帝王登基,几年间加重了几次赋税,可国库从未充盈过,拿出那么多银子用来建炼药房简直浪费,不过也可见帝王对此如何重视。 可谁都不知道,这药鼎从未使用过。 什么还春丹,只不过是三皇子和那江湖老道联合起来的一个阴谋。 楚应枕觉得好笑,皇帝病急乱投医,连这种拙劣的谎言都看不穿。 不过这也让楚应枕彻底对皇帝失望了。 这江山,也该换人坐坐了。 屋子里有一面铜镜,铜镜映出楚应枕冰冷的神情,门外的两人不知谈到什么高声大笑起来,不用细听,想也知道,两人又在畅享各自的美好未来。 楚应枕扯着嘴角,心中是无尽的嘲意。 这里是皇宫,权利的中心所在的地方,三皇子想要弑父夺权,二皇子也在一旁虎视眈眈,皇帝最看好的大皇子被自己最宠爱的妃子毒死,这皇帝当得也不怎么样。 若是他知道,自己这一身的病和自己的亲生儿子有关,那时的脸色不知该如何精彩。 不过皇权争斗,受伤的只是无辜的平民百姓。 他的眼底愈发漆黑,这场因为对权利的欲望催生出来的旋涡,他早就想横插一脚了。 他想起了黎宁,又勾起了唇笑了笑,他抬手摸着自己的侧脸,心情很好的按照道长给他的配方开始制香。 这香要保证新鲜,才能在燃烧时发挥最好的毒性,明日道长就会拿着此香送给皇帝,黎宁来了京城,他的动作要更加谨慎,确保万无一失。 一切都等着皇帝寿辰的那天了。 三日后,黎宁被外面的吵嚷声吵醒,翠花带他租住的院子离闹市不远,但也算安静,最重要的是探听消息能方便些,据说今日是皇帝的寿辰,要在宫中举办宴会,院子附近是一条可以直达皇宫的小路,她推开窗,原来是两个官员家的马车谁也不让谁。 两人或许在官场上也是对家,就这么僵持了下来,但苦了想要在这条路上行走的马车,一时间这条路上拥堵了起来。 翠花正扒在墙头向外看,见黎宁出来,他小声道:“快来,是侯爷。” 再次见到清远侯,如隔三秋,他鬓边的白发多了起来,面色也不太好,一脸的疲态,他充当和事佬的角色:“好了,再这样耽误了其他人赴宴的时间,你们如何能担待得起?” 两人见到台阶就下,不过他们与清远侯的关系也一般,心里有气,说话时有不免要呛人几句:“侯爷刚刚经历丧子之痛,正是伤心的时候,咱们就给他个面子。” 官员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轻哼了一声就回了马车内。 这条路的路不再拥挤,翠花握紧了拳头:“侯爷...” “他们欺人太甚!以前侯爷在京城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样的。” 黎宁看了一眼骑着马,像是失魂落魄的清远侯,一下子就断定清远侯知道楚应枕没有死,表现出来的颓废只是假象。 她看向了皇宫的方向,神情晦暗。 就是今天吗。 今日来参加寿宴的不只是官员,贵族,还有一些附属小国派出的使者,此次宴会格外的盛大,虽是皇帝寿辰,但有梁洲一事,国库空虚,更应该一切从简。 皇帝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道长再三劝阻于他,帝王寿辰应当大办,马虎不得,有延年益寿之意,皇帝一听也觉得有理,便吩咐了内务府今年的寿宴往大了办。 所以今日的宴会极尽奢华。 道长也跟在他身边,朝中官员有不少人反对他炼制还春丹之事,可他却全然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一直把这个道长带在身边。 附属小国依次献上了贺礼,之后是官员与皇子们,皇帝喜笑颜开,突觉今天精神了很多,心里更信任道长一些,觉得他说的话简直是神迹。 清远侯送上了一幅字画,皇帝只随意的看了一眼,就命人收了起来。 他看着坐回下首的清远侯,心中冷笑,又觉得爽快,一时间多喝了几杯。 酒过三巡,皇帝看着下面的歌舞昏昏欲睡,虽身体有些难受,但心里是爽利的,楚应枕之死重创清远侯,接下来他就可以以清远侯无后的理由将踏白军握在手里。 他心思活跃,眼神迷离的看着下面的歌舞停了下来,他不耐的坐直了身体:“怎么回事?” 是三皇子,身着一身华服,在殿下跪了下来:“父王,儿臣有一问,可否请父王解惑?” 皇帝睁开了眼睛,看向三皇子:“越儿,你如今竟是如此的不分场合吗?” 三皇子又行了个大礼,扬声道:“父王,儿臣刚刚知晓,您为了炼制还春丹的其中一味药材,用梁洲与那蛮夷做了交易,儿臣斗胆请父王说明,这究竟是为何?” 他痛心疾首的道:“父王又置梁洲的百姓于何地呢?!” “大胆!”帝王震怒,在坐的臣子们均是低下了头不敢出声,他们只知道皇帝痴迷炼丹,并不知晓他与蛮族的交易。 且说让驻守在梁洲的钱将军撤兵一事,皇帝只道是已派了援兵支援。 原来...原来只是交易吗,如若是这样愚昧的陛下,他们真的还有效忠的必要吗。 他们纷纷对视,心中有了计较。 三皇子谋划了许久,如今胸有成竹,自然不再畏缩。 “儿臣只想父王给天下之人一个交代。” 皇帝阴鸷的盯住三皇子:“你想造反不成?” 此番局势明朗,三皇子嘴上尊敬:”儿臣自然不敢。” 皇帝气急攻心,猛的吐出了一口血,他身边的太监瞪大了双眼:“陛下!” 附近乱作一团,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太医,宣太医!”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34) 今晚的寿宴由皇帝当场吐血晕倒而告终。 三皇子此举闹的人心惶惶不说,在大臣们想要离宫的时候竟然还被禁军拦住了,三皇子露了面:“诸位,今日父皇身体突然抱恙,在诸位没有脱离嫌疑之前,还请暂留在宫中。” 诸位官员心里一惊,他们都知道三皇子此言并不是出自真心,那皇帝明明就是被三皇子气的怒急攻心,吐了血。 这就是变相的监禁,大臣们心里都有了计较,都意识到了危机的到来。 这三皇子分明是要逼宫。 他们对视一眼,由丞相开口道:“那也好,就烦请三皇子为我们安排住处了。” 三皇子非常满意他们的识相,摆了摆手,立刻就有太监上前:“安排诸位大人的寝殿,切勿怠慢了。” 宫中的风声彻底变了。 有宫人们脚步匆匆,也有人心里慌张,尤其是官员们之中,反对三皇子一派的人,更是有些心慌。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各自的妻儿,也将受到威胁。 也许有些臣子并不惧死亡,但是他的妻儿父母被刀架在了脖子上,再为难的事情,也会因此松了口。 今夜的黎宁发现了身边的动荡,她穿着一身黑衣,头发利落的束起,在黑暗中潜行,看到了禁军在挑着人家破门闯入,之后便有女子和孩子的哭声传来。 那被抓起的女子或孩子并没有受到危险,而是被带走了,黎宁看久了之后也摸清了规律,这些被带走的人无一不是官员家的。 宫中出事了。 她矮着身体离开,突然一阵劲风扫向了自己,她下意识的躲开,手中握着的一把粉末洒向来人。 她拔出靴子里的短刃,旋身刺向身边之人,见他身形有些熟悉,动作突然一顿,伸手拽下了他的面巾:“是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总是跟在清远侯身边的那个满脸刀疤的侍卫。 他被白色粉末糊了满脸,有些困难的睁开眼睛之后松了口气:“怎么是你?” 见他慌张的擦着脸,黎宁安慰他:“没事的,那是面粉。” 听说是面粉他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严肃的道:“这里危险,赶快回到住处不要出来!” 黎宁收好了短刃:“若我刚才手里拿着的不是面粉,那你已经死了。” 刀疤脸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可还是驱离她:“我知道你会些拳脚功夫,可那些都是皇城里的禁军,单会耍些小聪明可不行。” 他以为说完这话黎宁就会离开,没想到看到她果断的转身,翻进了那户刚刚被带走女子的院子里,院子的正厅还有人在哭,看起来是一名长辈。 黎宁凝神去听,刀疤脸不告诉她,那她也自有办法打探。 那名长辈拿手帕抹了抹眼泪:“究竟是什么事儿?竟然把我周家唯一的血脉带去了皇宫,当家的也不回来,这可怎么办啊。” 皇宫? 黎宁意识到了什么,又翻了墙离开,没想到那刀疤脸还没有走,他皱着眉:“怎么样了?” 黎宁把所听的东西都告诉了刀疤脸,他脸色沉了下去:“果然不出殿下所料。” 他转身欲走,被黎宁拦了下来:“你要去阻止他们吗?” “这是自然,三皇子有很大的可能以那些官员的妻女威胁他们。” 黎宁摇了摇:“那样太过打草惊蛇,我有一个办法。” 刀疤脸一脸怀疑:“你有办法?” 黎宁狡黠的勾出一抹笑:“你且信我。” ——皇帝的寝殿。 三皇子一脸悲痛的跪在龙榻之下:“父皇,父皇的身子可还好?” 太医们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为首的太医答道:“陛下的身子骨老早就垮了,如今急火攻心,只得拿上好的参片含服。” 三皇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眼泪:“那父皇可能治愈?” 太医不敢明说,他颤颤巍巍的行了个大礼:“听天行事。” “既然如此。”三皇子叹了口气:“那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父皇说说话。” 躺在龙榻之上的皇帝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已经坏掉了的风箱,他眼神死死的盯着身边的道长,示意他不要让众人离开,没想到道长向三皇子行了一礼,自顾自的转身离去了。 看到了这些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帝气的,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逆子!逆子!” 三皇子一脸哀切:“父皇莫要骂儿臣,儿臣只想为梁洲的百姓们讨个公道,没想到父皇的身体竟是如此的虚弱。” 皇帝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放肆。” 所有人都走了,包括御前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太监,他是个最会谄媚的人,如今风向都飘向三皇子那边,那三皇子就是他的主子。 屋内的香气有些浓郁,三皇子抬手捂了捂鼻子,装模作样的道:“那破道士做的熏香怎的这样的刺鼻?” 事到如今,一切皇帝都明白了,他气的又猛的吐出了一汪血,三皇子嫌弃的退了退,眼中尽是对皇帝的鄙夷:“还请父皇立下遗诏,由我继位。” 皇帝气若游丝:“休想。” “由不得你的,父皇。” 三皇子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他面色愉悦,直接说出了皇帝心中所想:“父皇是不是以为就算您写了手谕那群臣子也不会认的。” 皇帝没有说话,但显而易见是的,今日三皇子在寿宴上如此大逆不道。已有了逼宫之嫌,就算他强迫自己写了手谕,但也会引得臣子们的怀疑。 三皇子张狂的笑了两声:“父皇莫要担心,此事我自会解决。” 他站起身缓步走向皇帝,皇帝死死的瞪着他,昔日看起来父慈子孝的父子已经成了仇人。 事实上两人并没有什么仇怨,只不过一个疑心过重,一个一心为权。 父子之情与这皇权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臣子们在深夜被召集到了一起,三皇子拿着陛下“亲笔”写的手谕,如他所料,一些臣子并不认账,三皇子轻哼一声:“诸位今夜没有回到家中,想必各位的家眷非常忧心。” “本皇子已经派人将诸位的家眷请过来了。” 此言一出,臣子们立刻心里一惊,或许是没想到三皇子做事那么绝,如今他们不想认也得认了。 丞相皱着眉,念及三皇子的话,他压着火气:“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丞相在这朝中是领头反对他登上太子之位的人,如今还不是要对自己轻声细语的,三皇子心里有一种满足感,他淡笑:“丞相急什么?自然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呢。”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35) 丞相自然不信他:“让我们看到自己的家眷,待确认她们毫发无损,否则这手谕,老夫是不会认的。” 这也是朝中其他官员的想法,他们平日里在朝中都是能说的上话的,哪个皇子表现的不好还能够参他一本,谁知今天竟被这三皇子以家人挟持。 不过这手谕,不认也得认了。 三皇子做事确实周全,可他只顾及了现在,待他登基之后,所有官员都记得家人曾被他劫持的事情,谁会甘愿在他手下做一个忠臣呢。 他们都要求先见见家眷,三皇子见胜券在握,应了他们的要求。 那些家眷虽然是被抓来的,可安排的地方确实不错,没想到此刻变故突生,皇宫西侧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三皇子面色一变,当即下令道:“快,都去灭火。” 皇宫里失火不是小事,不一会西侧就冒起了滚滚浓烟,官员们面面相觑,其中一名尚书郎有些担忧:“三殿下,我们的家眷是否在西侧?” 三皇子面色一黑,官员们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都急了起来。 他们家中大多数都妾室众多,少了个女人不打紧,可孩子不行,被抓进来的孩子大多数都是家中嫡子,若是丧了命,那对家族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三皇子赶着身边的人:“快给我去救火!” 他心中有些惊疑,这火早不烧晚不烧,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燃起来,会是谁,二哥吗? 黎宁与刀疤脸坐在宫墙上,刀疤脸敬佩的道:“你竟然敢火烧皇宫,佩服佩服。” 黎宁眯着眼望向远处的火光:“你应该佩服翠花,这些可是他的功劳。” 刀疤脸的身形太过显眼,不适合做这种事,相反,身形瘦小的翠花换上了这宫中太监的服饰后无比契合,谁也不会注意是这个不起眼的小太监纵了火。 他心如擂鼓,和这附近每一个焦急的太监一样拎水灭火,这是他第一次做坏事,没想到这第一次就是如此的...坏。 翠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可他选择相信黎宁,面前的火势太大,尽管连禁军都参与了灭火,但效果甚微。 他心中有有些诡异的成就感,他在心里唾弃自己,干了坏事还这么得意洋洋的,可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竟然敢火烧皇宫,这辈子有这个经历也值了,想必自己和别人吹嘘,也没人会信吧,少爷应当不会怪罪自己,这一切可都是阿黎指使的。 他心里胡乱的想着,又按照黎宁所说没有立刻逃走,而是加入了灭火的团队,果不其然,前来搜查的禁军直接略过了他。 黎宁也并不只坐在幕后,事实上她和刀疤刚刚忙活了一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将那些官员的家眷尽数带了出来,黎宁能做的暂且只有这么多,剩下的就要看楚应枕了。 刀疤高看了黎宁几分,在城外进行拦截确实会打草惊蛇,如今这招声东击西用得不错,三皇子此时确实乱了阵脚。 官员们不依不饶,他只好黑着脸带人去了还在燃着火的宫殿,本以为就算起了火那群家眷也会被负责看守他们的人带出来,没想到他看到的却是空荡的宫殿。 负责看守家眷的人纷纷跪下来请罪:“殿下,附近燃起了大火,我等派出了大部分的人去灭火,剩下的人都被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打晕了,待他们醒来...那些人已经不见了。” 三皇子脸色阴沉,他咬着牙,握紧了手里的手谕:“找。” 跟着他来见自家家眷的官员们面面相觑,他们大多数都面色惊惶:“三皇子,你...” 三皇子猛的转过头,他身后的禁军也随之将手中的长枪对准这一众官员:“我手里拿的乃是父皇手谕,你们哪个敢不听,我便杀了哪个!” 丞相气急:“荒唐,真是荒唐至极!” 三皇子盯着丞相,嗤笑道:“荒唐,那我就让你看看更荒唐的。” 眼看着用官员家眷威胁的法子行不通了,他干脆来了硬的:“我今日就拿你这个老东西开涮!” 他正想下令将丞相抓起来,一支长箭就穿过了他的肩膀,他捂住了流血的伤口,面色狰狞:“是谁?” 纷乱的马蹄声响起,宫中禁止纵马,可如今马上的人却无比嚣张,马腹上坠着一个麻绳,麻绳的另一端是一个被拖在了地上的人,官员们定睛一看,赫然是跟在皇帝身边的道长,楚应枕放下了手里的弓箭,睨着三皇子道:“三殿下,好久不见了。” 三皇子瞳孔地震:“你...你不是死了吗。” 楚应枕悠然的道:“托您的福,捡回了一条命。” 问风带来的人围住了三皇子和他身边的禁军,楚应枕扬声道:“三皇子联合道士谋害陛下,今日我便替陛下除了这乱臣贼子。” “我是皇子,谁敢动我!” 楚应枕翻身下马,走到他的面前:“三殿下可知谋害陛下是何重罪?就算是皇子又能怎么样。” 他愉快的凑近他,用只有两个人的音量道:“更何况,你马上就不是三皇子了。” 他与三皇子不对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提议把楚应枕晾在假山里不去找他的人就是三皇子,长大了之后两人也针锋相对,三皇子总是明里暗里的打压他,讽刺他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草包。 可如今的“草包”却居高临下的对着自己开口,说出来的话让他心神一震:“这天下,早就该改名换姓了。” 他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一开始就谋划好的圈套里,本以为的万无一失,其实只是某人计划中的一环。 他惊异于楚应枕的改变,又觉得这样的他才是最可怕的,伤口的痛处加深,他跌坐在地,更让他崩溃的是在场的官员们没有一个愿意为他说话的。 他捂着伤口,恨恨的开口道:“你们为何不拦着他,为何!我可是皇家血脉,你们应该知道二哥是个脑子愚笨的废物,我若死了,帝王的血脉何以延续!” 三皇子胸口的箭被拔了出来,楚应枕将它随手一丢,看着他吐血的样子,叹了口气,好像真的在为他惋惜:“真是可惜,三殿下差点就要成功了。”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36) 三皇子咬牙切齿的:“楚、应、枕。” 他一字一句的,像是想要把面前的人嚼碎了,吞食入腹。 楚应枕看着他,昔日高高在上踩在他身上的人如今正一脸灰败的跪坐在地,他却没什么痛快的感觉。 成王败寇,今日跌下来的是他,昔日也许就会是自己。 早在清远侯与他被打发到青州做事时,他的心里就埋下了一颗种子。 是啊,成王败寇,帝王家的血脉珍贵,可流出的血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艳红,带着些惹人厌烦的咸腥,他轻吐一口气,突然觉得无聊极了。 若不是他被逼得狠了,也许他便不会再如此做事,更高的地位代表更高的责任,如果被派遣到青州一事他还能忍的话,那梁洲的百姓被舍弃之时,他便彻底下定了决心。 他眼神毫无波澜,薄唇轻启,一字一句的道:“其一,你联合这个道士,祸乱君心,陛下糊涂,以梁洲以至于梁洲的百姓们当做交易,弃梁洲的百姓们于不顾。” “其二,你命这道士在熏香里加入了带有毒性的药物,使陛下身体愈发虚弱。” 他挑起剑尖,直指三皇子:“三殿下,你可知罪?” 三皇子垂着头沉默不语,官员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更惹得他心烦。 与心烦相比,更多的是肩膀传来的疼痛,他的唇色因失血过多开始变得苍白,天空响起一道闷雷的声音,楚应枕不等他作答,吩咐道:“把他关起来,请陛下定夺。” 三皇子被拖着离开了,跟在他身边的禁军们也缴了械,丞相见大势已定,松了口气,与楚应枕行了一礼:“多谢世子,敢问世子,我们的家眷...” “丞相放心,自然是被我的人救了出去。” 这下官员们都松了口气,正要继续开口,就听附近传来一道敲钟声,随即是第二道...第三道。 众人的身体均是僵硬,古来今往只有皇帝驾崩才会敲钟三声,他们俱是面色冷凝,也顾不得家眷,急忙朝着养心殿内赶。 约莫两刻钟前,皇帝亲眼看着三皇子踹门嚣张的离开,他呼吸几近于无,看着床幔思考之前所为究竟为何。 他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悔意,他极少培养心腹,一直固执的认为君臣有别,自从他登基以来,对身边要好之人也渐渐疏远了。 最典型的人,当属清远侯。 还记得两人一起征战沙场,他描述起以后的盛世江山时,那时还年轻的清远侯认真的对着自己道:“您必定是个仁君。” 可事实上,他尝到了权利的甜头之后,便不再是明君,他逐渐疏远清远侯,害怕他嫉恨自己,嫉恨明明这天下是两人共同打下来的,可坐这个位置的人却是他。 朦胧之间,皇帝好似见到了昔日的好友,他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目光里是自己看不懂的深思。 皇帝用力的眨了眨眼,好似在确定面前的一切是不是幻觉,忽然有气无力的发出了声音:“你也老了。” 清远侯无奈的笑:“陛下是否忘了,我们同岁,您老了,臣自然也会老。” 可清远侯的状态要比皇帝好上很多,他没有如皇帝一般,身边都是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人,殚精竭虑的处理国事,也没有绷紧了神经提防身边之人,更没有想要他性命的儿子。 他还能活很久。 或许人在死前会有感应,皇帝内心知道自己已命不久矣,他发自内心的道了句:“朕有时...真的很羡慕你。” 他喉间漫上了一股血,突然呛得他一阵咳嗽,血从他的嘴角流下,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你...你可怨朕?” 清远侯轻叹口气:“陛下是君,我是臣,自然不敢怨恨。” 是不敢,不是不怨。 皇帝心中驳杂,他艰难的侧了侧头:“是朕对不起你。” 清远侯应当荣誉满身,可因自己的打压,逐渐成了个悠闲侯爷,他撤了清远侯的官职,将他打发到偏远的青州。 如今...如今在死前最后看了自己的,竟然是他。 竟然是自己一直忌惮之人。 可笑,真是可笑。 这帝王之路已经走到了头,他闭上了眼睛,轻轻的道:“他没有死,对吗。” 清远侯应了一声:“自然,我儿必将会长命百岁。” 皇帝低低的笑,明白了什么:“朕先走了,这帝王的身份会落在谁的身上,朕甚是好奇。” “陛下不必好奇,臣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非也...事情未成定论,你为何那么笃定你会赢?”这句话像是耗费了皇帝所有的力气,他急促的喘着气,本能让他想要摄取更多的氧气。 清远侯声音平静,将楚应枕与他的计划说了出来,在蛮夷面前假装身死,在三皇子身后推波助澜。 还有踏白军所做之事,“梁洲的百姓们很好,陛下命令钱将军撤兵,可我的踏白军并不听从朝廷的命令,蛮夷死了不少人,现在正写了信向您问责,问您为何言而无信,不过这信件都被我们拦截了下来,陛下,您到底有没有想过。” 他停顿了一下,见皇帝的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他才继续道:“您可知,我若是想反,您根本不会有任何招架之力。” 他又道:“您又是否知晓,我儿...真的很苦,可我们在京城过的非常知足,这一切,还都要怪您的步步紧逼。” 空气静谧,皇帝刚刚吐出的污血味道并不好闻,加上房间内还在燃烧的熏香,屋内的空气隐隐让人作呕。 本来躺在龙榻上的人现已停止了呼吸,清远侯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但他吐出一口浊气,脑中顿时有一种清明之感。 如今他的孩子不必再畏畏缩缩,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阳光之下了。 他不再是傻子,草包,纨绔,若干年之后,他会成为这天下最尊贵之人。 外面响起了雷声,清远侯推开了窗,将皇帝嘴角的血都擦拭干净,才甩袖离开。 皇帝死之后,清远侯给了他最后的体面。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37) 丧钟的声音传播的很远,京城内睡得浅的百姓们都听到了,他们都在观望,现任皇帝死了,下一个皇帝会是谁。 臣子们也在争执着,其中由丞相为首的一方觉得不该给三皇子机会,而另一方则认为三皇子虽犯了错,但二皇子难堪大任,三皇子目前是最好的选择。 一些年老了的官员已经开始疲累,他们聚集在养心殿的大殿上,外面开始下起了大雨,雨声夹杂着雷声,更压得人心口沉闷。 丞相本就不喜三皇子,更何况不久前他才挟持了自己的家眷威胁,如此他更不可能让他成为皇帝。 他看到了坐在一旁沉默的楚应枕,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 今日的事情太多,官员们自顾不暇,有一件事还没来得及质疑。 这楚应枕不应当被蛮夷杀了吗。 丞相并不傻,三皇子挟持了官员们的家眷,虽说楚应枕是救了她们的人,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些家眷还在他的手里。 他有些惊异于楚应枕的手段,但这并不是坏事。 谁说这皇帝,只能姓周。 先帝一家子人都是个性格有残缺的,三皇子虽然聪慧,但做事冲动,明明有更好的法子,他却选了个最快的,一旦一个不慎就会全盘皆输,现下他便是输了个彻底。 二皇子胆小怕事,今晚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也还蜷缩在自己宫中。 皇帝早些年还好,近几年开始变得自私,已无君主风范。 丞相一心为民,一到洪灾瘟疫之时,他是最先献出家财的那一批人,除了官服,他的衣物大多数还是几年前的旧布料所做。 与某些担忧自己官位变动的官员不同,他担忧新帝是否是个勤政爱民的,不要走了先帝的老路。 恰好有人来报,那士兵一脸急色,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头皮上,伴随着一道轰雷声,他扬声道:“三皇子畏罪自杀,已经没了气息。” 殿内的气氛顿时一凉,丞相眼看着时间到了,与楚应枕对视一眼,开口道:“老夫有话想说。” —— 七日后,新帝登基,改国号为楚,有知情人透露了七日前那晚的事情,在最后,他还透露出百官簇拥着清远侯登帝的那幕。 百姓们纷纷有些意外,但新帝登基之后,减免赋税,取消夏季宵禁,有利于百姓的条例颁发了一条又一条。 百姓们无非是想要吃饱穿暖,至于他们的上头究竟是姓周还是姓楚这件事,还没有一顿热腾腾的食物重要。 清远侯...现在应该说是新帝了,新帝在登基之前在百姓们口中的口碑就很好,除了那拖后腿的儿子,不过现在他这儿子的风评也有所逆转。 梁洲的百姓...是他带领士兵守住的? 这其中有人信,也有人持怀疑态度,酒楼聘请的说书人正讲到危急关头:“且看那楚世子,面对凶恶的蛮夷面无惧色,直接长枪一挑,几名蛮夷小辈被挑落马下,乱马踩到了身上,直接失了气息。” 酒楼里的人听得津津有味,正要催促那说书人再讲,没想到他直接撂了担子:“欲知接下来如何,请诸位明日午时再来吧。” 说罢,那说书人就收了东西离开,正听了一半的百姓们纷纷说那说书人不地道,可还是约定好了明日的位置。 说书人一路走到后台,见到了一位姑娘,那姑娘打扮的清淡雅致,面相精致得很,不过说书人的目光没有在她的脸上停留,而是笑眯眯的伸出了手。 黎宁好笑的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放在他的手上:“您今日说的实在夸张,记得我说的话吗,一定要贴合实际。” 说书人拿了钱,自然连连点头。 送走了那说书人,黎宁直接上了酒楼的二楼包厢内,推开窗,京城繁华的风光尽收眼底。 屋内还有两人,楚应枕正悠闲的倒着酒,这几天的时间,他脸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现下只有着一道浅浅的印记:“我说过,不必再做这些事,一切且看日后。” 黎宁不赞同:“且看日后,那也要看现在,我就是听不得别人在背后议论你不好的话。” 楚应枕眼底的笑快要溢出来,他将酒杯推到黎宁面前:“果酒,但也有些醉人。” 今日黎宁换上了女装之后,他着实惊艳了一阵子,可毕竟他早早就知道了黎宁的身份,倒也没这么震惊。 最不敢置信的是翠花,他到现在还有些怀疑:“你...你真的是女子?” 黎宁点头:“如假包换。” 今日,几人是自从三皇子逼宫的那一日第一次见面。 黎宁协助刀疤将家眷扣留在其他位置之后,就带着翠花功成身退,皇宫里还有三皇子的人,也还危险,两人在楚应枕的安排下无声无息的出了宫。 楚应枕太忙了。 黎宁没有去打扰他,她知道,每晚楚应枕都会悄悄爬墙看自己一会,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他又会离开。 她一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直到今日一早,楚应枕敲响了她与翠花在城内所住房屋的门。 他带来了一件女装,认真的对黎宁道:“以后,你便不用再伪装自己,也不再是我的小厮。” 黎宁换上了衣服,发现尺寸正好。 那几晚偷偷来看自己,是在暗暗量尺寸? 黎宁收回了思绪,见楚应枕轻轻与自己碰杯,听他道:“敬我们的小功臣。” 翠花也被分了一杯酒,他欣喜的和楚应枕碰了酒杯,喜悦的道:“少爷,我也算是功臣吗?” “自然。” 楚应枕的目光从黎宁身上移开,问翠花:“想要什么赏赐?” 翠花摇了摇头:“少爷不罚我就好。” 翠花极其容易满足,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楚应枕能好好活着。 黎宁的身份只让他有些震惊,但他的脑回路有些不正常,喝了两杯酒之后便坦然接受了这件事情。 “不过少爷,我还有一事不明。” 黎宁已经有些醉了,她撑着头昏昏欲睡,楚应枕曲起指节轻轻蹭了蹭黎宁唇边的酒渍:“何事?” 翠花平日并不饮酒,今日是借着楚应枕所说,要给他们两个小功臣办一个庆功宴,三人才聚到一起吃饭的,他难得的喝了酒,虽然如黎宁一样也有些醉,但是还是问了楚应枕一直想着的一件事:“少爷说阿黎不用再做您的小厮,那她还怎么和我们在一起。” 他脑子有时直得很:“我们以后住在皇宫里,阿黎呢,是不是就要和我们分别了?” 未等楚应枕接话,他突然脑子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对了!奴才明白了!” 楚应枕眉头一挑,让他说下去,翠花好似受到了鼓励,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对:“少爷莫不是想要阿黎做您的宫女?”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38) 翠花还想倒酒,下一秒手里的酒杯和酒壶都被楚应枕拿走了。 楚应枕想骂他,但念及黎宁还在这里,又硬生生的止住了嘴,只幽幽的道:“我是不是好些天没有打你了?” 黎宁听到了他口中的打字,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她拽住楚应枕的的手腕,嘟囔道:“别打他,你刚才还在夸他呢。” 楚应枕换了个语气:“我不打。” 她为翠花说话,翠花心生感动:“阿黎...” 两个醉鬼开始无意识对话了,黎宁心里总想着让翠花自信一些,所以说的都是夸他的话:“不要欺负翠花,他很勇敢的,当初那把火就是他一个人冒着危险去放的。” 翠花有来有往,也开始夸赞起黎宁,他认真的对着楚应枕道:“少爷,您不知道阿黎有多厉害,我听人说当时看着那些的家眷的人虽然少了很多,但还是有很多人,可阿黎无声无息的就将他们撂倒了!” 这是刀疤后来与他描述的,翠花记在了心里,可楚应枕又何尝不知道那日的细节,因此心里歉疚感愈发的浓,这几日终究是自己忽略了黎宁。 这几日,他忙的脚不沾地,大多数时候都在书房草草的睡上一觉,到了时辰之后就偷偷溜出宫看黎宁的睡颜,见到她之后,之前累积的疲倦感就会一扫而空。 身体虽累,但心里踏实。 造反,无论每个朝代都是要写进史册遗臭万年的,若不是黎宁使计,楚应枕少不了要一番强硬的处置宫中众人。 他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遗臭万年,反正这些都是自己死了之后的事了,可他身边之人,是万万不能遭人唾骂的。 丞相心思缜密,实则已经清楚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就算如此,他经过抉择过后,还是选了楚家。 这是很风险的一步棋,一旦他输了,自己以至于父亲,都是个死字。 她真的很聪明,可聪明并不是好事,这代表黎宁需要更加辛苦,倒不如翠花,好事坏事都不进脑子,过段时间也就忘了。 他当然不会打他,黎宁也好,翠花也罢,那日的他们都很勇敢。 黎宁...他... 他只是觉得,她为自己做了很多事,她...会不会累呢。 “嗯?不累啊,我昨晚有好好睡觉。”待黎宁一脸认真的回答他之后,他才惊觉自己把想的话问出了声。 连他也醉了。 这是楚应枕最轻松的时刻,他不再像二十年前一样紧绷,把自己活在面具之下。 他还记得自己决定开始戴上面具那天,他因为过于天真,被三皇子为首的一众“玩伴”们晾在了书院的假山里整整一个晚上。 后来他被书院的先生们带到了一个房间里,等着清远侯派人来接他。 他那是玩心尚起,偷听了先生们的谈话,那是一个平日里看起来端正严肃的老先生,他对着另一位年轻的先生说:“小世子年纪尚小,此事我们本应该严肃处理,可...” 他犹豫了一番,还是道:“且轻描淡写的说过去吧,三殿下如此欺辱小世子,又何尝不是陛下的有意放纵呢。” 另一名先生显然还在不忿:“三殿下如此胡闹,我们为人师表,怎能不公正处理?这对小世子不公平。” 老先生摇头:“不行,等你日后便懂了,这都是为了小世子好,我们能做的,只有在书院里好好教习。” 从出生那刻,就已经决定了身份地位,人一开始就被分出了三六九等,哪还有什么公正可言。 年幼的楚应枕好似听懂了那老先生的话,后来他对此事闭口不言,只道是自己贪玩,才在假山里面睡着了,除了与他亲近的几人,谁都不知道三皇子顽劣至此。 三皇子至此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他,可楚应枕像是换了个人,从前少言寡语的性子突然变了,常常与三皇子打架,还经常闹到了皇上身边去,可皇帝乐于见到这样的楚应枕,每次都是笑眯眯的含混过去。 就这么过了几年,皇帝坚信楚应枕已经被养废了。 酒香蔓延在这个房间,这果酒还是在宫中搜出来的,应当是三皇子的藏酒,如今被保存完好的藏酒被随意的扔在桌子上,还剩下大半壶,可谁都不想再喝,楚应枕扔给了小二几两银子,便带着醉醺醺的两个人离开了。 翠花的疑问还是没有得到解答,可马车行至宫门口楚应枕还没有把黎宁放下去的意思,翠花终于放心了些。 黎宁靠在楚应枕的肩膀上睡着,她没有睡死,只迷迷糊糊的赖在楚应枕的身上,听到楚应枕问她:“阿黎,你可愿和我回宫?” 黎宁脑中清明了些许,她坐起身,察觉到了楚应枕的不对劲:“你...好像不是很想让我进宫?” 不是不想,楚应枕想得要死,可... “可这是皇宫。” 楚应枕这辈子,最恨,最不愿来的地方就是皇宫,红砖黛瓦,皇权至上,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地方,实则困住了多少人的心。 先帝不也是这么变的吗。 如今刚刚登基的陛下只有一子,那便是楚应枕,他身上的担子更重了,重的他不想让黎宁和自己一样,在这宫中被困住。 手心被轻轻挠了挠,楚应枕低头看她,黎宁因为刚才睡了一场觉的原因,还未彻底清醒,面上带着一抹自然的娇憨,她语气里有些失望:“都已经走到了这了,楚应枕,难道你想放弃我吗?” 黎宁问的认真,让楚应枕心尖一颤,他难得有这么无措的时候,只得紧紧与黎宁十指相扣:“不。” 他把内心杂乱的想法尽数与黎宁说了,黎宁摇头,又点头,看得楚应枕有些急切:“阿黎想说什么?” “我和你进了宫中,便永生永世不能出宫了吗?” 楚应枕本能否认:“不...” 黎宁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继续问道:“所以你觉得我会被困住吗?” “变的是先帝,是那些个皇子,不是你,也不是我,更不会是陛下。” “你拿什么困住我呢?”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39) 楚应枕想的越来越歪,好在黎宁及时纠正了他。 他并不是想放弃黎宁,若是黎宁不想在这宫中生活,那他便恳请自己的父亲,在宫外自立府邸。 若黎宁这辈子都不想进宫,反正父亲正值壮年,再生个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黎宁说的话让他脑中顿时一阵清明。 她说的对,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他永远也不会背离自己的本心。 他叹了口气,对着刚才就非常识趣跑到马车外面的翠花道:“进宫。” 他握着黎宁的手,轻轻吻在她的手背:“是我的路走窄了,活的竟不如你通透。” 黎宁摇摇头:“我知你近日辛苦,但我觉得...我不该在我身上纠结这些,记得吗,我曾经对你表过态,到现在我的想法也未曾变过。” 楚应枕记得,黎宁来到京城的第一天,他被问风通知在城中发现了黎宁与翠花,便匆忙去见她。 在分别之前,黎宁吻了他的脸颊,她什么都没说,却也什么都说了。 那时的他不敢承诺,如今的他有何理由再退缩。 马车行驶进宫中,楚应枕一字一句的道:“阿黎,我此生必不负你。” 黎宁脸上挂着笑:“好呀。” 他们先是睡了一觉,醒了酒,皇帝现在未立太子,楚应枕就已入住东宫,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按照太子的份例来的,明眼人都知道陛下正忙,等到他闲暇下来了,那太子的身份必定是楚应枕的。 皇帝很早就想见见黎宁了,他只见过女扮男装的她,可如今要见的是自己孩子的心上人,身份不同,他看待的方式也就不同。 他本就对黎宁很有好感,再加上刀疤曾经对他说过此女聪慧过人,他当然不会反对两人在一起。 唯一有过反对念头的时候,大概就是楚应枕写信告诉自己爱上了一个男子的时候。 晚膳,他们是一起吃的。 平日里就算清远侯与楚应枕聚在一起,那也只有两个人上了餐桌,如今多了个黎宁,倒多出来了一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感觉。 黎宁并不拘谨,餐桌之上面对如今的皇帝也对答如流,倒是楚应枕,一直为黎宁夹着菜,让她暗暗的瞪了好几次。 吃过了晚膳,皇帝留了黎宁一会,叫太监拿上来一个盒子。 黎宁与楚应枕对视一眼,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皇帝摩挲着那个盒子,有些怀念的对楚应枕道:“这是你母亲的陪嫁,也是她最喜欢的首饰。” 盒子被掀开,是一对碧绿的玉镯,太监垂着头小心翼翼的接过盒子,递到黎宁面前。 楚应枕眼含笑意的对她点了点头,黎宁这才收下:“多谢陛下。” 楚应枕随了父亲,是个痴情种子。 痴情是好事,也是坏事,他开了口:“这玉镯,是她临走之前交于朕的,她嘱咐朕要亲手把它送给未来的儿媳。” 黎宁觉得手里的玉镯沉甸甸的,只听皇帝又说:“朕且郑重的问你,你可愿意与谨之相守一生?” 黎宁握紧了手里的盒子,认真的点了点头。 “臣女愿意。” 次日,有关于楚应枕的圣旨就送到了东宫。 皇帝身边的太监笑眯眯的打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之运,受命于天,心系社稷,后继有人乃国之根本,故册封我儿楚应枕为皇太子,居正东宫,望太子日后勤修德行,使天下太平,社稷安康。” 黎宁跪在楚应枕身后,心想他怎么还不谢恩,下一秒就听那太监又道:“朕心系东宫,欲为太子择其良配,今有黎宁德容兼备,才情出众,自此封为太子妃,赐婚太子,择良辰吉日完婚,钦此。” 黎宁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在楚应枕的视线看向她时,她才抬起双手,接过了太监手上的圣旨:“臣女谢过陛下。” 那太监忙虚扶了黎宁一下:“太子殿下,太子妃,你们的福气在后头呢。” 楚应枕今日心情不错,那太监得到了丰厚的奖赏,什么吉祥话都往外说,最后还是楚应枕看不下去了,将那太监打发走,他才高高兴兴离开了。 黎宁手里的圣旨有些烫手:“怎么这么突然。” 楚应枕笑着道:“你以为父皇昨晚叫我们过去是为了何事?” 黎宁还是愣愣的,楚应枕揽过了她的肩,“父皇很喜欢你。” 可喜欢归喜欢,黎宁嗅着楚应枕身上的熏香味,心里还是安定了些:“可我既无家世背景,又没有...” “阿黎。” 楚应枕将她的身体转向自己,柔声道:“因为我喜欢阿黎,所以父皇封你做了太子妃,这与家世性格都没有关系,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黎宁只觉得皇帝有些草率,可她不知他看人极准,如楚应枕所说,皇帝也觉得黎宁配得上那个位置。 如今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皇帝相信她可以辅助楚应枕。 黎宁很快就接受了,她只觉得这件事事发突然,没个心理准备。 如今楚应枕做了太子,已经不能再只用翠花一个人了,宫中的太监宫女们挨个来给楚应枕与黎宁行礼贺喜,其中最懵的人当属翠花。 他只是睡了一觉而已,醒来之后自己的少爷变成了太子,而黎宁变成了太子妃。 他们的身份变了,可对自己的态度依旧没变,他像黎宁一样,不一会就对身边的转变接受良好。 夜间的时候他与黎宁也像在青州时一样,坐在外面的院子里聊天,楚应枕被陛下叫走了,翠花就随着黎宁一起看嫁衣的图册。 翠花看着看着就哭了,黎宁有些不知所云的合上了图册:“你哭什么?” 翠花抽抽噎噎的:“我...我开心,少爷也终于有了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的人了。” 他现在该改口叫殿下了,可黎宁没有纠正他,她觉得好笑,又知道翠花为什么哭。 他作为楚应枕的小厮,其实一直知道楚应枕戴了层面具活着吧。 如今他不再孤单,也有了相伴一生之人,翠花为他开心,情不自禁的哭了出来。 黎宁无奈的叹气:“别哭了!等楚应枕回来,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翠花止不住的哭,如今月色当头,黎宁命宫女拿了帕子给翠花:“擦擦鼻涕,不许哭!” 她叹了口气:“我保证会好好对你家少爷的,别哭啦。” 翠花终于不再哭了,两个人在院子里打闹,翠花再三要求黎宁保证会好好对楚应枕,黎宁也配合他,甚至发起了誓。 院外,宫人掌着宫灯,看向身边风光霁月的少年,他眼中含笑,眼底是对太子妃的宠溺。 宫人小心翼翼的提醒:“殿下,夜深了。” 少年终于不在门外观战,抬脚走向那正玩闹的两人,他轻轻掐了一下黎宁的脸:“翠花这个蠢货胡闹,你怎么也跟着闹上了。” 他语气轻柔,手上的动作也没有使力。 宫人心想,这太子妃与太子真是...恩爱极了。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40) 前朝国库空虚,可如今却变了个样子,黎宁知道楚应枕家底丰厚,可没想到丰厚成这个地步。 昨日圣旨下来,皇帝给了黎宁太子妃之位时已经送了很多赏赐,没想到现在才是开始,楚应枕的父亲知道了黎宁当初女扮男装的事,一琢磨就又送了很东西过来,还特意交代了这是独独赏赐太子妃的,与太子无关,就当做嫁妆了。 一些黎宁从未见过的珍奇物件被送到了东宫的库房里,最初黎宁还有些不好意思,她拉着楚应枕到了库房,看着那堆积在一起,快要把库房填满的珍贵物件,每个拎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你看,你父皇送了这么多东西?” 楚应枕闷笑:“不必担忧,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只是冰山一角,我只觉得送你的还不够多,你安心收下便是。” 楚应枕已经过世的生母,是京城有名的富商之女,其父母过世之后她的身价不菲,若不是平日低调,早就挤进了贵族之列。 她死后,为楚应枕留下了不少商铺还有不计其数的钱财,他应当是有钱的,否则如何能支撑得起这么庞大的踏白军的开销呢。 可一些赏赐下来的东西黎宁实在用不上,楚应枕笑着安慰她:“没关系的,这些东西你可以留着赏给其他人,过段时间你也许会很忙。” 毕竟京城里的官太太们都想见见这个太子妃。 黎宁叹着气:“那好吧。” 她被楚应枕拉回了正殿:“你且放宽心,父皇给你什么,你就收下,早晚有用得上的一天。” 翠花整理好了东西,见两人回来了,忙问道:“殿下,阿黎,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这是昨日定下的称呼,翠花再称呼楚应枕为少爷,被有心人听到是会被大做文章的,黎宁同理,不过她交代了翠花私下里还是叫她阿黎。 过段时间才会复朝,所以楚应枕决定去做一件还未完成的事。 青州。 皇上无比支持他,楚应枕在朝中目前还站不住脚,须得闯出一番成绩才行,青州一案牵扯众多,当初楚应枕的身份做事难免畏缩,可如今今时不同往日,太子查案,谁敢阻拦? 就趁着这次,把朝中的蛀虫们一连串的拔出来吧。 重回青州,翠花做足了准备,皇帝指派了不少人,朝中参与此事的官员都有些有些心虚,一些人直接告病不出了。 伸头是一刀,躲着也是一刀,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官员主动的出来认了错,罢职是少不了的,但至少保证了性命无忧。 一行人来到了青州之后,已至秋收时节,漫天的桃花早已凋谢,树上光秃秃的,可野杏树和山楂树上面都缀满了果实。 知府将盐里掺了东西一事被发现后,那知府的府邸附近就变得荒凉了起来,楚应枕的父亲当初处理的很好,如果不是先帝突然派人来找,这个案子或许已经结束了。 他留下的亲兵全都守着知府的府邸,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想来当初的清远侯有些先见之明,在楚应枕离开之后,他就心照不宣的把这件事搁置了。 虽说可以立即处理,但用来作为给楚应枕铺路的踏板也并非不可。 楚应枕只要办成这件事,京城乃至于全天下之人都会重新审视这个太子,摘掉他身上不好的标签。 黎宁雇佣说书人这个方法治标不治本,且只能在京城小范围传播,只能说当今陛下想得足够长远。 很久之前,他就相信楚应枕会成功,他与楚应枕一样,做事总喜欢留有余地,现在看来两人确实相像。 黎宁又见到了纪凌,这么久没见,他变得颓废了起来,楚应枕踏入知府的下一秒纪凌与青州的知府,也就是他的父亲纪岳就被带了上来,两人都被软禁了,没受到什么皮肉伤,但单从面色上就能看得出两人的内心应当是饱受折磨的。 尤其是纪岳,看起来像老了十岁。 楚应枕坐于正殿上座,黎宁与翠花都站在角落不去打扰他。 纪凌没有注意到黎宁,没有认出她就是跟在楚应枕身边的小厮,他恶狠狠的看着楚应枕,开口道:“太子殿下?哈哈哈哈,几日不见,你都成太子了。” 下一秒,纪岳就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巴掌:“闭嘴!” 楚应枕面无表情,没有理会两人的动作:“纪岳,纪凌,你们可知罪?” 纪岳早就知道事情再无转机,这段时间附近有人看守,不仅是守着他们不让他们偷偷离开,更是阻碍了一批又一批想要杀死自己和家人的死士。 他心里清楚。自己已经被朝廷的上线抛弃了,如今也没什么可说的,只盼望自己将一切说出来之后能从轻发落,与纪凌一脸不服的样子不同,他行了个大礼,跪向楚应枕:“下官知罪。” 纪凌恨恨的盯着楚应枕:“你命还真的好。” 他饶有兴致的看向纪凌:“你恨我?为什么?因为我揭穿了你们家垄断私盐,还是恨我没有被你杀死?” 他虽不再装作纨绔,但之前养成的习惯还是改不了,他转动手里的折扇,讽笑道:“我自然是命好,否则就要被你杀了无数次了。” 纪凌垂下了头,并不答话,但紧握的拳头显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楚应枕心中盘算该怎么处理他们了,可见纪凌的样子,又想起幼时的事,突然开口道:“孤固然命好,但这位置一直是有能者居之,反之,若是行事失败,就该反思一下自己。” 这话就差直言纪凌是个无能之人了,纪凌果然气急,他抬起头,正想说什么,可楚应枕看了看外面的阳光,突然起了身,堵住了纪凌即将说出口的话:“还记得吗,幼时你我的关系最为要好。” 纪凌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楚应枕没有什么感怀过去的意思,他只是觉得人果然会变,还好自己坚守住了本心。 他看着站在角落里黎宁,也还好,可以让自己一辈子都守住本心的人出现了。 今日事了,他还有一事需要解决,有关于他的阿黎。 女扮男装流民x风光霁月世子(41)完 周家只是当地的小地头蛇,他们家里在青州做了点小生意,又因为扒上了另一个叶家而变得更加猖狂。 可叶家背靠的是知府,眼看着知府即将倒台,现在他们也变得畏畏缩缩,更何况是周家了。 本想可今日的周、叶两家,注定不太平静。 叶家富有,正厅的的桌椅用了上好的梨木,可审美却有些跟不上,正厅的装饰不是金就是银,只要卖的上价的器具全部堆叠在明面上,更显老土。 楚应枕嫌弃的摆弄正厅里摆着的花,后面乌泱泱的跪了一大片的人,上到叶家的当家人,下到屋子里的小厮,均是大气也不敢出。 黎宁有些受不了这种气氛,她想说话,但被楚应枕轻飘飘的看上一眼,就下意识的噤了声,坐了回去。 她刚刚被楚应枕按到了正厅的高座上,此刻那些人跪的不是楚应枕,而是她。 不仅是叶家,记忆里眼熟的家人也在,周氏夫妇,还有记忆里总是欺负她的姐姐们,都把头垂的低低的。 终于有人跪不住了,腿上无力,身体下意识的歪斜,楚应枕回头一看,是一位二十几岁的青年。 他脸上有一块儿胎记,看起来是流连花丛时被抓了出来,颈间还有暧昧的红痕,和楚应枕对视的下一秒,他当即又调整了姿势,跪了回去。 楚应枕饶有兴致的看他:“你就是要娶阿黎的人?” 那正是叶家公子。 叶家公子哆哆嗦嗦的摇头:“草民...草民不敢。” 楚映枕心中嗤笑,要不是他的阿黎聪慧,现在早就被迫嫁给他了吧。 越想越觉得不舒服,他干脆冷声道:“孤今日来,是为了阿黎当初被你们两家合伙追捕一事。” 周氏夫妇连头也不敢抬,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逃婚的女儿会摇身一变变成了太子妃,不仅是面相,连气质也大相径庭,尽管如此,也还是能隐隐看出那就是他们家的庶女。 如今他们的身份乃是天壤之别,她莫不是...来报仇的。 黎宁心中倒没有什么波澜,毕竟她没有和原主的家人直接接触过,在送嫁当天原主直接割腕自杀,连个愿望都没留下就轻飘飘的走了,可见是如何的绝望。 她自然不会喜欢这群人,可见到楚应枕的样子心里有些暖意,他凶巴巴的把自己按在这里不让自己说话,不还是以为她会心软,放过这些人吗? 黎宁不想让这些无关之人耽误了他们两人的时间,楚应枕还答应她日落之前陪她去摘杏子呢。 “殿下。”黎宁斟酌着用词:“您想怎么罚他们呢?” 楚应枕盯着叶家公子:“欺辱太子妃之人自然是扒了皮,抽了筋...” 他还未说完,那叶家公子直接吓晕了过去。 楚应枕当然不会这么做,刚刚被封了太子 就为了给太子妃出气伤人性命,如若这么做了,只会平白让人拿捏了把柄,反正叶家和周家算来算去都和知府有往来,有的是时间惩治他们。 如今他们来到了青州,楚应枕当然要顺便给他们找找不痛快。 黎宁看着周氏夫妇抖如糠筛的样子,开口道:“殿下,我倒有个好主意。” 既不会让楚应枕落人话柄,又达到了惩治他们的目的。 不多时,周氏和叶氏参与抓捕黎宁的人都被扔到了闹市里的猪圈里,包括两家的主子们。 百姓们对他们指指点点,他们自然面上无光,想来这段时间也只能缩在家里不愿出来了。 这不算解气,明面上楚应枕不能太过分,不过暗里就不一定了,他不打算与黎宁说,只吩咐了人安排去山中摘杏子。 这摘杏子的地方倒也熟悉,是金山寺的山腰,当初黎宁在这里救下了纪家的小姐纪玉蓉,听说她被锁在了院子里,黎宁觉得知府是在保护她,纪玉蓉被禁足,当然不会参与谋害楚应枕之事里。 不过这件事情还要等查明后定夺,黎宁的思维没有发散多久,她的目光被山下的景色所吸引。 当初来到这儿的时候正是芽苗生长的季节,一片带着春意的盎然,如今秋收,枫叶正黄,从山下看去,原本的一片绿变成了金色。 黎宁干脆坐了下来,楚应枕也直接坐在了她的身边,明明是黎宁说要来摘杏子,没想到兴致勃勃摘杏子的人变成了翠花,他开心道:“我要摘很多的杏子,酿成酒带回京城!” 楚应枕不管他,他便撒欢似的拿着背篓跑远了。 黎宁伸了个懒腰,惬意的把头靠在楚应枕的肩上:“这里真漂亮。” 楚应枕轻应了声:“你若是喜欢,我们每年都来。” 黎宁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他:“你会陪我一起吗?” “这是自然。”楚应枕将黎宁头上沾着的一片叶子摘下。 “你去哪,我就去哪。” 他曲腿,将黎宁的手握在手里,若是有人路过,只会当两人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寻常夫妻,谁会想到太子与太子妃两人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而且不修边幅的坐在了地上。 黎宁小声的笑:“你是太子,怎么能每年都跑这么远的地方,用什么理由?陪我玩吗?” 她本就是玩笑话,可楚应枕却无比认真:“阿黎信我。” 少年满腔赤诚,年少的时候隐忍不发,将自己藏于本真之下,如今的他终于做回了自己,可这二十余载还是让他有些不足。 他并非运筹帷幄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再三叮嘱黎宁照顾好自己后将她送走,好在苦尽甘来,如今的他只愿和自己所爱之人相伴一生。 日近黄昏,天幕铺上了一层金色,黎宁觉得这样的楚应枕有些可爱,主动仰起头吻上了他的唇角,呼吸交织,楚应枕红着眼尾轻喘,细碎的声音从唇缝往外泄:“嗯...阿黎要信我,说好了每年都来,我必不反悔”。 他捧着黎宁的脸,明明被勾得一脸春意,可还是强行正色道:“阿黎可愿意和我共度此生?” 黎宁用指尖勾了勾他的下巴:“圣旨都下了,你现在问我是不是晚了点?” “那...”楚应枕换了个问法:“我曾说过此生并不负你,阿黎可信?” 黎宁突然翘了下唇角:“嗯,我信的。” 不仅是此生,你生生世世,都别想负我。 -完。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1) “二楼的房子最好了,不像一楼那么潮湿,算你运气好,今天空出来一个教师宿舍,要不然你只能去外面租房子了。” 黎宁跟在一位体型臃肿的男人身后,男人刚刚自我介绍是这所幼儿园的老师,姓王,见到黎宁后他热情的道:“你叫我王兴就行,我负责孩子们日常的生活。” 黎宁是刚被雇佣的老师,好在不是什么小学初中的老师,应付几个孩子,她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天气干燥闷热,这位王老师行动迟缓笨拙,身上带着一股酸臭的汗味儿,跟在他的身后的黎宁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王老师带她来到了2楼的其中一个门前,门前还贴着一副对联,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打开了门之后,黎宁觉得王老师刚才的话是在夸大,学生宿舍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抢手。 只因屋子里堆积的灰尘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就簌簌的落了下来。 王老师咳了咳,急忙去把窗打开了。 这间屋子至少看起来也有五六年没有住过人了,王老师也自己觉得刚才说的话有些夸张,带着些找补的说:“这间房子是个意外,是莫兰老师的房子,很久之前她就买下这间房了,自从她带着家人从这里搬走之后就没再住过人,听说你有住房的需求,我才找了校长,给莫兰老师打了电话,租下了这间房子。” 王老师说完这些话,累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屋子里的霉味和灰尘让他下意识的想要咳嗽:“行了,你可以收拾收拾房子,过一会儿下来找我,我带你参观一下学校。” 说完他就离开了,虽然外面的天气闷热,可房间里的温度却也还好,只凉,不是难以忍受的冷,可能是因为房间的格局只有早晨会照到阳光所以才会这样的吧。 原主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前段时间刚刚出了一场车祸,这所幼稚园的校长知道了,还以为黎宁不会再来了,没想到今天就全须全尾的来报到了。 不过这也是校长愿意看到的,前段时间学校里唯一一个女老师生了场大病,之后身体就变得不太好,只能遗憾辞职了。 单独给黎宁安排一个80多平的教师宿舍,已经算是优待了,宿舍里除了旧一点以外,黎宁还是挺满意的。 她在卫生间里找了扫把和抹布,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屋子,这所教师宿舍其实是一个四层的居民楼,不过因为有些破旧,已经很少住人了,除了这所学校的老师就只有一些上了年纪领退休金的老人们。 现在正是孩子们的上学时间,黎宁没有再继续收拾房间,转而换了个简单干净的短袖下了楼,小孩子怕生,她更要早些和他们见面,打成一片。 一走出屋子,黎宁就感觉到外面和屋子里仿佛是两个世界,屋子里阴凉,而外面就像一个大蒸笼 ,闷热的热浪让她的额头止不住的出了一层细汗,黎宁顿了一下,回了房间,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掏出来一条短裤换上,这才出了门。 宿舍楼的背面就是幼儿园,大概不想上学是孩子们的天性,在幼稚园门口嚎啕大哭,送他们上学的家长们也非常为难。 小孩子的哭声尖利刺耳,今日天气预报已经发了高温预警,如此炎热的天气里,任谁听到这样的声音心里都会烦闷。 刚才和颜悦色带着黎宁去宿舍的王老师已经换了副面孔,他皱着眉,压着火气道:“想上学的给我进来,不想上学的给我回家!” 孩子们的家长对王老师的态度也有些见怪不怪了,愿意来这里上学们的孩子要么就是因为距离近,要么就是因为学费便宜,稍微有些条件的家长都不会让孩子们来这里念书的。 王老师也是拿捏了这些家长们的心理,他懒得再去哄那些小孩子们,看了眼手表 催促道:“再给你们三分钟,还有十分钟就要上课了。” 说是上课,可面对一些四五岁的小朋友们,哪有什么复杂的东西可教呢,比如黎宁,负责的是孩子们的剪纸课和诗歌课,连教案都无需准备。 当然也不是所有幼儿园都像他们这么不专业,不过因为学费低廉,而且可以全天托管,家长们还是会选择这所学校。 黎宁因为刚刚来到这里,没有多说些什么,也没有上前劝阻,奇怪的是刚才还在门口哭闹,不愿意上学的孩子们,一到了教室里面就乖乖坐好了,一个哭闹喊叫的都没有。 黎宁没有多想,恰好王老师看到了她,与她招了招手:“快来,黎老师,让这些小崽子们认识认识你。” 黎宁笑着走进教室里,用自认为亲切的笑打了声招呼:“你们好,我是黎老师,今后由我来给你们上剪纸课。” 孩子们坐在教室里,各玩各的,听到了黎宁的声音之后只有两三个孩子抬了头,看了眼黎宁之后就自顾自的玩着手里的东西。 有些奇怪,这不符合小孩子总是好奇身边一切的天性。 王老师摆了摆手:“不用管他们,早上是自由活动的时间,让他们自己玩儿吧。” 说完他就带着黎宁离开了教室,黎宁有些不解:“为什么走了,不管他们了吗?” 王老师满不在乎:“怕什么?不还是有监控的吗?” 黎宁还想再问,可王老师一脸你什么都不懂的表情:“过几天你就知道了,这些小崽子们只是在门外闹的凶,每次进到了教室里面就乖的很,根本不需要人看着,有这个时间你可以去追追剧或者玩玩手机什么的,等第二节上课铃响了之后,你就可以进去教他们了。” 他翻了翻手里的文件袋,掏出了一张表格递给了黎宁:“这就是你这周的课程表,一天三节课,大班小班中班各一节,周五和周三休息。” 这么算来,黎宁每个工作日都只要上三天班就好了,黎宁来这儿也不是为了工作的,这个工作时间对她来说刚刚好,既可以挣到钱,又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去寻找碎片。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2) 王老师又接着道:“对了,每周会轮到你一天看着孩子们吃饭,不过不用觉得麻烦,等你在这里工作久了就知道了,这些崽子们真的非常省心。” 黎宁点点头表示了解了,可若是真如王老师所说,孩子们都很乖巧,那么那些孩子在门口的时候为什么要哭闹呢? 她换的短裤非常修饰腿型,白皙的长腿异常显眼,王老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笑眯眯的道:“咱们幼儿园很久没来年轻漂亮的女老师了,不错不错。” 回答他的是黎宁果断离开的背影,王老师站在原地感叹:“年轻真好啊。” 他如今不过三十岁的年纪,但因为臃肿的体型看起来不像个年轻人,他自认为自己是个长辈,嘴里嘟囔着:“任性点也没事,长得漂亮就行。” 黎宁今天上了三节剪纸课,如那个王老师所说,孩子们都很省心,他们安静的有些...奇怪 黎宁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王老师给孩子们下了什么药才让他们这么无精打采的? 对了,就是无精打采,这些孩子们看起来并不是王老师口中所谓的乖巧,而是精神有些萎靡的样子,就算想要闹,也没有力气闹得起来。 为此黎宁偷偷去看了学校的食堂,又去查了屋子里插着的用来防蚊的香水,可都没有问题,她只能把这件奇怪的事暂时放下。 幼儿园晚上4点放学,他们的生活老师也就是王兴会带着孩子们在门口等家长,黎宁因为王兴今天的话不想搭理他,连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 黎宁在宿舍楼下的超市买了一根冰棍,之后才慢悠悠的上楼,拿出钥匙打开门的一瞬间,她被屋子的凉气冷的哆嗦了一下,虽然房间里有空调,但是黎宁觉得这空调应该是个摆设,手里吃了一半的冰棍儿被扔进了垃圾桶,黎宁穿上了外套,开始检查空调。 她有些怀疑空调出现了问题,所以才开始散发着冷气。 但是空调的插座都还没有插上,没有了电,空调无法制冷,看起来和空调无关。 今天遇到奇怪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让黎宁止不住的多想,小白想安慰她,可是什么样的安慰都站不住脚,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今天我们不是来报道嘛,等收拾好了之后就没那么多麻烦事了。] 黎宁郁闷道:“但愿如如此吧。” 好在她打开了窗之后,外面的热浪随着风一起涌了进来,让房间里的冷感不再那么重了,黎宁叹了口气,换上了睡衣之后就开始洗漱。 虽然有些凉,但还没到忍受不了的地步,睡觉盖上被子就好了,她一边洗漱,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 这间房子是一个一室一厅的格局,还有一个很大的开放式厨房和储物间,黎宁没有拧开储物间的门把手,也不过多在意,不过还是想着要来钥匙,万一里面有虫子窝呢。 也许是因为房子过于老旧,房间里的灯散发的光亮非常微弱,黎宁在需要添置新家具的记录本上又多写了两个灯泡。 是的,最便宜的灯泡,原主是个无父无母又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手上自然没什么闲钱,再加上除了车祸死亡之后被拉到了医院,黎宁从这副身体醒来之后,理所当然的被索要了医药费。 现在的黎宁全身上下只有五百多块,这也是她要求学校提供教师宿舍的原因。 穷。 当然什么东西都要买最便宜的了。 卫生间做了干湿分离,这导致洗漱的地方有些狭小,黎宁在水龙头前洗着手,昏黄的光线下,镜子里映出的人脸湿漉漉的带着一丝水气,随着眨眼的动作,附着在睫毛上的水珠被轻轻抖落,黎宁拿起了毛巾敷在了脸上,轻轻的叹了口气。 好累。 她随手拧了下水龙头,突然发现开关并不好使了,水龙头里流出的水依旧哗啦啦的流着,黎宁无可奈何,看了眼时间,打算去楼下的超市买了修理工具上来。 但愿工具不会太贵。 偶尔会有翘边的地板被踩到时发出一道“咯吱”的声音,不太好听,这栋楼里一共也没住下几人,这道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传出,更显得有些瘆人。 但一想到这个房子是免费的,黎宁就觉得这些小缺点也不是不能忍受。 她拿着钱包打算离开,毕竟水也是要钱的,换好了鞋正打算拧开门把手的时候她却发现手上握着的把手像是被焊住了,用了力气也拧不开。 虽然这房子的内部收拾干净了以后看起来不算破旧,但设施确实老化的不成样子了。 接二连三的事,再加上自己没钱,黎宁忍不住叹了声:“好烦。” 这水龙头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黎宁抱怨完之后,水龙头的水流开始变小,她听到了声音走回了卫生间,试着关上水龙头。 成功了。 不过指望着水龙头自己变好也不是长久之计,黎宁只能打开了手机,原主的手机已经用了好几年了,虽然外观被原主保护得不错,但用起来还是有些卡顿。 她给王兴发了消息,希望他明天派个人来修理,不多时对面就发来了消息,黎宁放下了心,一头扎在了床上,虽然王兴说屋子里的被子她可以用,但是这被子放了很久,就算被放在了真空袋子里保存,但还是带着一股霉味。 她只能起身,把被子塞进了洗衣机里,好在房间的洗衣机是好用的,还自带烘干功能,黎宁等了一个小时,终于等到了一个干净的被子。 在整理被面时,黎宁发现上面绣了个字,因为年头有些长了,上面的字有些模糊,她分辨了好一会,才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上面写了什么字。 “意?”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灯就好像承受不住时间的搓磨,闪了两下,之后房间便陷入黑暗里。 黎宁僵直了身体,她害怕。 未知让人恐惧,更何况黎宁自从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开始,就尤其害怕鬼魂。 她心里毛毛的,小白也安慰她:[或许是房子太老了,先睡一晚,明天派人来检查检查?]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黎宁缩进了被子里,只将一双眼睛露了出来,强行让自己睡了过去。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3) 今夜不知道是睡前心里忐忑,还是因为些别的什么,黎宁做了个噩梦,梦里她如同身临其境,被紧紧的按住了四肢,让人作呕,带着腥味的血液从天而降,她的脸被迫仰了起来,紧随着的血液灌满了鼻腔。 好压抑,好恐怖,好难受。 紧缚感让她喘不上气,在她濒死的那一刻,这种怪异的感觉突然消失了。 阳光刺眼,她迷蒙的睁开眼睛。 她从床上坐起身,愣愣的看着从窗外洒进来的阳光。 是梦啊... 是梦吗? 嗓间干涩,她下了床,脚步有些虚浮的踩着拖鞋给自己倒水,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她的眼下也有些青黑,看起来没什么精神,黎宁看了眼时间,现在离上班还早,干脆打开了窗户,翻找着自己的早餐。 是一碗泡面。 人在落魄的时候,泡面是最适合果腹的东西,它既价格便宜,味道也不算差,算上用开水冲泡的时间,十分钟就能填饱肚子。 黎宁开始复盘昨天晚上的事,越是多想,心中的怪异感就越浓,热水壶里的水被烧开,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黎宁收拢了思绪,扯下泡面碗的外皮将热水注入了进去。 泡面的香气蔓延开来,眼见着泡面碗里的水不够多,她转身想拿热水壶多倒一些水。 可原本放着热水壶的桌子上面空无一物,黎宁愣了一下,转头看到厨房上的台面上摆着一个热水壶。 她有把水壶拿回去吗。 “...小白,你看到什么了吗。” [什么?] 黎宁默默的去把热水壶取回来:“没事。” 是自己脑子混乱了吧,刚刚做了噩梦,所以才头脑不清醒吧。 她将房间里的窗都打开了,楼下是一个小型的早市,此刻早市还未散去,零零散散的叫卖声传了进来,平常人觉得吵的声音黎宁却觉得安心。 手机的闹钟响起,她吃完了早餐之后开始换衣服,万幸,洗漱间的水龙头这次出水流畅,没有再坏。 因为突然联想到昨天王兴色眯眯的眼神,她今日换上了长裙,上衣搭了一件薄纱的披肩,提前十五分钟到了幼儿园,王兴作为生活老师没有在幼稚园门口接小朋友们,其他来上班的老师也对校门口的状况视若无睹。 黎宁没什么事情做,干脆去校门口接孩子们上学。 今日的校门口和昨天一样,孩子们拽着家长们的手不撒开,对上学这件事抵触极了。 有眼尖的家长看到黎宁,上前攀谈道:“你是幼儿园新招来的老师吗?” 黎宁笑着点头:“您好,我姓黎。” “哦哟,那就是小黎老师了,我们家笑笑在学校表现得怎么样,这孩子不怎么老实,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放心吧笑笑妈妈,笑笑很乖。” 黎宁记得笑笑,她是幼儿园小班的一个小女孩,现在正撅着嘴,眼角还有泪珠,显然是刚刚才闹了一场。 这小女孩眼角有一块很大的褐色胎记,黎宁昨日便注意到了她,她蹲下身,伸出了手:“和小黎老师去上学好不好?” 笑笑看了眼自己的妈妈,或许知道再怎么哭闹都无济于事,她点了点头,拉住了黎宁的手。 笑笑的妈妈笑了出来:“你这孩子,还真够听老师的话。” 笑笑的妈妈其实有些小钱,住的地方也不算近,她家附近有更好更适合的幼儿园,可是笑笑的妈妈觉得笑笑只有在这个幼儿园才比较乖巧,于是就算绕远也要将孩子送到这里上学。 笑笑今年四岁,平日里活泼爱动,经常做出让笑笑妈头疼的事。 可这所幼儿园给她对于笑笑的评价是乖巧听话,笑笑妈妈只觉得是幼儿园的老师们有能耐,并没有想得太多。 笑笑被黎宁带到了教室之后就掏出了魔方开始玩了起来,她显然是还不会拼魔方,玩了一会儿之后,魔方的六面颜色还是杂乱无序的。 黎宁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笑笑身边,她伸出了手:“让我拼拼看好不好?” 笑笑犹豫了一会,好像确定了黎宁真的只是真的想玩自己手里的魔方,便把手里的魔方递了出去。 黎宁很快就把魔方拼成了六面颜色一致的,笑笑有些惊讶,她好奇的接过魔方,小声道:“好厉害。” 这还是笑笑第一次和黎宁说话,黎宁觉得自己和笑笑拉近了一些距离,她轻声道:“我教你好不好?” 笑笑有些心动,看着黎宁点了点头。 王兴所言,早上的时间是孩子们在教室里自由活动的时间,只有到了九点,才会正式的上第一节课,然后是午饭时间, 现在还没到九点,到底是四岁的小孩子,黎宁教了好一会,她才大概的会拼出一个十字来,不过这样就足够让这个孩子开心。 不多时,她便对这个失去了兴趣,打了个哈欠。 早晨正是孩子们精神充沛的时候,可黎宁注意到不只是笑笑,教室里其他的孩子也在接二连三的打着哈欠。 黎宁见笑笑困倦的样子,开口道:“笑笑,你为什么不想上学?” 笑笑对这个问题并不抵触,可她懵懵懂懂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不想上学。” 眼看着时间快要到九点了,黎宁换了个问法:“学校里有什么你不喜欢的东西吗?” 笑笑这回肯定的道:“我不喜欢这个学校。” 黎宁好像问出了什么,又好像没有,但时间差不多了,她只好回了办公室里面取上课需要用到的材料。 黎宁的办公室里面算上她一共有四个老师,除了王兴,还有一名戴着眼镜,身材干瘦,但性格外向,看起来很有亲和力的卢老师,一名肤色黝黑,性格沉闷的吴老师。 现在在办公室里面坐着的只有卢老师,他见到黎宁后打趣道:“工作了这么久,办公室终于来了位美女老师,整日看着两个大男人我都要闷死了。” 他与王兴不一样,言语神态都不见轻佻,再加上他昨日帮黎宁搬了办公桌,黎宁对他感观不错, 她整理着办公桌里的彩纸,一边随口问道:“上一名女老师不是刚刚辞职吗。”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4) 卢老师摆摆手:“她还不如这两个男老师呢,平常见到她的时候,那张脸都垮到地上了,说话时也没个笑脸儿,一点亲和力都没有,孩子们也不喜欢她。” 剪纸被整理整齐放到了袋子里,黎宁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她开始和卢老师闲聊:“那再之前呢,这里还有女老师吗。” 卢老师的脸色突然变得怪异了起来:“也不是不能说,我告诉你,之前那个老师...” “咳咳咳,卢浩,你说什么呢?” 王兴突然出现了,黎宁看到了他脸上的压痕,明白了为什么一早上都不见他的人影,敢情是刚睡醒不久。 王兴催促着黎宁:“黎老师该去上课了。” 黎宁应了一声,像是刚才的事只是随口问问的,也不深究王兴为什么不让卢老师说话,拿着东西就转身离开了。 黎宁走了之后,王兴没好气的对卢浩道:“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卢浩好脾气的笑了笑:“我不说就是了。” 事实上,黎宁所问之人,便是她占下原主身体之前,原主许下的愿望,她的小姨,张梦瑶在这所学校离奇失踪,生死未卜。 原主并非没有亲人,还有个小姨在供自己念书,等原主到了18岁上了大学那年,原主便不再让小姨为自己提供生活上需要的钱,开始自己勤工俭学。 原主的小姨看她坚决,再加上她只是一个幼儿园老师,平日的工资本就不多,所以就放任了原主,让她自己挣钱,不过偶尔的时候她也会给原主买一些生活用品或者寄些钱过去。 事情发生在三年前,原主在某一天突然联系不上了自己的小姨,她去报了警,可得到的回答却是警察的推脱,每次都是让她回家继续等消息。 于是在毕业之后,她果断的选择在这家小姨曾经工作过的幼儿园。 她的愿望便是,找到小姨,就算是死了,也该知道尸骨在哪,又是为了什么而死。 结合这所幼儿园,和黎宁所住的地方出现的怪异,黎宁觉得事情很复杂,这并不是什么平常的世界,否则小白也不会找不到碎片所在的位置。 有些棘手。 她收拢了思绪,专心给孩子们上起课来,就这么度过了一天,孩子们放学之后,黎宁也跟着下班了。 下班的时候,王兴叫住了黎宁,告诉她晚些时候会带着工人去教师宿舍走一趟。 晚上附近支起了夜市摊子,夏季天长,如今太阳还没有下山,开摊的摊主并不多,等太阳下山,天气凉快些时,这里才是真的热闹。 黎宁身上没什么闲钱,本不想凑这份热闹,可是余光却瞟到一名老头的摊位,那是一个小地摊,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装饰品,黎宁注意到那块支起的木板上写的字。 驱邪避害,转运挡灾。 那老头注意到黎宁的眼神,立刻坐起了身体,扬声道:“驱邪去邪祟,保命保家财,不灵不要钱喽。” “多少钱?” 黎宁拿起一个挂着小斧头的手链,那老头上下打量了一眼黎宁:“一百元。” 黎宁顿了一下,起身要走,老头连忙拦住她:“五十,最低五十了。” 黎宁顿住脚步,犹豫了一下就掏出了钱包。 此举倒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了,可黎宁实在害怕,虽然在身上只有几百块钱的时候花了五十块钱,鬼使神差的买了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手链,这种行为并不理智。 但至少能让自己安心了不少。 她带着手链回到了家,出门的时候她没有把早晨吃的泡面收拾好,回家的时候就发现这桶泡面倒在了桌子上。 泡面的汤汁大部分都顺着桌沿流到了地上,屋子里充满了泡面的香精气味,发现这些的时候,黎宁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紧闭的窗户,想要散去味道。 她...早上离开的时候,有关窗吗。 地上黄褐色的汤汁慢慢变了个颜色,如血一般的赤红,在黎宁的注视下,它缓缓流动,向四周扩散开来。 目光一片眩晕,血液逐渐流到了脚边,黎宁想后退,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 更让人崩溃的是,她联系不到小白了。 让人作呕的腥气再加上目光一片眩晕,黎宁有些恶心,她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却摸到一手泥泞。 她轻颤着睫毛,缓缓低下了头,原本葱白细长的手如今正沾着满手的碎肉,黄白色的脂肪里掺杂着还带着皮肤纹理的肉块。 定睛一看,自己的内脏...空了一块。 “咚咚咚。” 黎宁回过神,外面的敲门声响起,早上吃过的泡面碗正稳稳当当的放在桌子上,不曾顷洒,窗户也一直大敞着,吹进来的热风让黎宁的体温回暖了些。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王兴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个扇子,正给自己扇着风,他身后正跟着一个修理工。 敲了好半天门,他也不开,王兴正准备带着人走,下一秒面前的门就被黎宁拉开了。 黎宁的脸色很差:“抱歉,我刚才睡着了。” 王兴笑眯眯的摆手:“没事没事,这么早就睡觉啊。” 一边说,他一边挤进了门内,臃肿肥胖的身躯衬门框都变得狭小了:“我带了修理工来给你修水龙头。” 可惜的是,修理工检查不出任何毛病,水龙头还是门把手,都没有出问题。 送走了王兴和修理工之后,黎宁才脱力坐在了房间的凳子上。 四周一片凉意,黎宁正打算换个长袖的睡衣,余光看到了床边,她突然僵住了身体,不可抑制的,眼泪连成了串儿掉了下来。 小白有些诧异:[宿主你...] 可它也看到了床上的人,顿时不出声了。 黎宁真的怕,经过了这么多世界,血腥的东西也不是没见过,可她这次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恐惧。 床上坐着的“人”正一脸好奇的拿着黎宁刚刚绑在了手上用于辟邪的手链,察觉到了黎宁的目光,他充满恶意的对着她咧开了嘴角。 黎宁哽咽了一下,指尖因为一瞬间的恐惧变得变得冰凉,如今这种冷意透进了骨髓里,冰得让人想要退缩。 她的房间里,真的藏着一只鬼。 那是...自己最怕的东西。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5) 床上的“人”看不清长相,只能说是一道影子,隐隐约约能看得出他的五官。 从影子的身形不难看出这是个男人,他的身量有些高,随着他的动作黎宁紧张的吞咽着口水。 敌不动我不动。 那人好似对黎宁买的手链很感兴趣,一直在翻看上面的装饰,黎宁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原本被紧紧绑在手腕上的手链已经消失了。 她丝毫没有察觉。 终于,在床上坐着的“人”对手链失去了兴趣,他好像知道黎宁很怕自己,故意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她。 黎宁一直紧盯着那倒影子,在察觉到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终于忍受不住,转身拉开门跑了出去,就算在走廊拐角,就算已经出了这栋居民楼,那道目光依旧如影随形。 带着满满的恶意。 直到她跑得很远,她才轻喘着气回过头,远处自己所居住的屋子还散发着温馨的,暖黄色的灯光。 丝毫不遮光的浅绿色窗帘因为窗户外面吹进来的风而轻轻摆动,像是裙摆。 任谁也想不到那间房间里刚刚出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黎宁长舒了一口气。 她今晚不想再回到那个房间了,不是今晚,是以后也不想踏入那栋楼半步。 小白有句话,一直犹犹豫豫的想说,但看黎宁一脸疲惫的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它还是把那句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黎宁突然开口道:“你是想说屋子里的那个东西很有可能是碎片吧。” 小白见黎宁这么说,索性承认道:[是。] 可就算如此,黎宁还是没有回去的勇气。 她双手捂脸,感受着身体逐渐回温:“是我没用。” 黎宁莫名其妙的消极起来,小白是知道她怕鬼的这件事的,想办法安慰她:“没关系啦,谁都有害怕的东西。” 话虽如此,可任务不可能不做,黎宁犹豫了一会:“还是先解决原主的愿望吧,先找到她的小姨再说,碎片的事情...嗯...先放一放。” 小白也没有催促黎宁,赞同黎宁的决定。 可黎宁现在遇到了难题,她该住在哪里。 今日刚被那个老头骗了五十块钱,说什么驱邪去祟,结果被人家拿到手里玩。 身上可支出的钱又少了一笔,去住酒店也不太现实,就算凑出了住一晚酒店的钱,可以后怎么办? 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这附近的居民楼不少,居民楼中间有一块间隔很大的地方,被建成了一个小公园。 现在还没到睡觉的时间,一些居民选择晚上来遛狗,一只白色的博美犬被它的主人牵着路过,遇到了黎宁之后它跑到黎宁的脚边轻轻闻了闻,突然朝着她狂吠了起来。 它的主人是一个小姑娘,见此连连向黎宁道歉:“抱歉,我家宝宝平时很乖的,从来不对人类乱叫,可能你身上有其他动物的气息。” 黎宁垂下了眸子:“没关系。” 那条狗最后被它的主人强硬的拉走了,黎宁听到了它主人的抱怨:“见鬼,你今天是怎么了?真奇怪。” 可不就是见鬼了么。 黎宁心里憋屈,突然干巴巴的挤出了几个字:“我要回去。” 小白纠结的道:[宿主你...不害怕了吗,不是说要先解决原主的事?] 害怕有什么办法,她没有地方住,总不能睡在公园上的长椅上吧,再说,那是自己的教师宿舍,为什么要她离开? 黎宁下定了决心:“没有什么比穷更可怕了。” 恰好,她现在很穷,除了回去,目前也别无他法。 更何况自己身有灵力,对上了那只鬼,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尽管心里那么想,可回到了那栋居民楼楼下的时候,黎宁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因为是一个三层老旧的居民楼,这栋楼里并没有电梯,楼梯里甚至连声控灯都没有。 黎宁刚刚走得很急,手机没有被带走,因此她只能摸着黑扶着墙,借着楼道里窗户透进来的灯光走了上去。 她屏住呼吸上了楼,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拿出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 心里想着屋里的那只鬼究竟离没离开,下一秒却有些惊讶的发现手上的手感不太对,这并不是自己所住的房子的门,她打不开。 看不清门牌号,黎宁只能抬手摸了摸门牌上面的数字。 凸起的,由金属制成的门牌号摸起来有些凉。 黎宁细细的感受上面的数字。 102? 一楼? 黎宁扯了扯嘴角,无比确定自己已经走上了二楼,她头皮发麻,僵硬的转过了身。 是大敞着的单元门。 她还停留在一楼。 刚刚好不容易聚起的勇气,瞬间化为乌有,黎宁抬脚想要离开,就在自己跨过单元门的下一秒,她又回到了原地。 回到了102的门前。 她好像遇到鬼打墙了。 怪不得,光线再怎么昏暗,也不至于看不清门上面的门牌号。 好不容易回温带着些暖意的身体,逐渐又重新变得冰凉。 黎宁的眸里有些绝望,该怎么办。 小白又一次失去了联系,那个东西好像有些能耐,总是让小白和自己断联,上一次也是,进到房间里后就像是进到了幻象里面。 等等 幻象? 黎宁好像想到了什么,她快步跑向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在二楼平台跨越了栏杆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跌落下去。 “黎老师?你怎么在这?” 王兴疑惑的声音响起,黎宁回过了神,就见他手里拎着一个垃圾袋,袋子里面是空了的啤酒瓶,他穿着白色的凉衫,正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 原来王兴住在102。 黎宁松了口气,搪塞道:“走错了,再见。” “诶?你...” 不顾王兴的挽留,黎宁快步的转身上了楼梯,这次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门被顺利的打开了。 一室明亮。 小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刚才的事对于它来说只是一瞬间发生的,黎宁就像是突然停顿了一秒,但它察觉到了黎宁的怒气:[宿主,发生什么了] 黎宁眸光微冷:“一会和你说。” 恶劣的东西。 黎宁相信鬼怪也有好坏之分,虽然她不想这么说,但她敢断定这只鬼并不是好的。 就算他有可能是碎片。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6) 在王兴出现时,黎宁就突然反应了过来,无论之前还是现在,很明显的是那只鬼在戏耍自己。 她翻遍了家里的角落,还是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就在自己快失去了耐心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自己的鞋换了个角度摆放。 她心中冷笑:“我知道你在这,出来!” 空气静谧了一瞬,那只鬼突然在餐桌上显现了身形,他双臂撑着桌面,双腿没有重量似的垂在餐桌下。 依旧是一道人影的样子,勉强能看得清五官,可因为距离过近,黎宁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尽管心中惶恐,可她面上佯装镇定的道:“离开我家。” 那只鬼的唇勾了勾,屋子里的冷气散发的愈发明显,黎宁打了个哆嗦,心中想着灵力不知道对鬼有没有用。 这只鬼一眼就看出了黎宁的虚张声势,他对人的情绪很敏感,知道黎宁还是很怕自己。 他开了口,像是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了,嗓音异常沙哑,他说话间没什么情绪起伏,好像在陈述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这里是我的家。” 他的手里还拿着黎宁买的那条驱邪的手链,他心中疑惑,为什么这个住进了自己家里的人会妄想用这个东西驱逐自己呢? 黎宁虽然心中害怕,但她用仅剩的理智想着,这只鬼说这是他家,那就代表这间房子曾经死过人? 一个会说话的鬼,更恐怖了。 黎宁拉了个椅子在他面前坐下:“就算这是你家,但现在是我住在这里。” 她尝试和一个鬼魂讲道理:“若是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也可以帮你完成。” 可显然沟通失败了,屋子里的温度显然冷的不是正常的,不是可以接受的范围了,黎宁被冰得打了个喷嚏,听到他说:“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要你离开我的家。” 黎宁再次尝试讲道理,她发现对面的鬼魂愿意与自己沟通,那便不是坏事:“可我现在离开,根本无处可去。” “关我什么事?” 这只鬼突然站起了身,慢慢凑近黎宁,宁,不仅是浓烈的血腥味,他身上好像出现了伤口,一滴一滴的鲜血迸溅到地板上,出现了一片片的“血花”。 黎宁恨不得他能给自己一个痛快,怎么都比这么折磨人要好。 可她心底的惧怕少了很多,面前的鬼魂已经不再是未知,她知道他的性别,听到了他的声音,了解到他曾经住在这里。 随着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心悄悄的提起了。 他俯下身,看向正佯装镇定看着自己的黎宁:“限你明天之前搬走,我不喜欢被人打扰。” 他语调冷然,没有丝毫情绪,但黎宁听得出这不是虚张声势的放狠话环节,他很认真的在警告自己离开。 不搬走的话...会怎么样? 黎宁没有问出口,面前的“人”消失了。 鞋面上的血滴清晰可见,地板上的血花也没有消失,黎宁俯下身用指尖轻轻碰了下地上的血滴,湿润的,粘稠的,是真的血。 可不管怎么样,他都没有伤害自己。 黎宁轻轻呼出一口气,想着自己这算是...赢了吧。 她选择下意识遗忘那句限自己明天之前离开的话,目前他对自己做的只有精神伤害,自己的身体还好好的,没有受什么伤。 这就够了。 彼时黎宁还没有意识到,究竟何为恶鬼,何为冤魂,她只不过凭借寥寥数语就判断自己暂且不会有什么事,实在草率。 她擦干了地上的血迹,翻出了一个新口味的泡面来吃,今天忘了买灯泡,房间里的光线依旧是昏暗的。 她刚洗完了头发,长发湿漉漉的披散着,一缕头发无风自动,在半空中被挑起,黎宁视而不见。 周身围绕的阴冷气息愈发浓烈,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并没有离开,只不过是隐匿了身形。 只不过自己的泡面被周身环境影响,温度从还冒着热气变成了温热,黎宁速战速决,吃完了半碗泡面。 今天受到的惊吓过多,身心俱疲,黎宁有了困意,但还是不太敢睡,只躺在了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小白再三保证自己会盯着周围的异样,黎宁才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王兴拿着一个手电筒,蹑手蹑脚的上了楼,自从黎宁刚才出现在了他的门口,他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上2楼的话根本不会路过自己的家门前。 那么黎宁一个女孩大晚上的站在自己家门口做什么? 他嘿嘿一笑,想着这个新来的女老师,莫不是看上了自己。 黎宁所住的房子他是有备份钥匙的,或许是今晚他喝了些酒,心中的恶念被无限放大了。 他知道这个新来的老师手里没有什么钱,想着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不会离开的吧。 鬼迷心窍的,他拿着钥匙上了2楼,若是黎宁反抗他就离开,若是不反抗,那他就... 他一边淫笑,一边摸出了钥匙。 “你在做什么?” 王兴激灵了一下,看向声音的来源处,有一道黑色的影子在楼梯的铁栏杆上坐着。 王兴上来的时候没发现铁栏杆上坐着人,他移动了手电筒,把光源照向了坐在栏杆上的人。 那人被光晃的眯了眯眼睛,身形彻底暴露在光源下,他的头发发色偏棕,发尾微卷,在光线下显得毛茸茸的。 他姿态懒散,五官精致,一双含笑的桃花眼刚刚缓和过来,揉了揉眼睛道:“真没礼貌。” 说完,又补充一句:“你好臭,离我远点。” 王兴骂骂咧咧的道:“哪来的小孩?滚一边去。” 说是小孩也不尽然,他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年纪,因为光线的原因显得皮肤有些过于白皙了,甚至泛起了青。 王兴是个会看人下菜碟的,这少年看起来病殃殃的,他自然没什么好态度:“我还要办事,你赶紧回家去,别逼老子动手。” 少年闷闷的笑,他笑起来一双桃花眼里波光潋滟,王兴喝了酒头晕,没有注意到少年在手电筒的灯光下并没有影子。 “你想怎么动手?要打我吗?” 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他又低低的笑出声,这在王兴的眼底无疑是在挑衅。 他撸起了袖子:“小兔崽子,今天我就替你父母教训教训你!”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7) “替我父母教训我?” 他嘴角的笑隐隐落了下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打量了一眼王兴,面含愉悦的道:“好啊。” 黎宁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既没有无缘无故的噩梦,又没有鬼半夜突然吓唬她。 她一觉睡到了自然醒,今天她没有课,所以不需要去幼儿园,有些懒散的洗漱后就窝回到了床上发呆。 被威胁了今天就要搬走,可黎宁决定直接摆烂,她昨日还被吓得跑了出去,今日就决定试探试探某只鬼的底线。 高压之下,胆量也日益增长。 没摆烂多一会,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在一个幼儿园上班的卢老师,他语气里带着歉意:“抱歉,耽误了你休息的时间,可今天王老师不知道为什么没来上班,你可以过来替他一天吗?” 黎宁应了下来:“好,我一会儿就到。”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她就到了幼儿园,明明不是卢老师的错,可他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没耽误什么事吧?” 他还给黎宁买了一瓶饮料,黎宁也不推脱,抬手接了下来:“没耽误。” “不过王老师怎么没有来?” 说到这卢老师就有些生气,他叹了口气:“这个王老师平时喜欢偷懒就算了,今天没想到直接旷了工,他昨天下班之前说要买点啤酒看球赛,想也知道,现在正在家里睡着呢,不用管他。” 黎宁点了点头,她想起昨晚确实看到王兴拎着的垃圾袋里的啤酒瓶,便也没有多问。 说是代课,其实黎宁什么也不用做,只要放动画片给小朋友们看就好了,今天一天王老师都没有出现,也没有联系幼儿园请假,卢老师有些担心:“这个酒鬼不会在家喝死了吧。” 他挠了挠头:“这可怎么办?我一会还要去接我家孩子放学呢,要是晚了我老婆又得念叨我了。” 在办公室整理东西的黎宁偏过头:“卢老师都有孩子了?你看起来很年轻。” 他笑着道:“我都结婚十年了,孩子今年刚刚上小学。” 他拜托黎宁:“你们都住在后面的教师宿舍,回去的时候能不能帮我看看王老师?” 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黎宁随口应了:“好啊,我现在就回去。” 卢老师感谢道:“那谢谢你了。” 黎宁在楼下的生鲜超市买了鸡蛋和新鲜西红柿,她打算回家自己煮面吃。 她记得卢老师的交代,敲了敲102的门,可时间过了很久,门还是没有开。 给卢老师发了个消息之后她便不再管这件事,她才不会破门而入去看王兴究竟是死是活。 今日一楼通向二楼的楼梯拐角处多了一堆垃圾,垃圾旁边还有一个扫把和一个放着污水的水桶,闻起来有一股腥臭的味道。 这里一个单元有两户人家,不知道是谁家放的,黎宁皱了下眉,捂着鼻子离开了。 今日回到家,黎宁想象的被逼迫搬离这里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那只鬼根本没有现身。 拜这个所赐,今晚她又睡了一个好觉。 本以为今天会在幼儿园看到王兴,可他依旧没来上班,卢老师也疑惑,当即拍板决定今天下班了去王兴家里看看,至于孩子就让别人去接吧。 黎宁本来不想凑这个热闹,王兴是死是活和她没有关系,可卢老师叫上了她,她也只好跟了过去。 卢老师也没有王兴家的钥匙,他叫了开锁,说明了原由之后开锁的工人就将门打开了。 王兴并不在家。 卢老师满屋子寻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奇怪了,他不在家,又能去哪呢?” 王兴虽然经常消极怠工,但很少连续两天都没来工作,更何况他没有和园长请假,那可是要扣三倍工资的,这不符合王兴的性格。 黎宁站在门口听卢老师分析,她心里想着一会儿回去会不会见到那只鬼,突然看到了桌子上的东西,开口道:“王老师的手机还落在家里。” 卢老师也看到了桌子上的手机,他和王兴工作的时间久了,知道他是个喜欢玩游戏经常手机不离手的男人。 这次卢老师的面色有些严肃,他犹豫着道:“我们报警吧。” 在这之前他先联系了园长,确认了园长也不知道王兴在哪,园长认为王兴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去哪玩乐了,觉得不应该这么兴师动众。 卢老师却很担忧王兴,眼看着天色渐黑,他终于拨通了报警电话。 黎宁在心里叹气,看来她还有好一会才能回家,毕竟卢老师还在这里,她也不好提前离开。 警察没过多久就赶到了,他们记录着卢老师的话,黎宁也被问了话,黎宁照实说:“两天前的晚上,我曾经看到他拎着垃圾袋准备倒垃圾。” 这附近除了幼儿园,没有什么其他公共设施,再加上居民楼老旧,只有在马路上才能找到监控,找人更加困难。 警察让两人回家等消息,带着记录下来的东西离开了。 卢老师也离开了,嘴上直说自己的老婆催自己回家,黎宁与他告了别,也转身上了楼。 那个垃圾堆还在。 因为天气闷热,垃圾堆的味道照之前相比更浓了,甚至已经开始招了一些小飞虫,黎宁抬手捂住了鼻子,如果明天垃圾还没有消失的话,她就要找这里物业的工作人员去清理了。 不过这栋楼太过老旧,小区连门禁都没有,不知道还有没有物业。 她绕过这堆垃圾上了楼,一边想着物业的事情,一打开房门,门刚被拉开黎宁就与一个陌生男人对视了。 黎宁下意识的看了眼门牌号,确认了自己没有走错后问道:“你是?” 那人瞥了一眼黎宁,自顾自的坐在了窗沿上:“我说了,让你离开我家,你怎么不听话?” 他的身体很轻盈,窗户没有装纱窗,在那坐着有些危险,不过他那边身子都仰了出去,不像掌握不好平衡的样子。 很年轻。 看起来单纯无害,放到学校里是很受欢迎,且家教良好,被当做校草的那一类人。 黎宁沉默的看着他。 是那只鬼。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8) 也难怪黎宁认不出来,他与前几日相比,像披了一层漂亮的外皮,如果不是他开口说了话,黎宁很难想到他与前几日看到的那团黑影是一个东西。 黎宁不知道该怎么搭话,坐在窗沿上的人捂住了鼻子:“好臭,快把门关上。” 楼道里的垃圾味实在浓烈,但黎宁有些不想和他共处一室,最后还是在他带着威胁的视线里,动作缓慢的关上了门。 她有点紧张,可面前的人与之前见到的形态相比,要无害多了。 黎宁试探的向前走了两步:“没有离开,是因为我没有地方住。” 她提出了一个假设:“我可不可以暂时住在这里呢?我们可以以室友的身份和平相处。”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黎宁,不知道脑子里想了什么,突然启唇道:“好啊。” 黎宁有些诧异他回答的会这么干脆,再三确认道:“你确定?” 唇红齿白的少年肯定的点了点头,虽然他换了副皮相,可身上的血腥味还在,可事到如今黎宁只能忍着了。 大不了...多开窗散散味道。 某只鬼可不管黎宁会不会被味道影响,没有给黎宁朝自己多说话的机会,直接消失了。 黎宁自以为和屋子里的一只鬼达成了和平相处的协议,哼着歌开始煮面。 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但至少能比泡面多些营养。 她叹着气,数着日子,还有二十几天才会发工资。 “为什么叹气。” 凭空出现的声音,让黎宁的手下意识的抖了一下,筷子夹住的煎蛋掉到了地上,她默默的想着拿水冲冲也不是不能吃,于是又下意识的轻轻叹了口气 她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 最终她还是把那个掉在地上的煎蛋扔在了垃圾桶里。 那道声音持续的追问:“为什么叹气?我不喜欢叹气,不要发出这种声音,好吵。” 黎宁心想你是鬼,不需要花钱,肯定体会不到没有钱会多难受,但嘴上还是老实道:“我没有钱。” 她没有钱,所以在被这只鬼吓跑之后还会回到这里,也因为没有钱,所以当价值一块钱的荷包蛋掉到地上之后叹气。 空气静默了几秒,房间内储物室的门突然开了,黎宁明明记得储物室上了锁...哦,对了,屋子里还有只鬼,显然打不开储物室是他在捣鬼。 他没有现身,黎宁感觉到背后一凉,而后感觉自己被一阵风推了一把,她听到他说:“去那个小屋子里看看,我记得里面有钱,都给你了。” 听他这么说,黎宁当即站起了身——原来那不是储物室。 与其说是储物室,倒不如说是一个小卧室来的贴切,虽然房间狭小,但房间内有一张单人床,还有一个有很多书摞起来当成支架,还有一块大木板搭起来的简易书桌。 小到什么地步呢,这间房间只能堪堪站下两个人,多一个人就会连转身都做不到。 书桌的上方还有一个很小的储物柜,上面摆满了书,歪歪斜斜的。 像是好久都没有被人挪动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灰尘比外面的灰尘更多,黎宁进来的下一秒就觉得呼吸不太顺畅了,她下意识抬手捂住了口鼻。 身后传来凉凉的声音:“书架上第二排,那本历史书的夹页里。” 黎宁踮脚取了书架上的历史书,灰尘簌簌的落下,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又犹豫的道:“那我记错了?去看看那本数学书,放在最上面的。” 刚才拿那本历史书后黎宁蹭了一手的灰,她有些质疑他说的话,可黎宁还没有公开质疑他的勇气,只屏住了呼吸,去拿那本数学书。 好在这次他的记忆没有出现问题,黎宁见到了几张百元大钞,还有几张零碎的小面额纸币。 一共一千九百五十三块,将近两千。 黎宁看着这些钱,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什么:“这些...是你的钱吗?” 他没有回答,反问道:“怎么?嫌少?这可是我全部的钱。” 黎宁觉得手里的钱有些烫手,他却觉得无所谓:“拿着吧,反正我也花不了了,现在扭捏有什么用,你盖的被子都是我的。” 黎宁想到了被子上面的字:“意?” “嗯,是我的名字。” “所以我该怎么称呼你?” 黎宁说到了这个,他突然不出声了,半晌才幽幽的道:“随便你。” 黎宁的本意是想要问出他的名字,可对方一点也不配合,她纠结了一会儿开口道:“那我叫你...小意,可以吗?” 倒也不是不可以,他长的样子就像个孩子——对黎宁来说,确实算得上孩子了,看起来比刚刚大学毕业的原主还小个几岁。 在黎宁看不到的地方,他面色古怪:“你叫谁小意呢?我二十了,别像叫个小孩子一样叫我!” 他说完这些,便不再和黎宁说话,黎宁拿着钱离开了这间小房间,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这间堪堪能住人的小卧室的主人,就是那只鬼。 她没再客气,把这一千多块收了起来,那只鬼突然消失了,黎宁联系不到他,满腹心事的睡了过去。 这何尝不是一种勇气呢。 如果是以前的黎宁,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和一个鬼魂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她熟睡了过后,相貌昳丽的男人出现在了她的床边,他轻轻抬手碰了碰黎宁,下一秒自己凝出的形体肉眼可见的变得稳固。 这就是他留下黎宁的原因。 他凝视正在床上躺着的黎宁,她的身体里果然有一种和人类不一样的气息,闻起来...和那个浑身臭气的死猪不一样,她很香。 它不能吃寻常人类吃的食物,可却难得的在黎宁身上感觉到了饱腹感。 如果黎宁醒着,就会明白他所觉得的,不同寻常的气息,是自己的灵力。 她体内的灵力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衰减,以供养房间内,这只恶劣的鬼的灵魂。 没有什么好心收留,至始至终他都是冷情的。 黎宁不过是被当成了食物而已。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9) 一夜无梦,看来房间里的那只鬼遵守了诺言,一早醒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黎宁心里变得轻快了很多。 倒是卢老师找上了她,早早就给她打了电话,因此黎宁连早饭都没有吃就收拾东西出了门。 卢老师倒是贴心,给黎宁带了早餐,他唉声叹气的道:“警察已经定义为失踪了,王兴的父母住得很远,又在乡下,估计要过段时间才能到这里。” 黎宁吃着手里的小笼包,等自己喝了口豆浆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之后道:“警察没有查到监控吗?” “没有,真的很奇怪,他又能去哪儿呢。” 黎宁点点头,她不像卢老师那么担忧王兴,自然做不到和他共情。 不只是她,幼儿园的园长和另一位老师都对王兴的失踪态度的很平淡。 就算卢老师再着急,人今天也还是没有找到。 下班的时候,卢老师决定去一趟警察局,问问情况。 这次黎宁没有再跟着去,昨日她得到了一笔“巨款”,下班了之后去买了点肉,决定给自己开荤,犒劳犒劳辛苦和一只鬼周旋的自己。 谢天谢地,终于能改善伙食了。 不得不说,还是要感谢一下那只鬼的,毕竟这次花的是他的钱。 那堆堆在拐角的垃圾还是没有被收走,有什么东西已经腐烂了,黎宁在一楼就能闻到那股气味,更多的小飞虫围绕在那里,黎宁绕了过去,忽然想到了什么,身体僵在了那里。 刚才那个反光的东西,是什么。 小飞虫种类繁多,如此高温的环境,正是他们诞下后代最适合的时机,更何况这里还有足够的食物来源,刚刚出生不久的小飞虫很快就能够饱餐一顿。 黎宁不顾那作呕的气味蹲在了那堆垃圾旁边,她看着刚才看到的反光点,浓烈的恶心感涌上自己的身体。 她想吐,但忍住了。 黎宁掏出了手机,在拨通了电话的时候才发现手心黏腻。 满手的汗。 接通电话的是卢老师,黎宁听到了电话那头属于孩子隐隐约约的哭闹声。 随后卢老师像是离开了,因为黎明听到了关门的声音,随后背景的哭闹声消失了,卢老师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黎宁咽了下口水,恶心的感觉不减反增,若是仔细的听,还能发现她的声音带着些颤:“我找到王老师了。” 警笛的声音刺耳,这座没怎么住人的大楼里头一次聚集了这么多的人,他们围在单元楼下,窃窃私语。 卢老师有点不可置信:“天呐,怎么会这样?” 黎宁见到的反光点,是王兴的眼睛。 黎宁确实没有想到,这堆好几天没有清理的垃圾下面埋着的竟然是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呈不正常的扭曲,手腕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过,手指已经不知所踪,舌头像是直接被人拔掉了,他的嗓子里捅进了一个掰断的拖把杆,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他的身体被各种厨余垃圾盖住了,以至于没人发现,高温环境让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已经外翻出皮肉的伤口腐烂,甚至有虫子在伤口的缝隙里产下了卵。 他还活着,且还有微弱的意识。 这是最让人作呕的一点,无论是黎宁还是路过这里的居民,都会下意识离这堆垃圾远远的,王兴动不了,不能张嘴,只能睁大眼睛期盼有人能够发现他。 从期盼,到绝望,感受着虫子们在身体上安家,自己不能求救,只能痛苦的等待死亡。 警察已经不再把它当成一个简单的失踪案来看了。 这是一场极其恶劣的恶性犯罪,凶手拥有反社会人格。 黎宁不明白,她有些疑惑,问小白:“为什么你没有发现这些?” [宿主,这...很有可能是碎片做的,你知道他很特殊,他做的一切事情我都看不到,类似于屏蔽。] 黎宁的心中突然一阵烦闷。 救护车也赶了过来,可救护人员从业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等景象,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挪动他。 他身上似乎连可以触碰的地方都没有。 王兴的眼睛还在睁着,他恐惧的看向黎宁,黎宁皱了皱眉,又觉得他不是在看自己。 她在看自己的身后。 黎宁感觉身边的温度又变得阴冷了一些,她意识到了什么,轻呵一声。 是他吗,是他做的吗,他在看王兴的惨状吗,身边的人神情都没有异样,看来他只让王兴看到了他。 真是...恶劣。 警察面色严肃,黎宁作为第一发现人被盘问得彻底。 警察最后交代她:“你有没有亲戚住在这附近?尽量先不要住在这了,凶手有几率再次犯案。” 黎宁谢过了警察的好意,冷着脸上楼了。 有了这一遭,晚上是吃不下饭了。 凉意顺着脊背向上攀爬,刚换下了拖鞋的黎宁侧过了头,看到了肤色苍白的某只鬼,这次她没有说话,抗拒的转过了头 “你在生气?” 少年一脸无辜,他支着脑袋,有些不理解:“被扔进垃圾堆里发烂发臭的人又不是你,你生什么气?你这么喜欢同情别人的吗?” 黎宁看他:“果然是你,为什么?” 他没有否认:“他说要代替我父母教训我哎,可是他先欺负我的。” 他话里虽然是辩解,但是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难道我就要任由他欺负我自己吗?” 黎宁的指尖有些凉,她下意识的搓了搓,觉得心冷,他分明是把折磨王兴当成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 王兴就算死了,黎宁的心绪都不会有太大波动,让她心凉的是身边的这只鬼,自己早该预料到的,他早就已经丧失了人性。 这只鬼不在乎黎宁的心绪是如何的复杂,说了另一件事:“你竟然认识那个男人,以后不准你和他说话,否则他也要进垃圾堆里活个几天。” 黎宁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吃醋,她问他:“那个男人?卢老师?你讨厌他?” 他肯定道:“是的,他和我妈妈经常趁爸爸不在的时候一起睡觉。” 他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黎宁的唇角微抽:“你说的还真是平静哈。” 他不以为然:“那有什么,那就是一对奸夫淫妇,别提她们了,晦气死了。” 黎宁心中腹诽,要说晦气,没有比你更晦气的人了。 哦,不对,是鬼。 “你不喜欢你妈妈?” 黎宁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有些话他说得直接,有些话却避而不谈,黎宁问过他的名字,没想到他直接消失了。 他咧开了嘴角:“我呀,不喜欢所有人。”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10) 黎宁垂下了眼:“是吗。” 她又问:“你有什么心愿吗?” 她从一些电视剧还有小说中有所启发,鬼魂逗留人世一般都是有心愿未了,所以没办法转世投胎。 他好像弄懂了黎宁的意思,嗤笑道:“怎么回事,把自己当神了吗?想完成我的心愿?” 他突然笑了起来:“看来你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自作聪明。” 他凑近黎宁,黎宁闻到的血腥气更浓,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她听到他说:“说说看,你不会真的想拯救我吧?” 他眼中的嘲意愈发的浓,黎宁扭过了头:“没有。” 她吐出一口气,心里闷闷的:“可你不想投胎做人吗?” “做人?”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愉悦的弯了弯唇:“我最讨厌人了,我为什么要做人,这样不好吗?” 他似乎很喜欢坐在窗台上,这次也一样,他将身体后仰,半个身体都离开了窗户,他看着黎宁,启唇道:“看看你吧,没有了钱就活得那么惨,连饱腹都要用最廉价的东西,没有了钱,还要努力工作,当一个付出劳动力的牲畜,之后呢?你要拿做牛做马挣到的钱用来饱腹?” 他距离黎宁愈发的近,近得让黎宁感受到了他冰凉的吐息 他抬手捏住了黎宁的脸,手上用了力,看到了对方皱起的眉,他瞳仁漆黑,恶狠狠的道:“人类只是牲畜而已,做鬼不好吗,我想毁掉的人,他就不可能会好过。” 他松开了手,如愿的看着黎宁被捏得通红的脸颊:“你也一样,别在我面前出现多余的善心,让人反胃。” 晚些时候警察传来了消息,王兴命大,就算伤成了这样,也被救了下来,现在生命体征平稳,虽然已经不能说话了,但还是被警察问出了些什么。 电话那头的警察询问黎宁有没有见过看起来很年轻的二十岁男人,黎宁看着那个霸占了自己床的鬼,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 电话那头的警察没说什么:“我们一会要过去一趟,请你配合我们的搜查。” 黎宁自然配合,她看向已经高高升起的月亮,暗想警察可真是敬业呀。 倒不是警察刻意挑着傍晚来打扰,只不过是因为王兴不久前才把口供说出来。 于是整栋楼的人都醒了等待搜查。 据王兴所说,他是在黎宁的家门口看到那个可疑的男人的,所以黎宁的嫌疑最大,可警察提前知会黎宁并不怕打草惊蛇。 他们是在试探她会不会逃跑,早在警察给黎宁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埋伏在了这栋楼的周围,不过黎宁也早已经被小白通知了,她无所谓,谁又能想到她家里住着一个恶鬼呢。 没过多久,警察就上了门,黎宁任他们查,那只鬼早就已经隐匿了身形,不过黎宁看着大敞着的窗户,猜测他应该是还在那里坐着。 警察一无所获,房间里没有任何男人生活过的痕迹,储物间里倒是有,不过看那层厚厚的灰,他们没理由怀疑黎宁所说的这是房主家留下的东西。 警察再一次劝黎宁:“姑娘,凶手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你家门口,实在危险,不然你就搬走吧。” 黎宁也又一次谢过了警察的好意,警察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们总不能强行把人赶走。 但这位警察较为年长,又见黎宁一个人坐在这里还是多问了一嘴:“如果是因为钱的事情,我可以给找个便宜的房子。” 他不知道,在他劝黎宁离开的时候,一只鬼正凑到他的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似乎是非常不满他劝黎宁离开的做法,神情阴冷。 他凑到黎宁耳边:“把他赶走。” 黎宁没有理他,那是警察,哪里是自己想赶就赶得走的。 他见黎宁不理自己,轻哼一声,看着近在咫尺的耳垂,突然咬了上去。 黎宁突然感觉耳朵一阵刺痛,她嘶了声,正和她说话的民警诧异的道:“你的耳朵怎么流血了。” 黎宁也摸到了耳朵上的湿腻,她真的很想找个道士好好惩治一下这只鬼。 真心的。 面上她只是说自己刚才可能不小心刮到哪里了,那警察也没多问,带着人离开了。 黎宁锁好了门,用纸巾止着血:“你是狗吗?” 刚刚咬完黎宁面无愧色的鬼坦然的道:“谁让你不理我?” 黎宁闭了闭眼,忍着气想,翻出了原主行李箱里的小药箱给自己消毒。 她还没发脾气,乱咬人的鬼就来了气,他阴沉着脸:“消毒做什么?你真当我是狗了吗?” 幼稚,无理取闹,小疯子。 这是黎宁给他的标签:“谁知道你会不会传染我什么?” “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你不怕死?跟我道歉!” 黎宁不仅没和他道歉,还彻底不理睬他了,任由他说什么都把他当空气。 某只鬼终于泄了气:“你说吧,怎样才能和我说话。” 黎宁抬眸:“你叫什么名字?” 空气安静了几秒,随后出现了一道满不在乎的声音:“隋意。” 害怕黎宁误会,他拽起了黎宁的手,在她的手心一笔一画的写了自己的姓:“是这个隋,不是随便的隋。” 黎宁表示自己了解了。 不过这个名字...还挺草率,她怕隋意真的被自己惹到了,于是没有表现出来。 随意? 给他起名字的人是怎么想的。 她对着镜子细细端详耳垂上已经结痂了的伤口:“那...你是怎么死的?” 隋意的脸一下子没了表情,自她的身后在镜子中与黎宁对视:“你好奇这些做什么?还没打消你可悲的当救世主的念头?” 他成了阴晴不定的代名词,黎宁眼看着隋意将手搭在了自己的后颈,他咬着牙,眼底是被窥探过往的警惕与厌恶:“说话。” 黎宁没有回头,她看向镜子里阴冷的那一双眼,淡着语气道:“我只是好奇,也觉得...很可惜。” 她望向隋意,他眉眼优越,就算是虚情假意的笑也足够漂亮,虽从皮相判断一个人的性格好坏并不明智,可黎宁就是觉得他生前会是一个很外向的人。 因为长相朋友们都喜欢他,在学校里也会有暗恋他的女同学,按照小房间里书的数量来说,学习应该很不错。 她又想起王兴的惨状,叹了口气。 变成了如今这样,就是很可惜啊。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11) 隋意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但他收回了放在黎宁后颈上的手:“你以为你虚情假意的说这些,我就会心软吗?” 黎宁仰起了头,不再从镜子里面看他:“你会读心吗?” “什么?” “既然不会,那你又干嘛说我虚情假意呢,你明明已经心软了。” 隋意说不过他,他看了眼黎宁,而后原地消失了。 又是这样。 黎宁叹了口气:“喜欢装死玩消失是吧。” “第一,我不喜欢听到叹气的声音,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 “第二。” 黎宁感觉自己伤到的耳垂被捏了捏,带来一阵痛意。 “第二,我已经死了,你说的装死不成立。” 他尝不到味道,可神奇的是,口中鲜血的味道尤其明显。 他能尝到黎宁的味道。 从他隐去身形之后,黎宁便也不与他说话,隋意就坐在窗沿上自顾自的思考。 能尝到味道是好事,他虽然不喜欢血液的味道,但这味道让他突然感觉到了鲜明...隋意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这个味道并不讨厌。 不然把她吃掉好了,隋意感受着身体里越来越稳固的力量,说不准吃掉她过后直接一劳永逸了,不用再忍受陌生人住进自己家,也不用听她明里暗里的怼自己。 就这么办好了。 被鬼弄出的创伤很难愈合,王兴就是个典型的例子,黎宁的伤口愈合的速度倒是超出隋意的想象,可被他刚才捏了一下之后,又重新流出了血。 他看着黎宁一边按压着伤口,一边在拖地,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隋意凝神去听。 哦,现在知道了,她在骂自己,骂得很难听。 是谁给她的胆量呢。 他在心里策划,关于吃掉黎宁的可行性。 他从未吃过人,不知道这样会不会伤到自己的身体。 他又打量着黎宁,她的伤口好像止住了血,小巧的耳垂上面还带着自己的牙印,伤口周围有些红肿,原本白皙的耳垂漫上了一层粉晕。 隋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人类确实弱小,隋意不想记起做人时候的事情,那会影响他如今的心情,但看到黎宁,他突然想到小的时候被哥哥拿着剪刀不小心划伤了自己手臂。 而那个女人只是一直在训斥哥哥,她拎着哥哥的耳朵告诉他,现在还不是可以一个人玩剪刀的年纪,这对他很危险,会让他受伤。 受伤...可是他也受伤了啊,那个女人为什么不能好好看看自己呢。 他自然而然的就被忽略了,伤口不深,但还是有血液从伤口流出,那时候的隋意只呆呆的按住了伤口,站在原地愣神。 这种感觉...确实不好受。 隋意有些忘了他记忆里的不好受的感觉是什么样了,无非就是那几种,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那个女人为什么对自己与哥哥的差别那么大。 现在的他突然想到黎宁的状况是不是和当初的自己一样。 她会不会委屈啊? 不过又关自己什么事呢。 他决定不吃她了,这算是对黎宁的补偿,他已经足够仁慈了。 因为刚才警察来了的原因,黎宁不得不里里外外的,将家里的地都重新拖一遍。 在这间房间里,刚干完活的她罕见的觉得有些热,于是向窗户的方向招了招手:“过来一下。” 隋意现出身形:“干嘛?” “我有点热,过来让我凉快凉快。” 隋意最终还是没有像个冷气机一样让黎宁凉快,因为她刚放下拖布不久就不再热了,直到看着黎宁睡过去,隋意才缓和了脸色。 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敢把自己当成纳凉的工具。 他动了动舌尖,有些不开心的躺在了黎宁的身侧。 看着黎宁因为自己带过来的冷意下意识的蜷缩起来,他才好受了点。 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虽然这对黎宁来说可能算不得是什么报复。 他躺在了黎宁受伤的耳垂的那一面,黎宁的耳垂还是有些粉粉的,他轻轻抬手碰了碰,但黎宁睡得很实,并没有察觉。 他也不知道她究竟还疼不疼。 舌尖又泛起了痒意,从他咬了黎宁的耳垂开始,他就有些不对劲,不知道是为了验证还是什么,他轻轻的低下头,又以极轻的力道咬了黎宁一下。 没有出血。 好软,好香。 要控制一点,千万不能把她吃了。 黎宁又做了梦,不过这次。应该不算是噩梦,它梦到自己被一只狗扑倒了,这只狗异常热情,舔得自己浑身上下湿漉漉的。 颈侧湿凉,黎宁有些不适应的动了动身体,这只狗好像察觉到了自己的唐突,老实了一阵子,看黎宁没有动作,又欺身向前。 她难得的感觉到有些热,酥麻感蔓延全身,唇角有些刺痛,舌尖也有些不舒服。 微弱的电流感自身体里出现,黎宁说不出是好受还是难受,有些无措的发出了一道很轻的声音。 小猫叫的声音,惹得那只狗舔得更兴奋了。 她醒不过来。 好难受。 好奇怪。 她终于夺回了手的控制权,下意识的抬手挥了一下,听到了清晰的巴掌声。 对方好像生气了,啊,这么清脆的声音,不是狗吗。 下一秒黎宁就知道了对方没有生气,唇角又变得湿热,被啃咬的感觉愈发明显,她嗓间干渴,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放大版的脸。 她有些害怕,短促的惊叫了一声。 嗓子好痛,她好像发烧了。 更让她难受的是隋意唇边的涎水,他紧盯着黎宁,见她醒来后若无其事的坐直了身体。 黎宁有些生无可恋的盯着天花板。 好变态的鬼。 这场病来得来势汹汹,就算是灵力也于事无补,身上忽冷忽热,到了早晨的时候身上的沉重感越来越明显了。 有些奇怪,灵力也不管用了吗。 隋意看她病殃殃的样子,就坐在窗边坐着,他知道为什么。 黎宁察觉不到,可他却明显的感觉到了她身上的那种气息越来越虚弱。 而自己的身体变得愈发充盈。 他有些后悔了。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12) 说到底,是他的原因导致黎宁生了病。 早知道就收敛一点好了。 黎宁本以为自己会病个几天,没想到中午的时候她身上的疲惫感就尽数消失了。 小白也找到了原因:“宿主...是因为我把我的灵力分给了你一点,你的灵力虽然还在,但...好像失效了。” 黎宁凝目沉思,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灵力是源源不断的,只要体内有一点有效的灵力,就会缓慢的持续恢复。 但... 屋子内的人影不见了,黎宁无需多想,造成自己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隋意。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不过...算他躲得快。 卢老师发来了消息,约黎宁一起去看望王兴。 说实在的,黎宁不想去,可卢老师实在邀请,再加上黎宁还有事情要问,她想了一会儿,便换了身衣服离开了。 王兴的状况也只能说是还活着而已,他面上戴着氧气面罩,身上缠着纱布,虽然已经将腐烂的肉剃掉了,病房里还是有股莫名的恶臭。 黎宁有先见之明,戴了口罩,卢老师被这股恶臭熏得头昏脑胀,两人是穿着无菌服进来的,王兴虽然醒着,但身体的状况很不好,虽然各种消炎的针打着,可体温一直降不下去。 因此黎宁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白赤红,盯着进来的两人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终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眼带着恨意的看着黎宁。 黎宁想笑,觉得他这样活该。 根据他交给警察的说法,他是在自己家门口遇害的,而且是半夜,这种时间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自己家门口做什么,而且还喝了酒。 想也知道他是想做些什么恶心的事。 王兴应该不知道隋意是黎宁的房间里的,但可能把黎宁当成了间接害他的人。 他呼吸急促,监控仪上显示他的心率过快,于是卢老师在心里组织的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两人就被护士请了出去。 以后卢老师还是在离开前留下了一句话:“王老师,你好好休养,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比起身体上,王兴心理受到的伤更大。 警察没有查到他描述的那个人,他无法说话,只能用眨眼来代表是与不是,最终还是确定了凶手的长相。 可查无此人,警察找了监控,不仅是王兴口中的人,附近出入过的年轻人也只有黎宁一个,楼也搜过了,可就是找不到人。 警察翻来覆去的来找他补充细节,问他是不是记错了,在他们通过公安系统库里面的人口排查后,并没有找到这个人。 王兴怎么可能记错,那么稚嫩的一张脸上喷溅上鲜血时,他一脸的笑容,眼底的亢奋快要溢出来。 这样的恶魔,王兴怎么可能记错。 他受的伤太严重,警察很担心凶手会二次犯案,于是总是来问他是不是记错了长相。 可这是真的!王兴痛苦的感受着身体上的疼痛,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存在。 他喘着粗气,看着黎宁离开的背影,一定是她,一定和这个女人有关。 黎宁跟着卢老师离开了,她现在才发现卢老师是个老好人,在路上一直絮絮叨叨的担忧着王兴。 王兴这件事闹得很大,在警察抓到凶手之前,幼儿园的家长们都不想把孩子送到幼儿园了。 园长干脆闭园一段时间,黎宁和卢老师闲了下来。 当然,闭园的这段时间是没有工资的。 卢老师提出要请黎宁吃顿便饭,黎宁想着能省点钱就省点钱,就跟着去了。 大不了发工资的时候请回来就好了。 卢老师挑选的是一家川菜馆,价格适中,不贵也不便宜,正好适合请同事吃饭。 黎宁心中想着隋意说过的话,卢老师看起来...不像是会出轨的人,不过黎宁不是不相信隋意,如隋意所言是真,那这个卢老师藏得还真够深的。 黎宁等着菜上齐的期间随口问道:“卢老师,能跟我讲讲之前的女老师的事吗,上次被王老师打断的那次,还记得吗。” 卢老师有些为难,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道:“你是说张梦瑶?...好吧,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没有回忆太久:“只不过是有一天她突然失踪了,然后幼儿园的同事们都谣传她死了,王老师觉得晦气,不喜欢别人提她的事。” 服务员上了用来解腻的茶水,卢老师有礼貌的道了声谢,才继续道:“你怎么对她的事有兴趣了?” 黎宁神色如常,就算卢老师这么说,她也不打算实说自己是张梦瑶的侄女:“因为上次我们说到一半,王老师就故意打断我们,有些好奇而已。” 卢老师笑了笑:“没事,以后有什么关于幼儿园不懂的事都可以问我,不过王兴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医院,估计过段时间开园之后,园长会再聘请一位老师。” 这顿饭两人吃得还算融洽,吃过饭后,卢老师不顾黎宁的推脱,非要送她回家:“你就别客气了,教师宿舍附近出现了那么大的事,你一个女孩回去太过危险。” 他都这么说了,黎宁也只好同意。 她总不能说最大的那个危险就住在自己家里吧。 她前几日在网上买了些东西,一些需要搬动的大件,卢老师主动提出帮着黎宁搬,两人正打算拿着东西离开,驿站的小哥就拦住了黎宁:“稍等一下,您还有一个小件快递,我们正给您找着呢。” 卢老师手里是一个大号的椅子,他费力的搬着,汗水顺着额头流下:“那我先给你搬回去了。” 黎宁突然想到了什么:“放到楼下就好,千万别上楼!” 否则那个小疯子又要发疯了。 卢老师不知道是听没听到,搬着东西离开了,黎宁想着就这一会的功夫,隋意想做什么都做不成。 哪能想到出岔子的竟然是卢老师。 黎宁没有在楼下遇到他。 而二楼出现了惨叫声。 顾不得手里的东西,她匆匆忙忙的往楼上赶,家门大敞着,卢老师晕在了地上,而隋意... 他嘴里叼着一块皮肉,现下正一脸恶心的把它吐了出来。 几分钟前卢老师搬着东西到了黎宁的家门口,又看着黎宁家的门嵌开了一道缝隙,思考了一下就拿着快递箱打开了门。 于是就发生了眼前的这一幕,隋意看起来真的生气了,他一边用力的擦着嘴唇,一边恶狠狠的看着黎宁:“不是告诉你离他远点吗?” 卢老师的身体还在抽搐,他的肩膀上只有一道撕咬伤,看起来不算深。 黎宁蹙眉:“就因为他是你妈妈的出轨对象,你就要这样吗?” 隋意扯了扯嘴角:“随你怎么想。” 人类果然都无比讨厌。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13) 隋意消失了。 他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给黎宁,黎宁沉着气,查看了一下卢老师的伤势,隋意果然是为了泄愤,虽伤口不深但也足足被扯掉了一块肉。 看样子是需要缝针了。 卢老师应该是被吓晕的,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拨通了救护车的电话。 到了医院之后她联系了园长,通过园长联系了卢老师的家人就离开了医院,本以为卢老师会报警,没想到几天过去了,风平浪静。 隋意没有再出现,也没有警察在找她。 隋意应该还在,他只是不愿意现身,黎宁有些怀疑自己那天说的话是不是有些重了。 就在黎宁犹豫要不要出去打零工的时候,幼儿园发来了通知,明天开始上班。 黎宁不知道园长是怎么操作和保证的,她只知道大部分家长都愿意把孩子送过来上学了。 隔天他去幼儿园上班的时候,发现幼儿园多了三个保安。 卢老师...竟然也来上班了。 他的伤口显然还没有愈合,上面还贴着大号的贴布,见到黎宁的时候表情有些不自然,黎宁正想与他打招呼,没想到他直接无视了黎宁,匆匆的自她面前走过了。 他在害怕? 他在怕隋意? 他为什么不报警呢,黎宁觉得卢老师虽然性子温和但不是能够忍气吞声的人。 原主的小姨张梦瑶的踪迹。 隋意的死因。 还有卢老师如今的异常。 看似是绕进了死胡同里,可仔细想想,这些人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系。 隋意的母亲——莫兰,那个很久之前就在这所幼儿园任职过的老师。 若是隋意能和她坦诚,黎宁或许会少走很多弯路,可事实上黎宁说话说重了些,他就直接无声无息的失去了踪迹。 隋意这条路看起来是走不通了。 还好黎宁知道幼儿园的档案室在哪。 事不宜迟,今晚等幼儿园的所有人都下班了之后,她就去档案室翻找莫兰的信息。 今天一天,卢老师都在刻意避着黎宁,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他再一次刻意避开了黎宁之后,黎宁突然发觉他的样子...是在心虚? 明明受伤害的是他,他心虚什么? 晚上黎宁先是回家了一趟,隋意依旧不见踪影,不过如今需要关注的点不是他,黎宁也就没有在意。 夜深人静的时候黎宁才出了门,她知道幼儿园晚上的时候会断电,只有门口和大门口的监控才开着,今天下班之前她将二楼卫生间的窗拉开了一条缝隙,这个窗本来常年都是锁着的,保安在路过这里的时候不会想到检查这里的窗。 如今她正好可以攀爬到二楼,幼儿园还有一个打更的大爷,他住在一楼的收发室里,只要她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就不会被发现。 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她徒手爬到了二楼的窗户边,拉开了窗进去,依照着记忆里的档案室的位置走了过去。 王兴作为生活老师,一般是由他保管着钥匙的,如今钥匙被挂在办公室的架子上,黎宁下班的时候顺手牵羊,现在她正在这一串钥匙中找到与面前的门匹配的钥匙。 找到了。 咔哒一声,门开了。 档案室本就没什么机密文件,所有的房间上锁都只是因为怕在幼儿园上班的孩子不小心进到里面,孩子贪玩,因为之前发生了孩子贪玩进去之后,被反锁进房间里面的事情所以才上了锁。 这里面当然不会有监控。 里面的文档分类很杂,显然是没有被整理过的,但几年前的文档都被压在了下面,用一个大纸箱子装着,上面用黑色的记号笔做了标注。 就是这个。 黎宁用力将纸箱抱了出来,开始翻找里面的文档。 依照着时间,她找到了莫兰的档案。 文档上面写着莫兰是这所幼儿园的老师,她已经在这里任职超过10年了,因此在幼儿园的旁边买了栋房子也就是黎宁现在租住的这间房。 上面写了她的联系电话,还贴了一张照片,黎宁看着照片上笑的一脸温柔的女人,暗叹她与隋意长得还真是像。 她继续向下看,在离职原因那一栏黎宁看到了她是因为要随着丈夫的工作变动,而去另外一个城市生活,所以才打了离职报告。 离职报告上面的文字写得秀气,看不出什么破产。 所以这便是事实吗?真的这么简单离开了这里吗,那隋意是怎么回事,他又是怎么死的。 她记下了莫兰的电话号码,又开始按照时间翻着张梦瑶的档案。 翻页的声音在黑暗的环境中响起,黎宁找不到。 张梦瑶的档案就像是消失了。 [宿主,有人来了,是那个卢老师。] 黎宁皱起了眉,她将手里莫兰的档案卷在一起,收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之后躲进了房间内一个废弃的书架后面。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卢老师的目的显然也是这间档案室,他心中着急,再加上天气炎热,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黎宁屏住呼吸,眯着眼睛看他,他拽出了箱子,在箱子里翻找着什么。 他也在找莫兰的档案,黎宁断定这点。 档案室平时不常开窗透气,屋子里也没有空调和通风口,空气有些闷,卢老师越找越急,他嘴上甚至出现了脏话。 “他妈的,在哪呢。” 黎宁握紧了手里的档案表,卢老师今晚注定无功而返了。 她也有些热,可在看着卢老师翻找的时候背后出现了一阵凉意。 黎宁对这种感觉很熟悉,她料想隋意应该在自己的附近。 他是不是也在看着卢老师焦头烂额的翻找着东西? 黎宁有些担忧他会突然冲出来伤害卢老师,黎宁虽然来的时候尽量隐蔽了自己,可若是警察细查还是会查到。 届时卢老师受伤,那么自己一定脱不了关系。 她身体紧绷着,就等隋意突然冲出来的时候阻拦他。 黎宁探头去看,眼看着卢老师越来越焦躁,他一脸惊慌,好似找不到莫兰的档案对他来说像是天塌了般。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14) 直到卢老师翻来覆去的找了好几遍,最后阴沉着脸走出去时,隋意也没有什么动作。 黎宁松了口气,阴凉的温度如影随形,冰得她打了一个冷颤。 直到走出幼儿园的时候,身边的温度才又重新暖和起来。 黎宁已经能从身边的温度判断隋意在不在她的身边了。 可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现身,黎宁从之前和他的对话中能察觉到他有些孤独,总是缠着自己,说些有些没的。 可如今他不声不响的黎宁还有些不习惯。 如果卢老师的事真的另有隐情的话,那么自己要和他好好道个歉。 今晚隋意还是没有出现,黎宁只能在床上看着莫兰的档案发呆,张梦瑶的档案她没有找到,不过也并不是没有收获。 次日一早,黎宁去幼儿园上班,她今天除了正常上课,还有其他的工作,就是在食堂看着孩子们吃饭。 王兴不在了,生活老师需要做的事情都分担在了其他老师的身上。 她见到了笑笑,昨天笑笑没有上学,听她妈妈讲是有些感冒,今天见到她时她也有些病恹恹的,正用勺子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黎宁走到她身边:“需要我给你请个假吗?身体不舒服就不要硬撑,让你妈妈把你带回去吧。” 这所幼儿园本就不对劲,笑笑又生了病,难免会加重病情。 笑笑吸了吸鼻涕,“没关系的小黎老师,妈妈今天要工作。” 脸上带着一块胎记的小女孩揉了揉眼睛,快要哭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笑笑的家长确实忙,所以就算笑笑感冒还没有好就把她送到了幼儿园,黎宁看着她委屈的样子,提出:“那我们先不吃了,小黎老师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好不好?” 笑笑犹豫了一下同意了,黎宁等孩子们都吃完饭午休的时候,带着笑笑去了院子里的长椅上。 她给笑笑买了一个小蛋糕吃,虽然笑笑还是没什么胃口,但看在涂满了奶油的小蛋糕的份上还是认认真真的吃完了。 小孩子童言无忌,笑笑认真的看向黎宁开口道:“小黎老师,我好想你来做我的妈妈呀。” 黎宁笑了下:“傻孩子,妈妈才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呢。” 笑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妈妈去工作了,她不喜欢照顾笑笑。” 黎宁不知道笑笑妈妈的情况,但她与笑笑的妈妈说过话,觉得她是一个好妈妈。 她揉了揉笑笑的头:“妈妈要去挣钱给笑笑买漂亮裙子呀,所以才不能照顾笑笑。” “可是小黎老师怎么能照顾我?” 黎宁耐心的和她解释:“因为这是老师的工作。” 笑笑听得似懂非懂,她手里拿着一个小蛋糕的盒子,上面沾着的奶油已经被太阳晒得快要融化掉了,她就在那一点点的舔着。 “小黎老师,你身边的人是谁呀。” 黎宁扭过头,发现身边空无一物,并没有笑笑口中所说的人。 她听说过小孩子确实会看到大人看不见的东西,又看着这么大的太阳天,她一直没有感受到热。 是隋意吗,让他吓到小朋友就不好了。 她只能随意的扯了个谎:“是老师的朋友。” 眼看着笑笑看着她的身侧,黎宁清了清嗓子:“老师的朋友不爱说话,笑笑不用理他,蛋糕吃完了就回教室吧。” 笑笑摇摇头:“妈妈说遇到陌生人要打招呼讲礼貌。” 黎宁心中无奈:“那你应该叫他哥哥,打完了招呼就回去吧。” 她实在是担忧笑笑会发现什么,以至于吓坏了她。 笑笑站在原地踌躇,犹豫着道:“可是妈妈说短头发的才叫哥哥,长头发的应该叫姐姐。” 黎宁僵住了身体:“你说什么?” 黎宁出了一身冷汗。 笑笑天真无邪,又带着稚嫩的声音响起:“老师的朋友头发长长的,所以应该叫姐姐呀。” 她打了声招呼:“姐姐好。” 之后便把手里的垃圾扔进垃圾桶里以后跑回教室了。 黎宁的呼吸有些沉重。 笑笑没理由说谎,那就说明隋意并不在她身边。 自己害怕的东西一个就够了,怎么又来一个。 黎宁很想自然的站起身然后回到教室里准备上课,但是她有些做不到。 她闭上了眼睛,吐出一口气,在心里为自己加油。 没关系的黎宁,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 她最终还是站起了身,午休结束后孩子们都回到了教室上课,走廊静悄悄的。 黎宁今天穿着高跟凉鞋,踏在地砖上的时候发出了规律的敲击声。 本来是很正常的声音,但黎宁想着自己身边的东西,就觉得有些瘆人。 她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卢老师,卢老师依旧是那副躲避不及的样子,黎宁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连心脏都透出了一阵凉意。 昨晚在档案室出现在她身边的鬼并不是隋意。 会是身边的这位吗。 还是另有其鬼。 黎宁下了班之后就匆忙回家去找隋意验证,其实想找他也简单。 黎宁坐在房间的凳子上:“可以出来一下吗,我有话和你说。” “那天是我说话过分了,我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就那么说你,你可以出来听我和你道歉吗?” 窗台上显出一道人影,隋意一言不发的坐在上面,黎宁松了口气:“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话。” 隋意冷着脸:“道歉就不必了,我们以后各不相干。” 黎宁站起了身走向他:“可是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又怎么能互不相干呢。” 隋意正想讥讽她,可随着她的靠近突然面色一变,抬手拽着黎宁的胳膊让她靠近自己。 闻到了这股味道后他咬着牙道:“你今天遇到了什么东西?” 他闻到了同类的味道,虽然闻着就知道那个东西弱小到随手就能被自己捏死。 可遇到那个东西的是黎宁。 她胆子那么小,又是个弱鸡,自己随便多吸几口就能发烧,若是被其他的鬼伤害到了... 未等黎宁回答,他就蹙着眉问:“你有没有受伤。”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15) 黎宁完全没有自己说谎了之后的羞愧,坦然的道:“有,我受伤了。” 隋意漆黑的眸底暗潮翻涌,记得黎宁不喜欢他凶狠的样子,忍着气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外伤,才开口问道:“哪里伤到了。” 黎宁清了清嗓子,指着自己的胸口:“这里,心里受伤了,我被吓到了。” 隋意愣了一下,他拧着眉:“你耍我呢?” 黎宁笑眯眯的:“可是我当时就是很害怕啊。” 她越过隋意,关上房间的窗户后又拉上窗帘,原本坐在窗边的隋意不得不离开了原来的位置:“你干什么?” “你这几天一直在窗边待着吗?” “当然不是。” 当初黎宁的话带着斥责的语气,隋意莫名的感觉到很委屈。 明明当初被那个女人那样的对待他都没有流露过丝毫的脆弱,这委屈的情绪来得实在是不合常理。 总之他有些生气,不想见到黎宁,所以这几日一直待在小房间里面放空自己。 黎宁从自己的帆布包里翻着:“我找到了你妈妈的档案,想问你几个问题。” 隋意冷下了脸:“你调查她做什么?” 黎宁知道他很排斥关于莫兰的事情,“我的小姨,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几年前她在这所学校失踪了,我一直在调查这件事。” 黎宁坦诚的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我发现卢老师好像隐瞒了关于她的事,而你的妈妈又和卢老师...关系匪浅,所以我觉得他们之间也许会有或多或少的联系。” 黎宁示了弱:“帮帮我可以吗?隋意,我真的很想找到她的下落。” 隋意思忖了一瞬:“这件事你还跟谁说了?” “没有别人,就你一个。” 这话让隋意的心情莫名的愉快了起来:“那好吧,看在你今天和我道了歉,而且我心情也不错的份上,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好了。” 黎宁俯身拥抱了一下隋意,隋意身体僵住了,属于人类的热气席卷了自己。 他又开始不自觉地吸收黎宁体内的那股气息,还记得上次害了黎宁发烧,这次他抬手就想把她推开,但又有些留恋黎宁的温度。 他的手僵硬的抬起,想要抚上黎宁的背。 抱一会...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不管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是因为什么,隋意都为此心颤。 他好像从来没有被拥抱过,一次都没有,就算是自己的母亲,也只会冷眼看着自己。 下一秒黎宁突然直起了身,隋意最终还是没有抱住黎宁。 他的脸有些红:“真不矜持,抱我干什么?” 黎宁眉眼弯弯:“感谢你呀,刚才你说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对不对?” 隋意点头。 黎宁所说的失踪的小姨,虽然隋意不知道是谁,但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他是知道些什么的。 若是黎宁想知道,他也不介意告诉她,为了刚才的那个拥抱。 黎宁捏着手里关于莫兰的档案,沉默了一会,用极轻的声音问他:“那你...是怎么死的。” ?犯规。 隋意皱着眉看她:“你刚才想问的不是这个。” 黎宁面上单纯极了:“可你只说可以问一个问题啊,你想反悔?” 她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你不遵守承诺就算咯,那我换一个问题。” 尽管知道黎宁明明就是故意的,隋意还是无可奈何的道:“我告诉你。” 他嗓间梗了一下,“反正又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 其实...还是有点在意的。 他脸上强撑起笑:“我呀,是从楼梯上跌倒,摔死的。” 没这么简单。 黎宁不想揭人伤疤,可今天气氛正好,若是隋意缓过来劲不愿意说了怎么办。 她也想...帮帮他。 她启唇:“和卢老师有关对吗,你的死。” 隋意没有反驳,像是陷入了回忆里。 黎宁又接着道:“或许和你们的妈妈也有些关系。” 这没什么依据,全凭黎宁的直觉。 可接下来隋意所说的话,验证了黎宁直觉的真实性。 隋意短暂的发了会呆,“嗯,有关。” 原来隋意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原本应该是幸福的一家四口,可哥哥出生的顺利,自己出生时因为胎位的问题导致母亲难产。 隋意的母亲差点死在了医院的床上。 自从,兄弟两人的待遇天差地别,莫兰觉得隋意是灾星,再加上兄弟两个人多少一碗水端不平,至此莫兰就格外偏爱隋意的哥哥,而他渐渐被忽视了。 连隋意的父亲,都不再管隋意。 他的父亲沉默寡言,喜欢闷头挣钱,并不知道莫兰和在一个幼儿园上班的卢老师暗生情愫。 隋意说这个的时候明显兴奋起来,可他眼底的恨意做不得假。 “他们两个,就躺在家里的床上,光秃秃的,哥哥去上学了,我没地方去,只能在家里看着他们苟且。” 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们那样真的很丑。” 黎宁艰涩的咽了下口水:“之后呢,你是怎么...” 隋意笑着看她:“你失踪的小姨,该不会是叫张梦瑶吧?” 在黎宁诧异的目光中,他将那天的场景还原了:“你知道吗?那个女人...当然,我说的不是你小姨,是我血缘上的母亲,她表面上是个温柔的幼儿园教师,实则是个放荡不堪的荡妇。” 尽管莫兰是他的亲生母亲,但他还是那么说了。 那天,隋意正好在家,可莫兰旁若无人惯了,不仅带着卢浩,还带着一个喝多了酒的女人。 隋意知道爸爸今晚加班,而哥哥去了奶奶家住,也知道妈妈今晚一定会带来人,没想到这一带就是...两个。 张梦瑶明显就是喝多了又被下了药,她奋力挣扎,可明显挣扎不过两个想找“刺激”的人。 卢浩一脸兴奋,他脸上有些闷红,显然是喝了酒的:“别乱动,小婊子,一会你就知道舒服了。” 他笑着:“听说你还没有谈过恋爱,是个雏?别乱动,否则有你疼的。”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16) 黎宁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她抿唇,掩饰住眼底的惊骇。 这些,都是在隋意面前发生的? 隋意看着黎宁复杂的表情,他无所谓的道:“没关系,我早就知道知道她是个什么德行了,他们也没有得逞,你的小姨到死都是清白的。” 可她只保住了清白,没有保住自己命。 张梦瑶那时候害怕极了,她用力挣扎,踹到了卢浩的下体。 卢浩一边捂着自己,一边恼羞成怒的拽着张梦瑶的头发撞向床头柜。 刚开始他以为张梦瑶只是昏厥过去了,可当莫兰哆哆嗦嗦的去探她的鼻息时,却已发现她早就失去了气息。 张梦瑶死了,可房间里除了他们两个,还有第三个人。 那时的隋意就窝在房间的桌子下面,见卢浩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他脑子里警铃拉响,起身夺门而出,可卢浩的反应也很快,他很快就追了上去。 手比脑子快,他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用力的在背后推了隋意一把,隋意一脚踩空,从二楼跌到一楼,后脑撞到了一楼的门框上。 血流不止。 跟出来的莫兰捂住嘴压住自己的尖叫:“卢浩!你疯了吗?” 卢浩无比的冷静:“我没疯,只有他死了,我们才会平安无事。” 隋意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他双眸紧闭,手指不受控制的动了动。 莫兰哆哆嗦嗦的,也明白了卢浩的意思。 隋意没有听到她哭的声音,自然不知道她有没有在为自己难过。 有一点吧,毕竟声音都颤抖了。 他听到她说:“好。” 啊,他果然是被抛弃了呢。 幼儿园正在建新楼,地基的桩已经打好了,就等明天的时候填入水泥。 绝佳的埋尸地。 更何况两名凶手都是幼儿园老师,这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张梦瑶后来失踪,警察搜寻的很严密,可再严密也搜不到地下已经干涸的水泥之下。 而隋意,他失足跌下了楼梯,失血而死。 隔天,莫兰倚靠在丈夫的怀中,不远处的是自己另一个,非常疼爱的儿子,她眼中含泪,手里拿着死亡证明,与停在路边车内的卢浩对视一眼。 那辆车开走了,莫兰也收回了视线,她说:“我们搬家吧。” “我...住在这里,实在很伤心。” 莫兰不知道的是,他们匆忙搬家的时候,隋意就坐在窗台上看着他们忙碌,那时的他选择逗留人世,力量尚且微弱,连凝聚人形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那几个人离开了。 他们带走了一切,可就是没有带走自己的东西。 他,还有他的东西,都被当成了过往留在了这里。 黎宁心中苦涩,她攥紧了隋意的手。 他的身体没有温度,一直是冰凉的,黎宁鼻尖有些酸涩,说话声颤颤巍巍的:“对不起,那天对你说重话了,卢浩他...他该死。” 最应该被安慰的是隋意。 可隋意抬手摸了摸眼角流下的眼泪:“你是为我而哭吗?” 黎宁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流了泪,“我只是觉得,觉得...” “觉得我很可怜吗?” 黎宁想否认,可看着那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隋意已经不在乎以前的事了,虽然一想起来会给自己添点堵,但反应不会像黎宁这么大。 自从他死了之后,好像就没有再流过泪。 他突然提起之前的事:“记不记得很久之前,你曾经被我吓哭过?这是你第二次因为我流眼泪了。” 黎宁把眼泪擦干:“那次不算。” 隋意笑了出来,他凑近了黎宁,眼神晶亮的看着她:“不要可怜我,对于我来说,死了之后的生活比活着要好很多。” 可他的皮肤白的不似常人,体温也永远冰凉,他永远不能像正常人类行走在大街上,太阳的光线会消减他的力量,让他连人的形态都维持不住。 可就算如此,他也觉得现在这个样子,要比活着的时候轻松太多。 黎宁懂了他的意思,可心里还是揪着,她看着隋意的脸,倾身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 黎宁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被她随手挂断了。 隋意正好借着这个空隙思考,他突然有些紧张。 这是在告白吗?不是吧!她用的可不是疑问句! 不,是告白吧,她都亲了自己!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抬手碰了碰刚刚被亲吻过的唇角:“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来由的心跳加速,筋络走势明显的手被总是具有天然的蓬勃力量感,他将手抚上了黎宁的侧脸:“什么叫做,一直陪着我?” 黎宁歪了歪头,促使温热的脸颊能与隋意的手贴合的更密切:“我?字面意思。” “意思就是我想一直陪着你,一直的意思懂吗?就是一辈子想,直到我死,隋意,你太孤单了。” 隋意的蜷缩了一下手指:“说什么孤单。” “难道你要否认吗?”黎宁看着他的眼睛,“没关系,不管你承不承认,我说的话都一直作数。” 下一秒,隋意原地消失了,他不想让黎宁看到自己紧张的样子,他的眼尾微红:“随便你...想一辈子就一辈子好了,太晚了,你,你早点睡,我有点事先走了。” 黎宁忍着不笑,轻轻的应了声。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是刚才那通电话,一个陌生的外地电话号码,而且还是在深夜打过来的,黎宁刚刚随手就挂断了。 如今它锲而不舍的打给自己,黎宁顿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您好,是黎宁吗?我是你现在这个房子的房主,之前也在附近的幼儿园上班,我姓莫。” 她的声音里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我想问问你,是自己一个人住吗?” 看来卢浩已经和莫兰联系上了。 黎宁翘起嘴角:“是的,怎么了?” 像是黎宁的话没什么信服力,电话那头的莫兰忐忑的道:“我想起有个东西落在那个房子里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方便我回去找一下吗。” 黎宁将手放在桌子上,不动声色的缓慢敲击着,在莫兰想要催促她的时候,她才慢悠悠的抬起了眸子,和隋意那双冰凉的眼对视。 “好啊,我随时有时间,欢迎你回来。”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17) 电话那头的莫兰明显轻松了很多,“那好,我挑一个时间回去,谢谢你了小姑娘。” 黎宁应声:“不客气,再见。” 隋意看着她:“为什么同意让那个女人回来,这里被落下的都是我的东西,她能有什么东西要找?” 黎宁弯着唇:“我知道啊,卢浩应该联系了她,告诉她自己曾经见过你,她自然不会相信,但因为心中有鬼,所以想回来看看。” “可我不想看到她。” 黎宁摇头:“她想看,我们自然要让她如愿,隋意,你告诉我,你死的甘心吗?或者说,这件事你难道就想这么不了了之吗?” 隋意看着黎宁的脸,吐出了一个字:“不。” 我不甘心。 黎宁如今也反应过来了,隋意应该是有能力让当初的卢浩死掉的,可因为身处黎宁所居住的地方,他最终还是强迫自己没有乱来,因为这样会给黎宁添很大的麻烦。 她暗中反省自己,当初对隋意说了重话,如今自己知道了真相,便也不能看他这样受欺负。 “隋意,坏人需要受到应有的惩罚,不是吗?” 隋意看着黎宁摆在桌子上的,属于莫兰的档案,那女人的长相被他刻意遗忘,可血缘是无法抹除的,在他看到上面的照片时就猛然发觉自己还是没有忘掉她。 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眉眼,让人怎么忘掉。 能让人牢记的东西只有恨,恨意让人困在这只比天高的牢笼里,逃不过,挣不脱。 仇恨没有随着时间消失殆尽,他被隋意藏住了,在隋意以为接下来的日子就要这么过下去的时候,黎宁出现了。 他心下一松,曾在心底深处的结不曾解开,但是现在已经有人愿意与他分担。 他轻启唇:“我知道了。” 今晚黎宁先睡下了,隋意记得自己有些用力过猛结果害黎宁发烧的事情,于是小心翼翼的躺在她的身边,尽量不触碰到她。 他看着黎宁的睡颜,心中一片安宁。 就算心中那个拧巴的结解不开又怎么样呢? 他有了更重要的事,有了值得守护的人。 想到了黎宁身上多出来的那股气息,他眉眼划过一丝冷意。 谁都不能妄想伤害她。 隔天黎宁出门的时候,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她搓了搓有些凉的手臂:“隋意?” 肩膀被轻轻碰了碰:“嗯,我在。” 黎宁有些诧异:“你跟着我出来了?” “不行?是谁说被吓到了心里受伤了来着?不需要我就算了。” “等等。”黎宁阻拦他:“太阳这么大,你没事吗?” 隋意不是为了让黎宁好受就撒谎:“当然不好受,你见过哪个鬼喜欢太阳的。” 鬼魂自阴气而凝聚,自然讨厌太阳。 为此隋意只能以鬼魂的状态跟着黎宁,若是凝聚人身,那更加维持不了多久了。 他催促黎宁:“你再不走,我就真的要被太阳晒化了,今天我陪你去,看看吓到你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好吧。” 黎宁到了幼儿园之后发现卢老师也请假了,这下幼儿园只有她和另一个老师上课,负担一下子变重了。 不过也还好,黎宁挑了几个有教育意义的动画片来放,除了时间被占据了以外,身体倒是不累。 笑笑口中所说的那个长头发的姐姐黎宁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她昨天有些怂,到了下班的时间就跑了,可今天想见到那个女鬼的心情却有些迫切。 如果自己猜的没错的话,那这个女鬼就是张梦瑶。 不过这也都是猜测,一切都要看到那个女鬼再来定夺。 今日孩子们放学之前,笑笑的妈妈打来了电话,她的工作实在是有些忙,一时忘记了时间,所以歉意的和黎宁说今天会晚一两个小时来接笑笑。 这给了黎宁光明正大留在这里的理由。 笑笑能看见张梦瑶,自然也能看到隋意,隋意不喜欢小孩子,但在黎宁警告的眼神下还是对笑笑很友善。 只不过强扯出来的笑有些虚假就是了。 黎宁的办公室面朝西边,没有太阳,隋意直接显现了身形,但他总是下意识的避免笑笑的触碰。 在黎宁疑惑的目光看向他时,他小声的解释:“我身上的阴气很重,让孩子接触到了她会生病。” 黎宁若有所思。 笑笑的妈妈不太准时,太阳落山了之后她才姗姗来迟,她拽着笑笑的手,连连和黎宁道谢:“真是麻烦你了,黎老师。” 黎宁摇摇头:“笑笑还在生病,赶紧带她回家吧。” 等送完了笑笑,黎宁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隋意正在翻着她抽屉里的剪纸作品。 都是一些小孩子玩的,基本上都是些简单的图形,隋意却看得津津有味。 “我们回去吧,看来那个女鬼今天不会再出现了。” 哪知道隋意关上抽屉后往房间的角落指了指:“喏,她在那呢。” “的确是你小姨没错,不过她看起来没什么神志了。” 从隋意的角度来看,张梦瑶眼神呆滞,身上还穿着死之前的那套衣服,她的额头有一个血洞,还在一点点的流着血。 这个隋意没有告诉她,他解释道:“她身上的鬼气很微弱,已经没办法现形了,我想这个世界上除了小孩子,只有一些动物能看到她。” 黎宁没有见到张梦瑶,有些可惜。 她试探的抬脚走向了隋意指的角落,距离张梦瑶几步远的距离停下了:“小姨,你还记得我吗?” 张梦瑶呆滞的眼神转了转,看向了黎宁,下意识的想要趴到黎宁身上汲取她身上的气息,可隋意紧紧盯着她,仅剩的神志告诉她千万不要这么做。 黎宁看不到她,只能对着一面墙认真的道:“我会给你报仇,在这之后...你就投胎去吧,下辈子平平安安的,不要再遇到坏人了。” 黎宁看不到的是,张梦瑶听到这话突然哭了出来,像是神志恢复了几分,她捂着脸,血泪从她的眼角流下。 黎宁侧头看着隋意:“小姨说什么了?” 隋意盯着捂着脸痛哭的张梦瑶:“她说,好。”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18) 对于张梦瑶的事,黎宁很遗憾,如隋意所说,阴气会对孩子们的身体造成影响,那幼儿园孩子们的异样是不是和张梦瑶有关? 毕竟张梦瑶的尸体就埋在这所幼儿园的下面。 没有了太阳,隋意就和街边路过的任何一个人类一样,他拉着黎宁的手,在家楼下的长椅下坐着。 黎宁有些低落,她看着幼儿园的方向一言不发,隋意与张梦瑶不认识,最多也只是觉得张梦瑶和自己一样可怜而已。 他捏了捏黎宁的手:“回家吧。” 黎宁垂下了头,突然发现隋意的手变得有些透明,“你...要不要再吸吸我?” 今天一早,黎宁就听到了隋意的坦白,她才知道自己身上的灵力可以滋养隋意的魂魄,那之前身体里的灵力估计就是这么失效的。 隋意摇头,黎宁也没有再劝:“那你先回家,我要去超市买东西。” 她没让隋意跟着去,超市的人太多,而且室内打光,难免会有人发现隋意没有影子。 在独自前往超市的时候黎宁长舒一口气,她找到了张梦瑶,莫兰也给她打电话说这几日要回来,黎宁总有一种要结束的感觉。 钱包略扁的黎宁打算继续吃速食度日,她喜欢的泡面放在了货架比较高的位置,黎宁踮脚去拿,下一秒有人在她身边站定,他长臂一伸就拿下了那包泡面递给了黎宁。 黎宁接过来:“谢谢,能不能帮我多...拿几个。” 她说话时停顿了一下,只因她见到的人...有些面熟。 隋意?不对。 不是隋意,他看起来比隋意年长了几岁,脸上没有隋意的那种稚嫩感,反而有些成熟。 穿着也是,一身休闲西装,发胶将头发打理的干净利落。 黎宁透过他,好像看到了隋意未来的样子。 她回过神,面前又被递了几包泡面:“这些够吗?” 声音也很像,但多了些磁性,那人笑着看她,觉得她呆呆的样子有趣:“不过泡面吃多了可没有营养哦。” 黎宁抬手接过:“谢谢。” 是...是隋意的双胞胎哥哥吗。 在那人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黎宁抬手拦住了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有些惊讶,可还是在口袋里拿出一个名片,他打趣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用专程感谢我。” 他又补充道:“上面有我的电话。” 感谢个p。 黎宁看着名片上面的姓名,隋名扬。 真好笑啊,这名字一听就是寄托着希望和围绕着爱长大的,莫兰是怎么想的,黎宁真的很想追根究底的好好问问她。 连取个名字都要偏向吗。 不过也快了,她的儿子出现在这里,黎宁应该很快就能看到她了。 她确实没想到,莫兰竟然会这么着急,原以为过阵子才能见到她的。 她扯出一抹虚假的笑:“抱歉,我只是觉得你和我一个认识的朋友长得很像。” 她将手里的名片塞回隋名扬的口袋里:“再见。” 黎宁没有告诉隋意,自己见到了隋名扬的事,从隋意的描述中,隋名扬虽然没有伤害过他,但也如父母一样忽视他。 黎宁看着坐在床边的隋意,原来他不是二十岁了,只不过他的长相停留在了二十岁时期,他正垂着头在黎宁拿回来的泡面袋子上刮奖。 隋意的运气不错,每个袋子都是再来一包。 黎宁想着事,突然说道:“你能不能答应我,就算见到了你妈妈,也不要冲动。” 隋意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为什么?你不是说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吗?” 黎宁是这么说过,但她口中的代价好像和隋意所想的代价不一样:“你想怎么对待她?” 隋意想了一下:“不知道,看我心情,大概是和那个死肥猪一样吧。” 死肥猪...说的是王兴吧。 黎宁叹气:“不是的,你不能这样。” “你要用人类的方法让她们付出代价,比如...法律。” 黎宁不想让隋意这么做,莫兰,还有卢浩,他们都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但隋意没有,她不想让隋意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一个加害者。 她继续道:“我会收集证据,让她们被法庭所判决,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要有些耐心,好吗?” 隋意确实不懂,最有效最便捷的报复方式就是如他所言的那样。 王兴被折磨的很惨,可他并没有死,这辈子他都会活着,沉浸在恐惧里。 他听到自己说:“可以。” 之前的事情放下了吗?没有。 可黎宁这么说了,他便听。 到了晚上,当房门被敲响,隋意才发觉黎宁的那些话是在打预防针。 他看到了那个女人一脸歉意:“抱歉了小姑娘,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我要找的东西真的很急。” 黎宁担忧的看了眼隋意的方向:“没关系,进来吧。” 莫兰是只身一人前来的,隋意盯着她,她这几年过得很不错,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面色看起来有些差,看起来是没休息好。 因为卢浩告诉她见到了自己,所以这个女人开始惴惴不安,以至于睡不着觉了吗。 隋意磨了磨牙,触及到黎宁的眼神,收拢了杀意。 算了。 莫兰的眼睛在房间里不动声色的瞟了瞟:“小姑娘,你是自己一个人住吗。” 黎宁笑着道:“阿姨,我骗你做什么?” 莫兰尴尬的应了一声:“杂物间的东西你没有动吧。” 黎宁点头,把杂物间的门拉开:“里面就是灰有点大,您要找什么就找吧。” 莫兰哪有什么想找的东西,她装模作样的去杂物间转了一圈,然后开口道:“小姑娘,可以用一下卫生间吗?” 在征得黎宁的同意的下一刻,她就进了卫生间,关上门后莫兰就开始翻找着里面的东西,洗漱杯和牙刷都只有一个,看起来没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莫兰松了口气。 她打开水龙头,将冷水泼上脸醒神,抬头看向镜子时,眼神从平淡转为惊恐。 “啊!!!!”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19) 她跌倒在地上,卫生间地面有些潮湿,莫兰也并没有在意,无助的捂住了脸,黎宁听到声音后冲了进来,见莫兰完好无损的样子悄悄松了口气,她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蹲下身扶着莫兰:“您怎么了?” 莫兰看着黎宁,就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她欲言又止,还是没有说出来,“...没事,最近太累了,眼花。” 她被扶着到了客厅,黎宁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莫兰现在惊魂未定,她想着刚才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到的一幕。 镜子里赫然出现了自己那已经死了几年的儿子的脸! 她喝了口热水,终于回了魂,心中暗想,刚才那一切都不是真的,看来这几日自己的神经有些过于紧张了。 幻觉,都是幻觉。 自己已经亲眼看到那个小畜生没了气息,又亲眼看到他被火化,连死亡证明都还在,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她紧攥着着自己的包带,仿佛这样就能有些勇气似的,有意无意的和黎宁攀谈:“小姑娘你...有男朋友了吗?” 黎宁摇摇头:“没有。” 腰上的软肉被轻轻掐了一下,黎宁清了清嗓子,警告似的看了眼身侧。 莫兰不自在的应了一声,她心里惊慌,不想留在这里:“那我先走了,看来我的东西没有落在这里,我回家再找找。” 黎宁笑着应了:“阿姨,我送你。” 莫兰脸色煞白的应下了,让她自己下楼,她确实有些不敢。 还好自己让人在楼下等了。 被黎宁送下楼之后,莫兰看到了自己费尽心力培养的儿子,她心里好受了许多:“名扬,我们走吧。” 隋名扬看到莫兰身边的人愣了一下,他笑了起来:“是你啊。” 黎宁倒不意外来接莫兰的是隋名扬,她对着他点了下头,态度不冷不热的:“我先回去了,明天还有课。” 莫兰狐疑的问:“你们认识?” 隋名扬点点头:“一面之缘。” 虽是一面之缘,但是隋明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直挂念着黎宁。 他越来越觉得这是天赐的缘分:“我们还真是有缘。” 说完这话,自他背后突然出现了一股冷意,他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了二楼的窗户,却发现并没有人看自己。 在他愣神的时候,黎宁已经与莫兰打好了招呼,转身离开了。 莫兰看着黎宁的背影,知子莫若母,自己儿子的一个眼神,自己就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可这个丫头... 她住在那个房子里,莫兰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不舒服。 她没好气的道:“别看了,再看魂儿就要被勾走了。” “你明年就要晋升总经理了吧?这女孩只是一个幼儿园的实习老师,你们两个不合适。” 隋名扬不赞同的道:“那又怎么了?她还年轻,再说了,我又不是需要女人来养,就算她没有工作,我也养得起她。” 莫兰说不过他,她叹了口气,最近压在她身上的东西太多,她不想因为这个和隋名扬争论:“好了,这件事之后再说,我累了,送我回家吧。” 他们住在本地的一个豪华酒店里面,距离黎宁这只有一条街的距离,莫兰的丈夫已经睡觉了,她此次来这里的理由是想要重游故地散散心,本想一个人来这里,没想到全家人一起出动了。 隋名扬倒觉得果然没白回来一趟,他遇到了让自己心动的女孩。 黎宁送完莫兰回到家之后就遭到了没好气的嘲讽:“怎么,看上人家了?” 黎宁还没有说话,隋意就咄咄逼人的道:“还是觉得人家那张脸好看?啊?” 黎宁无奈:“我只是正常的打个招呼而已。” 她真的冤枉,下楼了之后自己与隋名扬都没有说超过三句话。 隋意当然知道,可他就是心里不舒服。 “那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没有男朋友?” 黎宁安抚他:“我如果说我有男朋友,她一定会借着这个话题继续和我聊下去的。” “你不想她待在这里太久,对吗?” 隋意轻哼一声:“算你过关。” 他身上像没有重量似的,虚虚圈着黎宁的脖颈:“所以我是你男朋友是吗?” 黎宁抿唇笑,把话题抛回给了隋意:“你觉得呢?” 隋意闷闷的道:“谁知道你怎么想的,不过你这辈子别想谈恋爱了,我会一直缠着你的。” 黎宁笑着:“好呀。” 隋意距离她太近了,她不可抑制的被这股凉意冰得打了个喷嚏。 隋意不情不愿的松开了她:“接下来要怎么办?” 黎宁看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等。” 既然心虚,那一定会露出马脚,也正是因为心虚,莫兰不会就这么离开的,她一定会经过无数次的反复确认才会安心。 黎宁将白天晒好的被子从晾衣架上拿了下来,她摩擦着上面绣的字,心中冷漠。 莫兰。 她又看向昏黄光线下在窗口摇晃着双腿的那只鬼,他似乎也察觉到刚刚的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讨好的朝着黎宁笑了一下。 黎宁摇头:“你为什么总喜欢坐在窗边?” 隋意调转了个方向,今晚的风有些大,可他微微卷曲的头发却没有被吹动丝毫:“因为可以看到外面呀。” 在活着的时候,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过离开这里。 谁不渴望自由呢。 黎宁走近了他,贴上了他的背,将头搭在了他的肩上:“这件事结束,我们就离开吧。” 隋意苦笑了一声,“我离不开的。” 这么多年了,谁愿意困在同一个牢笼里呢,可事实是,最开始的他连离开这间房子都做不到。 后来他的活动范围稍微扩大了一点,但想要离开这座城市是不可能的。 “我的怨出自这里,我...我离不开的。” 黎宁的心间颤了一下,她艰涩的道:“隋意。” 隋意弯着唇笑了笑:“没关系的,现在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我会想办法的,隋意,你信我吗。” 隋意的嘴角越来越翘:“嗯,我信的。”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20) 黎宁睡着了。 隋意静静地躺在她的身侧,面容精致的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眼之间带着一股笑意。 他偷偷勾住了熟睡之人的小拇指,眼尾出现了一丝微红,一滴清粼粼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流下。 哥哥都长这么大了啊,隋意闭上了眼。 果然,只有自己被留在了过去。 他有些不想当鬼了,他也想有温度,想可以肆无忌惮的抱住黎宁,和她在阳光下生活。 他做不到的。 他抬起手轻轻在眼角碰了碰。 真没用,自己竟然因为这种小事就哭了。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眼泪成串的掉下。 他只是,只是有些可惜。 黎宁在睡梦之中翻了个身,察觉到小拇指被人握住了,轻轻的挣开了手指上的束缚。 隋意静静的看着她。 下一秒,他的手掌就被十指紧扣,黎宁握着他的手,迷蒙的睁开了眼睛:“你怎么哭了?” 她的声音很轻,还有些哑,带着些哄人的语气道:“别哭啦。” 隋意不想让黎宁看到自己的样子:“没有哭,是水。” 困倦的黎宁脑中没有什么逻辑可言:“哦,这样吗。” 她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抬起手胡乱在隋意的脸上抹了一把:“那你就别再让眼睛流水了。” “嗯,不会了。” 次日,黎宁在床上醒来,闻着满屋飘着的香味,揉了揉眼睛。 隋意今天一早充当了贤妻良母,做了份蛋炒饭,黎宁尝过味道之后肯定的点头:“好吃。” 隋意的眼睛亮晶晶的,黎宁看着他的样子没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发质偏向细软,摸起来毛茸茸。 配上隋意这副等待表扬的表情,黎宁突然觉得他若是有尾巴,现在已经摇起来了吧。 像一只小狗。 与黎宁这其乐融融的样子不同,不远处的一家早餐店里,莫兰嫌弃的擦拭着油腻的碗筷。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低档早餐店吃过早餐了,一家人蜗居在一个小公寓里的生活似乎早已被她遗忘。 莫兰看向对面正喝着豆浆的卢浩:“我昨晚回家了一趟,除了那个小姑娘,那个房间里并没有住人。” 卢浩擦了擦嘴角:“你怀疑我骗你?我肩膀上那么大的伤口,我也给你看了吧。” 他盯着莫兰:“你的儿子会不会根本没死?” 莫兰一口否认:“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他火化的,你没必要怀疑我。” “怎么不怀疑?”卢浩因为这几天的事情,精神有些萎靡,他神经兮兮的,“毕竟亲眼看到儿子进火化炉的可是你,谁知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话说的没有逻辑,莫兰昨天晚上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心情也不算太好。 她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保持住自己的形象:“别纠结这个了,他的骨灰还在火葬场寄存着呢,你要是再怀疑,那你就自己去看看。” 卢浩当然不会去看:“你说...你那间房子是不是闹鬼?” 鬼? 莫兰脸色煞白。她想起了昨晚在镜子面前看到的那道人影,也顾不得形象,声音尖利道:“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毕竟被自己的妈妈见死不救,不愿意转世投胎成了一个怨魂也说不定。” 两人几年前有多缠绵,现在就有多厌恶对方。 莫兰带着家人离开之后,卢浩也删掉了莫兰所有的联系方式,他前几天偷偷走进了学校的档案室,就是想找到莫兰的电话号码。 最后他还是求助了园长才打通了莫兰的电话。 当初做坏事的是两个人,凭什么要让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么恐怖的事情,莫兰,她是一定要被自己拉下水的。 莫兰被他的话气得浑身颤抖,她忍着怒气道:“好了!我会再确认的,鬼又怎么样,这个世界上还没有降不住的东西!” 她从钱包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桌子上,满身怒气的离开了,路上她越想越惶恐,路过一个小摊的时候突然止住了脚步。 小摊是一个老人在经营,面容虽老,但神态却红光满面。 他的小摊上写着,驱邪避害,转运挡灾。 莫兰怀疑的看着他,想着应该是骗子,自己再怎么慌乱也还没有到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没想到那摆摊的人眼睛一眯,眼底闪过一道精明:“留步!” 见莫兰站住了,抬起手装模作样的掐算了一番:“我见夫人印堂发黑,似有恶鬼作祟,如不及时处理,恐怕有血光之灾。” 莫兰僵住了身体,眼看着那人有些本事,连忙问道:“如何化解?” 那人看着摊子上的饰品,想着推销哪个好,面前就出现了一沓百元大钞。 莫兰皱着眉:“你跟我走一趟,这些钱都是你的。” 摊主见到这些钱乐不可支:“好说好说,既然我们这么有缘,我就和你走这一遭。” 莫兰看他一副财迷的样子,心中怀疑。 她烦闷的把钱丢给他:“我现在有些事,晚上来找你,别想着拿着钱跑,如果事情办成了,我给你十倍。” 她今天没有别的事情,可为了应付丈夫说好了来这边旅游,莫兰总不能一直在做别的事情。 她不想在丈夫面前露出马脚,自己的丈夫早些年是个喜欢闷头挣钱的,如今换了地方生活像是突然转了运般,飞黄腾达了起来。 莫兰如今也算得上是富太太了。 如此莫兰更加觉得隋意是个灾星,离开了他之后,生活上的一切都变得顺利了。 黎宁在上班的路上遇到了熟悉的人,她想起家里那个醋精,决定目不斜视的离开。 没想到隋名扬一伸手就把她拦住了,他摆足了绅士的派头:“我是来专程找你的,能不能给我些时间?” 黎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还要上班,没什么时间。” 隋名扬看了眼手上的手表:“那我等你下班。” 黎宁一看到他就想起隋意受的那些苦,她不耐烦的道:“你不会对我一见钟情了吧,不好意思,你太老了,我喜欢年轻的。”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21) 隋名扬的笑一下子僵在了嘴角。 黎宁的话说的不留情面,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好脾气的道:“你不用这么急着拒绝我,我们可以先相处看看。” 他没有反驳黎宁的话,反而坦然地承认了自己就是对她有好感。 黎宁的心里不太舒服。 隋名扬的脾气很好,就算自己这么说了,他还是能脸上挂着笑,黎宁能看出来他的笑是真心实意的,不见一丝虚伪与勉强。 就算是被拒绝了,他也想要争取一下。 没有阴暗颓废也没有被黎宁嘲讽之后的恼羞成怒。 他们温室里养出的花是这样的。 父母给了他无条件的爱,所以他变得自信。 隋名扬与隋意是两个样子,甚至说是相反的两个人。 隋意在她面前看似乖顺的收拢了利爪,可他凶狠,睚眦必报,内心有些敏感,所以总是吃醋。 若不是黎宁今天早上严词拒绝他要跟着自己上班的想法,现在的他早就乐不可支的跟着自己了。 他嘴上说着担忧黎宁,可实则就是单纯的粘人。 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是这样的。 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背道而驰,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 隋名扬是好人吗,是,他不知道自己母亲做的那些恶心事,他健康快乐,无忧无虑的长大。 可隋意又能称得上一句坏吗。 如果可以选择,他不会选择这样的人生,就因为他出生的晚,所以承担了那么多来自于母亲的恶念。 没有天生的坏种,隋意也不是。 隋名扬在黎宁面前越是好脾气,黎宁的心里就越是不舒服,她心里闷闷的,想着刚才应该答应隋意一起出门的,他在家里一定很孤单。 可想想又算了,见到隋名扬在这里纠缠自己,他还不知道要醋成什么样子。 她闭了闭眼,调整了自己的心情:“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认真的看着他:“那个人和你并不像,是你完全相反的一种人,我喜欢他。” 隋名扬懂得黎宁是在拒绝自己了,他耸耸肩:“好吧,我不耽误你去工作了,可是我不会放弃的。” 他的眼底是志在必得,黎宁握紧了手里的帆布包,转身离开了。 真是贪心,你都拥有这么多的爱了。 他呢,隋名扬,午夜梦回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起过那个在家里备受冷落的双胞胎弟弟,你想念过他吗,对他愧疚过吗。 卢老师今天依旧是请了假,园长有些担忧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以后再也不来了。 这可不行,本来王兴就因为那种事情不能再任职了,再少个卢老师,人手更加告急了。 他旁敲侧击的问黎宁原因,黎宁想了一会:“园长,你还是早点招几个人吧。” 卢浩的下半生,估计要在牢里度过了。 黎宁好心情的下了班,没想到和楼下的莫兰狭路相逢,隋名扬陪在她身侧,似乎是在劝说些什么。 除此之外,莫兰的身边还有一个人,黎宁一看乐了,这不是当初骗了自己五十块钱的神棍吗? 莫兰第一个看到了黎宁:“姑娘,我昨天来到了这,觉得这有些凉飕飕的,害怕是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特意找了个大师来这看看。” 她怕黎宁拒绝:“前几天的王兴,他不是出了事儿吗?说不准就是被那个不干净的东西害的,我也是怕你出事,你不会觉得唐突吧?” 黎宁不给她面子:“嗯,很唐突。” 她皱着眉:“阿姨,这间房子租给了我,住在这里的也是我,这件事情我不同意。” 莫兰勉强笑笑,不过这时候比刚才多了一丝不耐烦:“孩子,我也是为你好。” “没关系的。” 黎宁的耳畔出现了一道声音,“让他们进来吧,那个道士发现不了我。” 黎宁叹气:“好吧,你们进来吧。” 隋名扬有些不好意思,他对黎宁歉意的道:“抱歉,我妈这人总是神经兮兮的。” 黎宁如莫兰的愿让那道士进了屋子,那道士在黎宁的眼里就是个骗钱的神棍,他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符,上面不知道写了什么字,捏着这个符在屋内走了一圈。 莫兰悄声问道:“道长,屋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吗。” 道士此刻正装模作样的用手掐算着,他突然看到了什么清了清嗓子:“咳咳,若是看到了,你自该怎么办?” 这下莫兰没有犹豫:“自然是让他魂飞魄散。” 黎宁在心中冷笑,好一个魂飞魄散。 隋意就站在道长面前靠着墙盯着他,明晃晃的样子,黎宁有些担忧,那神棍会不会是有两把刷子的。 那神棍面色有些不自然,错过了身子说:“依我看这屋子里并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莫兰松了口气,可同时他又皱着眉问:“确定吗?” 神棍一拍大腿说道:“我从业30余年,从来没有算错过,依我看这最大的鬼就是某人心里有鬼。” 他笑眯眯的瞥了一眼莫兰。 这件事就此结束了,黎明送莫兰离开的时候,莫兰一句话也没说,心里装着心事,转身就走了。 隋名扬倒是留下了,他一直和黎宁道歉:“不好意思,这是我妈的心病,自从我的弟弟几年前去世之后,她就总是这样,偶尔做出些奇怪的事。” 见黎宁一言不发,他就补充道:“你别害怕,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他不知道他与黎宁道歉的时候,隋意就在他身边阴沉着脸的看着他。 黎宁突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若是有鬼呢?” 她质问他:“若你的弟弟真的变成了鬼,你可听到了你妈妈刚才说的什么,她要让他魂飞魄散,那不是你亲弟弟吗?你为什么不阻止?” 隋名扬为难的道:“人鬼殊途,他既变成了鬼,就不应该作为人来对待,况且你说的方法不成立,我说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不应该作为人来对待。 隋意听这话有些好笑,甚至闷闷的笑了起来,黎宁倒是生起了气:“滚吧,我找到房子就会离开。” “别让我再看到你。”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22) 黎宁最终还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脾气再好的人被这样骂也不能无动于衷。 但隋名扬知道今日之事是他妈妈的不对,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脸色有些难看的离开了。 黎宁气鼓鼓的脸被戳了戳,隋意轻轻的笑了一下:“别气了。” 与此同时离开的莫兰对神棍的说法非常不满意:“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心里有鬼?” “夫人急什么,刚才未跟夫人明说,其实屋子里确实有人类所看不见的东西。” 可是经此一遭,莫兰已经不再相信他了:“那你说说,他长什么样子?” 道士笑眯眯的,说了几个隋意的特征,莫兰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她转过身,见隋名扬并没有跟出来,这才焦急的道:“那,那该如何化解?” 天气闷热,莫兰一阵心气不顺,无论她活的怎么体面,隋意就像一个在心里永远也填不满的窟窿。 见那道士为难的皱眉,她会意在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八十万。” 道士一边为难,一边把接过银行卡:“这也容易,我看那房子里的鬼乃是怨鬼,你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我,我自会想出破解之法。” 莫兰有些为难:“可是...” “你不信我?干我们这行,嘴可是最紧的,如果你不说,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那道士见莫兰犹豫,继续道:“能逗留人世间的鬼,哪个是得了善终的,阴私之事我也见过不少,说不说在你。” 莫兰最终还是点了下头:“我会再给你20万,就当做是封口费了。” 她拿出手机给隋名扬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先回去了,然后指了指旁边的咖啡厅:“我们去里面坐坐吧。” 道士见莫兰松口,挤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夫人请。” 咖啡厅内。 莫兰找了个隐蔽的位置,两人的身形被咖啡店里的绿植所遮挡,莫兰看了看摄像头的位置离自己很远,想必也听不到两人说话。 她压下心中的慌乱,将几年前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道士做的事倒与年龄并不符合,他品尝着面前的咖啡,暗想生活在人间的人类可真是享了福了。 墨兰神情忐忑,将一切都说出来后她看向对面的人:“怎么样?” “嗯,挺好喝的。” 莫兰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我问你我儿子的事情。” 道士笑了笑:“自然能解。” 他喝下最后一口咖啡:“因果循环,他既已成为了恶鬼,自然也有降住他的法子。” 莫兰松了口气:“那你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等。” 道士将手机里的录音键暂停,又喝了一口咖啡,满足的道:“夫人给了我钱,我自会办好这件事情,你且回去等消息吧。” 莫兰没有办法,满怀心事的站起了身,临走前恶狠狠的威胁道:“若是事情办不好,你一分钱也别想要。” 她起身离开,回了酒店。 隋名扬住在另一间房里,可他现下正在莫兰的房间门口等着,见莫兰回来,他站直了身体。 “妈,可以和我谈谈吗?” 莫兰冷眼看着他:“我不想谈,你赶紧回房间睡觉,给我让开。” 隋名扬没有动,碍于自己的父亲还在房间里,他压低了声音,“妈,你表面上说是要旅游,其实只是为了刚才那件事吧。” 隋名扬不理解,自己的弟弟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为什么莫兰还是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甚至严重到请了道士,这心病到了这种无药可救的地步了吗。 莫兰深吸了口气:“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妈,你这样会打扰到住在那个房子里的人的。” “打扰?那是我的房子才对吧,你现在是为了那个女孩打抱不平,在这里质问我吗?” 莫兰的眼神带着怨毒,通过隋名扬的脸,她又想起来几年前的事了,想起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小畜生。 面前的隋名扬变了个样子,莫兰后退了一步,明明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可如今他变了个神态,一脸戾气的看着自己。 是他,是那个小畜牲,他回来了。 莫兰尖叫一声,扑到了隋名扬的身上,用尽全力的扇了他一个巴掌,这还不够,她又用自己的钱包不顾一切的砸着面前的人。 隋名扬没有缓过来,他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被打过,更何况莫兰突然无缘无故的发疯。 刚才那个巴掌实打实的打在了自己的身上,隋名扬皱着眉,按住了莫兰的小臂:“妈,你怎么了。” 莫兰的头发已经变得凌乱,她声音尖利:“小畜生,你没有资格叫我妈。” 这样的动静自然惊扰到了其他房间的客人,也包括莫兰的丈夫,他打开门,就见到自己的妻子正在打自己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儿子。 他反应很快的走上前扯开了莫兰:“你干什么?那是你亲儿子。” 莫兰呼吸急促,她眨了眨眼,看清了满脸血痕的隋名扬,这都是被她的指甲挠出来的。 她愣愣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只是认错了人。” 隋名扬被无缘无故的打了一顿,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盯着莫兰:“认错了?妈,你是把我认成弟弟了吗?” 他想起莫兰那癫狂的眼神,再加上今天她无缘无故的找了道士,还说些想让隋意魂飞魄散这种话。 他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莫兰了解他,可他同样了解莫兰。 “你是不是隐瞒了些什么?” 莫兰垂下了头:“别乱想了,今天是妈妈的错,妈妈给你赔不是,明天我们一家好好的去玩一玩。” 隋名扬也没有过多纠结这个话题,从房间内探出头看他们一家丑态的人不少。 他只能咽下心中的疑惑,转身回了房间。 可人一旦对一件事产生疑惑,就会不自觉的产生探究下去的想法。 隋名扬关上了房门,他打开手机的通讯录,今天那道士趁着莫兰不在给隋名扬留了自己的电话。 他看着上面的一串号码,按下了拨通键。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23) 莫兰被自己的丈夫带到房间里安抚,她双手捂着脸,向丈夫道歉:“抱歉,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名扬那...我会去和他道歉。” 她的丈夫是个憨厚老实的人,但不得不说的是,他足够爱莫兰,所以在莫兰当初忽视隋意的时候他也选择了无视。 莫兰在丈夫的安慰下缓和了心绪,可是她已经不能再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太累了。 隋意,他真的成了鬼,说不准在自己和当时和道士谈及要他魂飞魄散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听着。 他一定恨毒了自己吧。 看那又怎么样呢?人鬼殊途,他已经成了鬼,那道士也已经答应了会除掉他。 莫兰闭了闭眼,只希望一切顺利。 她擦掉了脸上的泪水,从丈夫的怀里坐起了身。 “我去下卫生间。” 莫兰在卫生间洗着脸,外面炎热的天气让她昏了头,如今冰凉的水泼在了脸上,她终于找到了一丝清明。 其实莫兰自从在黎宁家吓到之后,就很怕一个人单独待在卫生间。 她逼着自己看向镜子,面无表情的道:“真是阴魂不散。” 她恶狠狠的吐槽完当即便决定转身离开,下一秒却看到了一张面色青白的脸。 她被吓到失了声,但还是缓了过来:“名扬,你怎么在这,吓死妈妈了。” 她正想催促名扬离开卫生间,可细看那张脸时却不由得顿住了。 隋意坐在洗漱间的洗衣机上,他双臂支在洗衣机的台面上,笑着道:“妈妈,你怎么连我和哥哥都分不清了,是因为我们太长时间没见面了吗。” 九点卫生间的水龙头有些毛病,现下正一滴一滴的滴着水,这声音让莫兰心烦,她面上失去了血色,惊恐的看着隋意。 隋意意味不明的咧起了嘴角:“怕我做什么,哥哥是你的孩子,我就不是了吗。” 他又凭空消失,出现在莫兰的身后:“妈妈为什么这么狠心,竟然想让我魂飞魄散。” 莫兰没有说话,她的喉咙好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正想尖叫,隋意就抬起一根手指竖在了嘴边:“嘘。” “吓到了爸爸可就不好了,到时候你要怎么解释呢?” “被你的奸夫推下了楼,而你无动于衷的看着失血过多而死儿子化成厉鬼来找你复仇了吗?” 莫兰流泪的样子看得隋意想笑,他无所谓莫兰找了哪个厉害的人物想要除掉自己,但是 “别再来打扰我们。” 隋意的指尖从莫兰的脖颈上划过,冰凉,带着毒蛇的黏腻,莫兰屏住了呼吸,听到隋意说:“听到了吗,说话。” 莫兰呐呐的应道:“我,我知道了,不会去打扰你们。” 她的嘴唇有些颤抖,她不敢低下头,不敢探究自己的脖颈是不是还完好无损,“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也很后悔。” “啧。” 莫兰闭上了眼睛:“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不要伤害你哥哥,他什么都不知道。” “莫兰。”隋意第一次直呼莫兰的名字,“你觉得自己还有的选吗?” 他将手抬起,“只要是我看不顺眼的人,他们就...砰!” 他手上模仿了一个烟花爆炸的手势,让莫兰的身体一抖。 她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小疯子看到自己的恶作剧吓得莫兰失声,闷闷的笑了起来。 笑声过后便是一室静谧,莫兰回过了头,发现房间内并没有隋意的影子,她不敢继续待在这里,推门跑了出去。 房间的大床房用了纯白的床单,可此时已经被鲜血染红,自己的丈夫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莫兰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她尖叫一声,“老公,老公!” 她冲了上去在自己丈夫的尸体上痛哭着,下一秒肩膀就搭上了一只手,她身体一颤,听到了关切的声音:“小兰,你怎么了?” 她抬起头,只见自己的丈夫完好无损的,眼底带着些关切的看着自己。 她喃喃道:“你,你不是死了吗。” “瞎说什么胡话,你到底怎么了,从刚才开始你就很奇怪。” 他询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和我说说好不好,我们是夫妻,可以共同承担。” 莫兰不能说,正如隋意所言,她不敢让自己的丈夫知道这件事。 她垂下了眼,暗自想着接下来的计划:“没什么,我只是没休息好。” 她的丈夫还想说些什么,可她却摇摇头:“别再问了,我真的没事。” 刚才隋意说...别打扰我们是什么意思。 莫兰确实有意想隐瞒这件事情,可她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人因为更高的价格把她的秘密说了出去。 凌晨一点,隋名扬在床边枯坐,那道士说的话太过离奇,名扬本不该相信,可他心里清楚自己母亲的异样。 如若这是真的... 隋名扬神情晦暗,他知道了一切,但什么也无法说出口,如若这个事告诉了父亲,那他们这个家将会崩散。 电话还没有挂断,电话那头的人嘿嘿的笑:“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我的钱...” 隋名扬闭了闭眼,道:“明天我会打给你,这件事不要再和别人说了。” 饶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还是决定缄默,电话被挂断,他吐出一口气,彻底的睡不着了。 今晚大概只有黎宁睡了个安稳觉,她知道隋意出去了一会,因为房间的温度开始热了起来,她悠悠转醒,起身推开了窗。 夏日温热的风吹了进来,虽然没有凉快多少,但至少不闷热了,黎宁又瘫回了床上,好在自己的人形冷风机并没有离开太久。 说是凉意倒不如是阴气来的贴切,幸亏黎宁身有灵力,若是普通人,平日里倒霉算是轻的,病痛缠身也少不了。 手被轻轻的握住了,黎宁没有睁眼,轻轻的用头蹭了蹭绵软的枕头:“去找莫兰了吗。” 隋意俯身,漆黑的眼眷恋的看着黎宁:“宁宁真聪明。” 黎宁没有问隋意对莫兰做什么了,左右他都答应了自己不会再手染鲜血了。 黎宁信他。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24) 也许是黎宁没有多问,隋意没来由的产生了一种愉悦感,他双臂缠上了黎宁的腰肢,见黎宁没有拒绝自己,又得寸进尺的亲了亲她。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和他说了几句话而已。” 他又闷闷的道:“我不想再见到她了。” “隋意,很快就要结束了。” 第二日的她照常去了幼儿园上班,出乎意料的是卢浩也来上班了。 他似乎已经懒得伪装自己,在办公室直勾勾的盯着黎宁。 他今天本来是想和往常一样请假的,可莫兰一早上的时候给他打了个电话。 莫兰说,鬼魂是真实存在的,隋意真的化为厉鬼了。 她还说,隋意与黎宁关系匪浅,黎宁有很大可能性是知道隋意的存在的。 因此卢浩今天来上班的时候,带了大蒜,十字架,还有桃木斧挂在身上。 他一直紧紧的盯着黎宁,黎宁自然也清楚卢浩在看着自己,不过他今日注定什么都观察不到。 下班了后卢浩也依旧在跟着黎宁,黎宁眸底出现一抹笑意,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现,直到卢浩和不远处黑车里的人对视一眼,他一个箭步走上前,把黎宁拽到了车里。 黎宁全程没有反抗,被拽到车里后黑车就驶远了,黎宁毫不意外开车的人是谁,她笑了笑:“阿姨,又见面了。” 莫兰没有好心情和黎宁寒暄,她眼下青黑,一整晚都没有睡觉,和前两天相比脸上也多了一丝老态。 两人并没有和黎宁动粗,这也许是黎宁没有反抗所致,总之莫兰把黎宁载到附近一个工地,因为天气异常炎热工人们休了假,黎宁向外面瞟了一眼。 “两位是想要像杀了张梦瑶一样悄悄的把我杀了之后埋尸?” 莫兰与卢浩对视一眼,眼底都是黎宁知道张梦瑶之事的惊讶。 卢浩眼底闪过一丝狠意:“你怎么知道的。” 黎宁勾着唇笑,又从后视镜和莫兰对视,她无辜的道:“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当然是隋意告诉我的呀。” 昨晚隋意抱着她,把去找莫兰说的那些话又对着黎宁重复了一遍,隋意当然是故意让莫兰知道黎宁与自己的关系的。 黎宁倒也没说什么,卢浩今天的异样让她推翻了之前的计划,被卢浩带上车之后她也就决定将计就计。 莫兰有外援,她难道就没有了吗。 此刻莫兰与卢浩心中一凉,卢浩沉着脸:“之前你对张梦瑶就很感兴趣。” 黎宁点头,她看到卢浩不动声色从身后抽出来的铁棍,也未惊慌:“哦,她呀,她是我小姨。” “我来这所幼儿园上班,就是为了调查小姨的事。” “小姨和隋意一样哦,化成了厉鬼,如今就在那所幼儿园里,一直没有离开,卢老师,你不知道吧,其实小姨在你上课的时候总在身边陪着你...” “够了!” 卢浩惊出一身冷汗,他抬起身边的铁棍猛的敲向前方的座椅,打断了黎宁的话,黎宁没被吓到,反而是莫兰被惊的颤抖了一下。 “卢浩!你疯了吗?你还想杀人吗?” 卢浩还未表态,黎宁就火上浇油道:“他当然想杀了我。” 她盯着卢浩,一字一句的道:“若我没有死,把这件事说出来了该怎么办,卢老师的孩子妻子怎么办,她们能接受自己的父亲\/丈夫是个杀人犯吗?” 她又嘲讽的看着莫兰,“还有你,若我还活着,你每天都会担惊受怕,害怕自己在丈夫面前完美妻子的人设崩塌吧?” 她靠在椅背上,放松身体继续道:“你们今天的目的难道不就是为了解决我吗?莫女士,你就不要在这假惺惺的了,几年前你们让两个人失去了性命,今天还想故技重施。” 她摊了摊手,“我真的想不到隋意会是你生下来的,你们两个一点也不像。” 卢老师握紧了手里的铁棍,他双目赤红,挥向了黎宁,黎宁笑眯眯的,也没有躲,千钧一发之际警察冲了进来,把卢老师拽下了车。 黎宁刚才说那些,只是想让莫兰与卢浩两个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她看着被赶过来的警察牢牢压在地上的卢浩,突然笑出了声。 卢浩很聪明,黑车停的位置正好没有摄像头,几乎也很少有人路过那里,可他不知道,黎宁上班之前,去找了一个人。 随着警车下来的还有一人,是那个道士,他朝着黎宁娇俏的眨眨眼,割裂感甚浓。 于黎宁而言,自己在他身上找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当初被他骗了五十块钱之后,她越想越不对劲,自己竟然会没来由的相信一个陌生人。 早上去见他的时候他正在满面红光的品着咖啡,黎宁心中愈发确定了什么。 她走进咖啡厅,那道士也知道黎宁发觉了自己的身份,连连告饶到:“这不是因为你害怕鬼,所以我才下来看看你的嘛,想着或许能帮到你什么。” 黎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医生?” 黎宁曾经在小世界里看到过他,那时的他充当了一名医生,试图阻碍她与碎片产生感情。 黎宁分不清他是敌是友。 “说是帮我,一开始就骗了我五十块钱?” 对面的人挠挠头,这动作搭配他这一身老年人的装扮,说不清的违和:“我那时不是没有钱嘛。” 他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黎宁,抬起手指比了个数量:“喏,这里有这么多钱,都是我在这个世界骗...挣到的,都给你。” 附带的还有一份录音文件,是莫兰口述的关于几年前张梦瑶还有隋意的死因。 “怎么样?这事我办的漂不漂亮?” 黎宁看着那份文件,笑了声:“那就再帮我一个忙。” 如今卢浩被捕,道士在卢浩与莫兰面前晃了晃自己刚刚打过110的手机。 “刚看到有个小姑娘被绑架了,我当机立断就报警了。” 莫兰神情灰败的盯着他,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夫人,没想到在这还能看到你,我们真是有缘。”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25) 莫兰不想和他有缘在这种地方,她看着那道士对着黎宁笑,突然心中一紧,声线尖利道:“他们两个是一伙的!他们合起伙来骗我!” 她打开车门冲了出去,随行的警察直接按住了她,莫兰挣扎不过,带着怒气的转头看着警察道:“骗子,那个道士就是个骗钱的骗子!把他们两个也抓起来!” 警察们对视一眼:“这话你可以找律师来说,女士,暂时你先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莫兰的手有些颤,她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回到这个城市。 她现在无比后悔,可如今一切都晚了,她恶狠狠的对着那道士说:“你这个坑蒙拐骗的东西。” 她又侧头看向黎宁:“你也是,你觉得和一个鬼同流合污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她一提到鬼,周围的警察都觉得她像是魔怔了,警车开了过来,莫兰与卢浩都被带了上去。 当然,一同上了警车的还有那份录音文件。 若是先把这份录音交上去,警察查案少不了一番时间,可如今亲眼看到卢浩想杀了黎宁,再结合这份录音,明显的灭口的嫌疑。 扣押文件审批得很快,莫兰和卢浩都被扣押待审了。 黎宁也在公安局见到了莫兰的父亲,还有隋名扬。 隋名扬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了,他看黎宁的眼神带着一丝愧疚,不过这愧疚是因为自己的母亲精神出了问题绑架了她。 除了亲眼见到隋意的莫兰与卢浩,谁也不相信鬼魂之说。 更何况刚刚审出来的笔录里莫兰对于之前的事只字不提,一直在重复黎宁联合一个道士骗了她的钱,还与一个已经死了很多年变成了鬼的少年关系不匪。 后者几乎没人相信,而道士也一本正经的亮出了自己的道士证:“我这是正经交易,你们可以查,我和这位姓黎的小姐之前可没有联系。” 莫兰被判定精神出了问题。 因为当初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再次来到这个城市后受到了刺激,脑子里出现了臆症。 警察已经联系医生进行精神评估了,卢浩经不住吓,已经将事情全招了,强奸罪,杀人埋尸,杀人未遂。 黎宁没有继续再探究卢浩会怎么判,做完了笔录她就离开了,在警察眼里,她只是个可怜的租住在了莫兰房子里,又刚毕业的小女孩。 而且不幸的是自己唯一有血脉关系的小姨,也被莫兰伙同他的奸夫卢浩杀死了。 她被送出去时陪同的是一名女警,女警一直在说黎宁实在倒霉,竟然住在了莫兰那种杀人犯的房子里,黎宁嘴角挂着笑,并没有搭话。 这一切,都是莫兰咎由自取。 她心情一片明朗,因为道士和莫兰涉及金钱交易,所以还在被留下问话,黎宁念及着家里还在等自己的人,就先行离开了。 回到了家楼下,黎宁看到了隋意将身体探出窗户看自己,她招了招手,快步的上了楼。 拉开了房门,她笑着道:“你知道吗,莫兰她们...” 鬼的怀抱冰凉,不带一丝温度,黎宁被隋意用力的抱住了,她没继续刚才的话,只轻轻的搂住了他的腰。 “你看,我说话算话,很快就结束了。” 她心脏跳得飞快,自内心出现了一种解脱的感觉,她替隋意开心。 隋意不敢抱黎宁太久,他直起身,认真的说了句:“谢谢。” 黎宁今晚下班之后没有及时回来,隋意就预料到了会发生什么,若不是黎宁要他无论怎么样都不要找自己,隋意早就去寻了黎宁。 他清楚的意识到,对于莫兰与卢浩两个人的结局怎么样,更多的是他在担忧黎宁的安危。 黎宁不想让自己手染鲜血,可她只是个人类,能做的事情始终有限,而且还会遇到危险。 还好,还好,黎宁回来了。 一股满足的感觉在他心中涌现,自从黎宁宁住到了这间房子里,他就开始不再感觉到孤独。 苦痛对他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正因为如此,他的力量开始慢慢减弱。 亲生母亲袖手旁观自己死亡的怨气是让他停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基石,如今这件事已了,他内心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惶恐。 但在黎宁面前,隋意没有表现出来,他抱住黎宁转了个圈,听黎宁翘着嘴角笑,说起了以后。 “这个工作我可能暂时还辞不了,卢老师不能在上班,园长在招到新人之前未必能放我走,毕竟我走了就真的只剩下一个老师了,对了,一会陪我去幼儿园一趟,我们去找小姨,告诉她这条消息。” “关于你不能离开太远的事...还记得那个道士吗,他告诉我他有方法,到时候我们就离开,去一个四季如春的城市,否则冬天有你身边估计会很冷吧。” 黎宁开心的笑,隋意也跟着笑了起来:“嗯,听你的。” 他打算把力量逐渐消散的这件事情咽到肚子里去,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消失,所以现在的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 他陪着黎宁偷偷去了幼儿园,黎宁看不到张梦瑶,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隋意,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踏入幼儿园的时候隋意就看到了张梦瑶在院子里的玩具木马上坐着。 她好像察觉到了自己的仇人快要得到了报应,恢复了神志,她看着黎宁,轻声道:“帮我谢谢她。” 隋意把话转告给了黎宁,又指了指方向,黎宁坐在了张梦瑶隔壁的玩具木马上:“小姨,下辈子打起警惕心,千万不要再遇到坏人啦。” 张梦瑶看着她认真的点头,因为她的缘故,阴气让这所幼儿园的孩子们打不起精神,又经常生病,张梦瑶知道这些。 但是她恨,她不能离开。 现下她知道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已经决心离开,她又看向隋意:“他们两个人最后的结局,拜托你一定要亲眼看着。” 隋意点头,看着张梦瑶的身体逐渐消失。 黎宁有些着急:“怎么样?小姨说了什么?”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26) “你的小姨说,让你好好对我,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惹我生气。” ? 黎宁怀疑的看着他:“你确定小姨是这么说的?” 隋意没有接话,看他的表情黎宁确定他是在胡扯,随后叹了口气。 “她...她走了吗?” 隋意肯定的道:“走了。” 黎宁从小木马上站起了身,她伸了个懒腰:“走了好,走了解脱,下一世的小姨会有个好结果的。” “你怎么知道有下一世?” 隋意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们这种逗留在人世的鬼,会有下辈子吗?” “会的。” 月明星稀,借着月光,黎宁看到了隋意脸上出现的落寞,她有些不知所措,开口道:“正因为你们这一世过得不好,所以下一世,会有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结局的。” 隋意低低的道:“是吗。” 回去的路上,黎宁问他:“下一世,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隋意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像看傻子似的睨了黎宁一眼:“这种东西还能选的吗?” 黎宁只顾着笑:“这种事谁知道,我们畅想一下嘛,你想要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人生?想长什么样子,还想不想做男人?或者你不想做人了,动物也不错。” 她思考了一瞬:“不如做猫吧,每天吃吃喝喝,还有人养着,或者是做一只鸟,这个不错,会很自由。” 隋意看着地上的小石子:“下辈子还想遇到你。” 黎宁顿了一下,又猛的笑开,她眉眼弯弯的牵住了隋意的手,在外人看来黎宁的姿势或许会很奇怪,但她也不在意,只嘟囔道:“突然会说些甜言蜜语了,我还有些不习惯。” “不是甜言蜜语。” 隋意说得认真:“如果遇到你的前提条件是悲惨的人生,那么我。” 黎宁捂住了他的嘴:“谁要你过悲惨的人生了?就不能我们两个都过得很好吗?” 见黎宁气鼓鼓的样子,隋意眉眼含笑的认错,“别生气。” 黎宁不知想到什么:“如果遇到我的前提是这样的话,那我宁可你不要遇到我。” 她语气认真:“隋意,我想你拥有幸福美好的人生,就算没有人拉你一把,你也会有自己度过泥潭的勇气。” 隋意嗯了声,将头撇到一边,不想让黎宁看到自己眼尾出现的红晕。 与隋意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黎宁没想到道士这么晚了还回来找自己。 道士正在她家楼下不修边幅的坐着,看到了黎宁之后没好气的道:“我刚从警局出来就来找你了,我主动来找你,你就别嫌晚!” 他看了眼隋意的方向:“我再不来,你的小心肝就要消散了。” 黎宁诧异的看向隋意:“我什么都不知道。” 道士用手扇了扇风:“不请我上去坐坐?” 隋意自知理亏,被黎宁瞪了一眼之后就默不作声的消失了,黎宁也没有管他,左右都在自己身边。 她好奇一件事:“为什么你会有道士证这种东西?” 道士奇怪的看她一眼:“当然是道家协会发的啊,保真的。” 黎宁还是不理解:“可是..” 道士嘿嘿一笑:“其实我比你早来二十年,一直在一个道观生活,我下山了之后手里没有钱了,又没找到可以骗...可以服务的客户,所以只能摆摊了。” 分明是个老头的模样,但他一步三个台阶脚步轻快的上了楼。 黎宁请他进来之后为他倒了杯水:“你说隋意要消散了是什么意思?” “他这种恶鬼乃怨气而生,如今他没了怨,自然会越来越虚弱,直到消失。” 黎宁懂了,但她没有心急:“你有解决的办法,对吗?” 说实在的,道士本人表示自己不太喜欢碎片,但他对于分开两个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为了不让黎宁伤心,他还是说出了对策:“怨气,乃是供养他身体的东西,如今没有了怨,用其他的东西供养不就好了?” “其他东西?” 道士在黎宁面前故作高深:“其他东西自然指的是香火,你买些香火供养他,自然迎刃而解。” 他又道:“偶尔的时候可以分他一点你的灵力,让他吸一吸你的精气什么的,不过切记。” 他变得严肃:“食了香火的鬼,力量会随着年岁变强,鬼气也会越来越重,你确定到时你能压制得住他?” 这也有个好处,鬼气强盛了之后,隋意不需要再担忧因为身体渴求力量,总是不自觉的吸取黎宁身上的灵气而导致她变得虚弱。 隋意的鬼气越强,他可以活动的范围就越远,届时黎宁就可以带着他离开了。 道士连这个都和黎宁说清楚了。 黎宁惭愧的笑,想起刚来这里时被隋意吓得逃走的样子:“没关系,压制住他嘛...现在我也不太能。” 道士只和黎宁聊了一会:“我要走了,在我这具身体身死之前,我要游山玩水,那两个坏东西的事,后续就要由你见证咯。” 他在莫兰母子身上弄到不少的钱,他合法经营,不退不换,根本没有那母子追究的份,而且他们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能在乎这些钱。 他倒是分给了黎宁一些,黎宁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直接收下了,不过这也好,剩下的钱也够他游山玩水了。 黎宁心中稍安,在他离开之后她突然拉开窗户,扬声道:“谢谢!” 离开的人没有回头,潇洒的摆了摆手。 在黎宁转身的时候突然撞到了隋意的身上,“不躲了?” 隋意认怂的道歉:“对不起,我不想让你陪着我一起难过...我,以后是不是可以随意的抱着你了?” 黎宁状作思考:“唔...以后看你表现。” 以后这两个字,让隋意欣喜,他与黎宁有很多个以后,未来自己也可以一直陪着她,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之前受过的那些苦不算什么,苦尽甘来。 黎宁就是痛苦之后尝到的那一抹甜。 “那...那我以后一定好好表现。” -完。 幼儿园老师x怨气恶鬼(27)完-番外 通过一道铁栏杆,莫兰与自己相伴三十余年的丈夫对视。 莫兰搬离这座城市之后,身边的人总是夸赞她的丈夫会疼人,就算孩子都这么大了,平日里还是细心,生日,节日的礼物一个都不少。 每当这个时候,莫兰会短暂的忘记几年前那座小城发生的事,仿佛之前的阴霾并不存在。 她享受极了没有隋意的人生。 如今的丈夫双目之间,只剩下对自己的厌恶与不解。 探视的时间只有十分钟,莫兰没有再沉默,她冷声问道:“为什么这么看我,当初我忽略隋意的时候,你不是也没有做到父亲的责任吗。” 对面的人身形一震,深深的垂下了头。 莫兰说的对,当初他确实也是偏向于双胞胎之中的哥哥,可隋意去世之后,他也委实消沉了一段时间。 可他没想到的是,经历了丧子之痛的人只有他,甚至间接的杀人凶手,继续和他同床共枕。 他长叹一口气,莫兰被关进监狱这几天的时间里他看起来像老了几岁,警察和他说的话刚开始在他听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相信。 他站起了身,沉声道:“你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莫兰矢口否认:“不是我做的,是卢浩,他...” 面对丈夫失望的眼神,她突然说不出话了。 “莫兰,这么多年,我对你不好吗。” 好也是真的好,可无趣也是真无趣。 他眼神哀切,不是为了莫兰,而是自己的孩子:“你珍重吧。” 莫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开口,“若是我杀了自己的孩子,那你就是帮凶。”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明明当初参与这件事情的只有莫兰和卢浩,但是隋意的父亲却听懂了莫兰的言下之意。 他对隋意二十年的忽视与偏心,又何尝不是在“杀死”他。 两人就这么不欢而散,莫兰双手捂脸,她知道自己不会再与自己的家人相见了,她低下头看着手腕上的手铐,独自失神。 “0729,回去了。” 狱警面无表情的把莫兰带回去,尽管注意到了莫兰在哭,他心里也毫无波澜。 为时已晚的悔恨,没有人会在意。 莫兰被带回了拘留室,她眼神呆滞,突然看到了什么,猛的站起了身。 “隋意。” 莫兰看着面前靠着墙面的人,他的卷发是遗传自自己,这大概是隋意与隋名扬完全不同的唯一的地方了。 隋名扬自小头发就很直,且生活习惯更像他的爸爸,而隋意...他与莫兰很像。 本该更亲近的两人,因为隋意的晚出生让莫兰差点永远的睁不开眼,从此就被莫兰排斥。 莫兰到现在也没有悔意,她精神亢奋:“怎么?想杀了我吗?来啊!我什么都没有了,还会怕你吗?” 隋意眼底的的嘲意愈浓,他轻嗤一声:“我?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我要走了。” 莫兰警惕的看着他没有说话,隋意也没有在意,“我要离开了。” “而你。” 隋意翘起嘴角,盯着一脸怨毒的莫兰,“而你,只能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两人的身份调换,隋意不再被那间房子困住,他会有新的人生。 他没有伤害莫兰,只来这嘲讽她之后就离开了,莫兰突然尖叫,招来了警察,她指向摄像头:“看!你们快点看,是隋意,他真的变成了鬼,我没有骗你们!” 当然,警察调出监控后,只看到了莫兰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黎宁刚去给车子加了油,这车还是用道士留给她的钱买的,黎宁不是个脸皮薄的人,直接拿着钱去买了车。 她绕到了路口,按了两下喇叭,示意某只鬼上车。 今天是个阴天。 隋意仰起头,灰蒙蒙的天气本该压的人喘不过气,可隋意的心里却莫名的轻松,又是两个喇叭声的催促,他拉开了车门,径直坐了上去。 没有再回头。 神奇的是两个人离开之后乌云突然散去,阳光刺破云层,随之而来的还有雨滴,这里竟下起了短暂的太阳雨。 雨过天晴,又会是一个好天气。 离家出走omegax冷清帝国君主a(1) 雨一直不停的下。 帝国的首都就是这个样子,一旦下起了雨就总是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黎宁躺在一张床上——这也许是个小型的废弃诊所,诊所门上挂着的牌子字迹经过时间的摧残已经变得模糊,但还是能依稀看清上面的字。 ——本诊所只接待beta。 黎宁所在的小世界是abo世界,分别有alpha,beta,omega,三种性别。 她胃里还在泛着恶心,因此没有起身,在脑海中静静梳理这个世界的一切。 脑子昏沉,还好有小白为她细细的解释。 alpha,天生的领导者和决断者,散发的信息素具有压制性,对omega有天生的吸引力。 beta,对alpha,或omega的信息素感知薄弱,也是人数最多的性别,因为这一特点,他们在社会上大多数充当“工蚁”的角色。 omega,数量较少,体质很弱,会在易感期受到alpha的影响,对其信息素产生渴望,从而自身散发信息素引诱对方标记自己,最独特的特点,便是一旦被alpha彻底标记,生下的孩子就一定会是个alpha或者omega。 因此,为了避免后代是beta,omega只会找alpha结合。 而原主,就是个娇弱的omega。 这间残破的诊所内,还有另外两个人,那两个人同一张床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人神情不安,在低声讨论着些什么。 原主是一个帝国贵族家的独女,omega的娇弱只能让她作为一个娇花培养着,很少接触外面的世界。 可越不接触,越是容易被骗。 原主很快爱上了一个一穷二白的beta,可这个beta只是想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事实上他早就有了一个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人联手在原主身上获取好处。 可当原主不顾家庭的反对,拉着他一起私奔时,他才感觉事情棘手。 如今他的青梅竹马——同样是个beta,她刚刚因为嫉恨一时冲动,在给原主喝的水中下了可以让人不知不觉死亡的药。 这便是原主的死因。 黎宁轻叹一声,自知目前这事有些难办。 帝国出现了几个叛国的alpha,本来关押的好好的,却与人里应外合逃了出去,此时他们正在帝国的某处躲藏着,迫不得已,帝国高层下了宵禁,夜晚居民无事不得外出。 这说明黎宁还要待在这里整整一个晚上。 其实黎宁的状态还算不错,她单纯受不了那两个人在那里腻腻歪歪。 是的,虽然在不安,但两人的手还是在紧紧的握着。 他们不会怕的吗? 杀稀少又珍贵的omega,在黎宁的记忆里,这可是重罪。 黎宁侧了侧头,睁开眼睛看着他们两个,两人没有发现黎宁已经苏醒了,那个把原主带走私奔的beta在安慰身边的人:“没关系小醒,我知道你是一时冲动。” 叫做小醒的女孩有几分脑子:“伯格,不是冲动,我就是故意的。” 她说话时带着一种鱼死网破的狠意:“我现在把她毒死了,你要怎么办?就因为她是个omega,你就要把我扔一边吗?” 小醒提到了身边这个已经死去的omega,伯格的心里出现了一道惋惜的情绪,可他还是安抚着面前的人:“没关系的小醒,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是帝国那些逃犯做的,是他们杀了黎宁。” 小醒说是故意的,但其实她也有些害怕,平日里任性惯了,脑子一热做出了这种事,那可是一个omega啊! 平时她在帝国的一个大厦里面工作,和黎宁这个被贵族娇养的大小姐完全不一样,她能看懂,自己的青梅竹马并没有多喜欢她。 不过是被富家小姐,还有一个omega的追求的虚荣心罢了。 帝国出现逃犯给他们带来了很多不便,可小醒如今庆幸,还好,还可以把这件事推到他们身上。 她转过头,余光随意的一瞥,突然就失了声,黎宁坐在床上,见到了小醒的目光,笑眯眯的抬起了手:“晚上好,两位。” 不只是小醒,伯格也一个机灵,两人站了起来,动作一致的后退了几步。 伯格的腿撞到身后的病床,铁质的病床与地面摩擦出了刺耳的声音,吓得两人一个激灵。 伯格狐疑的看向黎宁,他心中慌乱,还带着些惊恐:“你,你怎么醒了。” 黎宁装作懵懂的样子:“我?我就是睡了一觉啊。” 她伸了个懒腰:“你们的手怎么握在一起?” 当初伯格带着原主私奔时,遇到了跟过来的小醒,那时的伯格只能说小醒是他的妹妹。 黎宁本不想和她们交谈,就这么装死直到天亮就挺好的,可是诊所的床带着潮气,睡着又硬邦邦的,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坐起了身。 苦了谁都不能苦了自己啊。 小醒有些犹豫,她给伯格使了个眼色,松开了牵着对方的手。 这药是在诊所的保险箱里拿到的,小醒很确定,这是可以让人无声无息死亡的药。 难道是...过期了? 她抿着唇笑了笑:“我刚刚有些害怕,伯格哥哥在安慰我。” 她没有在黎宁的面前说出自己与伯格的关系,伯格与原主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得到了不少的好处,当然,小醒自己也被分到了不少的好东西。 比如她这种平民一辈子都穿不起的布料,现在做成了衣服正在自己身上穿着。 如今黎宁醒了,小醒既有些不甘,心里又松了口气。 黎宁没有像之前那样,没有安全感的凑在伯格身边,她下了床,穿着诊所的一次性拖鞋向外看去,懒得搭理两人。 大雨遮蔽了大部分的视线,街道上有漂浮着的,巴掌大小的球体飞过,这是监察院的东西,用来巡街,街上任何在宵禁期间出门的人都会被它捕捉到,不多时监察院的亲兵就会赶到。 身后的狗男女惴惴不安的看着自己,黎宁转过身,不欲与他们多做纠缠:“那什么,明早我就离开,我决定不和你私奔了。” 伯格有些诧异,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小醒拉到了一边。 她拉着伯格到了诊所的另一个房间:“怎么,你还要挽留她吗?她态度变化那么多,还突然说要回家,你不觉得奇怪?”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2) “她或许已经听到我们刚刚说的话了。” 伯格背后突然冒出一身冷汗:“可是...” 小醒看他犹豫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干脆说道:“她回去有很大的可能会告密,到时候我们一定跑不了,伯格哥,你觉得呢?你愿意冒这个风险吗?” 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最近帝国出现逃犯的事情,干脆把黎宁做掉。 伯格的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他后退了一步,小声道:“要不算了吧,就算她知道了,可之前对我的感情是真的,我了解她,应该不会告密。” “了解?” 小醒嘲讽他:“连人家的手都没摸过吧,这能说得上是了解?” “伯格!你真的敢把那颗定时炸弹放回去吗?” 伯格神情纠结,最后叹了口气:“好,好吧。” 小醒视线看向伯格身后的注射器,这应该是用来调配药物的,针尖很粗,她拿过注射器递到伯格面前:“这次你来。” 伯格的手一哆嗦:“我...我...” 小醒压着声音:“只要把它扎进她的腺体里,她连声音都不会发出就会无声无息的死了。” 腺体是omega最为脆弱的部位,它藏于后颈的皮肤之下,只有alpha与omega的腺体才会敏感,散发信息素。 外面的雨还在下,它可以很好的隔绝声音,与这间小诊所即将发生的罪恶。 伯格握紧了手里的注射器:“好...” 两人商量好了,伯格把注射器藏在身后,缓缓走向黎宁。 黎宁正在窗边,她注意到了外面正有一队人,穿着帝国黑金配色的军装在巡逻,诊所里面没有开灯,黎宁下意识的收敛了气息。 她掀开诊所百叶窗的一角缝隙看着他们。 他们手上的枪已经上了膛,宵禁时期如果见到了在外游荡的居民,他们是可以开枪的,并且不会对居民的死亡担负任何责任。 这便是不遵守规则的代价。 帝国领导者的铁血手腕让部分居民略有不满,尤其是逃犯一抓就是一个月,宵禁对于居民们带来了诸多不便。 就算如此,也不会有人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再急的事,也没有自己的生命重要。 更何况这并不是威慑,这些军人真的会开枪。 黎宁目送这些军人离开,身后传来了动静,黎宁正想回头示意他们噤声,可伯格一脸愧疚的样子,让她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伯格盯着黎宁:“抱歉,可我真的不能承担这个风险。” ...什么风险? 黎宁还未反应过来,伯格直接抬手将注射器的针头刺向黎宁,黎宁下意识的抬脚将注射器踢开,注射器被踢到诊所的铁柜子上,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 遭了。 声音很大,虽有雨声隔绝,但不远处的军人们均是受过训练的。 他们听到了。 伯格和小醒还在惊讶黎宁作为一个omega的反应速度会这么快时,黎宁已经当机立断的换好了鞋子冒雨从诊所的后门溜了出去,她没有走远,脚上踩着门纵身一跃上了诊所的房顶。 雨水劈头盖脸的浇在身上,黎宁屏住呼吸躺平在房顶没有动,被雨浇也比被那些巡逻的军人用枪射成筛子要好。 破门而入的声音传来,然后是小醒的尖叫,黎宁闭着眼,从雨水拍打地面的声音里隐约听到了质问声,小醒立即解释起来,她磕磕巴巴的,措辞有些杂乱。 漆黑的枪口正在指着自己,小醒害怕的啜泣出声,她指了指后门:“还,还有个人,她逃了。” 伯格比小醒更加理智,他咽着口水,开口道:“你们不能杀我,我女朋友是阿克曼家的女儿,还是个omega,你们杀了我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穿着军装,戴着机械面罩的军人们显然不会因为权势妥协,但阿克曼家族不同,他家的儿子统领着第三军,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omega。 他们对视一眼,其中两人当机立断出去追人。 黎宁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从后门出现,而后越走越远,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听到伯格借着自己的名头在那求饶,暗自咬了咬牙,唾弃起伯格。 真是没骨气。 不是说检察院亲兵冰冷无情的吗,赶紧把那两个人一枪崩了。 雨水浇得她眼仁有些痛,黎宁侧了侧头,突然身体一僵。 她看到了街上用于巡逻的机械球,就在自己身边漂浮着。 黎宁屏住呼吸,想着自己装死会不会不被发现,下一秒额角就顶上了一个冰冷坚硬东西。 是枪。 黎宁不敢动,拿枪指着她的人似乎是在确定她的身份,黎宁小心翼翼的道:“那个,我不是逃犯。” 她试探的转过了头,终于看清了来人,从机械面罩之下,黎宁只能看到他冰冷又毫无机质的双瞳,他的双手悄无声息的握上了扳机,黎宁终于做出了刚刚所不耻的事。 “那个,那个,我是阿克曼家族的女儿,别杀我,父母可以为我作证我的身份。” 当然,那放在扳机上的手似乎并没有想要移开的迹象,黎宁又补充道:“我是个omega。” 那双修长的手终于顿了一下,随后他利落的收起了枪,雨水阻碍了味道,他没办法识别黎宁的话是真是假,干脆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后颈的腺体露了出来。 他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毫无怜惜的按住了黎宁后颈的腺体,腺体对于omega来说是一个非常私密的部位,可对方的动作毫无欲望,只是在机械的检查。 黎宁的唇边不自觉的溢出一声轻哼,这种感觉并不好受,腺体遭到陌生人触碰,让她下意识的想要反击,但顾忌到对方手里握着的枪,她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那人摸完还不罢手,又低下头轻轻闻了闻黎宁的后颈,这才确定了她是个omega。 他松开了按住黎宁肩膀的手,又像扛着货物一样把她扛在了肩上,直接自二楼跳了下去。 可怜逃跑不成的黎宁,刚刚被下了药胃里还不舒服着,现在的胃又被顶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恶心的想死。 “松...松开我,要吐了。”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3) 他的肩上好像带着个肩章,经过颠簸黎宁感觉自己的腹部出现一阵刺痛,她嘶了一声,可那人毫不怜香惜玉,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自己。 小醒和伯格也被带了回去,那两人或许是因为害怕,说话颠三倒四的,在查清他们为什么出现在那间诊所之前,他们所有人都不能被放走。 包括黎宁。 本以为自己亮出omega的身份之后会得到优待,事实上并没有,她只是从普通牢房换成了单人牢房而已。 不过这怎么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优待呢。 等黎宁被扔进牢房之后,她才发现肚子被划破了皮,衣服本就单薄,被那人的肩章划破也实属正常。 她本想用灵力愈合自己,但动作顿了一下,她反手敲了敲牢房的门:“那个,我受伤了。” 这里的牢房并不是普通的牢房,它四面纯白,一点缝隙都没有,牢房的门是用透明材质的矿石制成,可以让守卫看清每个牢房的人在做什么。 除此之外,黎宁的头上还有个拇指大小的摄像头,全方面监控,一只苍蝇都飞不走。 黎宁是omega的事已经被告知给了负责看守她的守卫,听到了黎宁敲门的声音,他立刻紧张的小跑了过来:“怎么了?” 他是个beta,对omega的信息素并不敏感,再加上参加过针对性训练,就算面对omega也面不改色。 可黎宁实在柔弱,一双杏眼带着些柔意的看向来人,她被换上了一身纯白色的狱服,纤细的脚腕上戴着一个电子脚铐,现在的科技已经让电子脚铐变得重量极轻,可在面前omega脚上,却显得累赘极了。 他有一种想帮黎宁解开脚铐的冲动。 下一秒他就醒了神,猛的给了自己一个巴掌,黎宁疑惑的看向面前这个突然打自己的守卫,“那个,你没事吧。” 本想安慰她自己没事的守卫硬生生的板住了脸:“你什么事?” 黎宁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好像受伤了。” 守卫立刻紧张起来:“稍等,我这就叫人过来。” 他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环上操作着,而后立刻有医务室的人赶了过来,还带着一副...担架。 为首的人夸张的叫了一声:“天呐,你们竟然敢这么对待娇弱的omega!” 这位负责医疗室的人是个omega,几年前她腺体受损,因此不再有人把她当做柔弱的omega来保护,她因祸得福,凭借着高超的技术,目前任职于这所监狱的医疗长。 她惊呼过后,瞪了一眼守卫,“还不快开门。” 她的地位似乎在这所监狱里很高,守卫双腿并拢,行了个军礼:“是,长官。” 透明的门被拉开,医疗长带着身穿白色研究服的人鱼贯而入,黎宁被这个阵仗吓到了,她喃喃道:“那个,我只是皮肤受了点伤。” 医疗长眉头一皱:“怎么了叫做受了点伤,我扶着你上担架,势必要去医疗室做个详细检查。” 黎宁一想这也好,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出去走走,长时间的待在一个地方实在是压抑,更何况自己要摸清这里的布局。 等待跑路的时机。 她被当成刚刚出生的婴儿,小心翼翼的被扶上了担架,尽管自己和同样是omega的医疗长重复了无数次,这只是个小伤,抹一点消毒的东西就好,可医疗长总是不赞同。 她还慈爱的看着她:“真是个坚强的omega啊。” 黎宁无奈,只能住了嘴。 她看到了在隔壁的大牢房里的伯格和小醒,牢房里面还关着其他的罪犯,每间牢房之间都并不隔音,因此刚才的动静那两人自然听到了。 小醒握紧了拳头:“又是属于omega的优待,我们beta就不是人了吗。” 她看向伯格:“怎么办,如果黎宁把这件事说出来,我们就完了。” 伯格看着被小心翼翼抬走的黎宁,沉着气道:“我要和她好好聊聊,她很好哄的。” 他握住了小醒的手:“只是委屈你了。” 小醒摇头:“只要你能让我们离开,付出点什么没关系的。” 两人又像以前一样,试图一个吊着黎宁的感情,一个从中获取好处,可他们不知道,从前的黎宁在那个下着大雨的晚上,因为一颗懵懂跳动的心选择与人私奔,最后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诊所的病床上。 黎宁的伤对于alpha来说只是个无关痛痒,不用在意的小伤,可对于omega来说,却要格外在意了。 医疗长的长发扎了起来,正认真的给黎宁肚子上的划伤上药,不久前黎宁还被抽了一管血,用于检测血液有没有受到污染。 黎宁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可她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的优势,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姐姐,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医疗长将消毒液收好,又在黎宁的肚皮上贴了一层促进愈合的防水薄膜,确定了一切无误后,才开口道:“什么事?把你放走就不要想了,虽然我也觉得让omega住进第七监狱是非常不对的事,但我并没有将你放走的权限。” 黎宁摇摇头,试探的问道:“能不能,给我一张床呀。” 医疗长愣住了,她久久的凝视黎宁,就在黎宁以为自己要被拒绝的时候,医疗长突然左手握拳拍向右手掌心:“对啊!” “虽然我没有放走你的权限,但在你的牢房里添置些东西的能力还是有的。” 血液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疗长拿过单子看了一眼,她疑惑的皱了皱眉,最后还是道:“没什么问题,你再留在这里观察观察,我去找人给你弄床来。” 黎宁松了口气:“谢谢姐姐,你真好。” 医疗长笑眯眯的掐了下黎宁的脸蛋:“嘴真甜,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哦,第七监狱隶属监察院的手下,你的一举一动他们都了如指掌,那群监察官可不像我一样温柔哦。” 黎宁乖乖的点头:“嗯,谢谢姐姐提醒,我哪也不去。” 门被关上了,黎宁没有动,只在床上呆呆的坐着,还真不是因为听话,只因她注意到了附近密密麻麻的摄像头。 她轻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成功逃出去的几率很低。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4) 医疗长整理好了仪容,这才敲了敲面前的门,听到了一声“进”她才迈步走了进去,门口有一层瞳孔识别系统,分秒之间确认了医疗长的身份。 负责审讯黎宁这一批人的是第七监狱,也就是第七军的负责人,是个墨绿色头发的alpha,他看了眼医疗长,“什么事?” 医疗长与他关系不错,说话难免没有遮掩。 她疑惑又带着些愤怒的道:“那位怎么能如此对待一个omega,更何况我了解到她只是一个被骗了感情的小可怜,被骗感情就算了,还要被人强制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第七监狱关押!” 林索面色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医疗长,他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的道:“这与殿下没有关系,我们在那间诊所发现了逃犯想要交易的东西,是一个存储手环,还有一个基因药剂,存储手环里面有大量的犯罪证据,就算是omega也无法洗清嫌疑。” 虽然他也觉得是巧合的可能性更多,但法律与纪律是不能被撼动的。 这间屋子是一个监控室,监狱里面里里外外都看得清楚,包括监控室里听了医疗长的话,一点都没有动的黎宁。 医疗长看着林索面前监控器画面里的样子,更心疼黎宁了。 她吐槽道:“你知道吗,那位的肩章把娇弱的omega肚子划伤了,不怜香惜玉,不招omega喜欢也就算了,怎么还能伤害人家。” 林索咳了咳,严声道:“不要再说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殿下,殿下为了帝国付出了多少,怎么能因为这件事否定他,你现在就给我闭嘴,一句话都不要再说了!” 他一边说,一边和吐槽得正欢的医疗长疯狂眨眼,可医疗长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没有察觉到林索的异常:“我现在没办法出去,你去找手底下的人带张床进来,殿下不知道关爱omega,那咱们也要像他一样当个冰块吗?” “满足她。” 一道冷凝的声音让在场的两个人都顿住了身形,医疗长不可置信的看着林索,林索也无奈的耸耸肩,他有些无语的用眼神示意医疗长看向自己手环上,正在闪烁的通话键。 医疗长从脚底板至头顶窜过一抹寒意,天啊,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声音那头的人听不清喜怒:“她要什么都满足她,唯一一条,谁若是私自放她走了,无论什么身份,都以逃犯同伙的身份处置。” 随后闪烁着的通话灯灭了。 房间内一阵死寂。 医疗长生无可恋,她想杀了林索的心都有了,她呆滞了一会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林索无奈:“我提醒你了。” “殿下他会不会生气?天啊,我宁可他惩罚我,也不要用冷冰冰的语气若无其事的跟我说话,太可怕了。” 她的生无可恋却让林索想笑,“放心吧,殿下忙着那些逃犯的事,这件事应该很严重,否则他也不会亲自下场去抓人。” 医疗长叹气,“天要亡我。” 她没有在这里太久,得到了回答之后她就去找了黎宁,带黎宁回了牢房,“等一段时间,床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黎宁看她好像离开了很久的样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医疗长摆了摆手,“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你有任何问题尽管可以来麻烦我,这是咱们omega的优待。” 说罢,她对黎宁眨了眨眼。 黎宁出去折腾了一圈,又回到了牢房,可没想到医疗长的速度那么快,不仅给她送了一张床,还有一个小衣柜,衣柜里有几套换洗的狱服。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型冰箱,冰箱里面装满了首都盛产的水果。 医疗长是个大好人! 黎宁扑在松软的床上,满足的蹭了蹭。 她知道牢房里是有摄像头的,但她不知道的是,把自己抓进监狱的始作俑者正面无表情的,透过面前的屏幕看着她在床上打滚的样子。 司曜双腿交叠,眼底是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漠然,让人想到了自山巅飘下的血,清冷干净。 他的头微微扬起,下颚优越的线条暴露在空气中。 他身边的副官一脸严肃:“殿下,阿克曼家族的人已经知道了他们家的小姐被我们抓起来了,正在向我们要人。” 他没有说话。 副官心中一沉,暗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陛下感情淡漠,但七军包括监察院的人都敬重他,他上位这么多年来一直秉公无私,连亲生叔父都被他毫无犹豫的处决了。 可越是这样,越适合君主的位置。 但omega不一样,omega虚弱易病的体质让她们变得越来越稀少,就算少了一个omega,这对帝国来说都是一笔损失。 司曜抬起眼皮,清冷的目光看向副官,音量并不高,但很有压迫感,“你说,该怎么办呢?” 副官心中一紧,权衡利弊了之后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我认为应该将她放走,毕竟她只是个omega,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更何况阿克曼家族所有的人都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就可以扣押他们。” 副官还想继续说,可触及到司曜看着监控屏幕的神色,脑中的警铃突然拉响。 司曜虽然身为帝国君主,可并没有只在乎政权,监察院直属于他,像昨天那样跟着监察院的人出任务的时候不在少数。 副官大多数时候都陪同在他身边,他琢磨不透司曜,但心中至少有一条警戒线,他的直觉告诉他司曜生气了。 他话语之中拐了个弯,“不过这批逃犯不同寻常,我认为还是谨慎点将这个omega留在这里为好,殿下认为呢。” 司曜淡淡的瞥了副官一眼,副官试探的问道:“那...那就先这么办?” 没有说话,就是同意了,副官松了口气,但他想到了什么,“陛下,如果这个omega真的和逃犯有关系的话,我们又该怎么处理呢。” 司曜没有再理副官,他关闭了监控,戴上监察院外出时戴着的机械面罩,那群逃犯很狡猾,到现在监察院都没有抓到人。 司曜今日还要继续带着监察院的人出门搜寻,副官因为要帮他处理政事留在了这里,司曜离开之前,副官听到了他留下的话,“那就不需要通知我,直接杀了。”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5) 副官心中一紧,如果刚才自己只是简单的问询的话,那陛下现在是下了死命令了 他心疼omega,可同样是隶属于监察院的一名军人...现在他只能期待这个omega当真无辜,否则自己只能听从殿下的话了。 他出了门,叫来了负责此事的人,“把监狱里那两个新来的beta叫出来。” 伯格和小醒被人拉了出来,这里位于整个第七监狱的总控室,副官没有了在司曜面前的谨慎,坐在椅子上如鹰的眸子盯着两人,“你们两个,再加上那个omega,三个人,录出了三个不同的口供。” 伯格紧张的和小醒对视,小醒却不自在的摇了摇头,相比于伯格的实话实说,小醒则是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青梅竹马欺骗的可怜人。 她没有提自己因为嫉妒杀了黎宁的事,也没有提自己因为黎宁与伯格的关系从中获取到了不少钱财好处。 当然,伯格也没有提,他只是说了自己与黎宁私奔,而后遇到了朋友小醒,最后因为大雨和宵禁只能进诊所避雨。 相较于这两人,黎宁的口供又是另一番意思,她说自己是被伯格这个男人骗出去的,而后小醒又和伯格联手想要毒死自己,未果后又试图用注射器攻击她的腺体。 她在口供的结尾着重的提了一嘴,就是自己反抗的时候不小心让注射器发出了声音。 这点监察院的人会查清,现场他们不会挪动,而且更重要的事,如今的指纹技术已经成熟。 如果注射器上面真的有指纹,这便代表黎宁说的话可信性很高。 这三人在副官看来,就是在互相推诿,谁对谁错还需要细细查清,但副官的经验之谈告诉自己,他应该相信那个omega。 伯格心里已经在反复的想着怎样为自己开脱了。 可副官却没有多做些什么,他只是叫来了人淡淡的吩咐了一声:“老规矩。” 老规矩,便是用刑。 两个人被分开关了起来,两人的口供一直不一致,那刑罚便一直不会结束,这也是副官从司曜那里学到的。 至于那个柔弱的omega,开玩笑,他怎么可能会对她用刑。 黎宁在床上睡了舒舒服服的一觉,因为监狱规章制度的原因,牢房之间不能隔绝声音,可医疗长却贴心的给了她一个耳塞。 这下子交谈声,罪犯的咒骂声与哭泣声均被耳塞挡住了,她自然也不清楚伯格与小醒两个人被伤痕累累的带了回来。 伯格知道黎宁没有受刑,终于知道了omega的重要性,隔着一堵墙唤了一会黎宁,可注定没有人回应。 他所在的这间牢房里还有十几个罪犯,看到他与小醒两人伤痕累累的回来,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些幸灾乐祸。 伯格是敢怒不敢言,小醒的手腕已经没有知觉了,就连抬起来也有些困难,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其他人的眼神。 伯格垂下了头,看了眼鼻青脸肿的小醒,心中做了决断。 他要挽回那个一直爱慕着自己omega的心。 可他就算有这个心,没有黎宁的回应,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黎宁是在一阵头重脚轻中醒的,她坐起身,拿下耳塞,艰难的喘着气,嗓子像是被沙砾磨过,刺刺的疼。 刚刚从医疗室回来不久的黎宁,又一次被担架抬着走了,不过这次与之前不同的是,黎宁真的站不起来了。 她的眼皮有些热,体内莫名其妙的热潮一阵阵的涌向自己,呼吸之间都带着一股难言的热意。 说不出的难受,又不像是单纯的发烧。 医疗长似乎对这种情况很意外,她抽了黎宁的一管血,拿到了血液检测报告后,脸上产生了复杂的神色。 上次为黎宁处理伤口时,她就发觉了黎宁体内的激素水平略高,想着也许是omega受到惊吓之后体内的一种保护机制,可她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这可难办了。 她喂黎宁吃了药,又调配了药剂注射进黎宁的身体里,黎宁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好转,可和以前相比,还是透露着虚弱和浑身无力。 黎宁躺在病床上看向医疗长,“姐姐,我生病了吗?” 医疗长摇了摇头,不多时又点了点头,说道:“别担心,这是每个omega都要经历的,我会为你申请离开监狱。” 不过医疗长心中对此并无把握,因为纪律,她不能留黎宁太久,只给黎宁多拿了些药,而后又嘱咐她如果继续发热就吃一颗。 送黎宁回去她就急急忙忙的去找了林索,可非常遗憾。 “这几个人的事已经全权交给了殿下,你知道的,就算这个omega要死了,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是不会放人离开的。” 所以林索劝医疗长不要去找司曜,“而且你忘了吗?你背着殿下说了他的坏话,你觉得他会答应你的条件吗?” 医疗长皱眉,“不行,这个omega不适合在监狱里继续生活了。” 林索不明白医疗长为什么这么坚持,“为什么。” 医疗长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林索,“她的第一次易感期要到了。” 林索突然站起身,他变了个态度,“走,我们去找殿下。” 他们注定无功而返。 司曜今晚带着监察院的人去抓人了,他们找到了副官,和副官说明了缘由,可副官只是摇了摇头:“殿下只下达了一旦发现有人与逃犯有联系,就算是omega也就地格杀的命令。” 他不是个认死理儿的,却无条件的遵从殿下的命令。 “如果把omega放出来,殿下生了气,谁来担这个责任?” omega的初次易感期不是要人性命的大病,当omega发育成熟,就会开始渴望a的信息素。 这种时候的omega都会敏感脆弱,无时无刻不在渴望alpha的疼爱。 而初次易感期最为特殊,它会让omega发热一段时间,身体素质降低,抵抗力下降,这种时候连个小伤口的感染率都是普通beta的百倍。 副官对此也有些没办法,“先让人时刻监察omega的身体情况,我先联系殿下。”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6) 副官从未在司曜带着监察院的人外出时打扰他,这次试着联系他内心也有些忐忑,不过通话器的绿灯还是闪烁了起来。 外面的雨还在下,副官听到了跑动的声音,司曜的声音有些喘,“什么事?” 副官把医疗长的话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所以按照那边的意思,是想让这个omega先离开监狱。” 易感期的人时时刻刻都面临着信息素泄露的风险,看守他们的军人大多数都是训练有素的beta,不会被omega诱人的信息素影响,也不会被alpha带着压迫性的信息素攻击。 可那些罪犯,可存在着alpha,易感期的omega信息素传播力极强,很容易让狱中的人发生暴动。 副官正等待着司曜的回答,他心中也没个准数,可那头清晰传来了开枪的声音,最后是高空落下后鞋底触地的声音。 “你做我的副官多久了。” 副官立刻站直了身体,认真的答道:“四年。” “四年的时间,还不能够让你了解我的行事作风吗。” 司曜的声音不稳,但依旧冷凝,副官正想认错,那头就传来了骨骼错位的声音,然后是痛苦的嘶吼声。 司曜在杀人,而自己打扰了他。 他立刻想挂断电话,但司曜突然讥笑了一声,“一个omega而已,战场上可没人给你怜香惜玉的机会。” 司曜手上用了些力,手下之人的脖颈错位,立刻失去了气息,像一团烂布一样软倒在了地上。 司曜冷淡的后退一步,随行的监察官递上来了一块干净的手帕,他擦了擦皮质手套上沾染的鲜血。 “若是不想做副官,随时都有人能取代你。” 他不是开玩笑,副官知道,他知道自己犯了错,第七监狱从未进过omega,可这只是个omega,在嫌疑还没有洗清之前,任何人都与罪犯同等论处。 “殿下,抱歉打扰了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防止omega易感期泄露信息素的方法有两个,一是为omega打激素针,让她延缓易感期出现的时间,二是隔绝。 现在的技术隔绝信息素并不是难事,通讯信号从绿色变成了红色,副官立刻站起了身着手安排。 信息素隔绝罩多用于贵族,虽然黎宁也是贵族之女,但现在他的身份只是个罪犯,用上这个多少有些奢侈。 可这是最优解了,医疗长知道了副官被司曜拒绝让omega搬走了,也没办法多说,只能服从。 为黎宁检查身体时,医疗长道:“殿下就是那样的一个人,说一不二,一点规则都不通融,只是苦了你了。” 黎宁摇摇头:“那天把我送进监狱的那个监察官,就是殿下吗?” 医疗长没有回答,她朝着黎宁挤眉弄眼,“谁知道呢。” 黎宁会意,她朝医疗长笑了笑,又被送回了牢房。 这次信息素隔绝罩已经启动,黎宁知道阿克曼家的人正想尽办法的捞她出去,可她却觉得要想出去,没那么容易。 监狱里面常年亮着灯,宛如白昼,再加上没有钟表,黎宁分不清时间,就在她睡醒了两觉的时候,牢房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黎宁所住的牢房在最东边,门口出现的人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依旧是那身检察官的制服,但此刻机械面罩已经摘下了,黎宁从他有些凌乱的头发判断出他应该是刚刚经历了些什么。 满身的血腥气。 易感期的人本就敏感,包括嗅觉,闻着这个味道,黎宁下意识的想作呕,司曜或许知道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没有继续上前。 看守黎宁的守卫突然上前,打开了牢房的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黎宁随着他走了出去,从东边的门,并没有让任何犯人看到,再加上这安静的架势,黎宁总觉得自己要被悄无声息的处理掉了。 她被带到了一间休息室,显然还在第七监狱的管辖范围内,守卫还在看着她,平时的时候他还会问黎宁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但带着黎宁出来的人不一般,守卫目不斜视,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司曜换好了衣服,依旧是那身监察官的服饰,他坐到了书桌后面,轻车熟路的在抽屉里拿出来一个文件。 “黎宁。” 黎宁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抬头应了一声:“殿下日安。” 司曜突然站起了身,将一叠文件甩在了黎宁身上,“昨晚我抓住了两个逃犯,他们说负责帮她们转运这个文件的人会在那间诊所里等着。” 黎宁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可是那间诊所不只有我一个人,您为什么要独独审我一个,不如一起叫出来对峙。” 黎宁的背景很干净,而且是阿克曼家族的独女,她没有理由好好的贵族小姐不做,去做帮逃犯传递文件这么危险的事。 这种事情根本不成立。 黎宁窝在沙发上,小小一只,最近她一直在持续低烧,因为医疗长开的药,没有那么难受,可脸颊还是带着一丝红晕,有些可怜。 她微仰着头看向司曜,说道:“殿下,你为什么独独针对我一个?您还有事情要做,干脆把那两个人叫过来一起对峙好了,不要浪费时间,反正我问心无愧。” 司曜绕过了书桌,皮质的长靴踏在休息室的地板上发出了声响,压迫感十足。 他在黎宁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睨着黎宁,“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情要做。” 黎宁有条不紊的分析着,“您身为帝国君主,可换衣服的时候又换了检察院的衣服,而且换好衣服之后您的头发打理得很平整,领口也一丝不苟,说明您平时是个喜欢舒适又追求纪律的人。” 她指了指司曜的鞋子,“可这双鞋子您没有换,上面还带着雨水的湿气,鞋带绑得那么紧,一定很不舒服吧。” “除了您一会要离开,我想不到这样的您为什么会不换鞋子。” 司曜淡声道,“我不喜欢过于聪明的人。” 黎宁坦然的看她:“那没办法呀殿下,我就是这么聪明,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要冤枉我哦。” 两人对视,一个人稍显无辜,一人眼底泛起漆黑的凉意。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7) 司曜没有把伯格和小醒两个人叫过来审问。 黎宁所说不假,他确实收到了监察官传来的消息,他们发现了另一个逃犯的踪迹,时间不能浪费在这里,他留下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离开了。 黎宁倒没有什么,守卫率先松了口气,“殿下还是那么有魄力。” 黎宁疑惑道:“你很怕他?” 守卫点头,“当然怕,比起怕,更多的是敬重,你可没有见过殿下杀人的样子,那可是...” 突然意识到身边是个柔弱的omega,他止住了嘴,“我带你回去吧。” 他低声道:“你别害怕,殿下最是公正了,等查清了一切之后会放你离开的。” 多的他没有说,在带黎宁回监狱的路上,他闻到了一丝隐秘的香甜,可再想细闻就感受不到了。 只有alpha会对omega的信息素敏感,守卫想起黎宁现在状况,忙加快了步伐,带着黎宁回了牢房。 还好黎宁隔壁的牢房住的都是beta,黎宁只出来这一小会,没人会察觉空气中飘散的隐秘的信息素的味道。 守卫又想起了司曜,殿下...应该也是没事的吧。 外面的雨还在下,阴云密布,但因为是白天,没有了宵禁,外出的居民变多了,这使监察官们找人变得更加困难。 白天的时候居民出现时并不惧怕身穿监察官制服的人,他们知道监察院的直系领导——也就是殿下,虽然手腕强硬,但从不滥杀。 犯了宵禁被处决的居民是存在的,可白日里并没有禁制,他们坚信监察院的人不会伤害自己。 这何尝不是对帝国领导人的一种信任。 司曜在雨水中穿梭,在继承这个位置之前,长辈为了锻炼他曾让他在军中任职,就算在雨水中也能跑得很稳。 今天不太一样,雨水怎么冲刷都冲刷不掉那一抹香甜的味道,他一个失神,脚底磕绊了一下。 耳边的通讯器响起声音,司曜凝神去听,“殿下,让他跑了,我们追到城西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怀疑有人暗中接应。” 司曜没有说话,半晌,他闭眼:“收队,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来了。” 司曜没有再去第七监狱,对于一个君主来说,最近他往返监狱的次数比往返自己的住处要多。 首都的王宫就像一座死宅,司曜很少回到那里去住,但是今天他鬼使神差的不想住在监察院。 那几个逃犯还没有抓到,他们手里握着在帝国基因库里偷到的omega的提纯信息素,这种信息素一旦扔在alpha的人潮中,势必会让alpha神经亢奋,产生暴动。 这是一次重大失误。 司曜为此不眠不休了几夜,终于回到了王宫之中休息。 佣人提前知道了他要回王宫住,已经将就算司曜不回去每天早晚也要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王宫,又重新的收拾了一遍。 司曜换好衣服,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时,才彻底让脑中清明。 omega的易感期散发的气味最为独特,这足够让司曜受到影响。 香甜之中隐秘的花香味像是沁入了皮肤,司曜从床上坐起身,眼中的情绪像是厌恶,又像是不解,最后刚刚洗过澡的他又重新进了浴室。 冰凉的水浇下,这显然浇灭不了火气,淋浴头之下的司曜抬手将头发顺至脑后,精致的眉眼没有随着身体的变化变得有些温度,反而越来越冷。 司曜面无表情的垂下头,可身体的变化与他冰冷的面色大相径庭,他抬起手腕,修长的指节蜷缩,司曜低哼一声,眼尾终于蕴着些红,他的动作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似的,又带着些自暴自弃,一滴水自他的眼尾,顺着带着些隐秘欲念的眉眼流下。 精瘦又带着蓬勃力量感的身体轻颤了一下,司曜唇边溢出一抹闷哼。 水龙头的水流又重新流下,这个澡,司曜足足洗了一个小时。 他也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这一觉司曜足足睡到了下午,听到了门外的踱步声,他才坐起身,喑哑的道:“什么事?” 门外的佣人脚步一顿,随后惶恐的道:“殿下,是我扰了您睡觉吗。” “说。” 佣人忙道:“是阿克曼家的人,想见见您,他们说很担忧自己家的女儿。” 司曜又变成了那副清冷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一幕就像是幻觉,他正想开口,让佣人请人去议事厅坐坐,外面的窗户就被敲响了。 是副官,除非紧急状况,他很少做这么不礼貌的行为,得到了司曜的眼神应允,他就推开了窗,“殿下,那个omega的体温已经到了40度了,医疗长说再不请示你,她...她就要。” 话未言尽,可司曜就懂了副官的言下之意。 omega的初次易感期,是完成最后一次腺体发育的时候,如果没有正确引导,虽不会伤及性命,但很容易造成腺体受损。 他利落的起身,先是告知了佣人请阿克曼家族的人,明天再来找自己。 而后就随着副官去了第七监狱。 事实上,副官根本没指望司曜会有什么动作,可毕竟那是一个omega,他没想到司曜今日一反常态,这么果断的跟着自己出来了。 第七监狱。 黎宁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被放到火上炙烤,医疗室有一个受了重伤的alpha,所以黎宁目前在带有信息素隔离罩的牢房里是最安全的。 医疗长忧心的看着她,omega这一辈子,最凶险的就是第一次易感期了,不过因为易感期折在这里的人很少,毕竟帝国早早就安排了alpha临时标记,安抚omega。 黎宁的情况特殊,虽身在牢狱,但也是阿克曼家族正经的大小姐,随便叫个alpha临时标记明显行不通。 还好她马上就收到了条消息,副官说已经找到了人解决此事,让医疗长回避,医疗长低头摸了摸黎宁的额头,“可怜的小家伙。” 黎宁朦朦胧胧,感觉有人在抚摸自己的额头,等她在混沌之中睁开眼的时候,医疗长已经离开了。 转而是另一个人出现在了自己的牢房。 她无声的启唇,“殿下。”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8) 她只虚虚的做了个口型,就没有了力气。 这种感觉实在奇怪,说虚弱也算不上是虚弱,但是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渴求些什么。 直到司曜踏入这间牢房。 浓烈的,属于alpha的信息素铺满了这间牢房,又因为信息素隔离罩的原因,只有黎宁能嗅到其中的味道。 依她个人而言,她不喜欢这种味道。 幽冷深邃的冷檀木香围绕在她的身边,是好闻的,带着一丝清雅和苦涩,黎宁朦胧之中突然想到如果这个味道做成香水也不错,应该会很受欢迎。 不过这信息素含有浓烈的侵略性,omega的本能让她下意识的想要依赖,甚至想俯下身祈求面前之人的垂怜。 尽管是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 可无奈,这就是基因的选择。 黎宁咽了咽口水,她仰起头,不让自己露出怯意。 她小声道:“你要做什么。” 司曜没有说话,他漫不经心的,脱下了自己的皮质手套,这是黎宁第一次见到他脱下手套的手,虎口的位置有些薄茧,应是常年拿枪所致。 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复杂,黎宁目前的脑子迟钝,分辨不清那是什么意思,随着司曜的走近,黎宁为数不多的意识让自己强撑着,防备面前的人。 司曜的动作毫不留情,他直接抬手按住了黎宁的腺体,omega的腺体已经有些肿胀,甚至温度都要比皮肤的温度高上不少。 这一瞬间,黎宁刚刚提起精神筑起的名为防备的高塔溃不成军,她呜咽了一声。 司曜终于屈尊开口,声音在黎宁的耳边响起,虽然语气冷凝,但黎宁身处热潮的漩涡中心,只会觉得心悸,“你的易感期到了。” 黎宁搜寻着记忆里易感期的解释,司曜也给足了时间让她的脑子缓过神。 她喃喃道:“我...我...” “那群逃犯的线索断了。” 司曜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句煞风景的话,他看着黎宁含着水气的眼睛,“所以我无从得知,你们三个人里,究竟谁在和那群人交易。” 黎宁垂下了眸子,她不明白司曜为什么总是觉得被他关进监狱的这三个人会有和逃犯同流合污的人。 她启唇,声音里带着些细细的颤抖,“您的疑心为什么总是这么重,为什么不相信巧合呢,殿下,这样会很累的。” 司曜轻轻的笑了声,不过是毫无温度的笑,他没有再提关于逃犯的事情,黎宁在克制,他何尝不是。 比昨日在浴室围绕在身边的信息素要浓烈百倍的味道包围住自己,他舌尖微微动了动,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 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司曜扶住了黎宁的腰,另一只手触碰着她的腰线。 他低声道:“你还有得选,这附近的alpha不止我一个。” 黎宁抬手拽住了他的头发:“不要别人。” 隔壁传来了轻轻敲墙的声音,是伯格,“宁宁,你在吗,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该死的,他怎么这个时候说话! 黎宁舔了舔唇,含着一汪水的杏皮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司曜,示意他不要再管。 司曜抬头,牢房上方的摄像头灭了灯,他出门习惯了行事低调,又换上了一身监察院的衣服,制服上面的肩章上刻了一排小字,上面写着的字黎宁看不清。 她眨了眨眼,凝神去看。 上面写着的类似于监察院的某种誓言。 这排字随着肩章主人的动作又变得模糊,黎宁有些抗拒,虽然清楚面前的人一定是碎片,但司曜紧盯着的充满侵略感的视线让她想要抬手蒙住他的眼睛。 可没有力气。 黎宁张了张口,又被捂住了嘴,司曜没有去标记她,临时标记也没有。 虽然临时标记的有效期只有七天,但会让两个人产生羁绊。 好在不只是标记可以让黎宁缓解身体的不适,还有最原始的办法。 黎宁有些难以承受这种感觉,她仰起头想要挣扎,却被牢牢的按住,她侧过头,只差一指的距离,自己的唇就会碰到司曜的侧脸。 司曜把她抱在怀里,他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垂下头,呼吸有些灼热,指尖不自觉的轻颤一下。 “呃...” 显然,他没有把握好节奏,但始作俑者天生清冷傲慢,不知愧疚为何物,被压制住的人已经沉浸在热潮之中,只发出了声音抗议,而后思想已被这股热潮淹没。 云雨渐消。 他拿出了手帕,轻轻擦拭自己的指节,黎宁的眼神飘到他的指尖,在他换了动作的时候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突然收回了视线。 隔壁又传来了敲墙的声音,“宁宁,你那边好像有声音,你在听对吗?” 黎宁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她懒得理隔壁牢房的狗吠,可没想到伯格的话突然变多了起来:“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的,别闹脾气了行吗。” 黎宁抬眸,只见原本要抽身离开的司曜脚步一顿。 他刚才和黎宁说话时音量刻意的压低了,以至于伯格并没有发觉黎宁的牢房里还有一个人,他还在无知无觉的说着,“只要你原谅我,我答应你,等我们被放走了,我就和你结婚。” 典型的画大饼话术,若是平时的黎宁早就戴上了耳塞装死,可面前一动不动的背影让她的心里有些紧张。 该死的,伯格,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要保命,但是你再说下去我们两个的命都保不住了! 司曜轻嗤一声。 事实上伯格的话,没有让他的心里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今天的事情称得上是一句鬼使神差也不为过。 伯格还在忏悔,他刻意扬高了声音,以至于每一句话司曜都听得清清楚楚。 并不是所有的omega都会让alpha对其信息素产生痴迷,还要看两人的契合性,和信息素的共融性。 或许是被信息素所影响,司曜的心里这么想。 他动了动手指,没兴趣再听伯格说话,也没有想探究黎宁会怎么回答的心思,抬脚果断的离开了。 可疏解了的只有黎宁。 他回到了王宫,浴室里的冷水浇到了自己的身上,可还是无法驱散内心的热意,司曜抬手看向自己的指尖,抬手将它探进了嘴里。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9) 黎宁没心没肺的,自己缓解了之后就坦然的睡了过去。 [抱歉宿主,我不想打扰你,但是你这样什么都不解释吗,碎片好像误会了。] 黎宁的眼皮动了动,“误会什么,他不会自己去查吗,疑心病这么重,我说了他又不会信。” 总之黎宁没有想解释的心思,她舒爽的伸了个懒腰,又重新睡了过去。 伯格一直唤的嗓子都哑了,可还是没有得到回应,同一个牢房的罪犯就不像黎宁那样幸运能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大床和耳塞了。 伯格那副样子,刚开始他们只把他当成一个乐子看,可现在他实在吵人,已经有人开始看他不顺眼了。 伯格的肩膀被拍了拍,一个小眼睛,脸上有一道贯穿疤痕的男人盯着他,“兄弟,你吵到大家了。” 伯格本来没有得到黎宁的回应,心里一直在焦躁不安,他没好气的道,“吵到大家了?有本事不要进监狱啊。” 刀疤脸转身,看了眼躺在角落里的同伴,他们很有默契的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 伯格面色稍微变了些:“你们想做什么?这里到处都是监控!” 刀疤脸嚣张的笑了声:“进了第七监狱的人哪有几个可以出去的,反正都是一个死,小白脸,不教训教训你,你是学不会尊重的。” 小醒在一边躺着,没有在意面前几人的争执,更不会参与进去,只翻了个身捂住耳朵。 这间牢房的罪犯当然也听到了伯格刚才对着墙壁对面的人说了些什么,叫他一声小白脸也不冤。 更何况伯格的长相偏秀气,好好打理自己,也能称得上一身帅,不然又怎么能骗得动原主呢。 不过现在,他脸上的伤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 刀疤脸拽住了伯格的领口,“今天就让你尝尝拳头的滋味,妈的,老子最讨厌你这种靠着omega的小白脸儿了。” 他们配合默契,其中一个人按住了伯格,大疤脸一拳直接挥了上去。 “啊啊啊!!!” 伯格吐出一口血沫,大叫道:“快来人,这里有人打架!” 守卫自然也听到了声音快步跑了过来,不过这几秒的时间里,伯格又挨了毫不留情的几拳,他的眼睛被打肿了,如今眯成了一条缝隙。 守卫正想扬声喊停威慑,下一秒无线通讯的耳麦里收到了什么消息,他只诧异了一下,而后抬脚当做没事人一样的迈过了这间牢房的门。 他什么都没看见。 伯格诧异的大喊:“等等!回来!你...唔。” 他被捂住了嘴,由这所牢房的罪犯们“亲切”的教训了一顿。 黎宁就算是戴着耳塞,到现在也应该被吵醒了。 实在是隔壁的声音太大,听到了伯格的喊声后,黎宁呆愣了一下。 不过只有一下,然后她又平静的躺回了床上。 那头惊声惨叫,这头岁月静好。 与此同时,监察院调查的结果出来了。 那间诊所的针管上面确实有伯格的指纹,不仅是伯格的,还有小醒的,不止如此,检察官还通过保险柜里的药剂对比发现了一个带有毒性的药剂被使用过。 这一切都与黎宁所说的不谋而合。 检察官们抽丝剥茧,发现了小醒的行动轨迹非常不固定,明明是在帝国首都的中央大厦工作,可是总是往城中村的方向跑,城中村那里巡查管制不严,最容易从中做些隐秘的事,再加上那里的混乱,想要查些什么都无从查起。 司曜擦着湿发,看着监察官们传来的报告,不用他下达命令,训练有素的检察官现在已经去逮人了。 他们怀疑小醒是与逃犯们有联系的那个人。 再加上小醒的家境并不好,为了钱做一些悬崖上踩钢丝的事情也并不奇怪。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伯格被他们忽略了,他们也没有管这场监狱里的霸凌事件,小醒被带了出来,粗暴的扔进了审讯室里。 监控里的画面被同步传到了司曜面前,司曜目光淡淡,看着面前的画面。 ——小醒有些害怕,如果伯格和她一起被带出来她倒也不会这么恐惧,可她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房间里阴暗,负责审讯她的监察官又面无表情。 再加上...自己的心里有鬼。 “林醒,我们在那间诊所里发现了你行凶的证据——一个针管,还有一个有毒的药剂,你是否承认试图毒杀omega这件事?” 傻子才承认。 小醒清楚的知道这是死罪,她咬死了就是不松口,“你们说的证据,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伪造的!” 监察官没有再问这个,他抽出存储手环还有基因药剂,“那这些呢,你是不是觉得眼熟?” 小醒的一举一动都被放大,无数个检察官在监控后面盯着她的神情,似乎想要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小醒或许是伪装太过高明,她直接否认,“我没见过。” 监察官咄咄逼人,说道:“你看都没仔细看,就直接说没见过?” 小醒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她睁大了双眼,“没见过的东西,只随便看一眼就知道没见过了,哪里需要仔细看啊!” 她有些紧张,“你是不是想陷害我?我建议你去找监狱里的那个omega,我的直觉没有问题,她肯定不是个好人!” 她要崩溃了,揪着头发道:“你们监察院的人不都是在殿下的管辖之下吗?我要见殿下,你们这群人渣,我不相信你们!” 而被小醒认为秉公无私的司曜,正看着监控投影,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香四溢,他修长的手指握住了沾着水珠的酒杯,酒杯晃动,冰块撞击的声音清脆。 他点了点通讯器,“去把那个omega带过去审审。” 接收消息的监察官有些怔愣,难道殿下也听信了这个女人的胡话,想要审讯那个omega吗。 他是个alpha,对omega的保护欲配是a与生俱来的。 可对上级命令的遵从,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信号,虽然不解,但监察官还是选择去把黎宁带了过来。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10) 相比于小醒,黎宁受到的待遇就要好得多了,她不仅没有被扔进来,还被安排了一个椅子。 经过了疏解之后信息素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躁动,再加上黎宁来审讯室之前医疗长急匆匆的来给她补了一针,所以她现在不仅神清气爽,连信息素的味道都收敛得很好。 单纯无害的omega坐在审讯室的房间里,身边是撑着墙带着恨意盯着她的小醒。 黎宁坐在椅子上,似乎不懂得自己为什么要被带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做错了什么事。” 监察官碰了一下耳边的通讯器,黎宁的目光不着声色的从他的动作上划过,之后便听到他说:“这些东西你有没有见过?” 黎宁倾身看向审讯官手里的手环,“见过啊。” 监察官面色一变,监控后面倒酒的人动作也停顿了一下。 黎宁接着道:“你们很多人都有这个手环吧,而且这个药剂瓶子,医疗长的房间里有很多啊。” 黎宁看着监察官不好的神色,她抬手发起了誓:“我没有说谎。” 难办。 黎宁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存储手环的样子和大多数用于联络和扫描的手环几乎差不多。 监察官还在等待通讯器那头的指示,黎宁就委屈的道:“这件事情殿下知道吗?” 监察官顿了一下,“你没有询问这些的资格。” 黎宁低落的垂下了头:“是吗,他...他都对我那样了,还这么无情吗。” 那样?那样是哪样? 监控后面的监察官们都抓心挠肝的难受,可偏偏黎宁说到了这就止住了嘴,负责审讯黎宁的监察官立刻紧张了起来。 他进到监察院当上监察官已经五六年了,平日里因为细心,总是负责审讯的工作,黎宁说完这话的一段时间里,通讯器那头的殿下都没有直接命令把这个口出狂言的omega处置了。 ——哦,他是相信殿下就算是omega也会无情处置的,更何况这种涉嫌污蔑殿下的。 现在也许不是涉嫌了,因为司曜的静默,监察官大胆的推理出面前这个omega真的和殿下那样那样过了! 殿下果然清正廉洁,就算是和自己有着那种关系的omega,也秉公无私的命自己把她带到审讯室审讯。 那他就更加要幸不辱命,不能因为黎宁和殿下有着那样那样的关系就优待她。 不过那样那样究竟是怎么样,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 不怪这个监察官好奇心旺盛,只因司曜在他们这群手下看来,是会孤单一辈子的人。 毕竟他们的殿下可从未有过omega。 监察官调整了一下心绪,勉强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一些,“你说你曾经被林醒用毒药毒杀过,那你为什么会好端端的坐在这里,我们检测过,那药并没有失去活性。” “所以它是有效的,微小的剂量就可以让人死亡,所以,你在撒谎?” 黎宁任他们查自己,“我没有撒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短暂的失去了意识之后又醒了过来,正好听到他们两个人在研究想要把毒死我这件事情,嫁祸给那群逃犯的身上。” 她笑了下,“是我大难不死咯,或许是老天都不让我死呢。” 监察官没有被哄住,他听到了通讯器那头的命令,有些犹豫的看了眼黎宁,然后将药剂的盖子打开递给了她。 “既然你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那就把它喝了。” 黎宁愣了一下,随后翘起嘴角,“可如果是毒药可怎么办?你们想毒死我吗。” 试剂又向前递了递,“喝下去。” 黎宁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房间内的监控。 他可真是...心狠啊。 拔*无情,说的就是他了。 不过黎宁承认,确实是自己一直在享受,而司曜只是一个工具人,不过这不影响她在内心吐槽司曜。 黎宁接过试剂管,“好吧。” 她甚至没有犹豫,仰头利落的把试剂里的液体咽了下去,而后倒扣试剂管在空中晃了晃。 一滴不剩。 酒味醇厚,司曜极其爱酒,但从未有贪喝过。 作为一个帝国的领导人,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来让自己随时都能下出最优解的命令。 今天是难得的放松日。 他独爱风味浓醇的酒,松子的味道自舌尖绽开,可平日里喜爱的味道,现在的他却觉得比不过那抹甜蜜的花香惹人喜欢。 就算如此,这酒他也喝了不少。 看到黎宁喝下那管溶液之后,他瞳孔紧缩,已经空了的酒杯没有被他放稳,摔到了地上,酒杯清脆的碎裂声像是它死前最后的哀鸣。 就算他知道那管试剂里装的只是最普通的水,可他的心里不可抑制的产生了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 她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就敢喝? 司曜终于相信了些关于黎宁说自己被毒杀的事,如果刚才那管溶剂是毒药,她现在已经死在审讯室了。 她不知谨慎为何物吗。 监察官不解的看着黎宁,“你不害怕?” 黎宁手里还握着那管空了的试剂,说道:“我当然害怕,我也不想喝,可我如果不喝,你就有理由怀疑我些什么,无论怎样选,都是不对的。” 她歪了歪头,像是对监察官说,又像是对司曜,总是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只是个被你们关在监狱里面的omega,事实上我并没有选择的权利,或许这管溶剂我喝不喝结局都不会太好。” 那何不赌一把呢,事实证明,黎宁赌对了。 她笑了下,“就算我真的喝了溶剂死掉了,那也是你们逼的啊。” 一室酒香,佣人谨慎的敲了敲门,司曜的目光从投影上移开,听到佣人道:“殿下,现在需要进来帮您收拾一下吗?” 司曜应了一声,他揉了揉额角,“再拿个酒杯过来。” 她说得对。 心中的愤怒被这一句话抚平了,甚至司曜难得的出现了歉疚的心理。 二十七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人有所亏欠,不过这种心理来得快去得也快就是了。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11) 司曜没有正在审讯的监察官心里所想那样,就算有过“那样”的关系也要公正的将她与小醒放在一起审讯,一视同仁。 事实上他只是想看看黎宁状态如何而已。 但让黎宁喝溶剂这道命令,确确实实是他下的。 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情不愉,动作愈发的小心,玻璃碎片相触的声音清脆,似乎让沉浸在思考中的司曜醒了神。 司曜抬眸,指尖轻触通讯器,“让她回去。” “殿下,那个叫做伯格的beta需要再审一审吗?” “你们能审出什么来?” 司曜嘴角轻勾,“不需要审了。” 这就像是一场诙谐的闹剧,有监察官提出这也许真的只是巧合,提出让omega先回到阿克曼家,可司曜没有同意,他从未下过错误的决断。 可不管如何,他还是心软了。 那个omega,牵动了他的心绪。 他紧盯着监控里松了口气被监察官搀扶着离开的黎宁,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新酒杯,清冽的,满满一杯的酒水被他一饮而尽。 和逃犯有联系的,势必是那三人中的其中一个。 伯格,林醒,黎宁。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那群逃犯了解司曜的行事,可司曜也了解他们。 他的叔父被他一枪穿透头颅之后,叔父底下的部下就彻底坐不住了。 司曜有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和闹剧无异。 掌管着第二军和第三军的叔父想要夺权篡位,在第二军之中,那些军人真正尊重的是司曜的叔父,在他们的之间总是悄悄称司曜为“小崽子。” 初出茅庐,却妄想只手遮天,没有人会服从一个小崽子的管教。 可当时的他们并不知道,只手遮天这件事,并不是妄想。 司曜对于对自己有叛心的人处理得很干净,他不顾母亲的哀求,在无数人的面前将手里的枪指向了自己的叔父。 “您不会怨我,对吗。” 当时的司曜这么说,于是毫不留情的扣动了指下的扳机。 血花迸溅,司曜看着手上的血污,心中毫无波澜。 成王败寇,此局若是叔父赢了,那么被杀的就是他了。 就因为他的不留情面,他与母亲的关系彻底决裂,母亲搬离了首都,在离开之前,怒斥了他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司曜不在意,母亲的话没有影响到他丝毫。 那段时间,第二军和第三军的驻地围绕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血流成河,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司曜不顾众人的反对,建立了第七军和监察院,监察院是脱离七军的组织,名字意为监察七军。 至此,他把军权牢牢的握在了手里,首都里有才能的军人均被纳入了第七军,效忠于他。 可他当时处理得确实不够干净。 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没有直接处决的罪犯,从首都监狱逃跑了。 司曜想起叔父死后,那些军人目眦欲裂的眼神。 他们一定恨极了自己。 他有些醉了,少见的想起了一些往事,那些逃犯的前身都是第二军的军人,他们太清楚军部的手段,像墙缝里的老鼠躲躲藏藏,一直让军部与监察院为难。 擅长纵观全局,一点一点谨慎收网的司曜不想再这么等下去了。 “将第七监狱的防守撤掉七成。” 如今,他也想冒进一回。 他又去找了黎宁。 而黎宁只想说,这个神经病。 她怀疑司曜有什么诡异的癖好,一边凑上来,一边又让监察官如此试探自己。 当房间内,冷檀木的味道蔓延开之后黎宁就知道司曜出现了,不过她什么也没做,只是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将后背留给了他。 连一个眼色都没有。 生气了。 司曜走到她的床边,黎宁在心里骂得对,他做的事情确实矛盾。 更何况世界上不止他一个alpha,易感期又怎么样,在监察院能安抚黎宁的alpha不在少数。 他为什么偏偏要过来。 黎宁的后颈被碰了碰,司曜很小心,没有触碰到她的腺体,可她还是反应有些过激的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脑袋,闷闷道:“殿下怎么来这了,我暂时还不需要你。” 司曜怕她闷到,将被子向下扯了扯,没有扯动。 他又用了些力,也许是黎宁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被子被拽了下来,黎宁从被子里探出了头,故作冷漠的看着司曜。 司曜看着她:“没有事情我就不能来了?” 黎宁理所当然的道:“这是我的牢房。” 司曜笑她天真,“整个第七监狱都是我的。” 他将手伸到黎宁的锁骨上摩擦,“真的不是你吗?” 黎宁发觉被司曜摸过的地方起了一层酥酥麻麻的热,她屏住了呼吸,“是或不是又怎么样?我说不是,你就信吗?” “你没说,又怎么知道我不信?” 真会说话,黎宁动了动嘴,想讽刺他不知道是谁让自己喝下了那管溶液。 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她盯着司曜,越看越不对劲。 房间内除了冷檀木的味道,还蔓延着淡淡的酒香。 “你喝酒了?” 司曜难得的让自己陷入头脑昏沉的境地,或者说这些酒没有办法让他意识昏沉,这只是他的有意放纵。 “嗯,想喝吗?” 黎宁奇怪的打量了他一眼:“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我想不想喝酒?” 她看了眼大敞着的牢房门,“我要是说想,你可以带我出去吗?” “就一小会,看在我们有些交情的份上,这里太闷了。” 说是有些交情,但不如说是“交情”颇深,司曜看了眼她一直窝在床上而变得松垮的狱服,“穿好衣服,跟我走。” 倒不是为了一起喝酒。 但如果究其原因,司曜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正好黎宁提出了要求,他也就顺势而为。 若是司曜还未上位之时,他这一做法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离经叛道了。 带一个罪犯出去喝酒,无论和哪位军人说,他们都不相信这是司曜能做得出来的。 黎宁也诧异司曜竟然那么好说话,她忙将衣领的扣子系好,“我好了我好了,我们走吧。” 司曜抓住她的手,“天亮之前回来。” 黎宁乖巧道:“好。”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12) 司曜说要带着她去喝酒,就真的是要喝酒。 不过因为他身份特殊,一般的场合没办法带着黎宁,最后还是将黎宁带到了王宫里。 黎宁这才知道,王宫距离第七监狱一点也不远,她见到了司曜的住处,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一种不平衡的感觉。 凭什么他住在这么好的地方,而自己就要在监狱里生活这么久! 黎宁打定了主意,早晚要赖在这里。 司曜的房间有她在监狱的牢房里几倍大,房间里有像是刚刚摆好的花瓶,里面的插花显然经过了精心的设计。 她一点也没有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时的那种局促感,房间内浓郁的属于司曜信息素的香味让人安心,黎宁接过司曜递过来的杯子,盘腿坐窗边。 窗外是缠绵环绕的花丛,月色将花影投进窗边,黎宁陷在了花影里,正举起酒杯看着酒杯上复杂的纹路。 她适合在干净华贵的地方生活,而不该在关押了很多罪犯的监狱里。 拿着酒瓶的司曜定定的看着她,而后坐在黎宁对面,沉默的为她倒着酒。 思考中的他忘了礼数,也忘了自己从未给别人倒过酒。 黎宁看向端着酒瓶的司曜,“我觉得你应该把我从监狱里放了。” 司曜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为什么。” “你都能带我离开了,还不能相信我是无辜的吗?而且我家人一定很想我。” 更何况自己都喝了那一管试剂了,难道还不能自证清白吗。 酒香不知道是因为司曜的靠近,还是因为什么,随着他的动作,滴酒未进的黎宁已经感觉到晕乎乎的了。 他俯下身为黎宁的酒里夹了两块冰块,诚恳的道:“我从未觉得你洗清了嫌疑。” 黎宁看他一脸漠然的样子,“所以你现在是...?” “这并不影响我找你喝酒。” 黎宁握紧了酒杯,“你不怕我会趁着你喝醉了逃走?你可真是放心我。” “你逃不走,这里到处都是人。” 黎宁不知道该说司曜是自大还是什么,“那我们打个赌?” 司曜抬眸,没说好或不好。 黎宁接着道:“这样,我若是在三十分钟之内消失得无影无踪,你就放我回阿克曼家,怎么样?” 她双手合十:“我保证回家了也会老老实实的不会乱跑的。” 她眼底莫名其妙的自信让司曜好奇,王宫内的守卫并不是吃干饭的,况且黎宁只是一个从出生起就注定娇弱的omega。 司曜鬼使神差的松口答应了,黎宁笑着和司曜碰了个杯,随后推开窗户翻了出去。 十分钟后,如黎宁所言,她确实消失得无影无踪。 并且由司曜派出去的,监察院的精英们丝毫找不到他的踪迹。 王宫里的守卫们也战战兢兢的跪在后面,害怕自己的失职会被惩罚。 司曜披着一个深蓝色,上面印有帝国国徽的披肩,监察院来报告的人面如菜色,就算殿下没有评判他们,他们也无颜抬头。 竟然真的让一个omega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了。 司曜倒是没有生气,他拿过黎宁刚才用过的酒杯,动作悠然的又为自己倒了杯酒。 “找。” 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人。 此刻的黎宁,正在整理刚才因为翻墙而蹭到的花墙上的花液。 几朵开得正艳的花没有幸免于难,花叶的残骸还蔫哒哒的挂在黎宁的衣服上,见清理不掉,黎宁只好叹气。 首都繁华,就算是夜晚也有零星的几个店开着,黎宁没有急着躲藏,而是进了一家面包店。 面包店里常年围绕着一股黄油与香草荚的香气,黎宁一进到店里就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店员探出头,“您好,想要些什么,我们这里有新鲜出炉的热狗面包,要不要尝一尝?” 黎宁拉开凳子坐了下来,“请给我一杯加了三块方糖的咖啡和黄油三明治,多放黄油。” 店员的脸色一变,他打量了一眼黎宁,说道:“您稍等一会。” 他先为黎宁上了一托盘烤得香香脆脆的面包干和冰牛奶打发时间。 谢天谢地,司曜那里的酒度数实在有些高,她现在浑身都热热的,这杯冰牛奶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她呼出一口气,握着冰牛奶的杯子慢慢的喝着。 直到一杯牛奶都见了底,里面剩下的是还没有来得及融化的冰块,身边的椅子才被拉开。 那是一个长相普通,毫无特点的男人,他看着黎宁,“你是怎么出来的?” 他没有等黎宁回答,继续道:“我们的人被司曜杀了不少,你想办法把那个存储手环先偷出来,omega的身份让你很好行事吧。”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那个叫伯格的beta很好骗吗?看看你现在,进监狱也就算了,还连累我们交易失败。” 黎宁慢吞吞的用叉子叉住了一块面包干,等小明说了一大堆话后,才道:“谁知道他的青梅竹马会突然冒出来。” 而且还给原主下了毒。 小明是组织里的一个小领导,不仅长相毫无特色,连声音和名字都没什么特点,是很容易被遗忘的一种人,因此负责组织的接头与联络。 而原主加入这个秘密组织之后,行事也算谨慎,否则不会连她的家人也没有察觉。 她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爱上了beta的痴情种,甚至不惜用了手段催眠自己,让自己好像真的爱上了他。 否则黎宁也不会在进到她这副身体里的时候,错误的接收了被催眠后的原主记忆。 早在那个雨夜,被司曜拿着枪顶在头上的时候她就想起了一切。 话说回来,原主唯一的错就错在她对自己太有信心,认为伯格是个很好利用的蠢货,却没有调查他,让他这个一直以来的青梅竹马横插一脚。 黎宁当然不会在和这群逃犯继续联系,她对着面前的人道:“我要退出组织,顺便告诉你存储手环的内容已经被他们破解出来了,你们好自为之。” 她又补充道:“你们应该早点跑了,监察院的人应该知道你们的据点了。” 赶紧跑远一点。 黎宁恨不得他们不被司曜抓到,一旦被抓,自己的身份也会被他们吐出去。 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这跟墙头草有什么区别。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13) 黎宁理解原主,她继承了所有记忆,当然也知道了她为何好好的贵族贵女不做,要铤而走险做这种事。 当然,她不会再继续走原主的老路,原主的愿望是无论如何都不要连累自己的家族。 傻姑娘,这件事若是让司曜知道了... 算了,黎宁不敢想。 别说原主的愿望,自己的小命都未必能保住。 对面的人冷下了脸,“想退出?” 他似乎是一个小头目,直接拒绝了黎宁,“上了贼船,你还想跑?或者说你想做个叛徒?” 黎宁没有再激怒他,“那管溶剂已经被他们保管好了,你偷不出来,存储手环上面记录着你们的碰面地点和时间对吧,很遗憾的告诉你,他们已经破解密码了,你们所有的据点他们都知道了。” 假的,黎宁也不知道密码究竟有没有被破译,但好在她有说了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能力。 她加重了语气,“我这是在帮你们,你们现在离开,说不准还能留下一条命。” “离开?不可能!” 黎宁无语,他们若是不离开,那自己早晚都会在司曜面前露馅。 她突然站起了身,“为什么要意气用事!你们若是都被杀了,那组织由谁来延续!” 她气势十足的看着面前的人,“若是现在离开,养精蓄锐,早晚有一天组织的愿景会得以实现,现在你们这样冲动行事,结果到最后只有一死!” “你以为我想脱离组织吗!实话告诉你,司曜已经盯上我了,他看上了我!而且...而且已经强行占有我了,我若是再和你们联系下去,你们早晚会被发现!” 对面的人被黎宁说得一愣一愣的,“你...你先别激动。” “我怎么不激动!我告诉你吧,我委身于人,你...你知道司曜他是怎么折磨我的吗,他在床上,他...” 店员本来在前台眼观鼻鼻观心的擦着杯子,闻言拿着杯子的手一颤,一脸复杂的看着黎宁。 黎宁没有再说床上的事,这足够给小明发挥空间了,“我现在冒死逃出来你找你传递信息,没想到得到的是你这种态度!” 黎宁拍桌子,“我这么用心良苦,你竟然说我是叛徒,我为组织做了这么多,难道还得不到组织的信任吗。” omega保护组织,是一些拥护omega的人和当初第二军与第三军侥幸活下来的军人组成。 一方觉得omega不该被禁锢,他们应该拥有自由上街与自由择偶的权利——过度的保护,已经和禁锢无异。 从帝国领导人的角度来看,稀少的omega当然是重点保护的对象,名字,年纪,易感期的易发时间段,都被记录在案,目的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他们,让这稀缺的人种能够延续下去。 可在omega来看,这样无疑是剥夺了他们的人权,他们想推翻这些法律,让omega能自由的站在大街上,而不是连基本的隐私都没有。 推翻不了法律,那就推翻现在的君主。 而另一方从监狱里被救出来的反叛军们,则是单纯的想要司曜死。 黎宁什么都知道,这群反叛军是被加入omega保护协会的omega们从监狱里救出来的。 参加omega保护组织的这些人并不柔弱,他们的家里有些和黎宁一样是贵族,甚至还有父家是军官的omega,关系网繁杂,所以才能顺利的将那些反叛军带出来。 刚刚说黎宁是叛徒的小明现在一脸羞愧,“我懂了,是我误会你了,可这件事不是我能说得算的,我们筹谋这么久,如今却要像个懦夫一样离开....有些人不会同意的。” “那就再劝!” 黎宁说出了最关键的一点,“你们忍了这么久,难道因为这一次的失误,就急功近利吗,到时候一切隐忍功亏一篑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知道了。” 他深深的看了眼黎宁,“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组织应该以你为荣。” 他终于走了,黎宁也松了一口气。 店员像是没有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一样,端上来一个被切开的小热狗,“不好意思,您要的东西已经被售空了,这个小热狗送您,欢迎下次再来。” 黎宁弯了弯唇,“谢谢。” 她最终还是没有更多的胃吃下更多的东西了,跟司曜的这场赌局也只是个幌子,目的是为了见一见这个组织的小领导。 哦,顺便撇清一下关系。 她拎着打包好的热狗袋子,拉开了面包店的门。 监察官站在门口,他一直注意着时间,“殿下叫我送您回去。” 黎宁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她扭头看了眼前台的店员,他脸上挂着得体又带着适当陌生的笑。 如果不是原主的记忆,黎宁也料想不到这是一个反叛组织的窝点。 这些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殿下...让我回哪去?” 监察官看了眼时间,“殿下说,不要影响您吃夜宵,如果是在00:20分之前见到,就送您回监狱,如果在之后,就送您回到阿克曼家。” 黎宁盯着监察官手上的计时器,00:19。 司曜给她放水了,可看样子自己没有把握住。 不过也无所谓,黎宁不在乎这个,在牢房里虽然枯燥,但安全得很,如果回了阿克曼家...记忆里原主母亲是个难缠的角色,黎宁觉得监狱里也不是那么差劲。 更何况会让某个人放松警惕。 她踩着月光,状似有些失落:“真遗憾,监狱里的床硬邦邦的。” 监察官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监狱里有床这件事情已经足够离谱了,这个omega竟然还在吐槽这个。 想起司曜对他说的不要伤害到omega的交代,他礼貌的道:“请跟我回去吧,您出来得够久的了。” 黎宁“不情不愿”的跟着他回去了。 平心而论,黎宁牢房里的设施都要赶上一个卧室了,这主要是医疗长心疼黎宁,不过没有人阻拦,她便变得更加变本加厉,不仅给黎宁添置了许多东西,还送给她一只很大的熊玩偶。 甚至竟然还有地毯? 监察官目瞪口呆的看着黎宁进了牢房,暗叹这优待明显得不是一点半点。 确认了牢房门口禁制完全关上之后,他才一脸诧异的转身离开。 而黎宁抱着医疗长送来的玩偶,看着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上去的酒瓶,轻笑一声。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14) 黎宁本觉得,她与那个组织就算没脱离关系,至少也不会再被他们给缠上。 事实确实是如此,当一觉睡醒,外面传来劫狱的吵嚷声时,黎宁这边一片岁月静好,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那个小明。 他们来劫狱了? 自己说的那些话都被他抛之脑后了?? 不过他们所劫的对象不是自己,黎宁悄悄的躲进牢房的角落里,探出头看着外面的景象。 对了,她突然想起来小明曾经说了第七监狱里还关着一个第二军还没有定罪处置的叛军。 自己和他说的那些话他也许会考虑,但最后还是不甘心,选择来劫狱,扩充人手。 至少黎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那些话奏效了些,他们或许知道了黎宁所在牢房的位置,但没有把他放走,而是打开了黎宁隔壁牢房的门。 在慌乱间,黎宁门口的禁制也被“不经意”的打开了。 罪犯们一窝蜂的冲了出去,伯格和小醒被他们搀扶了起来,之后黎宁听到了小明的声音,他说:“别怕,我们来救你们了。” 伯格和小醒是个幌子,如此一来,没人会想到黎宁这个无人理睬的人才是他们真正的同伙。 有点脑子,但不多。 黎宁不太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但这么也算对自己有利的,可与此同时她又想到了这群人究竟是怎么闯进来的。 这可是第七监狱。 她就算跑又能跑到哪里,碎片在这里,家也在首都,可脑子这么想着,身体下意识的抬脚推开了透明的牢房门。 其实出去玩玩也不错,大不了被抓回来。 假的! 黎宁的动作顿住了,不知道是不是易感期影响自己,她现在的脑子迟钝的可怕,她晃了晃头,在脑中抽丝剥茧的想,终于想通了什么。 她将正准备迈开的脚收了回去,逃犯们动作很快,现在牢房门被打开的逃犯们全都一溜烟的跑走了,而没有被小明“顺手”打开门的牢房里传来了罪犯的咒骂声。 热闹极了。 黎宁不想走了,可偏偏有人不放过她,在后退的时候她撞到了司曜的怀里,司曜顺势从背后握住她的手腕:“酒怎么没喝,我特意拿给你的。” 黎宁一个激灵,或许是因为偷偷去见了小明,她心里莫名的有些心虚,“我想留下来慢慢品尝,毕竟是殿下送给我的。” 司曜轻笑一声,不知道信没信黎宁的油嘴滑舌,“怎么没跑?” 黎宁想转身看他,可他牢牢的禁锢住了自己,冷檀木的味道熏得人头晕,热意直冲大脑。 司曜的动作压得更紧,他似乎只想从黎宁嘴里听出来一个答案而已,轻声道:“回答我。” “殿下在这里,我跑得了吗?” 不知道这答案司曜有没有满意,总之他松开了黎宁的手腕,转而牵住了黎宁的手。 黎宁的手腕被握得很疼,有些不情不愿的道:“殿下牵我的手做什么?” 司曜没有说话,他拽着黎宁的手:“带你逃狱。” 看来司曜这个只会冷眼看人的也会说些冷笑话。 黎宁当然不会认为司曜真的会带着自己逃狱,不过自己没有趁乱离开这件事好像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这张没有笑容的死人脸当然看不出来心情好坏,这一切都是来自黎宁的直觉。 还有司曜好像...温柔了一点? 笑死,傻子才会跟着他们逃狱,用脑子想想就知道司曜故意放松了监狱的守卫,组织的人因为存储手环在司曜这里,都慌了神。 司曜这一招请君入瓮,黎宁看得分明。 对于自己想要趁乱溜出去这个想法黎宁也深深的谴责了一下自己,易感期的脑子确实迟钝。 她被司曜带到了一个塔台之上。 这塔台建在监狱的身后,监狱后面是一大片高耸入云的小树林,正好可以完美的卡住视角,隐藏住塔台的存在。 这个位置很高,高到黎宁能清楚的看到那些正在四散奔逃的逃犯们,监狱附近的路歪七扭八的,他们就算全力向前跑,也很难辨别出正确的方向。 黎宁看到了伯格和小醒,伯格看起来像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她想起了隔壁出现的哀嚎声,突然想到了这伤是哪里来的。 小醒没有扶着他,但还是没有和他散开,黎宁移开了视线,又看到了小明正扛着一个两百来斤的壮汉跑着。 ...好大的力气。 这应该就是还没有定罪的反叛军了,也是司曜放在里面的诱饵。 而她身边的司曜丝毫不急,他倚靠在塔台的栏杆上,手上正组装着枪支。 像这样的塔台有很多,黎宁的角度看不到监察官们在什么位置,但通过小白知道暗处有不少的人蛰伏着。 他们都没有动,任由那些罪犯们慌不择路的想要找到离开的出口。 除了小明一行人,其他的人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试图找到让自己可以重获自由的大门。 像一张由猎手编织的网,网的伸缩全要看猎手的手段,黎宁的手被握住了,司曜自背后拥住她,在她手里放了一把枪。 如今到了猎手该收网的时候了。 “你要...做什么。” 司曜的声音放得很轻:“我很高兴,你没有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他强硬的让黎宁的手指搭上扳机,握着她的手对准正在逃跑的人。 是伯格。 没有给黎宁犹豫的时间,司曜搭上了黎宁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对准了目标勾下手指,也许是黎宁一瞬间不经意的颤抖,子弹偏移,只射穿了伯格的肩膀。 “别怕。” 他重新将子弹上膛,不过目标换了一个人,变成了正扛着人跑的小明。 那名反叛军像是吃了不少苦头,已经没办法自如的跑动了,小明虽然跑得飞快,但也足够引人注意。 黎宁心口一紧,“你...要打就打,握着我的手做什么。” “不想他死吗?” 司曜俯身,将脸贴近黎宁的脸颊,“你好像很紧张。” 黎宁的眼睛轻眨,无端透露出一点无措来,“我...我还好。” “那就杀了他。” 司曜的声音轻柔,但在黎宁看来,犹如恶魔低语,他说:“杀了他,你的秘密谁都不会知道了。” 黎宁的心尖一颤。 司曜接下来的话更让她神情变幻。 “我在床上...怎么你了?”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15) 床上....床上? 她讪笑了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有些紧张,以至于手心都是汗,塔台很高,高到如果是恐高的人向下看都会产生眩晕感。 而司曜以一个包围的,自己无法抗拒的姿态从后方拥住了自己。 握着枪的手因为手心的汗逐渐拿不太稳,黎宁想要松手,但被司曜强硬的扶住了。 “怕什么,我有伤害过你吗。” 平心而论,没有,如果没有司曜的默许,她在监狱里甚至连张床都不会有。 可是... 可他现在,竟然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黎宁的脑子高速的转动,她有些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对。 被抓进监狱时,她全程没有反抗,因为她知道阿克曼家族的人会保住自己,omega的身份也让她多了一层保护盾,由始至终,她连心虚的表情都没有出现过一次。 她就像个单纯无害的普通omega乖巧老实的在监狱里生活。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额头被碰了下,是司曜在擦她的汗,黎宁下意识的身体后仰,可身后就是司曜的身体,她避无可避。 若是将自己推下去...应该没事,但她为什么身形灵巧就没有办法解释了。 若是将枪口对准自己——司曜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可若是这样,自己有再多的灵力也修补不了枪伤。 司曜看出了黎宁的紧张:“别怕。” 黎宁闭了闭眼:“我什么都不知道!” 司曜这话已经说得不能再明显了,奈何黎宁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死活不承认。 可因为过于紧张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受到了易感期的影响,黎宁的心脏跳得有些快。 司曜离得近,是第一个闻到黎宁信息素的人,他也受了些影响,眼神变得幽暗了起来。 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己会吓到黎宁。 她好像因为恐慌,再一次催发了易感期。 事实上就算他不开枪,也有人瞄准了前来劫狱的小明一行人,他不再让黎宁握着枪,转而握着她的手带她下了塔台。 “为什么怕我?” 黎宁呜咽了两声,现在的她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腺体又传来了那种渴望的感觉,现在的她非常想要被安抚,可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黎宁心虚死了。 她咬着自己的下唇,勉强的说道:“我不该害怕吗?” 现在回王宫明显来不及了,司曜把她带到了自己在第七监狱的休息室里,见她的下唇都被咬出了血,皱着眉轻轻的捏住了她的下颚,“松口。” 黎宁的意识有些模糊不清了,司曜把她放到了休息室的床上,拉开抽屉拿出了里面的信息素抑制剂。 他用针管抽着里面的药剂,神色很冷,“是,你不该害怕,我不会伤你。” 他在回答黎宁刚才的话。 黎宁咽了咽口水,发烧的感觉又席卷了自己,嗓间变得干渴,她皱着眉,看着司曜手里的抑制剂。 仅剩的,为数不多的脑子又开始转动,黎宁抬手,猛的挥手将司曜手里的针管与药剂一起摔到了地上。 司曜没有注意黎宁突如其来的举动,手里的抑制剂被摔碎了。 玻璃管碎裂到地上,而休息室里面唯一的抑制剂湿在了地板上。 黎宁握紧了床单,床单上面被她抓得已经出现了褶皱。 司曜的目光从地上的抑制剂转向了黎宁。 黎宁张了张口:“不要抑制剂。” “要你...” 司曜闻言,慢条斯理的拽下了手套,“真把我当工具人了?” “不...不是。” 黎宁已经被这股灼热感烧得浑身发颤了,“我想你...标记我。” 她抬眸,看着司曜的眼睛。 一旦标记之后,两个人就会产生连结,相比于alpha,omega是更依赖对方的那个。 黎宁目的也很明显。 司曜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相比于游刃有余的动作,他的指尖是不同于以往的颤抖。 “黎宁。” 他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了。 他不应该戳穿她,让她感觉到不安,这种不安促使了黎宁摔碎抑制剂,只想让自己标记她。 两人的连结——这是一个免死金牌。 司曜把黎宁抱在怀里,黎宁无比配合,抬手圈住他的脖颈。 司曜没有急于标记他,他抬手将黎宁汗湿了的发饶至耳后,“为什么不信我。” 就算知道黎宁是那个组织的人,他也从来没有动过杀心。 黎宁没有想探究司曜是怎么想的,她胡乱的仰起头,碰了碰司曜的下巴,热意已经将她的嗓子变得嘶哑,“我有些不安。” 她不知道是在故意示弱,还是在坦白心事,喃喃道:“你说的对,我和他们还有联系,面包店那次...其实你知道了吧。” 司曜看着她,两人呼吸交织,但都暗自忍耐着,他道:“面包店的店员是我的人。” 黎宁着实愣了一会,“他...他背叛了那个组织吗。” “不是。” 司曜抬起她的下巴,“至始至终,他都是我的人。” 怪不得...黎宁突然有些尴尬,那自己那些抹黑司曜的言论...都传到了他耳朵里了吧。 可惜那个组织行事谨慎,面包店的店员也只能联络到小明还有来这家面包店想要接头的人。 这对于司曜来说还不够。 他真正想找到的不是这些想要反抗的omega,而是第二军剩下的残党。 黎宁是真的有些震惊了,或许是司曜不厌其烦的重复着他不会伤害自己,她的心里稍微有了些安全感,“知道我身份的时候,你很生气吧。” 司曜摇头,“从一开始我怀疑的人就是你,你太特别了。” 黎宁闷闷的笑,“那次...那次我易感期发作的时候,你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两人心知肚明是哪次,但黎宁没有给司曜说话的时间。 或许是想到了那次的感觉,她感觉自己的身上出现了一阵酥麻感。 难以言说的热意蔓延全身,冷檀木的香气侵蚀了自己,让自己逐渐放松了警惕,她舔了舔唇,让自己软在了司曜的怀里。 她在渴望司曜。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16)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的目光相遇了。 黎宁的目光湿漉漉的缠着司曜,这让本因为黎宁不信任自己有些生气的司曜动作一顿。 他按下了休息室的窗帘开关键。 窗帘自动合上,房间内的光线也逐渐变得昏暗,连同司曜的神色黎宁也没有办法看清。 司曜身上出了些薄汗——因为黎宁,镇定如他,也不可能对面前的景象无动于衷。 “是,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我说的一开始,指的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那个雨夜,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本想毫无情面扣动扳机的司曜鬼使神差的顿了一瞬。 他知道面前这个人的无辜是伪装出来的,知道她搬出了阿克曼的家族和自己omega的身份是想要活下来。 司曜本不该留情面的,自从他上位后冷血无情的标签就打在了他的身上,他本该贯彻到底的。 可事实就是,他心软了。 他对黎宁说了实话,在标记前,司曜不想骗她。 黎宁轻叹口气,她长发披散,眼底有一丝恼怒,可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她咬住自己的指节,一双黑眸直勾勾的勾着司曜。 柔密的花香无孔不入的包裹住司曜,两种信息素融合,味道意外的适配。 他终于还是卸下了冷漠的面具,心脏跳动得有些过于快了,甚至omega易感期时散发的引导alpha的信息素让他有些头晕。 司曜安抚着黎宁,“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你也不必用标记来保护自己。 临时标记与永久标记的感觉相同,唯一不同的是临时标记的羁绊只能存在一周的时间,而永久标记在法律上是只有结婚了的夫妻才能做的。 黎宁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 “嗯,我相信你。” 这对于司曜来说,无疑是一种鼓励。 他看着黎宁后颈的腺体,轻声道:“如你所愿。” ...... 当omega被alpha临时标记后,会短时间的对其产生依赖,不由自主的想念对方,而alpha虽然受到的影响很少,但也无时无刻的会感受到两人的羁绊。 司曜按住黎宁的肩膀,他虽然从未标记过omega,但对于此事的流程似乎无师自通了起来。 标记成功了,她晕了过去。 这是正常现象,omega被标记后情绪过激,体内激素极限上升,更何况这是第一次易感期,这在司曜的预料之内。 他托着黎宁的头,轻轻的把她放在了床上。 黎宁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但她现在已经是十分信任的姿态,她的手还松松的握着司曜,司曜一旦有动作,她就会下意识的握紧。 司曜注视着这样的她,俯身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睡吧,晚上我去找你。” 握着他的手一松,黎宁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又仔细嗅闻被子上属于司曜的味道。 司曜轻笑一声,知道黎宁只是没了力气,并不是全然无意识。 只是个普通的动作,看在司曜眼里,他却觉得可爱。 与司曜预计的她会睡到晚上不同,黎宁下午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身上的灵力在一刻不停的修复自己疲惫的神经,就算如此,黎宁起床之后还是觉得有些累。 一觉醒来,身边似乎换了个地方,谢天谢地,身上纯白色的狱服终于被换掉了,取代它的是纯白带着蓝色花边的绵软睡裙。 黎宁很熟悉这里,她曾经来过司曜的卧室,这张床上司曜所残留的信息素要更浓些。 不知道监狱那边怎么样了。 小明他们应该被抓住了吧,毕竟是司曜故意放他们进来,而且监察官与监狱的守卫也不是吃素的。 她下了床,偌大的房间只有黎宁一人,她赤着脚走向司曜可以称得上是壮观的酒柜,暗想这个人真的很喜欢喝酒。 门被轻轻敲了敲,黎宁转过身,“请进。” 女仆推开了门,看到了穿着睡裙的少女弯着唇对她笑了笑,她立刻惶恐的低下头,想起了司曜的交代,恭敬的到:“小姐,殿下说过,若您醒了可以让您的父母见见您,她们现在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您现在要见吗?” 原主的父母? 诚然,黎宁现在想见的只有司曜,可毕竟父母都在外面等了,她点了点头,“好。” “可以麻烦你帮我找身合适的衣服吗?” 佣人没有想到黎宁的态度完全不像嚣张跋扈的富家小姐,毕竟是从殿下的床上醒来了,与殿下的关系不言而喻,嚣张一点也无可厚非。 她忙点了点头,俯下身行了一礼,“您稍等。” 几分钟后,黎宁拿到了一条浅蓝色的裙子。 她有些诧异:“这...不合礼数吧。” 帝国以蓝色为尊,只有掌握皇权的人才能身穿深蓝色衣服,而浅蓝色基本上只有君主的家人才可以穿。 这应该不是首都内售卖的衣服,和黎宁的尺码正好,或许...或许是司曜早早就为她准备的。 佣人有些疑惑,“您不喜欢吗,还有款式差不多的裤装,或者您喜欢半身裙?” 黎宁摇头,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选择这件长裙,“有正常颜色的衣服吗?” 尽管不解,女仆还是为她找了一条浅黄色的长裙。 而黎宁不想穿这个颜色的衣服是有原因的。 王宫内的会客室修建得很华丽,阿克曼家族的夫人碧迩,正在会客室里面来回踱步,她焦躁的皱着眉,旁边跟着她的仆人将头垂得低低的,就怕碧迩会突然对自己发难。 碧迩不敢在背后咒骂司曜,可她拐弯抹角的讥笑道:“我是狗吗,这么来回的被人溜。” 闻言,仆人的头垂得更低了。 碧迩强忍着怒气,“还有那个小丫头,真不让人省心,我们这次打点了多少,连她的面都见不到。” 越说越气,她坐在了沙发上,看着沙发对面的丈夫,“老公,你说说话啊。” 她一脸崩溃,“咱们的女儿可是个omega,要是这件事情传出去,谁还愿意娶她呢。” 她的丈夫就职于第四军,第四军在七军中算得上是最悠闲军队了,负责驻守在帝国边缘,因为女儿被关进监狱这件事,他才大老远的赶回来的。 他一脸严肃,“这件事情不会有人知道的,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为什么殿下会让我们在王宫里等小宁。” 碧迩这时候也缓过了劲,“你...你是说?”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17) 碧迩突然像是被点醒了,与其说是被点醒了,倒不如说她是不相信自己的孩子会和殿下有些什么私情。 可黎父这么一说,她又开始琢磨起来...万一呢? 她突然安静了下来:“如果小宁和殿下在一起,那一定是对我们家有利的。” 何止是有利,阿克曼家要从一个贵族变成皇亲国戚了。 事实上,阿克曼是碧迩的姓氏,她的家族有无数矿产,这个头衔完全是用金钱堆叠出来的,与黎父的军衔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她是一个omega,嫁给了黎父之后就搬进了首都,为他生下了两个孩子。 一个是天资聪颖的alpha,现在已经进了军队任职,而另一个则是貌美的omega,现在很有可能和殿下... 碧迩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我的两个孩子,都做到了属于他们的使命。” 碧迩是个彻头彻尾的omega,她认为omega就应该娇弱的依靠alpha活着,所以在嫁给了现任丈夫之后还将自己的几座矿产全部送给了他,自己撒手当个悠闲的太太。 唯一需要苦恼的事就是皮肤不再像之前一样光滑细嫩了,剩下的时间...大概是用自己的思想管教自己的孩子? 她又想到了什么,“可小宁那孩子和一个没本事的beta私奔过,殿下若是知道了该怎么办?” 黎父冷哼一声,“那就押着她去殿下面前认错。” 站在门口全程听到了两人谈话的黎宁冷笑了一声,她推开休息室的门,笑着道:“爸爸,妈妈,好久不见。” 这便是原主加入omega保护组织的原因。 父母的控制欲让她腻烦,尤其是母亲,总是在她的耳边说着该如何如何的柔顺,如何讨好alpha,却从未告诉她该过怎样的人生。 只有黎宁知道,原主的愿望是当一名医生,就像监狱里的医疗长一样。 原主从未和家人提过自己想学医的事情,想也知道,没有人会同意,而且她又会被教训一顿。 洗脑式的,告诉她omega的使命就是为alpha生下孩子。 原主不想最后活成了母亲的样子,于是下定决心加入了组织。 就算这样,她离开之前,许下的愿望就是不要因为自己的罪责而拖累了父母。 好姑娘,可你的父母不知道你的用心良苦,还在商量着该怎么把你卖了呢。 碧迩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先问出了刚才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王宫?你和殿下...” 黎宁轻声解释道:“因为有逃犯逃狱,所以我没有地方去,殿下看我是个omega,就带我来了这。” 所以黎宁和殿下并没有他们所想的亲密关系? 碧迩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你怎么样,没受伤吧,有没有人因为你是omega就对你动手动脚?” omega对同类的信息素感知并不敏锐,可房间里有黎父这个alpha在,自从黎宁进到房间里面,他就面色铁青。 “别问了,她被ha标记了。” 碧迩不可置信的看着黎宁,“你...” 黎宁坦然承认:“就是父亲说得那样。” 碧迩不可置信的惊呼了一声,而后昏厥了过去。 对她来说,黎宁被alpha标记这件事比她和人私奔后被抓进监狱这件事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黎宁也有些诧异碧迩的承受力竟然会这么弱,她将目光移向黎父,黎父站起了身,冷着脸对着跟上来的女仆道:“我带小宁先回去,承蒙殿下关照了。” 从黎父的角度来看,他刚开始确实怀疑黎宁与司曜有那么一些不可描述的关系。 可察觉到黎宁被标记后,他就推翻了之前的猜想,碧迩已经被仆人扶住了,他皱着眉,看着黎宁,“等回家了我再和你算账。” omega被标记后,身体会散发出将其标记的alpha的信息素,除了被标记的人,其他的alpha均会对其产生不适感。 这是一种威慑,黎父感受到了。 虽然不知道标记黎宁的是谁,但他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压力。 怪不得殿下要将黎宁从监狱里带出来,这对于阿克曼家族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丑闻了! 黎父心里升起一股怒火,但因为过于排斥黎宁身上沾染的信息素,他没有靠近黎宁,轻哼一声大步迈了出去。 碧迩扶着脑袋,身体被人搀扶着,她瞪了一眼黎宁,也长吁短叹的出去了。 王宫里的女仆目瞪口呆,也许是刚才黎父的表情太过严肃,她的脑子没有缓过来,现在眼看着黎宁要被带走,她下意识的想出声提醒黎父。 标记黎宁的alpha大概率是殿下。 说是大概率,但女仆已经确定了黎宁会是王宫新的女主人。 黎宁给了她一个眼神,她将要迈出的脚顿了一下,意会的止住了脚。 女仆担忧的看着黎宁跟着阿克曼一家离开,纠结了一会,还是急匆匆的去找了守卫,让他通知殿下一声。 阿克曼家族的宅邸可以说的上是一声气派也不为过,黎宁在气派中看出了一种暴发户的感觉,碧迩不愧是拥有几座矿的矿主,整个宅邸都有一种属于她金絮其外的风格。 碧迩在回程的路上就已经缓过了劲,等黎宁回到家中之后,她就命人关上了大门,整个客厅里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碧迩脸色铁青,她维持着形象,压制着怒气问道:“是谁,你自己说是谁!” 她同黎父一样,首先排除了司曜,司曜作为帝国的君主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他在未婚之前标记了一个omega?简直天方夜谭。 无论是临时标记还是永久标记,司曜都不会做出这种冲动的事,平白被人拿捏把柄。 ——未确定关系,未婚之前,标记了omega的alpha视情节严重判刑,这条法律的修改经了司曜的手,是他亲自签了自己的名字,承认了这条法律。 alpha蓄意激发omega易感期满足自己私欲的事情不在少数,omega被标记后得不到安抚的情况屡次出现。 omega的逐渐稀少促成了这条法律的完善,因此未婚,又或是未订婚omega基本上都从未被标记过。 所以碧迩敢断定,这件事情与司曜无关。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18) 黎宁也清楚这些法律,所以没有在两人面前说出她与司曜的关系,当然,她更是不想让这两人把自己当成向上爬的垫脚石。 诚然这两人对她是有担忧的,否则也不会三番四次的请求司曜放了自己,就算屡次进宫也没有见到司曜。 可他们有关alpha和omega的观念已经变得畸形,比如碧迩,自己不过被人临时标记了,她就表现得像天塌了般。 面对碧迩的质问,她笑了声,“知道前几天我与那个beta私奔,做了什么吗?” 碧玺面色一变:“你们能做些什么?一个beta,还能标记你?” 她激动的拍了拍桌子:“别和我扯谎,那个该死的beta一定会得到惩罚,如果他从第七监狱里出来,我保证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所以!”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激动,可语气还是带着恶意的讥讽:“究竟是哪个想要攀附阿克曼家的alpha标记了你?” “你是自愿的吗?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么不洁身自好了?” 黎父也没有表态,碧迩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不过他常年在军中生活,沉默寡言,没有像碧迩这样面形于色。 被逼问的黎宁扬着唇道:“我去和omega保护组织的人见面了,我加入了他们,负责为他们运送文件。” 她风轻云淡的,将这件事说了出去。 碧迩一口气哽住了,黎父更是怒目圆睁,“你在乱说什么?” “我没有乱说,不然你们觉得我是有多想不开会跟着一个普通的beta私奔?” 看着两人黑如锅底的脸色,黎宁的心里莫名的舒爽,“他只是个幌子罢了。” omega保护协会的事早就已经上了网络头条,她们宣扬的omega自由论,事实上只会加速omega的衰减。 但还是有不少的omega像是被洗脑了般加入了她们。 这个组织还被人称为帝国的蛀虫,已经近乎于邪教组织。 可碧迩和黎父没有想到,自己的孩子竟然也加入了他们。 这件事情将两人震惊到已经不想再斥责黎宁被人标记的事了。 相比于被标记,她参与omega保护协会可是重罪,整个家族都会因此受到牵连。 将这一切都说出来之后,黎宁替原主痛快。 她没资格判定原主加入omega保护协会这件事是对是错,她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长大,那么加入omega保护协会是对她来说唯一叛逆的事。 若是黎宁,她也会设身处地的想办法让自己自由。 黎父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冷着脸,“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黎宁顿觉好笑,“为什么这么问我,如果我说没人知道会怎么样?软禁?或者是...直接杀了我保住家族?” 碧迩不可置信的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是我们亲生的,我们怎么可能会杀了你?” 但看到黎宁似笑非笑的神色,她又噤了声,小心翼翼的看向黎父。 “老公,你说句话啊。” 黎父沉稳的道:“是,我们会和你一起想办法,就算耗尽了阿克曼家的财力打点,所以你可以放心的告诉我,究竟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他将手搭在了腿上,而他的腰间,正别着一把枪,在首都之内,除了监察院的人,任何人开枪都要获取批准。 可今天是特殊情况。 今天的他知道了自己的女儿竟然参加了omega保护组织,于是他痛心欲绝的大义灭亲,将她就地“处置”了。 如果是个单纯无害的孩子,他愿意疼爱她,可一旦影响了家族,他就不得不多加思考了。 他正等着黎宁的回答,黎宁看透了他,故意抻长了声音,“这件事啊...” “当然有人知道啦。” 黎宁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我告诉他,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参加了omega保护组织的事情散播出去,而且我还说了你们早就知道了我进入组织的事。” 看到了黎父抽动了一下的嘴角,她轻笑,话却是对着碧迩说的,“妈妈,我这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您既然不会杀我,那大家都会安然无恙,不是吗?” 黎宁非常烦躁,烦躁到根本不想和这两个人虚与委蛇,身上属于alpha的信息素越来越淡,刚刚被标记过后的她本应该被alpha好好安抚。 而不是在这里接受这讨人厌父母的训斥。 不过这倒也不勉强,看到两人的神色,黎宁心觉得为原主小小的出了口恶气。 黎宁很满足现在的状态,她“缓和”了态度,“所以,为了将这件事情永远的瞒下去,请两位和我好好的相处吧,毕竟我是你们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你们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讨厌我的,对吗?” 一手促成孩子加入了omega保护组织,充当了母亲这一角色的碧迩看了眼丈夫的神色,然后迟疑的点头,“你...你确定你那个朋友嘴够严,是吗。” 黎宁笑了声,“当然。” 司曜在黎宁被带走了不一会的时间里就收到了她被带走的消息,与此同时他也知道了黎宁父母对她的态度。 他摘掉手上染着血的皮质手套,在检察官的视线中,凉声道:“继续审。” 本以为黎宁在晚上才会醒来,是他错估了时间。 他只想早点见到她,并没有担心黎宁会受到什么欺负,如果她不想走,没有人可以在王宫带走她,就算是她的父母也不行。 可他没想到,当他去阿克曼的宅邸去找黎宁时,黎宁会过得这么滋润。 碧迩正为她扒着葡萄的皮,黎宁就这么躺在院子里的悬浮椅上,懒懒的晒着太阳。 她不会这么一直使唤着碧迩,小惩大诫,她只想为原主出口气。 就在刚才,碧迩又悄悄的问了黎宁究竟是谁标记了她,还说了句:“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我们omega生来就是为了alpha而存在的,你现在被标记了,总要找到那个alpha,让他娶了你,否则你以后怎么嫁人?” 黎宁瞬间黑了脸。 “嫁人?如果对方知道了我加入了omega保护协会,而且检举了我,这又该怎么办?” 她存心恶心碧迩,“你也不想和你的好丈夫受到牵连吧。”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19) 碧迩战战兢兢的,生怕黎宁将事情捅出来。 她没有丈夫那样,如果可以,就将黎宁灭口的想法,以至于黎宁目前为止还能好好的和她说话。 至于黎父,黎宁已经直言了不想看到他,不顾他的黑脸,肆意的搬了个悬浮椅在院子里晒太阳。 顺便想念司曜。 葡萄又被剥好了皮递了上来,黎宁抬手慢悠悠的接过,看到了碧迩额头上的一滴汗流下,突然开口道:“妈妈。” 碧迩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她不知一直以来逆来顺受的孩子什么时候变了个模样,现在可以说是她的全部身家性命都绑定在了黎宁身上也不为过。 丈夫早就已经怒气冲冲的回了军部,留下了一句好自为之就没有了影子。 碧迩倒是没有怨他,但留下她一个人应付黎宁让她觉得有些棘手了。 她侧头看黎宁,等着她说话,黎宁本想让她回去休息,可突然心神一动,闻到了微弱的冷檀香味。 是司曜。 碧迩顺着黎宁的目光看去,下意识的抖了下手,被拨得坑坑洼洼的葡萄掉到了地上,滚了几圈,沾上了一层灰尘。 不过这粒葡萄注定无人问津了。 碧迩突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殿...殿下。” 若她之前还能偶尔阴阳怪气埋怨司曜的不近人情,如今已经知道了黎宁加入omega保护组织的她就突然多了一股做贼心虚的感觉。 司曜穿着第七军的军装,胸口上的深蓝色荆棘徽章夺目,听到了碧迩的声音,他的头稍微偏了下,不冷不热的目光扫了过来。 黎宁没有去在乎碧迩的恐慌,从见到司曜的那刻起,她就有种想要扑上去抱住司曜的冲动。 体内的信息素蠢蠢欲动,可念及碧迩还在身边,她还是暗自忍耐,只直勾勾的盯着司曜。 唯一不明所以的只有碧迩了。 “我来找人。” 司曜开了口,只瞥了黎宁一眼,情绪就被收敛的滴水不漏。 碧迩紧张极了,“您...您要找我的丈夫吗,他已经回了军队驻地,您...” 黎宁没有再等两人拉扯,她从悬浮椅上跳了下来:“殿下是来找我的。” 黎宁忍着嘴角想要勾起的笑意,“是吗殿下?” 司曜应了一声,“阿克曼女士,您的女儿我先带走了。” 碧迩不想让黎宁离开,她有些不安,有些害怕的道:“殿下想带走小宁是想...?” 司曜没有理由回答她,而碧迩只因为司曜一个清冷的眼神就噤了声。 黎宁内心兴高采烈的跟着司曜离开了,折腾了这么久,天还是没见黑,黎宁在碧迩忧愁的目光中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黎宁挂在了司曜身上,先是深深的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而后直接挂在了他的身上。 “你怎么才来找我。” 似埋怨,又似撒娇的话让司曜常年挂着冰霜的眉眼融化了一瞬。 从军部开过来的悬浮车已经停在了门口,黎宁看到了正穿着军装充当司机角色的副官,想来他也是有些尴尬的,和黎宁对视的下一瞬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了视线。 黎宁拽了拽司曜的衣角。 司曜侧过头,凉凉的看向了驾驶位上面的人,副官下意识的僵直了身体。 天知道相比于为殿下开车,他更想在训练场上训练! 殿下太可怕了! “您要带我去哪。” 黎宁黏着司曜,被他带到了车上,才听他说,“回王宫。” 他升起车窗,“难道你想在阿克曼家度过一夜?” 黎宁嘻嘻的笑,“我不喜欢,谢谢你来接我。” 司曜当然知道黎宁不喜欢阿克曼家,否则也不会这么急匆匆的来接人。 他胸前的徽章有些硌人,黎宁换了个角度黏在他身上,“那...那之前的事。” 指的是她偷偷去面包店见了组织的人,而且还稍微抹黑了一下司曜。 “你会找我算账吗?” 司曜睨着她:“算账?” 黎宁点了点头,似乎只能接受否定的回答,她又黏哒哒的搂住了司曜的脖子,觉得有些不舒服,干脆与他面对着面,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故意眨巴着眼睛,说道:“我们的关系都这样了,你肯定舍不得罚我对吧。” 她亲了亲面前之人的下巴,完全不顾处于驾驶室的副官内心的惊涛骇浪。 天呐,这个omega真的让自己甘拜下风,短短几天的时间就拿捏了殿下。 他心里脑补了很多事情,但车还是开得稳稳的。 司曜为数不多的笑容都给了黎宁,他抬手将黎宁脸侧的发绕至耳后,“你的账,我算不过来。” 而且,他怎么舍得罚黎宁。 认识了黎宁之后,司曜破例了很多次,监狱里的优待,带她出了监狱到他的王宫喝酒,立下了有些荒唐的赌约。 到最后,是他亲手打碎了自己承认过的法规,两人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关系,司曜就标记了黎宁。 他觉得亏欠她。 他会补偿她。 “不喜欢阿克曼家,以后就住在王宫里。” 可长久以来,黎宁住在王宫的消息一定会传出去,她也想到了这点,启唇问道:“你让人给我准备的衣服,那个颜色,我来穿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司曜抬起了黎宁的下巴,黎宁的目光并不无辜,还有些狡黠在。 司曜如她的愿,“以后你就是那座王宫的女主人。” “宫里的人我都交代过了,没人会对你不敬,见你如见我。” 见你如见我。 黎宁软倒在司曜身上,“那你一会要一直陪着我哦,今天醒来的时候没有见到你,我真的好失落。” “你醒的太早了。”被标记之后的omega需要充分的休息,司曜也咨询了医生,得到了明确的回复——黎宁的睡眠不足。 她现在最需要的事情就是睡觉,必要时需要补一个睡眠针,来确保omega被标记后得到了充分的睡眠,体内激素得以平缓。 黎宁瘪了瘪嘴,司曜看得好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耳朵,“军部现在有重要的事情,我陪着你睡,并且保证,在你醒来之前,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好吗?”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20) 黎宁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司曜的身份特殊,很多事情都离不开他。 她时隔不久,又回到了那张松软的大床上 ,司曜给了她一个通讯手环,又将他的权限全部对她开放。 她换上了睡裙——浅蓝色的,之后就被司曜严实的塞进了被子里。 黎宁的眼睛睁得老大,“可是我睡不着。” 醒了之后她就去阿克曼家转了一圈,给那两个人添了点堵又被司曜带回了家,现在正是精神的时候。 司曜态度强硬道:“那就打一针睡眠针。” 初次易感期,又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标记了,如果不好好休息,后续对omega娇弱的身体会产生影响。 黎宁叹了口气,“那好吧,那你早点回来哦,我不想打针。” 司曜在带着黎宁回来的路上已经接到了好几个通讯请求了,黎宁也没有让他等着自己睡着再离开,催促他:“你快走吧,解决完事情快点回来哦。” 说罢她就闭上了眼睛。 司曜见过被标记后omega黏着alpha的样子,他也不是没有学习过这种事情,omega被标记后的那几天黏人的令人发指,她们无时无刻不在期待alpha的安抚与关注。 黎宁当然也不是特殊的。 黎宁越是这样懂事,他就越是心疼。 司曜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因为一个omega犹豫。 黎宁攥着被子呼吸均匀,显然一副睡熟了的姿态。 司曜的动作很轻,起身离开了。 门被关上的下一秒,黎宁就睁开了眼睛。 不是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而是自己真的睡不着!!! 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为了安司曜的心,她只能装睡了。 在床上暗自发了会呆,她还是没什么睡意,就在她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做些什么事打发时间的时候,通讯手环轻轻的震了一下,上面弹出来了一条光屏。 黎宁只注意上面出现的紧急两个字,下意识的同意了通讯,与此同时,上面的字尽收眼底。 紧急联系人。 等她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司曜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就出现在了面前的光屏里,黎宁心虚的坐直了身体。 司曜揉了揉额角,“你果然没睡。” 黎宁嘿嘿的笑了一声,试图含混过去,她缩回了床上,“我这就睡啦。” 她凑近了摄像头,“你到军部了吗?” “还在路上,我已经联系人去给你打睡眠针了,乖乖的睡一觉,好吗?” 司曜实在担心黎宁的身体。 黎宁没办法,只能点了点头,“好哦。” “那医生来打针之前,你能不能和我聊聊天?” 好吧,黎宁承认,自己又没出息的渴望司曜的触碰了。 怕司曜拒绝,她可怜巴巴的道:“好不好?我好想你。” 司曜本想翘起的唇顿了一下,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改变主意只在分秒之间,“别睡了,我派人去接你。” 黎宁眉开眼笑:“真的?你要带我去军部吗?” 司曜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却频频为一个人破了例,他心里无奈,只不过是因为黎宁的一句想念,他就再一次妥协了。 他派的人速度很快,在他到达军部不久黎宁就被完好无损的送了过来,她被带到了司曜平日里办公的房间。 军部的人明显比监察院的人更加守纪,几乎没有人表现出来对黎宁的好奇。 司曜不在,他确实很忙,黎宁觉得自己好像给他添麻烦了,可又控制不住的开心。 司曜正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听着身边之人的报告,“殿下,我们确定了领头人就在首都,什么时候行动?” 司曜眼神冷冽,“今天劫狱的那些人呢。” “一个都没有放走。” “放了他们。” 跟着司曜的人听他这么说,脚步磕绊了一下,可又明白了司曜的用意。 被放走的那些劫狱的人,才是他们找到最后的领头人最关键的线,只要顺着这条线寻找,无需地毯式的搜查便知道人究竟躲在哪里。 他几乎是立刻吩咐了下去,“殿下,如果找到领头人,您需要亲自....” “就地绞杀。” 很可笑,omega保护组织的首领不是向往自由的omega,也不是第二军的叛军,而是他叔父的亲生儿子。 一个早就在司曜向自己的叔父扣动扳机那天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 一个被司曜的亲生母亲藏得很好的人。 从血缘的角度来说,司曜还要称呼他一声堂弟。 两人正从军部的地下向上走着,因为是地下,没有阳光,只能通过灯光照亮。 司曜与身边之人走到一处灯光较为昏暗的地方,藏匿于幽暗灯光之下的双眸不带有丝毫感情,就算提到了自己的堂弟,他的眸中也毫无波澜。 他想过要放过他的。 就在自己的母亲偷偷带着他离开之后,可前提是他不会做多余的事,也不会踏入首都的土地。 踏入了电梯,司曜盯着电梯内楼层数字的变化,突然开口道:“把他的尸体送到母亲那里。” 既然她管不住人,那就负责收尸吧。 上了一层之后就再不需要灯光,属于黄昏的日常铺在两人的身上,司曜胸口的徽章散发着幽暗冷凝的色泽。 代表着帝国的深蓝色徽章上环绕了一圈荆棘,中心则是由宝石雕刻成的白鸽。 这象征着君王的徽章是无上的荣耀,同时也带来了无形的枷锁,为此,司曜的心不得不变得冷硬。 他若不死,尖刀刺向的就会是自己。 他走向了自己平时办公的房间,身边的人刚刚已经下达了布控的命令,他上前一步为司曜推开房间的门,同时问道:“晚上监察院行动的时候您要参与吗?” 房间内坐在书桌后面的黎宁映入眼帘,他正要训斥,就见司曜抬了下手,“这是我的爱人。” 他立刻低下了头,“抱歉殿下,我这就离开。” 他见司曜走进门内,行了个军礼后伸手关上了门,余光中,他看到司曜主动俯下了身,吻上了那个omega的唇角。 他不敢再看,关于刚才的问题...他也已经有了答案。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21) omega保护组织的首领被抓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当司曜收到了消息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黎宁从刚才死活不肯睡觉到现在已经累得趴在了他的身上。 她的双颊晕红,神情中带着微不可察的满足,偶尔还要动一动脑袋,小动物似的蹭一蹭面前的人。 他们目前身处于这间办公室里,黎宁和司曜窝在松软的沙发上,黎宁呼呼大睡,而司曜还清醒着,他稍微动了动被黎宁压得有些发麻的腿,得到了一丝不满的哼唧声。 他的堂弟,被找到了。 只能说母亲实在精明,刚开始做出了被自己的无情伤到了的假象,离开了首都,但同时也稍微透露出了一点司曜的堂弟被她带走的消息。 司曜不介意这个。 对他来说,这只是一只无足轻重的小蚂蚁。 可他没想到,竟然会被他钻了空子。 omega被煽动,第二军的人被劫了出去,组建了omega保护协会,至始至终,这都是皇室为了争夺那个位置的一个垫脚石,自由,omega与alpha平权,也都是一个争夺权利的借口。 对于皇室来说,这是一个丑闻。 赤裸裸的真相摆在司曜面前,他没有想到这次的自己真的栽了个跟头——因为他没有赶尽杀绝。 黎宁睡得有些热了,她想要翻身,但因为身后悬空,差一点就要从司曜的身上滚到了地上,还好司曜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可他身上的热意还是让黎宁有些不满。 她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司曜凝神去听,发现黎宁在抱怨他的体温太高了,似乎有些想要驱赶他的意思。 过河拆桥的小东西。 自己刚刚满足了某人因为易感期出现的不安与渴望,从黎宁在这间屋子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凑上来寻求抚慰,也许是司曜将她带到军部让她心情很好,她比平日的时候更加热情。 现在的司曜没有满足黎宁的心愿,反而抬手将黎宁往自己的方向紧了紧,黎宁更加不满了,但因为疲累,最后还是撅着嘴睡了过去。 又一条通讯信息传来,自己的堂弟已经被枪射成了筛子,而尸体正在送往母亲住处的路上。 司曜想得到,自己名义上的母亲明天一定会踏入王宫发疯,像几年前一样,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有些迫不及待见到母亲了,他很想知道,自己的母亲见到堂弟的尸体时,脸上的表情会如何的精彩。 他坐拥权力,却什么都没有。 他曾经想过要杀了黎宁。 就在黎宁被带进监狱的时候。 当初的他为自己第一次见面时的心软而产生恼怒,他不该出现软肋的,爱人,亲情,对他来说本应该是随时可以抛弃的东西。 他曾经也向往过亲情,可母亲当初毅然决然的离开让他内心微弱的对亲人的信任烟消云散。 坐到这个位置上,血缘关系已经不能称为信任的纽带了。 他闭上了眼睛,两人就挤在一张沙发上,司曜却觉得难得的困倦。 这晚,他足足睡了十二个小时。 有些难得,自从司曜上位后只需要短暂的睡眠来保证自己的精神充沛,多过的睡眠除了让他的脑子变得昏沉就再也没有其他作用了。 可事实上,这十二个小时,让他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这都是因为这个当初自己想要对其赶尽杀绝的omega。 司曜第一次庆幸,黎宁伪装得足够隐蔽,以至于没有让副官发现她的异常。 黎宁睡了满足的一觉,不过她没有动,就趴在司曜的胸口上,睁着眼睛静静的数着他的心跳。 心跳声出现了微弱的变化,黎宁知道司曜醒了,开口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置那些被你抓住的人?” 黎宁不是要故意偷看司曜的消息的,可司曜的全部个人权限都对着黎宁开放了,他的个人终端传来消息的时候黎宁刚好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被识别,消息自动弹了出来。 一共有三条消息,一是一则关于omega保护组织首领的尸体已经被维漫女士,也就是司曜的母亲接收。 二是关于被捕的omega与反叛军的处置问题,毕竟参与活动的omega不少,若是全部处置,必然会给帝国造成不小的损失。 第三条消息是四个小时前传来的,上面写着维漫女士已经到达了王宫,不过她没有进入王宫的权限,已经被拦在了外面。 黎宁看着司曜的表情,若有所思,“你想把这些追求自由的omega都杀掉吗?” 司曜抬手用指节轻触黎宁的脸,启唇道:“乖女孩,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让我破例的人就足够了。” 司曜没和黎宁在这件事情谈太久,如他所说,他已经吃过一次留有后患的亏了,就算是omega也必须得到处置。 那些omega加入了omega保护协会,一定意义上已经做好了反抗不成被处罚的准备了。 他们自持omega的身份,高举自由的旗帜,殊不知自己的生命与安全都靠着一条条颁布的针对omega的律法才得以保全。 黎宁若有所思,终是没有多问,又提起了这几天消息中的另一个重点,“那您的母亲?” 门被敲了敲,黎宁得到了司曜的准许,从沙发上起来来了门,是副官送来了换洗的衣服,黎宁说了声谢,在副官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中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副官暗叹了一声...果真是美色误人啊。 司曜赤裸着上身,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的穿上衬衫,见黎宁直勾勾的盯着他的两点,他无奈的笑,“你可以去见见她,不过我的母亲或许不会那么友善。” 他是要去见维漫的,至少要了结一些事情,若说维漫完全不知情堂弟做出来的事,司曜是不会信的。 黎宁不知道司曜与他母亲的纠葛,但单单看那几条信息,就可以判断两个人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她拧着眉,“我去是不是...不太好?” 到最后黎宁还是跟着司曜去了,倒不是想见到他的母亲,易感期还没过,她现在黏黏糊糊的,不想离开司曜。 新奇的体验。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22) 黎宁想象的母子两个人针锋相对的场面并没有出现,相比于她的母亲碧迩,维漫是一位优雅的女士。 而司曜也有些意外,离开王宫这几年,她沉稳了不少。 她穿着得体的长裙,披着一件蕾丝的披肩,仆人正恭敬的为她沏着红茶,皇室专供的茶叶气味醇厚,不多时就出现了满室的茶香。 她一点也没有刚才被拦在王宫门口的窘迫,挺直了腰背小口的饮着茶。 她像是开玩笑似的,“看来我很久没有回来,王宫的守卫已经不认识我了。” 司曜漫不经心的凉声道:“守卫不会让外人进来。” 外人? 维漫嘴角的笑意一僵,将目光移向坐在司曜身边的黎宁,“不向我介绍一下吗?” 黎宁本想主动站起身,但被司曜抬手拦下了,她只能维持着坐着的姿势,在维漫越累越僵硬的笑容中开口道:“您好,我是司曜的爱人。” 两人似乎从来没开口确认过关系。 但黎宁心照不宣的,用了昨天司曜向别人介绍自己时的说辞。 司曜眼底出现了笑意,他牵住了黎宁的手,“如您所见。” 维漫心中琢磨起了事情,“你倒是和我生分不少,有了女朋友也不和我说。” 司曜出声纠正,“不是女朋友,母亲,她是这座王宫未来的女主人。” 蜿蜒的茶香逐渐凝成了实影,维漫有些不满司曜不通知自己这件事,但她的目的不是这个,被司曜三番四次落了面子,她也不想再继续寒暄下去。 她叹了口气,“为什么不能给你堂弟留一条活路呢。” 终于聊到了正题,司曜出言道:“母亲,当初你把堂弟带走,我以为您已经站在我的对立面了,您是以什么身份质问我的呢。” 司曜叫她一声母亲,可并不代表维漫真的能把自己放在母亲的位置,被拦在王宫外面这件事情就是彻彻底底打了她的脸。 维漫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确实痛恨司曜的无情,也同时惧怕着,这么多年她总是梦到司曜杀了他叔父的画面,每每这时,她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她是个omega,可丈夫早早就去世了,司曜自从做了君主之后私下里就没什么时间,她与司曜交流减少,但与他叔父一家关系不错。 那是朝夕相处的亲人。 自己的亲生儿子,亲手杀了自己的亲人。 司曜知道维漫的想法,他不指望着她能说出什么正常的话,不过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就不适合黎宁听了,他捏了捏黎宁的手,“我要和母亲说些事情,去外面的小花园等我好吗?” 黎宁点了点头,她瞧了一眼面色越来越难看的维漫,跟着女仆离开了。 维漫松了口气,黎宁的离开让她放松不少,她有自己的坚持,不会在外人面前让自己露怯。 她来这不是想质问司曜,事实上她是在害怕。 司曜下手太果断了,而且他想得没错,维漫确实多多少少知道些他的堂弟在做些什么事。 她有些怕司曜会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待自己。 事实上她并没有多虑,司曜站起了身,凉薄的看着她,“母亲,我现在怀疑你与omega保护组织的首领有关系,请您自觉到监察院受审。” 维漫心里一惊,什么怀疑!他就是知道了! 她额头滴落一滴冷汗,“你想弑母吗?” 司曜眸光冰冷的看着她,“当然不会,但我想您应该好好待在首都,走的太远,心都不在这了。” 变相的软禁,也没比弑母好上多少。 维漫深吸了口气,“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母亲的?” “那她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也是组织的人,你这是以权谋私吗?铁血无情的君主大人。” 这话维漫说得并不尊敬,而是用上了讽刺的语气。 司曜没有被维漫这话激怒到,他低笑一声,“母亲,是您教会了我,站在权利的最高点,才能运用权力做普通人无法做到的事。” “我不过是从监狱里带走了一个可怜的,被人蒙蔽才加入那个邪教组织的女孩。” 维漫怒目看他。 司曜顿觉无趣,他站在维漫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您说的对,权力真是个好东西。” “就算她参加过那个组织,我也可以把她捧得高高的,母亲,只可惜,你自认为的亲情让你站错了队。” 维漫站起身想挥手打他,司曜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我想您的罪名除了通敌叛国,还要加上弑君了。” “弑君?我教育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不对?就算我打了你,这就成了弑君了?” “我说是,那便是。” 维漫懂得司曜的意思了,她跌坐到椅子上,面前摆的茶杯被她不经意间摔碎,她有些维持不住自己的体面了,凄切的看着司曜。 “你打算这么对你的母亲吗?” 司曜抬手放在了维漫的肩膀上,“母亲,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孩子的吗?” 若不是维漫放纵他的好堂弟,甚至在他背后提供金钱支持,司曜很乐意让自己这个花瓶母亲衣食无忧的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既然您主动来找了我,我就不用浪费时间派人去寻您了,我希望今晚之前,你能出现在监察院的审讯室里。” 黎宁被女仆带到了外面的小花园里,这间会客室的落地窗正好能看到她的身影。 她正拿着刚刚出炉不久的黄油饼干,女仆见黎宁喜欢自己做的食物,同样一脸喜色。 黎宁的嘴里也叼着一块饼干,她朝着司曜挥了挥手,又示意司曜看着时间,无声的催促着司曜。 没等司曜作出回应,她就带着女仆进到了花园里面。 维漫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与黎宁的不同,这样一个漂亮的omega现在本该因为叛国罪被关进监狱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王宫里自由出入,连仆人都把她当成了真正的主人。 她蜷紧了手,“为什么,就因为她漂亮吗?” 司曜不想和维漫解释这些,“因为她的心在我这,母亲,我不介意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为我们送上祝福,不过未来你可能要对她使用尊称了。” 在维漫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司曜面无表情的道:“因为你会成为首都最普通的一位需要按时交税的平民。”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23) 平民? 维漫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司曜猜到了,无非就是让自己顾念小时候的情谊,他了解她,让她舍弃那么多年的荣华变成一个普通人,她无法接受。 “母亲。” 司曜还愿意叫她一声母亲,就已经够顾念情谊了,“您好自为之。” 维漫被人“请”离了王宫。 在离开前,维漫讥笑一声,“司曜,你就是个连亲生母亲都不在乎的畜生,你这种冷血无情的人,没有人会爱你的。” 她的嘴被捂住了,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在被拖走之前,她的眼睛一直恨恨的盯着司曜。 司曜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静坐,地上碎裂的茶杯正有仆人有序的收拾着。 他的脸上阴影笼罩,连仆人们都察觉到了屋子里低到谷底的气压,动作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了起来。 窗户被敲了敲,司曜抬眸,看到黎宁朝自己勾了勾手指。 她刚才似乎碰了水,衣袖被打湿了,手也湿漉漉的,她一时兴起,抬手在窗户上画了个心。 他站起身,走到了阳光之下。 花园的中间修建了许多水池,清澈的池水里偶尔有几条灵巧的小鱼游过。 黎宁将沾染着饼干碎屑的手放进池水里,小鱼们争先恐后的啄食,不疼,有些细细麻麻的痒。 司曜走到她身边,黎宁仰起头,说道:“你好慢。” “我和母亲只聊了五分钟。” “可是我很想你啊。”黎宁似乎不知道含蓄为何物,笑眯眯的坐在水池边。 司曜听得勾起嘴角,黎宁拉着他,硬要让司曜陪自己坐在水池边,司曜何时做过这种事,可黎宁不依不饶,他最后还是妥协了。 黎宁接过女仆递上来的湿手帕擦了擦手,又挑了块卖相不错的黄油饼干放到司曜的唇边。 “你的母亲有没有刁难你?” 黎宁一脸担忧,司曜启唇叼住黎宁手里的饼干,“不经意”间嘴唇擦到了她的手指。 黎宁猛的将手收回来,嗔了他一眼。 “没有,她以后不会再来打扰我们。” 黎宁倒不是那个意思,毕竟是母亲司曜的母亲,她怕司曜伤心。 她犹犹豫豫的,又问道,“那你...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司曜眼底的笑意渐浓,“我没事,她没有影响到我。” 熟悉的通讯提示音响起,是副官传来的报告,黎宁凑了上去,副官说参加组织的三十七个omega已经有三十六个都被关进了第七监狱里。 剩下的那个漏网之鱼,自然是黎宁了。 消息上说了omega们的状态很不好,被抓进牢狱之后他们都自知逃不过一死,已经有omega开始寻死觅活了。 黎宁轻点着唇瓣,“殿下,你想杀了他们吗?” 黎宁的后颈被捏了捏,司曜漠然的看着副官传来的消息,这些被关押起来的omega的生命都在司曜的一念之间。 司曜只说过要处置他们,但从未说过要杀了他们,黎宁知道,他在犹豫。 被捏了后颈她也没有怕,反倒是直接顺势窝在了司曜的身上,“殿下,您知道我为什么参加组织吗?” “因为阿克曼.碧迩?” 黎宁点头,她回忆起原主与碧迩相处的点滴,“我不能出门,不能恋爱,一日三餐只能按照母亲的规划,清汤寡水的,在参加组织之前,我甚至没有尝过零食是什么味道的。” “因为零食可能会让我们娇弱的肠胃不适,另一方面里面加入的添加剂会让我们的皮肤变得粗糙——不过这个应该没有科学考究,总之这一切都是为了将来嫁给alpha做的准备。” “对了,你知道吗,我们也会上课的,不过我们上的那些课的内容和你们这些alpha和beta不一样。” 她意有所指的按了按司曜身体上的某个部位,看到他骤变的脸色,黎宁嘻嘻笑了一声,“我们学的都是怎么取悦alpha,怎么让alpha开心,又或是在标记的时候怎么让alpha更加兴奋。” 黎宁安静的看着司曜,“阿克曼.碧迩女士曾经跟我说过,我们omega是为了alpha而存在的。” “殿下,我是为了你而存在的吗?” 黎宁没有站在司曜的对立面,也没有为这些omega们直接求情,她只是说了自己之前的情况,而那三十六个omega的过往都和她一样。 司曜把她轻轻拢在怀里,“你不是。” 他不想让黎宁的口中说出这种自轻的话,可事实确实如此。 帝国的大部分人对omega需要服从alpha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司曜叹了口气,“你该为自己而活。” 黎宁握住了他的手,“或许你应该去看看那些omega,也许会对她们有所改观。” 司曜答应了,这几十个omega和反叛军为了便于管理,都关在了第七监狱,但两边的牢房距离还算远,司曜带着黎宁先见到了那些反叛军。 仇视,他们先是仇视司曜,又向黎宁投去了鄙夷的目光,他们有些人是认识黎宁这个暗线的,面对她的背叛自然深恶痛绝。 黎宁还看见了小明,小明是最受伤的,他那张长相普通且过目即忘的脸上出现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好吧,黎宁承认,自己面对他是有些心虚的情绪存在的,尤其是当初的自己义正言辞的对小明说这一切都是为了组织。 小明想要和黎宁说话,可触及到司曜的视线还是讪讪的止住了嘴。 “司曜!你不配当君主!” 司曜的脚步停了一下,看向发声处,说话的正是被小明从监狱里救出来的那个叛军,他因为祖上有功一直没有定罪,没想到才被小明带出去几分钟的时间又被抓了回来。 怎么一个憋屈了得。 “你独断专行,残暴无情,帝国终将会因你为倾覆。” 他凶狠的看着司曜,可面对这位青年君王的冷眼他突然收了声。 他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惭愧,眼底是一贯如往常的无波无澜。 这名叛军喃喃的道:“你以为你身边的人都是敬重你的吗,不,他们都怕你。” 上位者一贯淡漠,司曜也一样,本以为司曜不会回答自己,没想到他淡声开口:“这就够了。” 怕,这就足够了。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24) 司曜抬脚离开了,黎宁也跟了上去,黎宁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遇到的“旧友”有些过于多了。 她差点忘了伯格和小醒两个人,隔着一道透明的牢门,黎宁与震惊的两人对视了一瞬。 司曜的脚步未停,他抬手搂过黎宁的肩,“我们今天是去看那些omega的。” 他警告似的捏了捏黎宁,没用什么力,“别看他。” 黎宁觉得新奇,“你吃醋啦?” 两人似平常交谈似的,直接略过了两人的牢房,伯格震惊之余,立刻站起身,下一秒被跟在司曜身后的副官眼神警告,黑洞洞的枪口立刻对准了他。 伯格不敢说话,默默的坐回了原地。 小醒很清楚自己没办法再活下去了,她挪动了一下身体,垂下了眼,独自发呆。 “这两人会以毒杀omega罪论处。” 黎宁侧头看他,“殿下,你相信我的话了?” “证据确凿,他们跑不掉。” 黎宁笑眯眯的,“那刚才的话你还没回答呢,殿下究竟有没有吃醋。” 骄傲如他,是不会亲口承认自己吃醋了的,黎宁也没指望司曜会承认,没想到司曜顿了一下,神色如常的轻嗯了一声。 又怕黎宁觉得自己是无理取闹,他解释道:“我知道你和他没有关系。” 可占了个私奔的名头,司曜心里总觉得不舒服,他承认,他确实因为这莫须有的名头吃了醋。 独占欲作祟,他希望自己的爱人属于自己。 到了。 这些omega都被关在了一起,他们有些在网络上,或者报纸上看过帝国君主的长相,见到司曜后都有些意外。 但也只有意外了,没有仇恨,也没有后悔,更没有人求饶,他们心里只有麻木和对死亡的平静。 他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就连看到黎宁,也只是有人震惊了一下,没有人有和两人交谈的欲望。 或许有人在侥幸,自己是个omega,再严重的错误都会因为这个身份而减轻惩罚,可见到司曜,他们的心均是凉了一瞬。 那是这个国家的君主,出了名的铁血无情,他们逃不掉了。 黎宁看着里面的那些omega,清了清嗓子,“殿下想问问你们,究竟是为什么想要参加omega保护组织,你们应该知道组织的反动性。” 有人抬起头,沉默的道:“为了种族权益而战。” 只这一句话,这就是黎宁想和司曜说的。 成王败寇不假,可这些omega要的不是王位,只是自己的权益。 而司曜无法做到让他们自由,一旦omega得到了自由,他们的身体特性会让这个社会乱成一团,从君主的角度来看,他做的不算错。 可这些omega又算得上是错的吗。 跟上来的副官有些心焦,他很怕司曜会下令直接将他们处死,届时事情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副官没有想到什么种族利益这么深奥的问题,完全是因为这些omega们有不少的贵族子弟,而且那是omega! 这么多的omega被处死,这对帝国来说是非常严重的损失。 他现在可以用心如擂鼓来形容也不为过,司曜开了口,副官的心跟着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种族权益?” 司曜低笑,“你们做这些事情,可有考虑到家族权益?你们就算被处死了,可你们的家族可不会因此而免受责罚。” 这句话成功的让牢狱里的omega变了脸色。 说话的依旧是刚才那个omega,她长得年轻,看样子刚刚分化成年,就因为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她才有胆子和司曜说话。 她攥紧了手,开口道:“omega已经被压迫几十年了,从一开始的禁止易感期出门,到现在就连易感期的时间与易感期时抚慰的alpha都要记录,这不是保护,而是监控!帝国监控着我们每一个omega!” “我知道禁止我们易感期出门是为了防止有alpha趁机对我们强行标记,可我们拥有人权,强行标记也只是概率性问题,就算这样,就算被强行标记,我们也受着!” 无论如何,只能在家里,连出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的omega们想要人权,也想要自由,更不想一辈子都因为取悦alpha,为alpha生育而活着。 她严声道:“我们为自由而战!死不足惜!至于家人,我想殿下不会为难那些不知情的人的。” 她说完了,又坐了下去,这些话说完,她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可司曜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离开了监狱,阳光突然变得刺眼,副官踌躇着,开口道:“殿下,那名反叛军的话你不要在意,我们敬重您,也钦佩您,军队里有不少的人期待进入监察院与您并肩作战。” 司曜抬手拍了下副官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副官也觉得受宠若惊。 他犹豫着问道:“那些omega...” “都放了。” 司曜的话让副官与黎宁都有些惊讶,他闭了闭眼,继续道:“脚腕上的监控脚环终身不能摘下,若有异动,即刻派监察院的人过去。” 副官愣了一下,行了个军礼,“是,殿下。” 司曜握着黎宁的手离开了,黎宁挠了挠他的手心,“我没想过你会松口得这么快。” 司曜反握住她的手,“你都替他们求情了。” 黎宁抿着唇笑,“殿下,我没有,我只是告诉你实情,告诉你那些omega受到的压迫与不公。” 君主难做,司曜没办法一边平衡着omega的比例,一边让她们得到自由。 他心里难得的梗了一下,黎宁看出了他的不自然,语气轻松的道,“殿下很厉害,也很聪明,但是...司曜,你不是神。” 就连神都没有办法做得十全十美,又何况是司曜呢。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司曜的手指,突然开口道:“标记我吧,一辈子的那种。” 之后的事情,由我和你一起完成。 副官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心里老泪纵横,殿下他...竟然放过了那些omega。 在死亡面前,需要终身佩戴的脚环也变得无足轻重了。 他为司曜的变化感到喜悦,他的身上,出现了副官从未看到的东西——属于人类的七情六欲。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25) 司曜的心不太平静。 黎宁突然说出想要被永久标记这件事,看起来像是一时兴起,可当两人回到了王宫之后,黎宁又拉着他重复了一遍。 这倒是不是司曜眼里的求欢,黎宁真心实意的想要帮司曜做些什么,但她需要一个名分,才能正大光明的做事。 否则...虽然黎宁不想承认,以一个omega的身份做事受阻太多,但司曜的爱人这一身份就不一样了。 司曜听了黎宁的解释,看不出开不开心,但黎宁敏锐的察觉到他好像有些...失落。 刚刚换上了棉制长裙的少女翘着嘴角笑,她好像突然理解了司曜不太开心的理由。 黎宁甜言蜜语的哄着他,“当然啦,最重要的就是能够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司曜轻叹口气,他坐在黎宁身边,黎宁刻意哄他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有缔结了婚姻关系的alpha才能对omega永久标记,这对你并不公平。” 虽然嘴上说着不公平,但是司曜还是抬手用指节蹭了蹭黎宁的腺体。 他不介意让黎宁插手omega的事,甚至乐于让黎宁参与到这里面来,但司曜心有顾虑,omega保护组织的人未必都抓住了。 他怕黎宁遇到危险。 纵然知道自己的小心翼翼是多余的,黎宁并非真的柔弱——从赌约那日,黎宁为了躲避王宫的守卫直接从三米多高的花墙翻出去时,他就意识到了这些。 黎宁戳了戳他,“好吗,就...今天晚上怎么样?” 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是在牢房里,隔壁就是其他的犯人,突如其来的易感期让黎宁措手不及,把她带走显然来不及了,司曜只能在那间狭小的牢房里为黎宁疏解。 第二次,她在易感期时心绪大起大落,亦是突如其来的发热,还在司曜调配抑制剂时故意打落抑制剂,想要通过两人的亲密关系让自己免于责罚。 司曜为了让她安心,临时标记了她。 这两次都算得上是意外的突发状况,黎宁这次说得正经,甚至与司曜约好了时间。 就好像光明正大的在通知,今天晚上我要*你一样。 本以为司曜会再一本正经的说些什么拒绝的话,没想到他顿了一下,答应道:“可以。” 黎宁唇角勾起了一瞬,“那我等你回来。” 司曜是有事要做的,放走那些omega不仅是一句话那么简单,还要将他们在组织里担任的职务和做过的事情记录在册,最后打成报告送到他的手里。 而司曜现在正要处理那些omega的家人们,这些被关押起来的omega大多数家世显赫,已经暗自找了关系请求见司曜一面了。 司曜今晚...今晚有事要做,干脆将这些omega的家属一起召进了王宫。 这些家属们神色各异,第五军的执掌人,帝国最大的宝石供应商,还有和司曜沾着点亲戚的贵族。 司曜坐与正坐之上,那些家属们面面相觑,他们还不知道司曜刚刚已经下了命令要将omega们从监狱里放了出来,正绞尽脑汁想着将孩子们赎回的条件。 守在周围的守卫腰间都别着枪,这让他们恐惧,但为了自己家的omega还是鼓起了勇气,乌泱泱的跪了一地。 跪礼已经废除了很多年,但他们如此,自然是为了将姿态放的最低,司曜微微抬了下头,没有让他们站起来。 那个帝国的珠宝供应商见周围的人都面露难色,咬咬牙准备当那个出头鸟,“殿下!” 司曜的眸光微动,侧头看向他。 他有些紧张,“我们家的孩子才刚刚分化成功,她平时最乖了,参加那种邪教组织一定是被别人煽动的啊殿下!” 当然,这种话没什么信服力,也不是让司曜放人的理由,他抬起头想要和司曜对视,下一秒就被司曜面无表情的脸吓得一颤,选择退而求其次看着他胸前的徽章。 “我可以把我家孩子带回家严加管教,并保证她一辈子都出不了门,没有和外界接触的机会,如果殿下答应,未来十年,送到王宫里的宝石我将会分文不收。” 他下了血本,而且已经做好了司曜拒绝之后咬咬牙将十年加到十五年的准备了,没想到司曜默了一会,竟然松口同意了,“可以。” 他愣了一下,松了一口气,“殿下仁善。” 有司曜这句话,他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了地,欢欣的又吹捧了几句,这才离开。 有他示范在前,其余的人都纷纷效仿,但无一例外都下出了血本,司曜照本全收。 最后所有的家属都心里满意得不行的离开了。 司曜看了眼时间,心知离晚上还早,又翻看了一会关于omega保护协会的报告,上面的字符变得飘忽,简单的文字组合在一起变得有些理解困难。 他的心不在这。 他轻叹口气,关上了报告的界面。 站在卧室的门口,司曜突然停顿了一下,他下颌线绷紧,抬手推开了门。 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早,但因为黎宁的提前预告,他已经无心做任何事了。 黎宁正躺在床上鼓捣着什么,随着他的走近,黎宁回过了头,惊喜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不忙了嘛。” “嗯,解决了。” 司曜动了动唇,下一秒黎宁欣喜的道,“那你快过来。” 司曜的脚步滞了一瞬,他盯着黎宁的脸,缓步走到了她身边。 黎宁突然掏出了一张纸,纸上罗列着关于omega的事。 她开口道,“让这些omega回去根本治标不治本,她们会受到比以往更严格的看管,不如再具体看看他们的表现?表现好的omega可以提前摘掉脚环。” “omega确实受到了很多不公的待遇,与其看管着他们出门的时间,不如多加几重约束alpha的律法,双方互相约束,当然,这只是我的初步想法。” 至于要立些什么律法,又该怎么实施,实施了之后有alpha反对又该怎么办,这都是需要漫长的时间解决。 黎宁察觉到了司曜态度的松动,自然要趁机把事情定下来,但司曜久久没有说话,她有些奇怪的侧过头,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 最后,她嘻嘻的笑了一声,“哇哦,好壮观。” 离家出走omegax冷情帝国君主a(26)完 黎宁突然放下了手里写好的规划,眼带笑意的道:“唔...不是说好了晚上吗。” 司曜就算在这种时刻,面色也依旧是冷然的,不过他的身体可算不得上是冷漠。 司曜垂下了头,“那就晚上。” 黎宁解开了睡裙领口的丝带,从躺在床上改为跪坐,司曜就静静的看着她,黎宁也止住了动作,“嗯...我先去洗个澡。” 她直接在床上站了起来,如今变成了黎宁在居高临下,她直接命令司曜,“我要换衣服,你转过去。” 司曜不动声色的闭了闭眼,沉默的转过了身。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司曜看不到,却清楚的听到了棉质的睡裙划过光滑皮肤的声音,司曜甚至能想象得到黎宁现在正在把脱下来的睡裙叠了起来。 她下了床,随后浴室的关门声响起。 司曜换了个姿势站着,他垂下了眸子,看到了自己“不争气”的样子。 水流声清楚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因为房间内声音静谧,这道声音更显得突兀。 让人心乱。 好在声音没有持续太久,黎宁打开了浴室的门,而司曜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背对着黎宁。 黎宁的身上还带着些刚刚沐浴过的湿气,房间内的沐浴露还没来得及换新的味道,是淡淡的海盐味。 黎宁从背后抱住他,司曜只感觉一阵热热的湿气扑向了自己,她轻轻的道,“殿下想看吗。” 属于黎宁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一层衣料传递给了司曜,司曜的嗓音突然变得有些哑,“可以吗。” 黎宁勾了勾他的胸口,肯定的道:“嗯,可以。” 她的声音很轻,小猫似的勾人,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蓄意撩拨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天色总算暗下去了些,落地窗外开得正盛的花和前几天有了些差别,起因是黎宁觉得窗外的花种植得有些单调,随口说了一句,没过多久,新品种的花就引进了过来。 或许是有人精心照料,就算刚刚移栽过来不久,花的根茎也水分充足,连花苞都有些即将盛开的趋势。 很漂亮,黎宁注意到了这些。 随口说的一句话被人放在了心上的感觉不错,甜滋滋的,所以黎宁也不介意提前几个小时给司曜甜头。 她松开了抱着司曜的手,钻进了床里,她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殿下不进来吗?” 司曜转过了身,他呼吸肉眼可见的有些乱了,在欺身而上的时候,黎宁突然捂住了他的嘴,“殿下还没答应我刚才提出的建议。” 说完这些,她才松了手,静静的等着司曜的回答。 司曜启唇道,“这并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做成的事。” 黎宁摇了摇头,“殿下是不是有些嘴硬的习惯?” 因为刚才洗过了澡,她的脸被热气熏得通红,连嘴唇都变得比以往红润,“殿下明明心里动摇了。” “就像殿下命令你的副官发现我有问题就把我杀了,但还是偷偷让医疗长暗中保护我一样。” 司曜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他瞳孔紧缩,“你怎么知道。” 黎宁当然不会与司曜说小白的事,她只是神秘的笑了一下,“我是仙女,自然什么都知道。” 司曜卸了力,侧身趴在了黎宁的颈侧,“对不起。” 黎宁揉了揉他的头,将一头打理得柔顺的黑发揉乱了些,“没关系呀。” 她不想让司曜觉得愧疚,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趁机寻求司曜一个答案,“刚才的那个提议...” “我答应。” 司曜这次回答的很果断,他自觉亏欠黎宁,就算黎宁提出想上位当君主,他说不定也会认真考虑一下。 黎宁此刻心满意足的再次发出邀约,她轻轻的道:“要不要进被子里来?” 后来他们在房间的任何地方,就是没有在床上。 外面升起了一轮圆月,月光从窗外洒了进来,照到了司曜的脸上,让原本深邃冷硬的五官带上了一点柔意。 或是他真的变得温柔了许多,他正在用平生最轻的声音哄着正在抽泣的omega。 浓烈的花香与冷檀香交缠,甜得腻人。 黎宁将手放在面前的酒柜上,她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好像...很喜欢喝酒?” 说了话,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像话,直到身边递过来了一杯温水,她才缓了过来。 司曜也是这时回答她的,“因为小时候偷喝大人的酒,被母亲责罚过。” 她居高临下的说,司曜将来是要做君主的,怎么能染上喝酒这种习惯。 那次,司曜被罚跪了一整晚。 司曜接过黎宁递回来的杯子,哑声道:“也许是执念,也许真的喜欢。” 这么多年,他早就分不清为什么了。 也许母亲刚开始的离开会让他有些难过,可到了现在,再提起母亲,他心中早已没有了波澜。 他变成了一名合格的君主,因为一名合格的君主会摒弃所有感情,只有不被感情左右,才能做到任何事情都能做出最优解。 司曜捏了捏黎宁的腰侧,“谢谢。” 黎宁不明所以,她仰起头,“你...谢什么。” 下一秒,黎宁就不想探究司曜为何谢她了,酒柜摇晃,她惊呼一声,“等等,里面的酒会被摔下来的。” 可无人在乎她的担忧,只有对她不专心的“惩罚。” 黎宁张了张口,声线颤抖,“司曜。” 后颈刺痛,她彻底失了神,她转过了身,趴在司曜的肩膀上,泪水已经将她的视线变得模糊。 失去意识前,她又轻轻叫了司曜的名字。 而这次,她也终于得到了回应。 “嗯,我在。” 黎宁终于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像是坠入了云层,又像是干涸的植物突然被从天而降的雨水浇灌,一片润泽。 司曜看着黎宁的睡颜,久久不语。 他对黎宁说过,律法上,只有缔结了婚姻关系的alpha才能对omega进行永久标记。 虽然黎宁有意撩拨,可他确实... 他会补偿她。 早就准备好的戒指以极轻的力道戴进了黎宁的指间。 随后他又站起了身,拿起了刚才随手扔在地上的衣服,将上面只属于君王的徽章摘了下来。 他轻轻的,掰开了黎宁的手,将徽章放了上去。 他的荣誉,他的功勋,至此都交给了黎宁,握在了她的手中。 “好梦。” -完。 网恋吗,我超甜(1) 已至黄昏,这座位于城中村的破旧小区楼下是一个夜市,此刻夜市的摊主们都骑着三轮车出摊,楼下正好是一家卖炸货的小店,香气四散,飘进了二楼的窗户里。 位于二楼的屋子可以说得上是一句脏乱差也不为过,临期零食摆了一地,奶茶与饮料瓶歪七扭八的摆在地上,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清理了,有些奶茶杯里残余的奶茶已经发了霉。 就算开着窗户,屋子里也有一股难言的味道。 而黎宁正看着面前的电脑,暗自发着呆。 电脑的屏幕还在亮着,上面的聊天记录截止到今天中午,是原主和一个网名叫做悲伤秋天的聊天记录,悲伤秋天发了很多条消息。 悲伤秋天:[你奶奶的病怎么样了?] 悲伤秋天:[给你的五万块钱花光了吗?我再打给你一点?] 悲伤秋天:[怎么不回话?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转账520] [转账1314] [转账5200] 而原主没有回话,最后一句话截止到中午12:00。 [难道你在睡觉吗?醒了记得回话,我很担心你。] 黎宁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她抽了点纸,放在了已经差不多包浆了的鼠标上,切换了和另一个人的聊天记录。 内容大差不差,而这次原主则是用了家里的茶叶滞销,要回老家帮着家里卖茶叶的理由拒绝了见面,对方直接大手一挥,转了一万块钱过来,说是支持原主家的茶叶生意。 像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黎宁不想再看下去了,直接将这些人的钱退了回去,然后删除拉黑一气呵成。 做完这些,她才松了口气。 现在的情况简单明了,原主很宅,房间内至少有一个月没扔出去的垃圾就是最好的证明,二十多岁,本该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她却做起了网恋的“生意”。 看起来,业绩还不错。 可就算这样,原主也没有什么钱,她还有个异常烧钱的爱好——游戏。 大多数的钱都贡献给了游戏充值,还有一部分转给了她游手好闲的弟弟。 原主的家在农村,父母也都在农村生活,姐弟俩是村子里难得的大学生,直到现在,原主的父母还以为他们出人头地在大企业工作。 而现实中的原主,在连续好几夜通宵肝游戏之后,终于猝死了。 也许是临死前的悔悟,她希望以后的自己能出人头地,让老家的父母真正的为她骄傲。 可黎宁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原主的愿望上了,她欠的情债有些多,也许是有人发现自己已经被黎宁拉黑了,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黎宁属实手足无措了一阵子,最后,她抿着唇,按下了拒接键,并给对方发了条短信。 [癌症晚期,命不久矣,不想拖累你,勿回。] 发完这条消息,黎宁又把那人短信的联系方式拉黑,这才清静了下来。 好可怕,自己会不会被人找上门来。 不过在原主的记忆中,她有些小聪明,从未透露过自己的地址,有人提出为她点外卖她也会直接拒绝。 黎宁叹了口气,手机上的余额不多了,刚刚她怕惹麻烦,把短期内原主收下的钱全都退了回去,而电脑的游戏里刚刚充值了两万块。 ...又是钱包空空的开局。 不过黎宁已经有了经验,她将窗户大开,去了卫生间找到了垃圾袋,开始清理这一片狼藉。 她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简单的扎成了丸子头,先是将床单扔进了洗衣机里,然后拿出了新的床单换上,地面上的垃圾已经被她清理得差不多了,整整十几个垃圾袋全部被装满了,场面异常壮观。 黎宁还发现了被扔在角落里已经生了虫子的半个汉堡,她捏着鼻子喷着酒精,最终整个卧室焕然一新,连空气都变得干净了。 忙到现在,天色彻底变暗,楼下也彻底变得热闹了起来,黎宁被飘上来的味道勾起了食欲,借着扔垃圾下了楼,顺便买一份炒粉。 “老板,一份炒粉,不要香菜。” 炒粉店老板热情的点点头,“妹儿,以前你不都吃香菜么,怎么了,处男朋友了?” 他暧昧的朝着黎宁挤了挤眼睛,黎宁没想到自己随便找的炒面摊摊主竟然和原主认识,她含糊着搪塞道:“今天就是不想吃了。” [宿主,检测到碎片距离你二十米。] 黎宁顿了一下,转身环顾四周。 上午刚刚下了雨,一辆车从旁边的路上驶过,因为没有减缓车速,前轮陷进一个积了水的水坑里,积攒的雨水正好迸溅到了倒霉的炒面摊摊主身上,连锅里的炒面都受到了牵连,被泥点污染。 摊主皱起眉,正要破口大骂,下一秒那辆车突然急停,驾驶位的人一脸歉意,他拿出钱包,将里面厚厚的一沓红票递了出去,“不好意思哈大哥,刚才没有注意。” 摊主立刻改变了态度,“下次注意点。” 两方因为金钱达成了一致,那辆车的车窗也关上了,黎宁没有看清驾驶位上的人,但只那一瞥,她就觉得有些眼熟。 究竟在哪里见过... 而那辆车上面坐着两个人,驾驶位上的人长相俊朗,但此时他一脸懊恼,唉声叹气的样子让身边的人有些无语。 盛年一脸不耐烦,“不就是被人甩了么,别摆出你那个死人脸。” 他染了一头红发,发尾像是烫过了,有些微微的卷曲,侧脸轮廓锋锐而清隽,眼底有些幸灾乐祸。 “郑轻洲,你愚蠢也要有个限度,周围有多少女孩因为家世觊觎你,你偏偏要网恋,活该被人骗。” 郑轻洲被说得满脸通红,他是盛年的好友,这么多年面对好友的毒舌早就习惯了,他梗着脑袋道:“她不一样!” “她叫我宝宝,叫我甜心,还说一辈子都不离开我,而且她根本不知道我的家世!” 他越说越激动,“从一开始到现在,我给了她不超过十万块钱,你说说,她能图我什么,十万也就买个包吃顿饭而已!” 盛年轻嗤一声,“你说她住在这附近?” 网恋吗,我超甜(2) 郑轻洲有些犹豫的道:“应该是,她给我发过走路时的照片,那时候她说...她说快到家了,应该就在这附近。” 城中村连路都是拥挤的,郑轻洲开得小心,但因为心烦意乱,刚才还是不小心将雨水溅到了炒面摊摊主的身上。 这里的楼间距很窄,想必采光应该是很差的,因为没有环卫及时清理,随处可见满溢的垃圾桶。 盛年语调散漫的开腔:“可对于住在这里的人,十万可是个大数目。” “不过我确实想不通,你这舔狗当的也挺合格,她为什么突然把你删了?” 盛年故意刺激他道:“是不是被老公发现了?” “盛年,你...你。” 郑轻洲平缓着呼吸,“她说她得了癌症,她不想打扰我...我...” 盛年想嘲讽他愚蠢,没想到郑轻洲突然叹了口气,决定道:“我知道了,我不找她了。” 盛年挑了下眉,“想通了?” 没想到郑轻洲摇头道:“她不想连累我,是因为不知道我的家世,她不知道就算我为她治病也不会因为钱被拖垮的,这么善良的女孩真的少见,我又怎么可能会放弃她。” “我这就回家,让我哥帮我找人,盛哥,不管你怎么说,我一定会帮她的!” 盛年觉得他没救了,想说些什么,最后还还是烦躁的扯了扯嘴角,“随你。” 想通了这些,郑轻洲立刻调头,不再漫无目的的寻找自己的网恋对象。 而黎宁也终于反应过来那眼熟的感觉了,这就是原主的网恋男友...之一。 他用了自己的照片当做头像,这才让黎宁觉得眼熟。 黎宁心下一凉,连摊主叫她的声音她都下意识的忽略了。 一碗热气腾腾的炒面递到黎宁面前,她才反应过来,摊主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抱歉啊妹儿,刚才的炒面脏了,我刷了锅又重新做了一份。” 黎宁说着没关系,抬手接过了炒面,心神不宁的抬脚离开了。 小白刚才提示她说碎片就在附近,可那辆车驶远之后碎片的位置也逐渐变远,直到消失。 黎宁有一种诡异的直觉,碎片就在那辆车里。 那辆车里...如果自己没有看错,应该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吧。 救命,千万不要是之前的网恋对象。 她一路心情忐忑着的回了家,打开了手机后才发现了好几条未读消息,她下意识的心颤,以为又是原主的哪位“宝贝”。 还好看头像是个女人,原主的备注为欢姐,她把黎宁拉进了一个群聊,然后私聊嘱咐了她很多话。 [这是本地的一个赛车圈子的群,我求了金主爸爸好久才让我进去,我现在拉你进来。] [你可得小心着点,别翻车了,里面的人非富即贵,要是被他们发现你想搞他们的钱,而且脚踏n条船,后果你自己掂量。] [不过虽然这么说,但是你要是运作的好,也能捞上几笔,别忘了我的茶水费,你懂的。] 黎宁默了一瞬,不知道说什么,随后只回了句谢谢。 茶水费是她们圈子里的行话,说得通俗点就是若是黎宁通过她的介绍搞到了钱,要分给她一成。 因为设置的原因,欢姐拉黎宁进群并不需要她的同意,所以黎宁现在已经在那个群里了。 200人,群里静悄悄的,突然有一个人发了个小猫恼火的表情,说了句:[郑轻洲这个傻逼。] 黎宁顿了一下,默默的收回了想要退群的的手。 哦,郑轻洲,是刚才见到的那位。 说话的人微信名字是一个句号,头像像是随手拍的一只黑兔,它嘴里正在叼着草,神色呆萌的看着镜头,他只吐槽了这一句,饶是其他人怎么问,他都没有再说话。 黎宁现在骑虎难下,她把消息设成了免打扰,决定还是先不要退群,静观其变好了。 总之,碎片如果不是这个郑轻洲,那么大概率就是他车上的另一个人,这条线索不能断。 她把手机放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打开了刚才买的炒面,怪不得原主经常去买,已经和摊主熟悉了,味道确实不错。 她一边吃着炒面,一边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毕竟自己在那个叫做郑...郑轻洲的人面前的人设是得了癌症的善良女孩人设。 嗯...不好办。 洗衣机的提示音响起,是床单洗好了,黎宁吃完晚饭从洗衣机里掏出床单,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她也没在意。 等在房间的小阳台晾好床单之后,黎宁才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她眼神随意的一瞥,顿时如遭雷击,身体僵硬了一瞬。 刚才她为了看吐槽了郑轻洲那人的微信,点进了他的头像后就收起了手机,没想到或许是因为锁屏失败,她又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她竟然直接加了那人的好友! 黎宁有些社死,就在这时对方发过来了一个问号,黎宁一边平缓着呼吸,一边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兔子的照片,看颜色似乎和头像的黑色兔子是同样的一只。 她琢磨了一会,打起了字。 小宁爱吃汤圆:[不好意思,我看你好像养兔子,所以想向你咨询关于兔子的事情,打扰你了吗?] 。:[打扰了。] 小宁爱吃汤圆:[真的不好意思,因为我捡到一只兔子,它好像没有什么胃口,是我病急乱医了,应该去医院看看的。] 。:[嗯。] 短暂的过了几秒,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是一个宠物医院的定位,与此同时还发了一段话过来:[这家医院有为兔子看病的医生。] 黎宁松了口气,知道自己也许是圆过去了关于自己莫名其妙加了他的这件事,虽然不知道自己在谢什么,但还是一直道谢。 小宁爱吃汤圆:[谢谢你啦,我一会就带它去看。] 到这里黎宁就想结束对话了,没想到对方对自己很冷淡,但是一提起兔子就热情了些,接连发了好几条养兔子的注意事项。 。:[给我发张照片,我先看看它。] 网恋吗,我超甜(3) 黎宁默了一下,随后关上了手机。 她上哪弄一只兔子给他看。 今晚就由黎宁心虚的假装睡了过去而告终,第二天一早,黎宁早早就起了床出门。 当务之急!买一只兔子! 倒不是非要聊下去,但黎宁目前能抓得住的线索就这一个,当然是要找到共同话题继续查探下去了。 只不过她跑了好几家宠物店都没有看到卖兔子的,猫猫狗狗倒是有很多,黎宁有些为难,最后脑子里灵光一闪,随后出现在了菜市场。 菜市场的肉摊为了保证食材的新鲜,小型的鸡鸭鱼肉一般都是活体现杀,黎宁运气好,远远看到了一个兔肉摊。 摊主手里按着一个毛茸茸的动物,黎宁走过去的时候,他正将磨好的刀举起,黎宁下意识的出声:“等等。” 刀下留兔!!! 好在黎宁阻止的及时,这只兔子最后以三十块钱一斤的价格被她买了下来。 这是一只普通的肉兔,是饲养场专门养来吃肉的,因此肥嘟嘟的,摊主帮黎宁把兔子装进袋子里的时候还有些好奇,“我家兔子可以拆开来卖,你买这么大一只几个人吃啊。” 他一脸你什么都不懂的表情,“小姑娘,我和你说,兔肉要新鲜的才好吃,我卖东西讲究一个良心,你先在我这买半只,吃好再来。” 黎宁婉拒了摊主的好意,“...谢谢,我想买活的。” 和某人头像上黑色手掌大的小兔子不同,这只兔子大到需要摊主用编织袋子来装,它还不知道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三瓣唇一动一动的。 这只肉兔即将晋升为家兔。 黎宁付过了钱,带它去了宠物店洗澡,为兔子洗澡的店员有些诧异,她悄悄的问黎宁:“小美女,你是不是被骗了,这好像不是宠物兔。” 黎宁磨了磨牙,“没错,我就喜欢大兔子。” 通体雪白的兔子无辜的看着她,黎宁叹了口气,在店员清洗兔子的时候她还买了笼子和兔粮之类的东西。 五百块就像是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宠物店的店员用了香粉,黎宁最后抱着被洗得香香的大白兔子回了家。 第一件事,就是拍了个照片发了过去。 小宁爱吃汤圆:[图片] [不好意思,昨天有些困所以睡着了,今早发现我家兔子已经恢复食欲了,谢谢你哈~] 盛年收到了消息,不过这时候的他还没彻底清醒,郑轻洲昨晚突然又想不通了,拉着他喝酒,盛年看到他失恋了的份上陪他喝了一整晚。 然而代价就是现在的头昏脑胀。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性格,绝对不会一大早给他发消息,当手机叮咚的响了一声后,盛年烦躁的把手机扔进了床头的柜子里。 因为这道声音,他没了什么睡意,面无表情的坐起了身。 一头红发经过了一夜已经变得凌乱,盛年接了杯水,仰头灌了下去,喉结上下滚动,因为喝得有些急,红润的唇边沾上了些晶莹。 盛年自从被自家爹妈连哄带骗的骗到公司上班已经差不多快一年了,这一年里就算应酬他也不会喝那么多的酒,盛家唯一的孩子,谁会那么不长眼,故意灌他酒。 也就一个从小一起长到大的郑轻洲有这种殊荣,让盛年足足陪了他一夜。 想起郑轻洲这个网恋被骗的傻.逼,他又烦躁了起来。 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他拿出了被扔进里面的手机,看到了小宁不吃汤圆发来的消息,突然想起昨天醉酒的时候确实随手同意了一条好友申请。 他有一喝酒就爱忘事的毛病,好在聊天记录他没删,对于昨天的对话隐隐约约有些印象。 盛年正想随手把她删了,突然看到对方发来的兔子照片,犹豫了一下,还是歇了心思。 他自己养了一只黑色的兔子,或许是养兔人的通病,他对同为兔子铲屎官的[小宁不吃汤圆]没什么防备的心思。 他随手回了句:[没事,兔子挺可爱的,叫什么名字?] 之后便简单的洗了澡下楼。 他的头发没有擦得太干,还是湿漉漉的,下楼梯的时候见自己的父母还在一楼的餐厅坐着,心里想着,遭了。 果然,他遭到了父亲的训斥,盛勋正看着手里的报纸,见到了盛年这个样子皱着眉严声道:“不修边幅,像什么样子。” 盛年的母亲方文仪打起了圆场,她一边为盛勋盛着汤,一边瞪了他一眼,“你儿子好不容易这么早起床,你应该表扬他。” 她向盛年招了招手,“快来,今天王姨起了个大早炖的鸡汤,你一定喜欢。” 盛年姿态懒散的入了坐,方文仪笑着给他盛汤,“虽然是和轻洲那孩子,你也得注意着啊,可别像你爸那样,年纪轻轻的喝酒,到老了身体就...” “咳咳!”盛勋看了方文仪一眼,“在孩子面前乱说什么,赶紧坐下喝汤,他有手有脚,让他自己盛。” 倒不是方文仪溺爱盛年,主要的原因便是盛年好久才能回来住一回,方文仪自然想念。 若不是昨晚郑轻洲把喝醉了的盛年送到这边,盛年保不齐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盛年还没有彻底清醒,一勺一勺的把鸡汤送进嘴里,他听到盛勋道:“公司那边怎么样了?” 盛年有些无聊,一口气把碗里的鸡汤喝了,拒绝了方文仪递过来的灌汤包,随意的道:“还行。” 盛勋要到可不是这声还行,他让一直在国外的盛年空降到公司当经理,若是做不出什么成绩,将来他还怎么让盛年晋升。 盛家可没有子承父业那一套,盛年若是没有能力,照样不会被董事会接纳,更何况盛勋只是把盛年放在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子公司里,他更应该做出些成绩来。 他叹了口气,“你自己心里有计较就行,我知道你不希望我来插手,这几天你就住在家里吧,你妈也挺想你的。” 盛年可无可不无的应了声,他刚掏出手机,盛勋就又重重的咳了声,“吃饭还看手机,像什么样子。” 他拿着手机的手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机收了起来。 网恋吗,我超甜(4) 黎宁正在思考自己新宠物的名字。 她看着兔子的颜色,犹豫了一会,刚开始想到了根据它的颜色起名,但是被小白拒绝了。 [难道你还想有第二个小白吗?] 黎宁一想也是,思来想去,决定叫它毛球。 她发了消息过去,不多时就收到了消息。 。:[刚才在吃饭,名字很可爱,不过毛球的体型有些大,建议换一个大些的笼子。] 黎宁咬着指节看着笼子里的兔子,果断下单了更大的笼子。 同城的笼子送得很快,比原来的笼子足足大了两倍,与此同时她又买了些盛年建议的水盆和食槽。 黎宁又拍了照片给他。 经过两人你来我往的沟通...虽然基本上都是在沟通黎宁作为一个新手该怎么养兔子,但两人也算是熟悉了一些。 盛年收到了照片后随意的点了进去,看到了黎宁照片里的落地镜反射出来的属于黎宁的半身照片。 小熊的手机壳,手指细长干净,指甲修剪得整齐,盛年的目光在她的手上顿了一下。 连郑轻洲都不知道的一件事,盛年其实是个手控。 这件事若是让郑轻洲知道,盛年敢确定,自己一定会被他说成是个变态。 不过他的目光也只是在那张照片多停留了几秒。 。:[嗯,还可以。] 他有心想提醒黎宁她把自己也拍了进去,虽然没有拍到脸,但是看她的穿着应该穿的是睡衣。 看生活环境应该是一个独居的女孩,屋子布局紧凑,但收拾得很干净,最重要的是,没什么防备心。 这是盛年对黎宁的第一印象。 昨晚喝了酒,今天的头还是晕晕的,他没有上班,干脆摊在了家里。 他的兔子养在了公司附近自己买下的公寓里,每天上门打扫卫生的阿姨会照顾它,盛年倒也不担心。 这兔子还是他的侄子买的,但后来可怜的孩子被诊断出了兔毛过敏,盛年在侄子可怜巴巴的请求下,还是养了它,并给它重新取了个名字。 小黑。 简单又粗暴,和黎宁最初的想法一样。 父母都去工作了,只有个王姨正笑眯眯的端了些冰镇的切好了的水果。 盛年慢吞吞的,挂断了郑轻洲打回来的电话,想也知道,他又是因为失恋来和自己诉苦。 盛年已经不知道骂过他几次蠢货了,不过也就是十万块钱而已,让他买个教训也没什么。 他轻啧一声,想着这个没脑子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回过味来。 他把相册里的几张照片发给了‘小宁爱吃汤圆’。 。:[这是我家的兔子,记得洗过澡之后要吹干毛发,不然很容易得皮肤病。] 他从毛发的蓬松度看出了黎宁的兔子刚刚洗过澡。 黎宁发了条语音,“谢谢你啦,有好多东西我确实不懂呢。” 她故意压了下音量,声音低软细腻,有一种属于少女的轻灵感。 盛年点开声音的时候王姨正把她鲜榨的西瓜汁拿了出来,听到了声音,欣喜的看了一眼盛年。 她在盛家做工已经二十多年了,可以说是看着盛年长大的,她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交女朋友了?夫人一定很开心。” 盛年觉得‘小宁爱吃汤圆’的声音意外的好听,见王姨这么问自己,他直接否认:“当然不是。” 王姨还要再问,盛年提醒道:“您厨房的老鸭汤还在煮着呢。” 王姨一拍大腿,“对了对了。” 她急急忙忙回了厨房,盛勋尤其爱喝汤,王姨几乎隔三差五就会煲汤来喝,这老鸭汤需要炖煮几个小时,王姨也不嫌麻烦,就在厨房守着。 盛年松了口气,方文仪是珠宝圈有名的设计师,平时一点时间都挤不出来,在被送去国外之前,几乎都是王姨在照顾他,他可以顶撞自己的父亲,但实在对王姨说不出什么重话。 ‘小宁爱吃汤圆’又发来了一条消息,依旧是那道温软的声音。 “我以后有不懂的可不可以问问你呀?” 盛年喝了一口西瓜汁,被冰的眯了眯眼睛。 。:[可以] 小宁爱吃汤圆:[嗯嗯,谢谢你,我叫黎宁,你呢?] 黎宁不怕暴露自己的名字,原主网恋时用的名字都是假的,因为转账时会看到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所以原主对外都是自称自己叫周宁,郑宁,冯宁之类的。 。:[盛年] 成为朋友的第一步——交换名字。 黎宁认为自己将节奏把握的刚刚好,下一步就是拉近关系,想办法探听郑轻洲的事,还要确定对面这个叫做盛年的人是不是就是那辆车里的另一个人。 可现在的重中之重,就是自己少得可怜的余额。 黎宁把主意打到了原主的游戏上,这么多年原主在游戏里氪了不少钱,现在把这些装备打包卖一卖也能卖个好价钱。 她打开了原主的游戏,却忘了游戏里原主也和郑轻洲加过好友。 当她游戏里的头像亮起时,郑轻洲这边收到了好友上线的消息,他定睛一看,激动的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火速上了游戏,在私聊里给黎宁发了条消息:[你不是得了癌症,怎么上游戏了?] 郑轻洲也不是傻子,再加上盛年一直在嘲讽他愚蠢,他终于缓过了劲来。 他...他被骗了? 昨晚喝了一夜的酒,郑轻洲也不太好受,他铁青着脸,突然心如死灰。 他一遍又一遍的拨着盛年的电话,那头的电话终于接通了,盛年压着火气,“干什么?” 郑轻洲的脸上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盛哥,我好像被骗了。” “蠢东西,你现在才反应过来。” 盛年一边看着黎宁发过来的组装笼子的照片,手上打字指导她组装,一边嘲讽郑轻洲道:“这么浅显的事都看不出来。” 郑轻洲唉声叹气的,他心里难受,说不出话来,“可是...她叫我宝贝....” “在网上认识的女人你随随便便就信了?郑轻洲,你的脑子是被狗吃了吗?来来来,我叫你一声宝贝,你给我转十万。” 网恋吗,我超甜(5) 郑轻洲打了个冷颤,他想象不到盛年叫他宝贝的样子,连忙道:“别,别,盛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两人都没把钱当回事,可郑轻洲自认为被骗了感情,心里难受得很。 他琢磨着对方会不会回自己消息,下一秒就看到了电脑上出现了对方出售游戏装备的弹窗。 郑轻洲和‘周宁’网恋这么久,知道她非常宝贝自己的游戏,简直是又肝又氪的代表人物。 电话还没挂断,郑轻洲突然惊叫了一声,“盛哥,她没骗我!她可能真的得了癌症!” 他把自己的分析和盛年说了,主要的意思就是‘周宁’没有钱治病,所以只能卖游戏装备赚钱。 盛年无话可说,骂了郑轻洲一声傻逼之后干脆直接挂断了电话。 只可惜郑轻洲下手慢了些,游戏装备已经被人抬到最高价收走了。 而刚刚游戏里的私聊页面一片寂静,对方就像是刻意忽略了自己,明明游戏还显示在线,可就是没有回复消息。 郑轻洲默默的在心里流泪,想着自己真的错怪了这个好女孩。 黎宁如愿以偿的卖掉了游戏装备,游戏大厅里的人看她把能卖的都卖了,便有人私聊戳她问卖不卖号。 一排排的消息刷下去,最初私聊早就被新的消息顶了下去,不过黎宁眼尖,看到了以前的“甜心”给自己发来的消息。 黎宁表示自己很无辜,她能怎么办,当然是装死了。 游戏装备交易的过程非常顺利,黎宁的余额终于不再那么单薄了。 她拿起手机,盛年已经接连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见黎宁没有回,还敲了一个问号过来。 黎宁将组装好的兔笼拍给盛年。 小宁爱吃汤圆:[组装好啦,谢谢你啦。] 后面发了一个小兔卖萌的表情包。 。:[嗯,差不多可以了。] 小宁爱吃汤圆:[你心情不好?] 。:[你怎么知道?] 小宁爱吃汤圆:[嘿嘿,我猜的,感觉你不怎么想要聊天了,心情不好就出去走走哦,不打扰你啦。] 盛年本想告诉她自己本来也没有陪她聊天的义务,可想起对方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打字的手顿了一下。 说话傻乎乎的,要是自己说的直接,不会偷偷伤心吧。 。:[...不想出门,头疼,没打扰我。] 盛年的话简言意骇,和之前相比,有种故作高冷的意思,按照正常的聊天进度,接下来的黎宁应该问他为什么头疼,可盛年等了一会,却没有收到对方的消息。 “该死。”他为什么突然想要和一个陌生人倾诉。 他揉了揉额角,骨节分明的手肤色冷白,指节上有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疤痕。 手机叮咚了一声,盛年抬起手机,发现对方给自己转发了很多公众号的文章。 《年纪轻轻就头疼,那一定是它在作祟》 《头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关于偏头痛不得不说的偏方》 《被头疼困扰,难以安眠,姐夫靠这一招帮我止痛》 盛年皮笑肉不笑的哼了声,什么老干部行为。 黎宁不知道自己被对方暗暗嘲笑了,在挑了几个看起来靠谱的公众号文章发了过去之后,又开始嘘寒问暖。 小宁不吃汤圆:[怎么了?可以和我说说吗?] 。:[没什么,被一个傻逼朋友气到了] 小宁不吃汤圆:[说说嘛?反正我们只是网友,现实中也不会见面,和我说说又怎么啦?说不准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 盛年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只这一个动作,就感觉天旋地转。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的酒量还算可以,奈何昨晚郑轻洲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还拽着他嚷嚷着不喝就不是兄弟。 盛年叹了口气,感觉这兄弟不要也罢。 反正今天没什么事做,公司的事他其实算不得上心,只和助理说了一声后就没有过问工作的事情。 他一五一十的把这件事和黎宁说了,这件事确实只适合跟网友倾诉,这个圈子里的人如果知道了郑轻洲网恋被骗,估计少不了一番嘲笑。 盛年还算给他面子,连他的父母都不知道郑轻洲的事。 而黎宁现在心里毛毛的。 她情愿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原主,然后她就可以幸灾乐祸的指着原主道:“玩脱了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脸悲愤的想着自己究竟接手了一个什么样的烂摊子啊! 瞧瞧给人伤的,竟然深夜买醉去了。 而黎宁此时已经确定和自己对话的人就是那辆车上的人了。 她旁敲侧击的问:[那你朋友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小宁爱吃汤圆:[我觉得你应该劝劝他。] 。:[我劝了,我告诉他网恋没有好下场,他不听。] 这事盛年越想越烦,他关系好的朋友很少,郑轻洲算这寥寥几人中的一个,当初被送到国外之后他便和海城的这些朋友断了联系。 盛年回国第一天,就是郑轻洲来接机的。 郑轻洲有个哥哥,家里的企业都交给他哥哥来打理,他只顾着混吃等死,他是个感性的人,看到盛年后就扑了上去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这个圈子里为数不多的干净人。 所以盛年就算嘴上骂他,也不能把他扔到一边不管。 小宁不吃汤圆:[我觉得应该从源头上解决问题,你的朋友可能只需要别人的关心,所以在网络上轻易动了感情。] 话有些长,黎宁打算分两段发出去,就在她编辑下一段话时,盛年的消息发了过来。 。:[你说的对,应该从源头解决问题,我应该找到那个女骗子,然后把她带到朋友面前认错。] 黎宁:.... 我什么都没说。 黎宁还想挣扎一下,[万一你朋友的那个网恋对象是真的生病了呢?] 。:[哦,那我就带我朋友去她的病床旁边看她。] 黎宁心中无奈,感觉自己说了那么多,结果把自己坑了,两人的谈话最终以盛年要去补觉而告终。 黎宁看了眼时间,中午十二点,两人聊了整整一个上午。 网恋吗,我超甜(6) 今天是七夕节。 城中村没有什么过节日的氛围,大家忙忙碌碌,为生计奔波,连好好生活都是个难事,没有那么多闲心过节。 黎宁当然也不是过节大军的其中一员,去年的七夕原主收获了七八个宝贝的生日礼物和转账,而如今的黎宁消息列表里空荡荡的,最近几个小时只有盛年在和她聊天。 黎宁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要不要发一句七夕快乐,不过七夕到底不是别的节日,发祝福会不会让他多想了。 朋友刚刚被骗,说不准他会因此对自己起了警惕的心思。 几个小时之前,除了欢姐,还有一个人找黎宁聊天,但是被她故意忽略了。 是原主那个不成器的弟弟黎硕,平时不和她聊天,一旦聊天,必定是没钱了。 黎宁没有做扶弟魔的兴趣,刚好此时黎硕又给她发了消息,黎宁干脆把找工作的app分享了过去。 也不等对方回答,她关上手机,换了一身清爽干净的衣服出了门。 按照以往的惯例,黎硕一定会上门来找她卖惨,黎宁现在已经自身难保,没有闲心管这个弟弟。 钱,她是不会给的,那都是她辛辛苦苦卖游戏装备挣的。 正好是节日,黎宁打算凑个热闹,去市中心玩一圈。 今晚在市中心有烟火表演,黎宁握着商家免费分发的粉玫瑰,挑了一个室外而且地势很高的咖啡厅。 绝佳的烟火观景位。 虽然是一个人,但黎宁也没有感觉无聊,她刷着朋友圈,突发奇想,拍了张周围的照片发了出去。 配文:等烟花。 她抬手勾住服务员刚刚端上来的咖啡杯的杯柄,她今天穿了一身简约没什么装饰的白裙,但恰好勾勒出了纤细的腰身。 干净漂亮的女孩一个人坐在那里,而且还是七夕节这样的节日,自然有些突兀,黎宁没有在乎周围若隐若现传来的视线,等待着晚上的烟花。 她就看,单身看烟花犯法吗? 而距离黎宁有些远的位置,盛年正带着神思不属的郑轻洲进了一家酒吧。 他们两个都对烟火没什么兴趣,但盛年来的这家酒吧离烟火大会的位置不算远,因此有些堵车,郑轻洲倒还好,盛年的脸色臭的让郑轻洲短暂的忘了自己失恋的事。 “盛哥,你这脾气还是一点都没变,咱们又决定不了堵不堵车。” 盛年闻言脸色更差了,有穿着艳丽蓄意接近他的女人靠近,盛年不耐烦的看了过去,“滚。” 或许是他的脸色确实算不得好,女人偷偷翻了个白眼,暗骂了一声晦气。 出师不利,她看穿着就是知道盛年是富家子弟了,而且长相也入了她的眼,谁知道性格这么糟糕。 她哼了一声,扭着屁股离开了。 盛年心中烦闷,他睨着郑轻洲,嘲讽道:“是谁哭丧着脸说不想出门的?要不是出门晚了外面会这么堵?” 郑轻洲讪讪的笑了声,“盛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我...” 郑轻洲母胎单身二十多年,以为在网上遇到了真爱,结果对方大概率是个骗子。 ‘周宁’确实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地址,不过郑轻洲家里就是做医疗行业的,他找了关系,筛查了最近因为癌症住院的年轻女孩,结果查无此人。 郑轻洲心情跌宕,实在打不起精神出来玩。 他苦笑道:“没想到七夕节我竟然是和盛哥你过的。” 盛年的眼刀子飞了过来,他立刻转变了口风,“盛哥真够意思,要不是你我就得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家了。” 盛年滑动着手机,“知道就好。” 郑轻洲看着面前刚被调好的酒,盛年还要开车,他自然是不会喝酒,这杯酒是他给自己点的,酒的名字有些矫情,叫做失恋的眼泪。 郑轻洲抬手端起酒杯,轻轻的喝了一口,调酒师创作出这杯酒的时候或许是有些恶趣味在的,基酒里面加了辛辣的辣椒精,杯口涂了一层柠檬汁,又沾上了盐,味道复杂,只不过看起来好看而已。 郑轻洲没想过辣,酸,咸会出现在同一杯酒里,他一时没有注意被呛了一下,眼泪夺眶而出。 泪水模糊了视线,郑轻洲看着盛年的侧脸,最后还是没有吐槽盛年为他点的一杯“好意”。 盛哥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不会安慰人啊。 他摇摇头,不多时又笑了出来,盛年听到他的笑声,莫名的看了他一眼,可这道视线像是触发了郑轻洲身上的某处开关,他突然哽咽的哭了出来。 不过不是为了抛弃自己的网恋女友,而是因为盛年。 “盛哥,你知道吗,那年你走了,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他擦了擦眼泪,“幸亏你回来了,当年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被我哥送到了夏令营,否则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被送出国的。” 他打了个酒嗝,声音越来越小,“盛哥,如果我在...我肯定跟你一起扛,我们...我们一起出国。” 他手脚无力,但还是强撑着睁开眼皮,“你...怎么有两个盛哥。” 说罢,他就一头栽倒在了酒桌上。 盛年皱着眉看着睡过去的郑轻洲,他只喝了半杯,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他抬眸,看到了一脸深藏功与名的调酒师。 失恋了过后痛快的哭一场,然后睡一觉,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变好。 为此,调酒师采用了度数最高的酒作为基酒,对上盛年的目光,他矜持的露出了一个不必言谢的表情。 盛年烦躁的揉了下脑袋,一头红发被他揉的有些凌乱,这种野性的漂亮又吸引了一众女孩们的注意。 但触及盛年面无表情的脸和黑沉沉的眸子,她们都歇了上前搭讪的心思。 盛年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他拿起手机,正打算带郑轻洲回去,下一秒余光就瞥到了黎宁发的那条朋友圈。 照片拍到的地方...有些熟悉,他突然想到来这里的路上堵车时看到的景色,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边拽着郑轻洲,一边私聊黎宁。 。:[你也在海城?] 网恋吗,我超甜(7) 盛年这么想也算合理,黎宁被拉进去的赛车群算是一个大群,其中不止有海城赛车圈子里的人。 那天盛年喝的有些醉了,把吐槽郑轻洲的话发错了群,才被黎宁加上了好友。 黎宁没有看到盛年发来的消息,她今天出门来玩决定的匆忙,手机本就没多少电了,拍拍照片发了个朋友圈之后用了几年已经老化了的手机电池开始罢工,直接从百分之二十的电掉到了零。 没有拍到烟火的照片,她倒也没觉得可惜。 七夕的这场烟火大会,燃放的大多数都是粉,红色调为主的烟花,咖啡店里售卖的咖啡连拉花都变成了心形。 到处都是甜腻的味道。 黎宁的目光专注,光亮似一抹流星划破夜幕,随后像一朵花自空中绽开。 随着人们的惊叹声和欢呼声中一朵朵花自空中绽放,尽管在这场烟花大会落下帷幕之后,附近热闹的氛围也丝毫不减。 结束之后,黎宁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店家送的玫瑰花掉到了地上被她遗忘,烟花大会结束了,又到了晚上,这家咖啡店一时半会不会再有新的顾客,所以导致这朵玫瑰一直无人问津。 它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捡了起来。 盛年捏着这朵花,抬起手机拍了张烟花大会方向的照片,又与黎宁拍的照片做了对比。 一模一样的位置。 因为咖啡店的位置在半山腰,郑轻洲爬得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他重重的坐在盛年对面的椅子上,“盛...盛哥。” 他喝了口店家递上来的水,这才找回了呼吸,“醒酒为什么要来这啊,我们去海边不好吗?” 盛年瞥了他一眼,“两个男人去海边?好恶心。” 郑轻洲又无缘无故的被怼了一下有些心塞,事已至此,反正他的酒劲还没过,干脆趴到了桌子上,“一杯柠檬水,满冰!” 他快要累死了,没有注意到盛年在做什么。 盛年只觉得巧,在开车带郑轻洲回家的时候正好路过了那片今晚会燃放烟花的场地,干脆拐了个弯,带郑轻洲凑个热闹。 自从他问了黎宁是不是也在海城的话之后,对方就没有再回复消息,盛年有时候做事算不上细致,他也是刚刚才想到自己这么做有窥探人隐私的嫌疑。 他手里捏着玫瑰花的花瓣,犹豫了一下,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我没有别的意思,因为你发的照片位置有些眼熟,就随口问问。] 。:[...是我冒犯你了吗?] 黎宁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到家将手机充上电,所以盛年发出去的消息短时间内注定没有人回复。 盛年不打算告诉黎宁自己突发奇想出现在她曾经坐过的位置上,如果被她知道这也许算不上冒犯了。 简直像痴汉一样。 郑轻洲喝了冰的柠檬水,这才像找到了神志般,直呼过瘾。 他眯着眼睛看着正在发呆的盛年,盛年有个小习惯,一旦心里装着事,手上一定会有点什么小动作。 此时黎宁落下的花已经被某人蹂躏的不成样子了。 郑轻洲清了清嗓子,“盛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 盛年奇怪的看他一眼,“我能瞒着你什么?” 盛年的小动作或许可以瞒得住他的父母,但瞒不住在他出国前日日都要待在一起的郑轻洲。 在郑轻洲一脸笃定的盯着他之后,盛年无奈的坦言道,“是在那个赛车群里认识的人,就一小女孩。” 本来也没什么值得藏着掖着的,郑轻洲听完盛年说的来龙去脉之后脸色难看了起来,“盛哥,你不会要走我的老路吧。” 盛年的眼刀子又飞了过来,他永远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他扯着嘴角,“我不是你这种蠢货,我说了,那只是个女孩。” 郑轻洲一脸不赞同的样子,他自认为有过来人的经验,害怕盛年和他一样被女人骗,他被人骗顶多消沉几天,如果有人骗到了盛年... “女孩?那是多大?盛哥,不是我说你,你...” 被盛年的目光一扫,他噤了声,“好好好,我不说了。” 他一想也对,盛年不是自己这种对人没有防备的人,稍稍安下了心,和盛年聊起别的来。 月色浓稠,黎宁身上带了现金,打了出租车回来,她支付了车费下了车之后被一条狗拦住了去路。 那是黎宁楼下的狗,楼下是一家卖杂货的小门店,开店的老头瘦骨嶙峋的,但养了一只膘肥体壮的哈士奇,黎宁曾经看过那个老头遛狗,总是怀疑这号称狗中二货的品种会将那个老头拽倒。 很显然,老头又忘记给这只狗喂食了。 它倒没什么恶意,因为见过黎宁,所以叼着她的裙边不松嘴,想要讨吃的。 黎宁无奈的揉了揉他的头,“不好意思,我手里没有吃的,明天我给你买火腿肠好不好?” 那只狗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不情不愿的哼唧了声,随后松了嘴。 但因为没有讨到吃的,恰好它又是个小心眼,它后腿用力站起身向黎宁扑了一下,或许它也知道做错了事情要跑,做完坏事就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黎宁看着白裙上面染上的梅花印,叹了口气。 这只坏狗。 上了楼,她又在门口看到了那不成器的弟弟黎硕,他好像下定了决心,见敲黎宁的门没有开之后,就坐在门口等着。 他面容清秀,正穿着一个皱皱巴巴的格子衫,此刻的他困得不行,头一点一点的,余光看到面前的白影,吓得激灵了一下,顿时清醒了过来。 他揉揉眼睛,“姐,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狐疑的看着黎宁说道:“还穿得这么立正,你谈恋爱了?” 黎宁心中压着一股气,因为是夜晚,怕打扰到邻居,她强忍着道:“进来再说吧。” 这股气是自原主而来,原主讨厌黎硕,继承了原主记忆的黎宁也不会喜欢他。 游手好闲,吃喝嫖赌,靠着威胁姐姐向她要钱生活,黎宁只能说,这俩姐弟一个比一个离谱。 网恋吗,我超甜(8) 因为原主欺骗老家的父母自己在大企业工作,所以黎硕用这件事威胁她,如果不给钱,他便要告诉老家的父母,自己的姐姐是靠着骗男人钱生活的骗子。 黎硕要的钱也不算多,相比于原主充进游戏的钱,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过任谁被威胁都不会好受的。 果然,黎硕一进房间,就开始指使黎宁,“姐,我好饿,给我煮碗面吧。” 黎宁冷着脸,给手机充上了电,然后道:“泡面在柜子第二层,锅在那里,用完了给我洗干净。” 黎硕奇怪的看了一眼黎宁,“我又不会煮面。” 见黎宁不动,他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我要告诉爸妈你虐待我。” 黎宁正在给自己倒水,闻言重重的放下了水杯,“告状?好啊,你告吧。” 她什么时候对黎硕冷过脸,黎硕被她这个样子吓了一下,“你凶什么?” 随后一脸不耐烦的躺倒在沙发上,“是吗,让爸妈知道你所谓的大企业工作其实是在出租屋里骗男人的钱?” 黎宁已经调整好了心绪,她冷笑一声,喝了口水,才无所谓的道:“好啊,顺便告诉爸妈,你是个不学无术靠我养活的废物。” 原主在乎这个,黎硕当然也在乎这个,想当年他们两个出了村子去外面打工,村子里的乡亲是敲锣打鼓的欢送。 都盼着他们两个大学生能在外面挣到钱,给家乡修路。 如今路没修成,两人一个骗子,一个混子,说出去都能让村子里的妇女有小半年的话头可聊。 黎硕不知道自己这个姐姐怎么了,但看她的冷笑莫名其妙的发怵,他是个吃软怕硬的,只能妥协道,“那...那我自己煮吧。” 他磕磕绊绊的煮好了面,然后在黎宁胁迫的目光下,吃完泡面后又一脸委屈的去洗碗。 最后,他小心翼翼的坐在沙发上,看着黎宁皱着眉看手机充不进电的样子,开口道:“姐,我想跟你借五千块钱。” 说是借,但从来都是只借不还的,黎硕见黎宁视他为空气,又提高了声音道:“那个...我女朋友和我分手了,我没地方住,如果没有钱,我只能住你这里了,可你这里只有一张床,我...” 黎宁抬眸,“你还挑上了?” 她叹了口气,起身去拿钱包了,黎硕见她这个样子心中一喜,下一秒面前就出现了一张五十块钱的纸币。 他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黎宁将钱拍在他的身上,“只有五十,之后我不会再给你钱了,如果你想用告诉父母来威胁我,那么我告诉你,不可能,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黎宁敢鱼死网破,可黎硕不敢,他一脸为难,“姐...就五十,会不会太少了,连住酒店的钱都不够。” 黎宁把他拽了起来,黎硕也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哪来的这么大力气,他真就被拽的踉踉跄跄的,最后被推出了门外。 黎宁也不是真的想让他饿死,最后还贴心的附赠了门路,“附近的廉价旅馆三十一晚,加十块钱有热水,剩下的钱够你吃顿饭了。” 她看着门口的鞋柜上有十块钱的零钱,拿起来塞给黎硕,“别说我亏待你,这十块钱给你加钱洗澡。” 黎硕不可置信的盯着黎宁,他没想到她能做的这么绝,“可...可我以后怎么办。” 黎宁拦着他不让他进门,隔壁还有邻居,因此她压低了声音,“你有手有脚,去做工资日结的零工,总之别来找我,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你。” “哦,如果你生了什么要死要活的大病,或许我会念在血缘关系给你拿些医药费。” 下一秒,她就关上了门,不再去管黎硕如何。 一个大男人,就算住公园的长椅上一晚也无所谓。 黎宁拿起了手机,老旧得不行的手机这么一会也就冲进去百分之三的店,黎宁按了开机键,等了几分钟它才恢复运行。 她看到了盛年发过来的消息,这么晚了,她有些犹豫现在回复会不会打扰他,可若是不回也许会被他误以为自己生气了。 只纠结了几秒,她就决定回复。 小宁爱吃汤圆:[是的,我在江城,我没有在意哦,刚刚手机没电了所以没有回消息。] 没想到盛年回得很快:[那就好,到家了吗?] 黎宁发了个笑脸过去:“到家有一会了,手机不太好使了,所以充电慢了些,刚才也是突然掉电了。” 。:[换一个。] 小宁爱吃汤圆:[等我找到工作再说吧。] 盛年想起黎宁当初发照片的那个背景,看起来生活条件确实算不得上好,他现在正握着方向盘,嫌弃的看着扶着路边的树正在呕吐的郑轻洲。 郑轻洲在咖啡店的菜单上发现了酒,于是干脆打着不醉不归的名号又点了几杯,盛年想着他确实需要借酒消愁,也没有拦他,于是在回来的路上发生了现在的这一幕。 现在的郑轻洲一边吐一边哭,他手里握着矿泉水,漱了口之后懊恼的喊了声,“我再也不要被女人骗了!” 受了情伤的孩子啜泣着,而盛年看着黎宁发来的消息,没有多想:[我送你一个吧。] 他没有多余的意思,只觉得黎宁生活条件不好到连手机都换不了,而自己前几天问她为什么要买小笼子,还给她推荐那么贵的笼子,确实有种何不食肉糜的味道在了。 一个手机而已,对他来说也就一顿饭的钱,但能帮助一个女孩,那确实值得。 小宁不吃汤圆:[不行不行,我们又不熟,你不怕我是个骗子呀?] 盛年说一不二:[害怕暴露地址的话给我一个驿站的快递地址,一个手机而已,等你有钱了再还给我,这样总可以吧。] [更何况你下次晚上的时候在外面手机没电了该怎么办?女孩子一个人很危险。] 小宁不吃汤圆:[那好吧,我和兔兔都谢谢你。] 随后她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依旧没有露脸,一只兔子正被她抱在怀里,踩在她的腿上。 黎宁抱着兔子做了个感谢的姿势,盛年一边暗骂自己变态,一边盯着照片里黎宁握着兔爪的手。 网恋吗,我超甜(9) 盛年回了句不客气,两人又互道了一声晚安之后,郑轻洲拉开了车门。 他上车第一件事就是系上安全带,然后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郑轻洲是典型的游手好闲富二代,不用上班,闲暇时间太多,因此才会有时间网恋。 而盛年因为父母的威逼利诱进了公司上班,他明日还要早起,否则盛勋在公司里的眼线就要开始和他告状了。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盛年还有些良心,驱车把他送回家后才回了自己的家。 方文仪还没有睡。 她坐在餐厅的椅子上,面前是一小碗燕窝炖奶,她看着手里的珠宝设计图,脸上是刚刚敷上去的面膜。 晚睡不是为了等盛年,她常年忙碌,尽管已经不复从前的年轻,但她的事业心一直很重,曾经说过要工作到干不动那天为止。 听到了声音,她微微侧目,看是盛年,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图纸。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王姨炖了燕窝,来喝点吧。” 盛年已经有了困意,今天带着郑轻洲出门把他折腾得不轻,好在他的精神状况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也不枉盛年特意带他出门一趟。 他回绝了方文仪,一脸倦怠的上了楼。 方文仪看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语。 没有了盛勋,两个人只有最简单的交流。 曾几何时,盛年也会满眼担忧的看着自己,让自己早些睡觉,不要工作到那么晚。 两人的关系好像永远都破不了冰,隐藏在一家和睦之下的是盛年永远改变不了的生疏。 国外这几年,盛年变了好多。 但方文仪没办法怪盛年,是她的错。 她叹了口气,没了什么吃夜宵的胃口,拿着手里的设计图纸回了房间。 盛勋已经睡下了,但他一向浅眠,听到了声音之后他睁开了眼睛,“今天怎么睡的这么早。” 方文仪心中梗着事,根本没办法平心静气的继续工作,她沉默了一会,问盛勋:“你说小年是不是...还在怪我?” 盛勋起床拍了拍方文仪的肩,表面上方文仪对盛年嘘寒问暖,盛勋是个严父,可事实恰好相反,真正对盛年柔软的其实是盛勋。 “别想太多了,不要太苛责自己,但也不要太苛责咱们儿子了。” 方文仪躺在了床上,不知道有没有将盛勋的话听进耳朵里。 她一生要强,因为老公白手起家到功成名就不过几年的时间,她也不甘落后,在自己的领域闯出了一片天。 可对于儿子,她疏忽了不少。 她闭目,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今晚有人失眠,也有人睡得安稳。 清晨,今天的天气不错,细小的云片在透蓝的天空中泛起了一片片的白浪。 隔壁的阿姨家又搓起了麻将,是麻将的碰撞声将黎宁吵醒的,这个季节开空调冷,不开又有些热,大多数家庭都开着窗户睡觉。 透过大开的窗,黎宁听到了隔壁的阿姨用方言骂着楼下老头养的狗,黎宁只能弄懂她在破口大骂,具体骂了什么她听不懂,总之从语气看来不会有多委婉就是了。 看来被这只坏狗欺负的不止黎宁一个。 黎宁有些诡异的觉得自己的心里平衡了不少。 她伸了个懒腰,和兔子对上了视线,粮碗已经变空了的它似乎知道自己被养了,眼巴巴的看着黎宁。 有些可爱。 黎宁先打开了笼子,撸了一把它的头,然后将食碗填满,又拍了张照片给盛年。 小宁爱吃汤圆:[图片] 小宁爱吃汤圆:[早上好。] 盛年回复的很快,他拍了一张咖啡的照片给黎宁:[早上好。] 他已经在工位上了,盛勋给他安排进了一家游戏公司,盛年在国外上的几年学也不是白上的,策划部经理的这个位置他还算应付得来。 但也只是应付了。 经理的办公室是个单独的房间,盛年盯着面前的文件,轻车熟路的在上面签了字。 公司里的人只知道他是空降来的,背地里应该有些什么身份,但不知道他是老板的老板的儿子。 他虽然应付,但在这已经工作一年了,相比于上一个事妈经理,盛年对于策划部的人来说就像个小天使一样。 没人对他的工作态度有异议,盛年找到了自己的舒适区,觉得自己就这样在这工作也不错。 没有盛勋期待的上进,也没有方文仪那样的野心,盛年只想要这样的生活。 助理敲了敲门,把盛年的空咖啡杯拿了出去,盛年想到了什么,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在助理疑惑的目光中,他开口道:“帮我买个手机,要女孩子喜欢的那种款式。” “好的。” 助理问他:“盛总,我需要买什么价位的呢?” 他第一次为盛年办这事,自然有些拿不准主意。 盛年头也没抬,“买好的,我一会给你个地址,帮我寄过去。” 助理离开了,盛年稍微仰了下头活动了一下脖颈,他的头发都染成了红色,再穿西装就没什么必要了,如果穿上去反倒有种不伦不类的意思。 办公区的中央空调一直开着,不算冷但有些凉,盛年套着一个纯黑色的棒球服,拿出手机光明正大的摸起鱼来。 。:[你说过要找到工作再换手机,所以现在还没有工作吗?] 小宁爱吃汤圆:[嗯嗯,我刚刚大学毕业,还没有找工作呢。] 盛年换了个姿势,思考了一会,发了几家公司的招聘信息过去,这些公司都是盛勋旗下的子公司,福利待遇什么的也都不错。 当然他把自己所在公司的招聘信息也发了过去。 黎宁咬着指节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她确实应该找工作了,否则黎硕那个狗东西哪天狗急跳墙把自己的事捅到了父母那里就不好了。 盛年给她发的公司基本上都是娱乐产业,唱片,动画制作,传媒,还有一个很有名的游戏公司。 她默默的发了一条消息:[可我大学学的是师范诶,这些...我能行吗。] 。:[师范又怎么了,每个来了公司的人都要从头开始学,你又不差什么,难道你想当老师?] 网恋吗,我超甜(10) 小宁不吃汤圆:[我还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我的性格有些不适合做老师。] 。:[那你还纠结什么?] 盛年转念一想,自己所知道的职位确实都很辛苦,也不比当老师轻松,恰好助理又来敲门,“盛总,已经给您办妥了。” 盛年凉飕飕的看着他,助理背后一凉,“盛总...您还有别的事吗?” “你...最近有没有离职的意向?” 听到这话,助理身体一僵,他站直了身体,正色道:“绝对没有,盛总放心,我对公司忠心耿耿,绝对不会离职的!” 说完这话,盛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那没事了,你走吧。” 助理不明所以的离开了。 他做事确实没有什么错处,盛年总不能为了给人腾位置把人开除了。 买手机这事他办得很圆滑,他叫了同城的闪送,连手机壳都配了好几个一起送了出去,它们都被包装在一个礼物盒里,无论是送长辈还是年轻的姑娘,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黎宁很快就收到了,她把地址定位在了距离自己几公里以外的快递寄存柜里,自己的位置实在特殊,她怕盛年生疑。 毕竟自己在他朋友那里的名声好像不太好,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把东西拿回家后她拍了个照片发给盛年。 [谢谢!这款手机好贵呢,好像是最新款,短时间内我好像不太能把钱给你。] 。:[别客气。] 盛年本就没想要黎宁的钱,但他没有多说些别的什么,虽然工作的日子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帆风顺的,但有些时候总有些跳梁小丑出现。 原本只有他一个人摸鱼的办公室突然多了几个人,营运部的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叫刘芳,她平时不苟言笑,对手下之人苛刻,总有人在背后说她这个样子是更年期犯了。 和盛年手下的策划部一对比,策划部的人都把盛年当成了光,生怕他有朝一日不干了,新的领导会是刘芳那样的人。 刘芳最看不起靠关系找工作的人,对盛年提不起什么好脸色,“我确定我把文件发给你了。” 盛年托着腮,对刘芳的冷脸无动于衷,“我也确定我没有收到你的消息,刘姐,你要不要再和手底下的人确定一下?” 刘芳对手底下的人无条件的信任,这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但对盛年持有怀疑态度。 这个新文件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影响了新游戏的上市申请,这在公司算重大过失了。 她不会让盛年把锅甩到自己身上的。 她鄙夷的看着盛年,“谁知道你是不是忘在了哪里,你昨天没有上班吧,公司经理开会,只有你没来,如果没办法认真工作,那你就辞职,不要在公司当个蛀虫。” 知道盛年真实身份的人很少,这家游戏公司的副总算一个,他有些秃顶,肚子也因为常年喝酒应酬鼓了起来。 他赶到时,正好听到了刘芳说盛年是蛀虫这里,顿时心里一颤,他严声怒斥刘芳,“你在干什么?” 刘芳不怕副总,她能站到今天这个位置上完全是自己脚踏实地升上来的,公司的人脉错综复杂,自己作为经理,手里握着公司命脉,就算是副总,也不能随便把她辞了。 这也许是盛勋把盛年派到这里的原因,公司的收益蒸蒸日上,但内部早已形成了问题,若是一直如此,那便距离衰败不远了。 虽不能轻易的把人辞退,但话语权副总还是有的,“上市申请已经发出去了,这件事情究竟是谁出了纰漏公司会调查清楚,你闯进人家的办公室是什么意思?!” “刘芳,这里是公司,不是你来去自如的家!” 盛年百无聊赖的看着面前的闹剧,刘芳见副总出面,瞪了一眼他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副总看了一眼盛年,有这么多人围观,他也不好安抚,只露出个歉意的笑。 而此时盛年的助理拿着文件走了进来,他没有目睹刚才的一幕,看着这场景有些摸不到底,他把文件轻轻放在盛年的桌子上,“盛总,这是...” 盛年拿起文件躺倒在办公椅上,“哦,没事,有个更年期的女人来我这里闹事,咱们年轻人自然得让着她,让那些围观的都散了吧。” 刘芳还没有走远,听到这话她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盛年,可盛年的目光都在文件上,并没有接收到她的怒意。 刘芳在副总警告的视线下,还是咬着牙走远了。 刚才围观两人对峙...不,应该说是围观刘芳单方面找盛年对峙的那些人都被助理示意离开了,副总看周围没有什么人,也对盛年笑了笑,点头哈腰的离开了。 盛年心里有些烦,这个刘芳和他不对付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他一直对她的针对置之不理,这还是她一次闹到了他的办公室。 “吵死了。” 盛年揉了揉额角,对着助理勾了勾手指,“去把那个老女人的资料给我。” 他按开手机屏幕,发现黎宁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回他的消息。 他默了一下,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小宁不吃汤圆:[晚点说,家里出了点事情。] 而现在的黎宁,已经拉着黎硕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黎硕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妈怎么好端端的摔倒了。” 就在不久前,黎宁接到了老家父亲的电话,黎母在干农活的时候突然头晕,从山坡上滚了下去,现在在送往医院的路上。 父亲还说了另一件事,黎母前阵子被诊断出了脑癌,怕耽误两个人在外面的工作,一直没有跟姐弟俩说。 村子里的路崎岖难行,救护车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到,黎母恐怕这时还没被送到医院。 正在坐火车往家赶的两人自然心急。 黎硕是孝顺的,否则也不会害怕黎宁和他鱼死网破,他与黎宁一样,编造了一个谎言,告诉老家的父母一自己切都好,事实上他刚刚花完了身上最后的钱,连火车票也是姐姐拿钱给自己买的。 他也确实可笑,连父母有事时,买车票回家的钱都没有。 他懊恼的垂下了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姐,咱们有钱给妈治病吗?” 网恋吗,我超甜(11) 黎硕突然提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黎宁沉默了一会,凉凉的看了他一眼,神色淡然的道:“没有。” 黎硕颓败的垂下了头,“没有钱,那我们怎么办,姐,你有朋友吗?我们可以先借点。” 在黎硕期待的目光下,黎宁摇了摇头。 她所谓的“朋友”已经在几天前尽数被她删光了。 盛年...也算朋友吧,不过他刚刚为自己买了东西,现在提出来借钱,百分之百会被误认为是个骗子。 毕竟他有一个被刚刚骗了钱的朋友。 黎宁叹了口气,“先看看情况再说吧,妈妈生了病,无论如何都要凑到钱治的。” 黎硕点了点头,黎宁看他颓废难过的样子,趁机道:“你现在知道钱有多重要了?这次妈妈如果熬过去了,那以后呢,他们两个再有些什么事要怎么办?” 老两口平时靠种地也有些积蓄,但癌症毕竟不是普通的病症,治疗与后续的维护都需要钱。 多少个家庭被这种病拖垮了,更何况是原主父母那样贫穷朴实的农民。 黎宁揉了揉眉心,希望黎硕能把自己的话记在心里。 火车上的人声嘈杂,高铁票都已经售空,老家的城市偏远,坐飞机再转大巴车更费时,还不如选择火车。 车厢里时不时有售卖盒饭的列车员路过,盒饭里面的饭菜香飘出,黎硕盯着移动的餐车咽了咽口水,看向黎宁,“姐,我饿了。” 黎宁刚才说的那些话,他是一点都没有听到耳朵里。 黎宁闭目,在黎硕恳切的视线中,道了句:“饿着。” 五个小时的火车,再加上其中夹杂着饭菜和食物的味道,体验感自然不太好,等列车快要到站黎宁才睁开了眼睛。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时间,黎硕已经睡着了,他靠在黎宁的肩膀上,嘴角有可疑的晶莹——或许是口水。 黎宁嫌弃的把他推到一边,完全没有在意这个举动会不会吵醒他。 黎硕睡得很沉,但他的另一边就是火车的过道,他感觉到了失重,下一秒就摔倒在过道上。 他感觉到屁股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委屈的坐回了椅子上后,正想质问,但触及到黎宁冷然的视线,他还是收了声。 现在的他一点用也没有,老家父母的病基本上只能依靠自己的姐姐,他在海城倒是交到了一些朋友,但基本上都是混迹街头的狐朋狗友,搜遍全身上下,都凑不出十块钱。 虽然黎宁嘴上说自己没有钱,但黎硕知道她不会见死不救的。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灵光一闪,“姐,我知道怎么挣到钱了!” 黎宁瞥他,他神秘兮兮的道:“不然你嫁人好了,然后我们用彩礼...”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在黎宁讽刺的视线中,他讪笑一声,“没...没事了,我开玩笑的。” 即将到站的播报音响起,黎宁看着盛年的头像,犹豫着点了进去。 她打了一行字,顿了几秒,还是删掉了。 她不知道的是盛年的手机页面一直停留在两人的聊天框里,他看到了黎宁的备注换成了正在输入中,可等了一阵子,对方的消息还是没有发过来。 外面的天色渐暗,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下班的时间,盛年干脆提前下了班。 郑轻洲最近有些缠人,听到了盛年的吐槽后他义正言辞的道自己这不是缠人,只是想充实一下自己让自己忘记被女人骗感情的这件事。 因此他约了盛年一起吃晚饭,从约了盛年到现在,他已经催过很多次了。 圈子里的人吃饭喜欢去会所之类的地方,郑轻洲和盛年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爱玩的人,自然是哪清静去哪吃。 郑轻洲越来越觉得盛年有些奇怪了,从刚才见到他到现在,他已经频繁的看了很多次手机了。 直到饭菜上桌,他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状态。 郑轻洲一脸好奇的问:“盛哥,你是不是也失恋了?” 盛年放下了手机,皮笑肉不笑的睨着郑轻洲,“皮痒了?” 郑轻洲清了清嗓子道,选择忽视盛年危险想视线:“那你是怎么回事?我刚才和你说了什么,你重读一遍。” 盛年说不出来,郑轻洲哈了一声,“你看吧,你根本没听我说话,盛哥,你到底怎么了?” 盛年顿了一下,一本正经的问道:“你说一个人,平时聊得好好的,突然不联系你了,是怎么回事?” “哦~”,郑轻洲懂了,“是你那个女网友,养了只兔子的那个?” 他分析着,“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人家生气的事情了?” 盛年回忆着,笃定的道:“没有。” 郑轻洲摇摇头,“女孩子的想法你不懂,很可能是你无意间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 盛年醍醐灌顶,他点头,“我最近给她买了个手机,是因为这个?可她不应该高兴吗?” 没想到他说了这话,郑轻洲的目光突然变得奇怪了起来,或许是因为他不久前刚刚被骗,因此变得有些草木皆兵了。 “盛哥?你这妥妥是被骗了啊,刚开始讨好你,跟你拉近关系,等你得到了想的东西之后就不搭理你了,骗子都是这样的。” 盛年鄙夷的看了郑轻洲一眼,“她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女人,我也不是你这个蠢货,手机是我主动给她买的。” 郑轻洲摇了摇头,“盛哥,你被骗了,你给她买东西,她没有给你准确地址吧。” 盛年垂下来眼,刷新着手机的消息,“确实没有,地址这件事这是我提出来的。” 就算盛年解释,现在的郑轻洲已经确定了盛年和自己一样被骗了,他突然冒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看盛年执迷不悟的样子,他头头是道的分析着,“不给准确地址,是为了在把你删除拉黑之后让你没办法找到她,网骗的惯用伎俩了,我估计她现在是找到新的目标,所以决定放弃你了。” 盛年被他说的有些心烦,干脆站起了身,“我出去一趟。” 网恋吗,我超甜(12) 这里位于城市市中心的高级大厦,从窗户向外看去就能看到漂亮的江景,盛年坐在餐厅的走廊里,旁边的绿植散发着淡淡的,属于叶子的清新味道。 没有了郑轻洲的聒噪,盛年的心终于静了些,他看着自己的手机沉思,两人最后的一条消息停止在他的一段话。 [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对方迟迟的没有回复让他有些焦躁,盛年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将一头碎发拢至脑后。 落地窗映出了他精致的眉眼,盛年在镜子里看到了几年前的他。 焦躁,冲动,易怒,毫无耐心。 盛年轻呼出一口气,手指微顿,最后点出了语音通话键。 好在电话被人接通了,这是两人第一次打电话,相比于黎宁发的语音,现在的她比平时更加鲜明了些。 这让盛年对黎宁对轮廓又加深了一点,他无端的感觉有些紧张。 黎宁有些诧异盛年会打来电话,她现在已经和黎硕赶到了医院,看到了正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黎母了。 接到盛年的电话后,黎宁走出了病房,坐在外面的长椅上。 “...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盛年对于她接了自己的电话松了一口气,他踌躇了一下,有些唾弃自己竟然因为郑轻洲的话而产生了动摇。 他轻声开口:“没什么...你那边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黎宁透过病房门的透明窗户,看到了一脸晦涩的黎父,因为常年干农活,他的皮肤晒成了深色,开裂的,带着厚茧的手掌带着永远也洗不掉的黑色痕迹。 他穿着一个短袖——应该是某个年轻人不要的,或许是在县城的垃圾堆里捡的,上面还印着一个叫喜羊羊的动画角色。 黎宁的喉间有些哽咽,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她难得的有些手足无措。 来的路上她异常的冷静,原主的父母现在就是她的父母,她会想办法弄到钱,总之不会让原主的父母没钱治病。 可是。 可是。 黎宁也讲不出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她带着黎硕走进病房的时候,黎父突然说了句,“莫治了。” 他怎么会不想治呢。 他手里医院的催缴费用的单子已经被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很多遍,上面已经出现了无数条褶皱。 辛辛苦苦一辈子的积蓄,因为一场病,全没了。 人穷,一旦生了这种大病便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黎宁的声音很轻,“我妈妈生病了。” 手里崭新的手机沉甸甸的,黎宁不确定盛年能不能帮她,借钱的话迟迟说不出口。 盛年突然站直了身体,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复以往的活力愉悦,反而有些低沉。 他愣了一下,“病了?我认识海城的医生,需不需要我帮你联系?” 黎宁指尖摩擦了一下盛年给自己买的手机,还是下定了决心,“盛年,你能不能...借我些钱?” 盛年没有说话,黎宁变得局促了一点,她有些害怕自己突然与他借钱会让他产生防备心理,又找补道:“没关系的,我就是,就是问一下,不借也可以的,其实” “卡号。”盛年冷静道。 黎宁止住了嘴,说出了一串数字。 “我等会就汇给你,你先好好照顾你妈妈,可以请个护工,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来找我。” 黎宁吐出一口气,盛年这钱借的果断,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你不怕我是是个骗子吗,我们只认识了几天,而且根本没有见过面。” “我相信你,你没有骗我,对吗?” “是,可是...” 盛年安慰她道:“没关系,就算你骗我我也认了,我完全可以因为不信任你而不把钱借给你,可万一是真的呢?” 他想得很简单,被骗了也无所谓,但如果黎宁真的需要帮助,他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黎宁放松了身体,“嗯,谢谢你,盛年,我会想办法把钱还给你的。” 盛年眉眼带笑,“那你要加油找工作了。” 两人的谈话生疏里又带着些热络,盛年没有打扰黎宁太久,只询问了她妈妈得了什么病,而后又安慰了一会就挂断了电话。 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好一点了。 想到了黎宁跟他借钱的事情,他回了餐厅,此时的郑轻洲正在埋头苦吃,见盛年回来了,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怎么样盛哥,你想通了?” 郑轻洲现在好像是完全看开了,“我跟你说,女人也就这么回事,你呢,也就损失了个手机的钱而已,也不算什么大损失,如果你心里难受,我也可以陪你喝酒。” 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盛年给他发了一串卡号,他疑惑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盛年坦然道:“往这个卡里打五十万。” 方文仪虽然由着盛年花钱,但怕他误入歧途,大额支出总是要看一眼的,盛年无缘无故给一个陌生的卡号打钱,恐怕会让方文仪怀疑。 郑轻洲转给黎宁,盛年再转给郑轻洲就好了,他大可以说是借给郑轻洲的。 郑轻洲听完盛年的话,连鱼刺都忘了吐,“你你你,你不会是要转给我们刚才说的那个女人吧?” 盛年啧了声,说道:“别废话,你转不转?” 说实话,郑轻洲自己很不想转,但最后在盛年的威胁下还是不情不愿的把钱转了过去。 他给盛年竖起了大拇指,“盛哥,你和当初的我,有过之而不及。” 盛年已经不会再被郑轻洲的话所动摇了,他淡淡的瞥了一眼郑轻洲,“她们不一样。” 郑轻洲心里叹气,叫来了服务员买单,在两人准备离开时,他突然感慨了句,“盛哥,你完蛋了,你马上就要被那个女人拿捏了。” 他唉声叹气了一会,又道:“她长什么样?漂不漂亮?” 盛年脚步一顿,他拧着眉道:“应该...漂亮吧。” 应该? 郑轻洲是彻底懵了,“不是,盛哥,你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啊?” 盛年拧着眉看他,“长什么样子重要吗?” 郑轻洲倒不是这个意思,“盛哥,我就是怕你被骗,唉。” 这个女的到底何方神圣,郑轻洲真的对其产生好奇了。 他提醒道,“不然,你约她一起出来玩?” 网恋吗,我超甜(13) 盛年没有透露自己想约人一起出来玩的意思,郑轻洲也不好再劝,担忧的和他告了别。 相比于郑轻洲老母亲似的担忧,盛年就坦然多了,他回了家,因为心里想着事情,直接忽略了正在客厅看手稿的方文仪。 方文仪与盛勋的住处是一个独栋别墅,里面自然有书房,盛年只是不爱动脑,但他不是个傻子,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方文仪就是想与自己单独说几句话。 今年盛年心里装着事,疏忽了与方文仪的沟通,没有再出演母慈子孝的和睦戏码。 方文仪的眼神落寞,可盛年没有看到,又或者说他就算看到了,心里也不会在乎。 他回到了自己房间后一直盯着手机,翻来覆去的看着黎宁发过来的一长串道谢的话。 。:[转院考虑得怎么样了?如果觉得路远,那边的医生我也认识。] 小宁爱吃汤圆:[在考虑去海城了,我正在劝妈妈。] 海城有着全国最权威的脑科医院,可好的医院,也代表着高昂的治疗费用,黎母不想去,黎父也同样犹豫。 就算黎宁说自己有钱给黎母治病,就算她与黎硕两个人轮流去劝,但也于事无补。 黎宁干脆亮出了自己的余额——她没有跟黎父黎母说这是借的,只含糊着说这是自己的工资攒的。 黎母的癌症在早期,如果及时干涉治疗,加上后期的身体调理,不是没有痊愈的可能。 已经到了深夜,病房里的四个人僵持着,黎宁叹了口气,把手放到了刚刚苏醒不久的黎母手上,一个光滑细嫩,一个布满老茧,这强烈的对比让黎宁看得心里难受。 她开口劝道:“妈,去治吧,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和弟弟怎么办呢?” 黎硕忙跟着点点头,“对啊妈,海城的医生可好了,你不用担心钱,我姐现在在大企业上班,工资可高了。” 黎母的头发有些枯黄,其中还夹杂着白丝,尽管岁月已经让她的脸变得苍老,但不难看出她年轻时应该也是个温婉美人。 岁月不饶人,如今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躺在病床上,因为怕花钱,想放弃后续的治疗。 黎宁虽然在劝黎母,但心中已经想好了,如果黎母继续拒绝,她就要采取强硬手段了。 好在黎母和黎父对视了一眼,最终由黎父点了点头,“行,我们明早就出发海城治病。” 他看向黎宁的眼神中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并且语气似乎带着歉意,“娃,是我们拖累你了。” 黎宁摇头,她不擅长处理有关于亲情的事,好在油嘴滑舌的黎硕抢了话头,“爸,这都是应该的。” 黎宁出了钱,黎硕自然要出力,医院的床位紧张,只允许一个家属守夜,这件事交给了黎硕。 黎宁则带着黎父去吃了一顿饭,本来想定个酒店,但黎宁在黎父的坚持下,还是订了两间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宾馆。 黎宁在宾馆的床上盘着腿坐着,床头开着一个光线昏黄的小灯。 盛年在得知黎宁要带着母亲到海城治疗后,第一时间为为她联系了医生——虽然这是在晚上,但盛年还是得到了医生明确的答复。 他可以收下黎母这个患者。 当然,这少不了盛年在其中参与。 黎宁知道海城医院的专家号很难约到,更何况是让人家答应收下患者,她打了很多字,最后只发出去了句谢谢。 可又觉得不够隆重,结果又编辑了一段话。 小宁爱吃汤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等我挣到了钱,第一件事就是请你吃饭。] 盛年彼时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收到了消息后轻笑了一声。 。:[好。] 。:[你休息吧,有什么急事记得联系我,如果没回直接给我打电话。] 已经很晚了,他怕黎宁累到,还要忍着困意和自己说话,干脆在她回复消息之前先行一步说了晚安。 如果郑轻洲在这里,知道了盛年给黎宁发出的消息内容,一定又要闹了。 郑轻洲曾经因为没有得到盛年的回复,给他打过电话,吵醒了他之后被他揪着耳朵说了好一阵子。 盛年的脾气不好,起床气也重,不仅是郑轻洲,那几个狐朋狗友都不会在早上给盛年打电话,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连消息都不会发。 如今重色轻友说的就是盛年。 如今盛年的头发还带着潮气,他躺倒在床上,心下稍松。 她说...要请自己吃饭呢。 盛年的眸子盯着天花板,在心中根据她的声音勾勒长相。 她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夜色如水,明月当空。 盛年闭上了眼睛,他的头发还没有来得及吹干就睡了过去,好在这个季节的温度适宜,没有什么感冒的风险。 他做了一个梦。 穿着连衣裙的少女坐在他的对面,一言一语的说着些什么,又因为是梦,她说了什么话盛年并没有听清。 而长相也是,像是被雾团团拢住了,看不清真切少女的面容,盛年用力的闭了闭眼,定睛一看,那雾突然散去了。 如玉般纤细的手正托着下巴,盛年的目光向上看去,却看到了清晰的胡茬。 嗯?等等,胡茬? 坐在盛年对面的人,长相分明是个大汉模样,梦里的盛年猛的站起了身,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你为什么这么激动?我又没说过我是个女人。” 女人身材,却是男人长相的人一脸真诚,“我说过要请你吃饭的,来吧,随便点。” “该死!” 盛年坐起身,抹了一把头上因为噩梦出的一层薄汗。 昨晚没有关窗,微弱的风从窗户钻了进来,带进来些属于清晨的凉意。 他按开了电动窗帘的按钮,窗帘拉开,阳光渗透进来的时候盛年才堪堪缓过了神。 实在是这梦...太过诡异,他很少做梦,没想到一梦就梦到个这么大的,以至于一早上醒来的时候身体还泛着些惊魂未定的冷意。 盛年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在心里催眠着自己,赶快忘记这个可怕的梦。 网恋吗,我超甜(14) 他又一次没有去上班,不过这次他专门和自己明面上的上级,也就是副总请了个假,结果副总打来了电话,盛年得到了他无微不至的关怀。 盛年懒得再和他说话,只说了句感冒了需要休息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时间盛勋和方文仪都已经去上班了,盛年光明正大的旷工,躺在床上补觉。 做梦是最耗费精神的事情,盛年明明睡了很久,可因为这个噩梦,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无精打采的。 而与此同时,黎宁已经带着黎父黎母,还有黎硕坐上了前往海城的飞机。 黎母突然晕倒也是因为太过劳累所致,她的脑癌还没有扩散成严重到需要卧床的地步,黎宁在征得医生的同意之后,选择了最方便也最不折腾的交通工具——飞机。 这还是黎父黎母第一次坐飞机,两人看什么都新奇,压着声音聊了一路。 到了海城之后住院,办手续,联系主治医师,这些全部完成之后已经到下午了。 黎母也躺在了为她安排的病床上,她握着黎宁的手,“你这样忙前忙后的,会不会耽误工作?” 黎宁顿了一下,否认道:“不会。” 可黎母却是一脸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大城市生活节奏快,你这个样子肯定会影响工作,娃,你听我的,回去好好工作。” 她很怕自己会拖累女儿,花女儿的钱看病就算了,要是因为自己让女儿失去了工作,那她就真的不想治下去了。 黎硕对黎宁挤眉弄眼,“对,姐,你去忙吧,妈这边我会照顾好的。” 黎宁无奈,在黎母坚持的目光中,叹了口气道,“那好,我晚上再来看您。” 黎母的脑癌目前不会大面积扩散,她的主治医师决定暂时先保守治疗,同时会诊其他专家,制定解决方案。 黎宁知道这样的待遇不是一个农村妇女能有的,这大概率一切都是因为盛年。 她已经欠了盛年太多,找工作的事情刻不容缓。 小宁爱吃汤圆:[我还没有问过你,在哪里工作呀?] 若是以前,黎宁必然不会冒昧的问出这个问题,不过自从盛年送了她一台手机之后,黎宁感觉到两个人的关系有一点点的变化。 。:[乘风大厦。] 盛年回得很快,他确实没觉得冒昧,还怕黎宁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地方,顺手给她发了个定位。 黎宁发了个小猫惊讶的表情。 小宁爱吃汤圆:[离我住的地方很远诶。] 盛年盯着手机,想着黎宁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他挑挑拣拣的打字:如果你觉得远,我可以去找你。 盯着这些字愣了一会,他还是按下了删除键。 说不准是自己误会了。 他确实误会了,黎宁真心的只觉得这个位置距离自己的住所有些远了。 她翻找着聊天记录,看到了盛年为她推荐的公司其中一个位置就在乘风大厦。 这是一个游戏公司,在圈子里还有些名气,出品的游戏都是一些3a大作。 黎宁想了一会,这个公司确实没有适合自己的职位。 她在公司的官网上翻找了一会,找到了招聘的入口,发了自己的一份简历过去。 总要试试的。 没想到没过多久,就有人给她打来了电话。 “您好,是黎宁黎小姐吗?” 黎宁应了一声,“我是。” “是这样的,我是swk游戏的hr,您方不方便过来面试?上一个公司前台紧急离职了,所以麻烦您早些来面试,如果合适也方便尽快入职。” 黎宁一口答应了下来。 她安排好了黎母的事情,匆忙换了身正式一点的衣服后就打了个车去了乘风大厦。 这家公司的福利待遇不错,前台的工作有些杂,需要和公司各部门的人交好,首先第一件事就是气质干净,第二件事就是嘴甜会说话,hr对黎宁满意极了,“什么时候能入职?” 黎宁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急,“随时,不过我妈妈生了病,我晚上要去看她,所以不能加班。” hr笑了下,“没关系,前台哪有加班的,你没问题,那我就带你逛逛公司?” 与此同时,盛年也接到了盛勋打来的电话。 他接通电话的下一秒,盛勋中气十足的怒音就传了过来,“盛年,听说你生病了,需不需要我为你叫家庭医生?” 他无比确定盛年就是不想去单位随口扯的谎,盛年不懂服软为何物,顺势道:“可以,那谢谢您了,我觉得我病得不轻。” 盛年都这么说了,盛勋不懂就是个傻子了,他强压着火气道:“要么去上班,要么给我滚出国!” 话落,他便有些后悔,有些字眼是这个家庭永远不该提及的,自己竟然一时冲动就说出来了。 果然,盛年听到这话突然激动了起来,他扯着嘴角,讽刺的道:“送出国?好啊。” 王姨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他转过身,不去看她忧虑的眼神,冷声道:“反正你强硬的把我送出国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盛勋无奈,“你...” “但您别忘了,就算是条狗,也会有被逼得咬人的一天。” 盛年挂断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不去看自己颤抖的双手。 王姨急忙去拿了药过来,盛年看着药瓶上熟悉的字,闭了闭眼,没有接过。 “我出去一趟。” 至于去哪里,他没有说。 王姨非常担忧盛年的状态,恰好盛勋这时打来了电话,“他呢?” 王姨看了看盛年离开的方向,“先生,少爷已经离开了,您不该这么和他说话,您明知道少爷的病...” 盛勋也有些后悔,盛年在公司工作一年一直相安无事,没有发病的征兆,让他放松了些警惕。 “我知道了,我会联系他和他道歉的。” 可盛勋给盛年打了无数通电话,一直都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盛勋后知后觉的发现盛年是把自己拉黑了。 他无奈,先是给方文仪发了个消息,而后起身穿上西装外套准备提前下班。 他应该和盛年道歉——为自己的口无遮拦,同时他也担忧盛年的病情不复之前的稳定,他懊恼的叹了口气,“这孩子。” 网恋吗,我超甜(15) 盛年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四处转着,他对开车到公司的路线很熟悉,于是边想着事情边开车,不知不觉的开到了公司楼下。 他在车里默了一会,最后将车停到了停车场里。 公司对于开空调这件事毫不吝啬,盛年在迈进大厦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一股清凉扑面而来,可他没有因为空调带来的凉意而抚平内心的焦躁。 距离他不远的位置,黎宁就坐在一楼大堂的沙发里,她已经跟着hr熟悉了一遍整栋大楼,约定好了明天就来试岗。 一楼的沙发很软,hr还送了她一杯咖啡,她本想在一楼歇一会,此时小白突然出了声:[宿主宿主,检测到碎片在你附近。] 黎宁扭过头,环绕四周,这时恰好有搬着办公桌的工人们路过,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站起身,想要抬脚去寻,可去而复返的hr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叫住了她,“稍等,我忘记给你工牌了,现在赶紧跟我去取一下,我们人事部下班很早的,一会就来不及了。” 黎宁都没有犹豫的时间,就被hr急急忙忙的拉住了手腕,“快走快走。” 这名hr的性格不错,和黎宁印象中大公司呆板严苛的hr不同,黎宁还挺喜欢她的,见她着急,只好顺着她的力道被她拽着上了楼。 而与此同时盛年正靠在大厅的墙上等着这群工人搬完东西。 盛年是没有耐心等的,可奈何那堆被淘汰下来的桌椅结结实实的挡住了去电梯间的去路。 他烦躁的摩擦着自己手里的打火机,刚想点根烟抽,却发现口袋里只有空了的烟盒。 烦。 他已经尽力控制住自己了,关于出国,盛勋与方文仪总是避开这种话题,而盛年也从来没有提过,可今天盛勋一时嘴快说出口后,两人都清楚的意识到这是一个永远愈合不了的伤疤。 盛年的神色恹恹的,打算去自己的办公室睡一会。 今晚回家去睡好了,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小黑了,反正见到盛勋和方文仪只会有争吵而已。 等了一会,这些桌椅终于是被清干净了。 他抬眸,看到了经常与自己不对付的那个营销经理刘芳,她最经典的个人特色是至少有八九厘米的高跟鞋。 盛年曾经和自己的助理吐槽过刘芳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穿这么高的高跟鞋,高跟鞋落地的声音会让他有些焦躁。 盛年想要移开视线不去看她,但余光停滞在了她身边之人的身上。 那人看起来和盛年差不多年纪,带着儒雅的金丝眼镜,和盛年一身随意的穿搭相比,他显那一身西装革履的样子看起来正式多了。 他正看着手里的文件,一脸心虚的向刘芳请教着什么。 在公司,这张脸非常陌生,盛年今天突然反应过来今天公司的人事好像说了一嘴会大范围招人,为公司注入新鲜血液。 这个在刘芳身边的男人显然就是“新鲜血液”。 可在盛年的视角,他却对这张脸非常熟悉,他神色莫名的笑了一声,轻咬了下舌尖,微弱的痛意让他清醒了不少。 万琦。 真是好久不见。 如果说盛年与父母的隔阂来源于他曾经被强行送出国,那么这个叫万琦的人就是一切的源头。 他沉默的盯着在电梯口的两个人,直到刘芳拍了拍万琦的肩膀,面露欣赏的进了电梯离开之后,一直紧绷着的万琦才松了口气。 他放松了下来,刚刚拿到了公司offer的他异常开心,刘芳是他妈妈的好朋友,他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她,而且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万琦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前途一片光明的感觉。 电梯停靠的最低楼层是三楼,因此若是想要去位于二楼的人事部领工牌,他只能选择走步梯。 现在既不是上班的早高峰,又不是下班的晚高峰,安全通道的步梯里面静悄悄的。 一楼前往二楼的声控灯正好坏了,因此只有三楼微弱的灯光照了下来,万琦心里有怵得慌,直接加快了脚步。 安全通道的门有些厚重,当门被关上之后发出了很重的磕碰声,万琦吓得哆嗦了一下,又觉得自己是在吓自己,他回过头,看到了一个正在向上走的人影。 万琦清了清嗓子,“您好,我是营销部新来的小万。” 正在上楼的人影轻微的顿了一下,而后迈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好久不见,老同学。” 听到这声音,万琦还在脑子里搜寻着,但在大学时期这道声音并不熟悉,可再往前追溯时间又有些久远,他有些疑惑,“不好意思...你是?” 直到那张脸完完全全的从阴影里露了出来,万琦原本端着的温和有礼的脸瞬间龟裂,他动了动唇,有些不可置信,自己会在这里看到他,“是你...” 盛年比他高了半个头,他此刻故意低下头睨着万琦,低笑道:“怎么不记得我了?” 他抬手将手放到了万琦的肩膀上,“我可是记了你很久。” 步梯这里没有空调,不知道是气温太热,还是万琦的心里太紧张,他的额头渗出了些薄汗。 “我...我们怎么可能忘记你呢,我们可是好朋友。” 好朋友三个字,他说得极轻,还带着些心虚的成分在。 闷热的感觉越来越浓,他咽了咽口水,“那个,我们改天再叙旧,我现在还有点事要忙。” 盛年的声音很沉,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万琦,我让你走了吗?”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按住了万琦,“你记性不好,用不用我提醒提醒你,我们还有笔账要算呢。” 而黎宁此刻正拿着属于自己的工牌与hr告别,hr热情的对她摆手,“你自己下去吧,我就不送你了,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是同事了。” 黎宁回以一笑,转身下了楼,小白正提醒黎宁碎片距离她很近,黎宁本以为他还在一楼的大堂里,可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时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盛年的正脸,而他正在...正在打人。 网恋吗,我超甜(16) 盛年也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微微侧头,露出了线条流畅的侧脸。 他把万琦压在楼梯的栏杆上,这条栏杆平时根本没有人扶,没有人察觉它已经松动了。 万琦的后面就是死死按住自己的盛年,前面就是摇摇欲坠的栏杆,一旦掉了下去,势必是头朝下的姿势,结果无论如何都不怎么好就是了。 他也听到门被拉开的声音,扭过头去,露出自己被盛年随意用堆在楼梯间的抹布塞住的嘴。 他发出了呜呜的声音,用眼神示意着黎宁什么。 事实上黎宁现在有些无措,她没有看到万琦求救的眼神,而是和盛年充满戾气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盛年的脸色阴沉,就算是和他关系很好的郑轻洲,也很难看到他这副神色。 没给黎宁用脑子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间,盛年松开了万琦,万琦终于得以解救,他的腿有些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顺便把嘴里的抹布拽了出来。 他眼神惊恐,一副惊魂未定的姿态,而盛年干干净净满脸戾气的站着,再加上黎宁刚才看到的这一幕,谁是受害者,谁是加害者,一目了然。 盛年用眼神扫了一眼黎宁,又轻飘飘的看了眼万琦。 前者一脸诧异,但没什么害怕的表情,后者则一脸恐惧,瘫倒在了地上。 盛年的嗓子很哑,语气里带着威胁,明显是对黎宁说的:“管好你的嘴。” 话里话外都带着一股被打断了的火气。 黎宁愣愣的点了下头,盛年没再看她直接转身离开了,黎宁犹豫了一下,走下楼梯扶起了万琦。 “你...你没事吧。” 万琦苦笑一声,道了句:“还好。” 他的眼镜摔断了一条腿,明面上他没什么伤,只是模样看起来狼狈了些而已。 黎宁掏出了口袋里的湿巾,递给他示意他擦擦脸。 “...谢谢。” 他眼尖,看到了黎宁崭新的工牌,一边擦着脸上的脏污,一边道:“你也是新来的?” 黎宁点了点头,“那个...他为什么打你?” 有些冒昧,但黎宁实在好奇,她所认识的盛年应该是个家境不错,性格外向,脾气算不上好但是嘴硬心软的那种人。 在看到刚才那一幕的时候,她才会感觉到震惊。 似乎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些生硬,她又补上一句:“或许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万琦拒绝了黎宁的好意,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或许是同为新人的原因,他犹豫了一下就袒露了些事情,“我们以前是同一个高中的校友,在同一个班级念书。” 他叹了口气,“他...他以前霸凌过我。” 在黎宁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他把西装外套的袖子拽了起来,把自己的伤疤露了出来,“这就是他打的,缝了整整七针。” 给他缝针的医生或许技术算不得太好,针缝的有些歪歪扭扭的,像一只蜈蚣。 黎宁不知道说些什么,讷讷道:“是这样啊。” 万琦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在这遇到他了,或许他在这家公司工作。” 万琦只对黎宁卖了个惨就离开了,无论事实如何,他的心理调节能力真的让黎宁叹为观止,上一秒还在狼狈的挨打,如今就神色如常的上了楼去领工牌了。 在回家的路上,黎宁一直在沉思,万琦对她说的话她没有办法判定是真是假,可黎宁从刚才看到的的那一幕判断,两个人确实有些纠葛。 她拿起了手机,给盛年发了个消息:[面试成功啦,发了工资就请你吃饭。] 。:[恭喜。] 黎宁看着盛年头像的那只黑兔子,怎么也不觉得盛年是会做出校园霸凌这种事情的人。 但一切都要讲究证据,这件事要么从盛年那入手,要么就从万琦那,否则自己对这件事只会是一团雾水。 小宁不吃汤圆:[你是不是不开心呀?] 。:[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看到你刚刚打人,而且无辜路过的自己还被凶巴巴的警告了。 小宁不吃汤圆:[平时的你可不这么惜字如金,怎么啦,可以和我说说吗?] 。:[看到了讨厌的人。] 黎宁若有所思:[然后呢?你们吵架啦。] 。:[没有,我把他打了一顿。] 黎宁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盛年诚实的有些过分了,显得她一点一点的试探多少有些多余。 小宁爱吃汤圆:[那你们的关系...确实有够差的。] 盛年没有接着黎宁的话说下去,对他来说这就是永远不能触及的往事,从前与他关系最好的人,除了郑轻洲,还有一个...万琦。 万琦没有骗黎宁,他手腕上那条丑陋的伤疤确实是盛年的手笔。 至于原因,盛年不想回忆,他挂断了方文仪的电话,像拉黑盛勋一样顺手拉黑了她。 。:[阿姨怎么样了?] 他生硬的转移了话题,黎宁也没有继续再问下去,只说明了黎母的情况,犹豫了一下,给他发了条语音。 “我妈知道我的朋友帮她介绍医生的事了,她想见见你跟你道谢。” 盛年原本在车里的驾驶座上躺着,听到这条语音立刻坐起了身。 他删删减减的打字。 。:[有时间我一定去看望阿姨。] 小宁爱吃汤圆:[好呀好呀,我一会把病房号发给你,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发了工资送给你呀。] 这么说话,多多少少有一些画大饼的嫌疑,可黎宁总不能拿盛年借给自己的钱送他礼物。 盛年干脆给她打了语音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他听到了电话那头关门的声音。 小姑娘的声音清亮,不难听出其中的笑意,“怎么啦?” “这么开心?” “对呀。”黎宁换上了拖鞋,“今天面试的很顺利,明天就可以去工作了,哦对了,就是你给我发的那几家公司其中之一。” “是哪家?” 黎宁卖了个关子,“你猜猜。” 任盛年怎么猜,他都不会猜到今天撞到他打人那一幕的人是黎宁。 网恋吗,我超甜(17) 关于黎宁选择的公司,盛年确实没想那么多。 当初给黎宁介绍盛家手底下的公司也为的是知根知底,至少有他在不会让黎宁吃亏,黎宁最后去哪家公司,选择干什么,他都不会干涉。 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你不会要做我的同事了吧?” 黎宁一边换睡衣,一边点开了手机的免提,她嘻嘻的笑,“谁知道呢。” 外面突然打了声雷,黎宁侧头去看,一股凉风刮了进来,她连忙关上了窗,但还是没有忍住打了个喷嚏。 海城秋季多雨,看这架势又是个要下一整晚的雨。 盛年听到了她打喷嚏的声音,“凉到了吗?要不要喝点热水?” 说完,他就想起网络上有一个关于吐槽多喝热水的梗,黎宁听完他的话果然笑了一声,她窝进被子里,看着那名hr给自己发过来的前台工作明细。 “没关系,被冷风吹到了而已,快下雨了,你在家吗?” 盛年实话实说,“没有,在车里。” “天都快黑啦,你怎么还不回家。” 家? 提起家这个字,盛年尤嫌讽刺。 盛年沉默的盯着方向盘,半晌才道:“我这就..” “快回去吧,我查了天气预报,半小时之内会下小雨,之后雨就下大了,雨天开车很危险的。” 黎宁打断了他的话,他松了口气,“也好,回家给你看看小黑。” 盛年想启动车子,但指尖还是有些颤抖——因为刚才看到了万琦,让他回忆起了自己出国的那几年,愣神了很久,他还是拿出了药直接咽了下去。 黎宁一旦沾染上绵软的被子就开始犯困,但盛年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她也没有提起,车子启动的声音响起,黎宁伸了个懒腰,“刚才你在干什么,怎么这么久才走呀。” “腿有些麻。” 他云淡风轻的,略过了刚才短暂的停顿。 两个人聊了会儿天的功夫,雨就倾泻而下,黎宁听到了他那头雨滴打在车窗上的声音,密集的不规则的声音让人更加困倦。 黎宁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是被手机电量不足的提示音吵醒的,她睁开眼睛,发现手机显示还在通话中的状态。 “...盛年?” “嗯,我在。”盛年刚刚把车停好就听到了黎宁的声音,从黎宁开始不说话开始,他就猜测到了黎宁也许睡了过去。 黎宁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迷蒙,“抱歉啊,我刚刚睡着了,你到家了吗?” “刚到。” 他觉得这个样子的黎宁可爱,语气里带着些微不可察的笑意,“要不要开视频?给你看看小黑。” 电话那头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好啊,稍等一下,给你也看看我家毛球” 黎宁把电话挂断,拨了视频过去,顺便把手机卡在了笼子边上,摄像头正对着毛球。 几天的时间内,这只肉兔又长大了一圈,它此刻缩在笼子里睡着,就算黎宁发出了不小的声音也没有把它惊醒。 盛年还没有到家,但此刻已经接通了黎宁的视频电话,因为在走路,所以传过来的画面有些模糊。 之后黎宁听到了指纹锁解锁的声音,盛年没有避着她,屋内的场景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你家好大。” 盛年短促的笑了下,拿着手机去了关着小黑的房间。 与黎宁的毛球可怜巴巴关在笼子里的样子不同,小黑独享一个宠物房,因为阿姨每天都有来打扫,宠物房里很干净,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地板清洗剂的味道。 黎宁闻不到,但她惊叹于自己见到的,她叹了口气道:“真是委屈我家兔子了,没有跟对主人,现在只能在笼子里生活。” 盛年把蜷缩在兔窝里的小黑拿了出来,它是一只宠物兔,还没有盛年手掌大,突然被腾空抱起的小黑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但或许是闻到了熟悉的属于主人的味道,逐渐安静下来。 “不介意的话可以带你家毛球来玩,小黑的性格很好。” 盛年有些累,他像黎宁一样把手机卡在一个角落里,摄像头对准了兔子。 黎宁看着笼子里比小黑大了足足有四五倍的毛球,严重怀疑这两只兔子能不能玩到一起去。 “如果有时间当然好啊,现在...你是不是快睡觉了。” 盛年应了一声,黎宁能听出他现在离手机的话筒有些远,或许是在换衣服,果然,镜头晃动,黎宁看到了盛年一闪而过的身体。 他换了一身睡衣,看着画面里的兔子,“你的毛球也养得很好,看起来很...肥美。” 黎宁噗嗤一声,被他的形容逗笑了,“它嘛,是我在菜市场里救下来的,用肥美形容也可以啦。” 她看着盛年拿了兔粮的袋子给小黑倒粮,突然看到了他手背上的一大片红色印记,视频里有些压画质,再加上镜头晃动,黎宁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伤口,干脆直接问了出来,“你受伤了吗?” 画面里净白修长的手顿了一下,随后盛年的声音传来:“嗯,不小心碰到了。” 黎宁脑中思考,抬手摸了摸毛球的脑袋,毛球终于被吵醒了,正呆呆的看着她,黎宁发觉后歉意的拿出了兔零食递给它,同时心里笃定盛年手背上的伤口应该是在消防通道的步梯里蹭到的。 那时候的光线太暗,黎宁没有发觉。 她不再将目光专注在小黑身上,“清理一下吧,记得消消毒。” 盛年答应的很快,“好。” 一点也没有白日里见到的戾气,也没有冰冷的威胁。 雷声越来越密集,窗外暴雨如注,就算关着窗户,屋子里也带着一股湿凉感,黎宁拿起了手机,关上了自己的摄像头后又重新窝进了被子里。 “要睡了吗?” 黎宁否认道:“还没,有点冷,要进被子了,不过你该睡了。” 小黑兔的主人轻柔的点了点它的头,启唇道:“嗯,时候不早了。” 黎宁提起了盛年受伤的伤,“一定记得把伤口处理了再睡觉哦。” 网恋吗,我超甜(18) 她犹豫了一下,“算了,我看着你处理完伤口我们再挂电话吧。” 盛年轻轻的笑,他的眼型很好看,眼尾有些微微上扬,不笑的时候显得寡淡,一笑起来突然多了些张扬的少年意气。 这双眼睛,现在是在笑着的,小黑只营业了一会,就不满盛年的抚摸,后腿一蹬,一溜烟的又钻进自己的兔窝里了。 盛年站起身,慢悠悠的道:“你管我啊?” 黎宁小声说着:“我没有管你,但总觉得你会阳奉阴违,根本不会去清理伤口吧。” 她怕盛年抵触自己多管闲事,补充了一句,“关心你还不行呀。” 关心?行,怎么不行。 因为和家里的隔阂,他很反感方文仪和盛勋管他,甚至干涉他的生活,但如果换一个人...盛年感觉自己有点贱,他怎么有点享受。 盛年有些愉悦,今天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被他选择性的忘却了,在黎宁的坚持下,他翻找到了家里从未用过的药箱。 里面用于消毒的碘伏和棉签都是从未拆封过的。 黎宁这才完全的看清了他手背的伤,看起来像是蹭伤,没有很深的伤口,但范围很大,黎宁叹了口气,看着盛年生疏的给自己上药,“疼不疼呀?” 盛年的唇角微动,他刚想说不疼,但溢到嘴边的话突然拐了个弯,他承认道:“...有点。” 黎宁又叹气,“那么大的伤口为什么不及时处理,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以后小心一点好不好,别再让自己受伤了。” 盛年突然想看看对面的人长什么样子。 连他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好像是中了蛊,就算黎宁在说自己冲动,他还是莫名的觉得她有些可爱。 应该是那种可爱系的长相。 人在喜欢任何事物的时候都有一层看不见的滤镜,现在黎宁对他来说就是如此,他看着原本的伤口擦上了碘伏的颜色,尽管这碘伏是自己擦的,但心里还是有些甜滋滋的。 可今天但凡换一个人,方文仪或是盛勋,他都会觉得对方的关心虚假。 他应了声:“知道了,以后注意。” 话落,黎宁就打了个哈欠,刚刚那一觉也就一会的功夫,完全缓解不了她的困意,得到了盛年的保证之后她就又重新闭上了眼睛,“那我挂电话了哦,你也早点睡。” 两人互道了声晚安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黎宁直接睡了过去,盛年去了小黑的房间把它房间的门重新关好,在这之前他又把小黑强行抱出来撸了一会。 “给你找个妈,怎么样?” 盛年突然想到两人最初的谈话是关于黎宁去了哪家公司的,没想到说着说着突然忘了,不过对方让自己猜或许也是不想直接告诉自己吧,那他就不问了。 盛年不是一个很懂得分寸的人,从小到大,向来都是直言直语的。 盛勋说过在盛家要有城府,知分寸才能站稳脚跟,可盛年从未向往过盛家,又或是盛家名下的公司,若不是盛勋和他好好谈了一次,他连盛家的公司都不会进。 可面对心有好感的人,难免有些小心翼翼了起来。 小黑房间的门被他轻轻的关上了。 这场雨足足下了一夜,清晨的时候雨停了一阵子,但老天就像是要和黎宁作对,她刚出了门到了公交站,瓢泼大雨倾泻而下,黎宁不得已只能选择了打车出行。 她所应聘的前台不是公司一楼大堂的前台,而是在位于大厦八楼的营销部,她的工位也很简单,上了八楼整个门口的招待室和前台的桌子都是她的。 hr曾经跟她说过营销部的前台活不算太多,但做事要非常严谨,尤其是营销部有一个严苛的经理,工作气氛也不能放松。 黎宁谨记hr交代她的话,今天的衣服穿得正式干净,是她在衣柜里翻找了好一会找到的休闲风棕色小西装,好在她在工作岗位上一个上午都没有看到会刁难她的人出现。 但她看到了万琦,万琦也有些惊讶,“你也在这个部门工作?” 黎宁点头,“嗯,真巧。” 她笑得有些勉强,自己竟然跟盛年讨厌的人在一个部门工作,不过细想这也是好事,至少她能在万琦的嘴里多套出话来。 他换了一副眼镜,穿着干净的白衬衫,“你没被人找麻烦吧?” 黎宁疑惑的看着他道:“找麻烦...你指的是?” “昨天和我有争执的那个人,叫盛年。”万琦说着,脸上又露出了难过的表情,“没想到他都当上了策划部那边的经理,毕竟是上级,而且你还撞见了昨天的事,我很怕你会受到牵连。” 黎宁一边往电脑录入着信息,一边道:“他应该不是那种人吧,而且要找麻烦应该先找你的麻烦不是吗,既然在同一个公司,那他若是想让你失去工作,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 万琦的脸色僵了僵,他像是不经意间说着:“我和刘经理认识,她和我说盛年是靠关系进来的,他要是真的公然为难我,我就去找董事长,再大的关系,还能大得过董事长吗?” 黎宁的手停顿了一下,“是么。” 万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工作第一天,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学习和忙碌,但他离开之前还不忘着重说着盛年的坏话,“我以前被他欺负惯了,现在也能忍下去,可他万一为难你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唉...你还是小心些吧,高中那几年,我也摸透了他的性格,实在是有些糟。” 黎宁对于万琦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在他离开之前,黎宁叫住了他,“对了,你是哪个高中的?” 万琦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防备,“你问这些干什么?” 黎宁面色如常道:“我随便问问,我和你们不同届,万一是你的校友呢?” “应该不可能。”万琦敢断定这点,当初盛年的事情闹得太大,就算是小了几届的学妹也不可能没听过。 黎宁的解释让他放松了些,“我是同泽高中毕业的,你应该听过。” 网恋吗,我超甜(19) “同泽高中?文汇路的那个?” 万琦只知道黎宁在打字,以他的角度看不见黎宁的电脑屏幕,并不知道黎宁同时搜索到了同泽高中的信息。 他点头,“怎么,你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 黎宁否认道:“没有,看来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她在网上找到了同泽高中的贴吧,心中觉得自己离真相稍微近了一小步。 万琦道了句可惜就离开了,黎宁开始光明正大的摸鱼,因为没办法自定义时间,所以黎宁翻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几年前的帖子。 无论她怎么搜索,都搜不到关于盛年的帖子,可毕竟闹出过不小的事情,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有关于盛年的事全都被屏蔽了。 倒是与万琦有关的帖子零零散散的有几个。 这些帖子基本上都是万琦与盛年中学时期时候发的,或许知道提到盛年会直接被管理员屏蔽,他们用了名字缩写隐晦的提到了盛年。 [兄弟们,sn的事你们有没有目睹的,他真这么牛逼,敢在校长面前打人啊?] [我看到了,万琦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他们不是朋友吗?有没有同学答疑解惑?] [回楼上,我和万琦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我听万琦说sn的精神有些问题,要定期吃药。] [我靠,真的假的?] [精神病啊...我感觉真的有可能,你们没发现sn的脾气确实不太好吗?] [楼上说的如果是真的,学校是怎么回事啊,让一个有精神问题的人跟我们一起上学,我们的安全怎么保证?] [确实...他连自己的好朋友都能打,还打成那副样子,他会不会突然杀人啊?] 接下来的话,都围绕着盛年是不是精神病的这件事情展开,但或许都知道盛年的家境很好,怕惹祸上身,话说得都很委婉。 还没有成年的少男少女,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黎宁看他们发的帖子,想象着或许几年前的帖子会更加精彩。 接下来的时间黎宁处理了一些工作,都是些不太重要的杂事,她刚接手前台的工作,重要的事情暂时不会让她上手。 一整天的时间,黎宁工作完就打开贴吧继续翻找着之前的帖子,那些时代久远的,关于盛年一事的帖子三三两两的,她最后总结了两点有用的信息。 一,万琦确实被盛年打伤过,而且伤得很重,盛年的家里拿了不少的钱才摆平这件事,让万琦的家人没有闹到警察局。 二,盛年在这件事之后没有被勒令退学,而是被他的家人强硬的带走送出国留学了。 还有一点,关于盛年精神有问题的传言,黎宁现在还无法断定。 今天过得很快,眼见着到了下班的时间,黎宁先是退出了贴吧账号,然后把浏览记录删得干干净净才关闭了电脑。 营销部的同事们零零散散的走了出来,他们对黎宁这个新同事的印象很好,黎宁也笑着和他们道别。 忙碌了一天的万琦也随着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到黎宁身边站定,看着她收拾东西,贴心的问道:“新工作怎么样?会不会觉得忙不过来?” 万琦整个人看着没什么问题,除了在盛年背后说他的坏话之外,他表现得就像个贴心且有礼的人,在黎宁把碎纸机里的碎纸收起来放进垃圾桶的时候,他还极为有眼色的抬手帮她撑起了垃圾桶的袋子。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新同事就是要互相帮衬。 黎宁接受了他的帮衬,她活动了一下脖颈,处理完前台的事情之后,拿起了手机想用打车软件叫车。 万琦看到了她的手机页面,自告奋勇的送她回家,“我送你吧,外面又下小雨了,又是晚高峰,你应该打不到车。” 如万琦所说,黎宁的叫车软件过了几分钟还没有司机响应,她在万琦果然如此的笑容中点了下头,“那麻烦你了。” 地下停车场的车位只有正式员工才能申请,万琦目前把车停在了路边的停车位上,他们需要走几百米的路去取车。 黎宁琢磨着怎么从万琦的嘴里套话,余光看到了一个美容院的广告,灵机一动道:“对了,你手上的疤可以去美容院看看,或许有办法去掉。” 万琦下意识的将手覆上手臂,点头道:“你说的对,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难以忘记的黑暗历史,我确实应该让它消失。” 他摇了摇自己的车钥匙,“不过我刚买了车,暂时没有多余的钱处理疤痕了,过几个月再说吧,反正它已经存在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他嘴边溢出一抹苦笑,神情有些落寞。 外面下的是毛毛细雨,两个人都没有打伞,但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路面上有坑坑洼洼的积水,路过的车都轻踩油门,生怕车轮激起积水溅到路边的行人。 偏偏有一辆车反其道而行,看到了在路边的万琦,故意加快了车速,地点卡的正好,水坑里面的雨水飞溅,浇了万琦满身。 张扬的跑车没有停留,直接扬长而去。 在万琦身边的黎宁自然受到了连累,不过和狼狈的万琦相比,她衣服上的那几个泥点子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她愣了下,把背包里的纸巾拿了出来递给了万琦。 万琦抬手接过,先擦了擦眼镜,而后摇了摇头,“是盛年的车...看来我在公司工作的这段时间里,不会太好过了。” 黎宁看着万琦的头发上滴滴答答落下的泥水,想起刚才透过车窗看到的一抹红色,还有盛年轻蔑的眼神。 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他做得有些过分,看起来对万琦更是有些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而且...黎宁看着身上的泥点,有些无奈,他还连累了无辜的自己。 黎宁深吸了口气,和万琦提到了盛年,“或许你们之前有什么矛盾和误解?反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如你主动找他提出和解?” 网恋吗,我超甜(20) “不可能!”万琦说完这话,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他低下头,“我们永远不会和解。” 他自己一身狼狈,需要赶快处理,黎宁善解人意的道:“你先回家吧,不用送我了,我多等一会车吧,更何况公交站也离这里不远。” 现在这个情况,万琦也不好再推辞,只一脸歉意的道:“抱歉,说好要送你回家的,还连累你...” “盛年可能觉得我们认识,所以没有顾及你在旁边,他...算了,不说他了,改天请你吃饭赔罪。” 黎宁摇头,“他犯下的错,你赔什么罪,赶紧回家洗个澡吧。” 万琦和她告了别直接离开了,而黎宁看着万琦的背影陷入沉思。 早上的时候也是,他担忧的对黎宁说害怕盛年会因为他而牵连黎宁,他话语中隐隐透露出了黎宁被盯上了的意思,可黎宁觉得盛年就算再恨万琦,也不至于会把怒气扯到别人身上。 万琦急于找到同盟,他想让黎宁和他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 可黎宁并不是他想得那样的刚出社会的学生,他的小心思和算计黎宁一清二楚,因此黎宁只轻叹了口气,对万琦并没有一丝同情,她淡声道:“活该。” 可自己是真的无辜,她用湿巾擦了擦身上的泥点,发现作用不大,被湿巾擦过的地方还是有个淡淡的印记。 黎宁拎着背包正准备往公交站的地方走,随后她就听到了按喇叭的声音,她微微侧目,发现盛年去而复返。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看到了万琦的缘故,他眉眼之间带着些烦躁,黎宁被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而后她听到了盛年没什么耐心的道:“上车。” 黎宁还没有说话,盛年的眸光就瞥向了她,“别让我说第二遍。” 黎宁点头,刚拉开副驾驶的门,下一秒盛年就啧了一声,“坐后面去。” 黎宁哦了一声,乖乖的坐到了后座。 车里的空调开得很足,黎宁一上车就感觉到了冷意,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但盛年没有要关空调的意思,黎宁看到他的神色,也没有提出关空调的要求。 盛年握着方向盘,一副不想和黎宁过多交谈的意思,他没有问黎宁家里的住址,直接把车开到了出租车的接站点,而后用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纸币,“打车回家,剩下的钱买新衣服。” 黎宁也心安理得的收下了钱,她下了车,关上车门之前道了谢:“盛总,谢谢你。” 盛年轻嗯了一声,完全没有谦虚,黎宁顺势关上了车门,看着盛年的车毫不留恋的开走了。 有些凶巴巴的,但黎宁看着手里握着的钱,觉得盛年还算好心。 看在他的补偿的份上,黎宁决定先原谅他。 这个地方车就很好打了,黎宁没有用叫车软件就轻松的打到了回家的出租车,路上她收到的盛年发来的消息。 盛年怕自己和黎宁说话影响到了她,干脆到了下班时间才找她说话。 。:“工作第一天,觉得怎么样?” 黎宁实话实说:[工作还可以,不算累,但是同事不是很好相处。] 。:[怎么个不好相处?] 小宁爱吃汤圆:[一个是男绿茶,总在我面前搬弄是非抹黑别人,还有一个是其他部门的领导,狗脾气,因为一些事情,我还受到了牵连。] 小宁爱吃汤圆:[唉,真是辛苦我自己了。] 。:[辛苦了。] 盛年毕竟已经工作了很久,犹豫了一下,为她想着办法:[喜欢搬弄是非的同事你只要选择不理睬就好了,至于那种脾气很差的傻逼,要是拿职位压你,你该反抗也要反抗,他或许是看你一个女孩子,性格并不强势,所以才故意欺负你。] 黎宁看盛年自己骂自己,默了一会,选择为他开脱:[这个领导,嗯...怎么说呢,也不算太过分,今天也和我道歉了。] 补偿她那么多钱,应该算是一种道歉吧。 盛年看黎宁这么说话,干脆在路边停了车,语重心长的提醒她:[不要这么轻易相信别人,这种人一般都喜怒无常的,你这么轻易原谅他,下一次他知道轻飘飘的道歉就可以摆平你,还会变本加厉的为难你。] 很有道理,这让黎宁不自觉的点点头。 小宁爱吃汤圆:[你说的对,我决定不原谅他了。] 。:[这就对了,如果领导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你就跟我说,听到了没?] 小宁爱吃汤圆:[嗯嗯,我知道啦。] 她发了个小猫鞠躬的表情,随后付了车费下了车。 打车的价格有些贵,而坐公交又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黎宁想着若是工作稳定了,干脆搬到公司附近住,可公司附近的房价... 她叹了口气,决定以后再看这件事。 她回家换了身衣服,打算去医院看看黎母。 小宁爱吃汤圆:[我要去看妈妈啦,她精神了很多,病情虽然没有好转,但已经在努力控制了,总之这一切都要谢谢你。] 小宁爱吃汤圆:[下个月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 盛年下意识的打开了车上的遮阳板,从遮阳板的镜子上,他盯着自己的脸沉思。 是好看的。 应该会让人满意吧。 他一向不知道谦虚为何物,他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从周围人的评价来看,不过长相终究是个皮囊,再漂亮好看的人也要看内里是否充实。 恰好,某个人只有一张脸能看得过去。 或许是他犹豫的时间太久,黎宁又发来一条消息:[不方便吗?我只是想见见你。] 。:[方便,那下个月见。] 黎宁又发了条语音过来:“那我先出门了哦。” 盛年的手里握着药瓶,他轻车熟路的吞下了一颗,薄薄的糖衣化开,内里的苦涩围绕在了喉间。 从黎宁约自己见面一开始的兴奋,到现在捏着全是复杂外文的药瓶,盛年突然产生了一种自我厌弃的感觉。 如果黎宁知道了他的不正常,那会怎么样。 盛年不想深想下去,他焦躁的揉了揉自己微卷的红发,而后重重的靠在座椅上,又从药瓶里倒了一颗药出来。 。:[好,注意安全。] 网恋吗,我超甜(21) 周末。 公司的前台实行的是双休制,以至于万琦在被溅了一身水羞辱过后还要苦兮兮的上班,黎宁就能在家一边敷着面膜,一边吃着刚刚点的水果拼盘。 她刚刚往洗衣机里倒进洗衣液,盛年的电话就拨了过来,刚才他说无聊,想看看黎宁家里的毛球,黎宁同意了。 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在黎宁接通了视频电话之后他似乎忘记了刚才提起想要打视频的理由,盯着手机屏幕上正忙碌的人影。 黎宁率先挑起了话题,“在干嘛?” 她穿着宽松的休闲短裤,上身穿着一个简约休闲的吊带,昨天晚上她去看了黎母,黎母的状态不错,而黎硕虽然在外面混了点,在黎母面前也能装上那么一装,照顾黎母照顾的也算周全。 她今日无所事事,打算在家里当一天咸鱼,当然要穿得越舒服越好。 这样的穿搭完全把她优越的腰臀比展现出来,黎宁勾人而不自知,还在摄像头面前晃来晃去。 在盛年的眼里,确实有点勾人。 他看着地板上和落地窗旁散落的酒瓶,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在看书。” 黎宁不知道信没信,她启动了洗衣机,昨天回家太晚了,黎宁害怕洗衣机运作的声音扰民,干脆拖到现在才清洗昨天被盛年的车崩了一身泥印的衣服。 她叹了口气,想到了昨天盛年挑衅张狂的眼神,完全想不到他静下心看书是什么样子。 嗯,她不太信。 她把手机移动到了厨房,这个视角只能看到她的腰身和她手上的动作,摄像头完全不会照到脸。 黎宁已经决定调查完盛年的事情再坦白自己的身份,如果让盛年认出自己,他有很大的可能性不会让自己接近万琦。 如果让盛年坦白的说出过往,黎宁觉得这概率实在是有些低。 盛年也没有什么话想对黎宁说的,喝了一夜酒,脑子里都是黎宁知道自己病情之后满脸厌恶的样子,他就是单纯的想聊天而已。 在黎宁答应他打视频的要求后,他才匆忙去了洗漱间洗漱,还仔细的刮了胡子,以至于现在他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不过他也同样没有露脸。 就算如此,黎宁在听到他带着些鼻音说话时,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的地方。 要么就是哭了,要么就是感冒,反正这两种都算不得上是太好,她一边煮着汤,一边道:“你生病了吗?” 盛年的头确实有些昏沉,但他不打算告诉黎宁自己喝了一夜的酒,而且大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冲了个冷水澡。 这有些过于幼稚了。 盛年否认道:“没有。” 黎宁抿着唇笑,但语气里有些担忧,“还说没有,鼻音都那么明显了,去吃些药吧,严重了只能到医院挂吊瓶了。” 盛年非常厌恶吃药的感觉。 虽然他常年吃着药物,但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容器,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药喂进嘴里,也未必能见效。 除了一些必须的药,其他的药物能免则免,现在一提到药这个字,盛年就能反射性的厌恶。 但面对黎宁他怎么也说不出不吃的话,知道对方是在担忧自己,他只应了声:“好,我知道了,一会就吃。” 黎宁在摄像头面前竖起食指,左右摆了摆,说道:“不行哦,像上次那样,在我面前吃掉。” 她一边监督盛年吃药,一边把切好的菜叶放进煮锅里,同时把自己做好的肉圆放到一边的油锅里。 盛年无奈,最后挣扎了一下,“我觉得我睡个觉就好了。” 黎宁发现摄像头还没有动,顿觉他像个小孩子,下意识的用了哄人的语气,“去吃药好不好?要是感冒严重了怎么办?别惹人担心。” 盛年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才不会有人担忧我。” 黎宁不知道盛年家里的事,没有提及他父母,而是放轻了音量道:“我担心你呀,你能不能好一点,让我管管你呀?” 盛年没有说话,而黎宁声音轻松,用了开玩笑的语气问道:“盛年小朋友,可以听话吗?” 这么一会的功夫,盛年的头发已经干了,但因为没有打理,显得乱糟糟的,还有几缕不服帖的头发执意翘了起来。 身高186的“小朋友”站起了身,妥协道:“好吧。” 他常用的药都随身带在身上,像基本不吃的感冒药都塞在了药箱里面,盛年翻找着,等待着蔬菜汤煮熟的黎宁就靠在台面上看着他翻找。 她用长筷子把炸好的,金黄的肉圆摆到了盘子里。 盛年药箱里的药非常杂乱,应对各种病症的都有,他拿着手机有点费力,干脆把手机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黎宁眼尖,她拿起了手机,看着茶几上摆着的小药瓶。 没有时间想太多东西,黎宁眼疾手快的截了屏,而盛年或许察觉到摄像头会照到那几个药瓶,直接抬手把手机调转了个方位。 看得出他确实有些慌乱,不经意间照到了自己的头顶,黎宁看到了几缕属于他的呆毛,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了汤勺盛汤。 最后盛年还是找到了感冒药,黎宁的蔬菜汤也煮熟了,她还拌了个简单的小凉菜,配着早上在菜市场买下的小笼包,看起来也算丰盛。 感冒药吃过之后会因为药效变得困倦,而盛年又一夜没睡,黎宁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天,从他的话语之间察觉到了疲态。 “要不要睡一觉?” 盛年下意识的说了句不,他心里想着,比起睡觉,自己是更想和黎宁睡觉...不,是说话。 盛年扶了下额头,感觉自己确实不太清醒。 黎宁眼含笑意,故态复萌的道:“可你很困了,为什么不睡觉。” 她换了个语气,夹着嗓子道:“那么,盛年小朋友,可不可以乖乖去睡觉呀?” 尽管盛年在刚才的聊天中着重说了不要叫他小朋友,可黎宁丝毫不怕他,一口一个小朋友叫得起劲。 网恋吗,我超甜(22) 盛年对于这样的黎宁没办法说出重话,若是郑轻洲说他像个小朋友,他连话都不会说,直接动手拍下去了。 而现在的盛年小朋友只能听话,更何况他确实困得睁不开眼睛了,他关上了窗帘,轻轻道了句:“嗯,我睡了。” 看着盛年那边昏暗过去的光线,黎宁确定他不存在什么阳奉阴违的话后才轻轻说了再见。 两人挂断了电话,黎宁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完,就打开了相册看着里面的药瓶,截屏上面的文字不是很清晰,都是英文,黎宁眯着眼睛看,也只看懂了有关于副作用,适量等字眼,剩下的医疗名词实在是看不懂,她用上了一键识图。 网络上也没有关于这种药物的信息,能搜索到的关键词少之又少,黎宁最后找到了一个关于科普医疗知识的网站,在上面找到了这瓶药的信息。 手上拿着的汤匙掉到了地上,这是原主在两元店买的陶瓷汤勺,掉到地上后理所当然的四分五裂。 但黎宁没有顾及掉到地上的勺子。 只能说第六感是有用的,如果黎宁没有截图,那么她或许不会这么早就知道盛年的病情。 躁郁症? 她翻看着网站上的科普。 [躁郁症,主要表现在控制不住情绪,容易因为一些小事而引发强烈的反应,常伴有睡眠障碍等一系列的病理性症状。] 黎宁只是觉得盛年的脾气算不得好,完全没有想到他是生了这种病,在网上的相处,或者在现实中的寥寥几面,他看起来都不像是一个病人。 富家少爷哪个不是有脾气的,盛年的脾气算不上特殊,让黎宁根本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上来。 这是...一种病吗,怎么会。 黎宁感觉胸口有些闷闷的,她坐在餐桌上看了两个多小时,关于这种病的后续治疗和维稳,直到脖颈酸痛,腿也有些麻了之后才关上了手机。 地上碎裂的汤匙还没有处理,她沉默的站起身,有条不紊的把这堆碎瓷扫了起来。 周末就这么过去了。 期间黎宁和盛年的对话没有什么异常,之前是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黎宁虽然让他吃了药,但盛年的病来势汹汹,他还是感冒了,而且还发了一次烧,并且因为嗓子疼,两人这两天都没有视频。 周末连续两天阴天,也让周一工作日当天的雨过天晴显得更加难得。 碧空如洗,黎宁看着这么湛蓝的天,忍不住拍了张照片分享给盛年。 小宁爱吃汤圆:[身体好些了吗?我去公司上班啦。] 。:[好多了,今天我也去上班。] 黎宁默默的想,也许今天会见到面也不一定,到时候再看看他的状态如何吧。 自己每日的督促吃药或许会有些用处。 当初接待黎宁的hr姓黄,大家都叫她小黄,小黄今天中午的时候找到了黎宁,并约她一起吃饭。 “你肯定没去过十一楼的食堂吧,你们营销部的食堂在六楼,那群策划和画师的生活才是真的好,菜色比六楼的丰富不少。” 但去那边吃饭是需要刷员工卡的,黎宁的员工卡或许进不去十一楼的食堂,对此小黄神秘的对她眨眨眼睛:“跟我走就是了,我男朋友在那边上班,我让他给我们刷,我请你吃黄焖鸡。” 黎宁想了一下,干脆简单的收拾了东西,跟着小黄上了楼。 在去十一楼的路上,黎宁知道了小黄的男朋友就是盛年的助理,他们的感情很好,小黄的男朋友收到了消息后已经在电梯口等着了。 或许是小黄知会过了他,他见到黎宁也没表现得诧异,带着两人进了食堂之后,他歉意的对小黄道:“你们两个先吃吧,今天盛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吃炸肉圆,今天我得陪着他了。” 黎宁眼神一扫,果然看到了在窗边餐桌边坐着的盛年,同事们都认识他,见到他难得的出现在了食堂,都下意识离他远远的。 不管他是不是个严苛的领导,只要是个打工人,都不想和领导一起吃饭,更何况游戏公司的社恐居多,都没有什么和盛年上前攀谈的意思。 盛年面前果然摆着炸肉圆,只不过他没什么胃口,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 除此之外,他面前只有一个煮得软烂的白粥。 恹恹的样子,让黎宁有些心软。 自从查到了盛年茶几上药瓶所治疗的病症之后,黎宁突然对盛年生不起气来了。 这副样子,哪里像病好了的样子。 骗子。 小黄善解人意的让男朋友离开了,她拉着黎宁去打了11楼食堂据说最好吃的红烧肉,在吃饭的时候,黎宁收到了盛年的消息。 。:[工作怎么样?适应的差不多了吧。] 小宁不吃汤圆:[嗯嗯,在午休,准备吃饭了,你呢?有没有好好吃饭?] 黎宁的角度正好能看到盛年那边的景象,眼见着盛年拍了张身边助理的饭,下一秒她的手机就收到了短信的提示音。 黎宁有些无语,她低头看向手机,果然是盛年发过来了照片。 。:[我们食堂的饭很好吃。] 好吃你还吃那么一点!!! 还拍别人的饭骗我!!! 黎宁不知为何莫名的笑了一声, 这时小黄也把饭打了过来,“对了,最近有一场团建,副总要求要把全部的新人带上,大家互相认识认识,你做好准备吧。” 黎宁应了一声,“团建?去哪?” “还不知道,应该是去月名山泡温泉吧。”小黄对团建没什么兴趣,但她这个部门要求全员到齐,对此她还有些烦,表示还不如放两天假来得实在。 黎宁点头表示知道了,她试探的问了下,“那你的男朋友去不去?” 小黄遗憾的摇摇头,“盛总从来不参加集体活动,我男朋友当然也去不了了。” 看来盛年也不会去了。 。:[你在干什么?] 黎宁看向手机打字:[和同事吃饭。] 对方过了一会发了条消息过来:[男同事吗?] 。:[我就随便问问。] 。:[不回也没关系。] 。:[真不回啊?] 网恋吗,我超甜(23) 黎宁正和小黄吃着饭,和新同事一起吃饭玩手机也不太好,她干脆把手机放到了桌子一边,等余光看到盛年黑着脸离开的时候,黎宁才拿起了手机看了一眼,属于盛年的好几条消息一起弹了出来。 这是吃哪门子的醋。 小宁爱吃汤圆:[女同事,不过和男同事吃饭也是正常的吧?普通的同事关系而已。] 小宁爱吃汤圆:[我不喜欢那些男同事哦。] 。:[随你,我随便问问。] 。:[那你喜欢谁?] 小宁爱吃汤圆:[你猜。] 小黄挽着黎宁的小臂拉着她到公司楼下的小公园散步消消食,她虽然因为没办法在团建的时候请假而难受,但一想到是去泡温泉,而不是做无聊的游戏时,她还是有些期待。 两个人兴趣相投,聊到了一起去,小黄干脆亲亲热热的道:“如果让我们自由活动,那你来找我一起泡吧。” 黎宁同意了,小黄笑着道:“那我们就这么定了。” 月名山并不是个山,而是一个地势偏高的景区,说是山实在是有些夸大了,景区里以温泉出名,还有一个水上乐园和其他游乐设施,面积确实很可观。 公司还算人性化,只说了些鼓舞的话就让大家自由活动了,黎宁联系了小黄,两人欢欢喜喜的找了个私汤。 身体侵入温热的水中时,舒服的头皮都麻麻的。 小黄懒洋洋的靠在温泉旁边的圆石上,闭着眼睛假寐,黎宁一边看着她不让她溺进水中,一边和盛年聊天。 。:[午休了吗?] 小宁爱吃汤圆:[没有,在泡温泉。] 。:[泡温泉?在哪?] 彼时盛年陪着郑轻洲一起在修车厂待着,郑轻洲已经完全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他穿着休闲的运动装,和在休息区喝着刚刚冲好的感冒药的盛年显摆,“盛哥,看我新换的轮毂和车衣,帅不帅?” 盛年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嗯,好看。” 郑轻洲觉得自己被敷衍了,他看出来了,盛年这是一颗心都放在了手机上,被敷衍了之后他弱弱的反击,当即泼了盛年一头冷水。 “不是我说啊盛哥,你确定你这网恋的小女朋友..” 见盛年的眼刀子飘了过来,他改了口,“网上认识的朋友,不是一个披着女人皮的男人,万一是个老头子之类的。” “不可能。” 杯中的感冒药苦涩,他下意识的反驳:“我和她打过视频了。” 郑轻洲摸了摸下巴:“看到脸了吗?” 盛年顿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嘿嘿,那很有可能是个龅牙之类的哦,真正漂亮的人都会想要展现自己的。” 他说这话有些道理,可盛年不为所动,“我有钱,龅牙可以治。” 郑轻洲拧着眉,看盛年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叹气道:“盛哥,我真服了你了。” 黎宁对定位就是在这个时候发过来的。 盛年直起了身体,下意识的想要起身,但想到了与黎宁下个月发工资之后见面的约定,又强行按耐住了。 这无异于是在破坏规则。 他真的很想代替黎宁的公司提前把她的工资发了,可事实上并不可以,并且他因为黎宁之前说的那句[你猜]已经连续失眠了好几夜了。 猜黎宁到底喜欢谁?可自己又怎么知道。 他轻轻点了点桌子,正想让黎宁好好玩,助理就发来了信息:[盛总,这是这几天的行程,对了,今天开始公司陆陆续续的筹备团建了,有几个部门被安排在了月名山的温泉,鉴于您之前从来不去的原因,我这次并没有通知您,今晚小组长发过来的费用通知请您及时签个字,这边也好审批。] 月名山温泉? 盛年点开了和黎宁的聊天记录,看到了她发的定位消息时瞳孔一缩,直接站了起来。 “我有些事,先走了。” 郑轻洲急忙拦住他,“别啊,说好陪我喝一夜酒的,你干啥去?” 盛年脚步一顿,面露思考,他早上去剪了头发,此刻看起来清爽了很多,但又因为一头桀骜不驯的红发,在校园里看起来会是拦住乖学生要保护费的那一批人。 这是郑轻洲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他当即甩了甩脑子,心里默念了几句人不可貌相。 本来想一个人离开的盛年改变了主意,他歪了下头,示意郑轻洲跟着他,“请你泡温泉。” 郑轻洲一听乐了,“你可从来没找过我泡温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比起和你,我更想和泳装美女一起...诶诶诶!盛哥,你等等我。” 看见着盛年没有耐心转身离开了,郑轻洲连忙拿起自己的斜挎包,也不亲自盯着自己的车改装了,直接追了上去。 “盛哥,咋那么没耐心,我也没说我不去。” 月名山距离郑轻洲修车的位置有些远,开车也要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小时的时间之内,黎宁早就把泡温泉舒服到睡着的小黄叫醒了。 两人的手指头都被温泉水泡得皱皱巴巴的,泡温泉看起来不需要什么动作,但其实非常消耗体力,黎宁还好,小黄的肚子直接叫了起来。 她作为盛年助理的女朋友,自然有着属于女朋友的福利,她神秘兮兮的抽出两张招待券,对着黎宁道:“这是我男朋友和盛总的招待券,可他们两个不会来,便宜我们了。” 说罢她又埋怨了一句,“听我家宝宝说盛总今天没来上班,也不提前说一声,不然他就能陪着我一起来了。” 黎宁看着她,“现在叫他来也不晚。” 小黄摇头道:“得了吧,他没有车,这一来一回还挺麻烦的,如果早知道盛总不上班,他就能跟着公司的大巴车一起来了。” 她倒是不讨厌盛年,只是单纯的对男朋友没办法陪着自己感到不满而已,不过盛年没去公司,今天她男朋友一整天的时间都是自由的,倒也不算太亏。 黎宁安慰她,“反正你们晚上天天都能见到。” 小黄在之前和黎宁的聊天中透露了自己做已经和男朋友同居了。 小黄一听也对,她拉着黎宁的手,“走吧,我们去吃顿海鲜大餐。” 网恋吗,我超甜(24) 托小黄的福,应该说是托小黄男朋友的福,说得更深些就是托盛年没有来团建的福,黎宁吃上了一顿海鲜大餐。 这是一个点单式的海鲜自助餐厅,景区内的东西有些贵,海鲜自助餐厅更是不例外,不过有小黄的招待券,两人只需要付十几块钱的餐位费就可以了。 海城临海,这里的海鲜都非常新鲜,小黄难得来这种餐厅吃饭,兴奋得把菜单上的每样菜都点了一遍。 好在每道菜的分量都不多,两人吃得有些撑,到底是遵循了自助餐的规则,一点都没浪费。 今晚公司为他们安排了住宿,明天一早吃过早饭后还可以再玩一天,之后再乘坐着大巴回到市区,两人的时间充足,接下来的线路选择了景区内的一个小型水上乐园。 不过黎宁没办法再带着手机了,看着和盛年聊天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她发的位置上。 在忙吗... 小宁爱吃汤圆:[我要和同事去玩啦,晚上聊。] 说完她就把手机存在了水上乐园外的储存柜里。 小白有些不解:[宿主,你到底想不想让碎片知道你到底是谁啊?你这样发位置,不是暴露了吗?] 黎宁的心里没有一条准确的线。 关于自己的身份,她以前确实觉得隐瞒会方便自己接近万琦,甚至她已经打听好了万琦也会参加这次团建。 可她想到了盛年的那个药瓶。 她无法完全的确定盛年生了那种病,但八九不离十,自从查到了那瓶药的对应症状后,黎宁从微末的细节看出了他的不寻常。 如果可以早点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黎宁想得就这么简单,而且她不仅仅可以从万琦的口中套话,还有个关键性人物——郑轻洲。 但接近郑轻洲有些太过冒险,黎宁也在犹豫纠结,干脆一切随缘了。 她回了小白一句:“走一步看一步吧。” 虽是这么说,但她进了水上乐园也不是单纯的想玩,她在营销部的群里看到有同事邀请万琦来水上乐园玩,他过了一会回了句马上就到。 万琦的人缘很好,他比黎宁和这群同事们混得更熟络,连被人私底下称作更年期女魔头的刘芳都对他赞赏有加。 从刚入职工作到现在,他几乎每天都在加班,与他相比,黎宁这个天天准时下班的前台就有些普通了。 真够卷的。 黎宁对此那么评价,不过万琦确实是一个能很好维护同事关系的人,不仅平时隔三差五的送咖啡给大家,偶尔还会在群里吆喝请大家吃饭。 不过黎宁一次都没去过就是了。 她记得在同泽中学的贴吧里看到过,万琦的家境确实不太好,而且他也说过买了车之后手里就没有什么闲钱了,照他这样请同事喝咖啡的频率,工资也剩不下太多。 他图什么呢。 水上乐园泳池里的水有些凉,但也在人能接受的范围内,黎宁和小黄适应了一会,下水玩了一阵子之后,她在不远处水上滑梯的位置看到了万琦。 今天是工作日,但游客们也不少,万琦就和营销部的同事们在水上滑梯的入口拉扯着,万琦一脸为难,他看着起哄的同事们,纠结道:“可是我挺怕高的。” “要的就是刺激,万琦你快点,后面还有游客等着呢。” “对啊,是真男人你就跳下去,别磨磨唧唧的。” 万琦禁不住劝,再加上后面等着的游客确实有些不耐烦了,他干脆一鼓作气的坐在滑梯的入口,被工作人员推了下去。 景区内的水上滑梯都是有安全保障的,加上里面一直有流动水润滑,基本上不会受伤。 可万琦说的那句恐高不是玩笑话,当他从几米高的,而且是环绕式的水上滑梯滑下时察觉到了失重感,一时有些手忙脚乱,最后是头朝着下的方向冲进了用于缓冲的水里。 有些狼狈。 他被迫喝了几口泳池里面的水,浮出水面时,他还被水呛得干呕了一下,看着他的样子,在上面的同事也觉得玩笑开得有些太过了,恰好看到了黎宁在不远的地方,直接扬声道:“那个谁,黎宁,麻烦你把万琦带到一边休息一会。” 黎宁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万琦似乎是因为被人看到了这样的自己有些不自在,他收拾了一下头发,就算在这样窘迫的状态下还是能笑出来,他对着黎宁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你,我自己休息一会就好。” 小黄跟黎宁使眼色,示意黎宁不用顾及自己先去照顾同事比较好。 黎宁和她比了个ok的手势,用口型示意她一会见,看小黄点头,黎宁才扶着万琦去了一旁的休息区。 万琦刚才呛了几口水,现在正是喉间难受的时候,见黎宁递过来一瓶矿泉水,他哑着嗓子道谢:“谢谢你啊。” 黎宁摇了摇头,“既然你怕高,为什么还要跟着他们上水上滑梯。” 万琦苦笑道:“我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克服了这种恐惧,是我太懦弱了。” 黎宁挑了下眉,配合的道:“是之前的事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了吗?” “其实...” 他捂住了脸,“是盛年,他曾经把我按在天台上,我差点就跳了下去,你知道吗,他杀人未遂,他的精神有问题!” 或许是黎宁曾经目睹了自己被盛年按在安全通道栏杆上的那一幕,他相信只有黎宁会无条件的相信自己是被霸凌了,一时激动,把精神病这三个字脱口而出。 天空轰隆一声巨响,是雷声,看来不久之后就要下雨,明明天气预报显示今天无雨,可天气这种东西,有些喜怒无常的。 尽管不甘心,但谁也不想被雨浇到,游客们不甘不愿的开始陆续离开,黎宁还听到有人商量着想要退票。 黎宁皱着眉,正想询问细节,就听到同事扯着嗓子喊道:“黎宁,万琦,要下雨了,快点走吧,我们在北边的通道等你们。” 不远处的水上乐园外,盛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问身边急着躲雨的郑轻洲,“你听到了吗?” 郑轻洲有些疑惑:“听到了什么。” 盛年垂眸不语。 黎宁,万琦,这两个人的名字为什么会挨在一起。 网恋吗,我超甜(25) 可水上乐园的周围都被拦了起来,盛年能听到声音,却根本看不到究竟是谁说的话。 加上郑轻洲一直催促着他赶紧一起去避雨,他只当是听岔了,因为心中一直想着黎宁,所以才会这样。 他摇头,“没什么,走吧,是我听错了。” 可和郑轻洲一起到避雨的地方时,盛年遇到了一波人,是营销部的那几个男人,同样也是刘芳的下属,他们正歉意的和万琦道歉。 “万琦,真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恐高这么严重,而且我觉得滑梯里面封闭,你不知道自己多高,怎么可能还会害怕,所以才起哄的。” 他拍了拍万琦的肩膀,“总之是我问题,等咱们回了市里,我请你吃烤肉。” 万琦摇了摇头,“这没什么,不用放在心上。”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坐进了避雨的亭子里。 雨已经打了下来,现在回去一定会被浇得透心凉,他们打算在这里待一会,看看雨势会不会减弱。 黎宁毕竟是跟着小黄来的,她对万琦道别之后直接拉着小黄不知道跑到哪里躲雨去了。 因此现在万琦身边只有营销部的同事,并没有黎宁。 他们聊得火热,万琦像是完全没在意刚才的那一场小小事故,同事们也都放了心,转而聊起了别的话题。 “万琦你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啊。” 万琦擦拭着眼镜的镜片,笑了笑道:“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刚才美女贴身在身边照顾,你感觉怎么样?” 同事b接上了话道:“就是啊,你就是因祸得福了,黎宁那个身段,那个胸,那皮肤,啧啧,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一穿上泳衣...嘿嘿,真是赏心悦目啊。” “没错,毕竟还年轻着呢,那皮肤,水灵灵的。” 男人们聚在一起总是喜欢说一些艳俗玩笑来烘托气氛,引入话题,他们或许对黎宁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单纯的想要打趣万琦,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对于他们议论的对象来说,到底有多脏。 他们聊得火热,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坐在凉亭长椅上的盛年,等盛年站起身时,他一头标志性的红发出现在了一群人的视线中,开着下流玩笑的这群人顿时止住了嘴。 万琦抬了抬眼镜,率先开了口,“盛总,好巧,你也来泡温泉吗?” 盛年讽笑,他清楚的听到了黎宁这两个字,确定了刚才不是在幻听,再加上黎宁今天给他发了定位,再傻的人也明白了黎宁和他在同一个公司工作,而且和营销部的这群人很熟。 他磨了磨牙,冷着脸道:“我现在才知道,营销部的同事们平时聊天都聊得这么开放,刘芳整天吹嘘着的精英团队也不过如此。” 没人敢反驳,只有万琦歉意的道:“抱歉了盛总,我们只是单纯的欣赏,用词可能有些不当,我向您道歉。” 盛年慢悠悠的向前迈步,他抬手抓住万琦的衣领,眼神死死的盯着他:“这里有你道歉的份吗?” 万琦垂下了眸子,“抱歉盛总。” 眼看着盛年的情绪不太稳定,郑轻洲急忙拉着他,“那个,盛哥,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陪我去做吧。” 拙劣的借口没有人会相信,但盛年思及今天有别的要紧事要做,还是按耐住了,他松开万琦的衣领,在他有些紧张的视线中,慢条斯理的为他整理着。 随后,他轻轻拍了拍万琦的脸,力道不重,但也发出了侮辱性的声响,他压低了声线,威胁道:“万琦,若是想平安无事的在公司里工作,我劝你不要做多余的事。” 他他直起身,冷然道:“想要激怒我之前,先去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他转过身,在其余同事们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下和郑轻洲一起踏进了雨幕。 好在附近有很多几人高的大树,有层层叠叠的树叶挡着,雨也不算太大,郑轻洲猜到了什么,“他们说的人,是你的网恋...不是,网友吗?” 盛年轻轻嗯了声。 他给黎宁发了条消息,但没有得到回复,恰好郑轻洲的肚子叫了起来,他有意转移盛年的注意力,“盛哥,我好饿,咱们去吃饭吧,我联系了景区的人,他们说有室内温泉,咱们两个正好去泡。” 盛年揉了揉眉心,同意了,“我记得我好像有两个餐厅招待名额,正好带你去吃。” 郑轻洲笑了,“盛哥,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贤惠了。” 对于郑轻洲错误的用词,盛年懒得纠正,“羊毛出在羊身上,餐厅的招待名额也是公司出的钱,我花我自己家的钱,有什么问题?” 郑轻洲一听也对,当即拍板决定,“走,就去你说的那家。” 可当两人被餐厅拦下来的时候,盛年不得不承认,今天的他确实快要控制不住情绪了。 他说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可餐厅的招待人员一脸歉意的说招待名额已经被用过了。 盛年突然笑了,这笑让郑轻洲瘆得慌,他知道盛年刚才本就心气不顺,现在更是有人撞到他的枪口上了。 麻烦的事情一个接一个,刘芳打着伞,气势汹汹的来找盛年兴师问罪,她的身边还有刚才见到的那几个营销部同事,当然还有万琦。 刘芳冷着脸到盛年面前站定,满脸厌恶的道:“盛年,你刚才说了什么话,敢再说一遍吗?” 盛年看向刘芳身边的人,可他们眼神闪躲,有胆子告状,就是没胆子和盛年对视。 刘芳动了动身体,“回答我。” 关于刚才说了什么话,盛年有些记不得了,不过他不介意重新再说遍别的:“哦,我说你的属下都是一群喜欢背后意\/淫女人的废物,而他们的经理更是不得了。” 见刘芳的面色越来越差,盛年突然笑了,他接着道:“而他们的经理,是个不问青红皂白就兴师问罪的更年期老女人,听清楚了吗?” 郑轻洲想要鼓掌,没想到他盛哥的嘴皮子竟然那么厉害。 网恋吗,我超甜(26) 刘芳调整了一下呼吸,“你说他们在背后议论人,口说无凭,那你说说他们是怎么说出来的,说的又是谁?” 盛年自然不会提到黎宁,“刘经理,我想这个问题你应该问问你的下属,还有,希望你对我的态度好一些,我没有义务像你的下属一样哄着你。” 两人虽是平级,但刘芳从来没有真正的把他当成一个经理来看待,身边的万琦有些犹豫的劝着,“刘经理,今天还是算了吧,好不容易出来玩,您开心一点。” 刘芳冷着脸道:“有他在,我永远也开心不起来。” “刘经理,是这样的。” 盛年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他“友善”的为刘芳提了一个小建议,“你可以辞职的,我想应该没人会拦着你。” 刘芳嗤笑一声,“盛年,如果我们两个只能选择留一个,那你猜公司会选择给公司带来经济效益的我,还是游手好闲靠着走关系当上经理的你呢。” 在一旁的郑轻洲觉得刘芳天真,若是盛年真的想走关系,那么他可看不上一个小小经理的职位。 聚集在餐厅附近躲雨的游客若隐若无的视线飘了过来,而站在漩涡中心的两方人一拨带着怒气,而另一个则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笑意,盛年似乎有心想惩治刘芳,干脆道:“要不要试试?看看谁是被舍弃的那个?” 刘芳也正有此意,她是个强势的人,做事严苛,说话说一不二,现在出了个这样的盛年,她真的动了怒,干脆给副董拨通了电话。 盛年没那么多耐心和刘芳对峙,他和郑轻洲坐在了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意兴阑珊的等着刘芳的电话拨通。 “喂?刘芳?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刘芳瞪着盛年,把刚才的事情和副董说了,倒是没有添油加醋,但着重说了自己被盛年侮辱,简单的带过了下属背后议论别人的事。 他不知道此时的副总正和董事长在喝茶,副总打电话习惯性的开免提,以至于董事长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评价了句,“荒唐。” 刘芳愣了一下,语气突然变得谦虚,“董事长。” 董事长嗯了一声:“是我。” 副总在一旁警告的咳嗽了一声 :“刘芳,董事长在这,这件事以后再说。” “董事长,那您直接做主吧,这个公司里有他没我。” “好。”董事长严声应道。 刘芳心中一喜,她打开了免提,周围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董事长的话,她问:“董事长,所以您的意思是...?” “这个公司里,有他,没你,抽时间打辞职报告吧,直接把报告送我这里。” 董事长姓陈,是盛家旁系的人,实打实和盛年有着血缘关系的,按照辈份,盛年要称作他为叔叔。 他自小随了母姓,以至于谁也没想到他会和盛年有关系,盛年的品行如何他再知道不过。 这场闹剧以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和刘芳恨恨的转身离开而结束。 众人都散了,他们确实没有想到盛年的后台竟然会这么硬,董事长连事情的始末都没有问清楚,就直接让刘芳走人离开了。 万琦动了动嘴唇,没说什么,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盛年之后也跟着离开了。 “盛哥,不得不说,仗势欺人的感觉还挺爽的。” 盛年不耐烦的瞥他:“不会用词就别用。” 这时候躲在附近观战的餐厅服务员走了出来,“您好,我们查验过了,您的招待券确实被用过了,抱歉。” 服务员看到了什么,指向同样到这边避雨的小黄和黎宁,不过两人非常幸运,找到了景区里的小商店买了把伞。 服务员说:“就是他们两个,是你的朋友吗?” 盛年认识小黄,他经常和自己的助理眉来眼去,而且总来11楼的餐厅瞎晃,自己又不是瞎子,她和助理的关系一目了然。 他不在乎这两张招待券,只不过单纯的心情不愉,想给人找找麻烦。 小黄看到了他,朝他点头示意,盛年直接抬起手,对着她勾了勾手指。 小黄一头雾水,当她看到了盛年身后的餐厅时,顿时脸色一变,道了句:“完了。” 挨说事小,男朋友的工作可别丢了。 盛年一副想要兴师问罪的表情,小黄心如死灰,黎宁捏了捏她的手心,“没关系的,我们一起去。” 小黄摇头,“还是我一个人承担吧,本就是我要拉着你来的。” “没关系。”黎宁笑盈盈的,“我保证你没事,你信不信我。” 两人最后还是一起走向了盛年。 小黄心中忐忑,有黎宁对保证她也心里空空的,果然盛年黑着脸,肃声问她:“招待券哪来的?” 小黄低下头承认:“男朋友给的。” 盛年笑得虚假:“好一个男朋友。” 他靠在沙发上,“你叫什么名字?” 小黄心里一个咯噔,现在这个情况问名字,无异于是想要下辞退书,她纠纠结结的,小声道:“黄珊珊。” 盛年的目光移向黎宁,他记得她,每次见面都是和万琦有些关系,此刻她扎着低丸子头,因为刚才走得匆忙,只在泳衣外面披了层薄毯,露出了纤细修长的腿。 不过这是有关于水的度假景区,景区里的人都这么穿,黎宁如此并不突兀。 盛年恶心的是万琦,并不会因此牵连无辜的小姑娘,否则当初也不会开车带着她去出租车站点,还给了她买新衣服的钱。 他勾了勾唇,“看来偷吃的小老鼠不止一只。” 黎宁抬眸看他,“抱歉,我们不知道你会来,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就把它用了,不过我们确实有错,我们愿意付您招待券的钱作为补偿。” 小黄急忙在一旁点了点头。 盛年上下打量了黎宁一眼,“你很有勇气么。” 他手指轻叩沙发的扶手,“说说吧,你叫什么?” “黎宁。”黎宁内心里忍着笑,面上却是疑惑道:“我叫黎宁,盛总,您要开除我吗?” 网恋吗,我超甜(27) 黎宁? 郑轻洲从来没有见过盛年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若是细说,大概像是自己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哥哥答应给自己买个非常有意义的生日礼物,结果郑轻洲最后等到的却是十几套的练习册。 总之就是各种复杂,不可置信,又碍于某些原因只能将自己的满腔疑问硬生生的咽下去的感觉。 盛年觉得可以再挽救下。 公司的人只会叫他盛总,直呼其名的人很少,他突然坐直了身体,一副不认识黎宁的样子,“哦。” 这就没了,他什么话也没说,继续打量着黎宁。 身形确实对得上,打电话的声音和现实中的声音会出现细微的差别,他一共也没和黎宁说过几句话,每次遇到都是因为万琦在场,正是心乱的时候,根本分不出心神分辨她的声音。 自己这个傻.逼。 盛年的眸光微顿,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想到了不久前黎宁和自己吐槽的绿茶同事和脾气很差的,其他部门的领导。 她说的...应该不是自己吧。 应该不是的。 场面一时间有些冷,几个人各怀心思,只有小黄是真正的害怕,黎宁捏了捏她的手,“那盛总,您觉得我们提出来的方案怎么样?” 盛年愣了一下,“什么?” 这次小黄抢先黎宁一步说话了,主要是她觉得确实是自己拉着黎宁要来这里吃饭的,黎宁也是为了陪伴自己,现在一直要她一直出头,面对这么可怕的盛年,自己未免有些太不仗义了。 “盛...盛总,我们想赔偿您的损失,您和朋友想在这家餐厅吃饭的话...我们请您,您看怎么样?” 盛年的眼神飘忽,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他不知道黎宁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往前回忆一下,之前不仅开车迸溅了她一身的水,而且还警告她不要坐在自己的副驾驶....再往前追溯一段时间,自己还在公司的消防通道里冷着脸威胁她不要把事情说出去。 他都做了些什么。 盛年终于明白了一句话,曾经造过的孽,终究是要还的。 他垂下了眸子,不着痕迹的点了点手机,下一秒黎宁的手机就响起了一道提示音。 “叮咚。” 这道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人听清。 他唯一的希望破灭了,不是重名,不是巧合,一直和自己聊天的就是面前的这个女孩。 她都要烦死自己了吧。 好在盛年清了下嗓子,没有让场面继续冷下去,“没事,一顿饭而已,一起去吃吧。” 饶是谁也不会在意这一顿饭钱,盛年只是心中烦闷,秉承着自己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开心的方法,但两只偷吃的小老鼠没有受到惩罚,最后还是他自己咽下了这股气。 郑轻洲打着哈哈,“对对对,你们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这就是缘分啊,一起吃吧。” 郑轻洲强行凑出来的缘分并没有缓解小黄的不安,她的手心出了些汗,在场的人也只有她不明白为什么盛年刚才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现在就像是换了个人般。 一起吃饭?怕不是鸿门宴。 她很想给自己的男朋友打电话诉苦,顺便求助,可盛年完全没有给她空闲的机会,最后她还是跟着笑眯眯的黎宁一起进到了餐厅里面。 这顿饭注定不能吃得像上午那样开心了。 唯一不受影响的或许只有黎宁,小黄也不明白黎宁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胃口,从她的视角来看,盛年在盯着黎宁沉思,而黎宁好像没有注意到盛年的视线,一直翻看着菜单。 小黄的眼神看向了盛年的朋友...不认识,但是好像在公司里见过,他似乎去公司找过盛年,现在正一脸八卦,一副正在看好戏的姿态。 八卦?他八卦什么? 自己和黎宁,不对,盛年和黎宁,盛年和自己?什么东西,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小黄彻底懵了,她干脆自暴自弃,接过黎宁递过来的菜单点了菜,还心一狠的点了这家海鲜自助餐厅需要加钱购买的帝王蟹。 嗯,反正又不是自己买单。 等待上菜的时间才是真正的空闲起来,盛年没话找话,“这家餐厅味道怎么样?” 来了!小黄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在她看来盛年这句问话就像是在讽刺自己和黎宁,又有点羞辱的意味在。 黎宁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思考了一下,“很好吃。” 她又用开玩笑的语气道:“毕竟是免费的。” 小黄瞥了眼黎宁,暗叹自己招进来的这个小姑娘内心强大。 傻姑娘,怎么能这么说话,免费的才是最贵的,等吃完这顿饭,他们两个说不准已经丢了工作。 好在盛年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对黎宁冷脸,在小黄惊诧,郑轻洲复杂的视线中,盛年竟然变得和颜悦色了起来。 他勾唇笑,“是么,听说你和万琦的关系不错?” 黎宁打起了警惕,“还可以,我们都是同一批来公司工作的新人,正好又在同一个部门工作。” 她再次和盛年道谢,“真的非常感谢您,不计前嫌还请我们吃饭。” 盛年现在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对待黎宁,要是和以前一样,那她对自己的印象只会越来越差,可要是现在转变,难免有些奇怪。 但是她长得好可爱... 盛年控制着自己的目光,“...没事,都是同事。” 他脸不红心不跳的道:“我对同事一直很有包容心。” 黎宁托着腮笑,“这样啊。” 小黄不敢说话,郑轻洲也没有打扰他们,这顿饭只有黎宁与盛年两个人在聊天。 盛年说到了黎宁的面试,黎宁笑着道:“小黄是个很好的hr呢,她的效率很快,我第二天就直接入职了。” 小黄红着脸摆手,“没有啦。” 盛年的目光扫向了黎宁的手机,“那你是怎么想到来这里工作的。” “这个呀,是我一个在网上认识的朋友给我推荐的。” “朋友?” “是呀,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呢。” 网恋吗,我超甜(28) 盛年想追着问一句有多好,但深知再问下去自己就越界了,最后还是没有张口。 吃过饭后,黎宁和盛年还有郑轻洲道了别就拉着小黄离开了。 公司给他们安排的房间是一个景区内的酒店,小黄能感觉到黎宁发自内心的愉悦,一边办入住,一边疑惑的看着黎宁,“你开心什么?” 黎宁嘻嘻的道:“没有被批评,而且还白蹭了一顿饭,当然开心了。” 小黄不明所以,但黎宁说得也对,今天她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开开心心的挽住黎宁的小臂,和前台说要把她们安排在一个房间。 雨下得急,房间里的空气有些闷热,就算开着窗也于事无补,小黄把房间内的空调打开,这么大的一个景区,空调却不怎么好用。 两人一商量,去了酒店的游泳池,黎宁也在这里见到了刚刚见过不久的人——郑轻洲。 刚才的饭局上,黎宁一直尽量避开和他对视,原主和郑轻洲网恋用的是在网上找到的假照,可因为总是连麦打游戏,声音却是实打实的。 他一个人坐在泳池边的躺椅上,好不惬意。 黎宁下意识的想避开他,可小黄也看到他了,“这是不是盛总身边的那个人啊。” 或许是两人的目光有些热切,郑轻洲头一偏,顿时乐了。 他向黎宁的方向招了招手,黎宁叹了口气,一起和小黄走向了郑轻洲。 没有了盛年的小黄变得外向了一点,她和郑轻洲打了声招呼,“郑先生,你也来这游泳啊。” 郑轻洲的性格也不像盛年那样有些怪异,虽然最好的朋友只有盛年一个,但是狐朋狗友也不少,对于社交简直是游刃有余。 他笑眯眯的道:“晚上好两位女士。” 黎宁坐在他身边的躺椅上观察他,确定了他没有任何异样之后松了口气,小黄和郑轻洲聊了两句,活动了下筋骨道:“那我去换泳衣了。” 小黄走后在场的两个人就安静多了,郑轻洲完全是觉得盛年的女人自己还是小心对待好了,再加上两个人复杂的关系,自己多说多错。 所以两人的对话是由黎宁先开的头,“郑先生和盛总关系很好吗?” 郑轻洲一听到自己盛哥的女朋友...女网友叫自己郑先生就怪怪的,他挠了挠头,从躺椅上坐起了身,“那个,你叫我轻洲哥就行,郑先生太严肃了。” “我和盛年从小就一起长大了。” 黎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犹犹豫豫的,想要说什么。 郑轻洲一看,自己让盛哥的女人为难了,那还了得,直接问道:“你想要说什么?” 有关于盛年的他可不能说,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总之小心谨慎就对了。 他决定有关于盛年的一切全部守口如瓶,说漏了嘴让他揍一顿事小,影响了盛哥恋爱那事可就大了! 没想到黎宁问出的话让他出乎意料,她好奇的问他:“你知道盛总和万琦是怎么回事吗,我觉得他们好像有些私人恩怨。” 郑轻洲愣了一下,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嗯...是有些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黎宁直接把万琦卖了,“因为我看了盛总和万琦有些不愉快的场景,事后我问过万琦,他说...他说...” 郑轻洲来了精神,追问道:“他说什么?” 黎宁纠结了一下,说道:“万琦说,盛总以前霸凌过他,还给我看了他手臂上的疤痕。” “霸凌?他放什么屁!” 郑轻洲扬起了声音,恶声恶气的道:“这个万琦,真他妈该死。” 意识到对面还有黎宁,他立刻缓和了语气,“你别信他,他就是个表里不一的混蛋。” “所以,盛总和万琦以前究竟有什么纠葛吗?” 单凭这么问黎宁知道郑轻洲是不会说的,于是又纠结的道:“如果万琦做的不对,我就不和他来往了,我也感觉他平时说话怪怪的,总是在背后说盛总的不好。” 郑轻洲拧着眉,“他说什么了。” “例如盛总会因为我和他走得近针对我之类的。” 郑轻洲立刻为盛年反驳,“不可能,盛哥不是这样的人。” 他简化的说了一下高中时候的事。 “说实话,万琦以前挺好的,咱们三个以前还是好朋友呢。” 可那时候的万琦和盛年与郑轻洲都不同,他出身不好,父母都是朴实的农民,郑轻洲和万琦在同泽高中混得如鱼得水,尽管成绩不好,可老师碍于他们的家境不会因为成绩对他们说一句重话。 万琦是考上来的,他一直坚信只要自己好好读书,以后就能混出个成绩来。 可他作为一个没有后台,并且像个书呆子一样的人,成为了某些人霸凌的对象。 是盛年和郑轻洲在路过的时候救下了他,三人因此相识,一来二去,也成为了一段时间的好朋友。 事情的转折在盛年生日那天,他性格有些怪异,在学校算个刺头,算得上关系好的朋友不算多,因此过生日就邀请了郑轻洲和万琦两个人。 万琦拿着五块钱的生日贺卡和郑轻洲会面时,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最新款游戏机,那时的他不着痕迹的把手里的贺卡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盛年的家很大,是万琦只有在电视剧里能看到的豪华,家里聘请的阿姨轮番为他们几个做菜。 山珍海味,万琦从未见过。 郑轻洲兴致勃勃的带着盛年上楼去试他新买的游戏机了,万琦没有什么兴趣,看到了茶几边角堆着的一盘子堆成山的肉干,抬手拿了一条。 味道不错。 下一秒,王阿姨急匆匆的过来,“诶呀你这个孩子,这是喂给大黑的。” 大黑是盛家养的一条边牧。 王姨端着这盘肉干离开了。 万琦嘴里嚼碎的肉干,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直到郑轻洲和盛年下了楼,看到了正在发呆的万琦,郑轻洲哥俩好似的搭上了他的肩膀,“想什么呢你。” 万琦牵强的笑了笑。 “轻洲,你说,读书真的能出人头地吗。” 网恋吗,我超甜(29) 知识改变命运。 这是万琦牢牢记住的一句话,他把这句话刻在心底,没日没夜的学习。 可看到郑轻洲和盛年两个不学无术的人,对他向往,且需要付出半辈子努力才有可能得到的东西唾手可得时,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一只狗,吃的是新鲜烤制的牛肉干。 在老家,牛肉要逢年过节的时候吃,而且要放进饺子,馄饨,馅饼里面,其中大多数都是蔬菜,牛肉是用于借味的。 万琦笑了,在郑轻洲疑惑的视线中摇了摇头,“没事。” 这件事情在他心中埋下了一个种子,他有些埋怨上天过于不公,也幻想着如果自己投了个好胎,是不是就不用这么努力了。 可这一切都是妄想,现在的他竟然会嫉妒一只狗。 但他没有表露出来自己心里的想法,郑轻洲和盛年两个人从来没有因为他的家庭而嫌弃过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一切如常,直到撞见了盛年吃药的那一幕。 他知道了盛年的秘密。 秘密是用来保护的,但也可以用来当成社交的工具。 学校里的贴吧逐渐传出了有关于盛年的事,正是喜欢起哄的年纪,无论真的假的,他们都添油加醋的在贴吧里,论坛里传播着盛年的病。 躁郁症归根结底是精神问题,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已经有家长听闻了这件事来学校找校长要个说法了。 让自己的孩子和一个精神病人一起上学,万一什么时候病发,自己的孩子会不会受到危险? 总之处于漩涡中心的盛年那几天都没有上学,盛家很快的知道了这件事,学校的贴吧里只要有关于盛年的帖子,全部被悄无声息的屏蔽了。 校长也出面澄清,盛年这几天没来上学是因为有些感冒,并不是谣言说的那样精神有问题。 同泽高中很大,不是所有人都玩贴吧,这件事没有在学校里大范围传播,只是一起小范围的轰动,风波过头,盛年又出现在了同泽高中。 盛年也从未怀疑过万琦,直到郑轻洲搭着他的肩,安慰他关于前几天发生的事时,他们在卫生间门口听到了万琦和别人的对话。 “庆哥,是真的,我亲眼看到他吃治疗精神的药。” 徐庆洗着手,还是有些怀疑,“校长都已经出面澄清了,你小子说的到底是真的假的?” 盛年没有来学校的这段时间里,郑轻洲忙着在贴吧里发帖骂那些背后嚼舌根子的同学,一时间忽略了万琦,万琦就是这个时候傍上了徐庆的。 徐庆在学校里和盛年关系很差,前几天万琦带来了给自己有利的消息,他也不介意给万琦一些好处。 他把消息散播了出去,没想到校长竟然亲自澄清了,他现在非常怀疑万琦。 “小骗子,赶紧把我给你的几万块钱还我。” 万琦的声音顿了下,“我...我说的是真的...” 这是他们达成的协议,万琦提供消息,徐庆给了他钱,徐庆的家里是做煤矿生意的,他拿出几万块钱也不算心疼。 徐庆不理解他,“你和盛年的关系不是不错吗,至于背刺他来讨好我?说实话,我和盛年虽然有摩擦,但我们都光明正大的约架,我现在也想清楚了,这么背后搞他算什么男人。” 他的话让万琦的脸色越来越差,“我...我们是朋友。” “哈?那盛年可真够倒霉的,竟然有你这种朋友...哦,我知道了,是为了你可悲的自尊心?” 徐庆的话说的毫不留情,可事实就是这样,万琦在盛年和郑轻洲面前永远都是一副要强的模样。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谁也不明白。 那天盛年踹开了卫生间的门,冲进去把一脸青灰的万琦拽了出来,这里位于三楼,他把万琦死死的按在窗户上,万琦的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尖叫声,劝阻声,盛年完全没有听到,他死死的盯着万琦,抬手握拳挥了下去。 最后开始赶来的教导主任联合一群男生把盛年拽开的,盛年手里拽着万琦,万琦一个不稳跌到了地上。 旁边的教室在施工,地上有堆着的被敲掉的墙体,万琦的手臂划上了其中一角,鲜血涌出,不知道是哪个偷偷带了手机的学生报了警,还顺便给120打了个电话。 郑轻洲说这些时略过了盛年的病,着重说了万琦的这种背叛行为,黎宁结合之前查到的东西,自己补全了这个故事。 说完了这些,郑轻洲觉得口渴,他拿起在沙滩椅旁的椰子汁喝了一大口,才道:“你明白了吗?盛哥不喜欢他是很正常的。” 黎宁若有所思,她叹了口气,“那之后呢?” “之后盛哥就被他的父母强行送出国了,你不知道,他那个爸妈控制欲都很强,他们根本没了解前因后果,就把人打包送上飞机了。” “哦对了,万琦的事情好解决,盛家给了他一大笔钱,双方直接和解了。” 说到底,方文仪和盛勋只觉得盛年是躁郁症发作了,为了封口的事情,他们焦头烂额,根本没有耐心了解事情的经过。 小黄已经换好了泳衣,扑腾进了泳池里,与她那边欢快的氛围相比,黎宁这边就有些沉重了。 郑轻洲劝她:“万琦这个人,背后的小心眼多的能让人犯密集恐惧症,他是个特别想要合群,而且又特别想让别人接纳自己的那种人,可事实上,这些他新认识的朋友该出卖的时候他也不会毫不手软。” 见黎宁深思,郑轻洲觉得自己嗓子都快要说冒烟了的这几分钟也不算浪费。 黎宁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少和他来往的。” 郑轻洲见状满意的点头,他伸了个懒腰,“先不说了,我上楼看看盛哥,他感冒还没好,刚给我发消息让我给他带退烧药,我先去问问酒店的前台。” 黎宁:... 盛年明明对她说,他已经痊愈了。 郑轻洲还不知道自己这随口说的一句话又把盛年卖了,他嘱咐黎宁,“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千万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我刚才给你讲的故事,尤其是盛哥。” 他比量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不然咱俩都得玩完。” 说完,他就摆摆手离开了。 网恋吗,我超甜(30) 黎宁躺到了沙滩椅上,小黄在泳池里和她打招呼,她也招了招手回应小黄。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心中多了一抹淡淡的郁气。 小宁爱吃汤圆:[在干什么?身体还好吗?] 。:[洗了个澡,感冒早就好了。] 小宁爱吃汤圆:[是吗?] 对方明显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打了个是出来。 他试图转移话题:[你呢,在干什么?] 小宁爱吃汤圆:[刚刚吃了晚饭,四处走走消食。] 。:[吃了什么?] 黎宁沉默了好一段时间,[我们不是一起吃的嘛,这么快就忘啦。] 说完,久久沉默不语的变成了盛年。 这时恰好郑轻洲用房卡打开了房间的门,他叹着气,“温泉没泡到,还要被雨淋,现在也只能去游泳池看看泳装美女了。” 见盛年一脸复杂,他疑惑道:“你怎么了?” 盛年没有理他,郑轻洲也习惯了,“我刚刚在泳池那边见到你的小网友了。” 盛年还在发呆,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你说你见到谁了?” “那个叫黎宁的女孩啊。” 盛年从床上坐起,刚想下床,却突觉手脚发软,郑轻洲一脸诧异的扶住他,“你干什么,刚刚不是又发烧了吗,还乱动什么。” 他狐疑的看着他,“你不会是要去找她吧?” 确实,刚刚的盛年下意识的想要下楼,黎宁突然的摊牌让他有些无措。 两人的见面不该是这样的,黎宁说过发了工资要约他吃饭时,他就已经定好了去哪家餐厅,环境不错,也够清静,吃完饭还可以去不远处的商场里看个电影。 盛年自认为周全的计划,在今天见到黎宁的时候化为了泡影,可那时的他,也没有现在这样无措。 他动了动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颓然的躺回了床上。 原本红润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苍白的病态,他很少生病,但自从那个晚上他喝了一夜的酒,洗了个冷水澡后又没有吹干头发开始,他就开始断断续续的虚弱着。 不知道是因为烧得,还是因为什么,他的眼眶红了一圈,郑轻洲只能听到他轻轻说了句说什么自己听不清的话,抬眼看去,就看到了盛年这副堪比林黛玉的样子。 “不是,盛哥,你怎么娘们唧唧的。” 盛年的状态看起来确实不太好,他已经懒得再骂郑轻洲了,郑轻洲见状笑了声,为盛年卖了个好。 “盛哥,我刚才和黎宁透露你生病的事了,放心吧,我相信你作为她的领导一定会来慰问你的。” 郑轻洲觉得,就算没有表扬,盛年也会因为有自己这么一个助攻朋友而欣慰的,没想到听完这句话,盛年的脸突然变黑了。 “傻逼。” ? 郑轻洲委屈的道:“你骂我干什么?” 盛年懒得再理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发呆,恰好这次黎宁的消息再一次的发了过来,“轻洲哥说你生病了,我可以去看看你吗?” 轻洲哥? 盛年睨了一眼郑轻洲,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吃味,但也不想让黎宁等久,他回了句可以,然后就开始赶人。 郑轻洲不情不愿的离开了,他走之前,还贴心的给盛年冲好了药,他前脚刚走,黎宁就来了。 她根据盛年给他发的房间号上了顶楼,还没等她敲门,盛年就拉开了门,四目相对,又双双的移开了视线。 黎宁攥紧了在酒店后续打包上来的姜丝鸡汤,“那个,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盛年侧了侧身体,突然有些不敢看她,“你先进来吧。” 顶楼是套房,价格也比公司给黎宁安排的高上不少,盛年的房间外面是一个偏向商务化的客厅,黎宁本来不紧张,但被盛年同手同脚的样子影响,说话也避免不了的带着些局促。 “你怎么样了?” 她把手上的鸡汤放到桌子上,有些担忧的看着盛年微红的脸。 脸都烧红了,应该很严重。 盛年摇了摇头,“可能是着凉了,睡一觉就好了,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和你在网上聊天的人?” 黎宁回忆了一下,“很久之前。” 盛年在大多事情上都是游刃有余的,但面对黎宁突然变成了小学鸡,他张了张口,“那次,我开车不小心把雨水溅到你身上...那时,你知道是我吗?” 他着重的说了不小心三个字,黎宁眼含笑意的摇了摇头,“唔...还要再往前一点。” 盛年吐出一口气,破罐子破摔的道:“是那次在消防通道里...” “嗯,差不多吧。” 黎宁怕他有心理负担,安慰他:“没关系的,你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对万琦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我对你一点偏见都没有,真的。” 她把鸡汤向前推了推,“趁热喝一点,里面煮了姜丝,出点汗就好了,这是我老家的土方法,但是很有用。” 说到老家,盛年突然放松了下来,像是和黎宁有话题聊下去了,问道:“阿姨的身体怎么样了。” “现在很稳定,我下了班会去看她,弟弟和爸爸也在照顾他。” 黎宁也很想去照顾,但她一旦在黎母那里待得久了,黎母就会出现一种愧疚的神色,她怕黎宁耽误工作,更怕成为黎宁的负担。 好在黎母有自理能力,黎硕和黎父两个人照顾她也并不累,平时也就是去陪着做做检查,聊聊天。 两人在网上聊得火热,现实中却还带着些生疏,黎宁在讲黎父黎母的事时,盛年已经把鸡汤打开喝了一口。 鸡汤的咸鲜味几乎为零,生姜的辛辣倒是充满口腔,味道并不好,但吞咽入腹后,盛年的身体突然出现了一股暖流。 他轻舒一口气,“那你离开了,毛球谁来照顾。” “我不过离开一天而已,多给些水和粮就好了。” 盛年突然不赞同的道,“兔子也是需要陪伴的,我不在家的时候,阿姨每天上门两次给它换水换粮,顺便还会陪它玩一会儿。” 黎宁无奈道:“可是我请不起阿姨,你忘记了吗,我还欠你很多钱。”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把毛球放到我家来养。” 网恋吗,我超甜(31) “没关系,我家毛球没有那么娇弱,它和我也不怎么亲近,应该不需要陪伴。” 毕竟是被当成食物培养的肉兔,毛球不需要人陪着,大多数时候都只顾着吃东西,黎宁有心想要逗逗它时,它的反应一般都是爱搭不理的,有时候还会很烦的扭过身体。 盛年垂下眸子,掩下眼底的失落。 他想要在黎宁面前挽回些形象,“我和万琦有些恩怨,我...” 外面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轻柔的敲打着窗户。 房间内的光线柔和,雨声并不吵人,反而让屋子内自成一方天地。 黎宁的眼神柔和,示意盛年继续说下去,这样的她让盛年抚平了内心的焦躁,他长舒了口气,“嗯...我们是在上学的时候有些恩怨。” 他没有深讲这些事情,黎宁带来的土方法很好用,盛年的鼻尖出了些汗,原本冰凉的手也有了些温度,“抱歉,之前对你的态度不怎么好。” 岂止是不好,甚至说得上是有些恶劣,黎宁笑眯眯的摇头,“没关系,反正你之前也给我补偿了嘛。” 黎宁口中所说的补偿是盛年当初扔给她的换新衣服的钱,黎宁提到了这些,非但没有安慰到盛年,反而让他更愧疚了,他盯着黎宁身边沙发布料上的花纹,没有看她。 他一副犯了错思过的样子,黎宁怎么能和他生气。 她催促盛年道:“快把鸡汤喝了,等你痊愈了,我带你去见见妈妈怎么样?妈妈一直很想感谢你。” 她没说原谅,但对盛年的态度如一,这让盛年的心里好受了不少,这鸡汤一看就不是酒店的菜式,说不准有黎宁参与,想到这,盛年直接一鼓作气把鸡汤都喝了。 毕竟是个病人,需要休息,黎宁准备起身离开了,一直有些怂的盛年突然开口道:“这就要走了吗?” “嗯,小黄还在房间里等我。” 晚上,孤男寡女,盛年也不好再留黎宁,他动了动唇,想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等黎宁说了再见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盛年突然道:“那...那明天你还会来看我吗?” “不出意外应该会。” 黎宁看盛年这副眼巴巴不想自己走的样子有些无奈,嘱咐道:“一会要按时睡觉,明天早晨我再来看你。” 两人约定了明天,盛年没有理由留人,目送着黎宁离开了。 次日,两人的约定还是没有如约兑现。 盛年在电话里歉意的道:“抱歉,我家里有些急事,天没亮我就和郑轻洲赶回来了。” 似乎是黎宁那碗偷偷加了灵力的汤奏效了,盛年说话时精神了不少,音量也不像昨晚那副虚弱的样子了。 黎宁正和打着哈欠的小黄在酒店的餐厅吃着早餐,还冒着热气,表皮滑嫩的水蒸蛋被她用勺子划成了井字格,再配上几滴海鲜酱油,她和小黄一人一半。 “没关系,家里的事要紧。” 两人又谈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天还是没有放晴,小黄终于歇了想要去室外玩的心思,老老实实的在酒店的游泳池里玩了半天,最后他们一起搭乘公司的大巴车回了公司。 接下来的小半天时间就算是个小假期了,黎宁回家简单的换了身衣服,打算去看看黎母。 楼下小卖部大爷养的那只狗又没有牵绳,此刻它的脚踏进雨水里,打湿了毛发,黎宁之前被这只狗扑过,这次自然敬而远之,在离开之前,她突然想起不久前向这只狗承诺过要给它吃的。 想到这,她脚步顿了一下,先去大爷的食杂店买了个低盐火腿肠,喂了这只馋狗才起身准备去看望黎母。 黎母的状态不错,这次依旧没有让黎宁多待,黎宁怕她有心理负担,也听话的离开了。 本来打算慢悠悠的走回家的,没想到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道雷声。 看来这场断断续续的雨没有下够,如今又卷土重来了。 她有随身带伞,但已经用了五六年的折叠伞时好时坏的,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样,撑不开了。 黎宁无奈,只能在餐厅的门口暂时躲一会雨,顺便看看这把已经走到了寿命尽头的雨伞还能不能再补救一下。 不远处的高架桥上,一辆车子极速奔驰着,盛年面无表情的踩着油门,郑轻洲非常惜命,他紧紧的握住安全带,“盛哥,到底怎么了,阿姨到底有没有事?” 盛年讽刺的笑了声,“她?她能有什么事?” “可是...叔叔不是说阿姨进医院了吗。” 盛年吐出一口气,尽量压抑自己的怒气道:“进医院?确实。” 昨天晚上,黎宁离开之后盛年没过多久就睡觉了,这一觉他本该能睡到日上三竿,可天还蒙蒙亮,盛年就收到了盛勋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他声音严肃,“盛年,你妈进医院了,赶快回来” 在这之后,盛勋就挂断了电话。 盛年因为盛勋当初那句脱口而出的话,最近一直没有联系他们夫妻,晚上也回了自己的公寓住,可听到盛勋的声音这么急迫,他还是干脆利落的起身穿上了衣服。 他正好遇到了打算练出腹肌正在晨练的郑轻洲,睡眠不足被叫醒,他有些头重脚轻,干脆把郑轻洲拉着让他当一回司机。 盛年急匆匆的赶到了医院,医生却和他说方文仪只是有些低血糖。 盛年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方文仪正好端端的坐在病床上架着电脑工作,见到盛年的第一眼,她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小年来看妈妈啦?” 方文仪因为忙于工作,睡眠和吃饭都不太规律,从几年前开始就断断续续的有些低血糖的症状了,但并不严重。 当然现在也不算严重,这种情况,完全不需要住院。 盛年清楚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方文仪的笑在他看来有些刺眼,好像在嘲讽自己道:看,你还是担心我的身体,认输吧。 盛年木着张脸,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没意思极了。 盛勋拿着洗好的水果刀站在门口,好像之前发生的矛盾从来没存在过,“儿子,吃不吃苹果?” 网恋吗,我超甜(32) 盛年轻嗤,直接转身离开了。 剩下的时间他回了自己的公寓睡觉,直到现在他才被郑轻洲叫醒,睡了一觉,但心中的郁结一直难解。 郑轻洲听盛年讲了事情的始末,叹气道:“阿姨装病骗你回去,她真的是...” 郑轻洲以为这么多年,方文仪至少能变不少,没想到依旧是这样我行我素。 他诶呀一声,“那你也不能拿兄弟的命开玩笑啊,这还下着雨呢,要是一打滑,咱们两个人至少玩完一个。” 盛年没有说话,但还是放缓了车速。 因为下雨,高架桥上也有些堵车,盛年扶着方向盘,目光随意的向桥外一瞥,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从他那个方向看,黎宁只是很小的一个点,但盛年就是莫名的有预感,那就是她。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摄像头慢慢的放大,直到一个清晰的人影出现,他顿了一下,正好前方拥堵的车开始缓慢的向前移动着,盛年突然来了精神,“一会你先到餐厅等我。” 郑轻洲疑惑,“你干什么去?” “找人。” 盛年下了高架桥的时候黎宁早就修好了伞离开了,他给黎宁发了条消息:“吃饭了吗,一起吃?” 小宁爱吃汤圆:[你不忙啦?] [好呀,但我要先回家换个衣服。] 。:[位置发我,我去接你。] 黎宁的打字的手停滞了一下,她没有忘记原主与郑轻洲之间的纠葛,但只纠结了一会,她就把位置发了过去。 没等到盛年回复消息,她就发现自己楼下的单元口被人围住了,街坊邻居们举着伞,好像在议论些什么 黎宁走近,发现不久前才喂过的那只狗已经死了,像是死了不久,身体还没有僵硬,嘴边有一些白沫,看起来像是误食了什么东西。 经营小卖部的老头正抹着眼泪,毕竟是养了很久的狗,早已相处出了感情。 他的儿子也来了,是一个身材略胖的中年男人,他常年在工地工作,皮肤晒得很黑。 他摆摆手,“散了吧散了吧,一只死狗有什么好看的。” 他余光一扫,看到了黎宁,想起刚才在自家监控里看到了就是她喂了自己老爹的狗,顿时横眉竖目的指着黎宁,“你,就是你,你给我过来,我今天看到你喂我家狗了,就是你把它毒死的,今天这事,没完!” 黎宁叹了口气,走近了些:“我毒死你家狗,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监控算不算证据,我亲眼看到你喂我家的狗了!” 男人作势想要报警,“你现在说个数出来,给我老爹当精神损失费,不然我就报警了!” 看来自己又摊上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黎宁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他报警,“你的监控里看到了我喂了你家的狗,那监控自然也拍到了我喂狗的食物是在你家的小卖部买的,我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下面,那就报警吧,让警察还我清白。” 围观的街坊邻居们也为黎宁说话。 “张老三,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家狗平时就不拴绳,邻里邻居的都被他祸害过,保不齐是在哪吃了什么中毒了呢。” “就是啊,就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坏心?” “我看这张老三啊,就是想讹人小姑娘的钱。” 这么一左一右的劝说,男人非但没有听劝,反而更来气了,他上前两步指着黎宁,“女人就会装婊子,装什么无辜?你...啊啊啊!疼!快松开!” 盛年冷着脸掰住男人指向黎宁的手指,他眼底带着些戾气,但因为黎宁在身边,最终还是没做什么多余的事,言简意赅的道:“滚,或者断手指。” 英雄救美是亘古不变的桥段,当男人恼羞成怒,另一只手握拳挥过来,盛年正想动作时,黎宁就果断的抬脚踹向了男人的胯下。 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被踹了一脚,顿时捂住下腹在地上滚了两圈,“他妈的,别再让我见到你。” 黎宁轻哼一声,直接拉着盛年上了楼。 屋子里并不乱,但她从月名山景区回来时没有及时清理兔笼,屋子比较小,出现了细微的味道,黎宁没有让盛年进屋,快速的换了件衣服之久就出了门。 盛年这时候才来得及问黎宁刚才的事,黎宁简化的说了一下,然后道:“没关系的,他赖不到我身上,报警我也不怕,放心吧。” 等两人下了楼之后那只意外死了点狗已经被拖走了,被黎宁踹了一脚的男人也不知踪影,但街坊邻居们都还没散,议论着刚才的事。 明显是有人投毒,大家都在猜测这些都是谁做的。 盛年的车开不进来,只能停在另一条街,在开向餐厅,两人聊得正欢的时候,黎宁突然提到了街边的那家冰激淋店上了新的口味,下一秒盛年就把车停在了路边。 外面的下雨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他下了车,“等我一会。” 黎宁还没来得及阻止,盛年就关上了车门,她无奈的笑,只能坐在副驾驶里等着。 车窗被敲了敲,本以为是去而复返的盛年,黎宁侧过头,却看到了一个打着雨伞的女人,她一身知性优雅的长裙,颈间戴着一条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项链。 黎宁降下了车窗,“你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叫方文仪,是盛年的妈妈,方便单独谈谈吗?” “抱歉,我一会要和盛年去吃饭。” 方文仪顿了一下,最后在钱夹里抽出了个名片,递给黎宁,“那就明天下午三点,我们在和平商厦一楼的咖啡店见面,好吗?” 这次黎宁接过了名片,她点头,“可以,明天见。” 方文仪看了一眼冰激淋店的方向,“我希望这件事不要让他知道,可以吗?” 未等黎宁回答,她就对黎宁笑了下,转身离开了,黎宁从后视镜里看到她上了身后的黑色商务车,这辆商务车等方文仪上车之后就直接扬长而去。 看来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黎宁看着手上的烫金名片,自言自语道:“她找我想做什么?” 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不会这么狗血吧。 网恋吗,我超甜(33) 黎宁很想知道,盛年的妈妈,也就是方文仪究竟找自己做什么,因此等盛年拿着买好的冰激凌回来时,她并没有提起刚才的事。 虽是雨天,但空气还是闷热,这个天气吃冰激凌也不算突兀,黎宁用勺子挖着西瓜口味的冰激凌,上面撒满了西瓜糖浆,吃起来甜腻腻的。 盛年提起了刚才的事,“那个男的或许还会为难你。” 黎宁没把刚才的小摩擦放心上,不过一想也对,那个小卖部大爷的儿子看起来就像个难缠的,有今天这件事作为铺垫,这段时间自己或许会有些小麻烦。 黎宁正想着要怎么解决这件事,盛年突然开了口,“要不要搬到我那里?上班也很方便。” 怕黎宁误会,他接着道:“你住我家,我住郑轻洲那里。” 说起郑轻洲,盛年突然想起他应该在那等好一会了,现在说不准正怎么抱怨呢。 “可我好像让你帮了太多忙了。” 黎宁侧头看他,“而且我住进你家,让你住别人家算怎么回事?之前你借给我的钱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 盛年的心里突然有些堵,骨感的长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方向盘,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贱了,对方明明是常理之中的拒绝,可自己就是想再帮她做点什么,被拒绝了也只会生闷气。 他目视前方,看着面前有些拥堵的车辆,闷闷的道:“你好像和我很生疏。”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拒绝我,你不相信我吗,你既可以摆脱麻烦,而且又可以把毛球带到我家和小黑一起住,就算不开车,走到公司也就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 如果是郑轻洲遇到了这样的事,他也许会毫不客气的住到盛年家里,但两人终有区别,盛年挥散了脑中的想法。 郑轻洲皮实得很,自己莫名其妙的拿他跟黎宁比什么。 两人确实刚刚认识没有多久,现在提起这个确实有些唐突,盛年不想黎宁为难,“算了,如果那个男人再为难你...” “那好吧。” 两人的声音同时出现,盛年顿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问:“你说什么?” 黎宁松了口,“我可以暂时借住几天吗?” 盛年忍着不让嘴角勾起的幅度太过明显,“好,那就今晚搬家?我怕你自己一个人住不安全。” 黎宁无奈的点头,反正都已经答应了,再犹豫不决下去也没什么必要,她刚才犹豫,是因为害怕被去出租屋里找自己的黎硕发现,他嘴上没个把门的,告诉黎母自己不在那里住之后,一定会让黎母担心的。 盛年不知道,尽力压抑着面部表情的自己满脸都是小狗得到喜欢的骨头一样的雀跃。 黎宁看着盛年的样子有些想笑,她又在心里叹了口气,黎母那里,还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省得她分心。 在路上盛年已经说了待会要和郑轻洲一起吃饭了,因此她见到郑轻洲的时候很自然的和他打了声招呼。 郑轻洲倒是有些意外,他对盛年挤眉弄眼的,被盛年瞪了一眼之后,老老实实的和黎宁研究着怎么点菜了。 他似乎一点也察觉不出黎宁就是当初骗他网恋的人,黎宁和原主的说话方式和习惯都有些差别,想来除了住的位置都是在那个城中村以外就看不出什么共通之处了。 为此黎宁短暂的松了口气,年轻人在一起吃饭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因此这顿饭除了郑轻洲耍宝似的,讲述之前网恋黑历史时黎宁偶尔有些心虚之外,这顿饭三人聊得还算开心。 盛年没有说晚上要陪着黎宁搬家的事,但郑轻洲在饭局快要结束的时候叫了自家司机接他离开了,非常识趣。 晚上是不适合搬家的时间段,黎宁怕吵到邻居,轻手轻脚的,把自己常用的东西收进了行李箱里,盛年则负责把毛球装进小笼子里一起带走。 他也直接的感受到了毛球和小黑相比大了好几圈的体型,毛球毕竟不是小黑那样的家养兔,说不上乖巧,等盛年打开笼子把它抱出来时,它察觉到了危机,后腿一蹬就窜了出去。 兔子的体型和人类相比小了很多,但后腿的爆发力足以让盛年捂着肚子嘶了一声,黎宁听到了声音,看到了扑进床底下躲了起来的毛球。 再磨蹭下去两人就只能忍着困意开车回去了,黎宁眼疾手快的握住了毛球的后腿,但怕拽痛它,没有用力,这一下子就被毛球挣脱了。 它窜到了床的另一角,盛年见状干脆两人包抄,一个在床左边,一个在右,没想到毛球有些小聪明,直接从床尾跑了出去。 只能说盛年与黎宁还没有什么默契,两人一齐追了上去,下一秒就撞在了一起,此刻,胜利者是身形灵巧的毛球,它跳上床,似乎在嘲讽这两个愚蠢的人类。 盛年已经没心思再追毛球了,他刚刚下意识的想要扶住黎宁不要让她摔倒,但由于惯性,两个人还是跌在了一起。 正常情况下... 盛年嘶了声,咬着牙的动了动身体,按照电视剧或者小说里的情节,两人会抱在一起,因为距离很近,会不自觉的冒出粉红气泡,气氛开始变得暧昧。 可现在显然有些不正常,黎宁也是在摔倒之前下意识的想要扶住些什么,这一掌,直接杵在了盛年的下腹上面。 盛年现在,和楼下小卖部大爷的儿子当初的感受差不多。 痛是真的痛,上学打架时,大家都是男人,不会做攻击别人下三路这么龌龊的事,在盛年的记忆里,自己的那里好像从来没有受过伤。 这是第一次。 在黎宁愧疚的神情里,他咬咬牙开口道:“我没事。” 他唇色一下子变得煞白,黎宁看他完全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她也是第一次不小心伤害到某个脆弱的地方,只能弱弱的道:“不然去医院好了,我们明天再搬家,你这个样子万一...” 盛年抬起手制止黎宁的话,他摇了摇头,“没事,你...你让我缓一会。” 网恋吗,我超甜(34) 黎宁抿了抿唇,在盛年放空思绪尽量麻痹自己的时候,偷偷在网上查着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毛球好像也意识到因为它好像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跳回了笼子里,又事不关己的叼着黎宁为它买的兔粮吃着。 这场小小的乌龙事件让两个人在半夜十二点才踏上去往新家的路,黎宁本想明天再搬,让“受伤”了的盛年先好好歇一晚,被盛年拒绝了。 他没事,小伤。 此刻的黎宁坐在副驾驶,抱着手里的兔笼隐隐把视线移向盛年...的伤处,“你真的没事吗?真的不用抹些药什么的吗?毕竟看不出伤势,而且一旦真的受到了什么严重的伤...应该很难治疗吧。” 黎宁这话说得有些艰涩,盛年摇了摇头,安抚她,“真没事,还能用。” 黎宁一副这孩子傻了的表情,盛年突然意识到自己最近和郑轻洲说话说得有些多了,平时和他脱口而出的话现在不经大脑直接和黎宁说了出来,这哪里是应该跟可爱女孩子说出来的话。 真不能怪他! 他虽然嘴上安慰着黎宁,但还是一跳一跳的疼,再加上自己正在开车,再分心和黎宁说话自然不会过脑子。 他丧丧的道歉:“对不起。” 黎宁怕他不好意思,把眼神从他的伤处移开了,心想明天若盛年还在疼,她无论如何都要拉着人去医院。 “嗯...不用在意。” 盛年住处的户型是整租公寓里最大的户型了,有两间被整理好的卧室,她先把毛球和小黑放到一起让它们熟悉熟悉彼此,接着拦住了换了外套打算离开的盛年。 “你去哪?” 盛年想按照约定好的先去郑轻洲那里住几天,没想到黎宁拦住了他,“这是你家,你就住在这里。” 盛年不禁劝,再加上和黎宁住在同一屋檐下...好像也不错,听起来像同居一样,尽管两人现在唯一的近距离肢体接触是刚才受伤时的触碰... 他止住的离开的脚步,“那我睡客房,你睡主卧。” 客房是给偶尔拎着酒来找他的郑轻洲准备的,每次都有阿姨来换床单,但光线不太好,盛年干脆把主卧留给黎宁,把自己的东西从主卧搬成了次卧。 公寓的隔音不错,就算现在挪动东西也不会有扰民的问题在,两人忙活到凌晨一点,终于有了些困意。 盛年换了个角度想,若是自己是黎宁,住进一个在网上认识不久,现实中见面更是没过多久的男人家中,肯定有那么一丝没有安全感,因此还贴心的给黎宁的房间换了个新的锁芯。 今夜两人就这么睡下了,睡前,黎宁还特意把毛球关进笼子里带到了自己的卧室,两个兔不太熟,尽管现在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打架,但说不准会在深夜打起来,保险起见,还是熟悉几天再说吧。 新住处的床铺很软,床单也是刚换过的,上面充斥着被太阳暴晒过的味道,黎宁深吸了一口,在床上滚了两下,安心的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盛年有些困倦的坐起身,他看着自己昨夜受了伤的地方精神抖擞,突然放心了下来。 嗯,果然,还能用。 骨节分明的手抬起,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睡衣领口,等确定自己一切妥当的时候他才拉开了房间的门。 黎宁已经走了,他才想起来今天是工作日,可看了眼时间,离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 客厅内蔓延着白粥的香气,黎宁走得匆忙,只煮了一点白粥,煎了一个单面的鸡蛋,她在餐桌上留了一个便签。 [记得吃完早饭再出门哦,室友留。] 她早上应该是用了护手霜,写字的时候蹭到了便签,上面还残留着微弱的栀子花的香气,盛年轻轻犹豫了几秒,又抬起便签轻轻的闻了闻。 精致张扬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笑,他好心情的拉开了椅子,拍了张照片给郑轻洲。 。:[图片] 。:[今天有人给你做早饭吗?] 郑轻洲:? 黎宁起这么早并不是因为上班,方文仪给她打了电话歉意的告诉她见面能不能提前,黎宁并不想耽误工作时间和她见面,所以只能把见面挪得很早。 大早上的咖啡厅还没有开门,两人直接坐在了公园的长椅上,黎宁捧着街边买的豆浆,想着和她想象的那种: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对峙场面有所出入。 方文仪直接开门见山的拿出一张银行卡。 黎宁打起精神,名场面终于来了吗? 方文怡把银行卡递了过去,“这里有八十万。” 黎宁愣了一下,八十万,就这? 她疑惑的看着方文仪,“你儿子就值八十万?” 方文仪顿了一下,她皱眉:“你在说什么?” “这八十万,是给你的见面礼,希望你能真心对待小年,如果最后能结婚,我会给你五百万。” 这下不解的变成黎宁,不过她反应得很快,“你调查他?” 方文仪很不满黎宁所说的调查这个词,“我关心自己的儿子而已。” 这么来看,方文仪给黎宁见面礼的这种做法似乎没有什么错处,但黎宁记得郑轻洲好像说过盛年和父母的关系算不上好。 她笑了一下,推开了方文仪拿着银行卡的手,“阿姨,就算你这么说,这钱我也不能要。” 她笑得不深,带着很明显的生疏,方文仪有些急切,“我没有恶意,我只想让你对他好些。” 黎宁摇头,“阿姨,就算你不给我这个钱,我也会对盛年很好的,当然,盛年对我也不错,你这么做,只会让我们多了一层金钱的关系。” 画蛇添足。 从此黎宁对盛年所有的好,好似都和这八十万打上了关系,黎宁不知道方文仪究竟有没有恶意,但她这个行为全是弊端,甚至在黎宁看来,有些过于窒息了。 方文仪今天交代黎宁,不要把两人见面这件事告诉盛年,不也是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吗。 “如果您真的对盛年好,就不要做这些多余的事了,我想您要相信会有人真心对待盛年的,无论是我,还是其他人,都不是你可以干涉的,就算你是他的母亲。” 网恋吗,我超甜(35) 方文仪没有勉强黎宁收下钱,她淡淡的道:“你错了,正因为小年还叫我一声妈,我就要为他的未来负责。” “干涉他的生活,是为了让他能变得更好。” 出入职场这么多年,方文仪没有因为黎宁的直言而动怒,但黎宁听了她这话时笑了一声,这让她有些不解。 黎宁看了眼时间,或许和方文仪的谈话还不足以重要到让她迟到,她也学着方文仪平稳的语气,“您错了。” 她举了个活生生的例子,“当初您将盛年强硬的送到国外,最后您得到了什么,盛年又得到了什么呢?” 方文仪的面色这才有了些变化,“他连这个都和你说了?” 这都是黎宁从郑轻洲这个大嘴巴那里听到的,她没想到方文仪找她会是因为这么无聊的事情。 还不如那种五百万狗血戏码。 她礼貌的道了个别,转身离开了。 今天的公司员工们都有些蔫哒哒的,因为团建一连休息了两天,就算中途因为下雨耽误了一些时间,但也比上班要好的多了。 大部分人都没有调整过来状态,最闹心的,当属刘芳了。 因为之前在景区餐厅门口的那次事件,刘芳颜面尽失,虽然上面没有下离职通知,但估计也快了,董事长出言让刘芳离开,谁敢留她。 但只要一天没下离职通知,刘芳就一天不会离开,黎宁迟了几分钟,路过的刘芳就出言训斥了她,不过是不是因为拿无辜的人撒气就不知道了。 “你才来这里工作几天,学学和你同期的万琦,上班总是早到半个小时,要是态度不认真,你也没有必要在这里继续工作了,不如直接收拾东西走人。” 黎宁正在前台的桌子后面开着电脑,闻言她她抬眸,“抱歉,我确实迟到了,不过公司对于迟到的惩罚好像是扣工资?” 她知道了刘芳和盛年不对付之后,被刘芳训斥了之后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 到底是自己的上司,而且自己确实是迟到了,黎宁没多说什么,挂上了工脾道:“抱歉了刘经理,我下次会注意的。” 自从上次被盛年呛过之后,刘芳今天来公司之后就变得特别敏感,她总疑神疑鬼的觉得身边的人对她有态度变化,董事长的事她已经准备好了礼物准备登门道歉了。 ——无论为什么董事长会偏袒盛年,她都要保住这个工作。 因此对于黎宁对话,她突然来了脾气,为了避免身边的下属至此事件看轻她,她决定杀鸡儆猴。 黎宁就是那个可怜的,被杀的鸡。 今天迟到的不只黎宁一个,但因为她是新人,成为了很合适的针对对象。 刘芳正想出声,盛年就拎着一袋东西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他出现在营销部的楼层就有些稀奇了,刘芳皱着眉,眼看着盛把手里的袋子放在黎宁面前的桌子上。 “咖啡,还有咖啡店的小蛋糕。” 盛年没有看刘芳一眼,继续对着一脸惊诧的黎宁道,“记得吃,蛋糕化得很快。” 黎宁下意识的点头,“好的。” 连续休假两天,同事们就等着新鲜的瓜提神,虽然顾念着外面的两位经理,没有正大光明的偷看,但路过这里的员工明显变多了。 盛年得到黎宁的回答之后才慢吞吞的侧过了头,他点了点桌子,“刘经理,你不是应该离职了吗?还在这里干嘛?” 网恋吗,我超甜(36) 刘芳厌恶的看着盛年:“离职也是董事长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催我了?” 盛年轻笑了声:“那就等着董事长说好了。” 盛年没有让这场闹剧持续的太久,来黎宁这里似乎只是单纯的想来看看她。 但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他透露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 他没有留下任何一句威胁刘芳不让她为难黎宁的话,直接离开了,但此情此景,刘芳再不识时务也不会再寻黎宁的晦气。 否则晦气的只会是自己。 她看着一脸无辜把甜品袋子收起来的黎宁,暗讽了一声:“狐狸精。” 说罢,她就离开了。 一个年轻漂亮的,刚刚工作不久的前台,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勾搭上了盛年,以刘芳来看,必然是身体上的勾引,如此称黎宁为狐狸精实在是说得委婉了。 黎宁无所谓她怎么说,但盛年来得太过巧合,就好像知道了自己出门之后没有马上来公司,一定会迟到一样。 她半趴在桌子上,用手撑着自己的头,一手拿着鼠标,整理着今天工作需要做的事。 比起其他职员,前台的工作实在太过轻松,今天营销部没有任何外访活动,能用到前台的地方很少,黎宁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完,然后打开了那个甜品袋子。 咖啡杯里面的冰块几乎要融化了,杯壁上的水珠被黎宁擦得干干净净,盛年不清楚黎宁的口味,买了杯口味偏淡的咖啡,里面还有一个猫爪造型的小蛋糕。 她给盛年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小宁爱吃汤圆:[刚才是怎么回事?] 她想问为什么盛年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过来了,没想到盛年避而不答。 [好吃吗?助理推荐我买的,说很适合女孩子吃。] 黎宁默了会,决定还是不追问了,恰好这时候方文仪发来了消息,是一个整理成文档的文件,黎宁匆匆给盛年回了句好吃,就点开了方文仪的文件。 不久前她和方文仪不欢而散后方文仪要求两人互换联系方式,黎宁虽然不喜欢她,但毕竟是盛年的母亲,只是个联系方式而已,给了也无所谓。 没想到方文仪一上来就发了个重磅的消息。 就算她曾经调查过盛年,但毕竟不知道郑轻洲具体和她说了些什么,方文仪给黎宁发来的文件正是盛年这几年的病情疗养记录。 记录停止在一年前,也就是盛年回国的那一天,换而言之,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都是盛年在国外的治疗记录。 黎宁没办法评价方文仪究竟是怎么回事,在她看来,真正有病的是方文仪,盛年害怕黎宁会因为这件事情远离他,而方文仪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在黎宁面前揭露了盛年的病情。 她被气笑了,干脆话都懒得说,发了个问号过去。 方文仪没有解释,她好像就想这样让事态发展下去。 盛年被工作缠上了,再加上黎宁旁敲侧击的告诉他公司禁止内部员工恋爱,大摇大摆就有些过分了,因此两人的午饭没有在一起吃,小黄本来想去找男朋友的,但知道黎宁一个人,她直接转了道来找了黎宁。 自从和黎宁一起面对她心中的魔王盛年,她已经和黎宁建立了非常浓厚的革命友谊。 今天早上发生在营销部的事没有被流传出去,因此小黄还不知道黎宁和盛年的关系。 虽然没有被流传出去,但盛年今天大摇大摆来给自己送咖啡的事已经让营销部的各位在茶水间有新的话题了。 盛年的本意是给黎宁撑腰,但他毕竟没办法堵住营销部其他人的嘴,大家的只是对两个人的关系有些好奇,并没有刘芳那样的恶意,黎宁也就无所谓他们说了。 一天过去,临近下班时间,盛年才忙里偷闲,给黎宁发了个消息,让她等一等自己,一会一起回家。 黎宁收拾了一下东西,卡着下班的时间打卡,正准备上楼去找盛年,就被刘芳拦住了。 她端足了领导的派头,“你要去哪?” 黎宁指了指手表,示意刘芳看着时间,“下班。” “看看营销部的同事,哪个比你下班早?” 黎宁脸上挂着笑,无所谓道:“刘经理,我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没有无偿加班的理由,您对我按时下班有什么意见吗?” 刘芳深深的喘了口气,但还是顾念着什么,开口道:“去把我办公室里的文件全部备份一份,做完了再下班。” 黎宁疑惑道:“那是您的助理该做的事情吧?” 黎宁可以说的上是反加班反内卷第一人,就是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和盛年十成十的像,刘芳眼里闪过一道厌恶,正想说什么,黎宁就摆摆手,“我走咯。” 见她按的电梯不是下楼的按键,刘芳讽刺的一笑,“走,你去哪?” “去当狐狸精。” 刘芳哑口无言,她瞪了一眼黎宁,眼见着她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前,还对着自己虚伪的笑了一下。 她咬着牙,咽下了这口气。 黎宁找到盛年办公室的时候盛年正盯着面前的手机发呆,她敲了敲门,笑着道:“盛总什么时候忙完呀?” 盛年抬眸,他的神色有些复杂,面前等待签字的文件还有厚厚一摞,证明他刚才一点工作都没有做。 全部用来发呆了。 手机的通知音每隔几秒就会响一次,盛年只静静的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黎宁察觉到他的异常,指了指他的手机,“好像有人和你说话了。” 盛年嗯了一声。 手机的屏幕还亮着,上面的对话框备注是妈妈,方文仪给盛年最开始发的消息,是一张她告诉黎宁关于盛年躁郁症病情的截图。 [那女孩现在已经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知道你会怪我,但你得知道我是为你好。] [长痛不如短痛,我今早给那女孩八十万,她拒绝了。] [但你觉得她会不在意你的病吗?] [如果她接受,你们就在一起,如果不接受,也可以干脆的分开,你说不出口,那我就替你说。] [怎么不回消息?] 盛年笑了,他扶住自己的额头,产生了一种,称作无措的情绪。 网恋吗,我超甜(37) 无措于,他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对待自己的母亲,也无措于,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黎宁。 黎宁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 几年前,方文仪用了只有出国才能抹掉污点的理由,强硬的把盛年送出国。 污点,对于方文仪来说,盛年打了万琦那件事情是个污点,学校里流传着他精神病的这件事也是个污点。 在送盛年出国前,她一脸包容的对盛年道:“等你长大就知道了,我是为了你好。” 盛年的病是真的,来自遗传,方文仪自身的精神就不太稳定,早些年她接受治疗,以后的日子本该一切如常才是,可生下了盛年,看着盛年慢慢长大,方文仪逐渐发现盛年有些不对劲。 盛年对她来说,也是个污点。 她是个一生完美的女人,不可能允许污点的产生。 所以当盛年和万琦发生纠纷,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让盛年出国,她甚至没有好好了解事情的始末,就这么把他送走了。 她是个一意孤行,又自私的女人。 盛年长舒了口气,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小蛋糕好吃吗?” 黎宁从来没见过盛年出现过这样复杂的神色,原本张扬的脸上也只留下了恹恹的平静。 他不开心。 黎宁点头,“很好吃,很甜,里面有草莓夹心,还有一层奶冻。” “是吗。” 他沉默了一会,随后盯着她的眼睛道,“那我以后,还能给你买吗?” 黎宁已经确定了盛年现在不对劲了,她抿了抿唇,“可以。” 总之,顺着他来就对了。 盛年动了动唇,略带着几分自嘲的笑了笑,“你是碍于我身份的敷衍,还是出自真心?” 黎宁敏锐的察觉到盛年的不对劲,她心中警铃骤响,忙上前道:“什么意思?” 他发现自己就是郑轻洲之前的网恋对象了? 盛年破罐子破摔的道:“我的病,那个女人都告诉你了吧。” 黎宁舒了口气,“嗯,她给我发了你的治疗记录,国外四年,你上了两年学,治疗了两年。” 盛年喑哑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他在国外接受强制治疗的那两年,他的主治医生觉得他是最配合的患者了,躁郁症除了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还会短暂的出现,抑郁,试图轻生等症状。 可盛年想活。 简单而纯粹的说,盛年从来没觉得世界很糟糕,白云清澈透亮,脚下踩着的土地有无限的生命力,生活中认识的人很有趣,他不想死,不想错过未来几十年会遇到的东西。 可遗传性的精神疾病很难治愈,盛年不得不靠着吃药缓解自己的情绪,他清楚的明白现在的心慌不是因为发病,而是因为害怕黎宁说出什么他接受不了的话。 “盛年,这对我而言,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 盛年还想追问,黎宁就接着道:“大到我担心你会因为这种病受到伤害。” “小到它在我眼里只是一个小病,盛年,别因为这种事情害怕我会离开。” 她干脆绕到了办公桌后面,揉了揉他的头,“爱你的人不会因为这种小病而疏远你的。” 盛年的眼眶有些红,黎宁碰了碰他眼皮,“别哭。” “我举个例子,比如郑轻洲,他知道你的病,可还是和你做了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 黎宁说了实话,“因为他早就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了,说实话,我只是有些震惊,还有些心疼,可是你真的很坚强不是吗?别因为这种事情而哭,好吗?” 盛年愣愣的点头。 黎宁站在她身侧,他只能微微抬起头看她,办公室的天花板上面光线柔和,从盛年的角度来看,他能看到黎宁头上带着一层暖黄色的光晕。 好像,努力活下去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那你爱我吗?” 黎宁想起刚刚提到了爱这个字眼,她无奈的叹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你说的爱。” 盛年垂下了眸子,“那么,你会像郑轻洲一样一直陪着我吗,但...不是以朋友的身份。” 黎宁进来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门,但办公室的隔音效果一般,策划部目前也是有人在加班的,外面听不清具体内容的交谈声传了进来。 黎宁在这样的环境里,揉了揉他的耳朵,倾身在他的耳垂上轻啄了一下。 “我会。” 盛年的情绪变化有些大,短短的几分钟,他突然出现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喉结滚动,攥住了黎宁的手。 盛年定定的看着黎宁的脸,他没有遵守刚刚的约定,微红的眼尾突然坠落一滴泪珠,最后在他紧绷的下颚线摇摇欲坠。 一只温柔的手轻轻的抚去了这滴泪,盛年觉得自己不争气,掩饰性的咳了咳,不想让自己用哭腔说话。 可语调之中,还是带着些颤抖,“我很喜欢你,黎宁。” 黎宁应了声,“我知道呀。” 盛年的情绪调整的很快,方文仪带给她的阴霾突然一扫而空,面前的文件都不是加急的。 明天再看也无所谓。 他将黎宁拽到了自己怀里抱紧,见黎宁没有挣扎,立刻得寸进尺了起来。 他将唇凑近黎宁耳边,幽幽问道:“那你也喜欢我吗?” 明明黎宁刚才都那么说了,但盛年还是固执的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有些幼稚,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喜欢呀。” 盛年得到了黎宁的肯定,心满意足的把头埋在她的颈间,仗着黎宁现在心疼自己,轻轻的用唇碰了碰黎宁的侧颈。 眸光潋滟的女孩轻轻摸了摸盛年的侧脸,盛年的胡茬有些扎人,她稍微退了退,干脆双手捧起了盛年的脸,认真的对着他道:“虽然我这么说有些冒犯,但我觉得你妈妈很不正常,我不会因为她说的任何话而动摇,知道了吗?” 她双手用力,盛年的嘴被挤得翘了起来,黎宁干脆用力的啵了一口。 肉眼可见的,盛年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他咽了下口水,呐呐的道:“能不能...再亲一下?” 网恋吗,我超甜(38) 黎宁自然满足他,她正要倾身,盛年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两人之间刚刚聚起的暧昧气氛被打破,黎宁站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角,“是你妈妈打来的。” 盛年舔了舔唇,有些不甘心的道:“不要管她,我们...” 想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他盯着黎宁红润的唇,轻啧了声,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前段时间他将方文仪的电话拉黑了,在王姨给他打了电话之后他最后给了王姨一些面子,把方文仪和盛勋这两个人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盛年现在无比后悔当初的行为。 黎宁知道盛年在遗憾什么,她忍着笑:“你还要工作吗,要不要先把事情忙完?” 盛年摇了摇头,“回家吧。” 和平时和郑轻洲出门开的车不同,他在上班的时候并没有平时那么张扬,开的车也偏向小资,在两人准备出发的时候,电话铃声再一次的响了起来,等盛年皱着眉头,拿出手机看到的只是待机时的黑屏时,黎宁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机。 “是我弟的电话。” 黎硕平时也经常给黎宁打电话,黎宁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怎么了?” “姐,你快来吧,妈突然晕倒了。” 黎宁外放了听筒,以至于盛年听到这条消息后直接踩下了油门,黎宁询问着黎母的事,可黎硕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但大概的意思是说明白了。 黎母现在还不确定有没有事,不久前才被医生带走,黎宁声音沉稳,“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往医院赶,有任何事情立刻联系我。” 黎硕在电话那头应着,随后挂断了电话。 盛年看了一眼黎宁,见她神色担忧,安慰道:“阿姨会没事的。” 毕竟在医院住院这么久了,医生们对她的情况也非常了解,对于黎母晕倒的这件事应该有把握解决。 黎宁长舒了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黎母确实没有大事,黎宁赶到的时候黎母已经醒了,黎宁站在病房的门外面看她,确认她平安无事后没有立刻去看望,而是转身去找了医生。 医生最先看到是跟在黎宁后面的盛年,主要是他那一头红发实在是太过显眼,因为知道盛年的身份,他识趣的没有多问,将黎母的情况细细的和黎宁说了。 “患者是因为脑中的肿瘤压迫神经导致的短暂性昏厥,我们目前的解决方案是趁肿瘤还是良性的及时切除。” 黎宁点头表示了解,就算不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亲生母亲,但她也会对原主的亲母负责,更何况黎母当初那个担忧花钱不敢来医院的样子,黎宁看到了后早就暗想要好好对待这两个老人了。 说起手术,已经是要动刀子的,她也确实担忧,“那这个手术有没有风险?” 医生不能绝对的说这个手术会做得很成功,“成功的几率很大,我们会尽力的。” 黎宁也只能听医生的,手术之前还需要做一系列的检查,黎宁拿着医生的单子准备去缴费。 “我去吧。” 盛年从黎宁的手中抽出缴费单子,“我去,你去看看阿姨吧。” 黎宁没有拒绝盛年的好意,她点了点头,“收费的地方在一楼。” “放心吧,医院我熟。” 盛年垂眸看她,怕她伤心,还用指尖戳了下她的嘴角,让她抿平着的嘴角微微上翘了一点,“别担心,相信医生。” 刚刚还红着脸让她再亲一下的盛年,现在正垂着头小心翼翼的安慰她。 他没有安慰黎宁太久,“好了,你先去,我一会来找你,顺便看看阿姨。” 这副样子,意外的有些可靠。 黎宁忧心黎母,道了句谢谢就离开了。 黎母现在的情况不算差,她躺在病床上,眼底有些不易察觉的害怕。 护士正在讲手术前的注意事项,见到黎宁过来,黎母的视线渐渐变得柔和,黎宁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粗糙布满老茧的手,“妈,别怕,只是个小手术,医生说有把握让手术成功。” 黎母稍微安了下心,黎父也一脸沉重的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虽然黎母当初不想让自己的病拖垮了家里的一儿一女,想着干脆不治了,但在生死面前,两位老人也有些难以面对。 在他们眼里女儿是城市里的高知,黎宁说医生有把握,那手术也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手术就这么定在了三天后。 黎硕因为刚才黎母突然晕倒,急匆匆去找医生时拌到了脚,脚腕当即肿了起来,现下正去找医生处理了,黎父沉默寡言,正看着病房里的免费电视,偶尔微不可察的叹一口气。 黎宁就静静的陪着黎母说话,听着黎母说着她年轻的时候村子里发生的事,黎父想起以前,也偶尔的搭个腔。 盛年说是去缴费,但去的时间有些太久了,黎宁刚想打电话问问他怎么回事,病房的门就被敲响了,黎宁扬声道:“请进。” 是盛年,他手里拎着不知道在哪里准备的补品,还有一个果篮,见屋子里众人的视线都看向他后,笑了下:“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盛年。” 黎宁站起身,和黎母介绍,“就是盛年帮您安排的医生。” 黎母闻言,想要坐起身,但被黎宁拦住了,盛年也连忙道:“阿姨,您好好休息,不用起来。” 随着盛年的凑近,黎宁开始直愣愣的盯着盛年的头发看。 他把头发染黑了。 染了黑发后,他就像是变了个人般,也可能是在黎父黎母面前刻意伪装出来的柔和,总之最初的张扬尽数被隐藏。 原本的红发不明显,染了黑发后他的瞳色看起来就偏浅了,此刻他正摆手笑着拒绝黎母的再三感谢,笑起时,突然多了一种芝兰玉树的感觉。 黎宁在心里默默的想,好看是好看,但总感觉被夺舍了。 虽然她很想问问盛年是去哪里染的头发,但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想也知道盛年染发的原因是想在黎母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黎宁偷偷的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背,盛年没有理她,他正忙着回答黎母的问题。 “是的阿姨,我和黎宁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但是不在一个部门。” 网恋吗,我超甜(39) “那感情好,你们还能互相照应照应。” 黎母最后还是在盛年的搀扶下坐起了身,见到外人后她刚开始还有些局促,但盛年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她也就稍微松了口气。 见盛年容貌俊美,她开口道:“盛先生这么优秀,有没有女朋友?” 盛年顿了一下,“阿姨,您叫我小年就好。” 随后他的目光移向了黎宁,黎宁立刻清了清嗓子,“妈,你打听人私生活干什么。” 黎宁的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黎硕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一脸难受的抱怨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他随意的抬眸,看到盛年后目光一亮,不可置信的道:“老大!” 盛年对着用疑惑目光看着他的黎宁摇了摇头,他不记得什么时认过这个小弟。 黎硕见他没有认出来自己,也不管自己受伤的脚了,龇牙咧嘴的向前走了几步,他指着自己的脸,“我,是我啊,不久前你救了我,那个垃圾巷子,你不记得了?” 黎硕说了这个,盛年才想起来些什么,“是你,我说过别叫我老大。” 黎硕才不管这个,“老大你怎么把头发染黑了?你那红色的头发看起来多拉风啊。” “哦,对了老大,你怎么在这儿。” 黎宁看着盛年有些隐隐变化的神情,叹了口气,“出去说出去说。” 黎硕这个大嘴巴,一激动把什么都说出来了,盛年刚刚经营的形象毁于一旦,黎宁关上了病房的门,对着跟着一起出来的两个人道:“说说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在回答黎宁这个问题之前,黎硕清理清嗓子,“你得告诉我,老大怎么会在这。” “是他帮妈妈安排的医生。” “哦,就这样?你们没别的关系了?”黎硕敏锐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转了一下,黎宁是不想告诉黎硕她与盛年的关系的,一旦让他知道了,他一定会告诉黎母。 临近手术,黎母需要休息,黎宁不想让黎母多想。 好在黎硕不听黎宁的话,但盛年一个眼神,他就老实了。 盛年和黎宁解释,“你弟弟被人打,我顺手救了他。” 黎硕点点头,又摇摇头,“大概的意思对,但是姐,你不知道老大那时候有多牛逼。” 那天郑轻洲带着盛年开车来找刚刚因为癌症甩掉自己的网恋女友,在寻找不成,两个人准备回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垃圾巷子里正被人围殴的黎硕。 黎硕嘴贱,在网吧打游戏时挑衅了当地的一个小混混,游戏还没打完,他就被人拽了出去。 郑轻洲正好看到了,他正义感十足,当即刹停了车,按了两声喇叭之后,从车窗探出了头,“喂,你们干嘛呢?以多欺少是不是,再不停我报警了啊。” 混混们打黎硕打得正是上头的时候,但听到了报警还是下意识的想要离开,就算这样,嘴上还是要占个上风的。 “我们在这教训人关你什么事儿?” 小混混从车窗里看到了坐在副驾上一脸无语的盛年,他嚣张道:“一个老好人,一个杀马特,有本事你们就下车来替他挨打。” 盛年正因为郑轻洲的无脑行径,心里堵着一口气,闻言直接下了车,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好啊。” 之后,就是黎硕见到了盛年直接把那几个小混混打到趴在地上直不起身,黎硕和黎宁讲这个的时候用词非常夸张,“只见老大一个拳头,那人就飞出了两米远,有人想要偷袭,老大就...” 黎硕越说越激动,黎宁抬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这里是医院,小点声,说说之后的事。” 黎硕挠了挠头,“之后我见老大这么厉害,就问他哪条道上混的,我想认他当老大,他也不理我,直接跟人走了。” 黎硕看向盛年,“老大,今天我们能见到实在是有缘,我这个小弟你就认下吧,以后需要跑腿的,你尽管吩咐我。” 他刚才在黎母面前,又是叫老大,又说盛年的红头发,盛年现在轻嗤了一声,要不是看在黎硕和黎宁的关系上,他现在就没办法和黎硕这么相安无事的坐在一起说话了。 对于黎硕不依不饶的想要认老大的行为,黎宁最先叫了停。 “妈妈过几天就要手术了,你去看看她,这些杂事之后再说。” 黎硕止住了嘴,“那...那好吧,我去看看妈,你们这就要离开了吗?” 医院没有多余的病房可以住,黎宁打算明早过来,在离开之前,她和盛年又进了病房好好安慰了一会黎母才离开。 黎硕从病房的窗户向外探头,看着两个并肩离开的人后叹了口气,靠在病床上的黎母突然出声道:“你刚才怎么叫人家小年老大?” 对于这点,黎宁已经威胁过他了,他是断断不敢告诉黎母是因为打架而认的老大,就只能含糊道:“认错人了,误会,误会。” 黎母不知道信还是没信,她揉着胸口,看向黎父,“你说,那两个人就只是同事关系吗?我看着怎么不太像。” 黎父没有黎母那样的好奇心,他摆了下手,“人家年轻人自由恋爱,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还是操心一下你自己吧。” 已经被怀疑关系的两个人手牵手上了车,黎宁这才提起盛年的头发,“你的头发...” 盛年倾身为黎宁系上安全带,他哼笑一声,“一次性的。” 黎宁了然的点头,“这就合理了。” 盛年启动了车,似乎预料到了黎宁想要说什么,笑着睨了黎宁一眼,“怎么,黑发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就是看起来乖乖的,有点不习惯。” 盛年从小到大,还没有听过有人说他乖,听到黎宁这话,还有些新奇。 黎宁想着黎硕说的话,“你当初救了我弟弟。” 盛年挑眉,“然后呢,想以身相许吗。” 因为黎硕以身相许?黎宁巴不得他挨打长长记性,不过她突然想到了当初万琦也是被盛年救下的,再次遇到相同的场景,盛年和郑轻洲两人也没有选择冷眼旁观。 嘴硬心软的人。 她慢吞吞的道:“嗯...以身相许也不是不行。” 网恋吗,我超甜(40) 盛年不说话,他只是淡笑,两人都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黎母的手术,但在黎宁的目光看来时,他还是似真似假的道了句:“好啊。” 三天转瞬即逝,这几天黎宁都请了假,盛年每天下班就去接她回家住,早晨上班的时候顺便将她送到医院。 黎母的手术做得很顺利,盛年赶到的时候手术已经结束了,他将在饭店打包好的菜递给黎宁,懊恼的道:“抱歉,我来晚了。” 黎宁摇头,示意盛年的工作重要,“妈妈这里一切都好,也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吃晚饭了吗,一起?” 黎母的手术从中午做到了晚上,三个在手术室外等待的人自然焦急,晚饭也是没什么胃口吃。 好在黎母现在已经确定手术成功了,在黎母清醒之前,她都要在重症监护室度过。 盛年送来的晚饭非常及时,黎硕带着黎父去医院的小食堂找黎宁时,就被桌上摆着的吃食吸引了。 “老大,你怎么知道我快饿晕了。” 盛年警告他:“别叫我老大。” 相比于黎硕的自来熟,黎父就显得有些拘谨了,盛年今天来这里之前又去理发店处理了一下头发,正好今天公司开会,他罕见的穿了一身西装,文质彬彬的意味甚浓。 “叔叔,多少吃些吧,阿姨已经没事了。” 黎父点头,他用手蹭了一下他浑浊又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小年是个好孩子,叔叔谢谢你。” 在黎宁不知道的时候,黎父黎母已经想过黎宁为他们看病的钱是哪来了,他们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可那毕竟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可无论是黎父还是黎母,都没有勇气将心里的疑问问出口,毕竟是因为自己没用才拖累了孩子的。 黎父见盛年这副温和有礼样子,心下稍安。 盛年带来的饭菜比医院寡淡无味的菜系好了不少,黎硕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之后立刻站起身,“我去看看妈。” 哪怕进不了重症监护室,但隔着玻璃窗看看也是好的。 黎父也放下了筷子,“我也去了,小年,辛苦你了。” 他拍了拍盛年的肩,又嘱咐了黎宁一句,“一会你也回家吧,医生说你妈明天才能醒,在这待着也没用。” 他还想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心里的疑问最后化成了一声叹息,摇摇头离开了。 盛年看着正喝粥的黎宁,语气里有些疑惑,“你爸是不是误会我们的关系了?” “八成是。”黎宁开了个玩笑,“或许以为你是我的金主?” 她放下了手里的勺子,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就连食堂里面也捎带着些许的味道。 她没什么胃口,但抵不住腹部的饥饿,加上盛年带来的食物味道确实不错,最后还是勉强自己吃了点。 盛年看出了黎宁的不适,“不想吃就别吃了,一会我带你去吃夜宵。” 黎宁点点头,“等妈妈恢复的好一些,我们就和他们坦白我们的关系,不过我向你借钱的事情先不要和他们说,我怕他们会有心理压力。” “这个钱,我会慢慢的还给你的。” 盛年一脸奇怪的看着她:“还什么钱。” “我跟你借了给妈妈看病的钱啊。” 盛年从食堂的餐桌下握了握黎宁的手,一脸理所当然的道:“那是我给丈母娘看病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 黎宁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她弯了弯唇:“才不是呢,怎么见了几面,我妈妈就成了你的丈母娘了?” “你说的以身相许不作数了?” 盛年捏住黎宁的脸,“不许说话不算话,听到没?” 黎宁抿着唇笑,“知道啦。” 盛年确实期待黎宁在父母面前公开与他的关系,在他们两个公开之前,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盛年离职了。 事情还得从一个工作日说起,刘芳去找了董事长为自己求情,声称当时的事情是个误会,董事长雷厉风行,直接把盛年找了过来让两人面对面的说。 盛年今天的心情不错,今天早上黎宁送给他一个在精品店买的小狗玩偶,在他问为什么要送自己东西时,黎宁回了一句:“我觉得你们一样可爱。” 这句话让盛年今天的心情变得不错,在进了董事长办公室之后,他见到了站立在一旁的刘芳,还有那几天在景区内见到的,对黎宁对身材评头论足的那几个下属。 他轻啧一声,觉得这几个人晦气。 刘芳见盛年来了,站直了身体,一脸正义的对着董事长道:“董事长,事情就是这样,盛经理对我的下属言语侮辱,我只是为下属们抱不平而已。” 董事长点头,将目光看向了盛年,“是这样吗?” 盛年点头,“好像是。” 盛年抬脚走到办公室的沙发旁嚣张的坐下了,“他们的嘴不干净,我只是行使身为领导的权利教训一下而已,不行吗?叔叔。” 这声叔叔让房间内的人均是面色一变,脸色最差的当属万琦,他沉沉的盯着盛年,暗想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刘芳也一脸诧异,她知道盛年是有后台的,但没想到盛年的后台是董事长,她面色骤变,暗想自己完了。 她想解释,董事长就抬手,示意她闭嘴,“刘经理,这里是办公室,不是给你处理家长里短的地方,你曾经说过,你们两个只能留一个,自己说过的话,不会忘了吧?” 董事长这是说什么也要让刘芳离开了,倒不是全都因为盛年,刘芳这个人和公司的其他经理私下里都有联系,为了业绩她也几次不着痕迹的做假,但因为处理得很好,至今没有抓到她实质性的错处。 甚至副总也隐隐有些想要为刘芳求情的意思。 这种会让公司走下坡路的领导,董事长也断然不能留,正好趁着这次的事情,让她离开公司。 刘芳冷着脸,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了,那些为她作证的下属们,面面相觑,纷纷和董事长说了再见,也讪讪的走了。 网恋吗,我超甜(41)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盛年,董事长拿出一份文件,签好了之后放在了办公桌上,这份文件正是盛年的离职申请,“你想离职,还需要交接一段时间。” 他点燃了一根雪茄,有些疑惑的问,“我记得你和你爸爸关系并不太好,怎么突然想去他那工作了?” “因为...我比较上进?” 盛年这么说,董事长是不信的,他包容的笑了笑,“你不想说便不说,不过这事你爸知道了一定很开心,不过你得想好了,这次走了自然有人顶替你,你再反悔想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个不大不小公司的总经理,一个是五百强企业的董事长儿子,正常人都不会反悔,但是董事长知道,这家公司对盛年来说是一个舒适圈,想跳出去还是需要些决心,也需要些磨难的。 盛年不在乎盛勋开不开心,不过他说想要上进未必全然是假的。 之前在这家公司做经理的工资,对他来说还没有改装一次车多,他倒是不缺钱花,但一旦有大额的花销,方文仪一定会知道。 他突然有了一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尤其是他最近突发奇想,想买一套房子和黎宁住,他名下的房产倒是有几个,但都是盛勋过户给他的,只有目前住的公寓是他自己买下的。 这种情况,若是想买套大房子方文仪一定会知晓,盛年意识到这个之后,就跟董事长提了自己想要离开的事。 从盛年的角度,有些直白的说,就是他想继承盛勋的财产,目前他能做的只有去盛家最大的公司工作,获得认可之后才能名正言顺的坐在盛勋的那个位置上。 盛年的私心想的是,这样就可以为黎宁名正言顺的花自己的钱了。 人一旦有了重要的,崇高的事情要追求,那么生活中那些琐碎的杂事,那些七零八落的,带着阴暗色彩的回忆便会被下意识的遗忘。 倒不如说,不重要了。 就比如盛年刚刚看到万琦的时候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心里想的是黎硕。 黎硕最近突然改了口,加上了盛年的好友,谄媚的叫他姐夫,盛年一开心,给自己未来的小舅子包了个大红包,黎宁知道了之后说了盛年好久。 大概的意思就是不让盛年给他钱,以后的日子让他自己过,工作也要自己找,总之就是要让他在社会上吃点亏,自给自足。 万琦对盛年已经没有影响了吗?不是的,只是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事,更重要的人,他的身边不再是每次见到都能让自己想起痛苦回忆的父母,也不是每天都像在完成任务似的工作。 他没有放下,但是已经不会再让过往的事情影响自己的当下了。 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叔叔,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我想好了,我要离开。” 董事长欣慰的点头,“我很看好你。” 这便是盛年离职的全过程。 此外,这段时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小黑和毛球相处得很愉快,两只兔子渐渐放到了一个房间里养,可盛年和黎宁,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这两只兔子的性别不一样! 当黎宁看到毛球骑到小黑身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说明这两只兔子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已经做过无数次这种事了。 不过究竟有没有做成,黎宁就不知道了。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两只兔子之间隔上了一道铁栏杆,它们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隔着铁栏杆遥遥相对。 黎宁看着这两只兔子有些无语,“我倒是拆散它们的恶人了?” 盛年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咳,掩饰自己的笑意,“我要当爷爷了?” 黎宁才不想这样,她咬着指尖思考,“他们的品种不一样,应该会有生殖隔离。” 好在小黑最后还是没有怀孕的迹象,虽然按照道理来说小黑不会和毛球有兔崽,但得知结果之后她还是松了口气。 盛年故意逗它,“没怀孕又怎么样?我家姑娘可是被你家的毛球糟蹋了。” 黎宁白了他一眼,“你想怎么样?给毛球绝育谢罪怎么样?” 她眼神瞟了下盛年的身下,盛年立刻后退一步,“绝育就绝育,你看我干什么?” 他把黎宁拽到怀里,小狗似的埋到她的颈间蹭了蹭,“你家兔子犯错了,我要让她的主人偿还。” 最近两个人总会时不时的亲亲抱抱,盛年主动的次数居多,他轻轻吻了吻黎宁的唇角,“你说过的,我们可以...” 他未把话说明,但眼神带着若有若无的缱绻,手上的动作也有些暗示的意味。 黎宁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这几天,嗯..不太方便。” 盛年意会,他不甘心的为自己争取其他福利,“那我今天晚上去你房间一起睡好不好。” 此睡非彼睡,睡觉既可以是名词,也是动词,黎宁敢肯定盛年说的是后者。 黎宁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还是松了口,“好吧,但不要太久,十分钟怎么样?” 黎宁曾经也和盛年睡在同一张床上,可那晚他得寸进尺,又亲又蹭然后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黎宁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可第二天醒来,黎宁的手有些酸痛,大腿内侧也有些刺刺的疼。 “才十分钟?”盛年有些不满,当下立刻拒绝道:“不行。” “给你点甜头,爱要不要。”黎宁不惯着他,转身开始准备晚上要吃的饭了,盛年死皮赖脸的追了上去,“再商量商量呗,我这次有经验了,真的。” 黎宁无奈,刚要拿起菜叶,盛年就殷勤的夺过,“我来洗。” 盛年的手指因为昨天帮黎宁切火腿肠割了一刀,伤口不深,现在已经结痂愈合了,黎宁不想让他碰水,他二话不说戴上了一次性手套,反正无论如何都这殷勤他都献定了。 黎宁妥协了,“那...再加十分钟?” .... 毛球最后还是被黎宁“残忍”绝育了,在这之后,太监毛球一心只为了吃,不再看小黑一眼,小黑意识到自己的梦中情兔变成了太监,也开始变得对它爱搭不理了起来。 那道铁栏杆最后被收了起来,这两只兔子也相处成了姐妹。 对于隔壁房间偶尔发出的奇怪声音,两只兔子只觉得有些吵,每当声音传出来,他们就会躲进毛茸茸的能隔绝声音的兔窝里面。 网恋吗,我超甜(42) 在黎母出院这天,黎宁带着盛年去接了黎母,黎母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再回村子里生活了,但是让老两口在城市定居,他们也不适应。 黎宁跟他们讲完利弊之后,黎父黎母还是答应住在这边疗养一段时间,为此黎宁给他们租了一个比较安静,但是去医院的路又很方便的房子。 由盛年开车,黎宁扶着黎母上了车,黎母虽然已经出院,但是饮食起居还要小心仔细着来,老两口都不太适应属于城市里的快节奏生活,因此没有房子的黎硕占了个小便宜,和黎父黎母住在一起,顺便照顾他们。 新家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民宅,位于二楼,老两口上楼下楼都很方便,周围的设施也没有什么吵闹的,还有方便遛弯的公园,附近的邻居也基本和老两口同龄,平时还能一起跳跳广场舞之类的。 黎宁将黎母扶上了楼,让她简单参观了一下房间后,一家人整整齐齐的齐聚在客厅,包括盛年。 坐在沙发上的黎父黎母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忐忑黎宁到底要说些什么,只有黎硕歪歪的靠在沙发的靠背上,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 黎宁给黎硕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捣乱,她看了眼一旁的盛年,清了清嗓子道:“爸,妈,我和盛年在一起了。” 在此之前,她也猜想过黎父黎母是什么反应,没想到二人听到这句话时,都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黎母因为前段时间的手术已经把头发剃光了,过了这么久已经长出来了一厘米左右的毛茬,她语气轻松的问:“在一起了,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吗?” 随着黎宁点头,黎母的心也定了下来。 他们虽然在村子里生活,但思想并不古板,只要两个人正常恋爱,他们自然不会反对。 因为黎宁突然拿出来那么多的钱给黎母治病....黎母怕就怕他们是那种畸形的金钱关系,她连连点头,“小年是个好孩子,你们好好相处。” 盛年穿着一身在父母面前不会出错的衣服,温声道:,“阿姨,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黎硕想要在其中调节氛围,“诶呀,别这么严肃,妈出院了是好事,我宣布今天我姐露一手,给大家做一顿团圆饭,庆祝妈出院!” 黎宁白了黎硕一眼,但还是站起了身,她原本就想一家人在家里吃一顿晚饭,食材也带了过来,但这话从黎硕嘴里说出来后让她哼笑一声,拽着黎硕的耳朵往厨房里走,“你也来帮忙。” 最后盛年,黎宁,黎硕,这三人都参与了做饭的行列中。 厨房并不大,三个人挤在一起就有些拥挤了,黎硕只能在厨房的门口搬了个凳子,他负责摘菜,见自家父母进房间里休息了,他才和盛年说话。 “姐夫,我工作的事你帮我问得怎么样了?” 黎宁侧过了头,皱着眉看着盛年,姐夫?还让他找工作? 盛年心虚的向黎宁解释,“只是个货运公司的装卸工,就算他自己面试也会被录用的。” 黎硕点了点头,“是啊姐,我可不想让姐夫给我开后门。” 两个人一致的口供让黎宁将信将疑,她严令禁止盛年帮黎硕。 黎硕之前的几年过得太颓废了,现在要是想一切从来也来得及,可前提是要他脚踏实地的工作,若是和盛年联系上了,这无疑是个捷径,可盛年能帮他一时,可以后怎么办。 盛年细细的和黎宁解释,“我让他做半年的装卸工,如果这半年考察通过,我就把那个片区的装卸工作都给他做,让他做个装卸队长。” 盛年给黎硕设立的制度很合理,黎宁也没说什么,她将淘米水倒进水池里,“半年装卸工,他未必能做到。” 黎硕哼了声,“能不能做到你就看以后吧。” 他工作的地方,和现在的家也就走路十多分钟的距离,虽然肯定会累,但黎硕却非常满意。 黎宁是真的希望黎硕通过黎母的这件事,决定不再当个废材,但如他所说,这都要看以后,现在的黎宁也只能选择看好他。 五菜一汤的规格,这些都与黎母无缘,她现在只能吃些清淡的蔬菜,好在她是个无比配合的病人,这一顿饭大家吃得都很开心。 盛年肯定的给了黎硕答复,告诉他如果想好了就去入职,黎硕激动得私下里叫了盛年好几声姐夫,连早生贵子这种话都说出口了。 晚饭后的碗筷都是由黎硕负责清洗的,黎宁和盛年离开之前,黎母掏出了一个红包,说什么也要让盛年拿着。 盛年自然是推拒,可抵不住两位老人的再三相劝,黎父告诉他:“这是我们家那边的习俗,见到了女儿的男朋友,是要给红包的。” 黎宁也悄悄的点了下头,盛年见状,只能把红包手收了下来,“那就谢谢叔叔阿姨了。” “天快黑了,开车不安全,你们早点走吧,我们没事,还有小硕呢。” 黎母给的红包里有五百块钱,这在他们村子里是大规格的了,盛年上了车后,把红包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黎宁坐在副驾驶,觉得他有些夸张,“你在干什么?” “你不懂,这有纪念意义,这是钱吗?这是丈母娘认同我的表现。” 黎宁轻笑,“好吧,你什么时候正式离职?” 盛年看了一眼日历,“后天,我离开之前,刘芳也会办好离职手续,她不会为难你。” 黎宁点头,“倒不是因为这个,你走了,我是不是不能经常见到你了?” 每当黎宁这么说话,盛年就会有些隐晦的得意,“真粘人,晚上见面还不够吗?” “...我就是问问。” “哦,问问。”盛年显然不信,“承认吧,你就是舍不得我,你太粘人了,我能怎么办呢,只能把你一起也调过来了。” 黎宁一个精神,“不要,我在这里做得好好的,去你那又得从头再来了。” 而且粘人的是盛年,两人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实在太影响工作效率了。 网恋吗,我超甜(43)完 盛年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正在开车,示意黎宁打开看看,黎宁轻车熟路的用自己的指纹解了锁,“是郑轻洲,他说你明天过生日要给你一个惊喜。” 对于郑轻洲的惊喜,盛年丝毫不期待,“去年过生日的时候,他说要给我惊喜,结果送给我一条会动的蛇。” 黎宁:“...” “那条蛇现在在哪儿?” “郑轻洲养着。” 黎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既然约你,那你就赴约嘛,明天上午我有些事情,下午去找你们一起过生日。” 盛年有些不满,“明天不是放假,你干什么去?” 虽然方文仪再三叮嘱黎宁要保密,但是黎宁只犹豫了一下,就选择告诉盛年实话,“是你妈妈,她想找我谈谈。” 本来在路上行驶的车干脆利落的转弯,停在了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盛年凝着眉,“你还去见她干什么?和她有什么聊的?” 看着黎宁含笑的眼,他还是叹了口气,他没办法对黎宁发脾气,只能不开心的道:“只能聊一会。” 黎宁顺着他来,“知道啦,知道啦。” 黎宁这次和方文仪见面没有在公园的长椅上,而是找了家餐厅,餐厅是方文仪挑法国餐厅,味道不错,但黎宁只草草吃了一点,想着晚上要和郑轻洲和盛年一起吃饭,还是不要吃太多了。 她一直在等方文仪进入正题,但方文仪似乎一点也不急,最后一道甜品被服务员端上来后,她才悠然的开口,“没想到你竟然一点也不在乎盛年的病。” 关于躁郁症的问题,盛年已经和黎宁在一个紧紧相拥的夜晚说了个清楚,遗传性的问题很难治愈,但除了和万琦的那次纠纷,他极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黎宁开玩笑似的问他,“你会家暴我吗?” 盛年很认真,他见黎宁这么问,反倒有些委屈,他拉着黎宁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上,“我这辈子,永远不会伤害你。” 在盛年面前,黎宁弱化了这个病,她安慰他:“没关系的,现在的年轻人谁能没点精神问题。” 她背后查阅了很多资料,无论这件事情严重与否,都不会让自己与盛年生疏一丝一毫。 方文仪问的话让黎宁发自内心的想要发笑,“阿姨,或许介意盛年有没有生病的人,只有你。” 方文仪擦了擦唇角,动作优雅,“别对我有那么大敌意,我是小年的母亲,自然要为他未来的伴侣把把关。” 黎宁尝了一口最后的餐后甜品,甜的腻人,“阿姨,今天盛年过生日,按照道理我应该陪他一起的,可我耽误了陪他的时间来见您,并不是单纯的想要听你来说这些...抱歉,我说话可能有些直接,我觉得你说的话实在是让我觉得你并非是盛年的亲生母亲,话说,您真的爱他吗?” 没有等方文仪回答,她就继续道:“今天我也想见见你,我想和你说,如果真的是想对盛年好,就干脆放手,不要再插手他的生活,当然,我这只是一个建议,如果你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 “你和盛年连母子也没得做。” “他已经长大了,不是那个高中还没毕业就被你送到国外没办法反抗的孩子。” 方文仪淡淡的道:“你以为你是谁,母子都没得做?你也真敢说。” 黎宁站起身,“阿姨,这不是我的意思,当然也不是盛年的意思,我只不过是从一个局外人的视角推测,如果你想一意孤行,那么也是你的自由。” “我好心劝告,听不听由你,废了那么多口舌,我也只是不想盛年难过,阿姨,再见。” 方文仪有些愣神,她看着黎宁去找了服务员结了账,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最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究竟是妥协,还是继续一意孤行,这都要看方文仪自己了。 郑轻洲给盛年准备的礼物要比去年要正常多了。 ——是一辆赛车。 从郑轻洲开车载着盛年开往盘山公路时,盛年心里就隐隐有些猜测,如今见到面前的车时,还是有些诧异。 郑轻洲搭上他的肩膀,“怎么样盛哥,我这回可下了血本。” 他说下了血本也不为过,这辆车的型号一直是郑轻洲心心念念要买的,没想到他这回直接送给了盛年当生日礼物。 这座山的盘山公路是专门的赛车场地,由这里来试验新车再适合不过,盛年坐上了驾驶位,郑轻洲在一旁交代他,“就是试试车,别玩命的开哈盛哥,咱又不是在比赛。” 戴上了头盔的盛年说话声变得闷闷的,“郑轻洲,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郑轻洲嘿嘿的笑,“我这是有高人指点。” 盛年没有听到郑轻洲说的话,引擎的轰鸣声划破了气流,轮胎与地面摩擦出了刺耳的声响,盛年踩下油门,车身如离箭之弦射出。 他游刃有余的握着方向盘,这条盘山路他跑过无数次,什么时候转弯,什么时候换档,他心里一清二楚。 此刻的他有些遗憾黎宁不在身边,他逐渐放缓车速,打开了车窗,下一秒不属于这台车的轰鸣声响起,盛年抬眸看向后视镜,只见一辆摩托由远至近飞驰而过。 骑着摩托的人穿着护具,带着专业的赛车头盔,在这个圈子里,这种故意超车的行为,对盛年无疑是一种挑衅。 盛年只愣了一秒,他当即关上了车窗,踩死了油门,追了上去。 车窗外的风景已经连成了线,盛年感受着身边的风景变得越来越迷糊,逐渐因为车速过快连成了一条线。 一心只为了终点疾驰的感觉,让人肾上腺素飙升。 高性能的摩托车比赛车要灵活了不少,最终还是摩托车最先到达了终点,盛年轻嗤一声,摘下了头盔,但眼神里带着些痛快与兴致昂扬。 他下了车,扬声道,“再比一场?” 跨坐在摩托上的少女也摘下了头盔,山顶风大,她长发被风吹得飘散,“好呀。” 盛年必须承认,这是他值得铭记一辈子的一天,少女的眼睛漂亮得像星星,她神态比自己还要张扬,眉眼带着浓厚的笑意,一脸挑衅的对他道:“比就比,输了别哭鼻子。” 他再也没办法移开眼睛。 -完。 网恋吗,我超甜(番外) 郑轻洲今天意外的收到了十万块钱的转账。 海外汇款,汇款人是个英文名,郑轻洲很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 当他把这件事情告诉黎宁和盛年时,这两人都没有在意,他们正忙着闹小别扭。 郑轻洲一脸无语的感概,“你们都不是已经结婚三年了,怎么还像刚在一起谈恋爱一样幼稚?” 这件事起因在黎宁,她只是在生理期的时候点了杯冰奶茶,以她的体质就算在特殊时期也不会被一杯冰奶茶影响。 但盛年却很小心谨慎,最近临近年节,冬日里气温低得让人不想出门,黎宁又在生理期喝冰奶茶,盛年自然会担心。 在黎宁告诉他自己不会有事的时候,盛年堵着气,也跟着点了一杯冰奶茶,于是理所当然的半夜因为肚子疼出了一身冷汗。 黎宁那晚一边为他找着药,一边语重心长的跟他说着每个人的体质都是不同的,“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是个脆皮,我从来没因为喝冰奶茶一样肚子疼过。” 盛年吃的,用于治疗躁郁症的药其中一项副作用就是会刺激肠胃,黎宁说他有些脆也不为过。 脆皮这个词是黎宁在网上学的,她现学现卖,直接说了出来。 盛年有气无力的,他因为黎宁这么形容自己而有些不开心,“你怎么保证每次都不会有事?就那么几天,忍一忍喝些别的不行吗。” “可我今天突然就想喝了啊。” 盛年的出发点是好的,黎宁没办法解释自己真的不会有事,只能沉默的为盛年冲药,盛年蜷缩在沙发上,面色有些黑,被黎宁那句脆皮伤了个彻底。 两人现在已经三四天没有说过话了,若不是郑轻洲神秘兮兮的把两人叫过来一起吃饭,他们还会冷战下去。 盛年单方面的。 他们今天吃的是东北菜,郑轻洲最近在追一个东北姑娘,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酥脆的锅包肉裹上一层脆脆的糖衣,盛年看黎宁喜欢,默默的把盘子里最后一块锅包肉夹到她的碗里。 但还是不和她说话。 “你管我呢?” 这是在回应郑轻洲说他们两个幼稚,盛年道:“给你打钱....或许是某种新型诈骗?” 郑轻洲觉得不可能,“谁诈骗会莫名其妙的给我十万块啊?” 他一脸茫然,“而且最近也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人联系我,这不同意,我绞尽脑汁的想也不知道这个劳伦斯究竟是谁。” “蠢货。” 盛年倒了杯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被辣椒呛到的黎宁,把水往她那个方向推了推,话却是对郑轻洲说的,“这种汇款方式或许是对方根本不想让你知道她\/他是谁,你再怎么查也查不到。” 这就是最好的解释了,可郑轻洲还是不明白,“但是...等等,盛哥,你记不记得三年前的那个癌症女?” 他眼皮一跳,“这么有良心,竟然会还我钱?” 盛年懒得和郑轻洲分析这件事情,黎宁被辣椒辣得眼尾通红,他叫了服务员,要了一杯冰水递给黎宁,轻声道:“含一会。” 黎宁接过冰水,“你不是不想让我喝冰的?” 盛年轻声认错,“对不起。” “你对不起做什么?你有什么错的。” “我...我不该赌气,和你一样喝冰奶茶。” 郑轻洲满头黑线,终于歇了和他们一起分析这件事的心思。 三年前两人结婚到现在,还是第一次闹别扭,他觉得好玩,“对了,小宁,你的店什么时候开业?” 黎宁几个月前从游戏公司辞职了,她任职不久就从前台转成了策划部的游戏策划,这类的事情接触得多了,她突发奇想想开一家vr游戏的体验馆。 盛年支持他,再加上黎宁任职的那家游戏公司也引进了vr游戏,黎宁对这个有不少的了解,也不算一时冲动,在筹备了许久之后,黎宁终于选好了场地,最近这几天需要的vr设备也搬了过去。 “我想在月底,下个月就过年了,又担心会影响营业额,所以最近在纠结。” 郑轻洲点头,“那成,到时候别忘了叫我。” 盛年也支持她在月底开业的决定,主要这段时间他为了新店的事情,操了不少的心,若是过完年再开业,那么她一直会心心念念的想着开店的事,反正一切都准备好了,月底开业也并不仓促。 他小心翼翼的勾了勾黎宁戴着婚戒的手指,见没有被拒绝,又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挠了挠她的手心。 这几日两人没什么时间单独相处,白天盛年工作,黎宁忙着试验店里的设备,白天没有说话,晚上黎宁也搬到了其他房间去睡。 郑轻洲这次约两人吃饭,让闹别扭的这些天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坐在了一起。 盛年轻呼了口气,“晚上去看电影怎么样?” 郑轻洲放下筷子,“好啊好啊,最近新上映的那个...” “你凑什么热闹?” 盛年皱眉看他,郑轻洲诧异了一下,随后道:“不是,你们都老夫老妻了,我能耽误你们什么事啊?” 他嘟嘟囔囔道:“看我电影也不带我。” 到最后,还是黎宁无奈道:“一起吧。” 她看了眼时间,对盛年道:“但是不能玩太晚,你明天不是还有个会要开?” 是盛年公司内部的会议,之后还有个宴会,主要的目的是宣布盛年将会成为盛勋的继承人,这三年盛年做得不错,且公司上下都已经知道了盛年的身份,盛勋松了口,也承认了盛年继承人的身份。 盛年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郑轻洲,郑轻洲不怵他,一脸得意的对黎宁道:“小宁,还是你说话好使。” 盛年又在桌子底下踹了一下郑轻洲,最后也只能听黎宁的,带着个大灯泡一起去看了电影。 几人看了电影就回了家,盛年明天的会议很重要,黎宁把他早早的按进被窝里让他睡觉,两人和好如初,黎宁也搬回了房间一起睡。 盛年握着黎宁的手,轻轻的亲了亲,“别和我生气了,我再也不会那样了。” 黎宁困倦的道:“是你在跟我生气。” 盛年轻声哄她,“...对不起,我再也不和你生气了。” 次一一早,盛年早早就离开了,黎宁现在自己做了老板,不需要按时去打卡上班,在家里睡了个满足的懒觉。 网恋吗,我超甜(番外2) 盛年这头热闹得很,他与盛勋除了工作的事几乎不交流,盛勋有心想找他修复关系,和他私下聊天,盛年也是问什么答什么的状态。 他今天在参加宴会的时候见到了万琦,不过也没有诧异,万琦这几年发展的一般,这种宴会自然是结交人脉的好地方。 周围巴结他的不在少数,盛年移开视线,举杯和身边的人示意。 “小盛总,恭喜你啊,从你刚来公司那天起,我就看好你,觉得你行。” 这是盛年刚进公司时,对他怀有敌意,总是故意为难他的公司元老。 盛年莞尔,“您看好的方式还真特别。” 对方尴尬一笑,他抬起酒杯,“来来来盛总,我干一杯,你随意,我们酒里泯恩仇。” 盛年给面子的抬起酒杯,同样一饮而尽。 短短三年的时间,他确实变化很多,这种变化有心人看在眼里,感概一句,“小盛总真是前途无量啊。” 正陪在一边的万琦愣了一下,也顺着他的角度看去,“盛年?” 身边之人又惊又喜,“你认识他?这是我们董事长的儿子,最近才公开,连媒体都刚刚知道,你那个项目与其跟我说,还不如问问小盛总,这都人家一句话的事。” 万琦静静的看着盛年,身边之人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难看,继续道:“你认识他还找我干什么?真是找错了人,你快去找他套套近乎,一会那些董事来了,可没你说话的份了。” 万琦动了动唇,“我...” 他...是盛勋的儿子? “万先生,可以和你聊聊吗?” 万琦愣了一下,他身边的投资人殷勤的道:“方夫人,下午好。” 方文仪点了下头,“我可以和万先生单独说两句话吗?” 投资人点了点头,识趣的离开了,“您请便。” 方文仪接过服务生递上来的香槟,远远的看着被人群簇拥的盛年,“那是我儿子。” 万琦面上平静,“夫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两人都是体面人,面上都没有什么不愉快的神色,方文仪甚至淡笑了一下,“盛年高中的时候,是我要求,不,是我强行让他出了国。” 她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没想到那次的事竟然跟你有关系,你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受害者,我愧对于你,拿了五十万平息了这件事情。” 万琦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件事,夫人,当初盛年确实打了我,无论缘由如何,这五十万都是您该赔的,您今天找我,是想要回去?” 五十万对于方文仪来说,还不至于让她计较,“是我该赔的,我认。” 万琦不解,“那您是?” “去找盛年道歉。” “夫人,抱歉,这绝不可能。” 方文仪被拒绝了也没有生气,她静静的看着万琦,“你以为,你一个盛家子公司的一个小部长,是怎么混进这个宴会的。” 万琦脸上挂起的笑快要维持不住了,“夫人想说什么?” “我能让你进来,也能让你颜面尽失,更能让你苦心经营的身份毁于一旦,万先生,你该对盛年道歉。” 盛年余光一瞥,就见到了向他走过来的万琦,万琦走到他面前站定,这么多人好奇的看着他,让他觉得有些难堪。 “盛年,好久不见。” 盛年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万琦感觉方文仪在背后的视线如芒在背,无声的催促着他,他艰难的开口,“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万琦在这一刻突然觉得,盛年其实还挺善良的,权势能压死人,盛年却一直没有用自己的身份为难他。 他面上无光,只等着盛年说话。 盛年喝了两杯香槟,度数不算高,但他面上突然多了一抹气色,他语气淡淡,“我认识你吗?” 这话让万琦措手不及,他笑了声,“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盛年向前走了两步,他抬手拍了拍万琦的肩膀,面上都是对后辈的鼓励,“开个玩笑,我怎么可能忘记你,不过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听说你当上了部长?祝贺你。” 盛年越这么说话,万琦的脸色就越差上几分,“你真的...” 他手上的酒杯被盛年手里的酒杯轻轻碰了下,盛年无所谓的道,“万琦,好好干,我看好你。” 香槟入喉,再次见到万琦,盛年的心中竟无一丝波澜,若不是他突然凑上来,他或许已经快要遗忘万琦的长相了,但是看到不远处有些惴惴不安注视着自己的方文仪,他心中便明了了一切。 “万琦,用你的手段努力向上爬吧,我很想看看,你究竟能爬到哪。” 上位者的语气,无所谓的态度,都刺激到了万琦,他突然扯了下嘴角,道了声谢谢就转身离开了。 “万琦。”盛年的声音让他脚步一顿,他转过身,听到盛年用开玩笑的语气道:“祝你好运。” 万琦没有说话,他握着酒杯的手有些细微的颤抖,这句祝福,在他听来却是一种威胁。 他抬脚,看到了方文仪冷淡的视线,他心里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宴会结束后,盛年也喝了不少酒,他头有些晕,给黎宁回了一条一会就回家的消息后,就让助理通知了司机准备离开。 如他所料,方文仪等在了门口,这三年方文仪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个光鲜亮丽,又事业有成的豪门贵妇,她拦住了盛年,“你和万琦的事,我都知道了,原谅妈妈吧,好吗?我愿意弥补你。” 盛年脚步一顿,“妈。” 方文仪点点头,期盼的看着他:“你说。” “事情已经过去了太久,我早就不在乎了。” 方文仪笑着点头,“那...今晚回家吃饭?我让王姨煮汤给你喝,她也很久没见到你了,对了,把小宁也叫着,我记得她爱吃...” “妈,今晚我和她约好了去看望岳母。” 方文仪点点头,又道,“明天呢?” 盛年静静的看着她,方文仪收拢了笑意,她动了动唇,“回不去了吗?” 司机打开了车门,盛年坐了进去,他静静的道:“抱歉。” 汽车扬长而去,盛勋走过来搂住了她的肩,方文仪流下了眼泪,“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盛勋叹了口气,“谁知道呢,孩子大了,而且他已经结婚了,你就不要掺和太多了,他过他的,你过你的。” 方文仪含着泪点头,突然想起盛年上小学时,在母亲节给自己画了一幅全家福,但自己忙于工作,随手把那幅画压在了自己的草稿纸里,因为疏忽,随着草稿扔进了垃圾桶里。 盛年把它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自那件事以后,盛年从未再给她送过任何东西。 她后悔了。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1) 海风咸涩。 海上的风浪大,在船上的人若想要睡觉必须拿粗绳绑住自己,这样才能确保船体剧烈摇晃的时候,熟睡的自己不会从搭建的木板床上滚落下去。 船舱内的小房间全部是由木板搭建的,因为常年在海上漂浮,木板上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湿气,起了厚厚的一层霉菌。 阿弥勒斯号,表面上是一艘沟通的,用于运货的船,事实上,是国王秘密派出用于寻找海妖的船只。 帝国的这一批骑士常年驻守在船上,根据地图在海上航行,试图找到海妖的痕迹。 黎宁动了动身体,腰间濒临腐烂的伤慢慢的愈合,房间内的窗户开着,属于大海的腥气涌了进来,还带着难以言说的潮湿感。 外面阴云密布,房间里的光线不好,劣质的煤油灯散发着仅存的光亮,灯油的味道有些难以言说,导致房间内的味道怪怪的。 她便是这艘船上,负责搜寻海妖的骑士们的领头人——骑士长希拉。 原主希拉是个老好人,在海上航行的时候遭遇了暴风雨,救下了遇到海难的一家四口,可希拉却在救下他们的时候被卷入了海中,又被海中气流席卷着的浮木贯穿了腰部。 海上资源匮乏,就算用了伤药,也回天乏术,原主最后还是咽了气。 黎宁疼的嘶了一口气,被海水泡过的伤口已经溃烂,灵力不能让它一下子的完全愈合,她唇色有些发白,最后还是收回了灵力,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 疼倒是疼,但已经不至于致命。 [宿主...你为什么不直接治好?现在看来灵力也是够用的。] 黎宁摇头,“难免会惹人生疑。” 这艘船上,除了原主所带领的十一个骑士,几天前救下来的一家四口,还有光明教廷的圣女和她的几十个仆人。 前些日子,有人对国王上报,说在打渔的时候看到了海面上有不明生物,国王一听,立刻派了刚刚从海上回来,休息不到一天的骑士队伍出发。 教廷的人也听到了风声,用了圣女可以帮助骑士们顺利找到海妖的理由,让圣女也跟了过来。 人们从未见过海妖,说什么的都有,说它是吃人的妖怪,也有人说它只是长得丑的海洋生物,众说纷纭,但从先祖留下来的记录上来看,海妖是个好东西。 它的皮水火不侵,可以制成盔甲,它的利爪无比尖利,可以做成最坚硬的武器,它的肉吃了可保身体百年不产生病痛。 信则有,不信则无,国王陛下对海妖的态度不明,但还是常年派骑士们在外搜寻着,此次有人上报,不排除海妖真的出现的可能性。 为此,明面上归顺于国王,私底下却不是那么回事的光明教廷也要分一杯羹,硬是把圣女送到了船上。 临行前,国王接见了原主希拉,告知她要小心圣女,现在的黎宁也不得不谨慎。 原主的愿望也和海妖有关,她自小无父无女,长大了之后做了骑士,被派到海上做着搜寻海妖的任务,原主的心里也很疑惑,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海妖? 黎宁坐起身,因为骑士长受伤的关系,外面的氛围低迷,她缓了会神,就穿戴好了衣服,戴上了属于骑士的盔甲。 银黑色的盔甲很有重量,黎宁猜测至少有十几斤,走路的时候盔甲互相摩擦会产生一种铁质的声音,黎宁推开门,海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肆意的灌了进来。 黎宁被这种腥涩的味道呛的咳了咳,在外面巡逻的骑士立刻扭头看来,大步走到黎宁面前,“希拉,你怎么样?天啊,你看起来好多了,你能健康的站起来,我真的很高兴。” 这是原主的青梅竹马路易,他跟着原主在海上航行也有几年的时间了,两人也从青梅竹马的感情转变成了战友的情谊——这都是原主认为的。 此刻的黎宁看着路易担忧的眼神,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结合记忆里的种种事件,不同于直女原主,黎宁认定了路易暗恋她。 可怜的小路易,你的亲亲希拉不幸去世了,站在你面前的是个永远不会回应你的感情的一个冒牌货。 原主希拉身形高挑,而路易比她矮了整整半个头,也许这就是他迟迟不敢告白的原因。 黎宁叹了口气,迎着路易担忧的目光,有些疏离的道:“我还好,你不是在巡逻?” “我...我很担心你,我给你送的热水你有没有喝?” “路易,我很好,谢谢,现在请你做好你的工作。” 海上航行需要对抗的不只是恶劣天气,也是随时随地都会出现的海盗,路易神色黯淡,默默的应了声,“我...我知道了。” 黎宁看着路易的背影,又轻轻的叹了口气,没办法,还是早早断了他的念想好了。 海面上刚刚经历了暴风雨,可阴云还是盘踞在这艘船的上方,似乎在预示着,刚刚的暴风雨只是道开胃小菜。 这艘船有两层,下面一层是用于放置物资,还有圣女和其仆人居住的地方,骑士们都在二层,便于眺望周围的环境,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厨师,五名出海经验老道的船员,还有几个负责为骑士们清洗衣物的仆人。 对了,那被救上来的渔民一家四口,也住在了二层。 用圣女的话来说,一层只能由教廷的人来住,人多了她觉得吵闹。 黎宁走到了甲板上班,巡逻的骑士对她表达了关心。 骑士们每隔半天就有人换一次班,确保船的四周时时刻刻都有人巡逻,他们大部分人都不相信海妖的存在,巡逻也只是为了防止海盗的攻击。 至于一楼的圣女,还有她带来的浩浩荡荡的仆人们,则是一点用都顶不上,她们的作用除了消耗物资,就只有增加船体的重量了。 路易曾经和原主抱怨过,说圣女这群人来这只是为了拖后腿的。 黎宁决定去拜访一下这名圣女,毕竟原主受伤之后,她曾经让人送上来过伤药——虽然没有作用就是了。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2) 黎宁去了一层,光明教廷信仰光明神,圣女搬进这艘船之后,一层就被彻底的清洁了一遍,连带着光明神的小型神像都被搬了进来。 真是奢侈。 仆人们并没有拦她,他们知道黎宁的身份是骑士长,对她恭敬的行了个礼。 黎宁走到圣女的房间外面,轻轻的敲了敲,随后听到了清冷的一声,“进。” 黎宁顿了一下,推开了门。 圣女的房间和黎宁简单破烂的房间完全不同,地上铺着地毯,木质的墙面刷了一层不知名的油,透露着清淡的花香气,不见任何霉斑。 黎宁抬眸,圣女坐在一个木质轮椅上面,正目光专注的盯着面前的神像。 从侧颜看,就不难看出她的长相如何,圣女肤白如新剥鲜菱,面上轮廓清隽漂亮 松软的乌质长发披散在脑后,微微侧头望过来时,那双黑瞳似乎有魔力,让人忍不住沉沦。 艾格兰汀,教廷的圣女,传闻任何见到她面容的人都会为之倾倒,甚至有人因为争夺见艾格兰汀一面的机会大打出手,至此圣女出门,基本上都会蒙面。 原主也从未见过她摘下面纱的样子。 她的面上带着清冷的凉意,还有属于上位者的傲慢,她淡淡的看了一眼黎宁,丝毫没有介意自己的面容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起葱白的手,操纵着轮椅转向黎宁的方向,“你竟然没有死。” 黎宁因为她的面容怔愣了一下,随后行了个骑士礼,“托您的福。” 艾格兰汀笑了下,殊色的面容上沾染上了笑意,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笑出了声。 她咳了咳,捂着胸口,病恹恹的道:“不必托我的福,那么严重的伤势不是我送过去的普通伤药可以治疗的,你们骑士还真是皮糙肉厚,命大。” “圣女殿下似乎很不想我活着。” 这话似乎问到了艾格兰汀,她向黎宁招了招手,“你过来。” 黎宁顿了一下,走上前,半跪下身后抬起了艾格兰汀的手,轻轻亲吻了一下。 圣女在教廷的时候,受无数人跪拜,黎宁向她单膝下跪也只是骑士与圣女之间的礼节,并不屈辱。 随着艾格兰汀的抬手,黎宁闻到一股兰花的香气,她抬手轻轻点了点黎宁的额头,“一个女人当了骑士长,很不容易吧。” 黎宁没有说话,艾格兰汀或许根本没有想让黎宁回答的意思,“你一定杀了不少人,才坐上这个位置的吧?” 黎宁开口,“都是些罪孽深重,该杀之人。” 艾格兰汀收回手,她摇摇头,“在我眼里,你同样罪孽深重。” “杀伐是不可饶恕的罪名,神不会宽恕的罪孽,在你活着的时候神不会将祝福赐予你,在你死后你将永坠地狱。” 黎宁轻笑声,“没有神的祝福,我照样活了下来。” 兰花香气逐渐变得腻人,艾格兰汀那张精致艳丽的脸微仰,她闭上了眼,明明是含着笑意说话,但让黎宁察觉到了危险,她慢条斯理的道:“你不信神?” 黎宁低头,“圣女殿下在说什么,没有人会不信仰神。” 教廷的教徒遍布,连国王都因为教廷的有神论,不敢动摇已经威胁了自己身份的教廷,任何一个说出不相信神的人,包括骑士,都会被当成异教徒处死。 黎宁担不起艾格兰汀的这句话,她话风一转,“或许是因为神明赐福,这次我才能活下去,谁知道呢,圣女殿下,或许是因为您在身边,神怕您遇到危险时没人保护,这才留我一命?总而言之,还是要谢谢您的伤药。” 圣女艾格兰汀夸张的用气音笑了一声,“骑士长大人怎么变得油嘴滑舌了。” 她紧了紧盖在椅子上的毯子,防止它不小心滑落在地。 传闻艾格兰汀从小的时候就开始不便于行了,她看的身形看起来也有些清瘦,这么多年坐在轮椅上,双腿自然没有什么脂肪肌肉,想必看起来并不好看。 她膝盖上的毯子也是常年的盖在膝盖上,没有人见到过她的双腿,但也没有人对此产生好奇过。 圣女殿下的光环并不是来自于这双腿,相比于她的身份,不便于行倒也不那么重要了。 黎宁的目光从她毯子下面的膝盖移过,“殿下笑什么,笑我的油嘴滑舌?” 艾格兰汀收拢了笑意,“不,我笑你愚蠢,为了讨好我,连这种谎话也编的出来。” 神担忧她会受伤?真是好笑。 有仆从送来了晚饭,他见黎宁站在屋子里,有些纠结要不要进来,艾格兰汀向他勾了勾手,仆从也就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烤得焦脆的红豆面包上面抹了一层乳酪,晒干的兰花再加以炒制制成了风味独特的兰花茶,黎宁猜测艾格兰汀身上的兰花香味就来自于它。 海上的海产品自然丰富,但艾格兰汀只吃素食,从不和船上的其他人一起吃饭,她看了一眼黎宁,显然是觉得她碍事。 “我接受你的感谢,愚蠢的骑士,但还请不要来打扰我。” 黎宁松了一口气,她正有此意,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艾格兰汀并不像记忆里的那样神圣纯洁,也或许是海上枯燥的生活让她有了几分脾气。 她今天的目的达到了,准备直接转身离开,未想到艾格兰汀突然叫住了她,“我不喜欢你救上来的那一家人,身上带着一股腥臭味。” “那一家人是靠打渔为生,身上自然会有鱼腥味,圣女殿下,他们住在二层,你应该闻不到的才对。” 艾格兰汀轻笑一声,如冬日湖水的平静声音,说得确实近乎威胁的话,“让他们离开,我不喜欢他们,不要惹我生气。” “抱歉,这里的周围都是深海,他们又该怎么离开呢?” 艾格兰汀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是不满黎宁的话,“丢进海里就好了,多余的仁慈可不是好事。” 她拿起煮得温热的兰花茶,轻声问身边的仆人,“你说是不是?” 仆人的眼底是对艾格兰汀的痴迷,“圣女殿下说的对。”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3) 黎宁当然不会同意圣女的要求。 看到了面前的这一幕,黎宁在记忆里想起圣女在皇都内虽然受人爱戴,可私下里流传的艳事也不少,虽然她现在在教徒们面前的形象都是戴着黑纱,但是因为美貌而引起的轰动一直是众人私底下议论的话题。 甚至有人传闻,圣女殿下经常在夜晚前往教皇大人的府邸,他们或许有一腿也说不定。 不过散播谣言的人很快就被抓了出来,在众人面前处刑,他被扒光了衣服,在烈日之下暴晒了整整三天。 杀鸡儆猴,有了这件事,众人再也不敢在明面上议论圣女。 可看到圣女夜入教皇殿下府邸的人不止一个,他们的内心都或多或少的有些猜测,只不过为了性命着想,谁也不敢说出去。 这些谣言流传在皇都的时候,原主正好回了皇都述职,恰好记住了这件事。 现在,连负责服侍艾格兰汀的仆人都一脸痴迷的看着她,皇都内的诸多谣言似乎是有迹可循的。 黎宁倒是没什么恶意,但也挡不住艾格兰汀的视线,她似乎洞察了黎宁的想法,动了些怒气。 “希拉!收起你内心龌龊的想法,我限你一天之内把那些腥臭的害虫们扔进海里,否则被扔进海里的就是你。” “抱歉圣女殿下,我做不到,那几人只是普通的渔民,保护无辜的普通人也是骑士的职责。” “你们骑士真是不懂得变通。” 圣女没有继续说这件事,她挥了挥手,让黎宁离开。 “走吧,你的存在只会影响我的食欲。” 黎宁行了个礼,目光从一脸痴迷专注,盯着圣女的仆人脸上划过。 现在同样也到了骑士们的用餐时间,黎宁上了位于二楼的餐厅,骑士们已经围在长方形的餐桌边上,见黎宁走过来,纷纷表达了对黎宁的担忧。 “希拉,你真是命大,我差点以为你要去见上帝了。” “没错,我已经想好了希拉骑士长的葬礼该办在哪了。” 黎宁也没有因为他们的话生气,常年在海上奔波的骑士们和皇城内严格守礼的骑士们有些差别。 他们虽然那么说着,但内心是真正担忧着骑士长的安危的。 黎宁随着他们说话,开玩笑的道:“哦?要葬在哪?” “当然是陆地了,反正我可不希望死了之后进行该死的海葬。” 骑士们都厌恶着大海,海面凶险,如果有应对不了的突发状况,他们连逃跑的后路都没有。 路易打断了他们的话,“好了,帝国的骑士们,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暴风雨还没有结束,晚上还会有一场恶战,吃完饭我们就该行动起来了。” 说到这个,大家都没有调笑下去的心思了,沉默的等着厨师将饭食端了上来。 船上没有什么调味品,不过大海里的海产足够鲜美,经过炭火烤制的海鱼鱼皮焦脆,内里鲜嫩。 除此之外,还有由洋葱,鱼肉碎,某种根茎类植物熬煮成的奶油汤,黎宁尝了一口,觉得味道怪怪的,就放下了勺子。 路易疑惑的看向黎宁,“希拉,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喝这种汤了吗?今天阿卡潽煮得不好喝?” 阿卡潽是这艘船的厨师,负责骑士们的日常饮食,同时他还兼职医生,为骑士们处理一些不需要什么专业技能就可以包扎的小伤口。 黎宁顿了一下,她摇了摇头,“不,阿卡潽的手艺一如既往的优秀,我忧心晚上的事,所以吃不下。” “那怎么行?”路易有些担忧,“你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吧?正是需要能量的时候,不吃东西怎么能行?” “好了路易,希拉少吃一点也不会怎么样,看你急的。” 面对同伴们的打趣,路易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黎宁,见她面无表情,知道她没发现自己的小心思,可同样的,他的心里还有一抹小小的失落。 黎宁擦了擦嘴角,站起了身,“你们先吃,我去甲板上看看。” 海面上的风浪变大了,船也随着海面的起伏摇摇晃晃,空气中的湿度变高,这预告着暴风雨即将来临。 黎宁盯着海面。 从地图上来看,阿弥勒斯号正处于沃兰多海峡,这里的海域深不见底,从船上向下望去,海面并不是属于大海的湛蓝,而是漆黑一片。 危险,静谧,黑暗。 原主希拉能从这样的海域回到船上实属幸运,依靠海洋为生的渔民之间流传着这样的一段话。 一旦海水的颜色变深,必须立刻返航。 越深的海底,越隐藏着难以控制的,人类无法抵抗的海洋生物。 黎宁转过身,去找了那被艾格兰汀称作腥臭害虫的一家四口。 船里的房间本就紧张,因为圣女艾格兰汀,还有她带来的那些仆人,骑士们只能两人一个房间,能为这一家四口挪出一间房实属不易。 黎宁推开门的时候,他们正窝在一起睡觉,木门发出的嘎吱声将他们吵醒。 一家之主阿里睁开了眼睛,他晃醒了自己的妻子还有年仅十岁的双胞胎儿女。 “抱歉,打扰你们了。” 年轻的骑士长身形高挑,她手握长剑,一身银黑色的盔甲更显肃穆,让人产生了一种难言的,被压迫的恐惧感。 阿里站起了身,安抚似的拍了拍自己的妻子,“骑士大人,多谢你救下了我们,你的伤还好吗?” 黎宁颔首,“好多了。” 盔甲的摩擦声让人下意识的恐惧,只有杀人如麻的骑士们才会身穿盔甲,这种声音带来了一种无机质的冷意,小女孩受不了当前的气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黎宁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出言哄她,阿里和他的妻子对视一眼,抱起了小女孩耐心的哄着,阿里的声音里有些歉意,“对不起骑士大人,我女儿没有见过骑士,有些害怕。” 黎宁点头,她站在门口,眺望远处的阴云,问出了心中一直疑惑着的问题。 “你们是怎么出现在这片海峡的?” 阿里有些疑惑,“骑士大人,我们出海打渔,遇到了暴风雨,船帆被风浪打坏了,所以飘到了这片海域。”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4) 这些话,他们已经和原主说过一遍了,原主是有些烂好人,也有些心软,但绝不是没有脑子的蠢货。 这一家四口有问题。 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及验证,就死于伤口感染。 对于这一家四口的说辞,黎宁提出了几处漏洞。 “渔民们在打渔的时候只会在浅海打渔,海面的颜色变深就证明船只逐渐靠近深海,有经验的渔民会就此返航。” 阿里点了点头,“但是大人,您忘了吗,我们的船帆坏了。” 黎宁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可有经验的渔民们会在船里常年备着第二个船帆,风帆决定方向,也决定着渔民的命,不是吗?” “大人,很不凑巧,我们正好忘记带了。” 黎宁轻笑了一声,“好,可你知道浅海区离这里有多远吗?被风浪裹挟着出现在了这片海域,你就知道需要多久的时间吗?” 黎宁大致的估算了一下,“差不多三天。” “你说你们的船上没有水和食物,但是呼救的时候,你们一家人看起来都是精神十足的样子,包括你的女儿。” “哭得也很有力气。” 阿里动了动唇,“骑士长大人,你说的这些,有些太过牵强了,如果您不放心我们,可以把我们绑在房间里。” 黎宁抬手,“那倒不必。” 海上宽阔无际,黎宁现在能肯定的就是他们与这艘船能遇到确实是个巧合,他们不是冲着骑士们来的,可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黎宁看了阿里一眼,阿里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他眼中的心虚黎宁看得明白,可他确实没有因为黎宁的疑惑而惶恐。 他并不害怕自己会把他怎么样。 是了,骑士们在多数人的眼里都是正义的,尽管他们杀人如麻,但杀的都是坏人,死的也都是该死之人。 船身晃动的厉害,原主没有晕船的毛病,黎宁也没有,可剧烈的晃动还是让她的头有些晕。 脑中的思考变得滞涩,她听着海水击打在船身上的声音,突然笑了一声。 “你们是来寻找海妖的。” 阿里的面上有种被识破的不自然,“我...我。” 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阿里一家是来寻找海妖的,他们的目的地本来就是这里。 可是,不对劲。 海妖的存在只是一个传说,连国王都不确定海妖是否存在,这家人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出现在这里? 黎宁揉了揉额角,一阵亮光闪过,而后炸响的雷声接踵而至,这道雷声很响,就在这艘船的附近。 甲板上出现了奔走的声音,黎宁目光冷冷的看着阿里一家,“你们就在这里待着,哪也别去。” 说罢,她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闪电接连划破天际,将漆黑的海面瞬间照亮,海面翻涌,掀起比船要高上几倍的巨浪。 狂风肆虐的撕扯海面,巨浪汹涌而至,船身剧烈摇晃,黎宁扶着船体的栏杆,被暴雨浇了个透彻。 路易还有一众骑士带领着船员控制着船帆,但是人类的力量始终有限,抵不过狂风暴雨,黎宁见状冲了上去,牢牢的拽住了不小心被骑士脱手的绳子。 就算是这种情况,一层的圣女还有一众仆人们都没有出门,他们像是笃定了船不会翻,又或是觉得生死并不重要。 暴风雨很快就过去,阴云也逐渐向南方迁移,船员们精疲力尽,骑士们也没有好到哪去。 黎宁吐了口打进嘴中的雨水,她坐在甲板上喘着粗气,路易最惨,他在船身剧烈晃动的时候磕到了脑袋,又忍着痛和船员们继续控制着风帆,现在已经晕过去了。 谁都没有多余的体力去扶路易了。 头发湿哒哒的黏在了头上,盔甲里的那层绒布沾满了雨水,变得沉甸甸的。 黎宁脱下了盔甲,只穿着一层里衣,跌跌撞撞的走到路易身边,去探他的鼻息,确定了他只是累晕过去了之后,松了口气。 她拿起腰间的水壶猛灌了一口,突然生出一股无名的怒火来,她站起了身,“一会将路易扶进房间里,让厨师去看看他有没有问题,暴风雨应该过去了,今晚你们好好休息。” 夜晚的船上没有光亮,煤油灯全部熄灭,重新点亮需要些时间,今晚没有月亮,黎宁踏着黑暗去找了艾格兰汀。 她的房间里散发着幽幽的光亮,黎宁没有打招呼,径直推开了门。 艾格兰汀的面上覆着一层黑纱,只露出凉薄的眉眼,偏偏她眼尾上翘,硬生生的看出些魅意来。 她正拿着蜡烛,动作悠闲地将它探到另外一只蜡烛上点火,烛芯上涂了精油,就算空气潮湿,也照样能轻易引火。 而黎宁看起来狼狈多了,她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上流下的水珠成串的滴落在地上,泅湿了地毯。 刚才太过凶险,黎宁忙着指挥站位,嗓子已经喊哑了,现在还带着些火辣辣的痛意,她盯着艾格兰汀,喑哑道:“你带来的那些仆从难道都是些摆设吗。” “你气什么?他们的存在是为了服侍我,因为他们没有去帮你的忙,你就要和我发脾气?” “圣女殿下。”黎宁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如果船翻了,你也会死。” 也许是黎宁的表情太过难看,艾格兰汀低声安慰她,“我们现在不是没事吗?” “那是因为我们用生命在守护这艘船。” “嘘。” 艾格兰汀将食指抬到嘴边,示意黎宁噤声,“是神,是神保佑了我们平安无事。” 她仰起头,看向面前的光明神像,“是神降下了神迹,得以让这艘船上的人安然无恙。” 黎宁随着艾格兰汀的目光看去,不久前她来拜访圣女时,神像是被盖起来的,如今的神像展露了真容,让黎宁...感觉有些不适。 光明教廷推举的光明神神像并不拟人,他们认为是太阳带来了光明,因此以太阳的形象当做神像,与真正的太阳不同的是,神像的四周探出了像蛇身,又像是藤蔓般的分支。 每颗“蛇头”上面都有一只眼睛,看向的方向各不相同,黎宁恰好和其中一只眼睛对上了视线。 艾格兰汀弯了弯唇,“让我们感谢神的恩赐。”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5) “伪善。” 这是黎宁对艾格兰汀的点评,让人意外的是艾格兰汀并没有因此动怒,她双手合十,对着神像虔诚的闭上了双眼,“回吧。” 黎宁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圣女殿下,无论如何,我希望您能在危难之际伸出援手,既然您已经身处这艘船上,这说明我们的性命是绑在一起的,不是吗?” 艾格兰汀柔柔的睁开了眼,她胸口有些闷痛,想要倒杯水喝,这才发现杯子里的水在经过刚才的颠簸后已经洒了出去。 对于黎宁的冒犯她没有生气,但此时却因为一杯水有些心情不愉,她正要驱使轮椅上前,黎宁就向前迈出几步为她倒了一杯水。 这个房间里的神像让黎宁非常不适,她不愿意多待,深深的看了一眼艾格兰汀,转身离开了。 艾格兰汀看着杯子里的水,抬手将其倒到了地板上,铺着毛毯的地板瞬间湿了一大片。 路易没有事,除了他受了些伤,其他的人也只是有些力竭,今晚大家就这么睡下了。 黎宁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没有原主在海上航行那么久的经验,夜晚的船晃晃荡荡,黎宁从床上跌落了几次,最后只能边叹气边把自己绑起来,固定在船上这才睡的踏实些。 房间内的门锁是一个粗糙的绳子,它的存在并不是为了防人,而是为了避免房门在船只不稳时乱撞。 海浪轻轻拍打着船体,黎宁伴随着这道声音做了个梦,她梦到了一种人身鱼尾的生物正好奇的盯着自己,或许那就是海妖,画面一转,又梦到了今天的自己并没有在这场暴风雨中活下去。 这条船上的人全都死了,包括艾格兰汀,在被卷入冰凉的海水之前,她听到艾格兰汀说,“这都是神的旨意,是神让我们灭亡。” 该死。 黎宁的头上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该死的神,艾格兰汀根本无意遮掩,她根本不信神! 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不知道为何,反正她不愿意帮忙就对了。 [宿主,宿主,快醒醒!] 黎宁猛的睁开了眼睛,余光瞥到身边的人影,她立刻紧张了起来。 “谁?” 那人也不说话,黎宁眯了眯眼,最后还是小白提醒她,[是今天那一家四口其中的女孩。] 房间内的光线太暗,黎宁没有点灯的意思,她坐起了身,沉着声音道:“来我房间做什么?” “我...我睡不着,想出来走走,又不小心迷路了。” 女孩的声音很小心,她只想来寻求帮助。 黎宁呼出一口气,“出门右拐,倒数第二个房间。” 小女孩有些怕她,听到了黎宁的话后直接跑出去了。 黎宁经过这件事彻底的睡不着觉了,她靠在身后的墙上,由木板建造的墙并不隔音,黎宁听到了隔壁响亮的呼噜声。 是路易,想必他白天的时候累坏了。 她下了床,披上了外套后推开房间的小窗户,在探出头确认了小女孩不在外面,似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她才收回视线。 奇怪的一家四口,海中的海妖,还有... 还有跟过来的圣女,这一切的疑问犹如一团乱麻缠绕在一起,她双手托腮,从窗口静静的看着漆黑的海面,直至天光大亮。 一早上路易就带着地图来找黎宁,他指了指上面的地图,“我们还有半天的时间就到达目标海域了,希拉,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海妖吗?” 黎宁打了个哈欠,“或许吧,谁知道呢。” 路易收起了地图,“我倒希望有,如果传言是真的,那我们吃了海妖的肉之后就不会再生病了。” 黎宁摇摇头,“就算真的发现了海妖,这种好事也轮不到我们。” “谁说轮不到。” 路易神秘兮兮的道:“反正先发现海妖的是我们,只要我们不将这件事上报,然后...” 他止住了嘴,在黎宁奇怪的目光中,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誓死效忠国王陛下!” 骑士拥有百分百的忠心,黎宁觉得路易有些奇怪,但仔细一想,面对永远不会生病的这种诱惑,就算是再忠心的人也会对此产生几丝动摇。 但路易却一脸难堪,“该死的,希拉,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不知道是怎么了,我想我的脑子出现了问题,我需要休息。” 黎宁没说什么,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受了伤,就不要参与上午的搜寻了,等我们到了那片海域你再出来。” 路易本不想这样的,他休息了一晚现在已经精神抖擞,可自己就像被迷了魂一样,竟然说出了那种话,让他不禁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真的撞出了问题。 他难过的点了下头,“希拉,别把我的话当真,你知道的,我发过誓,要誓死效忠国王殿下,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我知道了。” 黎宁没有在乎这个,只催促路易去休息,“回房间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她的不在乎让路易更加难过了,他点了点头,把地图留在了这里,垂着头离开了。 路易决定再睡一觉,让自己的脑子清醒清醒,刚才那些恶心丑陋的言语不应该是帝国骑士说出口的。 在睡觉之前,船上的厨师阿卡潽,也是兼职医师来看了路易,他为路易准备了鱼汤,并且开玩笑的对他道:“这可是特别优待,连骑士长都没得喝。” 阿卡潽挤眉弄眼的样子让路易笑了一下,他的心情好受了些,“谢谢你,阿卡潽。” 他接过了阿卡潽手里的鱼汤,“不过我觉得你应该给希拉也送一些,她身上的伤应该比我严重。” 阿卡潽夸张的打趣他,“瞧瞧我们的小路易,真是个贴心的暖男,怪不得皇都不少的少女都为你倾倒。” “不过希拉你就未必能搞得定了。” 阿卡潽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希拉这个人又耿直又木讷,未必能理解你的用心咯。” “我不需要她了解我。”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6) 路易这么说着,可脑中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刚才那件事,他叹了口气,“我不需要她的了解和认可,就这样也不错。” 他盯着阿卡潽做的鱼汤,虽然海上资源匮乏,但聪明的阿卡潽会将一些水分很少的蔬菜和调料用太阳晒干水分再密封后带到船上,这样大大延长了食物的保质期。 因此阿卡潽做的鱼汤看起来色香味俱全,里面还加上了一些绿色蔬菜做点缀。 可路易却没有什么胃口,他平时最爱喝阿卡潽做的鱼汤了,他的舅父是阿卡潽哥哥的邻居,因此阿卡潽总念着这点微弱的关系格外优待路易。 他不想让阿卡潽的好心落空,干脆一鼓作气喝下了鱼汤。 天知道!这比遭受酷刑还要难受百倍。 在阿卡潽满意的带着鱼汤离开后,路易没有忍住,将胃里的鱼汤尽数吐了出来。 他呻吟了一声,暗想自己的身体可能确实出现了问题。 阿弥勒斯号按照预定的轨迹行驶着,到了目标海域之后,黎宁让船员控制船帆,让船不再继续航行。 这片海域有些奇怪,明明是白天,太阳的光线也很足,但海面上却围绕着一片雾气,海面能见度不超过十米,这让骑士们的搜寻变得更加困难。 海雾。 这种现象并不常见,但骑士们在海上这么久,零星的也见过几次,因此并未觉得恐惧。 黎宁盯着地图深思,海雾通常会在寒暖流交汇处出现,这片海域照理说不会出现海雾,不仅是黎宁,船员们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黎宁走到他们的身边,“说。” 一名年纪有些老的船员有些犹豫的道:“一是海雾出现在这里不合常理,二是因为这里有风。” 黎宁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么大的风,按理说这些雾气应该会被风吹散。” 船员点头,“没错。” 黎宁试图向远处眺望,但看到的只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小白也没有查探到周围有什么东西,[宿主,海水太深了,我能查探到的范围内并没有活物。] “海水里有什么东西你都知道?” [当然了宿主,不过能探测到的范围有限。] 黎宁示意自己知道了,她先是让船员观测周围的动静,之后骑士们像之前那个样子在身体上绑一根粗绳,随后下海探查。 黎宁这次也打算下海,睡了一觉感觉精神好了不少的路易恰好看到黎宁正在脱盔甲,不赞同的阻挠她,“希拉,你以前都不需要下海的,而且船上需要骑士。” 黎宁活动了一下脚腕,“你留下,看好绳子。” 她目光扫向路易,“你想违抗命令?” 现在到了中午,太阳正是浓烈的时候,此时最适合下海,不能再耽误下午了,黎宁在路易复杂的视线中,率先潜入了海里。 腰间系着的麻绳很长,足够黎宁在海下活动了,海水温凉,黎宁没有向四周观测,继续向下潜。 越向下,受到的属于海水的挤压感就越重,骑士的身体素质虽然异于常人,但毕竟是凡人之躯,黎宁下潜到一定程度后也有些吃力。 [宿主,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 奇怪。 黎宁拉住腰间的绳子,向海面游去,接触到空气之后她喘了一口粗气,翻到了船上之后立刻叫路易拉动绳子,把向其他方向潜入的骑士们叫回来。 “这附近什么都没有。” 路易点头,“预料之内,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一边拉动绳子,一边疑惑的看向黎宁。 对于没有找到海妖这件事情他心中也没有失落,下水之后无功而返已经是常态了,这次也如以往一样。 黎宁定定的看着海面,“先在这里休整一晚。” “在这里?可你不是说这里什么都没有吗?” 确实,可什么都没有才是不对劲的地方,海里没有海妖,可同样没有其他海洋生物的踪影,连海面上最常见的小鱼都不见一条。 黎宁思考的间隙,听到了轮子的声音,她扭过头,艾格兰汀的仆人正推着她的轮椅向甲板的方向走着,面上的黑纱被海风吹得飘了起来,差点就露出了黑纱之下的真容。 薄薄的毯子依旧盖在她的腿上,或许是身体不适,她捂着胸口,轻轻的咳了咳。 路易行了个骑士礼,“圣女殿下午安。” 艾格兰汀眸光里带着隐隐的厌恶,“好臭。” 路易愣了一下,“圣女殿下,海面上有些腥味是正常的,您若是介意可以...” “我说你。” 艾格兰汀冷冷的看着路易,“你好臭。” 这话让路易足足愣了几秒,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一定听到了圣女说他臭的这句话,他面色有些红,不知是气的还是什么,“圣女殿下,您,您是不是有些误会了。” 他还隐晦的闻了闻身上的气味,确定了自己的体味正常后,稍稍的松了口气。 更何况艾格兰汀距离他很远,他要有多臭才能让这位圣女娇弱的鼻子闻到啊?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对艾格兰汀的不敬,立刻心虚的低下了头。 圣女殿下对外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形象,她对信徒包容,是神在人间的使者,可接触之后,路易觉得她的性格有些古怪。 黎宁淡淡的瞥了一眼艾格兰汀,恰好骑士们都从海里回来了,她道了句:“殿下午安。” 之后便去询问那些骑士在海里看到了什么,答案如黎宁所料,什么生物都没有。 黎宁看着盯着四周的雾气,开口道:“就是这里了。” 艾格兰汀目光深的看着黎宁,“希拉骑士长,你发现这里的古怪了吗?” 黎宁舔了舔下唇,知道艾格兰汀或许知道些什么,“圣女殿下为什么这么问?” 很可惜的是,艾格兰汀摇了摇头,“不,我只是觉得这里让我很不舒服。” 她和黎宁一样,目光专注着看着这片白雾,语气似是玩味,又似是疑惑,“你说,海妖到底存不存在呢?”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7) “圣女殿下难道不是神在人间的使者吗,为什么不直接问问神呢?” 黎宁和艾格兰汀说着近乎呛声的话,让路易一阵郁闷,他感觉圣女的脾气古怪,希拉也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这种场景莫名的让他有些不舒服。 仅剩的理智告诉他希拉不能得罪圣女,在船上逞一时口快,等回了皇都之后说不准会受到圣女的报复也不一定。 希拉好不容易才当上了骑士长,如果圣女从中作梗...路易甩了甩头,这都什么和什么,自己的脑子怎么突然想出这么多有的没的。 他下意识的出言想要缓和气氛,“圣女殿下,我觉得应该是有的,我...” 艾格兰汀冷冷的看向路易,“我有和你说话吗?” 她眼神扫向黎宁,“神?希拉骑士长,我想你对于神应该和海妖的态度是一样的。” 黎宁示意艾格兰汀说下去,艾格兰汀紧了紧腿上的毛毯,凉声道:“你并不相信。” “殿下,我说了,请不要将异教徒的帽子扣在我身上,我在问您海妖的事。” “哦?那你为何避而不谈呢?希拉骑士长,所以你相信神,也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海妖存在?” 黎宁磨了磨牙,“我想我们的争执没有任何意义。” 艾格兰汀刚想开口,路易就像受不了了似的,他挠了挠头发,焦躁的喊了一声:“够了!” 不仅是黎宁,船上其他的船员都惊诧的看着路易,路易这一嗓子颠覆了船员们对他的认知——胆子不大,喜欢跟在女人身后的矮小子。 路易还在愤怒,他的眼白隐隐变得有些泛红,里面掺杂着一些红血丝,他瞪着艾格兰汀:“你这个喜欢为难别人的臭女人,我们愿意带上你,和你带来的那些没有一点用处的废物家仆,你应该为此而感恩!” 他上前一步,俯下身按住了艾格兰汀的轮椅左右侧,“你再不闭嘴,我就把你扔到海里喂鱼!” 黎宁最先反应了过来,她拉住了路易,“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 黎宁和艾格兰汀确实是有些小小的摩擦——黎宁自认为的,艾格兰汀见死不救的行为让她有些不解,因此和她说话的时候黎宁没有很尊敬,但是臭女人这种话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可路易又是为什么这样做,这对他毫无好处。 他挣扎的力道很大,其他上了船的骑士们上前帮着黎宁把路易拉开了。 艾格兰汀用指节碰了碰鼻尖,“你好臭。” 这是艾格兰汀第二次说路易臭了,可黎宁什么都闻不出来,两个人之间没有恩怨,艾格兰汀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说这些。 黎宁皱着眉,抬手将挣扎中的路易打晕了。 路易现在很不正常,这毋庸置疑,她沉声让船员将船停在这里,随后叫了阿卡潽过来。 阿卡潽的身上还沾着鱼鳞,船员们和骑士探寻海妖的事不归他管,他只需要负责大家的伙食就好了,因此刚才的他一直在收拾鱼鳞,准备今天的晚饭。 他翻了翻路易的眼皮,又探了探他的脉搏,用仅剩的,在自己的邻居那里学到的半吊子医术判断:“这小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啊。” 黎宁按了按额角,“先将路易带回去休息...为了防止他再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先将他绑起来。” 可她没想到,路易短短一会就醒了过来,阿卡潽正坐在他身边,清醒过来的路易闻到了浓烈的鱼腥味,没有忍住直接吐了出来。 阿卡潽一时不察,被吐了一身脏污。 他还没来得及生气,路易就伸手将他推开,“滚开,好恶心的味道。” 阿卡潽的心里受了伤,他脱下已经脏了的围裙,用力扔在了海里,“可恶的路易,你小子别再想让我对你有任何优待了!” 路易扭过了头,敏锐的察觉到了黎宁又要打晕自己,他受伤的看着黎宁,“希拉,我为你出头,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他的眼睛变得更红了,黎宁注意到了这点,她收回了即将挥向路易的手,解释道:“你有些不正常,路易,这不是你。” 路易已经听不进去黎宁说的话了,他满脑子都是自己喜欢的人刚刚打晕了自己的愤怒,“那也不是你打晕我的理由!” 黎宁沉着眼看他,“路易,清醒一点。” 路易双手覆面,含含糊糊的道:“没有人比我更加清醒了。” 他胃中饥饿,但对于普通食物完全提不起兴趣,他看着黎宁,咽了下口水,“我饿了。” 黎宁将手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你饿了,然后呢?” 路易想要说话,但理智拉扯着他的思维,眼睛的颜色越来越红,他张了张口,下一秒猛的从口中吐出了一口黑水。 阿卡潽惊呼一声,骑士们有些担心,而艾格兰汀眯了眯眼睛,捂住了鼻子,吩咐仆人将自己的轮椅拉得远一些,事不关己的看着面前的闹剧。 黎宁看着痛苦不已的路易,皱着眉对骑士们道:“别看着了,把他带进船舱。” 她看着路易吐出来的那团黑水,里面似乎有东西在蠕动,她蹲下身,抬手想要触碰,但路易的挣扎声越来越大,夺走了她的注意力。 路易很不想让别人触碰他,他挣扎着,靠着一时的蛮力竟也挣脱了骑士们都束缚,他没有犹豫,径直的跑到了甲板上,一脸兴奋的跳了下去。 还好黎宁眼疾手快,拽住了他的脚踝,他如今的这个状态,身上又穿着厚重的盔甲,进到海里必死无疑。 她不顾路易的挣扎,用力将他砸晕了,这次黎宁用了十分的力道,路易至少要睡到晚上才会恢复意识。 骑士们将路易扶了进去,黎宁看着艾格兰汀,刚想迈步,船上的其中一名骑士捂着胃,也吐了出来。 他的情况好些,只吐出了一些没有消化的食物,但和黎宁的视线对上后,这名骑士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我...会不会像路易一样。”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8) 黎宁没有否认,面前的这一切她自己也找不到原因,但身为骑士长,她不能露怯。 “或许是食物不新鲜,你先好好休息。” 这名骑士的心理素质很好,他清楚食物不新鲜不会引得人发狂,他点了点头,“如果我变得和路易一样,请杀了我。” 宁愿死,他也要守护自己的尊严。 黎宁沉默了一会,应了一声,“好。” 船上的气氛变得无比低迷,阿卡潽去查看路易究竟有什么异常,骑士们接连感觉到了胃部不适,黎宁排查了他们吃的食物,都没有什么问题。 她绕了一圈,最后还是找到了艾格兰汀。 她坐在甲板上没有动,一直静静的眺望着海面,可雾气遮挡,她什么也不会见到。 黎宁看着艾格兰汀的后脑,想着她或许不是在看海,而是在看雾。 “圣女殿下。” 艾格兰汀侧过了头,“怎么了,希拉骑士长。” 黎宁坐在她身边的甲板上,静静的道:“你可以叫我希拉。” “我和你可没这么熟。” “以后还要一起在船上生活,一来二去,自然就熟了。” 艾格兰汀对黎宁的话嗤之以鼻,她歪了歪头,眸中疑惑,“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或许我们不会再有以后了。” 她弯着眼睛,可眸中没什么笑意,“毕竟大家的状况你也知道,能不能活过今天都不好讲。” 黎宁动了动唇,“你知道什么?” 艾格兰汀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不仅你的骑士们出现了问题,我带来的仆人们身体也一样,出现了一直呕吐不止的症状。” “圣女殿下,如果我们死了,你也不会活着离开这片海域。”黎宁提醒道。 “当然了,希拉,我一个残废,只能跟着你们一起死了,对于这点,我很遗憾。” 虚伪的圣女。 黎宁啧了一声,艾格兰汀明目张胆毫不遮掩的伪善让她心里烦闷,她看着雾气,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她起身找了船员,“退到没有雾气的海域,这上面也许不是雾气,很有可能是毒气。” 不管黎宁的猜测有没有逻辑,是真是假,但这是唯一能做的了。 船员们立刻拉起风帆,直到离开了这片海域,他们才放松了下来。 黎宁盯着这几名船员,“你们怎么没有事?” 船员们面面相觑,好像听懂了黎宁的言下之意,他们有些焦急,派出了一个代表回答黎宁,“骑士长大人,我们也不知道,或许是我们的身体素质好。” 见黎宁垂眸不语,他有些焦急,在伙伴们的视线中,说道:“或许我们常年在海上,适应了海上的生活,所以才会没事,骑士长大人,我们没有理由害你们啊!” 黎宁看着那几人,“我知道了。” 船员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黎宁问道:“你们这几天吃了什么?” 船员们几乎从工作开始,就一直生活在海上,有时护送海上的商队,有时候带领一时兴起的内陆人出海打鱼,偶尔也会接这种凶险的去找海妖的活。 他们腻了鱼这种食物,吃的都是干饼,虽然有些难以下咽,但充满麦香,而且同样顶饱。 黎宁想到了什么,自己这两天只吃了一次鱼,之后就因为口味的问题选择了阿卡潽的烤土豆,而艾格兰汀不吃荤腥,最近也没有吃鱼。 问题在鱼上。 阿卡潽? 她沉着脸去找了阿卡潽,阿卡潽正在路易的房间照顾他,或许是因为累了,正躺在一旁的桌子上呼呼大睡。 黎宁没有质问阿卡潽,她站在路易躺着的木板床上,心中惊骇,等她反应过来时,才惊觉自己的手冰凉。 她抬起手,轻轻的碰了下路易的耳后,那里不是属于人类的光滑皮肤,而是出现了一层深陷的纹路,随着路易的呼吸,这道纹路也随着一开一合。 有些像鱼鳃。 黎宁屏住了呼吸,走到了阿卡潽身边,但阿卡潽耳后的皮肤很正常,这让她短暂的松了口气。 她静静的退了出去,快步走到了自己的房间,拿起了路易拿给自己的地图。 上面清楚的记载了地图上面的坐标,这让黎宁突然想起一件事。 当初有人告诉国王,在这片海域看到了海妖的踪迹,可他为什么会出现这片海域?又是怎么从这片海域安全回来的? 如果看到了海妖,他为什么不动手? 海妖的传说家喻户晓,没有人会对这样的一个宝贝不动心,国王难道就不疑惑吗? 看起来一团乱麻的事情,可抽丝剥茧,也能寻出一条路来。 黎宁去找了艾格兰汀,她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在外面待着,黎宁将地图摆到她的面前,“圣女殿下,您见过这张地图吗?” 艾格兰汀盯着地图,目露欣赏,“你想说什么?” 黎宁声音冷静,可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路易产生了一些变化,他长出了鱼鳃。” 艾格兰汀对此毫不意外,她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真是不幸,那么你或许可以试试将这个可怜的孩子扔进大海,以后就可以作为一条鱼生活了。” 黎宁闭了闭眼,调整了一下心绪,“圣女殿下,现在不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我问您答,可以吗?” 艾格兰汀点头,“你说说看。” 黎宁深吸一口气,“圣女殿下见过这张地图对吗?” “没错。” “那么您也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字对吗?” 艾格兰汀点头,“是的,虽然这种文字已经不流通了,但是教皇曾经教我认识过这种字。” 黎宁沉默的看着艾格兰汀,“我们根本不可能活着回去,国王知道这点,对吗?” 艾格兰汀这次没有直接回答黎宁的问题,黎宁也不在乎,她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 她看着手里的地图,抬手指向刚才有着雾气的那片海域,“圣女殿下,请你告诉我,海域上面标注的这行字是什么意思。” “目的地。” 黎宁点了点头,她将地图翻转,问道:“那么,现在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艾格兰汀笑了下,“魔咒。”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9) 根本没有什么发现海妖的人,这一切都是国王在自导自演。 或许是偶然,也或许是国王早就发现了这张地图,他派出骑士们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他们有去无回的准备了。 试验品,又或是敢死队,黎宁心中不清楚国王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她敢肯定他们所有人都被利用了。 能回去固然是好的,那么国王就能发现这片海域的秘密,可若是回不去,国王也没有什么损失,这一队骑士陨落了,自然会有无数个忠心的骑士为他赴汤蹈火。 直到参破这片海域的秘密。 艾格兰汀听黎宁这么猜测之后,惊讶的挑了下眉,海风有些大,发丝吹到脸上,有些痒痒的,她抬手将头发归拢至脑后,低声道:“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想,是空谈,除了这张地图以外,你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你的猜想。” 对于她的话,黎宁沉默了一会。 艾格兰汀说的对,她的想法有些过于天方夜谭了,但仔细探究,这或许是最合理的猜想了。 无论他们是不是国王的棋子,当务之急是骑士们的身体,他们的异常究竟是因为海雾还是吃到了阿卡潽做的鱼,这一点无从论证。 回皇都去吗?可他们如果真的回了皇都,一定会被国王盘问,骑士们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因为身体的异常无功而返?国王真的能接受他们这样的说辞吗? 如果自己的猜想是错误呢?是自己阴谋论,其实国王也没有参破这张地图的玄机,真的有发现海妖的人呢? 黎宁叹了口气,而艾格兰汀劝她别想那么多。 “按照现在的情况,你的骑士们能不能活着回去还两说,为什么要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黎宁盯着艾格兰汀,“从现在开始,你带来的,身体暂时健康的仆人会参与这次巡逻。” “凭什么?” “就凭你隐瞒事实,圣女殿下,难道你想看着这一船的人都死光吗。” 她阻止了艾格兰汀接下来的话,“不要再和我说什么关于光明神的话了,圣女殿下,这对我毫无作用,而且有些浪费时间。” 艾格兰汀低笑一声,“我的仆人们不会听你的话,你大可以使唤看看。” 艾格兰汀穿着属于圣女的白丝长裙,甲板的地面有些脏,一身洁白的艾格兰汀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黎宁知道,她不该出现在这里,她应该出现在皇都的教廷中接受教徒们的忏悔,而不是出现在危机四伏的海上。 她盯紧了艾格兰汀的双腿,“圣女殿下,听说您从小就不能行走了。” 她说的话有些冒犯,但见到艾格兰汀带着笑意的眼睛,黎宁又感觉到一阵无力。 黎宁没有办法保证骑士们不会变成路易那个样子,因此现在需要争分夺秒的去想解决的办法,她有些焦躁,艾格兰汀再这样油盐不进下去,她就只能使用强硬一点的手段了。 [宿主...] 黎宁猛的回过神,发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奇怪,脑中的思维变得偏激,她没有吃鱼,但还是受到了影响。 黎宁觉得自己再这样什么都不做,自己也会也变成路易那个样子,她咬住了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小白,谢谢你。” [宿主,你也被某些东西影响了,要小心。] 黎宁深吸了一口气,把地图卷了起来,别在了腰间。 艾格兰汀没有因为黎宁的话生气,“是的,我从出生那刻开始,就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用双腿行走。” 黎宁脑中清明了些,“所以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路易的神智刚刚变得不正常了,如果没有人拦着,你觉得他会对不能走路的你怎样?可你一点也没有害怕,好像很乐于见到局面这样混乱。” “我很敬佩你这样和我说话的勇气,在我看来骑士鲁莽又愚蠢,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臭烘烘的汗味儿,显然你比希拉聪明了一点,但我有些失望。” 艾格兰汀淡淡的评价黎宁,“你知道质问我得不到任何结果,可还是要在这里浪费时间,真是和希拉如出一辙的蠢 。” 黎宁面无表情的看着艾格兰汀,“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神的提示,祂让我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神,又是该死的神。 艾格兰汀的说辞让黎宁一阵无力,“神有没有告诉你我们该怎么活下去。” 圣女殿下弯了弯唇,“并没有呢。” 她似乎看够了热闹,仆人刚刚被她赶走了,她抬手驱使着轮椅,留给黎宁一句话,“负隅顽抗没有任何意义,从踏上这艘船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因此面前的人是希拉,还是什么妖魔,艾格兰汀都不在乎。 她晒够了太阳,转身离开了。 黎宁在她面前掉了马甲,暂时不想去招惹她。 无论她是怎么发现的——当然,黎宁现在已经完全不相信艾格兰汀说的有关于神的话了,一旦黎宁问出什么她不想回答的话,她都要把神拉出来扯一扯,做自己的挡箭牌。 在入夜之前,又有两名骑士和一名艾格兰汀的仆人出现了神志不清的现象,黎宁让人把他们绑在一起,定时为他们送去食物,还派了一名骑士记录他们的变化。 身体暂时还算健康的这些骑士们面上沉稳,但不难看出心中是焦灼的,黎宁不再犹豫,让船员们开始返航,无论国王那边怎么样,这群骑士必须得到救治。 可是...可是这些骑士们的异常真的可以被医生治好吗。 黎宁拿不准主意,可离开这里,逐渐远离这片被称作“魔咒”的海域,总归没有什么坏处。 可船员们面色有些难看,他们拿出针盘,“骑士长大人,我们的指南针失灵了,我们现在...根本分辨不了该往哪走。” 海上的人们用指南针辨别方向,最常用的是把磁针放置在碗口边缘,看指针的指向辨别东南西北,可现在碗口边的磁针正在缓慢的,用指针在空气中划出了一个圆形。 它们一直在转。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10) 黎宁的心有些沉,此刻太阳已经消失在了海平面上,无法辨别方向,就证明现在无法返航。 船员也觉得奇怪,“骑士长,我们在海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出现了指南针失灵的情况,会不会...?” 会不会真是海妖在搞鬼。 船员们心中忐忑,他们比黎宁更希望就此返航,可天不遂人愿,现在的他们只能选择等明天天亮,可以辨别方向的时候再出发。 黎宁垂下眸子,安抚了船员几句,回了自己的房间,精神紧绷了一天,精疲力尽,她躺在了床上,盯着床头发霉的木板发呆。 她疲惫的闭上了眼,就算得到了足够多的休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也还是头痛欲裂,在这之后,让她更加疼痛的消息出现了。 乌云遮盖在了上空,云层飘动,刮起的海风预示着又要出现一场暴风雨,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分不清方向了。 又有几个人呕吐黑水,出现了神志不清的症状,黎宁在阿卡潽,和其他出现变化的骑士耳后发现了和路易一样的鱼鳃。 那些被吐出来的黑水黎宁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前感觉到这片黑水里面有东西在游动似乎只是幻觉。 好像是...血液掺杂着某种奇怪的液体? 而路易他还没有醒过来,黎宁观察到他的鱼鳃不止更加明显了,手指和脚趾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粘连,就算用力也没有办法将其分开。 像是蹼爪,他好像真的要变成一条鱼了。 黎宁去找了昨天因为场面混乱而被她忘记的一家四口,奇怪的是这四口人同样没有出现变化,黎宁问了才知道,阿卡潽不想把珍贵的肉食分给他们,这几日他们吃的都是熬成糊糊的土豆汤。 天空中响起了一道闷雷,黎宁神色有些冷,一边想着鱼的事情,一边跑到了甲板上,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向船的上空,她转移了视线,突然眸光微顿。 不对,他们不在昨天那片海域。 这片海域的海水颜色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昨晚一整夜,谁都没有察觉到这艘船在缓慢的移动! 脏话正想要脱口而出,黎宁硬生生的忍住了,她让船员控制着船帆,在脑中和小白快速交谈着。 “这附近有没有其他生物?包括鱼。” [没有,而且宿主,真的很奇怪,连我也没有发现船正在移动。] [等等,宿主,我发现了一座岛!] 黎宁磨了磨牙,她做下决定,指了个方向,“去那边!” 风突然就刮了起来,像是在阻止黎宁的动作,但船员们的动作也很快,他们控制着风帆,向黎宁指向的方向移动着。 海浪层层叠叠的扑在船身,船身剧烈摇晃,黎宁突然有不祥的预感,下一秒,瓢泼大雨自天上降下,杀得船上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比之前还要严重的暴风雨。 黎宁喊来了从海上救下来的阿里一家帮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气,阿里和他的妻子也加入了控制风帆的行列里,两个孩子缩成一团,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 雨水打在了脸上,让人没办法睁开眼睛,黎宁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在这种情况之下,想要顺利移动到小白口中所说的岛上,可能性非常的低。 深海之中莫名出现的岛屿,任何一个人想要上岛的人都会有些犹豫,但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上岛避难。 随着小白紧张的提示黎宁正确的方向,他们离那座岛越来越近的时候,黎宁也在甲板上看到了岛屿的边缘,她扯着嗓子喊着,“坚持住,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可事情没有那么顺利,可滔天巨浪打过来的时候,黎宁连一句抓紧都没能来得及说,就被海水淹没了口鼻。 船翻了。 黎宁当下没办法救下任何一个人,她连自保都有些困难,在船上的时候,黎宁告诉了他们那座岛的位置,现在谁能活下来顺利到达那座岛屿,都要看运气了。 水里能见度很低,电光火石之间,黎宁让小白确定了艾格兰汀的位置,她运转灵力,手中抓到了一块浮板。 艾格兰汀距离她不远,黎宁顺利的找到了她。 又或是...它? 黎宁看到了一条巨大的鱼尾,纯白色的鱼尾上面是坚硬的鳞片,她没有来得及看清细节,鱼尾在水中摆动,黎宁下意识的抓了上去。 鱼尾受力,在水中翻滚,黎宁也和一双平静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是...是艾格兰汀吧,应该是吧,她的五官出现了一丝变化,要比之前深邃了些,一头柔顺的黑发现在尽数变成了白色,在水中,这头白色细丝变成了漂浮着的,白色的雾。 连她的瞳孔都淡得几乎成了白色,黎宁只诧异了一瞬,之后更加用力的抓住了手里的鱼尾,她摸到了鱼尾上的一处凹陷,直接用力抓了上去。 艾格兰汀的瞳孔骤然变深,因为黎宁突如其来的动作,她突然脱了力,两人瞬间被翻涌着的海浪推出了几十米的距离。 她用手握住黎宁的手腕,可越是这样,黎宁拽着她的的力道就越重。 她来了脾气,不顾疼痛扯开黎宁,黎宁被海水裹挟着后退,但她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鱼尾的最末端。 艾格兰汀转身,深深的看了一眼黎宁,这次她没再挣扎,潜入了海里。 她找到了小白对黎宁所说的那片岛屿,靠近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抱着鱼尾不撒手的黎宁甩到了岛上。 艾格兰汀受了很严重的伤,她的肩膀被尖锐的浮木刺穿了,正缓缓的向外流着血,尾巴上的鳞片在和黎宁撕扯的时候脱落了不少,露出了里面的嫩肉。 甚至有些失去了鳞片的皮肤上面出现了红色的血丝。 她已经彻底没了力气,但神色之中是莫名的痛快。 似乎一切都如她所料,似乎她早就知道所有的人都会死于这场海难。 在海中的感觉很不适应,她爬上了岸,和黎宁对上了视线。 已经蜕变成纯白色的睫毛轻颤,她开了个玩笑,“感谢光明神,让我们活了下来。”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11) 她的裙子湿哒哒的贴在身上,瘦弱的身形一览无遗,拜黎宁所赐受伤的鱼尾在水里一甩一甩的,看得出来有些...脆弱? 黎宁不想用脆弱形容面前这个拥有鱼尾的圣女,不久之前她还在一脸无辜的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如今血迹斑驳的鱼尾有些蔫蔫的晃动,在这种情况下,她变得有些危险。 雨水浇打在地面上,黎宁说话的声音变得难以辨别,她扬声道:“海妖也会信奉神吗?” 艾格兰汀没有理会黎宁的讽刺,她的身体虽然爬上了岸,鱼尾还浸泡在海水里,她有些力竭,干脆躺了下去,一动不动的。 黎宁想,她说从出生起就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用双腿行走,至少这句话不是个谎言。 雨水冲刷掉鱼尾上的伤口溢出来的血丝,想来是疼的,但艾格兰汀一声不吭,视警惕着看着自己的黎宁为空气。 黎宁动了,艾格兰汀侧过了头,以同样警惕的目光看着黎宁,“你想做什么?” 闷雷阵阵,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滴扑在脸上,有些坠坠的疼,黎宁抬手挡在头上,盯着她道:“把你带上岸,你的伤口不适合浸在海水里。” 艾格兰汀收回了视线,“我还以为你想吃了我。” 这句话让黎宁愣了一秒,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是因为那个吃了海妖的肉可以无病无灾的传说?” 黎宁否认:“不,我只是想把你带上岸边,我对这种事没有兴趣。” 她走到艾格兰汀身旁,将手架在了她的胳膊下面,像她对着自己开玩笑一样,说道:“你放心,我不喜欢吃鱼肉。” 艾格兰汀神色不明,但她没有挣扎,任由黎宁拖拽着她的身体,让她靠在一个巨型石头的旁边。 这座岛屿上面的树都光秃秃的,没有什么挡雨的作用,从岛的这头,可以眺望到岛屿的另一边,面积并不大。 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躲雨的地方,因此两人只能被迫承受雨水的洗礼,黎宁还沉浸在艾格兰汀这双鱼尾的震惊里,她在她身边坐下,问她:“你真的是海妖?” 艾格兰汀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圣女殿下,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难道你还妄想你的仆人会来救你吗?” 艾格兰汀扯了下嘴角,“我不需要你来救,相反,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已经葬身海底了,所以现在你离我远一点。” 黎宁戳了一下她的鱼尾,尾巴上的鳞片已经变得稀疏,黎宁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手指戳上了已经掉了鳞片还受了伤的软肉上面。 艾格兰汀面色一变,“你干什么?” 黎宁看着她身体与腰间过渡的地方,上面依稀有一颗红痣,她不确定,也有可能是血。 小白有些不确定,[按照道理说,大人的灵魂碎片应该是个男人才对,要不然你摸摸她的胸?] 黎宁做不到这个,她干脆问了出来,“你是男是女?” 见艾格兰汀神色防备,她率先道了歉,并把最外层的衣服脱了下来,罩在了她的头顶,随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抱歉,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势。” 艾格兰汀没有因为黎宁的道歉而对她卸下防备,但黎宁用衣服遮雨的方法很有效,至少她不会被雨水直冲面门了,虽然她的鱼尾还裸露在外面。 她拧干头发上的雨水,“是男是女?为什么要问这种奇怪的问题?难道教廷会让一个男人做圣女吗?” 黎宁一脸复杂的盯着艾格兰汀的鱼尾,“那么教廷为什么要让一个海妖当圣女呢?” 艾格兰汀对于黎宁说的话有些不满,“不要叫我海妖,我不喜欢。” “好的,圣女殿下,请问您可以为我答疑解惑了吗。” 艾格兰汀没有想要回答黎宁的意思,她眯了眯眼,“有人上岸了。” 与此同时黎宁也听到了小白的提示,她把衣服盖在艾格兰汀的头上,站起了身。 雨水模糊了视线,艾格兰汀的声音也有些模糊,“我闻到了恶心的臭味。” 能被艾格兰汀的说臭的人无非就是那么几人。 [宿主,是被你救上来的那一家四口。] 黎宁顿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阿里带着一个身体瘦小的女人,两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是怎么顺利上岸的? 她觉得奇怪,可万一这一家人就是这么幸运,是被海浪冲上岸的呢? 她没有扬声去呼唤那四个人,他们好像没发现自己,黎宁悄悄的坐回了艾格兰汀的身边,继续把衣服撑在两人的头顶。 艾格兰汀看她,“怎么不叫人?” 黎宁看了看艾格兰汀的尾巴,“你应该不希望这些被人看到。” 鱼尾轻轻的甩了甩,艾格兰汀的尾尖蜷起,轻声道:“那我还要谢谢你咯?” “不过来不及了,她们已经发现我了。” 黎宁沉默的看着她,“什么意思,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艾格兰汀点头。 她侧身看向那四人上岸的位置,他们果然朝着这边走来了,他们手拉着手,平稳的走在雨幕中,这场面有些莫名的怪异。 “他们或许想吃了我,怎么办,我劝你现在最好离开。” 黎宁蹲下身,看向艾格兰汀,“然后呢,你一个人怎么办?” “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他们会对你怎么样?你会死吗?” 黎宁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艾格兰汀这副无所谓的样子让她有些无奈,“难道你想说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吗?” 艾格兰汀奇怪的瞟了一眼黎宁,“怎么会?虽然你是个骑士,但我不觉得你打得过他们,死我一个,总比死两个人要好吧?” 黎宁的佩剑被海水冲走了,但她的靴子里还藏着一把短刀,她把短刀从刀鞘里抽了出来,盯着越来越近的一家人,“我们谁都不会死。” 艾格兰汀有些疑惑,“你要在这保护我吗?可你又不是希拉,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一点也没有大难临头的慌张,她的鱼尾舒展,有一搭没一搭的拍打着泥泞的地面。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12) 艾格兰汀的白发被她拧干了些,不再湿漉漉的黏在头皮上,得幸于黎宁奉献出了自己的外衣,她终于不用再被雨水浇打。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紧握着短刀的黎宁,等待着她的回答。 黎宁现在的神经有些紧绷,艾格兰汀对她说的话对她来说有些干扰的成分在了,她一边盯着阿里一家,一边应付艾格兰汀,“因为我好奇。” “好奇?”艾格兰汀没想到黎宁是这种回答,她笑了下,淡得近乎透明的瞳孔微动,之后她的视线凝在了海面上。 “好奇我这条鱼尾?” 黎宁嗯了一声,“我好奇很多东西,比如阿里一家为什么是冲着你来的,圣女殿下,请问你现在可以帮我解答吗?” 艾格兰汀默了一会,“那个小女孩,她吃了海妖的肉,身体才变成了女孩的样子。” 黎宁动了动唇,“所以她的实际年龄要比现在大得多?” “没错,我猜那是阿里的母亲。” 黎宁突然感觉一阵恶寒,她想起那个小女孩曾经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当时的说辞是迷了路,现在想想,她分明是针对自己来的。 小女孩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晰,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在黎宁面前伪装出来的恐惧,相比于其他神情忐忑的一家三口,她表现得是最沉稳的。 “骑士长大人,午安。” 黎宁没有将自己的短刀避开他们视线的意思,她淡淡的道了句,“你们想做什么?” 小女孩笑了下,“放松些,你太紧绷了,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她看到了石头后面的白色鱼尾,眼中闪过贪婪,“你也看到了,神圣端庄的圣女殿下其实是一个海妖,身为骑士长的你保护的应该是圣女殿下,而不是一条鱼。” 艾格兰汀轻啧了一声,“请你学会尊重好吗?老妖婆。” 黎宁没有让两个人有斗嘴的机会,她向前一步,挡住了女孩的视线,“我不会让你动她。” 女孩没有着急,她平静的笑,“骑士长大人,或许你不清楚,我今年已经七十岁了。” 黎宁冷脸看着她,“然后呢?” 女孩夸张的的笑了一声,“因为我吃了海妖的肉,现在才能变得这么年轻,而你,你的面前就躺着一只海妖,难道你不想永葆青春吗?” 她比量了一下,“我只需要这么小小一块的肉,分给我的儿子儿媳,还有我的孙子,剩下的都是你的,你可以自己吃了,分给其他人,甚至卖掉,在这之后你会获得一笔宝贵的财富,不需要再为国王卖命,怎么样?” 艾格兰汀垂着头,黎宁把衣服盖在了她的头上,她没办法看到黎宁的神情如何,因此神色愈发的阴鸷。 指尖隐隐探出了利爪。 黎宁没有回答,艾格兰汀的心中一沉,黎宁现在的沉默不知道是在思考利弊还是别的什么,她只知道黎宁一旦同意,自己尖锐的指甲将会刺穿她的身体。 黎宁勾了勾唇,“那可怎么办呢?” 她犹犹豫豫的对着艾格兰汀道,“不如这样,你把一切都告诉我,作为交换,我愿意保护你,怎么样?” 艾格兰汀眸光微顿,道了句:“不可能。” 女孩拍了拍手,“好了好了,骑士长大人,你们的交易失败了,现在是不是要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了?” 黎宁遗憾的看了眼盖着衣服的艾格兰汀,她抬起短刀,“抱歉。” 这句抱歉不知道是对着谁,但艾格兰汀断定这句话是黎宁对着自己说的,刚刚因为一起躲雨软化一些的心又变得坚硬,她拉下了盖在脑袋上的衣服,下一秒就看到黎宁将小女孩死死按在了身下。 艾格兰汀怔愣了一下。 小女孩的力气很大,显然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力气,黎宁因为小女孩一时不察才占了上风。 她抬起短刀,没想伤她性命,转而刺向了她的肩膀,下一秒阿里和他的妻子就冲了上来用力拽住了她的小臂。 阿里有些害怕,“骑士长大人,对不起,我不能让你伤害母亲。” 黎宁运转灵力,刚想动作,下一秒就听到了这两个人的哀嚎,而后阿里被他的妻子拽着齐齐倒在了地上。 他们的脚腕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刺穿了,正流着血,小女孩见自己的儿子这样,突然暴起,“我给过你选择,既然这样,你就和这条海妖一起死吧。” 骑士在作战时,技巧大于力量,而到了黎宁这里,她完全没有什么技巧,包裹着灵力的短刀刺穿了小女孩的肩膀。 正在被雨水浇灌的沙土地本应该松软,可小女孩再怎么挣扎也于事无补,像是被这条短刀牢牢的钉在了地上。 见到这一幕的艾格兰汀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她看着黎宁把阿里拽了过来,左右扇了一巴掌,见到这一幕的小女孩喊出了声,“放开他,别伤害我的孩子!” 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叫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为孩子,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但谁也没有心思在乎这些了。 黎宁因为艾格兰汀的软硬不吃,心里憋着一股气,她把这股气全都撒在了阿里身上,又抬手扇了他两巴掌。 “说,你们是怎么发现艾格兰汀就是海妖的。” 小女孩一开始还不肯说,直到黎宁又扇了阿里两巴掌,他的脸已经高高肿起的时候,小女孩才松了口,“气味!我能闻到海妖的气味!” 小女孩自从几年前吃了海妖的肉之后,嗅觉就灵敏了不少,对海妖的气味也非常熟悉,正是因为灵敏的嗅觉,她才打算带着自己的子孙去寻找海妖。 海妖的肉不止能让人无病无灾这么简单,小女孩吃了之后不仅返老还童,身体素质也变了不少,出现在那片海域是她算计好的,她想要搭上阿弥勒斯号,趁机杀了艾格兰汀,取其血肉。 黎宁站起身体,她已经发现了小女孩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抬脚将刺进小女孩身体里的短刀又踩下一寸,她眼神毫无怜悯,开口道:“还知道什么,全都告诉我。”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13) 小女孩的肩膀很痛,尽管她曾经食用了海妖的血肉,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年轻且没有病痛的身体,可面对黎宁包裹着灵力的短刀,她没有办法挣脱。 黎宁觉得这群人诡异又神秘,女孩又何尝不觉得黎宁的身份远没有骑士长那样简单,被羞辱的羞愤还有孩子被打后的怒火,烧得她脑子混乱,面对黎宁的质问,她有些语无伦次。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了。” 黎宁引导她,“比如那片充满雾气的海域,你知道些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但自从我吃了海妖肉之后就多出了一段记忆,那里被称作魔咒,是所有海妖的诞生之地。” 黎宁心中道了句果然如此,她抬了起踩着匕首的脚。 现在的雨下的小了些,仿佛刚才的暴风雨只是为了为难他们一船的人,现在船上的人生死不明,骑士队分崩离析,暴雨就这么就此停歇。 她启唇道:“船上的那些骑士还有仆人,最后都会变成海妖?” 小女孩不知道这些,但身后的艾格兰汀打了个响指,她趴在石头上面,看着黎宁道:“没错,你的小跟班不是已经长出了鱼鳃和蹼爪么?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你们口中所说的海妖。” 小女孩见艾格兰汀露面,吞咽了一下口水,察觉到这些的黎宁用目光冷冷的扫了自己一眼,小女孩惊得闭上了眼。 眼见着在她口中问不出来什么,黎宁把阿里的衣服拽了下来,用短刀割成了条状把这一家人全都绑在了一起。 包括那个年纪最小,早早就被吓晕了的小男孩。 阿里的衣服因为被黎宁征用了,现在上身赤裸,艾格兰汀托着腮看着黎宁目不斜视的样子,打趣的吹了声口哨。 黎宁将手下的绳子系了个难以逃脱的死结,转身走到艾格兰汀身边,“该你了。” 艾格兰汀隐隐翘起的嘴角僵住了,她眼睫颤动,神色有些无辜,“该我了?” 下一秒她就知道黎宁是什么意思了,黎宁把剩下的绳子系在了她的手腕上,她倒也没挣扎,只不过眼里有些赤裸裸的失望,“绑我做什么?明明刚才还在保护我,你们骑士可真是奇怪,哦,差点忘了,你不是希拉。” 黎宁看了一眼不远处被绑起来的一家四口,确保两人的谈话他们听不到,才开口道:“那么,请从你是怎样知道我不是希拉开始说起。” 艾格兰汀因为黎宁刚刚站在她面前保护她的举动心情不错,勉为其难的告诉了黎宁真相,“因为气味,你和希拉的气味不一样。” 气味?这是黎宁意料之外的回答。 若说希拉换了个人,这种说法还算正常,可黎宁清清楚楚的知道这具身体只是换了个芯子而已。 这都能闻得出来? 艾格兰汀好像知道黎宁内心里的疑惑,她隐秘的笑了一下,因为双手被束缚住了,身体前倾,靠近了黎宁道:“我能嗅到灵魂的味道哦。” 黎宁心中有了判定,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你说路易他们会变成海妖,那么触发条件是什么?为什么有些人没事?是因为鱼吗?” “触发条件是那片被称作魔咒的海域。” 黎宁愣了一下,“那其他人。” “海妖是不吃海洋里的生物的,包括鱼,那个满脸胡子的厨师总做鱼给你们吃,当然会提前引发一定程度上的提前异变。” “海妖自大海而生,血肉均自大海凝聚,吃鱼和食用自己的血肉有什么区别?当然会相斥了。” 黎宁懂了,“你的意思是说,无论吃不吃鱼,大家最后都会转变成海妖。” 阿弥勒斯点头,“海妖是人类起的名字,事实上,它们还有一个种族内的称呼。” 黎宁看着她的眼睛,“阿弥勒斯?” 艾格兰汀柔柔的笑了一下,“聪明。” 黎宁之前猜测的没错,国王知道此行凶险,可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还是派出了骑士们远行,甚至将远行号更名为阿弥勒斯号。 国王什么都知道。 黎宁磨了磨牙,心中为希拉还有那些忠心的骑士们感到不值。 “怎么才能让他们变回来?” 艾格兰汀甩了甩尾巴,“抱歉呢,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你还在说谎。” 黎宁深吸了一口气,“你刚才称呼海妖这个种族为它们,证明你是不一样的。” 艾格兰汀诧异的张了张嘴,突然笑开,“是的,我们是不一样的。” 她给了黎宁一个建议,“反正现在船翻了,你就在这里等死...哦不,等着变成海妖吧。” “由人类转变的海妖身体脆弱,很容易陨落在海中,我若是你,就向光明神祈祷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黎宁笑了下,“可你不会是我。” 我也不会只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艾格兰汀说的这些或许全都是真的,但不可否认她隐瞒的一部分的事实,可若是想离开这座海岛,单凭黎宁一个人的力量也不可能。 黎宁思考着离开的方法,无论怎样她或许只能靠着艾格兰汀了,她不能辨别方向,小白倒是能帮她确认周围的潜在危险,不过对现在的黎宁来说作用不大。 她需要一艘船,一艘能让她回到皇都的船,又或者是像艾格兰汀这样的鱼尾,但她目前除了偶尔控制不住情绪外,还没有长出鱼鳃之类的症状。 她也不想变成那样。 艾格兰汀注意到了黎宁复杂的视线,“拜托,这位鸠占鹊巢用了希拉身体的女士,请你不要用这种可怜又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黎宁刚想否认,就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这可不是件好事,阿里一家开始慌张的大叫,他们被束缚住了,就算想逃也没办法起身。 可就算逃,又能逃得到哪去那。 黎宁割开了艾格兰汀手上的绳子,连拖带拽的把她拉到了海边。 看着她肩上被浮木刺穿的伤口,黎宁为其注入了一丝灵力,“快游到海里,离这里远点。” 这座岛屿晃动的越来越明显,黎宁只能半蹲下身稳住身形,艾格兰汀奇怪的看着她,她神色莫名,在黎宁催促她赶紧下海的时候,她突然启唇道:“为什么?”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14) 艾格兰汀有些疑惑,这种情况下这名伪装成希拉的冒牌货难道不应该是像之前一样死命的拽着自己让自己带她离开吗。 不久前黎宁在小女孩一家保护了自己,艾格兰汀或许还能相信黎宁是因为好奇,所以才没有让那一家伤害自己,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我可以带着你,作为你刚才保护我的报答。”虽然她并不需要人来保护自己。 黎宁不需要她的报答,“你受伤了,带着我根本游不远。” 她身有灵力,不会这么容易就死。 她刚想说什么,小臂就感到一阵刺痛,是艾格兰汀用鳞片划伤了她的手臂,身体一阵酥麻,眼睛在合上之前,她看到了艾格兰汀复杂的神色。 随后黎宁的意识就沉入了黑暗。 地面颤动的频率越来越大,黎宁就这么安静的倒在上面,红唇因为失去了意识有些微张,因为不理解艾格兰汀的行为,在失去意识的时候眉头也是微皱的。 艾格兰汀看着这样的她,犹豫了一瞬,还是拽着黎宁的腿把她拖到了海里,为避免海水把她淹死,艾格兰汀难得好心的把她的上半身扛在了肩上。 黎宁的猜测是对的,艾格兰汀确实隐瞒了她很多事,不过在艾格兰汀看来这不是隐瞒,她完全没有必要把这一切都告知黎宁。 她勾着唇看向被绑在一起的一家四口,小女孩在危急关头挣脱了绳子,可岛屿已经快要坍塌,几乎转瞬他们就被淹没进了海里。 这片海域会每隔一段时间悄无声息的移动一次,海雾所到之处便是新的“魔咒”海域,它呈一个圆形轮换位置,每隔一段时间“魔咒”就会回到地图上的那个位置。 阿弥勒斯号也算是凑巧,恰好在魔咒恢复位置的时候到达了那片海域,加速了船员们的变异。 艾格兰汀没有看这一家四口的结局,刚才一直在下雨,雾气不甚明显,可现在风雨渐歇,雾气也渐渐的显出了形状,她摆动鱼尾,远离了这片海域。 阿弥勒斯号被翻涌的海浪冲散,艾格兰汀沉默的带着黎宁朝着一个方向游去,期间她见到了阿弥勒斯号的风帆。 它被海水打烂,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破布飘在海面上。 黎宁的身体不适合长期浸泡在海水里,长期以来皮肤会变得皱巴巴的——艾格兰汀的记忆里,有很多溺水的人类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但如果被海水泡得太久,人类的尸体会变得肿胀,眼球凸起,嘴唇外翻,总之就是很丑。 她且算是个爱漂亮的生物,本能的不想让黎宁变成这样,她从未来过这片海域,可如今在海中穿梭自如,没过多久就找到了另一片小型岛屿。 岛屿的四周有某种巨型石头被海水侵蚀后形成的溶洞,溶洞四周被一些贝类寄生,艾格兰汀粗暴的用手把这些会把皮肤割伤的贝类扒开然后扔到了海里。 黎宁被放了进去。 艾格兰汀也跟着坐上了溶洞,她盯着自己的鱼尾,没过多久,失去了大部分鳞片的鱼尾变成了一双长期接触不到太阳而变得白皙的双腿。 这双腿上面此刻血迹斑斑,显然是受到了鱼尾上面伤痕的影响。 她归拢着自己的白发,从发根开始,黑色渐渐蔓延这一头白发,然后是睫毛,再是由浅变深的瞳孔。 她的面容也变得柔和了不少。 艾格兰汀浸泡在海水里的双脚被轻轻握了握,她没有警惕,因为她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是自己的同类。 和那群被魔咒缠上,最后变成劣等海妖的人不同,艾格兰汀自出生起就继承了阿弥勒斯,也就是被人类称作海妖的能力,基因里传承的记忆告诉她她属于大海,可她还是个幼崽的时候就被人类打捞了起来。 好在那时候她已经能变换出双腿。 抚养她的人是教廷的教皇,他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前段时间他告诉她,他发现了“魔咒”这片海域的秘密,她要跟着阿弥勒斯号一起航海,直到这些人都变成海妖,她就可以不再装成一个瘸子,把这些人都杀掉带回皇都。 我亲爱的教皇陛下,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你捧得高高的圣女是你毕生都想要追求的,货真价实的海妖。 艾格兰汀动了动双脚,看着从海面探出的生物,那一双鱼尾证明了它就是自己的同类。 长居深海的海妖无法像艾格兰汀一样流利的说话,它拽着艾格兰汀的脚,试图把她拽下来,可看到她受伤的双腿,又不太敢用力。 它张了张口,说了句语调生涩的,“回家。” 这是一个庞大的族群,人类的觊觎让它们不得不久居深海,那是人类的身躯无法到达的深海。 善良,无私,是他们这群生物的品质,与人类描述的凶恶残忍不一样,它们甚至每一年才会上岸进食一次。 艾格兰汀就是被她粗心的父亲在上岸进食的时候弄丢的。 她听教皇的话,上了这艘船,教皇给了她迷药,也给了她武器,可在航海的第一天,艾格兰汀就把这些通通都扔进了海里。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机,她可以回归大海,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人们只会认为这艘船上的人遭遇了海难或者是其他恐怖的事情,最后无人生还。 艾格兰汀伸出了手,海里的海妖也凑近,毫无防备的让艾格兰汀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 海妖的头发柔顺,大多数颜色偏浅,面前的这只海妖头发就是浅灰色的,它的唇偏扁平,瞳孔只有针尖似的大小。 海妖不明白艾格兰汀在犹豫什么,它用尾巴拍打着艾格兰汀的双腿,固执的重复,“回家。” 回家。 先不说艾格兰汀适不适合那个脱离了二十几年的族群,她现在有不能离开的理由,只能抬手揉了揉自己的族人,“我会去找你们。” 海妖听了这些后没有继续固执下去,它鱼尾轻甩,拽下了艾格兰汀的一根头发,应该是为了和艾格兰汀的父亲交代,最后他仔细嗅闻了一遍艾格兰汀的味道,提醒道:“你,分化期。” 艾格兰汀顿了下,应了声,“谢谢你来找我。” 海妖摇了摇头,它深深的看了一眼艾格兰汀,随后转身潜入了海底。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15) 下过雨的天气异常潮湿闷热,哪怕是剧烈的海风也没有让人好受一点,属于海洋的腥气在空气中涌动,艾格兰汀目送着自己的族人离开,转过头看了眼还未苏醒的黎宁。 阿弥勒斯一族的鳞片都带有可以麻痹人类神经的毒素,这是它们自保的手段,但艾格兰汀只在基因传承里看到过这些,黎宁迟迟没有醒过来。艾格兰汀有些怀疑自己,凑近了她摸了摸她的脉搏。 还活着。 她松了一口气。 海妖的身体比人类还要脆弱,这点艾格兰汀很清楚,受了伤之后,需要非常合适的治疗环境,才能让自己的伤口愈合。 如今她的伤口周围潮湿,且因为刚才在岛屿沙滩上的摩擦伤口加重,此刻传来了钝钝的刺痛,艾格兰汀自嘲的笑了一声,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要去关心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生命。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角,长时间的陆地生活已经不再让她能够适应海洋了。 她有些渴。 她不想承认,她此时在渴望着海妖一族并不会渴求的东西——淡水。 在海里摆动鱼尾的时候她也并没有族人那样流畅自如,她轻笑一声,想要回到海洋对自己来说已经变得无比困难,但她除了这个,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回到皇都继续当她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圣女吗,艾格兰汀做不到,那是自愿关在笼子里的狗才会做的事情。 可跟随族人回去,现在的她却有些不适应。 她抬起指尖,指尖绕出了一圈白雾,这是海妖的能力之一,幻形。 自大海凝聚出血肉的海妖可以变成各种形状,章鱼,螃蟹,甚至是海中的浮游生物,它们是一种形态,可在千百年来,它们发现远古鲛人的形态更加适合它们,于是常以这种形态生活在深海之中。 白雾变成了一尾小鱼,扑腾到了黎宁的脸上,急促的甩了甩鱼尾后就消失在空气中。 黎宁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扇醒了,迷蒙的睁开眼睛时才发现那是一条鱼尾,想要张口说话时她才惊觉自己没什么力气。 于是她只能任由“啪啪啪”的声音响起被,疼倒是没怎么感觉到疼,但黎宁觉得自己被一条鱼侮辱了。 随后这条鱼消散在了空气中,黎宁闻到了一丝兰花香,她记得艾格兰汀的房间里燃烧着兰花味道的熏香,在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的时候她扭过了头,看到了恢复成人类身体的艾格兰汀。 她动了动唇,不知道该发出什么样的声音表达自己的惊叹,“你有双腿?” 到了这一步,艾格兰汀已经懒得再随便扯个谎言应付黎宁了,她晃动了一下自己的双腿,“如你所见。” 这副活动自如的样子,哪里像艾格兰汀曾经说过的那样无法用双腿自如行走,当黎宁表达了自己的疑问之后,艾格兰汀轻哼一声,“真是单纯。” 黎宁坐起身扶了扶额,决定不再相信艾格兰汀那张飘忽不定的嘴。 鳞片上的毒素还没有彻底消散,黎宁在动作间感觉到一阵头晕,胃里也传来了不适感,体内的灵力无时无刻的抵御着魔咒给自己身体里带来的伤害和转变,让她变成海妖的速度变慢,可这样一来对于艾格兰汀的毒素,黎宁已经分不出多余的灵力治愈了。 她现在完全是以肉体凡胎抵御这些。 好在艾格兰汀没有置黎宁于死地的想法,黎宁缓了一会,没有在乎艾格兰汀嘲讽她的话。 “是你把我带到这的?...我们在哪?” “海上。” 黎宁默了下,“嗯...我的意思是,我们距离陆地还有多远?” “很远。” 黎宁还想问,艾格兰汀直接打消了她的希望,“凭借你自己一个人是没办法成功找到陆地的,当然,我确实能找到陆地,但没办法带上你这个累赘。” “是么。”黎宁托着腮看她,“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离开?” 艾格兰汀已经变成了黑发的发丝被海风吹得半干,正被她不疾不徐的梳理着,听到了黎宁的话后她顿了一下,眸光微扬:“你怎么...你刚才清醒着?” 她淡声解释,“别自作多情,我说的重要的事情并不是你。” 黎宁观察着溶洞的四周,洞口狭小,黎宁坐在里面,而艾格兰汀坐在溶洞边缘,一双脚腕还浸泡在海水中,她应了声,“好,不是我,那是什么?” 黎宁本以为艾格兰汀又会说类似与她无关的话,没想到她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妥协了,低声道:“我会把你送回陆地,然后离开。” “去哪,回家吗?” “不用你管。”艾格兰汀对此不想多说,她和黎宁保证了自己一定会把她送回陆地,不过在此之前,她丑话说在了前头,“就算你回到了陆地,但身体也逃脱不了魔咒带给你的影响,回到了陆地之后,你很有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海妖。” 黎宁暂时还没有担心自己,她问起了路易他们,“海上的骑士和船员最后会怎么样?” “被魔咒转换成劣等海妖,脆弱的在海中活下一段时间,然后死掉,成为其他海洋生物的食物。” 谁也不知道魔咒是为何而存在的,被魔咒转换为海妖的人类和真正的阿弥勒斯一族不同,异变后的人类比它们要更加脆弱,血肉吃了以后也不会有其他作用。 艾格兰汀坏心的吓唬黎宁,“它们会对还没有转换成海妖的人类产生食欲,说不定回程的路上你会遇到他们,然后被毫无理智的变异海妖吃掉。” “没有办法了吗?” “亲爱的希拉,别那么天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幸运被我救下,哦,对了,我应该称呼你什么,和希拉一样?” “黎宁。” “真是个拗口的名字,泥泞?” 黎宁干脆拽起艾格兰汀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喉间,让她感受到震颤发音,她一字一句的教她,“黎,黎宁。” 艾格兰汀抽回了手,“好的,泥泞小姐,”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16) 黎宁没有再纠正艾格兰汀的口音,她能说成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说会把我带回陆地,该怎么做?” 她看着自己的双腿,“...游回去?” “先别急,等我养好了伤自然有办法把你带回陆地。” 她狐疑的看向黎宁,“你就这么肯定你不会变成海妖?” 她隐隐察觉到了黎宁的不同,希拉什么时候死的,她清清楚楚,可什么时候活的,她也了如指掌。 黎宁能悄无声息的,在除了自己以外一整船的人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取代了希拉的身体,艾格兰汀觉得有趣,她刚开始以为黎宁是某种海中的神奇物种,就像阿弥勒斯一样,可观察几次才发现她和人类的习性与习惯一模一样。 不过她没有什么探究欲,现在也是,艾格兰汀把自己想要把黎宁送回陆地的想法归结于自己现在有些空虚。 说得简单一点,她还没决定好自己应该去哪。 她知道黎宁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在的,或许黎宁真的能完好无损的回到陆地也不一定。 黎宁没办法肯定,但她和小白仔细研究了一下,只要灵力还在,魔咒的影响就不会那么严重,如今她也只能选择赌一把。 现在身体里的灵力自动对抗着身体即将出现的异常,黎宁没有办法再分出灵力给艾格兰汀治伤了。 艾格兰汀也没指望黎宁能做什么,她短暂的歇了一会,抬手示意黎宁拉住自己,“我带你去个能休息的地方,这里太小了。” 没有被人类探索到的大海领域,有许多神奇的地方,黎宁在艾格兰汀的解释下似懂非懂的明白了不久前那座岛屿坍塌的原因,转眼就被她带到了一个在海中屹立着的石头山上。 分辨不出种类的石头在海中堆积,逐渐堆出一个高出海平面几米的“小山” 艾格兰汀把黎宁带了上去,示意黎宁小声说话,“这片海域是卢奈尔的领地,不要吵醒他们。” “卢奈儿...这是一个族群吗?” “当然。” 艾格兰汀坐在一个平滑的石头上面,为黎宁科普着,“你们人类总自作聪明的认为统领着一切。” 他抬手比量了一个浪花的弧形,“其实一个小小的浪就足以让你们淹死。” 黎宁叫了停,“等等,不要说到种族问题上,我在问你说的卢奈儿。” 艾格兰汀只好换了个方向引入话题,“海洋不只有阿弥勒斯,卢奈尔,还有很多族群,他们生活在深海,或许一辈子都无法上岸。” “你口中的海妖,事实上包括着所有的族群。” 黎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所以皇都的图书馆里海妖记录册上面的海妖总是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形态来,这说明见到海妖的先祖们或许见到的不是一个族群?” “没错。”艾格兰汀接着道,“卢奈尔被誉为月亮之子,只有在月亮出现,月光铺满海面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海上,平时会在海底睡觉,这就是我让你小点声的原因。” “不过你也不需要担心晚上会被发现,他们的视力非常不好,只要不发出声音,就不会被他们发现。” “若是发现了会怎么样?他们和阿弥勒斯长得一样吗?有没有攻击性?会不会说话?” 艾格兰汀无法回答黎宁这么多问题,“我知道的只是基因传承下来的记忆,太多的...我也不清楚。” 黎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突然倾身摸了一下艾格兰汀的脸,艾格兰汀反应有些大,扬声道:“你干什么?” 黎宁示意她小点声,“你的脸有些红,还有些烫,是生病了吗?” 艾格兰汀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没有,我最近在分化期,过几天就好了。” “分化期?那是什么?” “每个阿弥勒斯到了一定年纪都会经历的一个阶段。” 黎宁似懂非懂,“类似于青春期吗?” 艾格兰汀不懂青春期是什么意思,黎宁耐心的和她解释,“就是人类在成年的阶段受到激素的影响,性格和身体会产生一些变化。” 她这样说艾格兰汀就懂了,两个人的沟通和谐中又带着一抹不对劲,“对,我就是青春期,过几天就好了。” 艾格兰汀没有生病就是最好的事了,黎宁现在只能指望着她带着自己回到陆地了。 艾格兰汀有些渴,她不知道从哪里摘了一些吃起来有些酸涩的果子,黎宁被酸得直皱眉头,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果子是唯一能果腹的东西了。 人身鱼尾的白发少女将自己的下半身浸泡在海水里,捏着手里的果子发呆,黎宁提醒她这样不利于伤口的恢复,可她听了这话还是没有幻化出双腿。 她迟疑道:“我...我有些热。” 阿弥勒斯在二十岁左右之前,是没有性别的。 他们无法生育,也不会对同族产生爱.欲,直到分化期,分化期会决定他们是孕育后代的一方,还是要承担保护伴侣子女责任的一方。 分化期期间会出现体温上升,脾气不稳定,身体脆弱等小问题——在艾格兰汀来看,这就是无关紧要的小毛病,忍几天就过去了,到时候身上的伤口也会好得差不多,他就可以带着泥泞小姐回到陆地了。 之后...她不知道,之后的事情再做打算。 可被艾格兰汀亲口承认她是青春期的黎宁完全没有想到那么多,她看着艾格兰汀的样子,有些担忧她的身体,伤口发炎同样会引起发烧使身体变热。 她轻声唤她,“快上来,我觉得你泡在海水里之后会更难受。” “可我很热。” 艾格兰汀干脆把自己的脑袋也埋进了海水里,直到月亮快要出来,她才一身湿漉漉的走到黎宁身边。 黎宁担忧的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好像变得更热了。” 艾格兰汀声音沙哑的嗯了声,“快看,卢奈尔一族要出现了。” 她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一点,可黎宁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之人与之前的不同。 卢奈尔一族的形态竟然是浅蓝色荧光的小光点,它们铺在海面上晒着月光,随着海浪轻微的起伏,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黎宁谨记艾格兰汀交代自己的话,她凑到她的耳边,以极轻的气音道:“好漂亮。”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17) 艾格兰汀不自然的躲开了一点,少女神色复杂,一身的伤疤和破破烂烂的衣服让她显得有些狼狈,可常年在教廷的圣女生活让她有一份独属于圣女的神圣优雅。 尽管黎宁觉得艾格兰汀有时候说话非常刻薄,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这张脸看起来确实不错,黎宁疑惑的看向她,轻声道:“怎么了?” 艾格兰汀只沉默了一小会,“你离我太近了。” 黎宁似懂非懂的移动了一下身体,落魄了的圣女殿下或许还在乎着某种贵族专属的礼仪,她表示理解。 这一举动又让艾格兰汀变了个脸色,黎宁移动身体之后两人之间空得能再坐下两个人,艾格兰汀垮下了脸,“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黎宁叹了口气,又稍微坐回来一点。 “叹气做什么?嫌我烦了吗?你可别忘了你现在还有求于我,没有我你就等着被海水淹死吧。” 黎宁应她,“好好好,你最厉害了,我没嫌你烦,离你近了不行,离你远一些还不行吗?” 艾格兰汀不着痕迹的搓了搓有些红的耳根,还好月色遮掩,黎宁没有发现。 被黎宁这么说后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磕磕绊绊的道:“我的意思是,你刚才,刚才离我太近了。” 黎宁反应了过来,“那有什么,我们都是女孩子。” 艾格兰汀没有反驳黎宁口中所说的女孩子,在分化期前,阿弥勒斯族人的性别均是模糊的。 她看着荧光的海面,心里堵着一口气,不再说话了。 黎宁把衣服拧干,借着卢奈尔在海上散发出的微弱光亮,擦了擦艾格兰汀小腿伤口上的脏污。 “肩膀露出来,我看看怎么样了?” 艾格兰汀不情不愿的将衣服的领口拉下来一点,黎宁在被她用鳞片毒晕之前曾经在她的这处伤口上注入了一道灵力,尽管这应该是最严重的伤,但此刻看起来已经结了痂。 黎宁突然发出一句感慨,“原来你的血也是红色的啊。” 艾格兰汀:... 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的有些不想让黎宁继续看自己裸露的肩膀,一种怪异的感觉蔓延至全身,乃至于被黎宁的眼神盯着,她的小腹有些酸酸涨涨的痛。 有点奇怪的感觉。 有种...在渴望着什么的感觉。 艾格兰汀拉上了衣服,把自己蜷成一团,“看够了吧。” 黎宁跟着收回了视线,“嗯,你愈合的不错。” 艾格兰汀又有些不开心了,她想,应该是受分化期的影响,她的脾气开始阴晴不定了起来,完全没有自知以前的性格也没有多正常。 这个女人这么关心自己的伤干什么? 艾格兰汀的脑回路清奇,不自觉的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么关心我的伤,是想让我赶快愈合之后把你送回大陆,和我划清界限吗?” 黎宁吐出一口气,“你在想什么?这些话是你说的没错吧,是你说把我送回陆地之后我们就各不相干了,不是吗?” 这话让艾格兰汀哑口无言,她闷闷的将头埋进膝盖里面,不说话了。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足够小声,按理说卢奈尔们是不会听到的,可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它们却不着痕迹的凑了过来。 海面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卢奈尔,它们的动作很难被捕捉,当小白察觉到不对提醒黎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们被卢奈尔们围住了。 艾格兰汀也才察觉到了这些,分化期确实会让她的脑子迟钝不少,她当即顾不得和黎宁闹这些无关紧要的小脾气,声线有些紧绷的道:“不是卢奈尔,是海精灵。” 黎宁盯着那些逐渐凑近的荧光球体,“那是什么?” “是另一种和卢奈尔相似的族群,它们的习性和气味都很相似,卢奈尔会在发现陌生生物后第一时间驱逐,并不会伤害对方的性命。” “海精灵...它们有些像浅海中的水母,会蜇人。” 黎宁被她说得也有些紧张,“被蜇了会怎么样?” 艾格兰汀凉凉的瞥了她一眼,“剧毒,触之即死,一只海精灵的毒素足以让比它们大百倍的生物死亡。” 然而这附近至少有上千只。 黎宁打了个冷颤,“那我们怎么办,它们不会上来吧,我们等天亮?” “不。” 艾格兰汀的脸色有些难看,“它们发现我们了,不把我们耗死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在这个时候黎宁还能腾出一些心神打趣她,“要不然我们向光明神祈祷这些生物会放过我们?” 黎宁被瞪了一眼,艾格兰汀站起了身,她们没有时间互相打趣了,“趁它们完全聚集之前,我们要离开这里。” 黎宁看着她,总觉得她好像长高了一点,又好像是错觉,毕竟自己也就在刚刚见过她站起来的样子。 而且长高了也合理,毕竟是青春期嘛。 “可你不是说它们有毒?” 艾格兰汀睨着她,“所以你就在这里等死?” 黎宁否认,她也跟着艾格兰汀行动了起来,比起黎宁对一无所知艾格兰汀就要熟悉它们一点,毕竟传承下来的记忆不会忘——不过艾格兰汀也不能完全确定自己就是对的,毕竟她刚刚还认错了物种。 她想出的计划是,“我们把石子扔在这块石头山的西边,趁着海精灵们凑过去的时候我们就从东边游走,速度要快,机会只有一次。” 黎宁怀疑的看着她,“你确定?” 艾格兰汀留下一句爱信不信,就拿起了她能搬得动的最重的一块石头,黎宁也搬了个差不了多少的,事到如今黎宁不信也得信了,现在只能盼望着艾格兰汀这次想起的关于海精灵们的习性是正确的了。 好在她终于靠谱了一次,当扑通一声的水花声响起时,黎宁与艾格兰汀以最快的速度扑向了水面。 黎宁还不小心呛了一口水,不过她动作未停,牵住了艾格兰汀的手。 艾格兰汀的速度很快,她摆动着鱼尾,从海精灵们的空缺处带着黎宁直接游了出去。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18) 尽管如此,还是不可避免的遇到了零零散散的几只海精灵。 好在小白这时候没有掉链子,它咬咬牙硬是从身体里分出了一抹灵力包裹黎宁,黎宁直接抬手抓住了海精灵扔向了身后。 小白看懂了黎宁要做什么,专心把灵力包裹在她的手上,黎宁把海精灵一只一只的扔远,她与小白配合默契,但艾格兰汀什么都不知道。 她眼神诧异,按住黎宁的手,现在不是质问黎宁的时候,海精灵们察觉到了自己被耍了,正在身后追逐着两人。 她把黎宁带进一个大型溶洞身后,但这个溶洞长期经过海水的腐蚀已经变得脆弱,艾格兰汀和黎宁躲在溶洞的后面试图躲过海精灵们的追捕。 艾格兰汀喘着粗气,看向同样就要力竭的黎宁,压着声质问她,“你在干什么?你会死的!” 她把黎宁握过海精灵的手左右翻看了一遍,月光之下她一双美得惊心动魄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黎宁努力平复呼吸的可怜样子,让她没有说什么重话,在皇都里学到的骂人词汇全部被她咽了下去。 她干巴巴的道:“你要是那么想死,可以让我吃了你。” 黎宁婉拒了她的这个提议,她摩擦了一把脸上的海水,手上攀着溶洞的边缘,“不了,我还想好好活着。” 夜里那群海精灵非常显眼,黎宁探了下头,发现它们距离自己很远,稍微松了口气,“放心吧,我没事。” “我不是担心你。”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知道。”黎宁笑眯眯的道:“我们是不是该走远点?” 艾格兰汀烦躁的甩了下鱼尾,每当这种形态的时候她的头发都会变白,如今柔顺的搭在耳后,湿漉漉的。 “当然要走远了,可我身上都是伤,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带着你了。” 黎宁默了一会,虽然知道她口不对心,但还是忍不住试探道:“你可以把我扔在这先离开。” 艾格兰汀有些烦躁,尾巴摆动的幅度更大了,刚想说话,鱼尾带起的微弱海浪就成了压垮这脆弱溶洞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高于海面的溶洞上方最先掉落一块碎石,随时掉落海面的声音,和激起的水花或许会引得海精灵们的注意。 黎宁和艾格兰汀都想先一步用手接住这块碎石,最后还是艾格兰汀接住了,可黎宁由于惯性没办法再停下,她摔在了艾格兰汀的身上。 两人齐齐陷入海水之中,黎宁被呛了一下,她仰头刚想说话,恰好艾格兰汀俯下身想要扶起她。 黎宁就这么不小心碰上了艾格兰汀的唇。 她在艾格兰汀震惊的目光中,率先后仰,和艾格兰汀拉开了一些距离,“你没事吧?” 艾格兰汀能有什么事。 哦,要说事,还真是有一点。 她低估了分化期带给自己的影响,经过刚才那场不经意的亲吻之后...她的喉咙有些痒,腹部的那种酸胀刺痛的感觉又出现了,心脏跳的比平时要快了不少。 艾格兰汀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红潮与燥热感蔓延全身,黎宁只以为她害羞了,“唔,你脸红了诶。” 艾格兰汀吞咽了一下口水,“嗯,你呢,有没有事。” 黎宁摇摇头,“没事。” 她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就是嘴唇磕的有些疼。” 艾格兰汀的嗓音变得沙哑,“是么,对不起。” 她抬手,“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黎宁的眼睛轻眨,她以为艾格兰汀看不清,主动凑近了她一点,仰起头让她看自己,“没关系啦,就有一点点点点疼而已。” 晚间的海风有些凉,黎宁的鼻子有些痒,想要打喷嚏,下一秒就被艾格兰汀的动作打断了,她抬手用拇指轻轻摩擦了一下黎宁的嘴唇,喑哑道:“嗯,让我仔细看看。” 黎宁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她刚要抬手将艾格兰汀的手挥下,艾格兰汀就欺身而上,直接印上了黎宁的唇。 风将黎宁的发丝吹向她,柔软带着湿气的发丝划过脸庞,有些痒。 艾格兰汀无师自通的辗转研磨了起来,她像调皮的鱼儿一样钻了进去。 她的身体燥热,但唇却是有些凉的,就像艾格兰汀的这个人一样,处处都充满着矛盾,柔软的,冰凉的,可又能偶尔窥见其中的火热。 黎宁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推开了她,见艾格兰汀眼神迷离,她咬咬牙,一巴掌打了上去。 清脆的巴掌声唤醒了艾格兰汀的神智,黎宁擦了擦唇角,语气急促,“你在干什么,我们可都是女——” 她停顿了一下,换了个角度说道:“我们现在可是在逃命!” 艾格兰汀的关注点清奇,“我们都是女人,所以不可以吗?” 在黎宁一脸没缓过神的神情中,艾格兰汀一脸认真的道:“如果我是男人,那么我可以亲你吗?” 黎宁看向艾格兰汀的身后,“它们来了。” 艾格兰汀没有问出个结果来有些不甘心,她将黎宁拽到了怀里,“抓紧我。” 这次的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忍着鱼尾上的疼痛带着黎宁游了很远,直到天亮黎宁才被放到一片沙滩上。 她实在没了力气,现在不知道是昏睡过去还是没有呼吸了,躺在沙滩上面一动不动,接触到海精灵的手上也起了一片红疹。 艾格兰汀舔了舔唇角,决定救她。 黎宁清醒的时候只感觉到嘴边被什么东西戳了下,她启唇想要说话,那滑溜溜的还带着血腥气的东西就顺势被推进了嘴里。 黎宁下意识的想要将嘴里的东西吐出去,就被一双大手捂住了嘴,黎宁睁开眼睛,被阳光刺的下意识的流下了眼泪。 “咽下去,这很珍贵。” 黎宁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直接把口中的东西咽了下去。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思绪,“你给我吃了什么?” “我的肉。” ? 黎宁坐起身,忍着头晕目眩的感觉道:“什么!我没听错吧,你...” 她看到了艾格兰汀鱼尾上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整齐划下来的一道缺口,突然失了声。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19) 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吐也不是,咽也不是,黎宁抬手想要摸摸艾格兰汀残缺的鱼尾,纠结了一下还是收回了手。 尾巴上本就少了小半鳞片,斑驳的鱼尾上又多出了一个深陷的小伤口,就像一幅原本漂亮的画作被毁得面目全非,虽然能隐隐窥见画作完好时的美,但现在见到它的人,内心只剩下了怜惜与难过。 “干嘛要...这样。” 艾格兰汀痛的眼圈都红了,黎宁话落后她用无比复杂又有些伤心的眼神盯着她,“你埋怨我?你嫌我恶心?” 黎宁否认,“没有,我只是觉得,觉得你不用...” 确实是有用处的,首先灵力就充沛了不少,魔咒与体内抗衡的灵力互相在体内翻涌的滞涩感完全消失了。 魔咒失效了。 但是...但是黎宁的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她吐出一口气道,“你的尾巴...什么时候能恢复,我不急着回陆地了,我们先养好伤好吗?谢谢你...” 艾格兰汀觉得没什么,首先这只是一块小伤口,而且她常年生活在人类社会里,并不是纯粹的野蛮海底生物,她知道刚才自己强行亲吻黎宁的行为给她带来了困扰。 这在皇都,是骚扰女性的罪,需要遭受鞭刑。 所以没关系,疼一点而已。 艾格兰汀摇头,“你该走了,晚上的时候我很抱歉,分化期对我的影响有些深。” 就算是现在,她的心里也有些说不清的躁动。 黎宁愣了一下,突然反应了过来,她环视四周,发现不远处就有村庄升起的炊烟,现在正是早饭时间,从烟囱里升起炊烟的人家不在少数。 虽然艾格兰汀故意避人耳目,把黎宁带到了一片空旷且偏僻的沙滩上,但是以黎宁的脚程走到那片村庄也不过是十几二十分钟的事。 艾格兰汀的声音就像是从低落里强行找出的轻松,她盯着自己受伤的鱼尾,“你可以离开了,我已经把你送到了陆地,不过这里离皇都很远,好像在另一个国家,你...想去哪都随便了。” 她低声道:“你可以去村庄要一些吃的,不要说你是涅格洛斯国的骑士,伪装成一个落难的可怜女孩,他们会给你食物的。” 黎宁动了动唇,“那你呢?你要怎么办?” “不用你管。”艾格兰汀说得坚决,“我不会再回到教廷,伪装成人类对我没什么好处。” 只不过艾格兰汀很少有机会接触到外面,教皇对她的看管很严,她不能再教皇面前泄露自己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现在是个绝佳的机会,分化期过了之后她不会再有未成年时期那样的脆弱了,大海才是她的温床,至于那一双腿,艾格兰汀这辈子都不想变回去了。 她确实有些舍不得黎宁,只有一点点,但这还不足以让她继续过讨厌的人类生活。 她抬手摸了摸黎宁的头发,第一次完全的对她展露出自己的善意,“祝你一切都好,可爱的女孩。” 黎宁站起了身,留下了一句,“你也是。” 她抬脚离开了,脚步声越来越远,这让艾格兰汀郁闷了好一会,渔民们出海打渔并不会经过这片沙滩,艾格兰汀不需要担心会被人类看到,干脆就躺在沙滩上发着呆。 “走得真干脆啊...” 尾巴上面的伤口还泛着丝丝缕缕的疼,刚才没有太过在意,黎宁留下自己一个人后疼痛感就变得明显了不少,艾格兰汀闭上了眼睛,想办法转移着注意力,她想着刚才和黎宁亲吻的那一幕....嗯,疼就疼点吧,也不算吃亏。 但是这个小白眼狼走的可真是一点留恋也没有啊,她甩了下尾巴,心中突然有种不痛快的感觉。 接下来的自己...要做什么去呢。 回家吗,那个庞大的,被称作阿弥勒斯的族群她真的能很好的适应吗。 她就这么想着,刚刚在海平面上的太阳不知不觉的升起了,艾格兰汀不想在这里枯坐到日落,可究竟下一步该怎么走,她还在犹豫,不然...还是回去吧。 可她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做为人类的时候,她还能把自己的内心掩盖在皮相之下,可如今她在深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摆动鱼尾,尤其是内心烦躁时鱼尾摆动的速度会得比平时快不少。 透明如纱的尾鳍像一把小扇子。 这点艾格兰汀总是不自觉的,她似乎不知道,但黎宁发现了她这个特点。 “你这样乱动会不利于恢复的。” 艾格兰汀怔愣了一下,她隐去嘴角勾起的笑容,低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黎宁捧着一个布袋子坐在她身边,把手里的布袋子缓缓解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个灌满水的水壶,两个干饼,还有村民们在集市里买的新鲜果子和自家晾晒的果干,还有一包小小的药粉。 “我去和村民们换些东西,就猜你不会离开。” 艾格兰汀扭过头,“我只是在思考一会该去哪,不是在等你,再说了,人类的药粉对我来说可不一定有用。” 黎宁当然想过这些,“这是消炎的,可以让你伤口不再发炎或者溃烂,至于伤口...我问了很多人也没有促进愈合的药,只能让你多吃些好吃的补补了。” 她把水壶的盖子拧开,将里面的清水浇在了艾格兰汀鱼尾上的伤口上,把上面粘连的沙粒洗净,又弄了一些药粉均匀的撒在她的伤口上。 艾格兰汀失去鳞片的皮肤也被黎宁撒了一点药粉,上面的血丝看起来也有些严重。 做完这些,黎宁才小心翼翼的轻呼了一口气。 她把干饼递给艾格兰汀,“吃一些吧。” 艾格兰汀接过了形状不圆不方,边缘还有些糊了的干饼,“看起来不怎么好吃。” “如果你想要好吃,可以回到教廷做圣女,我想圣女的伙食应该不错。” 这家伙的奢靡程度黎宁早就在阿弥勒斯号上见识过了。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20) 艾格兰汀不情不愿的扯下了一块干饼放进了嘴里,“没想到你还有点良心,竟然回来找我了,药也上完了,食物也给我了,你该离开了。” 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干饼,“这么多东西,都是那些村民给你的?” “怎么可能?”说到这黎宁还有些心疼,“我把我的短刀卖给它们了,皇都出来的短刀,削铁如泥,村民们还多给了我一些卢索呢。” 卢索是这个国家的通用货币。 艾格兰汀闷闷的嗯了一声。 她继续重复着让黎宁离开的话,“你快走吧,我也该离开了。” “离开?那么你刚才在这里想了这么久,想到了该去哪了吗?” 在艾格兰汀回答之前黎宁就堵住了她的嘴,“哦,我知道了,又想说不用我管,与我无关的话了?” 艾格兰汀确实想这么说,她轻应了一声,“你既然知道还问什么?” 黎宁好心情的戳了戳她的肩膀,随后站起了身。 就当艾格兰汀以为黎宁就要这么离开的时候,黎宁突然伸出了手,“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艾格兰汀顿了一下,“走?你要去哪?” “涅格洛斯,我要回到我的国土。” “你回那里做什么?你一个人回去,国王会问责你的,又或者是因为你舍弃不掉骑士长的这个身份?” 黎宁淡淡的看着她,这让她收拢了语气,“好吧,肯定不是后者的原因,但我建议你不要回去,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我想调查国王和教皇,他们是怎么得到了那张地图,又是怎么知道魔咒的秘密的。” 黎宁的眼神很坚定,让艾格兰汀想起了光明神....不,她其实是不信光明神的,她只是单纯的想起了有关于光明神记载的书中的一句话。 我生而坚定,我勇敢无畏,我闪耀似星辰。 这同时,也成为了每个骑士正式加入骑士队的宣言。 艾格兰汀不得不承认,现在的黎宁稍微有一些骑士长的派头了。 但她还是摇摇头,“我不想再回到陆地了,我不想用双腿行走,也不想坐在轮椅上当一个瘸子。” 这会更加吸引别人的目光,尤其是注意到她这张脸之后,大部分人都会觉得—— 瞧,这是一个漂亮美丽但又坐在轮椅上的可怜女孩。 艾格兰汀不想收获这样的目光,以前她是圣女,这样的目光或许有所收敛,可如今她跟随黎宁走势必会被人当做一个平民... 黎宁没有让艾格兰汀多想,“我有办法,你跟不跟我走?” 她语气带着些诱哄,“以前你成为圣女的时候很少出门吧?就算出门也是被仆人围绕着,不是吗?” “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和风景你都还没见过,就当上岸玩一玩了,就算你想要回到海里,我也不会拦着你,怎么样?” 艾格兰汀的心有些动摇,她看着黎宁伸回来的手,指尖红润,因为刚才给自己上药的原因手指和手掌都蹭了些药粉。 她的另一只手...因为食用了阿弥勒斯的血肉,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她抬手握住了黎宁的手掌,“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玩一玩。” 她动了动自己的尾巴,疑惑道:“不过你说你有办法,是什么办法?” .... 黎宁用短刀换来的卢索买了一辆马车,这是用来拉货的马车,没有顶棚,后面只有一个木板可以供人坐下,和圣女的仪仗差了不少。 黎宁歉意的道:“我的钱只能买来这个了。” 她的身体已经完全的恢复好了,肚子里也装满了食物,这让黎宁难得的产生了一种幸福感,她伸了个懒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情。” “当初那个小女孩不就是吃了海妖的肉才变成了小女孩的样子吗?我最后会不会也变成那个样子?” 黎宁想象了一下自己变成小女孩的样子,或许也不错。 而艾格兰汀就算想回答黎宁,现在也有心无力。 她变成了一只小羊羔,这就是黎宁的主意,在艾格兰汀幻化出小鱼扇自己巴掌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艾格兰汀的能力。 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嘴,艾格兰汀果然能变成其他生物,黎宁想到了在村庄里看到的刚刚出生的小羊崽,顿时计上心来。 小羊崽版本的艾格兰汀...有些可爱。 她变成了一只还没有膝盖高,白色的卷毛小羊,这也是黎宁的要求,理由是——便于携带。 小羊黑漆漆的目光盯着黎宁,好像有些不满黎宁的做法,可她被黎宁抱在怀里摸来摸去的时候,又舒服的用羊角顶了顶黎宁。 “咩~” 不知道是在抗议,还是真的舒服,艾格兰汀无法在羊身的时候用人类的语言说话。 稚嫩的,又有些可爱的小羊的声音从它的嘴里发出,好在羊毛遮掩着皮肤,不然它现在全身应该已经红透了。 黎宁摸着小羊柔软的毛发,忍不住把它抱起来亲了亲它粉嫩的鼻尖,“好可爱啊,还有股奶香。” 小羊被悬空抱起,有些没有安全感,它在空气中挥动了一下四肢,黎宁会意把它放下来,“好了好了,对不起哦。” 她安慰小羊,“等到了旅馆你就可以变回来了,虽然你现在变小了一些,但也方便了不少对不对。” 黎宁说得有道理,不然艾格兰汀也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变成一只小羊,但黎宁把它当成一只小宠物的行为还是有些憋闷,小羊扭过身,不想再让黎宁把自己放在身上摸来摸去了。 黎宁戳了戳它的尾巴,“因为艾格兰汀现在的样子太可爱了嘛,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艾格兰汀没有被黎宁虚心道歉的样子迷惑,小羊坚定的跺了下后蹄,想要让黎宁明白,它生气了而且不是那么好哄的。 黎宁的关注点却在其他地方,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小羊的...屁股。 那一对晃来晃去的小圆球是什么?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21) 小羊也察觉到了黎宁的视线,它扭过了身子,愤怒的看向黎宁,嘴里咩咩的叫着,黎宁不难想出艾格兰汀嘴里想要说出什么话。 ——你这个喜欢看人家屁股的色情狂! 她没觉得自己眼花,但艾格兰汀一副不配合的样子,她也不能扒开人家屁股看,说一些类似于:来,让我看看这只小羊是公是母这类的话。 实在是有些猥琐了。 黎宁举起双手,回避了视线,“好了好了,对不起,我不看你了。” 一路上小羊都蜷在一个角落里睡觉,艾格兰汀实在是太累了,在黎宁昏迷的时候是她撑着一口气把黎宁带到了岸边,因此在到达旅馆之前,她都没有醒来过。 期间黎宁无数次的想要抬起小羊的后腿,求证自己刚才看到的东西究竟是不是因为眼花,但因为害怕小羊会因此而醒来,那...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从此以后,她在艾格兰汀的眼里就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纠结了很多次之后,黎宁还是放弃了自己跃跃欲试的手。 马车到达了一个城镇,黎宁抱起可爱的小羊羔去旅馆办了住宿,旅馆的主人是一个带着眼镜的叔叔,他经营者一家属于自己的面包店,每个在旅馆住宿的客人都会收到他送的,卖不出去的面包。 他看黎宁一个人赶着马车,热情的让她把马停在了后院里,又因为黎宁怀里的小羊羔犯了难,“美丽的女士,我想你应该知道一般的旅馆是不让宠物一起住宿的。” “宠物的粪便和皮毛会遗留在房间里难以清扫,虽然你的小羊很可爱,但是...” 黎宁把手里的卢索给了大叔,她眼眶有些红,“我遭遇了海难,伙伴家人们全都...如今只有一只小羊陪着我了,您能不能行个方便,我会好好照顾它,它很乖,不会弄脏房间的。” “哦天哪,真是个悲惨的故事。” 旅馆的老板同情黎宁,犹豫了一会后最后还是松口答应了黎宁带小羊一起住宿的请求,除此之外他还给了黎宁很多的面包,这次可不是卖不出去的货品,而是热腾腾的,还带着满满馅料的面包。 黎宁感激的和他道了谢,拿着钥匙去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城镇距离黎宁想要回的涅格洛斯很远,这里的人热情淳朴,只有少部分人信仰光明神,因此连神殿都没有,只有镇子的中心广场上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光明神像。 黎宁推开房间的窗户,看着周围的一切,又看向被放在床上正在熟睡的小羊。 小羊正在规律的呼吸着,毛茸茸的肚子起伏,有些可爱,黎宁有些手痒,摸了会它柔软的,毛茸茸的羊毛,又偷偷的亲了亲它的羊角,然后向旅馆的大叔借了纸笔给小羊留了个纸条,之后才轻手轻脚的去了镇子上,她打算随便逛逛买些特产。 这个镇子最繁华的街道上有着几个摊贩,大多数都不是为了挣钱,比如一个摊子上就有着一卢索就能获得猜拳资格,连赢三次就能获得三个卢索的奖励的游戏。 有输有赢,摊主最后也挣不了多少,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摆摊也就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 黎宁不好意思的在他那赢了六个卢索,又去附近逛了逛,买了几个当地的小零食。 比如用特殊香味的叶子包裹起来的甜品,里面的东西有些像糯米,但比糯米大了不少,吃起来糯糯的,内芯又有些脆。 这玩意皇都没有,艾格兰汀应该会喜欢,黎宁打包了一份,又买了一个用当地的坚果壳做成的小挂件才回到旅馆。 旅馆的钥匙很神奇,是一种非常坚硬的石头雕刻的一个图案,每个房间的门锁图案和钥匙上的图案各不相同,黎宁手里的钥匙则是个云朵图案。 将手里的钥匙放在同样是云朵图案的凹陷处,门锁就自动打开了。 光明神在上,谁知道她看见了什么。 原本可爱又有着毛茸茸卷毛的小羊羔现在变成了一个....男人? 黎宁看着床上正蜷缩在一起呼呼大睡的人,她似乎已经不需要再确认了。 艾格兰汀的身形变得高大了不少,旅馆小的可怜的单人床和他对比起来显得更加狭小了。 尽管黎宁没有信仰这个世界的光明神,但她现在有些想向神祈祷,现在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 分化期? 分化期原来是这个意思! 小白安慰她:[这不是很好吗,这证明宿主你可以和碎片在一起了。] 艾格兰汀腰部的红痣异常显眼,他的腰部线条流畅,手臂和之前纤弱白皙的样子相比,出现了一种勃发的力量感。 长发遮住了他的脸,黎宁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不让它下移,可艾格兰汀偏偏是在这个时候翻了个身。 嗯.... 可以说是,非常可观的大小? 黎宁猛的转过了身,她在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之后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离开去找旅店的老板了。 她需要一张大床房。 可旅馆的大叔一边看着账目,一边遗憾的说道:“奥,真是不幸,我们旅馆最后一间大床已经被预定出去了。” 他提了个小小的建议:“我可以在你的房间里加一个小床,不过你要付我十个卢索。” 那等于两个房间的钱了,旅馆的老板说道:“我搬床也是需要力气的,别人我都会收他二十卢索,怎么样?如果你觉得有些贵,我可以再给你便宜两个卢索。” 黎宁婉拒了,毕竟她现在的钱包口袋还不能让她轻易的掏钱。 她回了房间,这么一会的功夫,床上的男人又变成了一只小羊羔。 和小羊一起睡那还可以,但艾格兰汀要是突然变成了一个男人,黎宁怀疑自己会被他从床上挤下去。 艾格兰汀像是对刚才的一切毫不知情,依旧闭着眼睛呼呼大睡,徒留黎宁在一旁用复杂的眼光看着他。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22) 艾格兰汀是真的累了,他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好在黎宁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昨天躺在床上的男人就好像是个幻觉,不曾出现过,她抱着小羊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 小羊率先醒了过来,房间里的光线昏暗,它眨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又睡得有些微红的脸,这个黎宁...还挺可爱的。 它没有发呆太久,跳下床用牙齿叼着窗帘将它缓慢的拉开,然后凑到黎宁面前,轻轻的咩了声,然后用头上的羊角顶了顶正在熟睡中的她。 黎宁含糊的嘟囔了一声,一把抱起了小羊塞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艾格兰汀动了动身体,用自己的小羊蹄踹了踹紧紧束缚住自己的人。 黎宁终于清醒了,她抬手摸了摸小羊的头说道:“早上好,艾格兰汀。” 小羊见黎宁醒了过来,果断的跳下了床,去桌子上扒拉着黎宁在外面的街道买来的新鲜玩意。 黎宁坐起身,缓了缓神,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一幕,她用一言难尽的复杂目光盯着小羊,这次小羊没有察觉到。 事实上,黎宁从摊贩那里买过来的小东西,确实挺让它感兴趣的。 正打算咬开牛皮纸袋尝尝食物,它就被黎宁一把抱起了。 黎宁不知道艾格兰汀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变化,她打算用一些方法给她....他一个小小的提示。 “睡了一晚上,想不想去卫生间?” “咩?” “咩!” 不行! 艾格兰汀好像知道黎宁要对自己做什么了,奋力的挣扎了起来,黎宁没有给他挣扎的机会。 她把小羊带进了洗漱间,把它抱在了身上然后用手把它的后腿分开,有些像母亲带着孩子那样把着它,“就这样,不然你会把毛发弄脏的。” 小羊不喜欢这个姿势,它反抗似的挣扎着,想让自己的后蹄得到自由,可于事无补,这个叫做黎宁的冒牌货骑士比普通的骑士力气还要大上不少! 黎宁好像是突然良心发现了,“好吧好吧,你自己来。” 小羊站在原地看着黎宁,它黑漆漆的眼睛里有些羞愤,似乎在质问李宁为什么要站在原地,黎宁看着小羊水汪汪的眼神,妥协到:“好吧好吧,我走,我只是怕你不太方便。” 在她离开之后,小羊才不情不愿的抬起了后蹄...嗯?等等,自己好像多了个什么东西。 艾格兰汀敢发誓,这辈子最羞愤,最震惊的情绪都给了今天。 它无精打采的走出了洗漱间,看到了穿戴整齐的黎宁。 黎宁没有多问艾格兰汀关于任何分化期的事,包括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也选择缄口不言。 这件事好像给了艾格兰汀很大的打击,黎宁有些不想火上浇油了。 她退了房,踏上了去涅格洛斯的路。 黎宁总是能想办法零星的挣到一些钱,她并不贪心,只要挣到住宿的钱就可以了,一路上走走停停,两个月后才到达涅格洛斯。 涅格洛斯是这片大陆上最大,贸易最发达,实力最强的国家,国家的国王信仰光明之神,以至于教廷在国王的支持下日益壮大。 教廷会派人时不时的在平民之中传教,这导致整个国家的人都对光明神有着近乎于狂热的崇拜。 黎宁卖掉了跟着他们足足两个月的马,抱着小羊羔进了皇都之中。 皇都的规矩,只有贵族和光明神教的人才有资格乘坐马车,黎宁只能抱着小羊羔步行。 每隔一段距离,黎宁就能在街边商铺的挂牌上或者是空地广场中心的雕像上看到光明神的雕像。 甚至有的商贩会贩卖光明神的徽章,不过任何有关于光明神的东西都需要经过光明神教的同意才能贩卖。 由九条蛇头围绕的太阳雕像,教徒们日夜对着它祈祷,可每当黎宁看到这个雕像,都感觉不太舒服。 就感觉...很熟悉。 她抱着小羊盯着神像发呆,小羊的眼神比她更复杂一点,眸光里是对于光明神雕像的轻蔑与厌恶。 但在黎宁的手放到自己的头上时,它就瞬间收拢了自己的眼神,惬意的眯了眯眼。 艾格兰汀觉得这两个月的自己好像被驯化成了真正的动物,吃东西有人喂,一身柔软的羊毛也有人精心打理。 所以就算黎宁像是抱着宠物一样抱着自己的时候,艾格兰汀从一开始的反抗不情愿,变成了现在的惬意享受。 每日正午,是教徒对光明神祷告的时间,王宫上方开始响起了浑厚的敲钟声。 一时间马车的行动停止了,摊贩的叫卖声也停歇,街上快乐跑跳的孩童也站住了脚步,虔诚的凝望着王宫的方向。。 原本热闹的集市变得寂静,黎宁也随波逐流,抱着小羊站在原地没有走动。 只有小羊懒羊羊的掀起了眼皮,又在黎宁的怀里慢悠悠的翻了个身,唔...好暖和。 敲钟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直到第十二声结束的时候,街上的人们才如梦初醒,继续着刚才未完成的事情。 黎宁也松了口气,在记忆里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在上演。 皇都内一旦有孩子出生,他们就会被父母送到教廷测试资质。 如果教廷的人一旦认为他们的孩子与光明神有缘的话,那么其父母会甘愿把自己的孩子放在光明教廷抚养,与自己的孩子断绝关系。 这就是光明神的影响力。 虽然心有准备,但见到每个人都对光明神无比虔诚的这一幕,黎宁还是觉得有些惊讶。 似乎....似乎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毫无保留的信仰着光明神。 小羊打了个哈欠,又眨了眨眼,它想,真正被驯化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这些信仰光明神的民众们。 而艾格兰汀,他自己也是驯养者之一。 它咬住黎宁的衣服,示意黎宁朝着东边的方向走。 它指引黎宁去的地方是一个小型府邸,小羊从黎宁的身上跳了下去,轻车熟路的碰了碰府邸的大门附近的机关,下一秒门就自动打开了。 黎宁意识到什么,“这里是你的家?”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23) 小羊点了点头,率先走了进去,黎宁紧随其后,见到宅邸内景象的时候不由得惊叹了一声。 这确实是艾格兰汀的宅邸,有着属于他的奢靡精致的个人风格。 花园里的花开的茂盛,脚下是由一种珍稀的矿石打磨圆滑后铺成的小路, 艾格兰汀好像不愿意变成人类,就算回到了自己的宅邸也以一只小羊的形态走着。 圣女跟着阿弥勒斯号一起去寻找海妖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这座宅邸的仆人已经被调到了光明神殿工作,以至于这里静悄悄的,只有黎宁和艾格兰汀两个人。 宅邸的院子不大,想来艾格兰汀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圣殿,院子里一丛丛的兰花,看起来有很久没有打理了。 面前的一栋房子...更是奢靡。 黎宁不知道艾格兰汀作为圣女的时候日子好不好过,但表面上他过得不错,他的宅邸连房檐上都镶嵌着水晶,可水晶干净,需要时刻清理,此时上面蒙着一层薄薄的灰。 圣女走了,而且一走就走了那么久,了无音讯,刚开始还有人按部就班的来到这座宅邸清理,时间久了这里便变得无人问津。 他们认定圣女已经死了吗。 黎宁不知道,她是觉得院子里的兰花丛疯长出来的杂草有些碍眼,艾格兰汀进到这座院子里一溜烟的跑走,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黎宁干脆蹲下身,顺手把长出来的杂草拔了下来。 艾格兰汀找到了一件衣服,想来他早就知道了自己身体上的变化,以前的衣服对他来说似乎有些小了,还好他找到了以前的家仆遗落在这里的崭新长袍。 房子只有一层,皇都里除了皇宫和圣殿,所有的房屋都不能超过一层以上,好在虽然宅邸的院子不大,里面房间的面积不算小,住艾格兰汀一个人也显得有些奢侈了。 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房间,那是给家仆居住的。 窗户被艾格兰汀推开,他看着专注修剪杂草的黎宁,疑惑道:“难道你不做骑士,想要做仆人了吗?” “哪有,我只是看这些草再长下去——” 黎宁顿了一下,这个声音对她来说有些陌生,她侧过头,发现了艾格兰汀正饶有兴致的看向自己。 啊... 艾格兰汀见黎宁看向了自己,摆出了一副有些失落的表情,“正如你所见,我变成了一个男人。” 柔黑的长发垂下,眼睫如鸦羽,眸色似点漆,比分化之前高了差不多一个头,他穿着朴素干净的属于圣殿的白袍,正把胳膊搭在窗沿上看着黎宁。 黎宁没有说出自己其实已经看过艾格兰汀变成男人的样子了,以至于艾格兰汀现在有些奇怪黎宁的一脸平静,疑惑到:“你怎么不惊讶?” 黎宁后知后觉的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可已经晚了,艾格兰汀踩着木履走到了黎宁身边,这让黎宁闻到了久违的兰花香气。 不是草丛里的花,而是艾格兰汀身上的气味。 见黎宁对自己的变化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艾格兰汀的兴致突然就不太高。 黎宁把杂草扔成一堆,看向艾格兰汀,“你这样很好看,为什么不开心?” 艾格兰汀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分化期的时候曾经想过,分化成哪种性别都可以,这是自然规律,但和黎宁在海里落难的那几天,他受到了黎宁的影响。 于是那天晚上在躲避海精灵的时候他抑制不住的亲了黎宁,艾格兰汀是不会告诉黎宁他非常回味那个晚上的,细细密密的电流感蔓延全身,那种柔软甜美的味道让他非常渴望。 所以他分化成了需要守护伴侣的那一方。 他心里觉得无所谓,甚至隐隐觉得下次再偷亲黎宁的时候她就不会在意自己的性别了。 艾格兰汀的舌尖有些痒,他看着黎宁的嘴唇,想了一会后还是转移了视线道:“要不是你勾引我,我会分化成男人吗?” 光明神在上,艾格兰汀内心想的不是这样,可他就是顺嘴说了出来。 勾引...也确实是有的,但绝对不是贬义!在分化期的时候艾格兰汀的嗅觉和感知会变得更加敏锐,他能清楚的闻到黎宁身上的香甜,他想他们两个应该会很契合。 艾格兰汀时时刻刻都在被无知无觉的黎宁引诱。 那个晚上,他虽然知道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忍不住亲了上去。 黎宁凑近了他,让正在思考中的他吓了一大跳,他的眼尾有些红,“你干什么?” 黎宁神色无辜,“我没有勾引你啊,是你主动亲了我。” 她还强迫艾格兰汀回忆那晚的事情,“我害怕会引起海精灵的注意,一直在推你,可那时候的我实在是没了力气,你一直按着我,不让我推开你,我的嘴唇也有些痛,因为你又舔又咬,完全没有技术。” “最后我只能给了你一巴掌让你清醒了,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艾格兰汀被黎宁口中所说的完全没有技术气到了,他沉下了脸道:“是吗?” 艾格兰汀指的是黎宁所说的没有技术。 黎宁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黎宁指的是自己没有勾引艾格兰汀。 黎宁站起了身,看向面前的房子,“所以我们要住在这里吗?” “当然不是,我回来取一些东西,教廷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过来,住在这里会被他们发现,我们得离开这里。” 黎宁顿了一下,“我修剪了这里的杂草,会不会...” “没关系,修剪杂草是仆人做的事情,他们不会联想到我回来了。” 被称作仆人的黎宁默了默,“好吧,那我们去住旅馆好了。” 艾格兰汀矜贵的点了点头,把沉甸甸的一大箱子卢索拿了出来,“这些你先拿着,花完了我们再回来取。” 因为皇都的外来人口很多,卢索在这也能当成通用货币使用,这满满一箱子足够他们大吃大喝很久了。 黎宁突然激动了起来,对了,艾格兰汀是圣女,他是有钱的,自己终于不用再四处挣钱,来保证自己晚上不会睡在马车上过夜了。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24) 有了艾格兰汀的卢索支持,黎宁订到了一家不错的旅店,当初那张地图弄丢了,她只能买来了纸笔在纸上复刻着记忆里的地图。 有小白在,黎宁将地图画出来了个七七八八,艾格兰汀又变成了小羊,刚刚变成了人形后他还是觉得作为一只小羊比较方便。 小羊此刻正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晒晒太阳,偶尔睁开眼睛看看黎宁的地图画得怎么样了。 黎宁抬手摸了摸小羊的毛,变成小羊之前艾格兰汀曾经告诉过她,他并不知道教皇在哪里找到的地图... 好吧,黎宁决定最后一次信任他,她把小羊留在了旅馆里——这也是艾格兰汀要求的,他好像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离教廷远远的,于是偷偷钻进教廷的人只有黎宁一个。 原主的记忆是有些好处的,黎宁大概的知道骑士队巡逻的时间和教廷内的位置分布,教皇平时都住在教廷里住,偶尔会回到自己的宅邸,时时刻刻都有骑士们保护着,黎宁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于深夜潜进了教皇的房间。 床上的人在呼呼大睡,呼噜声有些震耳,教皇看起来伙食不错,就算是在睡觉肚子也也是隆起的。 房间内的暗门后有一个小书房,这个黎宁不知道,是曾经身为圣女的艾格兰汀告诉她的。 小书房内的文件和书都是只有教皇才能翻阅的,因此至关重要,黎宁想要在这里找到些蛛丝马迹,没想到在看到教皇的书桌时就被辣到了眼睛。 开灯实在太引人注目,黎宁手里拿着一个灯光微弱的小蜡烛,此刻蜡烛凑近了书桌,书桌上面的画像让黎宁看了个干净。 那是两个不着寸缕的一男一女在纠缠着,姿势开放,连表情都活灵活现,看来光明神教的教皇是个色鬼。 黎宁敢肯定这点。 她又对之前的流言感觉到好奇了,威严端正的教皇表里不一,那么深夜出入教皇府邸的艾格兰汀又是充当着一个什么角色。 黎宁小心翼翼的翻着书架上面的书,眸光看到了一个用黑色牛皮当做封面的书,她抬手轻轻把书抽了出来。 书的第一页是一个光明神神像,黎宁顿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了今天画的那张地图,将地图覆在了上面。 她眸光一惊,有一瞬间感觉到了头皮发麻。 小臂不小心碰到了桌角摇摇欲坠的书,黎宁来不及接住,让书掉到了地上,教皇的呼噜声突然停止了,也难为他能在那么大的呼噜声中听到黎宁不小心发出的声音。 他喘了口粗气,脸色有睡梦中被吵醒的不耐烦,他拿起床边的铃铛,一边摇铃一边大喊,“谁,是谁!” 听到了摇铃声的骑士们鱼贯而入,但此刻的小书房里早已空无一人,教皇没有因为小书房没有人就掉以轻心,尽管没有其他人活动的迹象,但他还是让巡逻的骑士增加了不少人手。 而此时的黎宁,突然出现了一种拨开云雾的感觉。 熟睡中的艾格兰汀被拽了起来,黎宁来不及问他什么时候又变成人的,把自己手绘的地图怼到了他的脸上。 “为什么光明神像的形状和这张地图上魔咒的位置契合?” 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艾格兰汀有些怔愣,一头柔顺的头发现在有些乱糟糟的,雌雄莫辨的面容有些呆滞,他揉了揉额角,“唔,是吗,明天再说。” “不行。” 黎宁用力晃了晃他:“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快说。” 艾格兰汀的分化期还没有过,现在正是恢复精力的时候,他没有想到黎宁这么快就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他恹恹的看着黎宁,含糊着:“你亲亲我,我就告诉你。” 在黎宁复杂的目光下,他醒了下神,说道:“我好困,你总要给我点甜头吧?” 脑子还迷糊着,干脆把心里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都是因为你我才变成男人的,你要对我负责。” 黎宁没有理解艾格兰汀的脑回路,“我在和你说正经事。” 艾格兰汀轻轻的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道:“我说的也是正经事,只要你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黎宁看着他,倾身用唇碰了碰他的侧脸,“可以了吧?” 刚刚从教廷跑出来,手心还有在翻墙时刮到墙壁上后火辣辣的痛,黎宁确实心急,她的内心出现了一种荒诞又合理的猜测。 她轻轻的推了下艾格兰汀:“你快说啊。” 艾格兰汀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摸了摸被黎宁亲过的脸,“不是这样的。” 这一幕让黎宁又想起了当时两人躲避海精灵的时候,两人在意着完全不同的事情。 黎宁叹了口气,正想说话,艾格兰汀放大版的脸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黎宁下意识的后仰,却被按住了后颈。 艾格兰汀执拗的看着黎宁,“像上次那样亲,不许躲,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黎宁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拿这种事和我谈条件?” 艾格兰汀才不管这些,他没有主动,眼神一眨不眨都看着面前红润的唇,“哦,好像是的。” 他舔了舔唇瓣,“我说了你要对我负责,我现在想亲你,既然你觉得谈条件不好,那我就不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就好了。” 在黎宁惊讶的眼神中,他低头叼住了她的唇瓣。 天生有着基因传承的阿弥勒斯对这种事无师自通,尤其现在不是在危机的海中,屋子内温暖干燥,灯光昏黄,他不会再给让黎宁打自己一巴掌的机会。 他抬手揉了揉黎宁的耳垂,感受到怀中之人的瘫软与不再抗拒之后骤然抱紧了黎宁,加深了这个吻。 微微闭着的眼睛偶尔睁开一条缝隙,里面是满溢的亲昵。 他微微退开了些,“我告诉你真相,但不是因为我们刚刚的行为,这样可以吗?” 黎宁轻轻的嗯了声,她声音微喘,“有区别吗?” 发丝因为刚才的动作有些乱,扎到了眼睛,艾格兰汀轻轻的为黎宁拨开,他又用拇指轻轻擦了擦黎宁因为喘不上气,额头上出的一层薄汗。 刚刚度过了分化期的阿弥勒斯已经开始学会怎么照顾人了,他语气轻柔,不难听出里面透露着愉悦,“当然有区别。” “你要不要听?”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25) 在黎宁点头后,艾格兰汀抬手碰了碰她的眼皮,她的眼里透着些情动之后的水意,想来黎宁对自己也并不是毫无感觉,艾格兰汀不认为她会是那种为了寻求事情真相才愿意被自己亲吻的人。 她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 现在的艾格兰汀如果有尾巴,一定会愉悦的晃动起来了,他没有忘记答应黎宁的话,为她解惑,“光明神神像和魔咒确实有些关联。” 黎宁抬眸,“什么关联。” 她这副用水汪汪的眼睛一脸好奇看着艾格兰汀的样子让他心里有些痒,“我也只是怀疑,也许魔咒是自光明神而生的。” 黎宁皱了下眉,“你不是承认了你自己并不相信光明神吗?” “我当然不信,否则每当我在祷告日发呆或者咒骂教皇的时候,神早就降下神罚了。” 黎宁因为艾格兰汀的话陷入了沉思,“所以一定要我查到了什么才会告诉我真相吗?” 艾格兰汀老实的认错,“我知道的真的只有这些了。” “我不信。”黎宁盯着他,“你还知道什么?告诉我,还有关于你经常出入教皇府邸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艾格兰汀不想说,但黎宁勾了下唇角,开口道:“你如果不说,以后就别亲我。” “你拿这个威胁我?”艾格兰汀不可置信的看向黎宁,又在黎宁的目光中移开了视线,他没有忘记刚刚自己也小小的威胁了一下黎宁。 他很快就做出抉择,“好吧,我要为教皇翻译一些书籍,白天的时候人多眼杂,只能在晚上翻阅。” 他接着道:“基本上翻译的都是一些很久之前流传下来的有关于光明神的书。” 黎宁若有所思,“书上面写了什么内容?” “那么厚的一本书,你想听哪一方面的?” 黎宁盯着他不说话,艾格兰汀叹了口气,妥协的把黎宁想知道的说了出来,“光明神诞生于大海,所有生灵都是由祂创造出来的,那些生灵被放进大海中生活。” “可世界很大,光明神的精力却有限,于是祂创造了一片海域,这片海域不需要他插手就可以诞生出很多生灵。” 艾格兰汀说这些的语气像在讲故事,听得黎宁寒毛竖起,最恐怖的不是他的语调,而是他说出来的话。 “所以...那片海域就是魔咒?”黎宁问。 “没错,不过这有待考究,反正书上各种版本都有,我只说了你怀疑的。” 黎宁点头,“所以教皇开始向往那片海域?” “教皇那个人向往的是光明神,他想见神,所以执着于那片海域,他也许是从书里得到了启发,那张地图...也是在那本书的夹页里发现的。” 教皇痴迷这些,几乎到了没日没夜研究的地步,他也是偶然发现地图和光明神像重合的。 艾格兰汀的语言天赋简直满分,教皇不认识的字艾格兰汀认识,所以教皇从他那里得知,那片由神创造的海域会将人转化成海妖。 教皇当即被海妖这两个字蒙了眼睛。 艾格兰汀现在还记得教皇一脸贪婪的对自己说着话,“圣女,我会派人拿着这张地图迷惑国王,你跟着骑士们的船一起离开,如果他们真的变成了海妖,你就将他们带回来,如果没有,那你就找找神的踪迹,反正一定要得到些什么再回来,你能做到吗?” 心中讽笑的艾格兰汀面上柔和的点了点头,“好。” 吃了肉就能无病无灾的海妖?当然是越多越好,他给艾格兰汀又多派了十几个仆人,在临行前让艾格兰汀带着可以不被魔咒影响的银器,相信他会将这件事办得漂亮。 艾格兰汀当上圣女的这么多年以来,从未出现过差错,并且他是由教皇从小到大抚养,无比的听话,教皇让他装成一个瘸子,艾格兰汀真就二十几年没有站起来过。 殊不知艾格兰汀只是不想用双腿走路。 黎宁静静的听完了这些。 艾格兰汀眼里没有对教皇的恨,他已经脱离了教廷,自认为和教廷,还有教皇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擦了擦黎宁的嘴唇,咽了下口水,“我还要。” 黎宁躲过了艾格兰汀,她在对方不开心的眼神里提出了一个问题,说是问题,但心中早已肯定,“所以你蛊惑...抱歉,我的用词不太恰当,所以你诱导了教皇,教皇又诱导了国王,在登上阿弥勒斯号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这艘船上的人最后的下场了,是吗?” 没等艾格兰汀否认,黎宁就叹了口气。 “我现在想知道路易他们怎么样了,他们还有的救吗?” 艾格兰汀不理解,“你一个人活下来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死活?因为那个路易喜欢你吗?你也喜欢他吗?” “不是——” “不是又是什么?”艾格兰汀柔声打断了黎宁的话,“或者把那几个转变成劣质海妖的人找到让他们和你一样食用我的血肉吗?这样吗?”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黎宁断定他不太高兴。 这两个月他的伤已经连疤痕都消失不见了,但消失并不代表不存在,一路上一直照顾小羊也有当初艾格兰汀把自己的血肉分给了她的原因。 黎宁也有些不太高兴,她哽咽了一下,“你为什么这么想我?” 她说道:“你知道那么多事情,万一知道让他们变回来的方法呢?我有要求你做些什么吗?” 艾格兰汀动了动唇,“...别生气,对不起,是我凶你了。” 心中那抹仅存的醋意变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自己说了重话的愧疚感。 “抱歉,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变回来,或许他们成功转变成了一只海妖,但未必就这么顺利的活下去了,等你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或许连一根骨头都不会剩下。” 他也没有要求继续亲吻,只小心翼翼的道歉——或许分化期真的让他改变了许多,又或许只是单纯的因为黎宁。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26) 如果是以前的艾格兰汀,才不会在乎别人有没有生气,有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落泪,阿弥勒斯生下来就是冷血的,唯一的温情或许都给了自己的伴侣和后代。 艾格兰汀或许已经把黎宁当成自己的伴侣了?他也不清楚,他脑子有些乱,毕竟他和黎宁还隔着很多东西,要放弃大海继续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人类和黎宁生活吗? 或许他想的太早了,艾格兰汀看着黎宁微红的眼睛,想着黎宁会不会接受自己还不一定。 毕竟只是亲吻而已,这个国家在男女之事上非常开放,婚前可以做的事情何止是亲吻。 他只能垂着头道歉。 直到黎宁的手覆上了自己的侧脸。 黎宁捧着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道:“我不喜欢你对我说那种话,我不会通过伤害你去拯救那些人,我也不想你怀疑我,这是不信任我的表现,不是么?” 艾格兰汀...觉得不算是不信任,“可他们和你相处的时间比我长,你...”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到底是谁呢?你不是希拉,但又想为她的伙伴争取生的出路。” 黎宁笑了声,“谁知道,或许我是光明神派过来的呢?专门惩治你这种不诚信的信徒。” “不想说就不说。” 艾格兰汀闷闷的道:“反正我不知道其他的方法了,我所知道的,言无不尽,全都告诉你了。” 今天两人的谈话就告一段落了,黎宁躺在床上的时候一直在梳理艾格兰汀说的话。 而艾格兰汀被勒令只能睡在床的另一边,不能黏黏糊糊的凑上来偷亲,不然就必须变回小羊,他有些不甘心的闭上了眼,嘟囔道:“真是无情。” 黎宁动了动身体,他就立刻闭上了眼睛装睡。 清晨时分,黎宁睁开了眼,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都和艾格兰汀有关,一会梦到他在阿弥勒斯号上看着一船的人丧生,包括黎宁自己,黎宁在海中挣扎,艾格兰汀就这么站在甲板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镜头一转,画面又成了自己变成了海妖,艾格兰汀就在身边,他鱼尾上的鳞片正散发着荧亮的光泽,并没有记忆里斑驳掺杂着血丝的那一幕。 自己变成了海妖? 而艾格兰汀一脸轻蔑的拽住了已经变成海妖的黎宁,声音好似恶魔的低语,他低声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仆人,去,帮我把院子里的杂草拔了。” 最后的画面,是艾格兰汀为黎宁吃下自己的血肉那一幕,艾格兰汀记得她说过不喜欢吃鱼肉,干脆把自己的鱼尾放在了烧着火的平底锅上,艾格兰汀一脸认真的道:“煎熟了就好吃了。” 黎宁被惊醒了,做梦本就耗费精力,更何况是这种荒诞又离奇的梦。 “你做噩梦了吗?” 黎宁被吓了一跳,她看向神色清明的艾格兰汀,这家伙比自己起的早,正在旅馆房间内的小桌子上摆着从外面买来的早餐。 黎宁愣愣的看着他,“你就这么走出去了?” 艾格兰汀淡然的道:“有什么不行?” “可你...可你和之前的长相差不了太多。” 说完这话,黎宁突然记起艾格兰汀大多数时候都用黑纱覆面的,很少有人能认得出他。 “我这个样子,谁会想到我是已经死于海难的圣女?更何况我走得并不远。” 黎宁点头,“好吧,但还是要小心一些。” 艾格兰汀现在多了一种神奇的...人夫感?黎宁不知道自己形容的准不准确。 西瓜国的男性大多数都不会留长发,艾格兰汀的长发没有修剪,而是用一个丝带松松的扎了起来,配上他的白色长袍,看起来就像一名神职人员。 还是有些显眼,但与之前相比变化也确实颇多。 黎宁起了床,去要了些清水洗了个脸才坐在桌子边,“难道你们分化期分化的不只是性别,连性格都能变吗?” 艾格兰汀奇怪的看着她,“什么意思,我之前的性格很差?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或者你想让我像以前一样对待你?” 黎宁噤了声,果然艾格兰汀装的贤惠不超过三秒就要原形毕露了,她摇头,“没有。” 松软的,刚出炉的小面包,还有刚刚出产不超过一个小时的,刚刚煮沸过后的鲜牛奶,牛奶上面还结了一层薄薄的奶皮,味道闻起来香浓,让人多了几分食欲。 在黎宁吃早餐的时候,艾格兰汀出声道:“我想好了,书上说的或许有些道理,光明神与魔咒既然有关联性,那么让光明神消失,那片海域会不会也跟着一起消失?” 被称作魔咒的海域消失了,那些被转换成海妖的人类会怎么样,会消失...还是会变回人类? 艾格兰汀轻声道:“怎么样,赌不赌?” 黎宁喝下一口牛奶,“你说得有道理,可你又怎么让光明神消失,你连祂到底存不存在都不知道。” 相比于黎宁,艾格兰汀常年在圣殿生活,他比黎宁对于光明神的了解要多一些,“只要没有人再信仰祂,祂自然会消失。” 黎宁见识过街上那些人对于光明神的狂热崇拜,对艾格兰汀这种想法的评价是:“不再信仰?不可能的。” 艾格兰汀的眼里出现了笑意,他抬手擦掉了黎宁唇边因为喝了牛奶形成的一圈“白胡子”,说道:“你看到的表象并不能代表现实,吃过早餐,我会带你去一些地方,看过这些你就明白了。” 黎宁舔了舔嘴唇,“去哪?” 艾格兰汀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么多年,教皇处死了很多人,我也看着那么多人在我面前咽了气,你说,那些被处死之人的家人,会真的心甘情愿的信仰光明神吗?” 皇都的有钱人很多,可穷人也不少,他们过着需要每天艰难工作才能保证不被饿肚子的生活,他们真的能分出心思去谋求一个心中的信仰吗。 见黎宁吃完了早饭,艾格兰汀向她伸出了手,“跟我走。”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27) 艾格兰汀带着黎宁去了居住区,那里没有旅馆,也没有摊贩,一个个矮小的房屋挨在一起,黎宁看到了不属于皇都热闹街道上的景象。 她彻底明白了艾格兰汀的意思。 国王的权利和教皇口中的,“不信仰光明神就是异教徒”的这种话,像一座大山牢牢的压在了普通人的身上,他们不得不信仰光明神。 谁知道他们对着神像祷告的时候,心里是在诚心祷告,还是想着自己家里的琐事出神呢。 这里是随处可见的脏乱垃圾,充斥着贫苦的味道,长年累月得不到修缮的房屋已经有些塌陷,这里的平民们用廉价的材料试图修缮房屋,但效果一般。 孩子们聚在一起分享着从富人区的垃圾桶里翻出来的烤鱼片,黎宁移开了视线,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吃鱼了。 唯一整洁的,是竖立在这里的属于光明神殿的旗帜,它看起来突兀极了,也并不属于这里,旗帜的出现只象征着光明神殿的人曾经派人来这里传教。 可事实上,那些传教士没有带给这些平民们任何东西,反而浪费了她们的时间。 这个黎宁没有问过这里的人,但是在水池边皱着眉洗衣服的妇女,正午时分从富人区匆匆忙忙赶回来吃了口饭后又匆匆离开的工人,似乎应证着光明神并没有给他们带来有实际意义的东西。 贫穷的人依旧贫穷。 艾格兰汀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但黎宁与他在这里还是有些格格不入的显眼,孩子们看到他们的时候眼底有好奇,也有警惕。 黎宁没去打扰他们的生活,“我们该怎么做?” “你做好决定了吗?”艾格兰汀开口问她。 “...什么?” “我说我的猜想可能是错误的,可你还要这么做吗?推翻光明神,让民众不再信仰祂,这需要很长的时间,或许到那个时候你的那些骑士们都已经...” “可我们有很长的时间。” 黎宁认真的重复道:“我们剩下的时间还很长,不是吗。” 两人离开了居民区,黎宁面前有一处小水洼,她本想抬脚跳过去,可下一秒身体突然悬空,黎宁挨上了艾格兰汀的身体,他把黎宁放到干爽的地面上才道:“小心些,这里没有人修路,到处都是水坑。” 对于黎宁刚才的问题,他有些疑问,“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们可以先做,这之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如果你的猜想正确,路易他们也许会变回来,如果不正确,我们也帮助这些平民们不再受教廷与国王的压迫了,不是吗?” 黎宁笑了下:“或者说,你要回到大海了吗?” 两个月前艾格兰汀曾经说过可以“勉为其难”的陪着黎宁在陆地玩一玩,现在的他却沉默了一会,静静的道:“我不想。” 明明很多事情,在从那个偏远的别国小镇艾格兰汀就可以对黎宁说,但他最后选择了缄默,直到黎宁查到了蛛丝马迹,他才道出真相。 黎宁早就反应了过来,她没什么恼怒的情绪,因为她好似弄懂了艾格兰汀的纠结。 因此她也没让艾格兰汀说出任何承诺,艾格兰汀不喜欢用双腿走路,让他一直留在陆地或许真的是残忍的。 她提到了阿卡潽,就是那个在阿弥勒斯号上兼职医生的厨师,“阿卡潽已经结婚了,他在船上说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妻子和孩子,他说要不是因为足够多的钱,他是不会上船工作的。” “艾格兰汀,他的妻子和孩子很可怜,不难想象阿卡潽没有回去,他的妻子会艰难的把孩子带到大,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寡妇,或许会被其他人觊觎也不一定。” 黎宁抿了下唇,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所以我想好了,无论你的猜想正不正确,我都想试一试,你愿意陪着我吗?” 艾格兰汀没有回答黎宁的话,他的声音很低,几近于无,“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陪着你。” “不是这样的。”黎宁站在原地,“这不是我的要求,是我的请求,不要因为我之前的话让你自己为难。” 她没有让艾格兰汀现在做决定,他该是自由的,“你先想一想,明天再告诉我你的想法,好吗?” 艾格兰汀点头,眼眸之中带着零星的复杂,“好。” 他们回程的路上,没有在提起艾格兰汀会不会陪着黎宁走过接下来的路这件事,艾格兰汀说出了自己关于怎样推翻光明神的想法。 “教皇身边有一个人,能预测天气,每当出现天灾的时候,他都能提前预知,教皇会派传教士分散到各地通知普通的平民,让他们提前有所准备。” 黎宁突然懂了,“所以教皇对外说这都是从光明神那里知晓的,以此巩固教廷的地位,没错吧?” 艾格兰汀摸了摸黎宁的头,“聪明。” “可这与我们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我们...该怎么从这里入手?” 黎宁心里疑惑,而艾格兰汀眨了眨眼,“你忘记我的能力了吗?” 艾格兰汀能变成一只小羊,自然能变成教皇身边那个可以预测气象的人。 .... 教廷内。 教皇因为怀疑昨晚有人进入了自己的房间,让骑士们搜查着周围的蛛丝马迹,可结果并不算太好,骑士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样的教皇看起来有些神经紧张,疑神疑鬼的样子让骑士们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的大惊小怪。 就算如此,教皇也没有让骑士们放弃搜查,大到房间周围不属于自己的脚印,小到地毯上掉落的头发丝,都需要经过仔细的筛查。 他不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神经太过紧张了,身居高位这么多年,他有着绝对的敏锐,昨天晚上一定有人进入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里有着一个谁也不能知晓的秘密,除了自己还有那个也许死于海难的圣女知道了。 想到圣女,教皇的心中又是一阵烦闷。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28) 如果说艾格兰汀是他的左手,那么面前这个面容慌张急匆匆赶过来的罗西,就是他的右手。 艾格兰汀对外,罗西对内,他酷爱研究气象,直接的帮教皇稳固了他在教廷的地位,和光明神在教徒面前的形象,让教徒们对光明神降下神迹的这件事深信不疑。 然而谁也不知道的是,神迹其实是由人创造出来的。 圣女现在已经失去了下落,罗西不能再出事了。 教皇皱着眉,“什么事值得你这么慌慌张张的,能不能学学圣女的稳重。” 罗西是个喜欢玩乐的人,他与整个庄严肃穆的格格不入,因为教皇拿了很多的钱财给他的父母,所以他是被自己的父母卖进来的。 此刻的他脸上有些为难,“教皇大人,我刚才测算到明天会有暴雨,一些地势比较低的地方可能会被淹到。” 教皇面色一变,“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才和我说?” 罗西挠了挠头,“抱歉,之前的测算有些失误,本应该提前几天告知您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要知道,这么多年罗西从未出现过一次失误,他这话一出,教皇立刻怀疑起了他。 他眸中思量,点了点头,“好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在罗西离开之前,教皇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我前几日交给你的徽章,你放在哪里了,一会给我拿回来吧。” 罗西离开的脚步一顿,他回过头,眼神不解,“您什么时候给我徽章了?” 他眼神清澈,盯着教皇的眼睛里头尽是疑问,教皇这么说,罗西纠结了一会,“大人,我真的不记得你给过我什么徽章了,您是什么时候给我的?我可能是忘记了。” 教皇放下了心,他根本没给过罗西什么徽章,在心里暗想自己的疑心病受昨天晚上影响,可能真的有些重了,竟然怀疑到了罗西的身上。 他摆了下手,“没什么,是我记错了的人,你先回去吧。” 罗西点头,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转身离开了。 教皇不知道的是,转身离开的罗西微微勾起了唇,眼底闪过一丝愚弄。 有了罗西的预测,时间突然紧迫了起来,教皇立刻聚集传教士,将它们派到皇都,以至于皇都的其他相邻城镇,让民众们做好大雨来临前的准备,教廷也做好了应对暴雨的措施。 暴雨比大雪,冰雹,还要严重一些,皇都的地下都是成块的岩石,这种特殊的地貌,导致了在暴雨时期整个皇都没有办法正常的排水。 地势较低的房屋被淹没,几乎是常事,但近几年因为教廷及时的通知,几乎没有人在暴雨里丧命。 传教士的人手不够,国王下派了骑士们一起行动了起来。 当然,教皇身边负责保护他的骑士并没有减少,他此刻正坐在房间的书房里,眼神狂热的盯着光明神神像的图纸。 每当有灾害出现,教皇都异常兴奋,他个人是不在乎民众们的死活的,可没有人死亡也恰恰应证这这是光明神降下的神迹。 前来教廷祷告的人会变多,光明神的狂热教徒也会增长不少,教皇乐于见到这些。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场大雨,有所区别的是有人欢喜,也有人担忧自己的房屋被暴雨冲垮,修缮整合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艾格兰汀把罗西绑得严严实实的,扔进了教廷内的一个杂物间里,罗西震惊的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艾格兰汀不讨厌这个说话做事直爽的人,因此有良心的用干净的手帕塞住了他的嘴,此刻罗西因为说不出话,一张脸憋得通红。 艾格兰汀盯着他,“好吧,我可以让你说话,但你得保证不能喊出声。” 罗西连忙点了点头,艾格兰汀抬手,把他嘴里的手帕拽了出来。 “咳,咳咳,你...” 罗西先是咳了几下,然后猛的喘了几口粗气,“艾格兰汀?” 艾格兰汀诧异的挑了下眉,他没想到罗西竟然这么聪明,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罗西也不在乎艾格兰汀有没有说话,“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说这些。” “你把我绑起来,还用着我的脸,想做什么?” 艾格兰汀没有说话,此刻的罗西也意识到了艾格兰汀一定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他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不问了,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意识到罗西说的都是一些没用的话,艾格兰汀又重新堵住了罗西的嘴,他站起身,最后的看了一眼罗西,面对这个曾经在教廷里还能算得上是朋友的人,艾格兰汀最后还是开了口,“保重。” 罗西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罗西不会有事,教皇知道有人冒充他之后就不会为难他,艾格兰汀知道这点,因此毫无顾忌的使用了罗西的脸。 他回旅店的时候黎宁已经等得睡了过去,艾格兰汀没有吵醒她,轻轻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吻,轻手轻脚的睡到了她的身边。 黑暗之中,黎宁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刚刚入睡的艾格兰汀之后,才闭上眼睛真正睡了过去。 他不回来,自己怎么睡得着。 第二天一早,教廷所预料的暴雨并没有到来,已经有人私下里猜测各种原因了,害怕被洪水淹到而搬到了皇都高处避难营的平民们也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的议论着。 艾格兰汀醒得晚了一些,等他醒了的时候黎宁已经不在房间了,他突然清醒了过来。 身边被子的温度冰冷,证明黎宁早就起身离开了,床头也没有纸条留言,艾格兰汀突然陷入了一种恐慌之中。 她...她是走了吗,因为自己犹豫了要不要和她继续走接下来的路,她就因此果断的离开了吗。 门被轻轻敲了敲,艾格兰汀松了口气,下了床打开了门,可门后却是旅馆的老板,老板的手里拿着早餐,脸上笑出了一层褶子,“你好,这个房间的那个小姑娘走之前给了我卢索订购了早餐服务,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说完这话,他突然发现自己房客的眼神有些危险,他下意识的把餐盘放在了地上,后退了两步跑走了,“那个....我先走了有事去前台叫我再见。” 艾格兰汀咬牙切齿的叫住了他,“等等,她去哪了。”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29) 旅馆老板也不知道黎宁究竟去了哪儿,他只是个收钱办事儿的,但艾格兰汀周身的气势像是要把他吃了,旅馆老板也只能哆哆嗦嗦的回忆,“嗯..嗯,那个丫头好像说要离开一阵子,多余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如果时间能倒流,旅馆老板宁可不要黎宁给的那些钱,该死的,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就像是个背弃光明的异教徒,让他浑身不舒服,有种危险莅临身边的紧迫感。 他的脚趾蜷缩在一起,用力到快要抽筋了,艾格兰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压下心中的火气,“拿走,我不想吃。” 老板如获大赦,端起托盘就跑走了。 艾格兰汀的心情很差,空气中还蔓延着牛奶的甜香,旅馆老板端上来的早餐是蜂蜜松饼,还有刚刚蒸好的乳酪和一小碗牛奶,看起来很丰盛。 黎宁应该给了不少钱。 想到这,艾格兰汀的脸有些黑,周遭的人流量很大,如果黎宁早早就离开了,饶是嗅觉敏锐的艾格兰汀也没有办法找到她。 以防万一,艾格兰汀给黎宁写了一个小纸条,才匆忙出了门,他想去找黎宁,然后告诉她自己并不是不愿意和她一起走接下来的路。 艾格兰汀现在一想到自己和黎宁分开,他就没办法想象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他早就不想回到自己的族群了,就算回到大海,也只能落得个漫无目的的下场。 他想和她在一起。 是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不用顾虑双方的身份,和遥远的未来,就只有当下,当下的艾格兰汀想要找到黎宁,黎宁去哪,他便跟着去哪。 他在旅馆的门口被叫住了。 “你想去哪?”黎宁手里拿着一个当地的小吃,薄脆的外皮里面卷的是新鲜烤熟的羊肉,她看起来是一边走一边吃的,嘴唇上有一层油润的色泽。 黎宁本想叫他的名字,但大庭广众之下,叫出圣女的名字实在太过引人注目了,好在艾格兰汀听出了她的声音,顿住了脚步。 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光明神降下神迹,表示今天一早到夜里会持续一场大暴雨,可现在太阳携带着属于清晨的柔和光线刺破了云层,怎样都不像会下雨的样子。 这是光明神第一次失误,大家的心中都有些慌,就怕现在短暂天晴的背后是更大的风暴,但一些老人斩钉截铁的判断今天不会下雨,这让沉不住事的一些平民们去教廷问询了。 大家还是很相信光明神的,因为会下雨,街道上的人不是很多,旅馆附近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在转身之前艾格兰汀的心里莫名的安定了下来,他松了口气,“你去哪了?” 黎宁不知道他刚才和旅馆老板出出现的小摩擦,也不知道艾格兰汀心里翻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她还在无知无觉的吃着街边买的小吃,“我醒得有点早,然后就睡不着了,所以去街上逛逛顺便探探消息。” 她眉眼有些兴奋,“现在的大家暗地里都在疑惑为什么还没下雨,等今天过去,一整天都是天晴的,看教廷该怎么解释。” 艾格兰汀没有听进去黎宁说的话,现在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他盯着黎宁,眼神是不同于心中暗涌翻动的柔和,“你怎么没给我留字条。” 黎宁歉意的道:“抱歉,你昨天回来的很晚,应该会睡个懒觉,我以为在你醒来之前我就能回来。” 她展示着自己买回来的“战利品”,说道:“那些平时需要排队才能买到的食物,现在因为行人的缩减几乎没有人买,所以我很顺利就买到了一些特色糕点和零食。” 她把手里的其中一个牛皮纸袋扒开,里面是花生牛乳糖,她先是自己吃了一个,然后捏起一块糖递到艾格兰汀嘴边,“别不开心,请你吃糖。” 艾格兰汀叹了口气,“我没地方可去。” 他没有心情吃糖,黎宁也没有强迫他,她把那块糖放进了袋子里,静静的听着艾格兰汀说话,“所以接下来的路,我们可以一起走吗?不是因为你的请求,是因为我,我想跟着你。” 黎宁的嘴角上翘,虽然不明白艾格兰汀为什么将话说得这么突然,但她心里依旧浮起了隐秘的开心。 “好。” “现在就等着事情发酵就可以了,今天我们在旅馆休息一天吧,我买了好多食物,还有一种棋,我不会玩,你教我好不好?” 黎宁拉着他在前面走,遇到了愁容满面的旅馆老板,老板一见到黎宁眼睛就亮了起来,“小姑娘你总算回来了。” 他把黎宁今早给了自己的一把钱币拿了出来塞给了她,“这钱我拿不了,你家那位长得太凶了,我感觉他能吃人。” 艾格兰汀的身形被一个写满了旅馆广告的柱子挡住了,老板并没有看见他,还在继续说着,“我只不过是说你早上出去了,他的脸就变得老臭,你说说,我都五十多岁了,他还一脸威胁的和我说话,对我毫无尊敬,光明神在上,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说话用词有些夸张,但黎宁从艾格兰汀刚才的反应中推测出了前因后果,她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旅馆老板变了面色。 他看到了黎宁身后的艾格兰汀,尴尬的讪笑了声,把手里的钱交给黎宁,“那个,我得去教廷那边看看,好像是教廷哪里出了纰漏,我先走了,我先走了。” 他匆匆的跑走了,好似后面有豺狼虎豹,艾格兰汀收回了视线,任由黎宁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黎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不会怀疑我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吧?” 艾格兰汀没有承认,可黎宁却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她了然的戳了一下艾格兰汀的胸口,说道:“所以才这么匆匆忙忙的出来找我,是嘛?” 艾格兰汀抬手拽住在自己胸口上乱戳的手,否认道:“没有,我本来就想出门。”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30) 黎宁将自己的手指从艾格兰汀的手里拽了出来。 葱白的指尖又戳上了艾格兰汀的胸口,指尖缓慢的下移,它经过前胸,又划过小腹,最后勾了勾艾格兰汀的腰带。 这充满暧昧的动作让艾格兰汀错神须臾,他吞咽了下口水,眼神变得像沾满罂粟的钩子,“你做什么?” 话说出来,他才惊觉自己的嗓子哑得有些变了声,黎宁抿着唇,闷闷的笑,“可你的腰带穿反了。” 明明是急着想找黎宁,可艾格兰汀非要嘴硬,他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是么,穿反了吗,我还以为就是这样穿的。” 黎宁笑得身体都有些轻颤,但最后还是给了艾格兰汀一个台阶下,没有为难他,“好吧,看来还是圣女殿下见多识广,是我看错了。” 艾格兰汀不是傻子,黎宁眼里的笑意让他知道黎宁是在哄着自己,他轻哼一声,堵住了那张让自己不开心的嘴。 花生牛乳糖的味道很甜,艾格兰汀知道这是属于皇都的特产,从前有教徒前往教廷对着光明神像祈祷的时候,艾格兰汀就闻到了他身上甜腻腻的香味,后来才得知他是做牛乳糖生意的。 在尝到牛乳糖的味道时,嗅觉灵敏的艾格兰汀断定黎宁是在那个人的店铺里买的牛乳糖。 果然甜得腻人。 两人身处旅馆的前台,只要有人想要住旅馆,在踏进旅馆后第一时间就能看到抱在一起亲吻的两人,黎宁有些害怕被人看到,她抬手推拒着艾格兰汀,却被不容拒绝的握住了手腕。 黎宁的唇边最后泄出了一抹痛呼,艾格兰汀才松开了她,她的唇边沾了些血的腥气,唇肉有些麻麻的,但并无痛意,黎宁看向艾格兰汀,才发现是他的唇角破了个伤口。 血液从伤口处凝成了一个血珠,最后终于坚持不住垂直下落,在艾格兰汀的下巴上形成了一条血线。 艾格兰汀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的伤口,喑哑道:“你咬我?” 黎宁动了动唇,“你的手握得我有点痛。” 她的手腕被艾格兰汀抬起,轻轻的揉了揉,艾格兰汀的声音很轻,“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话落,他又低头吻了上去,艾格兰汀说到做到,没有再握着黎宁的手腕,而是用手捏住了她的后颈。 唇舌之间带着淡淡的血液腥气,黎宁想仰头,却被挡住了退路。 最后是艾格兰汀主动退后的,他声音微喘,承认道:“对,是我害怕你丢下我一个人离开了,所以才连腰带都没有好好穿,就急匆匆的跑出去。” “我觉得你应该...嗯...相信自己。” 黎宁拽着他的头发,她刚刚差点忘了怎么呼吸,此刻被艾格兰汀放开,正贪婪的呼吸着周遭的氧气,“我怎么会把你扔下。” 艾格兰汀盯着她,“永远不会?” 黎宁点头,“嗯,永远不会扔下你。” 她眼神瞥向了门口,“我们...要不要先离开这里。” 旅店的老板根本没有去教廷,刚才出去转了一圈后他就打算回来,没想到黎宁和艾格兰汀两个人还没有走,他左右为难,还是憋屈的坐在自家旅店的门口,等着这对闹别扭的小情侣亲热完。 黎宁肯定艾格兰汀早就发现了外面的老板,他能把老板当成空气,可黎宁不能,更何况人家并没有做错什么。 她拉了下艾格兰汀的手,“走吧,回房间去好不好?” 现在的艾格兰汀异常好说话,就这么跟着黎宁离开了,黎宁回房之前犹豫了一下,把老板还给自己的钱放在了前台的柜子上面。 一整天她都在和艾格兰汀研究她从集市上买回来的棋,不过这也就是图个新鲜,等到了晚上黎宁就对下棋失去兴趣了。 直到月亮出来,外面乱成了一锅粥,艾格兰汀已经出门很久没有回来了,黎宁就靠在窗边,看着月亮发呆。 门被轻轻的敲了敲,一身黑衣的艾格兰汀走了进来,外面下起了小雨,他的身体也不可避免的沾染几分湿气。 黎宁松了口气,她拿着毛巾踮脚擦了擦艾格兰汀发丝上的潮气,“如果你让我去的话,我们早早结束,你还会被雨淋吗?” 艾格兰汀摇头,“太危险了,骑士们认得你的脸,一旦被认出会有麻烦。” 黎宁泄了一口气,“说是这么说,你回来这么晚,还是会让人有些担心。” 艾格兰汀可以变成其他人的长相做事,这对于他来说方便了不少,他现在的手冰凉,黎宁今天买了个暖水袋,现在派上了用场。 她把暖水袋塞到艾格兰汀的怀里,“做的怎么样?” “光明神的旗帜已倒。” 艾格兰汀把被暖水袋暖得变得温热的手抬起,贴上了黎宁的侧脸,“这只是一小步。” “我知道的。” 黎宁的心里轻松了不少,“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次日一早,街上真正的炸开了锅,先是教廷判断神迹失误,后有光明神的旗帜倒塌,连广场上和光明神殿的神像都已经碎裂。 这件事发生的无声无息,谁也不知道神像是什么时候倒塌的,没有人看到过程,于是这助长了流言的传播,大家都在传——光明神已堕入黑暗。 最开始,这件事情小范围的传播着,可有并不是真正信仰光明神的平民推波助澜,流言立刻大范围的传播开了。 有人说光明神不再保护祂的信徒,也有人说光明神从未存在过,真真假假的消息在民众之间散播,增加了民众的恐慌。 黎宁看到旅馆的老板也坐在前台看着一个本子发呆,或许有些人并不在意自己所信仰的神明是否存在,但祂根深蒂固,成为了一部分人的精神支柱,如今支柱出了问题,怎么能不恍惚。 黎宁不后悔这么做,光明神创造的那片被称作魔咒的海域害了不少在海上航行的人类,如果奉祂为神,那么也该为邪神,祂不该被人虔诚的信仰。 黎宁想走上前安慰,就见旅馆老板一拍桌子,“该死的!今天离开的房客果然少给了我一天钱。” 想走上前的脚步微顿,原来是在算账啊,那没事了。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31) 旅馆老板并没有因为教廷闹出来的幺蛾子而心烦,他唯一的信仰就是钱,外面的喧闹不会影响到他。 哦对了,或许会影响他挣钱,毕竟因为外面的骚乱他今天一个房客都没有。 余光中他看到了黎宁,下意识到朝她身后看了一眼,见艾格兰汀不在身后,才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黎宁哭笑不得,“老板,他好像没真正伤害过你吧?至于...这样吗?” 艾格兰汀确实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但老板有着绝对的,类似于小动物一样的敏锐直觉,“别说了,我感觉那天他真的要吃了我,字面意义上的。” 他合上账本,又一次的为自己少收了钱而叹气,“对了,你交给我的钱只够今晚的,还要继续住下去吗,最近的行情会不太好,如果你继续住我可以给你打折。” 黎宁摇头,“我们要走了。” “嗯?打算回自己的家乡吗?”老板只知道住旅馆的人大部分都是外面城镇过来的,以为黎宁和艾格兰汀是来皇都游玩的,所以有此疑问。 黎宁没有否认,她笑了下,“嗯...回家乡嘛...还不知道。” 旅馆老板的笑容突然暧昧了起来,“难道你们是私奔跑出来的?” 他一副看破一切的样子,“这样说来,居无定所也是正常的,怪不得你昨天早上走的时候,你男人没有找到你脸色会这么差,估计是怀疑你抛下他跑了,如果是我,我砍人的心都有了。” 他摸摸下巴,顿时理解了艾格兰汀。 老板神奇的脑洞让黎宁叹为观止,她想起自己出门的目的,没有再和老板多说,老板见此只觉得黎宁默认了他的猜测,笑眯眯的目送她离开了。 她去了中心广场的光明神像旁,倒塌的光明神像现在已经被骑士们用铁链隔出了一块空地。 铁链外围是对着倒塌后的神像窃窃私语的平民。 光明神像同时在一个晚上倒塌的这件事闻所未闻,就算是顶级的工匠也犯了难,碎成了这个样子已经是没有办法再修复了,而且工匠也知道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害怕犯了忌讳,不愿意着手修复。 只能重建了。 但重建光明神神像是一个很大的工程,好在国王陛下和教廷的教皇都很大方,拨出了不少经费,但在重建神像之前,他们要做的是安抚民众。 黎宁挤在围观的人群中,盯着倒塌的神像,转身离开了。 光明神,如果你真的存在,就停止你残害人类的行为,让那片海域消失,让被那片海域吞噬掉神智的人类恢复正常,否则你根本不配被称为神。 而此刻的教廷中,国王正和教皇平起平坐的喝着茶,不远处是跪着的罗西。 “你是说,你被人打晕,然后扔进了杂物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那个凶手的脸?” 罗西面色如常的点头,“是的,国王陛下。” 国王显然不接受罗西这样的说辞,“你再想想,否则我只能动用特殊的方法让你说出实话了。” “陛下,请不要这样对待罗西,我相信他的为人。” 教皇替罗西说了话,这让国王很不满,可教皇根本不怕国王难看的神色,“我已经问过罗西很多次了,他一直是这样的说辞,从未变更过,我已经失去了圣女,难道陛下还想让我失去罗西吗?” 提到圣女,国王重重的哼了一声,“既然说到了这儿,我也失去了一整个骑士队,还失去了一个能力出众的骑士长,他们出海从来没有了无音讯整整三个月过,这次唯一的例外就是神殿的圣女也上了船。” 国王点到即止,而教皇面色如常,他语气里带着些痛心疾首,“您怀疑罗西,怀疑我,可是不该怀疑神在人间行走的使者,国王的骑士们没有回来,圣女也依旧没有回来,不是吗。” “我们现在应该专注于神像的事,国王陛下。” 教皇对国王说,罗西负责传达光明神的警示,之前有人冒充了罗西,告诉了自己错误的警示,这才让民众间产生了恐慌。 有教皇的话,国王再怎么样都不能对罗西动用刑罚,他叹气,“现在也只好安抚住我的臣民们,不让他们动摇对神只的信仰。” 这就是国王与教皇碰面的意义,教皇想让国王在臣民们面前露脸,进行一次游行演讲活动,国王答应了。 因为他是一名信仰光明神的,最虔诚的教徒。 国王认定了冒充罗西和毁掉光明神神像与旗帜的人是一个人,在游行结束之后,他会把人揪出来的。 国王的马车不多时就行驶在了皇都的街道上,骑士们穿着盔甲在前方开路,国王站在马车面前,他穿着庄严的红色冕服,头上戴着的是镶嵌了无数珍稀宝石,象征着国王的王冠。 马车停留在了中心广场,国王下了马车,由随行的骑士扶着,走上了中央广场的高台之上。 面对密密麻麻的人潮,国王清了清嗓子,“臣民们,相信最近发生的事让你们感到惶恐不安,让你们对教廷,甚至是至高无上的神只产生了怀疑。” “请停止你们愚昧无知的猜测,这些不是天意,而是人为,在我找到幕后推手之后,一切都将真相大白,还教廷一个公道。” 国王的眼睛看向了围在周围,属于自己的臣民们,他和一双双怀疑的眼神对上了视线,这让他有些恼怒,都是些不虔诚的信徒,竟然因为这些事动摇了自己的信仰之心。 他眼神凌厉,“从现在开始,有人被巡逻的骑士发现妄议神邸,那么你们将会得到——” 他话还未尽,一直利箭就直冲他的面门,骑士们的反应迅速,但谁都没料到有人会公然行凶,好在行凶之人不是真的想要取走国王的性命。 国王的王冠被打掉了,他的眼神中出现了不可置信的恐惧情绪,民众们一片哗然,骑士们组成的队伍穿破了人流,循着利箭发射的源头找去。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32) 教皇本来坐在不远处的马车里,骚动声出现的时候他就探出了头,他看到了国王那边出现了乱子,心知这次的游行演讲算是搞砸了。 不过没关系,任何事情都可以补救,更何况是一群愚民摇摆不定的信仰。 只不过巧合的是,教皇随意的移开了眼睛,就见到了不远处身着长袍的人,他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艾格兰汀? 不,不是的,艾格兰汀没有这么高,而自己看到的人一眼看去就是个男人,而且他站的笔直,怎么会是艾格兰汀。 他心中震撼之余,又在想着自己或许是因为事情太多,有些头昏了——艾格兰汀已经死于海难,这是不过是一个与她的长相十分相近的男人而已。 就算这样想着,教皇的头还是有些痛,将要收回的视线又向着刚才那个方向看去。 不远处的那个男人似乎有了回应,他弯快弯嘴角,开了口,而教皇听不到他说的话,但依稀能分辨得出来他的嘴型,他说的是 ——教皇大人,午安。 又来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教皇死死的看着他似曾相识的脸,心中惊骇不已。 艾格兰汀说得最多的就是这种话了,记忆里的她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每次见到教皇,都会轻声对教皇说一句,教皇大人,午安。 这是教皇最常听到的一句话,所以纵使那个远处的男人除了长相与他的圣女一样以外,其他地方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教皇心中也突然出现了一股不可抑制的荒诞猜测。 艾格兰汀,那是艾格兰汀回来了。 她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会不会是因为海妖的原因,她食用了海妖的肉吗,所以身体才变得这么健康....还强壮了不少。 她为什么不回来找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国王的王冠是她的手笔吗,那冒充罗西的人呢,那么...推倒光明神像的人呢。 是她吗,是她吧。 无论如何,现在最首要的就是和她谈一谈。 教皇抬手摸了一下因为这几年毫无节制而鼓起来的肚子,他的身体肥胖臃肿,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褶皱明显。 艾格兰汀的出现让他察觉到了希望,他迫切的想要询问艾格兰汀是不是真的吃到了海妖肉,同时又感觉到了被欺骗之后的愤怒。 他吩咐身边的人,“抓住那个穿着长袍的长发男人,不要让他跑了,没抓到之前不用回来见我。” 他补充了一句,“活捉,别让他死了。” 见到艾格兰汀慢条斯理离开的背影,他急切的催促身边的骑士,“去,快去,光明神保佑你们。” 教皇的一颗心全都挂在了艾格兰汀的身上,连国王那边的混乱都已经忘记了。 等他的视线移向国王那边的时候,国王已经在皇家卫兵和骑士们的护送下离开了。 本该是一件安抚民心的事,现在因为凶手的一支利箭,让国王的臣民们觉得不再信仰光明神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国王的王冠掉了,未必是人为,或许是天谴,也许真正的上天也无法看着国王继续拥护光明神,随着人潮散去,他们对光明神的质疑也越来越深。 教皇心里烦闷,挥挥手回到了马车里面,他打算回到教廷亲自盘问一遍罗西。 骑士们的巡查开始了,他们几乎是挨家挨户的搜寻着,但皇都每天流动的外来人口太多,虽然现在的皇都已经停止了无关人员的进出,但是还是给搜查带来了困难。 一个晚上,骑士们搜出了三个逃犯,五个私自贩卖违禁品的商人,可就是没有找到教皇想要找到的那个人。 最后,他们开始清查旅馆的客人,找到这家旅馆的时候,旅馆的老板正因为喝了酒瘫坐在前台的椅子上呼呼大睡着,嘴里正喃喃的说着梦话,嘴角流下了可疑的液体。 骑士用佩剑敲了敲门框,老板立刻被惊醒了,他激灵了一下,直起了身,还不忘维护自己的形象,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 见到屋子里围满了满身盔甲的骑士,他醒了一半的酒,脸上堆笑道:“骑士大爷们,你们是想住宿?” “找人,你们店里有没有一个长头发的男人?” 旅馆老板点头,“好像是有一个,就住在106号房间。” 他疑问道:“他是犯了什么错吗?” 骑士们对视一眼,和旅馆的老板索要了钥匙,老板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但他磨磨蹭蹭的思考了一下,为他口中所说的长发男人说了好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个房间里住的只是一对私奔后跑到皇都里面的可怜人。” 下一秒他的面前横住了一把长剑,“站在那,不要过来。” 其中一名骑士用钥匙拧着门,察觉到门被反锁了,他当机立断的用脚踹开了门。 入目是一个穿着睡裙的女孩,她刚刚洗完了澡,头发湿漉漉的披在了身上,脸上敷着皇都最流行的海藻面膜,看不清长相,湿红的唇有些肿胀,像是熟透泛着糜烂的樱桃。 众人心照不宣的认为女孩刚刚经历了一场火热的情事。 她神色慌张,立刻捂住了胸口,“你们是谁?” 是一个女人,不是他们的目标。 骑士们亮出了自己的佩剑,“房间里的男人呢?” “亲爱的,怎么了。” 一个男人披着浴袍从房间的洗漱室里走了出来,见到了外面的情形他立刻抱住了在恐惧之中的爱人,“你们怎么回事?骑士就可以随便闯进别人的房间了吗?” 那人虽是长发,但相貌普通,身形也矮小了不少,骑士们对视了一眼,知道找错了人。 为首的骑士,也就是刚才踹门的那位骑士向前一步,“抱歉,我们找错了人,这就离开。” 房间里围着浴袍的男人不依不饶,“离开,离开能让我爱人不再害怕吗,你们这群恶魔,皇都里的骑士不过如此。” 他眼神愤恨,“因为我们是平民,所以就这么随意的对待我们吗。”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33) 骑士从腰间拿出了一个钱袋,“这是补偿。” 皇都的骑士们都经过了严格的训练,他们从不做不该做的事情,他们纪律严明,因为教皇的催促,他们做事也不免激进了些,所以这名骑士拿出了钱打算补偿这一对夫妻。 听说还是私奔过来的,看来顶着不小的压力,又在皇都遇到了这种事情,骑士里克确实心怀歉意,如果这对夫妻有什么要求,自己也会尽量满足的。 男人一看到了钱,心情好了一些,他理所当然的接过了钱袋子,“好吧,这次就这么算了吧。” 他抱紧了怀中的女孩,“亲爱的,我们明天就离开皇都,这里实在是太可怕了。” 里克皱了下眉,“皇都现在戒严,闲杂人不能出入。” 他犹豫了一下,“你们要离开的时候可以告诉我,我会带你们出去,算做补偿。” 男人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所以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吗?不要打扰我们夫妻的时间,你知道的,夜晚无比宝贵。” 里克顿了一下,说了句:“祝你们拥有愉快的夜晚。”随后退了出去。 房间的门锁坏了,黎宁和艾格兰汀换了一间房,酒店的老板醉醺醺的给他们换着床单,“还好他们认错了人,真是的,还把我的房子弄坏了,这群骑士们仗着背后有教廷和国王就肆无忌惮。” 他打了个酒嗝,晃了晃头,“你们明天就要离开了,祝你们一路平安。” 黎宁和艾格兰汀对视了一眼,她笑着道,“谢谢。” 第二天,黎宁和艾格兰汀离开的非常顺利,有骑士里克在,他们先是在出城的路口碰了面,骑士里克与看守的骑士保证他们不是任何一个逃犯和不该出城的人。 于是黎宁和艾格兰汀在里克的目送下,光明正大的坐上了马车离开了皇都。 负责看守的骑士看着马车远去,“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里克保证,“是的,没有问题,我后面还问了他们所住宿旅馆的老板,他证实了他们只是一对因为家世悬殊而不得已私奔的可怜蛋。” “噢,天呐,原来是这样,愿光明神保佑他们。” 话说得顺嘴,说完这名守卫骑士就意识到了最近皇都里出现了不再信仰光明神的热潮,虽然他身为骑士需要一心听从上级的指令,但他的妻子最近不喜欢听他的嘴里说出有关于敬仰光明神的话。 就在他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远处的方向突然燃起了浓烟,那个方向是...“教廷着火了!” 这下子两人没有继续再交谈下去,守着皇都出入口的骑士们不能离开,里克只朝着守卫骑士挥了挥手,然后立刻召集了负责巡查的骑士们跑向教廷。 教廷的火...很不寻常。 正常的火灾都会有一个出火点,之后火势会从下至上蔓延,而教廷的火,刚开始出现在塔顶,然后以极快的,不正常的速度向下燃烧,以至于教廷之内的人有充足的逃跑时间。 可若是想要灭火,只能等眼睁睁的等着塔顶的火燃烧下来,可到了那时整座教廷已经被燃烧的只剩下个骨架子了。 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教皇手里捧着一本书,是关于海妖的,这是一本古老的书籍,教皇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他看得懂上面的标注。 他神色有些癫狂,在骑士们不解的视线中,喃喃道:“艾格兰汀...阿弥勒斯...海妖。” 他急火攻心,鼻子里流出了鲜血,侍从们拥了上来,教皇却抬手粗暴的将他们挥退。 他竟然被骗了这么久。 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教皇闭上了眼睛,晕了过去。 皇都的天要变了。 整个教廷,包括放着光明神雕像的圣殿都以奇怪的方式燃烧了起来,里面的珍稀宝物,还有珍贵书籍全部变成了灰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一人伤亡。 这么多事件,真的不是上天为了惩罚他们信仰一个不该信仰的神,而降下的天谴吗。 而始作俑者正在马车里昏昏欲睡,黎宁正用手帕细细擦拭艾格兰汀指间的油,这正是让火从上至下蔓延的元凶。 艾格兰汀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他们雇佣了一个赶马车的人,但他只能送两人到附近的城镇,黎宁表示理解,付了他钱,让那人离开了。 艾格兰汀软趴趴的,没有骨头似的躺在了黎宁的身上,“我们接下来去哪?” 黎宁看着地图,“嗯...我们先在这个城镇休息一晚,然后去有十天左右路程的瓦涅格,这是除了皇都第二个集体信仰光明神的地方。” 艾格兰汀翻了个身,他盯着黎宁的下巴,“亲。” 又来了,艾格兰汀总是在黎宁说正事的时候一本正经的要亲,黎宁推了推他,“我在征询你的意见。” 被拒绝了之后的艾格兰汀垂下了眸子,他昨晚一夜没睡,拒绝了黎宁跟着他的要求,一个人偷偷到教廷的塔顶倒油,教廷附近巡逻的骑士很多,要想不被他们发现需要万分小心。 艾格兰汀弄到了凌晨,他现在困得睁不开眼,又被黎宁拒绝了自己想要亲亲的请求,现在整个人恹恹的,睫羽轻眨,眼底有故意显露出来的失落。 “不亲算了。”艾格兰汀有些低落的道。 黎宁无奈的垂下了头,吻了吻艾格兰汀的额头,却被艾格兰汀按住,他的眼里闪过得逞的笑意,欺身而上,嘴上含糊道:“让你拒绝我,这是惩罚。” 黎宁推开了他,“你还没说去瓦格涅行不行呢?” “唔...随便。” “什么叫随便?别摸我!...你至少要给我些意见,你呢,你想去哪,还有些临海的城镇,我们也可以先去那里。” 总之,他们去哪里,哪里的光明神像就得遭殃就是了。 听到这话,艾格兰汀顿了一下,他收拢了刚才散漫的语气,认真的道:“只要有你在,哪都可以。” 黎宁被哄得开心,她抿唇笑,“哦,是嘛。” “嗯嗯,所以让我摸摸。”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34) 深冬。 院子里有一个木盆,木盆里面是盛放了一整晚的水,而现在,里面的水早已结成了厚实的冰块。 黎宁昨晚睡得太早,忘记把里面的水倒出来了,以至于现在只能去隔壁的邻居家借一个盆用来烧水。 这里位于海边的一个小渔村,这个地方靠近北方,一到了冬天就有一种皮肤被割裂般的冷,大家都穿着厚实的袄衣,黎宁也不例外。 黎宁借来了木盆,开始打水,烧水,往小号的简易壁炉里添柴。 她看着角落里的木盆,想着一会还要顶着寒风把它还回去,心里就叹了口气。 一个木盆而已,不远处的镇子上倒是有卖的,黎宁当初和艾格兰汀离开皇都的时候,他把宅邸里把钱财全都带了出来,钱倒不是问题,可关键的问题在黎宁。 ——她太懒了。 外面寒风肆虐,暖洋洋的屋子烘得人昏昏欲睡,让人不愿意再接触到外面的冷意半分,黎宁就将去镇上买生活用品的事搁置了。 她拿出了一个铁质的长勾,将壁炉角落里的地瓜勾了出来,地瓜的外皮烤得像炭一样焦黑,但拨开外皮,里面是金黄流蜜的香甜。 刚刚被拨出来的地瓜有些烫,黎宁轻轻吹着,隔壁邻居所说的话还犹在耳边,那是一个热心的大婶,她担忧的说着,“不是说你家那位进城里打工一个礼拜吗?这都多久了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看着黎宁一脸单纯的样子,操了多余的心道:“我看你家那位长得也不错,是不是被城里的女人勾走了,你这...” 她话没有说尽,想让黎宁自行体会。 现在的黎宁掰着手指算着,“唔...十三天。” 艾格兰汀足足迟了六天,如果今天还没回来,他就迟了整整七天了。 说话不算话的家伙。 起因是艾格兰汀在这里的海域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两人干脆定居了下来,他们离开皇都已经整整一年了,虽然说不得是居无定所,但是他们从未在一个地方住得太久过。 听这个村子里的渔民说这里冬季的景色很漂亮,黎宁当即拍板决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漂亮是漂亮,但没想到会这么冷。 十三天前,黎宁与艾格兰汀正在房间里的壁炉边烤着火,他们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垫子,正在玩着新买的飞行棋,壁炉内用来引火的干柴出现了微弱的,噼里啪啦的响声。 屋子的房间不大,但足够温馨。 艾格兰汀正为黎宁解答着疑惑,“你说那个吃了海妖肉后变成小女孩的人?” 黎宁点头,“没错,当初你还命令我让我把他们一家扔下船。” 艾格兰汀慢吞吞的道:“哦,她啊,她应该是食用了年纪很小的阿弥勒斯的肉,导致她也同样的变成了那个阿弥勒斯的年龄...” “原来如此。” 黎宁懂了,“所以你们的肉并没有返老还童的功效咯?” 艾格兰汀懒洋洋的抬眸,“没有。” 黎宁淡淡的哦了一声,这让艾格兰汀打起了一点精神,“很可惜?” 黎宁自然是否认,前段时间她总是做噩梦,艾格兰汀把自己的尾巴放到她的嘴边,让她生啃,这太惊悚了。 她只是察觉到了艾格兰汀的心不在焉,扯出一些话题和他聊聊而已。 “艾格兰汀,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发呆的次数变多了?” 艾格兰汀顿了下,他扯了扯嘴角,“被你发现了啊。” 他这副样子,不被人发现都难。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困扰了自己的事情说出了口,“那名同类,离我好像越来越近了,他好像在...召唤我。” 只不过因为阿弥勒斯忌惮陆地,不想出现在陆地的原因,所以艾格兰汀的同类才迟迟没有上岸,他就在距离这片小渔村很近的地方盘旋。 困扰艾格兰汀的问题,黎宁却觉得无所谓,“那就去见见他啊,我没关系的。” 艾格兰汀听了黎宁的话,犹豫了一个晚上后决定去找他的同伴,隔了一天,他匆匆忙忙的回来,用力的将黎宁抱在怀里亲了一口,“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七天,好吗?” 黎宁眨眨眼,“可以倒是可以,你想去做什么?” “我要回到我的族群,生下我的人很想念我,我想和他们见面,然后和他们告个别,来回差不多要一周的时间。” 黎宁自然同意,她看得出艾格兰汀的顾虑,说道:“去吧,我没关系的,当初我们来这个小渔村住下,不也是因为这里距离大海很近吗?” 艾格兰汀漂亮的眉眼带笑,“我很快就回来。” 他去找了隔壁的大婶,给了她一些钱拜托她帮衬一下黎宁,安排了黎宁生活的大小事,这才离开。 黎宁裹着厚重的袄子去送了艾格兰汀,海面上没有被冻住,只有边缘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艾格兰汀并不惧怕寒冷,所以黎宁又罕见的看到了艾格兰汀的尾巴。 见到了这一幕的黎宁,突然意识到了艾格兰汀天生属于大海,阿弥勒斯自大海而生,理应是大海的宠儿。 已经长出了鳞片的尾巴表面出现了一层荧光的色泽,白丝垂落肩头的艾格兰汀看着黎宁,黎宁笑着和他挥了挥手,因为害怕惹人注意,黎宁没有说话,用口型说了句:真的很漂亮。 艾格兰汀勾着唇笑了下,他挥手和黎宁道别,随后转身潜入了水里,巨大的纯白色鱼尾从水中翻起,将水面拍打出了浪花。 黎宁还看到了不远处探出来的一颗头,同样的浅色头发,他警惕的盯着黎宁,想来是艾格兰汀的族人。 黎宁笑着和他挥了挥手,看着他对自己眨眨眼,潜入了水底离开了。 可约定好了七天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十三天了。 烤得热气腾腾的地瓜被黎宁分成两半,用勺子挖着吃,她倒是不担心隔壁大婶所说的被别人勾走抛弃她不回来了,但她联系不到艾格兰汀,有些担忧他的安危。 [西幻]阿弥勒斯之船(35)完 黎宁躺在摇椅上,把手里的地瓜放到了餐盘里,艾格兰汀走后,她的生活千篇一律,但这并不是贬义,她觉得自己能继续维持这样的生活。 相比于前一段时间周游各个小镇,后来去了其他国家辗转来说,现在的她要舒服得多。 好在光明神这个名字如她所愿,会渐渐的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 黎宁想了很多事,又想到艾格兰汀会不会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那漂亮的尾巴会不会又会失去很多鳞片... 外面又下起了雪,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这个小村子的风景确实不错,这里地势偏高,能看到不远处海边飘雪的景象。 雪花轻盈飘逸的在空中交织,一旦下起了雪,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祥和了起来,黎宁刚刚搬到这里的时候,感叹过几次这里的漂亮,可次数多了,下雪也变得不算特别了。 她睡着了,炉火烤得她的脸泛起了红晕,在这个最适合偷懒睡觉的天气里,黎宁陷入了沉睡,以至于她没有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一双带着凉气的,指节有些微红的手想要触碰她,但还是顾念着她会被惊醒,犹豫着收回了手。 但黎宁还是醒了过来。 脖间有些凉,她被冰得直接醒了神,迷蒙的睁开了眼睛,听到了一道柔和中带着歉意的声音,“抱歉,冰到你了吗。” 黎宁发出了一道鼻音,愣神了一会,突然睁开了眼睛,“艾格兰汀?” 她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直接扑向了面前的人,“你迟到了好多天。” 艾格兰汀接住她,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背,“是我估算错误了,族群因为气温变化迁移到了更远的地方。” 黎宁勉强接受了他的这个解释,她摸了摸自己胸口上的项链,“这是什么?” “是父亲送给我的,这里面寄托着阿弥勒斯的祝福,他说我戴上这个会拥有好运。” 黎宁看着这好似珍珠,但又比珍珠小了不少的项链,“所以你就这么送给我了吗?” “嗯,我将这份祝福送给你。” 他摩擦了一下黎宁的脸颊,“这几天过得不错,胖了不少。” 黎宁应了声,“因为一直没有出门嘛。” 她蹭了蹭面前之人的衣领,因为刚刚从外面回来,衣服上面还携带着一股凉意,黎宁也不在乎,贪恋的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味。 “那你还会离开吗?” “永远不会。” 黎宁笑出了声,“我也要送你一份礼物,等等我。” 她穿上了厚重的袄子,拉着艾格兰汀的手,“跟我走。” 艾格兰汀满怀温柔笑意的看着她,“要去哪?天这么冷,难为你愿意出门。” 黎宁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只拽着艾格兰汀走,她带着他到了一个小码头上。 她指了指边上停靠的船,“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艾格兰汀有些诧异,“一艘船?” 黎宁点头,“有了这个,我就能和你一起出海了。” 她穿着厚重,整张脸都埋进了袄子下面,“我可不只是待在家,这几天我还买了一艘船呢。” “谢谢,我很喜欢。” 艾格兰汀摸了摸她的头,于冰天雪地里俯下身,在黎宁的额头上面留下一个吻。 黎宁推了推他,“给这艘小船起个名字吧,等冬季过了我们就能出海了。” “好。” 艾格兰汀拿出自己的匕首,下了码头,在船的里侧刻下了字,黎宁看不到他刻的是什么,扬起声音问道:“你写了什么?” “不告诉你。”艾格兰汀神秘的笑了下,“等这艘船跟着我们出海,你自然就能看到了。” 黎宁轻哼一声,“不看就不看,快走吧,外面好冷,你得好好和我说说关于你这几天的故事。” “好。”艾格兰汀牵住了黎宁的手,消失在了茫茫雪色之中。 刚刚刻下的字没过多久就被冰雪所覆盖了,但还是能隐约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阿弥勒斯号。 艾格兰汀握紧了黎宁的手,心中一片宁静。 这是我们的起点,也是我们的未来。 —— 夏季,海边咸腥潮湿,正临雨季,出海打渔的船也少了很多,虽然这几年在海上一去不回的渔民变少了,但天气无常,小心些总是好的。 海浪将一个人类冲上了岸,他身体不着寸缕,脸埋进了沙土里面,看不清长相,但看身形可以看出这依稀是个男人。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男人似乎清醒了一点,他动了动手指,坐起了身。 他仰着头,呆愣的看着天上,感受着雨水浇在眼球之上,有些疼,但他不舍得眨眼。 他像是恢复了些,扶着地面站起了身,似乎已经忘记了如何行走,刚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就跌坐在了地上。 他看自己的双腿,抬手摸了摸,然后不可置信的笑出了声。 眼前的一切陌生又熟悉,他跌跌撞撞的站起了身,寻着更远的方向走去。 他在海边的垃圾堆里捡到了破旧的衣服,然后匆忙的穿到了身上,风雨渐歇,这时的他已经走到了镇子上面。 大家都好奇这个衣衫褴褛的人,他也不在意,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是一个刚刚出摊的摊主,他在跟一个年轻的妇人介绍手里的徽章,“旧神的徽章,独一份,您买了之后收藏在家里,一代一代的传给后辈,那可是传家宝一样的存在。” 妇人避之不及,“算了,怪晦气的。”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再听,他眼神一凝,发现了上面的图案是光明神。 他意识到什么,看向周遭,这里既没有光明神的旗帜,也没有属于光明神的雕像。 变了...变了这么多吗。 他跌跌撞撞的向前走,终于体力不支,跌倒在了地上。 他被一对好心的,年迈的夫妇救了起来,他喝到了久违的米粥,心情难掩激动。 那对夫妇慈爱的看着他,“孩子,你叫什么?” 男人喝了整整两大碗米粥,此刻擦了擦嘴角,感激的看向他们,“我叫路易。” -完。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1) 秋季,大雨滂沱。 雨水浇灌在宫殿的屋檐上,形成了一道道水帘,殿外被掐丝瓷盆养着的花被雨水打得垂下了头。 谁也没有多余的心思产生怜花之心。 雨下得急,当值的宫女太监们神色匆匆,头发和衣衫都被雨水无情的浇了个透彻,大雨流进了眼中,刺得眼睛涩涩的疼。 但谁也没有为此停下脚步。 花园中央的亭子里,身披绛紫色云纹斗篷的女子躺在了躺椅上,身边有不少宫女太监在此簇拥,女子好似睡着了,这使身边伺候的人动作之间愈发的小心,生怕发出了什么声音,打扰了已经入梦之人的安眠。 不远处的雨中跪着一个男子,他身形俊朗,正垂着头,大雨顺着他的下巴流下,从紧握着的拳头不难出了他的隐忍不发,他在忌惮凉亭里睡觉的女子。 ——这个国家的女帝。 头疼,身子也疼,他的身体摇摇欲坠,跪了三个时辰,现在已经是强弓末弩,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想起来自己家中的祖母,想着不能倒下,想着自己的身体不能因为这样一个女人毁了,于是颤颤巍巍的张了口,“陛下。” 摇椅上睡着的人没有出声,他加大了声音,“陛下!臣想好了。” 女帝终于被吵醒了,身边的太监垂下了头,贴身宫女红翘打开了一直温着的茶,摆到了女帝面前。 眼看着女帝的眼睛睁开,红翘轻声道:“陛下,是魏世子叫了您。” 女帝轻轻的嗯了声,坐起了身,她和以往不同,并没有叫人立刻奉上温茶,只懒洋洋的坐着,红翘觉得,陛下好像是在...发呆? 眼见着女帝的视线扫向了她,她立刻低下了头。 黎宁没有说话,身上的各处的钝痛和晕眩的感觉让她无法开口说话,她看向不远处跪着的人出神。 魏祥,已故侯爷的后代,其父是这皇城最出名的富商,但前些年因为风寒入体伤了根本,也早早的去了。 当今世道,以女子为尊,魏祥失去了父母,家中只有一个年迈的祖母,他的长相不错,女帝虽不昏庸,却有些好色,理所当然的盯上了魏祥。 她以身体不适,钦天监算出需要以身份尊贵之人陪侍为由,将魏祥召进了宫。 黎宁揉了揉额角,感觉自己的身体缓解了些。 [宿主,原主是因为中毒而死,毒素需要灵力慢慢分解,过一会就会好很多了。] 黎宁应了一声,抬起了头,看着隐忍着怒火的魏祥,“你哪里错了?” 魏祥吐出一口气,“陛下,可否让臣进到亭子里面说话?” 黎宁没有应,身边的红翘会意,开了口,“请魏世子到凉亭里避雨。” 太监们出了凉亭,把下肢已经麻木的魏祥扶了起来,魏祥颤颤巍巍的被搀扶着站起了身,走到了凉亭里后又面色痛苦的跪了下来。 说实话,魏祥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不过他知道,女皇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自己的妥协。 他开口道:“是臣揣测君心,为殿下布菜时夹到了陛下不喜欢的菜。” 黎宁也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原主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罚人在雨中跪了这么久,不过记忆里确实是如此的,魏祥是个难啃的硬骨头,原主身为女帝,总不能强抢民男。 她需要魏祥低头。 魏祥现在已经低了头,可现在是黎宁接管了这个身体,黎宁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想着该怎么摆脱这个麻烦。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他自知在女帝面前失了态,先跪到黎宁面前磕了几个头,才道:“陛下,燕世子求见,现在正被拦在了宫道里。” 燕世子,燕危,黎宁在脑中找到了关于他的记忆,相比于魏祥,燕危虽与他同为世子,可其父母都是立过战功的将军,所以他才有底气强闯宫门。 因为他知道,女帝不能拿他怎么样。 他与魏祥素来交好,情谊如同兄弟,想来是知道兄弟受罚,实在坐不住了。 黎宁稍微直起了身子,开口道:“让他过来。” 她想到了主意,只要这个燕危开口为魏祥求情,那么自己就顺势让魏祥离开,借此抛掉魏祥这个麻烦。 原主的愿望与这个魏祥无关,这让黎宁松了口气,原主想知道究竟是谁毒害了她。 她的身体不是突然变差的,几年前,原主就开始嗜睡,失眠,偶尔还会头晕,甚至是头痛难忍,太医诊断是因为风寒留下了后遗症,很多江湖郎中也没有察觉到病因,可原主就是断定自己被下毒了,而且今天,因为某种契机,彻底毒发身亡了。 有人在觊觎她的性命,觊觎这大梁国的江山。 这说明黎宁也是危险的,她看了眼面前的茶还有糕点...首先排除这些食物,原主吃的东西有专门的人验毒,出现了毒性的可能性很小。 即便如此,黎宁也叫人将这糕点和茶水留样了。 魏祥死死的盯着前方,他有些震惊好友的举动,他心中很乱,若是自己的好友因为自己冲撞了女帝,那么他一定会被罚的。 燕危的个性魏祥知道,睚眦必报,说得就是他。 突然他眼中出现了亮光,他看到了燕危,虽然担忧他会惹怒了女帝,但还是不可抑制的因为他的出现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小白也提醒黎宁,[宿主,宿主,是碎片。] 黎宁挑了下眉,有意思了。 燕危身边的小厮将一把油纸伞撑在了他的头顶,他一袭黑衣,头发高高的束起,行礼时也不卑不亢,倒是有些将门之子的风范。 他眉眼如画,气质清冷,见到浑身湿漉漉跪在黎宁身边的魏祥,神色愈发冷淡。 “见过陛下。” 黎宁收回了盯着他的视线,“嗯,起来吧。” 燕危直起了腰,“陛下,臣此次前来,是奉魏府老夫人所托,带魏祥回家。” 他心中有火气,直直的看着黎宁,并没有什么不可直视天颜的顾忌。 只是个傀儡女帝罢了。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2) 在她之上的是上一任女帝的帝君,黎宁上位的时候年幼,他便执掌起了朝政,表面以黎宁为尊,可遇到大事的时候,还是要同他商议的。 朝中的一部分人觉得皇家血脉是最重要的,依旧尊重黎宁,以她为尊,可另一边的人却觉得现在的女帝实在不成体统。 燕危两边都不站,可他心中也觉得,强者为尊,按照女帝这副德行发展下去,大梁迟早被推翻,不过就要看谁先坐不住了。 女帝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她看向自己的时候毫无威严,雪肤如新剥玉珠,脸上一点红痕,好似被什么压到了,燕危猜测刚才的她也许是在睡觉。 不像个女帝,性格,长相,都不像。 可再怎么样,女帝就是女帝,心中瞧不上,但表面功夫是要做足的。 黎宁笑了下,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可钦天监算出,孤的身边需要有身份尊贵之人随侍,老夫人此举又是何意?因为心中想念长孙,就要不顾天家的身体吗?” 黎宁淡淡的道:“该罚。” 此言一出,魏祥突然变了脸色,“陛下,是祖母思臣心切,绝对没有不顾您圣体的意思。” 见黎宁没有表态,他求助似的看向了燕危。 燕危隐下眼底的厌恶,“陛下,魏祥说的是,您身边身份尊贵之人不少,何必留一个只会咬文嚼字不懂变通的文人呢?” 魏祥善文,曾在京城写下无数让后人传唱的诗句,就连教书先生也为魏祥的文采倾倒,向他讨教问题。 可这样的一个明珠蒙了尘,怪就怪在他长相优越,被女帝看上了眼,带到宫里受尽了磋磨。 黎宁好似松了口,她饶有兴致的看向燕危,“你说的对。” 燕危的眉头一动,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既然你如此维护魏祥,那就留在这,换他走怎么样?” 魏祥大惊失色,他已经败坏了名声,不能再让自己的好友代替自己受辱,把好友推进水深火热之中,他心中急切,一时间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身边的太监从善如流的扶起了已经失去了意识的魏祥,等着女帝的吩咐。 黎宁也看着燕危,“你说呢?” 燕危的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他看着昏迷过去的魏祥,“那就请陛下先行医治魏祥,然后送他出宫,让祖孙两人团聚吧。” 黎宁才不在乎燕危生不生气,“所以你是同意了我的要求?” 燕危垂下头,“陛下的话,臣不敢不从。” 说是这么说,可黎宁看他不像是甘心被自己当成陪侍受辱的样子,不过无所谓,把他留在宫中就够了。 她是女帝,不可随意出宫,但把燕危留在宫中她还是能做到的。 只不过燕危父母那里有些棘手。 把燕危留在宫里,不只是因为燕危是碎片,他同时也是现在执掌着朝政的,帝君的侄子,黎宁的父君早就死在了宫里的明争暗斗中,而现在被她称作父君的,姓燕。 黎宁已经有了盘算,如果让她说这宫中最想让自己死的人是谁,那现在的帝君当仁不让。 原主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有了野心,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帝君也是时候容不下她了。 可皇族子嗣只剩下自己一个,自己死了,帝君也不可能自行称帝,最有可能取代原主位置的,就是燕危。 男子称帝?在这个国家,这种想法听起来并不可能,但现在有不少的男人入朝为官,这都是帝君的杰作,他似乎很乐于见到男人凌驾于女人之上,且在先帝在时,他就说过类似于男子也可以称帝的言论。 让燕危上位....这是有可能的。 如果原主的死,和燕危,还有整个燕家有关呢。 如果说他们合谋,那么确实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杀原主。 这一瞬间,黎宁想了很多,她看着燕危的样子,他的眼里只有对魏祥的担忧,还有这快要溢出来的,对自己的厌恶。 似乎只是单纯的为了好友而来,可这一切太过巧合。 原主刚刚被悄无声息的毒杀,他后脚就赶到了,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凑巧的事情吗? 黎宁不想对燕危加以揣测,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关于原主被毒杀的猜想非常的通顺且合理。 总之和燕家脱不了关系。 把燕危留在这里,就等他露出狐狸尾巴了。 她面上满意的笑了一声,“去将魏世子安顿好,请一个医师好生照顾,等恢复好了,就送出宫去,让他与老夫人团聚。” 太监们领了命,扶着魏祥离开了。 黎宁抬手向燕危勾了勾,“过来,让孤好好看看你。” 燕危神色冷清,举止自若的迈步,他接过身边小厮的伞,在他担忧的视线下走到了凉亭中。 黎宁看着他的睫毛,心中感叹了一声,好长。 黎宁出言,“你可真是与那魏祥关系好到这种地步?” 燕危不卑不亢,“回陛下,魏祥的身子骨无法服侍陛下,换做臣来,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能侍奉陛下,让陛下圣体康健,是我们燕家之福。” 黎宁抬手握住茶杯,左右的转动欣赏上面的纹路,她心如明镜,暗想这燕危也确实能忍。 可她偏偏不让他忍下去,一旦他有了错处,自己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清查燕家。 “孤挑选陪侍,可不仅仅是要身份尊贵,还要长得俊俏,现在看来,你比这魏祥也要清俊几分。” 她这话与调戏无异,可燕危没有一丝一毫的失态,他淡然的行了一礼,“陛下谬赞。” 没意思。 黎宁兴致缺缺的托腮,她的头还是很晕,不知是后遗症还是怎的,渐渐的有些耳鸣。 她扶住了额角,指向燕危,“你,抱孤回宫。” 燕危的眸子垂下,黎宁看不到他的眸光像是淬了毒的蛇,阴冷中带着狠意。 他迟早要取了这狗皇帝的命。 见他迟迟未动,黎宁催促道:“怎么,你不愿?” 燕危磨了磨牙,再抬起眸,眼底是清明一片,已不见刚才的狠辣。 他一字一句的道:“臣、遵、旨。”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3) 燕危指尖收缩,缓步走到黎宁近前。 女帝如此羞辱,他也只能咽下,到底是圣上,就算她品行不端,说出了让自己抱她回宫的这种话,可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他若是不从,就要落得个抗旨不尊的名头。 他不怕黎宁对自己怎样,但总会连累了母亲父亲的名声,他沉默的俯下身,将黎宁抱了起来。 软香玉怀。 意料之外的轻,尽管黎宁的身上披着厚重的斗篷,但燕危还是感觉怀中之人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似乎和外祖父养在郊外院子里那只还未满月的小乳猪的重量相差无几。 黎宁一被悬空抱起,红翘与另外一个宫女绿意就紧张的上前,就怕燕危的手一滑,让她们的陛下摔到了圣体。 好在这一路上都没出什么岔子,一路上黎宁都分不出心神调戏燕危,她的头太晕了,燕危走路的步伐迈得极大,晃得她差点吐出来。 被抱回永安宫的时候,黎宁已经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了整整两天。 宫里乱了套,连帝君都频频前来探望,不过是出自真心还是虚情假意的暗喜,这就不知道了。 黎宁身体里的毒素复杂,小白检测到了她体内拥有好几种余毒没有清理干净,灵力跟不上毒素的扩散,她的身体出于自我保护机制,整整昏睡了两天。 在她昏睡过去的这段时间里,灵力时刻不停的清理着身体里的毒素,直到黎宁体内的余毒彻底被清理干净。 而燕危,他抱着黎宁回到了宫殿,作为她晕倒过去的第一发现人,他被罚跪在殿外。 众目睽睽之下,前一秒的陛下还精神十足的调戏着燕危,待被燕危抱在怀里的时候就在路上晕了过去,猜测燕危暗中对当今陛下暗下毒手的人不在少数。 随着黎宁迟迟未醒,朝中的众人都骚动了起来,他们不在乎燕危是否真的背了黑锅或者是被人诬陷,以后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如果黎宁醒不过来,他们要早做打算。 燕危面对外面的舆论,只冷漠的跪在永安殿的殿外,相比于当初的魏祥,现在的他被罚得更久,但他自幼习武,现在还有多余的心思想着黎宁是不是真的醒不过来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燕危没有回头,却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 “这次罚你,你可有怨?” 燕危的眼神有些沉郁,他还穿着前两天入宫时候的黑色云纹锦衣,腰间挂着一个血红色的玉坠,这是燕家的传家之宝,燕晟没有得到的东西,如今在燕危的腰间挂着。 燕晟便是如今的帝君,当今的女帝要称呼他一声父君。 燕晟的眼神不着痕迹的扫过燕危腰间的玉佩,他的长相自然是无比的美貌,不然先皇也不会不顾一切的娶了他做正君。 雨季的早晚都有些冷,燕晟的手里拿着一个温热的手炉,燕危与他相比,不像是他的侄子,反而更像是兄弟。 他看起来太年轻了。 燕危对待燕晟的态度也很奇妙,“怎么会,是我的错,我因为过于疏忽,才导致没有及时发现陛下昏厥。” 燕晟轻叹了口气,身后的宫女为他披上了披风,“早晨寒气重,帝君要保重身体才是。” 燕晟咳了咳,“说得也是。” “我今日罚你,也是为了堵住众口,陛下毕竟是在你的眼皮子下面出了事,你难辞其咎,我不罚你,也会有其他人声讨你。” 燕危知道燕晟想听什么,他垂着头,“您是为了我好,多谢帝君。” 这下子燕晟好像已经满意了很多,他抬脚走向宫内,“你且在这里跪着,陛下什么时候醒了,就什么时候站起来。” “那就让他起身。” 燕晟的脚步一顿,燕危也有些意外,他们齐齐看向殿内走出来的黎宁,她看起来虽然还有些病容,但是面颊红润了不少,现下正由红翘扶着走到了两人面前。 黎宁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但她不能痊愈,否则会有人更加变本加厉的毒害自己,她现在连是谁想加害自己都不知道,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刚才叔侄两人的对话,黎宁听了个大概,燕晟罚了他的亲侄子,这真是不寻常。 明面上是在护他,可燕危是谁,他的父母,一个是镇国大将军,一个在今年刚刚击退了蛮夷,回来的路上还捣毁了两处土匪的山寨,谁敢动他。 借机让燕危难堪?倒也有可能,但黎宁更愿意相信这是叔侄两人的障眼法。 无论如何,她不能让碎片受伤,她开口,刻意将声音压低,显得有气无力的,“燕危,站起来。” 燕晟还没有发话,燕危就听了黎宁的话自顾自的站了起来,他看向黎宁,行了一礼,“谢陛下恩典。” 这让燕晟十分不满,黎宁淡声道:“父君似乎有话要说。” 黎宁今天穿着一件浅红色的凤尾裙,她此刻含笑看着燕晟,明明什么都没变,但燕晟就是有一种,有什么东西从指尖溜走的感觉。 “陛下,是我罚了燕危,理应——” “父君。”黎宁轻飘飘打断他,“您罚了燕危,所以只有您让他站起来的时候,他才能站起来,是吗?” 她神色中有着被养在深宫之中的天真,似乎有些话只是未经大脑脱口而出,“可孤不是皇帝吗?我命燕危起身,他就只能站起来,父君,您说对吗?” 原主一直在韬光养晦。 她不激进,也足够谨慎,可最后还是被下了毒,黎宁这次醒来之后,想明白了许多。 她要主动一点,露出属于原主的野心,让帝君的狐狸尾巴露出来。 果然,听了黎宁这话,帝君的脸色难看了不少,燕危应该听自己的话,而不是一直屈居于自己之下的黎宁。 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他平复着呼吸,“陛下说的对,普天之下,你是身份最珍贵之人,燕危应该听你的话。” 黎宁憨笑了声,“父君,孤刚刚冲撞了您,但孤看美人受罚,实在是于心不忍,您就饶了燕危吧,我还想让他伺候我呢,您把他罚伤了,我会不开心的。”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4) 燕晟看不懂黎宁。 不过他也不愿意费那么多心神去想黎宁,被困在笼中的雀儿,偶尔不甘心的伸出脑袋想要飞出笼中,在主人喂食的时候会用自己尖尖的嘴啄伤主人的手背。 没关系,这对燕晟来说,不过是挠痒痒般的疼痛,因为他知道,鸟雀再怎么挣扎,也逃脱不了困住自己的牢笼。 笼中之雀,生死由他。 “既如此,那就随了你的愿,太医诊断你是因为过度劳累而产生的昏厥,这两日的奏折就交由我来处理,陛下安心休息便是。” 果然,自己身体里的毒素不是太医能够觉察的,如果没有小白,黎宁或许真的会深信不疑的觉得自己没有中毒。 奏折...这对黎宁来说并无所谓,反正平时交到原主那里的奏折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正的朝中机要,都由燕晟牢牢把控着。 现在连批阅普通奏折的权利他都要收回,这算什么,刚才因为自己顶撞了他之后的惩罚吗。 她不会像原主那样忍耐下去,燕晟口中的两日,有可能是两天,也可能是半月,更有可能是永远。 黎宁面上并没有异色,她直接敲定了时间,“那好,那孤就休息三日,三日之后父君就不必再替孤操劳了。” 燕危事不关己的看着两人之间平静海面之下的汹涌,他膝盖有些疼,正暗自运功缓解膝上的疼痛。 没想到黎宁将话题引到了自己,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抬起头看向黎宁。 黎宁病殃殃的道:“燕危,你过来抱孤回去,孤头疼。” 她刚刚走出来的时候,明明还被人搀扶着,如今见燕危,就突然娇弱了起来,燕危面无表情的走近,催眠自己,面前的人不是帝王,只是外祖父在郊外养的一只小乳猪。 如此这般,燕危突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黎宁唇畔微微扬起,她靠在燕危的肩上,双手虚虚的圈在他的颈后。 这个角度,黎宁不再能看到燕晟,于是稍微扬了些声音,“父君,您身边的人说得对,您年纪大了,是该注意身体,您早些回去吧,不要受了凉。” 说罢,她就安心放松了身体。 燕晟已经没有了在黎宁面前那副长辈的慈爱样子了,他看向身边刚才为自己披上披风的宫女,声音依旧柔和,“年纪大?” 宫女惊恐的摇摇头,“帝君,不,不是的。”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伴随着着燕晟的这句话的,是宫女越来越青白的脸。 黎宁觉得,燕晟和燕危两人虽流着一脉的血,但并无相像的地方,燕晟习惯性的用笑脸迎人,而燕危,在抱起自己的时候就一直臭着个脸。 真是白眼狼,要不是自己,他不知道还要跪到什么时候。 她被燕危放在了软榻之上,随后燕危直起了身,他的身量比黎宁要高上不少,这样看着黎宁,突然多了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来。 他启唇:“刚刚多谢陛下相助。” 他越是冷脸,黎宁就越想逗他,她半躺在软榻上,因为昏迷了两日,一直没有束起的头发披散,燕危不得不承认,女帝生了一副绝美的皮相。 黎宁轻笑了声,“我们之间,何必这么客气?” 她故意将话说得暧昧,燕危不为所动,他眉眼之间存在着一股极力忍耐的不耐烦,“按照陛下与臣之间的关系,臣想,是应该要恪守礼节的。” “嗯?”黎宁尾音上扬,“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陛下是君,臣是臣。” “无趣。”黎宁这样评价他。 她醒来之后精神了不少,当即想要折腾折腾他,她唤来红翘,“孤要沐浴。” 红翘会意,“陛下,汤泉池子已经热好了,您要不要泡一泡,洗洗乏?” 黎宁轻嗯了声,她朝着燕危勾了勾手指,“你来伺候我。” “陛下,男女有别,恕臣无法听命。” 黎宁用胳膊撑着自己,稍微直起了些身子,“你想抗旨?” 对燕危而言,他宁可被愤怒的黎宁关进天牢,或者是挨几棍子受罚也好过在这里被黎宁折辱。 黎宁当然看得出来,他想受罚,自己偏不罚他。 她提到了魏祥,“你那至交,魏家的世子如何了?” 燕危豁然抬起了头,“陛下提起他做什么,您已经答应了将他送回魏府。” 黎宁点头,“话是如此,但你若是这样无趣下去,孤就不得不想念前人了。” 前人?燕危的心中堵着一口气。 魏祥是前人,那自己就是新人了,黎宁这种随口说出的话,若是让京中的有心人知晓,难免流传出去,魏祥与他,会被人编排一些有的没的。 或许还有一些说书人编造出一些风情艳史,男子若是失去了名声,便与失去了贞洁无异。 正是如此,魏祥才急火攻心,不想让燕危因为自己而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燕危咽下心中郁气,“陛下,魏祥染了风寒,不能再伺候陛下,就让臣...服侍陛下入浴。” 黎宁浅笑,“真是懂事。” 虽说燕危同意了伺候自己,黎宁也没有拉着燕危进汤池,她的思想还没扭转过来,燕危觉得是自己吃了亏,失去了名声,可让燕危看自己的身子,黎宁也觉得怪怪的。 原主很会享受,掺着羊奶的汤池里漂着鲜红的花瓣,这是红翘按照原主的喜好安排的,黎宁也格外的喜欢。 她游到了汤池边,用手托着腮,笑眯眯的看着屏风后面正拿着衣物坐立难安的人影。 黎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的双颊被热腾腾的池水熏得晕红,从水中探出的手如葱白凝露,她拍了拍自己的侧脸,眼神晶亮的轻呼一口气,头一次感觉到了逗弄燕危的乐趣。 燕危也听到了黎宁的笑声,他冷冷的盯着屏风的边角,心中的怒气快要冲破阈值。 下唇被死死咬着,他闭上了眼,握紧了手里的衣衫,黎宁今天醒了过来,自己的母亲也是时候进宫求见了。 狗皇帝,你尽管笑吧,看你能笑到几时。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5) 红翘站在更远处,她手里端着托盘,里面是刚刚泡好的凉茶,汤泉池的屋子里雾气袅袅,红翘与燕危对视一眼,她做了个口型,对着燕危笑了下,随后两人又双双移开视线。 真有意思。 黎宁看不到那两人的互动,好在有小白在,只要距离不算太远,一举一动小白都能清楚的知道。 红翘对燕危说的是——辛苦了。 这并不寻常,虽然燕危被黎宁拉着陪侍,但他在红翘面前也是个主子,且两人平时不可能会有交集,那么奴才会用这种话安慰主子么。 他们两个认识。 黎宁从池水中站起了身,随侍在身边的绿意捧着巾帕上前,“陛下,奴婢为您擦身。” “嗯。” 燕危看不到黎宁,但能从屏风里透出来的光影知道她已经走出了池子,他松了口气,这狗皇帝果然很瘦,若隐若现的身形透出她纤细的腰肢,仿佛一用力就会被折断了。 可看似脆弱,实则心似恶魔。 他垂下眸子,估算着时间,端起装着衣物的盘子绕过了屏风。 黎宁没有再开口为难他,她心中想着事,任由绿意动作轻柔的为自己穿上外衣。 红翘,原主身边的贴身大宫女之一,另外一名贴身宫女就是正在为自己穿衣的绿意。 两人的家世都是清清白白,调查起来很容易,不过与之相对的,黎宁什么也查不到,反而会打草惊蛇。 若是红翘,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对女主下毒,这应该非常容易,毕竟是贴身伺候的人。 她与燕危相识,这真是一件值得推敲的事。 但愿毒害原主的幕后真凶不是燕危。 否则这真的成了个棘手的问题。 - 燕危想的不错,黎宁刚刚走到寝殿,就听到了燕氏夫妇求见的消息,红翘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陛下,是否要把燕将军喜欢的春景茶拿出来招待?” 原主无比尊重燕氏夫妇,这春景茶每年的产量极低,也就皇宫里能有些余量,燕氏夫妇喜欢喝,原主也不吝啬,每当燕氏夫妇进宫,原主必是要吩咐人将这罕见之物拿出来的。 红翘已经准备向小库房的方向走了,她只是照例问询,因为她知道女帝会答应,哪知黎宁笑了一下,面色冷淡的道:“不必。” 什么稀罕物件,自己还没有喝过,干嘛要便宜了旁人,更何况是上门兴师问罪的燕氏夫妇。 红翘脚步一顿,她福了下身子,“是,陛下。” “孤喝的茶,他们又如何喝不得,红翘你倒是记性好,记得燕家的两位喜欢喝春景,还要让你挂念着去库房里取。” 红翘不知陛下因何缘由生气,她只能惶恐的跪到黎宁面前,解释道:“陛下,奴婢对您的衷心天地可鉴,陛下不是最喜欢奴婢的细心了吗?以往燕将军出现,陛下都会让奴婢备好春景茶,所以奴婢这次才想问过陛下。” 在原主看来是细心,在得知她与燕危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毫无瓜葛之后,黎宁就察觉到红翘或许是在讨好燕危的父母。 燕危现下已经跟了出来,自然听到了两人的话,他眉目疏淡,面色只有终于出了浴室的松快,并没有对红翘的担忧。 见红翘跪在地上,面色恐惧,他也只是淡然的移开视线,站在一旁充当一个摆件,并未开口。 想要为红翘求情的是绿意,浴池那边有小宫女打理,但她需要仔细吩咐小宫女们将浴池清理干净,因此她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刚走近外殿,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正要开口,就听黎宁云淡风轻的道:“既如此,这皇帝不如由你来当?” 帝王之心难以揣测,绿意看着这样的黎宁,觉得她好像变了一些,轻飘飘的语气却暗含压迫,让人有种只身一人面对风雨欲来的恐惧。 不知道为什么,绿意没有缘由的感觉到了开心,以前的陛下总是让她心中担忧,可如今陛下变得强势了些许,整个人的面貌也好了不少。 她不知道前因后果,但陛下难得对细心周到的红翘发怒,想来红翘定是做了什么错事。 红翘听了黎宁的话,连磕了几个响头,“陛下,是奴婢错了,是奴婢错了,是奴婢思虑不周。” 黎宁抬手打断了她的动作,“行了,这事就罢了,去泡些孤常喝的茶就可。” 红翘强忍着泪意,她的额头晕红一片,隐隐能看到渗出了不少血丝,“多谢陛下开恩,奴婢这就去泡茶。” 她离开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走过来的燕氏夫妇,她抿着唇,行了一礼,就匆匆的离开了。 她额头上的伤口醒目,燕氏夫妇担忧的对视一眼,一个宫女尚且如此,燕危又怎么会好过。 两人走进殿内之后先是双双行了一礼,“参见陛下。” 原主被燕晟压着这么多年,没学会太多,但假笑倒学了个七七八八,她勾起唇,“两位请起,看座。” “谢过陛下。” 两人尽管再忧心燕危,也要按照规矩先行问安,燕危的母亲性格直爽泼辣,她势如洪钟,启声道:“听说陛下将元灏扣下了,微臣忧心不已,叨扰了圣上,还望圣上体谅。” 元灏是燕危的表字,黎宁在心中轻嚼这个名字,燕元灏么。 她没什么尊敬黎宁的意思,走过了这些繁杂的礼节后,她话说得也不客气了起来,“请陛下让元灏归家,若是缺了伺候的人,微臣可为陛下效劳,送些家世干净的女子伺候陛下。” 黎宁不在乎她的无理,“说是扣下,倒不如说是燕世子主动留下侍奉在孤的左右才对。” 在场之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燕危,燕危点头,“确有此事。但——” “既如此,又怎么能说孤强留世子呢?” 燕箐皱了下眉,她只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宫里受了罚,足足跪了两日,这其中缘由她是不知道的,她清楚自己的孩子,不会因为皇威而在自己面前说出谎话。 难道她的元灏真的是自愿的? 话虽如此,但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她的夫君随她一起征战沙场,府内早就废除了女尊男卑的那一套制度,燕危从小便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性格可想而知。 再这样下去,他早晚会惹怒了女帝。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6) 燕菁摇头,“陛下,为人父母,孩子不在身边总是让人忧心的,还望陛下开恩,让元灏归家。” 她说的话很有分量,黎宁不考虑当下,也要考虑燕菁为大梁国做出的贡献,燕菁的夫君想要说话,却被她摇摇头按住了手。 “陛下。”见黎宁犹豫,燕菁直言,“听闻元灏在陛下的永安殿外足足跪了两日,这两日的时间里,他滴水未进,微臣瞧着就好似瘦了不少,这让微臣如何能安心的将元灏留在陛下身边?” “微臣从来没有求过陛下什么,只这一件事,望陛下开恩。” 话已说到这,黎宁再不放人就有些无情了,可黎宁就是无情,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爱卿是有所不知,若没有孤,你这宝贝儿子还不知道要跪到何时呢。” 燕菁与其夫君均是面色一变,“陛下这是何意?” 黎宁看向在一旁事不关己的燕危,“你来说。” 燕危闭了闭眼,他向前一步,“母亲,父亲,陛下说的对,罚了我的人...是帝君。” “竟是如此!” 燕菁自是知道自己失态了,她起身,与黎宁行了一礼,“陛下,兄长与微臣之间有些误会,微臣爱子心切,这才没有分寸,直接来找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请陛下恕罪。 这种话黎宁这两日听了不少,她抬了下手,抬手拿起红翘刚刚端上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无事。” 燕氏夫妇现在已经没了心思用茶,燕菁一脸复杂的看了燕危一眼,燕危立即心领神会,他默了会,还是妥协似的点了点头。 “陛下。” 燕菁现在已经在话语权上落了下风,就在黎宁想着燕菁还要怎么劝自己时,燕菁开了口,“听说您这几日身体不适,此事既是微臣误会,那就让元灏侍奉您左右,直至您痊愈,您看如何?” 她向黎宁抱拳,在她的面前嘱咐燕危,“元灏,你在陛下身边陪侍,需得万事小心,知道了吗?” 一语双关,燕危与燕菁是母子,他很快的明白了燕菁的意思。 黎宁没想到燕菁变脸这么快,心中也隐隐摸到了一条线,燕氏夫妇拜别了黎宁,很快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行至殿外,燕菁突然一扯嘴角,“这个燕晟,竟敢想把我扯进来对付陛下,好在元灏能忍,否则陛下昏厥这件事,燕晟这个狗东西非要把这口黑锅扣在元灏身上不可。” “菁儿莫气,元灏不还全须全尾的站在那吗?看起来并没有受到陛下的为难,至于他受罚之事...我们这就去寻兄长如何?” “寻他做什么?”面对夫君的安慰,燕菁的脸色缓和了些,“我们两个人护不住元灏,但在陛下身边,元灏至少是安全的,剩下的,就让他和陛下斗去吧。” 燕菁的夫君轻笑了声,“这样也好,那么菁儿希望谁赢?” “我的希望没有任何用处,不过按照目前这个局势分析...算了,谁知道呢。” “菁儿...你今早出门之时还在咒骂陛下是个昏君,希望她早日被拉下高台,怎的突然改了口。” 燕菁的夫君,名为林之行,他曾因为协助燕菁击退蛮夷,现被封为卫将军,目前在京中任职,掌管京城防卫事宜,他比燕菁见到女帝的次数多一些,对女帝的了解也比燕菁多了一些,自然知道燕菁改口的原因。 燕菁看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男人欣慰的叹气,“陛下似乎变了不少,菁儿和看到红翘的样子了不是吗?你把元灏留在陛下身边,何尝不是在用他安住陛下的心,菁儿嘴上说着不知道最后会是谁输谁赢,但早就已经站在了陛下这边。” “我本就不喜燕晟。”燕菁承认道,“没想到你看着像个呆子,实则脑子还算灵光,但愿元灏会保护好自己吧。” “夫人安心,元灏聪慧,又自幼习武,必能保全自己。” 燕菁叹气,“但愿吧,怕只怕元灏以后的名声会不好听,嫁人可就难了。” 燕家不在乎这个,但在这个女尊男卑的国家,燕危曾经留在黎宁身边的事情,无疑会成为一段黑历史,燕菁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她只怕燕危受到影响。 林之行搂住了燕菁的肩,“元灏不会在乎这个,他的心也没有这么脆弱,更何况陛下好似对元灏不太一样,万一他们两个....” 燕菁瞪他一眼,“刚夸你两句,现在又傻了?陛下会娶了元灏?这简直天方夜谭,我们燕家已经足够被帝王忌惮的了,就算让元灏当个侧君,时间短了还好,时间一长,陛下对元灏失去了兴趣,一旦产生什么莫须有的猜忌,足够我们燕家吃一壶的了。” “好好好,是我的错。” ... 这边的黎宁开始无所事事了起来,她身体还未恢复,后日才继续上朝,朝事奏折现在全部都交由燕晟批阅,黎宁彻底成了个闲人。 人一闲,就想出了折腾人的法子。 洗了个澡,身上的疲惫彻底一扫而空,她正看着绿意拿上来的由地方小国送来的珍稀字画,红翘的皮肤很嫩,现下去处理额头上的伤了,燕危也不见了踪影,不过黎宁也没有心思去找他,心里一直分析着如今错综复杂的局势。 [宿主...] “嗯?” 小白的声音让黎宁醒神,“怎么了?” [碎片...正在你那个贴身宫女的房间。] 红翘?真是有意思了。 黎宁揉了揉额角,“绿意,红翘怎么样了?” 绿意估摸着时间,“应该是去上药了,陛下,红翘刚刚犯了什么错?” 黎宁没有回答,她唇角微微上扬,虽答应了燕氏夫妇不会为难燕危,但燕危现在犯了宫规,她也是需要按照宫规处置的。 她作势要站起身,绿意连忙上前扶着她,“陛下,您刚刚醒过来,动作还需小心。” “无妨。” “带孤去看看红翘,顺便把玉骨生肌膏带着。” 绿意笑开,“陛下,红翘要是知道您这么关心她,一定开心死了。”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7) 黎宁意味不明的笑了声,“是么。” “陛下,玉骨生肌膏可是稀罕物件,您就这么给红翘用了,红翘自然会顾念皇恩。” 面对绿意的话,黎宁轻笑道,“顾念皇恩?你说是就是吧。” 绿意欢欢喜喜的去取了玉骨生肌膏,跟着黎宁去找了红翘,陛下万金之躯,竟然还会如此关心身边的宫女,想来红翘刚刚是犯了很大的错,不过陛下这个样子,看起来像是既往不咎了。 可待绿意兴奋的拉开红翘房间的门时,却看到了一个她意料之外的人。 “燕...燕世子,您怎么会出现在红翘的房间。” 红翘匆匆把手里的东西收好,跑了出来,“是我拜托燕世子帮我...陛下?” 红翘怔愣了一下,“陛下您...” 黎宁的神色分辨不出是喜是怒,屋内的两人衣冠整洁,看起来不像是厮混过后的样子,红翘一脸惊慌,燕危倒是临危不惧,相比于红翘急切想要解释,他一直沉郁着脸。 黎宁还是给了他机会,“你就没有想要解释的?” “陛下想听什么解释?” “就解释解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红翘的房间里。” 燕危施了一礼,“如果陛下想知道这个,那么请宽恕臣无可奉告,这是臣的私事。” 好一个私事。 红翘在一旁想要说话,但措辞了几次,最后还是随着燕危的意没有解释,绿意在一旁看呆了,这次她没有再为红翘说任何好话。 绿意心里想着,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陛下如何定夺,往小了说,就是这一男一女同处一室待了一会,这么短的时间里想来什么都做不了,并不能算得上是什么大事。 可往大了说,燕世子一介男子,身份尊贵,出现在了一个大宫女的房间里,是私会还是什么,一旦流传出去,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陛下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侍的小太监,他们都目睹了这一幕,只要陛下不下令封口,这件事必定就会这么传开了。 黎宁倒不会做得这么绝,让燕危的名声永远的受损,这惩罚有些过于重了,但燕危的态度又让她心里一阵不爽。 燕菁夫妇把燕危留在这里究竟是何意思,黎宁早已想通,她已经适应了帝王的身份,以帝王的视角来看,燕危该罚。 燕危以为燕氏夫妇刚刚来过了,自己就不敢动他吗。 如今局势错综复杂,无论是谁黎宁都要防备着,身边之人时时刻刻都想要自己的命,燕危和红翘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如此,她不会手软。 她启唇,“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 这是要封口了。 绿意松了口气,燕危也放松了些,就在众人以为黎宁就要将这件事揭过去时,她冷笑一声,“燕世子与红翘暗中私会,两人各二十鞭,禁于宫中,不得外出。” 燕危骤然抬起头看向黎宁,他眉心一跳,似乎不相信黎宁真的会罚他。 他看向红翘,她慌乱的眼神中带着无措,开口道:“我替她受罚,红翘没做错什么。” 他既这么说,就已经认下了红翘与他关系不菲的这件事,黎宁不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会有私情,但两人在刻意隐瞒一些事情,这些事情的重要性足以让燕危认下黎宁给他扣下的这顶帽子。 燕危语气淡淡的道:“是臣爱慕红翘姑娘许久,见到红翘姑娘受了伤,于心不忍,所以前来探望。” 黎宁被气笑了,她侧过头,身后的太监把头低的不能再低,绿意也低下了头,就差把耳朵堵上了。 红翘摇摇头,“不...不是的,陛下其实我——” “就是这样。” 燕危淡然的和黎宁对视,“所以陛下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无论是何缘由,黎宁都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四十鞭不吉利,那就凑个整数,打五十个鞭子吧。” 五十个鞭子,若是身体差些的,能当场咽了气。 黎宁看出燕危身怀武功,而燕危听了黎宁的话也面无异色,想来是已经坦然接受了。 “如此,请燕世子脱下外袍。” 黎宁给了燕危体面,在场的宫女转过了身,面靠着墙壁,连本该行刑的女官换成了一个太监。 行鞭刑是需要脱下外袍的,燕危身着雪白的里衣,跪在永安殿内,咬着牙不吭声。 黎宁听着鞭条抽到皮肉上的声音,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她还有心思吃着小巧精致的茶点,可小白坐不住了。 [宿主,宿主!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打碎片,快让他们停手啊,碎片要晕过去了。] “他能滴水未进的足足跪上两日,我这五十鞭刑算得了什么,那太监本就没什么力气,放心吧,死不了,顶多吃些苦头而已。” [可是...可是...] “小白,我问你,若之后我发现了燕危他给我下毒,那么我该怎么办?他与红翘之间的关系,你也见到了不是吗?” 一边是自己跟随了很久的宿主,一边是碎片大人,黎宁以为小白会犹豫一会,没想到小白肯定的道,[我懂了宿主,你打得对,虽然我不相信碎片是这种人,但如果他对你不利,你想怎么样都成。] 它弱弱的补充一句,[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留碎片一条命?别忘了咱们的任务。] 黎宁没有忘记自己来这的目的,她轻轻颔首,“自然。” 五十鞭已结束,燕危的白衣现在已经被鲜血染红,红翘想回头去看,但还是顾念着男女大防,绿意也抬起手按住了她不让她回头,若是回了头,那么燕世子的清白可真的就没了。 “我劝你不要回头。” 但她没有说出任何安慰的话,红翘现在的举动和背叛了主子无异,她虽然平日里和红翘的关系不错,但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的。 红翘的眼睛有些红,她喃喃的道:“绿意,我...” 绿意侧过了头,留给红翘一个后脑,“绿意是陛下赐名,你这个叛徒不要叫我。”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8) 绿意很在乎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出陛下对燕世子的兴趣,可竟然让红翘神不知鬼不觉的截了胡,绿意绷着脸不去理会她。 这个背叛了陛下的人。 两名宫女之间的对话黎宁没有注意到,她晾了跪在地上,因为疼痛额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汗水的燕危几柱香的时间,直到正午的太阳浓烈,晒得在场之人都晕晕乎乎的,黎宁才开了口,“送燕世子回他的房间。” 刚刚为燕危行刑后的小太监走到燕危身边想要扶起他,可触及到了燕危的视线之后动作停顿了一下,他眼底的冷冽几乎要凝成实体,自小太监的身后激起一层冷意蔓延全身。 在黎宁没有看到的地方,小太监抬手恨恨的掐了他一下。 “诶呦,世子殿下,您可小心着些,再摔倒地上可是要疼的。” 小太监强硬的扶住燕危,黎宁给燕危安排的是永安宫的侧殿,期间燕危一直垂下眸子,除了那个太监,谁也没有看到他眼底的凉意。 虽自幼习武,但五十鞭却也还是有些重了,他被人扶着回到了榻上,太监阴柔的声音响起,“皇恩浩荡,陛下向来赏罚分明,特意为燕世子您请了太医,还不赶快谢过陛下?” 燕危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的道:“谢过陛下。” 他态度很差,让小太监一阵横眉竖目。 “诶?你这个人怎么...”小太监刚要挑事,余光中就看到了绛紫色衣角,大梁以紫色为尊,这衣角不用细想就已经知道来着何人了。 小太监话锋一转,“这就对了,咱们陛下平日里为万民操劳,就算罚了你那也是皇恩,也不看看你做了什么事,陛下还愿意给你请太医,真是天底下最仁慈的帝王了。” 这话说完,他才好似刚刚注意到了来人,结结实实的行了个大礼,“陛下,太医正在赶来的路上了。” 黎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中难免觉得这太监好笑。 “你掐他做什么?” 太监支支吾吾的,“陛下,奴才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 “不知道?那就罚到你知道。” 小太监大惊失色,皇帝体恤下人,从不随意责罚,这也让她在宫里落了个不错的名声,今日,今日这是怎么了。 原主的性格太柔,她想争,想在燕晟的眼皮子底下翻身,想要溅起水花,她除了有些好男色以外,对其他人都是清一色的好,原主或许是个好人,但并不适合做一名帝王。 年幼的时候燕晟故意纵着她,到了识字的年纪也只堪堪教会了原主识字,除了这,就再没有旁的了。 原主想以一个好名声稳固自己的地位,却不知这种行为大错特错。 “陛下,是奴才的错,陛下就饶了奴才这条贱命吧。” 小太监连连磕头,黎宁却不再看他,他被人拉了下去,赏了顿鞭子。 永安宫今天热闹,本是女皇所住的宫殿,却接连罚了两个人,好在今女皇下令宫中的事情不可流传出去,除了永安宫的这群宫女太监们,也只有匆匆赶来的女医知晓燕危今日受了罚。 她仔细检查了燕危的伤口,撒上了伤药包扎好,又开了一个用于消炎的药方,才行至外间,“禀陛下,世子受的伤乃是皮肉伤,并未伤及根骨,精心养着便是,如果世子疼痛难忍,可每日饭后食用清心丹一粒。” 她正要将身上的清心丹交由黎宁身边的绿意,就被黎宁拦住了,“等等,你的意思是他不会死对吧?” 女医点头,“陛下放心,并不会伤及世子殿下的性命。” “那就好,这清心丹你就拿回太医院吧,你们炼制此药也不容易,节省资源。” 女医刚想说炼制这清心丹很容易,只不过原料难寻而已,就见绿意对她摇了摇头,她会意,明白了过来,“那就多谢陛下体恤。” 陛下这是恼了燕世子。 不过这也不是她能加以揣测的,她拿了绿意给她的“封口费”,是几片沉甸甸的金叶子,之后行了一礼就退离了殿外。 燕危全程是清醒着的,自然听到了身处外间的黎宁所说的话,身上的伤药刺的皮肤针扎般的疼痛,他慢吞吞的坐起身,面色比之前苍白了不少。 这罚,他认,替红翘挨鞭子,也值得。 黎宁缓步走了进来,燕危隐忍着疼痛,喑哑道:“出气了吗?” “气?”黎宁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觉得我打你,是为了出气?” “不然是什么?” 燕危的语气凉凉,“你明知道我和你身边的红翘没有私情,却还是罚了我,这不是出气是什么?” 黎宁把燕危扣在这里,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她是看上了燕危的脸,看上了他的身子,燕危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心里一度觉得这个好色的狗皇帝就该死。 黎宁唇畔微扬,“我明知道?” 在绿意带着黎宁去找红翘的时候,燕危早就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黎宁的脚步声并不急切,而且还漫不经心的轻声哼着歌。 声音很轻,但习武之人五感敏锐,细微的动静也足以让燕危察觉。 黎宁看到了燕危的伤后,笑容是很明显的幸灾乐祸,并没有发现喜欢之人和别人有了私情之后的恼怒,因此,要么就是黎宁从心里觉得他与红翘毫无私情,要么就是黎宁根本不喜欢自己。 燕危的心里认定了前者。 有一些事他想得对,黎宁确实不觉得他与红翘之间有什么男女情谊,但有没有其他的交易就不得而知了,她的心里对燕危与红翘满是防备,又何谈什么喜不喜欢。 燕危没有回答黎宁的疑问,他抿着唇,轻言道:“陛下既然撒了气,就请回吧。” 黎宁没有办法洞悉燕危的想法,对于他的话,半是理解,一半又有些一头雾水,不过他不愿意让自己在这里待着,自己就偏不如他的愿。 黎宁直言:“孤想去哪就去哪,你现在赶孤走,莫不是想再去偷偷见红翘?” 两人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见面,定是有什么行动要做,到了这一步黎宁也不怕什么打草惊蛇了,只静静的看着燕危,观察着他的反应。 而这句话停在燕危的耳朵里,让燕危眉头微微皱起,她这是在...吃醋?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9)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黎宁有些奇怪的看着燕危。 倒不是燕危好猜,只不过他这副神色复杂的样子让黎宁心中一阵难受,果然,他一开口就让黎宁气得发笑,“陛下已经如愿让臣留在这永安宫内,臣也任由陛下责罚,臣喜欢谁,不喜欢谁,难道陛下还想插手吗?” “原来如此,你喜欢红翘?” “那就好办了。”黎宁说道:“既然你这么说,孤再强人所难倒是孤的不对了,不如这样,就为你和红翘赐婚,你看怎么样?” 燕危嘴角的冷笑僵住了,他没有丝毫犹豫的道:“不行。” “有何不行,孤为你们赐婚,你们就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也好比偷偷私会,被人抓住责罚要好。” 黎宁不顾燕危震惊的神色,“那就这样,你的伤何时痊愈,孤就何时为你和红翘赐婚,怎么样?” 是燕危认下了他与红翘的关系,如今再否认下去,就成了欺瞒圣上,可若是不阻挠黎宁... 黎宁堵得他不上不下的,心里也爽快了不少,“燕危,你这不情不愿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你和红翘的事是你亲口承认的,难道你欺瞒孤,与红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燕危直勾勾的看着黎宁,“红翘对陛下忠心,请陛下莫要怀疑红翘。” 黎宁不想听燕危说这个,她转身而去,“让你休息几个时辰,晚些的时候记得来侍奉孤。” 至于燕危的阻拦,黎宁置之不理,她回了正殿,一直被关着的红翘被押了上来,她刚刚偷偷哭了一场,眼底通红,跪在黎宁面前时,她还小声抽泣着。 “你与燕危是什么关系?” 红翘摇了摇头,“陛下,世子殿下与奴婢没有关系,他只不过是看奴婢额头有伤,一时起了怜悯之心,送给奴婢一瓶伤药而已。” 绿意愤愤的看着红翘,送伤药可以,至于送到房间么,这解释根本站不住脚,连绿意都觉得红翘撒谎,更何况是黎宁。 “红翘,你跟着孤多久了?” 红翘磕了个响头,声音里带着哭腔道:“红翘跟着陛下,差不多有七个年头有余。” 红翘甚至已经到了可以出宫的年纪,可她以放心不下别人伺候陛下为由,又留在了女皇的身边。 她比绿意大了整整五岁,平时像个大姐姐一样,绿意年纪小,做事难免不如她稳重,一直都是红翘近身伺候,而绿意则是负责女皇身边的起居事宜,安排宫内的宫女太监们的活计。 黎宁指尖微动,她觉得恐惧,不过是以原主的视角恐惧,一个跟在她身边七年的宫女,甚至比绿意还要得她信任,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竟能与燕府的世子有上联系。 若不是有小白通风报信,黎宁也未必能察觉到两人的动作,黎宁心中叹气,替原主觉得悲凉。 她动了动身子,才发现指尖一阵冰凉,“红翘,孤对你很失望。” 红翘突然停止了抽泣,黎宁的话让她的心里抽痛,可她有不能说出口的话,一旦让黎宁知道,受罚的就不只她一人了。 她也知道自己已经不得黎宁信任了,自此轻呼一口气,艰难的开口:“陛下...奴婢,奴婢知错。” 知错,但不能说出实情,这毫无意义,黎宁对她的认错毫无兴趣,她要弄清楚所有未知的一切。 在下令鞭打燕危之前,黎宁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站起身,“燕危替你受了二十鞭,女医去看了,不危及生命,但是很疼,孤去的时候,他面色苍白,一副不后悔替你挨鞭子的架势。” 随着红翘的面色越来越难看,黎宁挑眉道:“女医留下了止痛的药,不过被孤拒绝了,这是燕危该受着的,他既然要替你受下鞭刑,孤又何必怜香惜玉。” 红翘死死的咬着唇,黎宁唇畔轻扬,慢条斯理的端起身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待润过了嗓子,才道,“孤一言九鼎,自是不会罚你,但在孤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又或是在你主动开口坦白之后,再出这永安宫的门吧。” 红翘被禁足了。 黎宁专门派了人看守,一日三餐的食例与监狱里的囚犯无异,绿意不明白,“陛下,您为何还让红翘在永安宫,这皇宫那么大,为什么不把她打发得远远的?” 绿意虽是黎宁身边的大宫女,但和红翘比起来,多了一份天真与娇俏,到底是年纪小,若是换了红翘,她什么都不会问,只觉陛下心中自有计较。 黎宁不在乎这个,她倒觉得绿意还算可爱,但红翘让她对周围的一切都产生了防备心,她暂且不信任红翘,并不会对她说出实情。 “我记得你与红翘关系不错,算得上一句情同姐妹,你不为她求情?” 绿意摇头,“她做出对陛下不好的事情了,就是坏人。” 黎宁失笑,两人走到花园的水池边,路上遇到的宫人无论手头上有什么事,都恭敬的垂下头行着跪礼,待黎宁走远了后才站起身,各自忙碌手头的事情。 虽是秋季,但还是有不少的花还未凋落,已经落到地上的花瓣每天都有宫人清扫,虽比夏季的花园萧瑟了些,但也自成一片秋景。 池子里养了不少鱼,黎宁起了兴致,让绿意拿出鱼食来,慢悠悠的喂着它们。 绿意见黎宁心情好些了,说话也松快了不少,“陛下这样喂这些贪吃的鱼儿,小心把他们喂胖了。” 红黄交间的鱼儿知道有人投喂,都争先恐后的游到了水池边,可爱极了,黎宁笑着道:“胖一些,不也可爱不少?” “陛下日理万机,这些小事您当然不会知情。” 绿意不负责喂养池子里的鱼,但也知道不少,“这种鱼是前年其他小国前来为您贺寿辰时,送出献礼的其中之一,听说是他们那的珍惜品种,但是它们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不需要喂食。” 黎宁来了兴趣,“继续说。”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10) “这种鱼虽然珍稀,但非常适合我们大梁国的环境来养,所以刚刚放进池子里的时候一条鱼都没有死,后来我们发现,它们因为适应大梁国的温度,产量变得高了不少,鱼池里面多了不少的鱼苗。” “陛下您可能不知道,一些刚刚被生出来的小鱼苗会成为大鱼们的食物,负责喂养它的宫人决定不再喂食,让他们以池水里的小鱼为食,如此以来,就可以控制鱼的数量,让它们不再泛滥。” 原主确实没有闲心思知道这种事,黎宁若有所思,“大鱼吃小鱼么,有意思。” 她这么说,绿意像是受到了鼓励,继续道:“所以陛下喂了它们食物,它们吃饱了,就不会再吃小鱼们了,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小鱼们或许会长大,然后不会再变成大鱼的食物,可如此,就出现了泛滥的难题。” 见黎宁愣神,绿意疑惑的道:“陛下可是觉得这有些残忍了?可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自然之物就是如此,刚刚出生的小鱼就是要被大鱼吃掉,只有小部分能活得下来。” “不。”说不上残忍,黎宁只觉得好似领悟到了什么,她不再投喂鱼食,反问绿意,“那你说说,你可觉得残忍。” “当然不了,陛下,这是大自然的选择,身为强者的大鱼,就是要吃掉弱小的小鱼的。” 优者胜出,劣势者淘汰,自然法则尚且如此,更何况依靠自然而生的人类。 若不及时把劣等的东西淘汰掉,那么连一开始的大鱼都会受到影响。 黎宁现在就要做这肃清劣者的大鱼。 不过究竟能不能被判定成劣者,还要看今晚。 希望这条小鱼不要让自己失望。 ... 月色中天,天色悄然暗下,女帝的寝殿里还亮着微弱的灯,直到长空如墨,四周都寂静了下来,女帝的屋子才熄了灯。 燕危下午的时候发了烧,并没有如黎宁所言去侍奉她,今晚也没有黎宁的传召,燕危自然不会主动走上前,去触霉头。 他背上的伤还隐隐作痛,有黎宁的话,谁也不敢将止痛的药放在燕危手里,他只能忍着。 夜色将他本就失去了血色的脸衬得更白了些,他黑眸扫了一圈永安宫的景象,有守卫在附近巡逻,但问题不大,若是仔细观察,就能找到他们巡逻的规律。 他成功的避开了巡逻的守卫,但也不免牵扯到了背后的伤,本该开始愈合的伤口又有了裂开的趋势,隐隐的向纱布外面浸着血。 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走向了红翘的房间。 红翘已经睡下了,燕危轻手轻脚的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在红翘惊恐的想要尖叫的时候,他手上用力,轻轻的嘘了声,“是我。” 红翘点了点头,在燕危松开了手之后,她才喘着粗气,隐隐又有些想哭的趋势,“兄长。” 燕危眼睛眯起,“我说过,不要叫我兄长,你没透露给女帝什么,对么。” “兄...燕世子放心,我什么都没说,您...您受苦了,是我对不起您。” 见红翘一脸感动的样子,燕危泼了冷水,“八年前你救了我,今日我理应关照你,人情罢了。” 他闭上了眼睛,心中无奈,“只不过这次被女帝发现了,倒不如看着你受难默不作声。” 红翘是燕危的妹妹,这件事情只有燕府的人知道。 京城的人都知道,燕府的燕菁与林之行夫妇恩爱,却不知燕菁早些年在外面养过一个外室,那外室长得清俊漂亮,却早早的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 养在外面到底是有缘由的,燕菁没有那么爱他,对于这个女儿的感情也一般,恰好帝王尚且年幼,燕菁直接让红翘换了个身份,等一切都准备妥当的时候,就送红翘进了宫。 “当一个宫婢,虽然委屈了你,但我也不能让你破坏了我与之行的感情,你便去照顾圣上,也算是积了福分了,好好辅佐圣上,如若她未走正路,那就想办法通知我,我与之行,绝不能让她毁了我们为皇家守住的江山。” 红翘记得燕菁的话,可被燕晟操控的女帝,连不走正路的机会都没有,每日按部就班的活着,红翘也就不曾联系过燕家。 至于救了燕危的一条命,也确有此事,红翘在燕府短暂的住过一段时间,遇到了不小心掉进水池里的燕危,若不是她把燕危拉上来,结果可想而知。 红翘摇了摇头,“我不怪您,我只是没有想到,您还愿意关照我,毕竟...是我——” “你觉得是你毁掉了父亲与母亲之间的感情?” 红翘点头。 哪里是红翘,是燕菁自己,忘记了与林之行承诺的誓言,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林之行早已原谅了燕菁,与她重修旧好。 燕危额角的青筋暴起,他刚刚出了些汗,汗水渗进了伤口里,让背上的皮肤血淋淋的疼,他没有和红翘解释这个,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今日之事,她不会放过你,我会让母亲想办法将你带离皇宫,之后你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外面天高海阔,总比拘在宫内的高墙里要好。” “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红翘低下了头,“那您呢。” “左右她也不能杀了我,有父亲母亲在这,她不敢。” 燕危吸了一口凉气,冷白如玉的脸上因为忍不住痛意而显得破碎,他低声道:“我走了,我会尽快请母亲周旋。” 他记得黎宁的话,他分不清黎宁口中的赐婚是真是假,还是早早的送红翘出宫为好。 红翘艰难的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您是怎么进来的?” 燕危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连身体的痛意都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他喑哑道:“什么意思。” 红翘愣愣的道:“门口有守卫守着,我被软禁了,您不知道吗。” 刹时间,燕危又多出了一层冷汗,刚刚他出现在这里时,门口明明一个守卫都没有。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都说陛下愚钝,难堪大任,但今天燕危对黎宁又多了个新的认知。 他嘴角勾起,眼底却毫无笑意。 “好一个请君入瓮。”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11) 红翘不明白燕危的意思,但也意识到了事情好似有些严重,嚅嗫着道:“是...是什么意思。” 她想再叫燕危一句兄长,可触及到他满是凉意的眼神,最终还是止住了嘴。 燕危低笑了声,“无事,你且安心的睡下吧。” 燕危离开了,在走之前他关上了门,声音不小,足够让巡查的守卫听到,可没有一名守卫出现在这里。 燕危必须承认,自己竟然被耍了。 他缓步走向黎宁的寝殿,绿意守在外间,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瞌睡,而寝殿门口的小太监们竟然都聚在了一处讲着一些民间趣事提神,燕危脚步迈得极轻,又卡了太监们的视角,没有惊动他们丝毫。 黎宁会和自己说什么,燕危不知道,在红翘的房间里,他没有察觉到附近有任何人偷听,莫不是什么大内高手,连自己也没有察觉他的动静。 寝殿里还燃着香,淡淡的糯香味混杂着药香,因为女皇常年身体萎靡,查不到缘由,太医院腌制出了此香,以此让女皇安神静气。 燕危站在了黎宁的床前,“陛下真是好算计。” 黎宁没有说话,燕危握紧了另一侧的衣袖,一边忍痛,一边思考着与黎宁的措辞,这着实耗费心神,他闭了闭眼,轻声道:“陛下既已知道其中细节,可否放了红翘,她是个可怜人,不想拖累了燕家,对于与臣的关系才一直闭口不谈。” “陛下?” 黎宁没有应声,燕危缓了口气,“陛下,您今晚应该在等着臣吧,为何不开口。” 按照黎宁的计划,燕危确实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以此来联想到是黎宁故意放行,可现在出现了一些预料之外的状况。 燕危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此刻也不是在意男女大防的时候了,他将床头的灯点了起来,轻轻掀开了黎宁所睡床上的帐子。 微弱的昏黄光线下,燕危的脸上光暗界限明显,他张了张口,但没有出声,黑暗之中,那双眼被房间里亮起的油灯照得晶亮。 他缓缓的将已经拾起的帐子放了下来,他动作轻柔,干净修长,宛如莹润白玉的手还贴心的抚平了帐子上面出现的褶皱。 可几息之间,燕危又改变了主意,他不同于刚才的轻手轻脚,大步走向外间。 他唤醒的绿意,“去叫医者来,陛下出事了。” 绿意一下子就惊醒了,她大声唤了今夜负责值守夜班的太监们,“去把医者院所有的医者都请过来!” 吩咐了后,她急忙的走进了寝殿,将罗帐掀开之后,有些惊诧的捂住了嘴。 “陛下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绿意急得不行,一直跪在榻边轻唤黎宁,可于事无补。 好在她的胸口还在缓慢的起伏,燕危封住了她几个穴位,沉声道:“陛下今日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绿意愣了一下,她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陛下所食用的吃食都与平常无异。” “她中毒了。” 绿意先是下意识的反驳,“不可能!” “陛下的饮食都有专人筛查,我也会在陛下用餐前试毒的,若是中毒,我怎么还好好的?” 绿意不愿意相信燕危的话,她擦了擦眼泪,红翘不在这,自己要坚强。 她跑了出去,派人去催,又让人去库房取了参片,之后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片,放进了黎宁口中。 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燕危,“你怎么在这里?还在这说些有的没的,陛下一定是被梦魇住了而已,一会就醒过来了。” 燕危扯了扯嘴角,也不与她争辩,“前几日她晕过去了,也是现在这种状态吗?” 绿意一脸莫名,“休想让我告诉你,你突然出现在陛下寝殿的事情还没完呢,等陛下醒来,她定会好好的罚你。” 不止如此,燕危作为第一发现人,也会惹上不小的麻烦,这也是刚刚他想要悄无声息离开的原因,可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最后他还是叫醒了绿意。 绿意没有发现黎宁的异常,可燕危观察到了,手腕上隐藏在白嫩皮肤下的血管现在隐隐泛着紫色。 谁都没有提到黎宁中毒的事情,这太不寻常了,医者们都说黎宁是因为过度劳累忧心所致的昏厥,前阵子的燕危在外面跪了两日,发现黎宁昏厥过去的时候就立刻叫了医者,完全没有时间仔细端详黎宁的样子。 现在的她唇上失去了血色,额头隐隐有一层薄汗,尤其是偏紫的血管,都在预兆着她并不是因为劳累,而是中了毒。 他倾身摸着黎宁的脉搏,绿意见了立刻挥开了燕危的手,也不顾他的身份,面色不渝的盯着他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碰陛下。” 她没中毒。 燕危懒得理会绿意,他摩擦了一下手指,刚刚感受到的脉搏没有错,黎宁看起来就像是气血不足之症,不像是中了毒。 真奇怪,一个年轻的女人,气血会虚成这样吗,就算这样,皇宫里什么珍稀药材没有,如此算不得上是病的小毛病,以医者院的水平来说应该很好治疗。 黎宁太平静了,她躺在那里毫无生气,已经没了笑着看燕危受罚的那股子傲气,因为面色上的病容实在明显,有种即将玉减香消的感觉。 燕危移开了看向她的视线,恰好这时医者院里的人赶来了,不止是经常为黎宁看诊的女医,也来了几个男医者。 他们研究的领域不同,绿意这次催人叫他们叫得急,也未说明病症,能赶过来的医者全都赶到了皇宫里,除却一些腿脚不便的老医者,医者院的医者们全在这里了。 女医上前,为黎宁把了脉,又看了看她的眼皮,“绿意姑娘,陛下应当还是像先前那样,按照之前的药方喂给陛下,三五日便可好转。” 绿意松了口气,相比于燕危,她更相信一直为黎宁治疗的医者。 这群医者急匆匆的来,只待了一刻钟,就准备回去了,燕危叫住了那名为黎宁看诊的女医,“可否让我看看陛下的药方。”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12) 女医认得燕危这个世子,她犹豫了一下,绿意正在黎宁身边照顾她,没有注意到这边,左右身边没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女医点了点头,“好。” 燕危拿到了药方。 很严谨的一个药方,上面根据黎宁的身高与年纪标明了每种药的取量多少,都是些补气血,治体虚的药材,没什么问题。 可这样就更加不对了,按照刚刚离开的女医所说,黎宁的血管变了颜色是因为昏厥后血液滞淤导致,他们没有一个人怀疑黎宁是中了毒。 他侧过头,从他的视角看去,只能看到黎宁纤细白皙的手垂在榻边,虚弱无力,她在睡梦中不省人事,可周围的人虽为她担心,但只觉得她是因为太过劳累。 劳累? 燕危轻嗤一声,平日里纵情于男女之事,贪图享乐的女皇有什么可劳累的,就连她身边的红翘和绿意做的事情都要比黎宁劳累的多,如果女皇劳累,那么全世界就没有轻松之人了。 不过...确实有些麻烦了。 燕危有些后悔。 他当初受魏老夫人所托进宫解救魏祥,在答应用自己换魏祥回宫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要在这宫中受些磋磨了。 可没想到,自己会被卷入这种事情里来。 就算他是燕世子,这层身份也再也无法保住他了。 今夜没有人管燕危如何,也没有人通传他,更没有人罚他跪,他回了自己的住处,背上的伤早已鲜血淋漓,燕危草草的用伤药处理了,但因为身上的痛意,迟迟不得安眠。 他在黑暗中攥紧了被子,在脑中翻来覆去的想着今日之事,想着看起来愚蠢但心中有些城府的女皇,又想着她今日中毒之后的症状,渐渐模糊了思维。 到底是什么毒...让宫中医术最精湛的医者也察觉不出。 他闭上了眼睛,燕危知道,他又发起了高烧,身体一阵冷一阵热,脑中传来了熟悉的眩晕感,在这种境遇里,燕危竟然还能抽丝剥茧的想到什么,不过这个想法稍纵即逝,很快就会厚重的昏沉之意淹没。 次日一早,燕危就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了,他坐起身,推开窗户向外望时,发现是燕晟带着他的人出现在了永安宫,昨天晚上闹出的动静太大,燕晟今日早早就带人过来了。 绿意和一众小太监没什么气势的和燕晟对峙,“帝君,没有陛下口谕,您不能擅闯陛下寝殿。” 燕晟身着素青色长袍,打扮得无比素净,他面色沉痛,但因为心中痛快,眉目之间有着一股强行压抑着的喜色,“我来看看陛下,听说她昨晚请了不少医者?定是有什么严重的病痛,我身为他的父君,无论如何也要进去看看她。” 绿意还是拦他,“帝君,奴婢说了陛下没事,只不过是因为长久的操劳晕过去了而已,您就请回吧。” 是不是因为操劳晕过去,燕晟还不知道吗,他浅笑,“绿意是吧,想不到你这个小丫头是个忠心护主的,但在这宫中,你要认清究竟谁才是那个最尊贵之人。” 他使了个眼色,身边人立刻冲上前按住了绿意,安宁宫的护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胆量去拦着燕晟。 绿意挣扎着,“帝君,帝君,不可强闯陛下寝殿。” “话说得真难听。” 燕晟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不过担忧陛下有什么不测罢了。” 他心下轻松,面上也懒得再掩饰,正准备叫人把门踹开的时候,门从里侧被拉开了。 “父君如此担忧孤,孤欣慰至极,可这强闯孤的寝殿,就算不上是明智了。” 黎宁身边的小太监垂着头,恭敬的扶着她,她面色虽不红润,但与昨天晚上那副姿态相比已经好上了不少,不仅是燕晟,连燕危都有些不解。 黎宁咽下心中的腥气,灵力透支的感觉让她快要脱力了,扶着身边太监的手上用了十分的力,只因她双腿虚软,一不留神就会在燕晟面前行个大礼。 她之前体内的毒已经排清了,可昨天夜里,自己又昏厥了过去,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招了,她再次中了毒,导致身体又一次触发了自我保护机制。 燕晟突然笑出声,“好,好,既然陛下无恙,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这些,他直接甩袖而去,黎宁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父君,下次到永宁宫的时候请勿再穿如此素净的衣服,这在民间看来是为奔丧,并不吉利。” 可不就是要奔丧吗。 女皇驾崩,因并无子嗣,帝君燕晟代理朝政,现在他在朝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彻底代理朝政之后,他有信心让所有人接受一个男人上位。 这个小雀翅膀硬了,已经有了挣脱笼子的能力,还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活了下来,真是有趣。 不过这种“趣”,燕晟宁愿没有。 他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带着怒气走了,刚刚没有及时拦下燕晟的守卫们齐齐的跪在地上,黎宁轻轻瞥了他们一眼,“没用的东西,既是听命于父君,就去寻他,在他那里讨个差事,莫要在永安宫当差了。” 守卫们抖如筛糠,黎宁心情烦闷的扭过了头,命人把门关上,自己要在歇一会,绿意端上来的药被她下令扔进了花盆里。 燕危目睹一切,心道果然,黎宁知道自己中了毒,所以才让绿意扔掉那碗用来补气血的药材。 黎宁回房的脚步一顿,她回过头,与燕危对上了视线,燕危见过这样的眼神,在黎宁第一次发现他在红翘的房间里时,在他提出要为红翘挨鞭子时,在黎宁质问他,为什么要赶自己离开,是不是要见红翘时。 燕危口中的血腥气弥漫,他咬破了自己的下唇,暗讽自己的天真。 同时他心中冷然,看来黎宁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昏庸好色。 那不是喜欢,更不是吃醋,他受到了帝王的猜忌,而且还一无所知。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13) 燕危刚刚从床上起身不久,额前几缕碎发,眸底一丝光彩也无。 她知道自己中了毒,所以怀疑自己与红翘。 真是难办,看来不止是红翘,连自己在洗脱嫌疑之前都无法离开了。 燕危的心里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他干脆抬手关上了窗,不再去看黎宁。 黎宁收回了视线,心中叹气,没有了质问他的心思,转身回到了房间。 其实也说不上是质问,昨晚黎宁在房间里守株待兔的这段时间里,小白化身成了一个白色的光团去红翘的住处偷听墙角,为了不被发现它还调低了自己的亮度。 好在小白这次没有掉链子,在黎宁醒了之后,它第一时间把消息完完全全的告诉了黎宁。 可燕菁让红翘在自己身边伺候,究竟有什么目的。 黎宁想不通具体的关窍,但红翘大概是充当监视之人的存在,就算知道了燕危与红翘是兄妹的关系,黎宁提着的心也没有放下。 这并不能去除他们毒害自己的嫌疑。 不过燕危刚刚隐隐透露着受伤的神情,着实有些好笑了。 燕晟与原主的死有关,这毋庸置疑,只不过是经由谁的手,又是谁做了燕晟的狗,有能力在原主身边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了这毒? 昨日医者们来的时候,黎宁虽紧闭着双眼,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她听到了女医们对她的诊断,心中无奈,这种悄无声息的毒,连女医们都无法诊断得出来。 今日依旧罢朝,可长久以往这也不是办法,燕晟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他因为惊讶黎宁刚才全须全尾的走了出来,才会如此失态,而如今他有了更重要的事情。 京城内发生了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 大理寺少卿之子崔欢当街殴打自己的妻主,下手过重,以至于被害者当场丧命,听说血流了满地。 这崔欢的妻主,也就是被打的女人乃是京城富商之女,据说平日里流连烟花柳巷,这才惹了崔欢的不满,两人在街边拌嘴,崔欢的理智被怒火燃烧殆尽,这才犯下了错。 这件事本该由他们自行解决的,可让燕晟头疼的是,这名死了女儿的富商每年进贡给他不少好东西,商不比权贵高,可她的女儿能娶了正四品少卿的儿子,少不了燕晟发话。 那名富商唯一的要求就是严惩崔欢,按照以前的律法来看,伤害妻主并且当街杀害,这是毋庸置疑的死罪,可燕晟去年刚刚修改了几条律法。 律法的内容主旨,虽不能说得上是男女平级,但也是男女要享受同等待遇,其意就是若律法上判定富商之女有罪,那么崔欢就可判定为过失杀人,牢狱之苦少不了,若是想让他死,还需要暗中操作一番。 可难就难在这,大理寺人脉关系错综复杂,但都是坚定的女皇一派,燕晟不但无法插手,连话都说不上。 这事不能由燕晟自己来办,若崔欢没有死,那富商与自己会生了不少嫌隙,他还有很多事需要那富商去办。 且大理寺少卿也上了奏折,为家中嫡子崔欢申冤,表明崔欢只是用力推打了妻主,并没有置人于死地的念头。 这烂摊子不能砸在自己手里,他想起“死而复生”的黎宁,轻飘飘的笑了声。 “倒是有几分真本事,幼时就应该被我掐死,现竟变成了毒也毒不死的祸害。” 他身边奉茶的宫女担忧的道:“帝君,小心隔墙有耳。” 燕晟不怕这个,他摆弄着手里白润的玉佩,“有什么关系,小祸害刚刚那个样子,摆明了是想撕破脸。” 他一个心气不顺,把玉佩摔到了地上,“正好把这烂摊子扔给她,给这小祸害找点事做。” 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燕晟总是自称为“我”,他不愿用尊称,要求身边的侍女也不能自称为奴婢,小宫女看了看燕晟的脸,笑道:“帝君还年轻着呢。” “再年轻,能有那个小祸害年轻?” 燕晟确实坐不住了,“趁着小祸害收拾去烂摊子的工夫,你去联系那个人,小祸害再不死,就让那人自行投井去吧,这么多次,她也该起疑心了。” 小宫女点头,“帝君放心,陛下再怎么起疑,也不会怀疑咱们安插在永安宫里的人。” “但愿如此。” 黎宁收到燕晟消息的时候,自知自己被燕晟坑了,她垂目看向跪在下首的小宫女,“你家帝君只说了这些?” 小宫女恭敬道:“回陛下,是的,帝君觉得这是给您的磨练,他对您寄予厚望。” 寄予厚望?想让自己不得臣心才是真的。 可再怎么样,她也只能接手,她揉着额角,看着不卑不亢的小宫女浅笑了声,她也没有为难她,只挥了挥手,“孤知道了,你回吧。” 在这之后,黎宁支走了绿意,让她去泡些新茶,她则是到了御书房,御书房内无人,黎宁抬手把玩着毛笔架子上被充当摆设的毛笔,轻声开口:“十九。” 话落,房梁上出现了一位一袭黑衣倒吊着的女子,黎宁抬眸看她,“帮孤做一件事吧。” 女子闻言,干净利落的落了地,她戴着面罩,只露出了一双锐利的眼,“您说。” 这是只流传于皇族血脉的一批暗卫,就连燕晟也不知道他们,若是原主真的身死,这批暗卫只会隐去身形,不会被燕晟这个血统不纯之人所用。 这也是处处受燕晟掣肘的原主活下来的底气。 虽然这批暗卫只有十九人,但个个都是精锐,其中以代号十九的暗卫跟随女皇,常伴在她身边。 见黎宁思考,十九问道:“可是要卑职去调查崔欢一案?” 黎宁也在犹豫,可她最后摇了下头,“不,孤有另外一件事交由你去办,你上前来。” 十九上前两步,黎宁在她耳边低语,十九的眉头皱起,但还是勉为其难的点头,“好,卑职知道了,陛下请万分当心。” “自然。”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14) 第二日上朝,大理寺少卿崔姒果然提了这件事情,她年过四十,本是壮年,可因为崔欢的事情,近日生了许多白发。 她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黎宁闻言沉思,“你是想说那商贾之女是因为别的事情而死,并非崔欢所为?” 崔你点头,“回禀陛下,正是如此。” 黎宁心中思索,面上不形于色,想起燕晟给自己挖的大坑,心中冷笑了一声,她开口道:“孤最近身体有恙,奏折一直是父君代为批阅,昨日父君就将此事交给了孤,看来此事还需着重对待。” 崔你一顿,都是人精,她听得出黎宁的意思,陛下愚钝,帝君知道此事棘手,就这么交给了陛下。 可就算如此,崔你也要想办法为自己的孩子讨个公道。 她是女皇一派,只觉皇家血脉至关重要,心里对这个陛下还是有些期望的,她跪了下来,行一大礼道:“还望陛下,还臣的孩子一个清白。” “清不清白的,可不是你能说的算的。” 有支持燕晟派系的人开了口,“这件事臣也有所耳闻。” 她先是对黎宁行了份礼,然后接着道:“这崔欢当街行凶,不少百姓都看在眼里,崔少卿,莫非因为你出自大理寺,所以练就出了一身颠倒黑白的本领?” “放肆!” 黎宁皱起眉,“大理寺掌管刑狱审罚,公正不阿,铁面无私,岂容你在这抹黑。” 她身着帝王朝服,高坐于朝堂之上,声音里带着怒气,透出了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 那说话的朝臣只是个五品官员,他没有想到陛下病了一场,像是突然变了个人般,他跪下身,“陛下赎罪,是臣失言。” 黎宁冷着眼,“孤近日大病了一场,突觉以往过于荒废朝政,以至于时至今日,还要劳烦父君辅佐朝政。” “生死关头走一遭,也算大彻大悟,从此决心励精图治,崔爱卿此事,朕必会给你个交代。” 崔你眼里闪着泪花,她真心实意的行了个大礼,“臣多谢陛下。” 朝臣们私下眼神交流,最后还是齐齐跪在了地上,“陛下圣明。” 这是黎宁第一次上朝,她明白了燕晟为何如此觊觎这个位置,帝王于万人之上,那些朝臣私下里的眼神,以为黎宁看不见的窃窃私语,居于高位俯瞰着整座朝堂的黎宁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算是不喜现任女皇,想要簇拥燕晟上位的朝臣也不得不因为身份弯下自己的膝盖,只因他们的生死皆在帝王的一念之间。 无论是谁,都会沉迷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散朝了之后,黎宁回到了永宁宫,她没有休息,而是叫来了十九,叫她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十九已经易好了容,现在顶着一张和黎宁一模一样的脸,她有些不解,“陛下,这些事交给卑职去办就好了,宫外危险,您要是出了什么不测...” 黎宁拿起一旁的糕点塞进了她的嘴里,堵住了她的乌鸦嘴,“别乱说,最多三天,孤就会回来。” 十九将糕点吞咽进肚,“陛下,我会让十八暗中跟着您的。” 黎宁点头后匆匆换上了衣服,她打算自己离宫,连绿意都被支走了,在所有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她谁都不信。 绿意的声音传来,“陛下,燕世子求见。” 黎宁皱了下眉,他来做什么,还想挨鞭子? 十九和她对视了一眼,她随即躲进屏风后面,只听十九刻意模仿她的声线和语调,差不多有十成的像。 “让他进来。” 绿意应了一声,随即书房的门被推开,燕危行了一礼,“陛下万安。” 十九点了点头,“何事?” 燕危动了动指尖,“陛下,臣今日前来,是为了——” 他停顿了一下,“陛下可否让旁人回避?” 十九看向了绿意,绿意会意,行了一礼,退至了书房之外,还为两人关上了门。 燕危骤然抬眸看向十九,他的语调变冷,“她在哪?” 十九眸光微动,“孤不知你说的究竟是何人。” 燕危的不着痕迹的将手放在了盘在腰间的软剑上,“我说,真正的陛下在哪?” “放肆,燕危,谁准你这么与孤说话!” 十九面不改色,可燕危却轻嗤一声,他不欲与十九做口舌纠缠,正想抽出软剑,屏风后面就走出了一个人。 这让他动作一顿,收回了手,“陛下...” 他道:“原来如此,臣还以为陛下遭人暗害,因此才如此逼问这位...新陛下。” 黎宁的神色复杂,“你是怎么认出孤的?” “禀陛下,直觉。” 黎宁不信他的直觉,如今绿意都不知道的事情竟然让他发觉了,如此...如果灭口的话... [宿主,宿主,是碎片,这是碎片啊!!!] 黎宁收回了这个短暂即逝的危险想法,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带着燕危一起离开了,她正好缺个苦力,况且让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也能放心些。 她笑了笑,眸中一改之前的防备,反而笑得有些温和,“燕世子,你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 宫中今日无事发生,一辆马车行驶在宫道上,宫门的侍卫抬手拦住了马车,驾驶马车的是一位平平无奇的少年,马车里的少女掀起了帘子,将手中的令牌交给侍卫看,“我是陛下身边的宫女,今日出宫打算为陛下买些民间的小玩意。” 她又指了指驾驶马车的少年,“那是咱们宫里的小太监,也是要跟着我一起出去的。” 侍卫确认了令牌后点了下头,扬声道:“放行!” 那小宫女与驾驶马车的少年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随即笑了下,缩回了马车里。 燕晟第一时间收到了这条消息,“那小祸害的宫女?出了宫门就出吧,左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小宫女点头,“可若是她真的查出来什么...” “区区一个宫女,能查出些什么来,派两个人跟着,盯紧小祸害就够了。” 宫女一想也是,就不再说话了。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15) 十九常伴在女皇的身边,女皇的一举一动她都了如指掌,由她来假扮成黎宁,一时间竟无人发现,就连绿意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而皇宫之外,两个本应该在皇宫内的人早已溜出了宫,正在街边的馄饨摊子上悠然的坐着。 京城的集市繁华,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街道宽敞笔直,两旁店铺林立,旗幡招展。 馄饨铺子生意不错,黎宁与燕危等了差不多有一刻钟的时间,才空出来个位置,黎宁怡然自得的坐下,要了两碗馄饨,燕危却有些如坐针毡。 他从未来过这种地方,面对铺子老板端上来飘着一层油花的馄饨,迟疑着拿着勺子发呆。 黎宁饿得不行,她小心翼翼的咬开馄饨的外皮,薄薄的面皮下是肉汁满溢的荠菜猪肉馅,见黎宁如此,他也只能勉为其难的下了嘴,这味道...还算不错。 他虽从小习武,父母也从未溺爱他将他养得娇弱,不过从小锦衣玉食,吃的是山珍佳肴,从未在热闹繁华,但又有些脏乱的小铺子里用食。 煮馄饨的大锅散发出的白色锅气更添烟火气,燕危心里疑惑,终于将话问出了口,“陛...” 他止住了嘴,黎宁嘴里还吃着东西,说话含含糊糊的,“唔,出门在外,叫我燕宁就好了。” “好...不过你为何要用我的姓氏?” 黎宁奇怪的看着他,“我想用就用,再说些没用的,小心回了宫里,我立刻拟旨让你改姓黎。” 燕危压下心中火气,“好,燕宁,你说你想调查崔欢一案,不去风月楼,也不去崔府,为何要在馄饨摊浪费时间?” “谈什么浪费,不吃饱哪有力气查案。”黎宁话说的坦然,“更何况刚才肚子叫出声的是谁?” 她喝了一口汤,顿觉浑身舒畅,叹了口长长的气。 染了些烟火气之后,黎宁似乎没有那么高高在上了,这样的她反倒让燕危能与黎宁说得上话。 燕危看她,“所以你是因为我饿了,所以才耽误...” “得,”黎宁出言打断他,“少在这自作聪明,再想太多有的没的,小心我把你的舌头割了。” 见燕危面不改色,黎宁挑眉,“怎么,你不信我?” 燕危低笑,只不过这笑中带着些阴鸷,身后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你一言九鼎,我自然是信的。” 他说起了别的,“既然出了宫,我可不可以去魏府看看魏老夫人?她因为忧心魏祥,生了一场大病,不知道现在身体如何了。” “你倒是关心他们家的事。” “父亲母亲在我幼时因为军职常年离家,是魏老夫人对我关照有加,你若不急,我现在就去找老夫人,一个时辰就能回来。” 燕危言下之意,我父母都是为了你的江山社稷去了边疆打仗,现在我要去看看把我拉扯大的老夫人的身体,行还是不行。 “不行。” 黎宁文雅的擦了擦嘴角,“你担忧老夫人的心我理解,不过她的病不会因你去看望而好,有亲孙在身边照顾就够了。” 她不去看燕危的神色,轻描淡写的道:“你被我带出来,就是我的所有物...嗯,这么说不太恰当,你是我的工具,所以在你正趁手的时候,我要用上你。” 不让去他便不去,左右黎宁说的在理,燕危抿了下唇,唇线绷的笔直,看起来还是隐隐有些不悦,“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用上我,我们还要在这悠闲的坐着?” 黎宁侧了下头,笑着看向街对面的茶馆,“急什么,早晚有用得上你的时候。” 百姓们日常生活中匮乏玩乐的东西,除却街边杂耍,节日出现的小摊贩外,家中有些闲钱的就爱跑到茶馆里,三文钱点一壶最便宜的茶,坐上一整天,听着说书先生口若悬河的说起这城内城外的大小事。 茶馆里茶香四溢,说书先生是名女子,三十多岁的年纪,体态有些臃肿。 她此刻正危襟正坐,面前摆着些瓜果点心,见人来得都差不多了,才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开了嗓,“诸位可知这京城之中出现了一个轰动的案子,牵连了朝中重臣崔你之子?” 大梁国民风开放,说书先生说这些事也是毫不避讳。 下场有人坐不住了,她磕着瓜子道:“张先生,您就别卖关子了,今日说起这件事,难道是另有隐情?” 教书先生点头,“正是如此。” 黎宁带着燕危赶到的时候,场中只有一些靠后的位置了,黎宁也不在意,拉着燕危坐下了身,小二来收茶钱,黎宁直接给了一锭银子,“无需上茶,我们在这坐一会。” 只听教书先生继续道,“当日那贾蓉之死,有不少人当街目睹了,她的死状惨烈,浑身僵紫,眼球外凸,口中吐了不少秽物出来,依你们看来,她真的是被崔欢打死的吗?” 场下又有人搭腔,“我们又不是仵作,哪里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非也,非也。” 教书先生摇头,“那贾蓉生性放荡,常年流连于风月楼,风月楼是什么地方,大家都知道吧?燕将军曾经带出个风月楼的男人养在外边,自此这风月楼才名声大噪。” “那里的男子,个个身段漂亮,贾蓉能流连在哪里也不奇怪,怪就怪的是,她每次去那风月楼,只找一名男子,唤做柳音.......” 黎宁拽了拽燕危的袖子,“走吧。” 燕危还未在教书先生调侃燕菁之事中回过神,他垂下眸子,看不出心情好坏:“不继续听下去了?我们才坐下一会。” 黎宁摇头,“不,我已经听到我想听的了,之后的话没有意义。” 见燕危不解,她又坐了回去,“你且听听,这教书先生后面讲了什么。”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那教书先生讲了很多,燕危凝目向她看去,就听她绘声绘色的道:“这柳音死得蹊跷,虽说对外宣称是染病而死,但具体死因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16) 她把嗓音压低,“在这贾蓉身死那日,有人在贾蓉的尸体边看到了早就下了葬的柳音!杀了贾蓉的不是崔欢,或许是柳音的鬼魂作祟,贾蓉这恐怖的死法,哪里是一个崔欢能做得出来的!” 燕危默了默,他叹了口气,“走吧。” 教书先生说的话,向来有真有假,黎宁觉得她前期说得有九成真,不过下半场,这个故事就要向灵异神怪靠拢了。 其实想知道贾蓉的死法,她可以向崔你,大理寺,乃至于当天验尸的仵作询问,但黎宁敢断定,哪个都没有没有这说书先生来得真。 崔你是崔欢的母亲,黎宁没办法相信她说的话完全没有偏心,大理寺也同理,至于这仵作,或许也早早的被收买了。 贾蓉的死法必定有异,黎宁敢断定这点,否则实行入土为安的京城,那贾蓉的父母偏偏要将贾蓉火化。 此外,她还额外的从教书先生口中得到了一个线索——柳音,这就足够了。 两人离开了茶馆,下一个目的地便是风月楼。 燕危走在黎宁身后,他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黎宁或许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启唇道:“在想什么?” 燕危回了神,随便扯出了一个话题,“我们就这样去风月楼,什么也不会问出来,就算你拿再多的银子。” 黎宁悠然道:“何以见得。” “风月楼之人虽见钱眼开,但都是懂得分寸的,若柳音之死真的与死去的贾蓉有关系,那么有心之人早已封了口,甚至会以性命要挟,若是直接问,不仅打草惊蛇,还会是无用功。” 黎宁点头,“你说的有理,不过我并不打算直接问他们这些,见钱眼开也好,收了封口费也罢,我只相信我查到的,信我看到的。” 她转过身看向燕危,眉目含笑,细看之下还带着些淡淡的歉意,“把你带出来,这不是派上用场了么。” 风月楼。 风月楼在很多年前,只是这烟花柳巷的一个寻常花楼,可那教书先生说得对,自从燕菁把风月楼的妓子带出去偷偷养在外面的事情被发现后,一时间成了百姓们的谈资,这风月楼也跟着风光起来,都说好奇这风月楼里的男子究竟是何等姿色,才会让燕大将军倾心。 不过时至今日,已经很少有人想起燕菁的事了。 燕危来这风月楼后,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想过黎宁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查清这风月楼之事,威逼利诱,还是用钱财势力压人,但他没想到黎宁竟然会...竟然会如此对他。 风月楼的管事的是个油头粉面的男人,他说话娇娇柔柔的,站在黎宁面前时,黎宁能闻到浓烈的脂粉味,刺得人想要打喷嚏。 她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管事的盯着燕危上下扫了两眼,燕危现下易了容,但看起来也长相俊俏,管事的满意的点了点头,“长相身段都不错,就是脾气冷了点,不过也没关系,有些客人就喜欢这气质,待我调教调教,就能出门接客了。” 燕危黑了脸,黎宁有些心虚,没有看他,她清了清嗓子,“那掌柜的看,他值多少银子?” 掌柜的眼睛一转,“你说说,你想要多少银子。” 黎宁比了个数,掌柜的一看,喜道:“五两?成交!” 黎宁摇头,“不,是五十两。” 一听这话,掌柜的当即不开心了,“你男人若是个天仙,五十两也就五十两了,这副姿色,最多十两银子。” 黎宁咬了咬牙,忍痛道:“十两太少了,三十两,一文钱都不能少,若不是父亲生了病急着用银子,我是不会把我家男人卖了的!三十两,不然我就带他走了。” 掌柜的连忙拦她,“得得得,我今天也就心善,二十五两,我给你当场结清。” “那,那好吧。” 随着燕危的脸色越来越黑,黎宁心虚的对他笑了下,“掌柜的,我能不能再和我男人说几句话,毕竟夫妻一场,我还挺舍不得的。” 掌柜的嗤笑一声,心想若是真舍不得也不会二十五两就把人卖了,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时间到了带着人去寻我领钱。” 黎宁感恩戴德的应了声,拉着满身抗拒的燕危出了风月楼。 燕危眸色渐深,他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黎宁,你要把我卖到妓院?” 黎宁抬眸看他,挑眉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直呼孤的名讳。” 她咳了咳,自知理亏,“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就当为了崔你崔少卿,奉献一下自己。” “笑话,我与那崔你本不相识,凭什么要奉献自己,我叫了你的名字又怎么样?黎宁,你就是个——” 他的嘴被捂住了,黎宁摸清了燕危的脾性,深知他吃软不吃硬,于是软着语气道:“就当是为了我呢,我肯定会让你安安全全的,不被任何女人碰到,你在风月楼里替我探听探听柳音的事,等事情结束了,我库房里的东西任你挑。” 这就是黎宁的计划,再怎么探听消息也没有打入内部要方便得多,本想勉为其难的让自己女扮男装潜入风月楼的,没想到现成的工具人凑了上来,秉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她顺理成章的用二十五两白银把燕危卖进了这风月楼里。 燕危语气嘲讽,他真是被气坏了,也实在是忍不下去,他拉开黎宁捂着自己的手,提醒她,“为了你?你不久前打了我五十鞭子,我又凭何为了你?” 黎宁皱眉:“你又委屈什么?这五十鞭子可是你求来的,不是你主动把红翘的刑罚揽在自己身上吗?怎么,现在觉着疼了?” 黎宁呼出一口气,她不想再对燕危软了,“要么去,要么再挨五十鞭子,等事情办完我会答应你一个要求,如此,你去还是不去?” 燕危动了动唇,他眼眸森然,嗓音中带着压抑的怒气,“算你狠。”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17) 或许是黎宁的威胁起效,燕危答应了这件事,黎宁接过风月楼掌柜的递给她的银子时,脸上得意的笑骗不了人。 她虽然有些对不起燕危,但心中有一抹微小的成就感,既把燕危送了进去,又平白得了二十五两银子,黎宁尽量忽略掉燕危复杂的神色,拿着银子离开了。 说来也巧,燕危被分配到了柳音住过的房间,房间内有了些灰尘,看起来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了,燕危能发觉这是柳音的房间,完全是因为房间内挂名字的牌子还没有被摘掉。 倒是掌柜的看到这名牌面色不愉,他口中直说晦气,摘了牌子就扔给了路过的小厮,“把这块牌子给我烧了,去去去。” 他扭着腰,在燕危身边走了两圈,心想这男人的姿色中等偏上,和他们风月楼里的头牌相比可差的远了,身形倒是不错,看着就像个有劲的。 他抬手摸了下燕危的腰,下一秒就被他捏住了手腕,燕危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燕危用的力气不大,他到底是把黎宁的话听进去了,既然自己决定帮她调查柳音与贾蓉之死究竟有什么联系,就不会惹恼了掌柜的,让这计划失败。 掌柜的抽出了手,“装什么清高,你这妻主早就已经把你卖了,我劝你早些适应这些,我也好派人教教你怎么伺候人。” 他语气暧昧,“否则,在床榻之上受苦的只有你。” 燕危磨了磨牙,并没有搭话,掌柜的见此也不再说什么,他轻哼一声,“别痴心妄想可以逃出这里,我做这行这么多年,再硬的骨头都碰到过,一会我会派人给你收拾,三日之后,我就安排你去接客。” 袖箭寒凉,燕危用手指磨了磨箭尖,最后还是收回了手,他目送掌柜离开,他走路的姿态妖娆,单看背影,就能看出不少风尘气来。 燕危觉得,自从那日进宫想要将魏祥带走开始,自己的脾气就因为一直碍于黎宁的身份没有发作而好了不少,最后他还是决定放这个轻浮的掌柜一命,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这里的灰尘多得呛人,但也代表柳音死了之后无人清理过这里,一些属于柳音的私人物品还放在这里。 燕危抬袖捂住口鼻,正想查探屋内的东西,突然目光凝滞,他大步走向窗边,待把窗拉开,黎宁顺势翻了进来。 黎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不错,很有眼色。” 燕危悄无声息的关上了窗,在这之前,他先是向下看了一眼,心底多了份考量,“这里是二楼。” 黎宁抬脚看向屋内摆设,应着:“是啊。” “你怎么上来的,你会武?” 黎宁话说得模棱两可,“区区二楼,爬也能爬上来了。” 见黎宁不想多说,燕危抬手碰了碰屋子里的花瓶,“我倒没想过你会过来寻我。” 黎宁愣了一下,她放下手中的软枕,回过头道:“我当然会回来找你,我很好奇,你究竟是如何看我的。” “大概是会悠闲的找个客栈住下,然后四处游玩,待我找到线索的时候坐享其成,你说我是个苦力,是个工具人,我不就正在发挥工具人的作用吗?你来这又是要做什么?” 黎宁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回风月楼,燕危在明,她在暗。 面对燕危的话,黎宁浅笑了一下,自从他答应小小的奉献一下自己进风月楼时,黎宁的态度就对他好了不少,“我这不是害怕你在这儿出了什么岔子吗,毕竟人多眼杂,万一你真的失了清白,那我可是罪过了。” 燕危哼笑一声,“你分明是不信任我,过来监视。” 门被敲了敲,两人对视了眼,在燕危开门的时候,黎宁匿进了床下,掌柜的派过来的小奴是一个容貌尽毁的女人,还是个哑巴,她嗓子里发出了一道含糊的气音,像是在打招呼。 燕危让她进来之后,她就开始打扫,好在她没有细致到打扫床下,只擦去表面的灰尘之后就开始抬手比量了起来。 燕危一开始看得云里雾里,后来突然明白了过来,“你是说房间里原来的东西都给我用,是这个意思吗?” 小奴点了点头,这才端着一盆脏水离开。 她走后,燕危把门上了锁,才开口道:“出来吧。” 黎宁没有听到燕危说的话,她刚刚钻到了床底,一扭头就与一架白骨对上了视线,不过这不是寻常白骨,上面还带些肉渣,看起来像是用刀子活生生的将上面的肉剔下来的一样。 这是一架新鲜,不超过一个月却被人故意伪装成风化后白骨的尸体。 见自己说了话之后床底没有动静,燕危皱了下眉,走到了床边,“那小奴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嗯。”黎宁的声音很轻,燕危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怎么?”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床底出现,黎宁从床底钻了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桌子前倒了杯小奴刚刚带过来的茶水。 连续喝了几杯之后,黎宁才缓了口气,“吓死我了。” 燕危也看到了床底的白骨。 他与黎宁判断的一样,这具白骨的主人应该就是在这几个月内死去的,看骨架大小,这是个女人。 一个女人,死在了柳音的房间里,并且无人发现。 黎宁想不通其中关窍,“我来负责处理这具白骨,柳音的事就要拜托你了。” 她刚刚被吓了一大跳,出了一身冷汗,好在黎宁现在的心理素质好了不少,没在小奴收拾屋子的时候叫出声。 出了汗后这易容面具就有些起皮,黎宁干脆把它揭了下来,露出了属于自己的面容。 重新让皮肤透气的感觉不错,燕危的视线从她有些发红的脸上飘过,“我知道了。” 两人在房间里搜寻了一会,除了那个白骨,房间里没有什么异常,恰好哑巴小奴来找燕危,示意掌柜的找他,燕危与躲在门后的黎宁眼神交汇,随后关上了房门,和那小奴离开了。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18) 近日不只燕危这一个新人,对掌柜的来说,他进了一批不错的“新货”,前前后后差不多有八九个人,燕危的气质最为独特,但越是独特,越少不了被敲打。 在他的手下还没有驯服不了的人,再自视清高之人从他手下过一遭都得老老实实的听话。 燕危和小奴到的时候,掌柜正开始着第一轮的敲打。 房间内共有七八个男人,他们都是这几日被买进来的,姿色均为上等,此刻他们眼里尽是恐惧,见燕危来了,也只是心不在焉的匆匆一瞥。 只因房间内跪着个被打的血肉模糊的男人,他倒在地上,胸口微弱的起伏,让人担心这人下一秒就会咽了气。 掌柜的倒不怜香惜玉,他翻看着账本,看着人都到齐了,才慢悠悠的开口,“这是我们风月楼新买来的人,来这里第一天就想着要翻墙逃跑,我向来大度,只打折了他的一条腿,没想到他不念我的仁慈也就罢了,竟然还想着跑。” 他拿起个烟斗,抽了一口,待吐出来一口烟雾,这才顺了气,“于是我只好严惩了。” 何止是严惩,这副样子就算能治的活,这辈子也只能躺在床上了。 见众人面色恐惧,掌柜心中冷笑,他深知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道理,缓和了语气道:“不过你们也不必怕,只要不想着逃跑,不对我们风月楼有异心,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我保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他看向燕危,“你是最后一个来的,对我们楼里的规矩还不熟悉,我且宽恕你,听好了,风月楼内禁止穿黑,白两色的衣服,咱们是接客的,又不是发丧的。” 燕危抬眸,漠然的看着掌柜。 他能进这风月楼里已经是极限,若这掌柜实在不知分寸,对自己出言不讳,那么他也不必活在这世上了。 掌柜的轻嗤一声,没有为难燕危,他不知道已经在鬼门关的门口走了一遭,“有性格是好事,不过我倒要看看,你这副清高的样子能维持到几时。” 除却燕危,其余的男子对掌柜均产生了惧意,他们的家境都算不得上好,大多数都是被卖进风月楼里的,被掌柜这么一吓,自然老实了许多。 燕危没有忘记自己也是被“卖”进这里的,可让他像黎宁一样在掌柜面前装得市井贪财的似的,装成恐惧害怕的样子,他做不到。 好在这今天掌柜的心情不错,没有动用武力恐吓他们,只不过是杀鸡儆猴,因为燕危冷着个脸,掌柜看不惯,他还罚燕危处理这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男人。 他摆摆手,“把他扔远一点,别砸了咱们风月楼的招牌。” 掌柜不放心让燕危一个人出去,还派了两个身体强壮的龟奴跟着。 燕危把人从后院拖出去,扔在了小巷的垃圾堆旁,两个鬼奴紧紧的跟着他,眼神凌厉,似乎燕危一旦有任何异样,他们就会动手,好在燕危把人扔了就转身往回走了,其中一个鬼奴留了下来。 掌柜只想恶心恶心燕危,让他受受累,可不想让这风月楼担上人命,留下来的鬼奴向同伴点了下头,粗声粗气的道:“我去把人送乱葬岗,你看好他。” 他扛起地上满身是血的男人,准备抄小路把人扔了,被扛在肩上的男人悄悄的睁开了眼睛,他被鲜血染湿的袖袋里多了一些沉甸甸的东西,他知道,那是银子,是那个把自己拖出来的男子给的。 他悄悄的望向燕危的背影,眼角落下一滴谁也没有注意的泪。 燕危回到了房间,心不在焉的擦着手上的血,黎宁不见了,连带着地上的白骨也不见了,他心中暗想,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东西运出去,还真是有几分真本事。 这满脸疤痕口不能言的小奴被分给了燕危,她看燕危洗得差不多了,就抬手把一盆子浅红色的水端了出去。 刚才那一幕她也看到了,可他面色平静,显然一副看多了的样子,不过照燕危看来,这算不得上是平静,只是麻木罢了。 风月楼里的男人,在掌柜看来都是赚钱的工具,工具哪会有人权,想必这风月楼的掌柜手上染上了不少条人命。 掌柜本想好好调教调教燕危的,可今天夜里风月楼开门迎客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燕危出门时正好遇到了来这里寻欢作乐的一名女人,她的母亲是兵部的一个五品官员,平日里横行霸道,仗着母亲的身份做的坏事不在少数。 她突然就迷上了燕危。 她拽住燕危的袖子就不撒手,燕危哪知自己刚想出门探听消息就被人拦住了,好在掌柜的及时出来解了围,“等等等等,这位客人,这男子是个新人,还没受过调教,想必会冲撞了您。” 新人? 听到这话女子反而眼睛一亮,“新人好,就他了就他了,你若敢阻拦我,我就命人打砸了你这风月楼!” 掌柜有些为难,直到一颗大银锭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立即将一张脸笑成了菊花,他警告似的看向燕危,“那你——” 他还没燕危取花名,不知道他叫什么,只能用来你代替,“那你就好好伺候这位爷,出了什么差错,我唯你是问。” 燕危心中冷笑,好一个黎宁,演戏演上瘾了,竟装成了一个嫖客,他勾唇,“伺候你,好啊。” 易容后的黎宁一副大喜的样子,“好!也就喜欢你这放浪的劲。” 说罢,她还抬手摸了摸燕危的屁股,“小美人,不用你伺候爷,爷今晚好好伺候伺候你。” 说罢,她就连拖带拉的把燕危拽走了。 掌柜的抬手掂了掂手上的银锭,“五品官的女儿么...看样子贪了不少。” 他叫来小奴,低声道:“去告诉老板,我物色到了下一个目标,至于负责执行的人...待我和他谈谈,此事便成了。” 小奴点头,急忙从风月楼的后门离开。 掌柜的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揣着银子去招呼客人了。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19) 被带进房间里的燕危脸色格外难看,等易容成那五品官员之女的黎宁把门关上的时候,燕危咬着牙从唇缝里挤出一句:“你轻薄我。” 黎宁抿唇对着他笑,“嘿嘿,牺牲一下嘛,那掌柜看起来就是心思深沉的,我若不做戏做个全套,他又如何能相信。” 话虽如此,燕危想着黎宁不老实的手,吐出一口浊气,不想看她。 黎宁转移他的注意力,讪笑道:“我在这探听到了一些小事情,如今正是验证的时候,我不是说了,这件事谁也不会知道,你为何要如此不开心?” 黎宁找补了一句,但在燕危看来还不如不说,“不就摸一下,不然我让你摸回来?” 此言一出,燕危眉心一跳,似乎不可置信黎宁会从口中说出这种话,他措辞了好一会,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最后只能从嘴中挤出一句:“荒唐。” 大梁国有这样的女皇,危矣。 黎宁挑眉,“不摸算了。” 她伸了个懒腰,躺在房间的床榻上,这张床的用料不是一个寻常人买得起的,黎宁发现柳音屋子里的装饰比其他风月楼男子的装饰更加贵重,连这床都贵了十几倍不止。 就算再受欢迎,那掌柜都不会如此对待柳音,除非柳音能给他带来更多的钱财。 木质的床隐隐散发出一股沉木的清香,黎宁眯起了眼睛,差些陷入了睡梦之中,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含糊道:“记得弄出些声音来,否则那掌柜会怀疑的,等明日,你就知道我今天来是什么目的了。” 话落,她就彻底睡了过去,白日里她做了不少事情,乃至于一到了夜里就开始疲累了起来,风月楼外的吵闹,宾客与小倌之间的调笑声,隔壁房间嘎吱嘎吱撞床的声音,都没有影响到熟睡之中的人。 燕晟叹气,把房间内的烛火吹灭,只留下黎宁附近的那支。 黎宁这次易容得有些匆忙,颈边的面具有些轻轻翘起,燕晟抬手,想将她翘起的面具抚平,在指尖碰到皮肤的时候,本在熟睡中的黎宁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你在做什么?” 她眼里的防备燕晟看的真切。 他迟疑了一下,“你的面具...” “哦,没关系。” 黎宁收回了手,转了个身滚到了床的里侧,抬起手将脸上薄如蝉翼的易容面具拽了下来,这是她让十八紧急拜托十九做的,十九的易容术出神入化,不过这面具戴起来着实不舒服。 她松了一口气,把这面具收了起来,“我睡觉的时候不要碰我。” 被黎宁防备的眼神刺到了,燕危想着自己应该不会再去触碰黎宁了。 她不信任自己。 嗯,应该的。 掌柜今天很忙,没有时间来听墙角,燕危省了事,不用弄出些暧昧动静打消掌柜的疑心。 黎宁占了床,今晚他是趴在桌子上睡的,第二日早,黎宁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面前有一个用过了的茶杯,还有一个小金锭。 金锭,虽然比昨晚在掌柜面前的那个小了几圈,可这是货真价实的金子,燕危活动了一下脖子,自嘲的笑了声:“嫖资么。” 门被轻轻的敲了敲,却没人说话,燕危察觉到了是那个哑奴,启唇道:“进来吧。” 小奴端着洗漱的东西走了进来,柳音的房间很大,还有一个供人洗漱的里间,里间内有一个供人沐浴的木桶,小奴指了指,想问燕危想不想洗澡,燕危摇头,“不必。” 让他用别人用过的浴桶洗澡,燕危做不到。 那里间本就是为了欢好之后的人准备的,燕危昨晚坐在凳子上枕着小桌睡的,除了腿有些麻以外,一身清爽。 但一想这样会被怀疑,燕危又随意提了一句,“昨夜洗过了。” 小奴点了点头,留下了东西就离开了,燕危慢条斯理的净着手,思考黎宁昨夜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究竟查到了什么,又为什么扮成了别人的样子来找自己。 小奴去而复返,这次他带来了掌柜,掌柜一脸藏也藏不住的喜色,“小东西,没想到你姿色一般,竟然能勾得人给你这么大个金锭。” 他拿起桌子上的金锭咬了下,待确定了金锭的真假,喜笑颜开的道:“这金锭我就收下了,等会让小奴给你送些漂亮衣服来,这回可赚大了。” 掌柜贪得无厌,不过燕危也没说些什么,这更让掌柜认定燕危虽然面上冷硬,可性格却是个极好拿捏的。 他眼中精明,“虽你昨晚接了客,但是规矩不能不教,今日午时,来我的房间,我要好好教教你规矩。” 燕危摩擦了一下指尖,手上因为刚刚接触了水,还带着些湿气,小奴见了立刻拿了手帕过来,却触及到了燕危似笑非笑的视线。 刚才就是她把金锭的事情告诉了掌柜,不过燕危也不失望,在这种地方,谁会要求下人对自己忠心。 他道了句知道了,掌柜就扭着腰离开了。 至于掌柜想做什么,在正午用过午饭之后,燕危随着小奴去寻掌柜时候,他便差不多摸透了些。 与昨日不同,今天掌柜只见了燕危一个人,门被拉开时,掌柜正拿着一对价值不菲的玉佩端详,身边的龟奴好奇的问道:“您这玉佩价值几何?” 掌柜轻哼一声,“能买下这一整栋风月楼,你说价值几何?有了这玉佩,就算哪一天我不经营这风月楼了,把这玉佩当了也能吃喝不愁。” 见燕危进来,他将这玉佩放到旁边的木盒子里锁好,又将钥匙放到了桌下的挂钩上。 他翻开一个本子,“今日你来,我是要给你讲讲这里的规矩。” 一些无关紧要的规矩,燕危左耳进,右耳出,掌柜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见他没有好好听也不训斥,最后更是笑眯眯的让燕危离开了。 规矩是立给该立之人的,掌柜现在不想给燕危立规矩,他想把燕危握在手里,为他所用。 就等着今晚了。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20) 掌柜对自己太过自信,以至于心中的想法都浮于表象,并且因为迫切的想要找到下一个柳音接班人,所以没有注意到燕危这毫不精湛的演技。 夜凉如水,现在已到了丑时,夜里胡闹的宾客们要么走了,要么搂着人回了房,大厅内空荡荡的,只有凌乱的桌椅和满地的花瓣,脂粉味和酒臭味混杂在一起。 燕危脚步不轻,丝毫没有掩盖自己的意思,他悠然自若的穿过大厅,随后走到了掌柜的门前,抬手将门推开。 掌柜不在房间里,这在燕危意料之内,若他在,自己再偷他的玉佩可就不太方便了。 今日掌柜故意将这玉佩展露在燕危面前,和人说起玉佩的贵重,最后在燕危的眼皮子底下放钥匙,就是故意勾燕危来偷这玉佩。 燕危如他所愿的来了,他动作慢吞吞的,惹得暗处的人直着急,看到他抬手拿了桌下的钥匙,又打开放着玉佩的盒子之后,暗处的人才冲出来。 掌柜,几个鬼奴,还有几个被卖进来不久的男人现出了身形,掌柜的命人点了蜡烛,一脸愤怒的道:“你这个毛头,竟然敢偷我风月楼的镇店之宝,活腻歪了吗!” 他喊道:“给我把他抓起来,等天亮了我就要报官,你这个小偷就等着坐大牢吧。” 燕危慢悠悠的应了一声,被龟奴带着去柴房关着了。 看似偷窃被抓,可在场的人都心如明镜似的,掌柜故意引贼入室,又带着他们守株待兔,如今燕危是人证物证俱在,逃不了了。 掌柜松了松自己的衣襟,面色得意,他瞥了一眼其他人呢,“今日之事,日后有人问起,你们该知道怎么说吧。” 一名胆小的小倌道:“是,是那人来偷了您的玉佩,我们恰好看到。” 掌柜对这句话很满意,他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没你们的事儿了,都回去睡。” 燕危被关进了一间柴房里,他找了处干净的地方,等着掌柜来寻他,不过一刻钟,掌柜就来了。 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说,燕危应该痛哭流涕的恳求掌柜不要报官,说只要不坐牢自己什么都可以做,然后掌柜顺势提出要求,但燕危直接略过了痛哭流涕的环节,为了不让掌柜看出端倪,他垂下眸子道:“别报官,我不想坐牢。” 掌柜一听这话,立刻满意了起来,他给身边的小奴使了个眼色,小奴转身把柴房的门关上了,然后守在门口以防有人偷听。 “想让我不报官也可以,但是你要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掌柜的声音带着些利诱,“昨天那个女人,她好像很喜欢你,你难道就不想踩着她赚钱吗?我有一个双赢的办法,你想不想听?” 燕危勾唇,心想终于引入正题了,他开口道:“好啊。” ... “欲仙散?” 黎宁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她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一个小瓷瓶,急道:“你说清楚,掌柜究竟和你说些什么了。” 今日天阴,空气难得闷热,黎宁把窗户开了条缝隙透气,催促着燕危,“你说啊。” 在这之前,燕危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你知道自己中了毒对吗?” 黎宁顿了一下,她与燕危对上了视线,意会到了什么,“你是...什么意思,这...跟我的毒有关?” 欲仙散,是掌柜交给他的任务,黎宁昨天假扮的人叫做赵钰,因为出手阔绰,成了掌柜的下一个目标。 “这欲仙散食之无味,再厉害的医者也分辨不出来是什么,短时间的食用会成瘾,但服用时间过长,且遭受外界刺激,就会毒发身亡。” 分辨...不出来吗? 黎宁握着茶杯,手指一点一点的,“继续说。” “我怀疑你所中之毒与这欲仙散有关。” 黎宁抬眸,“医者都查不明的事,你又如何能断定。” “陛下难道就没想过,正因为是宫里的医者,才查不明吗?” 黎宁扯了下嘴角,笑不出来,“我不觉得他们被收买了。” 燕危直接把话挑明了,“收买?也许并没有,可陛下中的毒确实难以察觉,那群医者也确实摸不到陛下的脉搏有什么中毒的迹象,可没有察觉是一回事,不愿意深想又是一回事。” 因何不愿意深想,单看女皇在宫中做的那些荒诞的事,在朝中不得臣子信任的样子,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被燕晟牢牢的压制住了,看起来就像个不会在位很久的。 谁敢深想,一旦真的查到了女皇是因为中毒才昏迷的,医不好是个死,若是阴差阳错医好了,得罪了燕晟,那也是个死。 黎宁明白这个理,“你说这些,是想和我讲条件吗?” 先是把黎宁中毒的怀疑说了出来,后又改口叫了她陛下,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黎宁想笑,她托着腮,“别这么严肃,你有什么条件,说说看。” “事情结束之后,让臣离宫,还有魏祥,请陛下不要再宣他进宫陪侍。” 黎宁答应的很干脆,“可以。” 黎宁答应后,燕危才开口道:“我怀疑风月楼与燕晟有关。” 风月楼,燕晟。 一个是烟花柳巷里的勾栏院,一个是大梁国最珍贵的帝君,若说他们两个之间有联系,任谁也想不到。 黎宁突然笑出了声,没错,但这风月楼里接触的权贵也不少,若有风月楼搭线,让燕晟和这些权贵相识,并且心照不宣的交易着什么,是最为合适的。 她要断了风月楼这条线,燕晟不会在自己面前得意太久了。 见黎宁深思,神色越来越坚定,燕危好奇的问她:“陛下在想什么?” “如果能拿到燕晟和风月楼之间联系的证据,那么这欲仙散,贾蓉之死,还有——” “陛下。” 燕危出声提醒,“您的江山固然为重,但臣认为您还需找到解毒之法,确保您不会再被下毒。” 黎宁怔愣了一下,回过神后道:“嗯,对,这个也很重要。”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21) 黎宁自己也可以查到这些,这并不难查,她的演技甚至会比燕危好一些,但遇到这些事,难免会焦头烂额,好在燕危在,他们可以兵分两路。 燕危用指尖蘸取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左边是风月楼,右边是贾蓉,柳音,燕晟。 他先是把风月楼的线和贾蓉连在一起,“掌柜让我把这个药下在客人的茶水里,客人不会觉得茶水有问题,待欲仙欲散生效,客人对此成瘾的时候,掌柜会提高见我一面的价钱,以此牟利。” 来过的客人只会专情于他,不会觉得是茶水有问题,因为那些嫖客就算拿着茶水去医馆找医者看,也查不出任何问题。 黎宁想不明白,“牟利?可这能挣到多少银子?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可经营的对象只有那么几人?” “别小看了瘾。”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最折磨人的心智,一开始只是付出小额的钱财,慢慢到后面实在拿不出银子了,就典当掉家里的值钱物件,这次,那掌柜是盯上了你,才来找了我。” 话落,燕危就想到了黎宁一开始大摇大摆递给掌柜的那锭银子。 他失笑,“您是故意让掌柜盯上的?” 黎宁点头,“怎么又说您了?不是说在外面要以你我相称吗。” 见燕危点头,她才解释道:“我去找那茶馆的说书先生问了些问题,她知道的也不算多,我留下了几锭金子,终于从她嘴里问出了些话。” “倒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说书先生说那柳音的每个相好家底都很丰厚,可我去寻他们,发现他们不是住在城外的贫民窟,就是成了乞丐。” 让黎宁想到什么的,还是自己看到那些人的惨状后,疑惑的去寻教书先生,教书先生了然道:“她们为了柳音,花了不少钱以至于掏空了家底,现在这副状况是他们自作自受,不过我倒是好奇,风月楼的柳音究竟有何等的美貌才能让人这么心甘情愿的付出。” 这句话,让黎宁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一个人傻傻的被掏空家底也就算了,怎么个个都是那样,她心中好奇,所以绑了那正在欺男霸女的赵钰,直接顶替了她。 为了不被发现,黎宁特意下了一份旨意,告诉了赵钰的父母自己会代他们管教赵钰,这件事情不要声张,所以赵钰的母亲虽然急切,但也还是强忍着。 黎宁这段时间,可以顺利的假扮赵钰一段时间。 事情太过杂乱,黎宁与燕危慢慢的梳理着,这一整天都待在房间里面,到了晚上,黎宁掏出了易容用的面具,转身推开了窗,“一会见。” 说罢,她便从窗户翻了出去,燕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瓦片碎裂的声音。 屋子里的窗正对着后院,平时无人经过,也无人修缮,瓦片年久失修,加上前几日总是下雨,便这样掉到了地上,好在没有砸到黎宁。 见燕危推开窗看自己,黎宁小声用口型道了句,别担心,我没事。 燕危砰的一声关上了窗,黑夜里的少女身形灵巧,但也瘦弱,他不可抑制的想到了自己抱着她时那轻飘飘的重量。 他与黎宁暂且说得上是一句盟友,担忧盟友的生死非常合理,燕危给刚刚听到瓦片碎裂声后担忧黎宁受伤,而导致的心脏跳快了几拍这件事找了个合理的解释。 “谁担心你。” 空气中的潮气上升,黎宁离开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就突然下起了暴雨,银蛇似的闪电划破了长空,掌柜开始担心今晚的客人会减少。 事实就是如此,除了几个日日都要来见相好的顶着暴雨过来,没有人愿意顶着浑身湿漉漉的感觉来这里寻欢作乐,今晚风月楼内冷清一片。 掌柜心中不快,见燕危从房里出来,倚在二楼的木栏杆上眺望着门口,他走上前去敲打他:“赵钰今晚真的会过来?” 他放低了音量,“我告诉你,那欲仙散生效也是需要时间的,你前面几天需得留住,否则让到嘴的鸭子飞了,我唯你是问。” 他话音刚落,一直期盼着的人就撑着伞走了进来,“赵钰”进了楼内,小奴上前接过她手里拿着的伞,注意到了她袖口上的湿气,还拿了干净的手帕想要为她擦拭,却被她抬手拒绝。 掌柜变脸似的笑了起来,他三两下下了楼梯,向赵钰身后望了望,“赵小姐,怎么不见你家小厮。” “赵钰”睨着他,纨绔似的,用吊儿郎当的语气道:“与你何干,我愿意带就带,不愿意带就不带。” 掌柜连连陪笑,“是是是,赵小姐说的是,您这次过来,是要找...” 黎宁哼笑,“我找前日那位。” 掌柜的心安了下来,他给燕危使了个眼色,“还不过来招呼客人,要你何用。” “不必。” “赵钰”抬了下手,笑眯眯的道:“不必招待,我们这就回房。” “诶呦呦,赵小姐,看你急得,今天我新进了一批酒水,自带竹子的清香,您看要不要先尝——” 话还未说完,赵钰就大步流星的走了上了楼,抓住了燕危的手腕,“小美人,前日你给我讲的故事,今日就接着继续讲吧。” 燕危已经习惯了黎宁如此,从善如流的应了一声,关上了房间的门,同时也隔绝了掌柜的视线。 掌柜本想让燕危在大堂之内哄骗着赵钰喝下掺杂着欲仙散的酒的,不过在房间里喝也一样,只不过他这心里有些不踏实,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这赵钰也实在是太急色了些,也不知道自己新买进来的小倌究竟有什么能耐,能把人勾成这样。 回房之后,两人都开始行动了起来。 黎宁换了身紧身的适合夜行的黑衣,也给燕危也准备了一份,而燕危则是把房间内的蜡烛熄灭,黎宁敲了敲窗口,有一蒙着面的男子拿出了一张图纸,“主子,风月楼身后的密道大概是在这个位置,属下找不到入口的机关在哪。”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22) “没关系。” 十八今日找到了一只用于传书的鸽子,鸽子的脚上绑着的纸条上写着,今日子时在老地方碰面,十八倒是跟着一名龟奴找到了信件所说的老地方,但那龟奴是如何打开的入口,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个有用的信息,黎宁点头,看向房间里正系着夜行衣腰带的燕危,“我们走。” 十八被他们留在了这里,黎宁交代道:“每隔一段时间就摇一会床,知道了吗?” 见十八点头,她与燕危对视一眼,悄悄的从窗口翻出去了。 外面的雨下得不小,两人一路从房檐边潜行,十八拿出来的地图是后院的一处假山群,黎宁把他标注的地点记在了脑子里,一炷香的时候她便与燕危找到了入口。 后院的假山不少,还有些废弃的大石头丢在这里,看起来堆了很久都无人问津,因为下了雨地面泥泞,已经看不出脚印了,找到密道的入口便更加艰难。 十八标注的地方是一块假山,他只见到龟奴在那假山面前站了一会,然后钻进了假山的缝隙里就无影无踪,黎宁抬手摸了摸缝隙,没有找到不对劲的地方。 “在这。” 黎宁还未看燕危所说的这里究竟是哪,假山的缝隙就开始慢慢的扩大,直到变成了一个能让一人通过的缝隙。 她挑眉,“你是怎么发现的?” 其实也很简单,假山的旁边有几个可活动的碎石,但关键的地方不在碎石上面,只要把那藏匿在无数碎石堆里的,几乎看不见的鱼线向上拉起,密道的入口就会打开。 燕危动了动唇,“这是我们燕家祖先设计的机关。” 原来是这样。 黎宁从来不吝啬于自己的表扬,“做的不错,幸亏把你带过来了。” 她侧了侧身子,“请吧,你先,我不习惯将后背留给别人。” 燕危扯了下嘴角,因为刚刚扯了鱼线,手上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一下泥泞,现在也不是爱干净的时候了,他抬脚走进了假山的缝隙之中,黎宁紧随其后。 确实是个密道,这里面黑沉沉的,小白没有检测到附近有人,这说明这条密道很长,两人在黑暗中轻手轻脚的走着,燕危突然开了口:“你不信我。” 黎宁坦然道:“的确,你与红翘的身份存疑。” “红翘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我知道啊,那又如何?” 燕危的心中出现了一抹焦躁,他动了动唇,脚步也随之一顿,“而我,我是你强行留在宫中的,你留下我,又不信任我。” 他语气中带着些控诉,黎宁从背后推了推他,“怎么停下来了,快点走。” 黑暗之中,她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在没有真相大白之前,我谁都不信。” 燕危加快了脚步,“可我们现在已经是盟友了,不是吗。” “是,也不是,你现在帮我调查这些,目的是不想再留在宫中,我们最终的目的不一样,想要的东西不一样,又怎么能说得上是盟友?”黎宁笑了下,“别想太多,答应你的事我会说到做到的。” 燕危抿唇,“你想要的是除掉燕晟,你想掌权,想坐稳皇位,我——” “那可不一定。” 黎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万一我只想好好活着呢。” 燕危似是想到了什么,低低的应了声,“你会好好活下去的。” 他们到了。 原本漆黑一片的密道渐渐有了光亮,模糊的人声传了出来,黎宁刚想低声说话,可密道里太过阴凉潮湿,她想要打喷嚏,被燕危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口鼻。 最后她硬是将喷嚏忍了回去,唔...好难受。 待燕危收回手后黎宁摩擦了一下鼻尖,两人对视了一眼,动作变得更加轻柔,最后终于在一个拐角停下了脚步。 秘密议事的两人就在拐角外的空旷处,龟奴拿了一包药粉递给面前的人,“掌柜说他最近盯上了一条大鱼,现在只能匀出这些欲仙散。” 回答龟奴的是一道清丽的女声,“好,我知道了,这些足够了。” 这道声音一出现,黎宁就与燕危对视一眼,两人的眼里是同样的了然——这是帝君身边的那名宫女。 她们拿欲仙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把它用在黎宁身上。 密道内用于照亮的蜡烛烛芯摇晃,宫女眸光一凝,看向黎宁与燕危的藏身处,厉声道:“是谁!” 龟奴见状立刻冲了过去,见拐角处没人,松了口气道:“没有人在。” 帝君身边的宫女异常谨慎,她戴好了面罩,把欲仙散妥善的收了起来,之后才道:“去清查一遍,刚刚那里一定有人。” 而风月楼的掌柜心中总觉得有股不踏实的感觉,他叫来了负责伺候燕危的小奴,“房间里可有动静?” 小奴连连点头,手脚并用比量着什么,掌柜当即变了脸色,“你说到现在还有动静?!” 他皱眉,“他们可是进去了整整两个时辰,不对劲,叫上人跟我来!” 掌柜气势汹汹的带上了人,走到燕危房间门口的时候,听到了里面摇床的动静,他冷笑一声,确实有动静,不过太过规律,掌柜浸淫在这风月楼多年,知道这根本不是男女欢好的动静! 没做他想,他当即踹开了门,怒道:“你们——” 摇床的动静戛然而止,黎宁额头的汗水将垂落的发丝粘湿,黏腻的粘在额头上,她眼尾晕红,呼吸间还带着些急促。 她身下的燕危也还不到哪去,见到有人闯进来,侧过了头,露出湿漉漉,明显刚哭过的眼睛,他的脖颈上还带着明晃晃的抓痕。 好在两人盖着被子,黎宁也只是露出了光滑的手臂,她眼睛扫向来人,目露不愉,嗓音带着些哑,“大胆。” 掌柜一个激灵,当即闭了上眼睛,“赵小姐,这...这...实在抱歉,我这就离开。” 他扭过头骂着正要跟上来的小奴,“进来做什么,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23) 匆忙把门关上之后,掌柜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他自知自己有些鲁莽,竟然趁着两人换好的时候直接冲了进去,想着一会要怎么给赵家小姐赔罪,要是把人惹恼了,从此再不来这风月楼了可怎么办。 这到嘴的鸭子飞了,还是因为自己,这叫他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恰好这时外出的龟奴回来了,掌柜叹了口气,眼神示意他回房去说,正在他懊恼自己的冲动,心中焦灼时,龟奴带来了一条消息。 “什么,你说你们被人发现了?!” 龟奴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是宫里来的那位发现的,奴才去看了发现什么都没有,可那位断定有人偷听我们说话,奴才现下已经派人去搜查了。” 掌柜皱眉,“按理说...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那条密道隐秘,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人发现过,是不是那位太过疑神疑鬼了。” 不过这件事确实需要彻查,就当安了自己的心,那个贾蓉死了之后他心里一直不踏实,总觉得会东窗事发,好在众人都认为杀害贾蓉的是她的夫君崔欢。 多事之秋,查清楚也没有坏处。 他在这瞬间想到了风月楼新来的小倌,想到了燕危,也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总觉得奇怪,有什么至关重要的点没有被自己抓住,以至于忽略了什么,但想到刚才见到的那一幕,他又抬手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醒神。 “都怪宫里来的那位,连我都变得疑神疑鬼了。” 他摆了摆手,“去吧,查清楚,告诉那位咱们楼里没有可疑的人,让她放心。” 另一边的房间内—— 燕危躺在床上,看向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可以下来了吗?” 他的喘息声也有些凌乱,刚才两人几乎是用了逃命的速度回来的,这才在掌柜闯进房间之前替代了一直摇床的十八。 剧烈的动作后心跳难免跳的快些,燕危是这么想的,见黎宁说了声抱歉慢慢移开了腿时,他移开了视线,想咽口水,才发现喉间干涩得不行。 情急之下,黎宁脱了外衣,抬手给燕危的颈间添了一道爪痕,这才瞒过了掌柜,黎宁一边穿衣,一边道歉,“刚才情急,我不是故意要轻薄你。” 燕危垂眸,他慢慢从床上坐起,竭力控制自己跳动的速度有些不正常的心脏,额头上的汗实际上是两人在外头淋的雨,起身的时候,床上已经被湿漉漉的两人泅湿了一大片。 有些暧昧的痕迹。 燕危像触电般移开了视线,他匆匆下了床,拿了干净的衣物去了里间换上,黎宁不解的看着他,心里只觉燕危是因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而生气,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确实和流氓没什么区别。 待燕危换上了干净的衣物,黎宁也换上了用上好的布料裁制成的睡袍,见此燕危的脚步一顿,音调有些上扬,“今晚你又要睡这?” 黎宁点头,开口道:“不行吗,外面还下着大雨,现在赶我走是不是有些无情了?” “更何况你不怕掌柜来个半夜突袭之类的?” 有了刚才那一遭,掌柜就算有再厚的脸皮也不想过来了,黎宁不想离开是真的,刚刚确认了燕晟与欲仙散有关之后她便有些兴奋,想与燕危彻夜谈论这件事情。 燕危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他听着外面的雨声,妥协道:“那好,不过这次轮到我睡床了。” 见燕危松口,黎宁笑着道:“好说好说,先叫人把湿了的床铺换了,拜托你咯。” 于是燕危叫来了小奴,提了不少要求,不仅是要换一套干净的床铺,里间的浴桶也要换成新的。 麻烦是麻烦了些,但是掌柜因为刚才的事情就怕黎宁找麻烦,面对小奴的问询他也是摆摆手,“他们要什么都答应,不用再来问我,我要睡下了。” 小奴听了这话,立刻安排了人去更换浴桶,她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正昏昏欲睡看起来劳累不已的黎宁,还有已经更换了一身崭新衣物的燕危。 她想着以往都是男子出力,这回怎么还调换过来了,触及床榻上暧昧的痕迹,她的表情更加耐人寻味。 待收拾好了之后,她便离开了,黎宁脚步凌乱,直接躺在了床上,但想着刚才的事,还是强撑着坐起身,打算和燕危谈谈。 这一睁眼,就看到了近在尺咫的燕危,燕危开始开口赶人,“我说了,我今晚要睡床。” 黎宁迷蒙的道:“唔,没关系,可以睡在一起,床很大的。” 平心而论,这风月楼的床确实很大,容纳个五六人也不成问题,这都是方便客人与小倌厮混而定制的,甚至比黎宁在皇宫里住得床榻也大了一圈。 尽管如此,燕危也还是拒绝道:“男女授受不亲,请你离开我的床。” 黎宁开始耍赖,“我不,刚刚我又没答应你不会睡在床上,更何况我还没说什么,怎么你开始扭捏了。” “你是女子,自然不会扭捏。” 黎宁反应了过来,她叹了口气,起身让位,“好好好,是我的问题。” 她坐在小桌旁,为自己倒了杯凉茶醒神,“我给你让位就是了。” 黎宁轻易的退让,让燕危奇怪的看她一眼,对燕危来说这有些不符合黎宁的性格,黎宁没有注意到燕危的心理活动,正色道:“阴差阳错,贾蓉的死竟然与燕晟有关。” 燕危坐在榻上,“你想如何?” 黎宁什么都不会做,“贾蓉的父亲是燕晟的狗腿子,他这么信任燕晟,想让燕晟看在他的面子上惩治崔你之子,如此说来,他是不知道贾蓉食用了这风月楼里的欲仙散的。” 就在刚刚,黎宁想到了一个完美的主意,燕危也意料到了什么,他抬眸看她,就见黎宁轻笑,“我要让他们狗咬狗。” 这出戏,注定精彩。 若是贾蓉的父亲知道了这些,知道了女儿是因为欲仙散而死...那会如何? 黎宁要做的,就是在背后推波助澜。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24) 她笑了一声,心情愉悦,她有了新的打算便不欲与燕危透露,“好了,你睡吧。” 燕危眸光微动,“那你呢。” 虽说是燕危自己提出了想睡床,但黎宁总不能真的趴在桌子上凑合一夜,否则那群朝堂之上拥护皇脉一党的人知道了,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他淹死。 这风月楼里的房间不少,可一旦离开这个房间,被掌柜或者是风月楼里的其他小奴看到,便会惹人怀疑,外面又在下雨,听雨声就知道这场雨还要宣泄许久才能停止,他如何也不能开口赶黎宁离开。 最终黎宁还是上了床。 两个人离得远远的,倒也相安无事,黎宁闭上眼睛之前,翘着嘴角道:“那就多谢燕世子大度啦。” 她困得不行,说了这话之后就直接闭上了眼睛,燕危吐出一口气,没有脱掉外衣,躺在床沿上试图入睡。 和一个女子同榻而眠,对于燕危来说还是平生第一次。 黎宁睡得熟,倒是燕危自己三番五次的睁眼,身边之人的呼吸清浅,但在燕危听来,却有些磨人,黑暗中把所有的声音都放大了,包括自己不正常的心跳。 他睁开了眼,悄无声息想将视线移向身侧之人。 少女因为白日身体与精神的劳累,已经陷入了酣睡,她对睡眠质量的要求极高,就算来回穿脱易容面具很麻烦,她在睡前还是要把属于赵钰的面具摘掉。 她睡颜安宁,长发铺散在软枕之上,鸦羽般的睫毛覆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闭上双眼之后,面容一片恬静,与白日的样子相差甚大。 燕危又想到她今日在密道里说的那句话。 “或许我只是想好好活着呢。” 思及至此,他更睡不着了。 他干脆起了身,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独属于雨夜的湿润的雾气裹挟着水珠涌了进来,吹在脸上让人感到了一股凉意,唤回了他的几分清醒。 他竟然会觉得万人之上的女皇可怜,真是荒唐。 黎宁翻了个身,或许是感觉到了凉意,嘟囔了一句什么,燕危没有听清,他抬手将窗关上,眸中思绪万千。 绵绵雨水似无穷无尽,将整座城都笼罩在了烟雨之中。 当真是长夜漫漫。 翌日清晨,树梢坠着几滴要落不落的水珠,屋外空气潮湿,屋内的空气也不干爽,燕危睁开眼睛的时候,黎宁早就已经变成了赵钰,在掌柜卑躬屈膝的认错中大摇大摆的从风月楼走出去了。 一旦黎宁离开风月楼,燕危就无法找到她,他起了身,小奴听到声音后敲了敲门,把洗漱的用品端了进来。 “掌柜在哪?” 小奴诧异了一下,比划着掌柜还没有醒,不要去打扰他,燕危没有全懂,但小奴一直摆着手,他也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好,我晚些时候再去寻他。” 才怪。 掌柜是个掉钱眼里的,每日都会早早的起来查账,再清算一下自己捞的油水,怎么会迟起,再加上小奴刚才刻意阻挠的样子 ,那掌柜必是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事要做。 确实如此,等燕危走到掌柜房间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两人的低语声,屋内的人故意压着声音说话,朦朦胧胧,也听不真切。 他屏住了呼吸,掌柜的房间在拐角,燕危要一边凝神去听一边提防有人过来。 好在他从模糊的声音里拼凑出了掌柜所说的究竟是什么。 最近这几天他钓了一条大鱼,心情不错,就算宫里面来人他也耐着心招待,燕晟的贴身宫女回去后总觉得在密道里的时候有人偷窥,这件事需要谨慎对待,今天天没亮她就叫了一个信任的小太监来风月楼,一定要在掌柜口中确认了最近无人存疑才安心。 掌柜正给这长相阴柔的小太监倒茶,嘴上安慰着,“放心吧公公,我手底下的人做事绝对没有任何纰漏,况且这欲仙散连宫中最有能耐的医者都分辨不出,就算被发现了,你把它说成是糖粉,谁能拿你们怎么样?” 话糙理不糙,那小太监本就觉得自己来这里只是走一个过场而已,默认了掌柜的说辞。 说到这,掌柜当初叹气道:“想当初这章宋研制出了欲仙散,却被人勾了魂,非要当人家的外室,最后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否则这风月楼的掌柜还未必能轮得到我来当呢。” 送餐点的小奴走了过来,她路过空旷的拐角,轻轻的敲了下门,屋内又传来掌柜讨好似的笑声,“公公在我这吃过早饭再走吧,这宫外的餐点虽不如宫内的精致,但胜在别有风味。” ... 红翘已经被软禁在永安宫很多天了,这几天除了定时来给自己送饭的侍卫,她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就算女皇想惩罚自己,那也要下道旨意,而不是让自己在这里焦躁的等待着一个判决,想着以后是生是死。 兄长...兄长说会将自己送出宫,可... 红翘呆坐沉思的间隙,门外突然出现两道闷哼声,见到来人,她先是不解,看到燕危掀开了面具,露出了冷漠的眉眼后,她才喜出望外的道:“兄长。” “我说过,别叫我兄长。”燕危死盯着她,这让红翘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你...你是怎么了。” 怎么了。 手上的剑已经拔了出来,剑光凌冽,带着肃杀的寒气,燕危的声音比这剑光还要凉,“你想害了我们燕家吗。” 红翘摇头,“不,不是的,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害你们,我——” 燕危手中的剑已经放在了红翘的颈间,“不是?既然不是,那你为何要与燕晟交易,为什么要告诉他欲仙散的药方,为什么要毒杀女帝,红翘,母亲没有杀你,而是让你进宫为婢,已是格外开恩,不是吗。” 红翘还是摇头,“什么欲仙散?我听不懂你说话,我对陛下是忠心的,我为什么要毒害她?” 在红翘懵懂的眼神中,燕危握紧了手中的剑,苦笑道:“章宋,是你的父亲。” 除了章宋,也只有身为他女儿的红翘知道欲仙散的配方。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25) 红翘的眼神有些闪躲,她支支吾吾的想要开口,但燕危已经不想听她狡辩了,那被黎宁罚下的五十鞭是他应得的,一想到当初自己护着毒害黎宁的罪魁祸首,他就忍不住的想要发笑。 事实上,他也笑出了声,凝滞的气氛里,燕危的笑声低低沉沉,红翘的周身骤然一冷,锋利的剑还搭在自己的肩上,她不敢乱动,但也知道自己不能承认。 ——她便咬死了自己是不知情的,燕危能拿自己怎么样,幼时的救命之恩做不得假,她不信燕危会下此狠手。 很显然,她对这个兄长的了解,还有些浅显。 颈间冰凉,带着些细细的疼,她顿了一下,轻轻抬手碰了碰颈间,摸到一手湿腻后骤然脸色一变。 燕危启唇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就算有天大的恩情,我也算还清了,若不是我与父亲求情,你的下场只有被悄无声息的毒死了扔到乱葬岗里面,父亲也许会后悔,当初他的一时心软,竟然会养虎为患。” 若红翘与燕家毫无瓜葛,燕危并不会如此生气,可前些日子黎宁已经使了计策,知道了他与红翘的关系,一旦黎宁知道了欲仙散与红翘有关,第一个就会想到燕家。 更何况,她不信自己。 燕危咬着舌尖,痛意刺激他清醒,骑虎难下也不过如此,但这件事终究瞒不过黎宁,若是自己告诉她,红翘是燕晟的手下,与燕家毫无干系,她会信吗? 不会。 获得帝王的信任何其艰难,更何况燕危确实挡在红翘面前过,饶是燕危巧舌如簧,黎宁也不会信他半句。 剑上染了血,剑下的人目光脆弱,浑身颤抖,可燕危不会心软,他竟然会想到将毒害黎宁之人送出宫,他浅笑,可笑意不达眼底,心中似乎还出现了很淡的悔意。 是他蠢。 来质问红翘后,燕危彻底确认了红翘的身份——一个和燕晟搭上线的小奸细,可他不能冲动,也不能杀她。 他不能再让黎宁误会自己了,若是杀了红翘,自己便就是杀人灭口,面对黎宁百口莫辩,燕家也会因此被牵连。 燕危的手有些抖,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在怕什么,自从决定入宫救下魏祥以后,他平静的生活就被打破了,心脏又一次的不可抑制的快速跳动,可是...为什么。 因为红翘的欺骗吗,或许,但燕危更担忧的是燕家被她牵连,燕家真刀真枪,坐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功勋都因为一个外室生下来的女儿化为乌有。 又或者...是在害怕,黎宁知道了红翘配制了欲仙散,在她身边下毒,那么他自己也会被怀疑,被罚了无所谓,上刑了也无所谓,痛就痛些,可是—— 可是他又会被黎宁用那股防备又厌恶的目光看着。 红翘流下了眼泪,她喃喃道:“兄长,兄长别杀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不敢乱动,燕危的剑如果再进一寸,她可能真的会死在这,她是真的感觉到怕了,面上已经全然失了血色。 燕危收回了剑,淡淡的道了句:“我不杀你,自有别人来杀。” 就在这时,外面的门被踹开,永宁宫的侍卫鱼贯而入将两人围住,房间内骤然变得狭小了起来,黎宁换上了女皇的服饰,沉着脸走了进来,“燕危!” 趁着燕危转头,黎宁抬手,打了燕危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格外刺耳,黎宁这巴掌用了七成力,燕危的脸上出现了一层红晕,嘴角出现了很淡的血丝。 他舔了舔被打破的唇角,淡笑,真是不留情面。 “好一出兄妹情深,枉你还笑的出来。” 黎宁冷眼看他,“燕菁之子燕危,联合红翘毒害帝王,现打入诏狱,择日问审。” 随着燕危被按住,她看向一脸惊恐的红翘,“孤的贴身宫女红翘,身份存疑,毒害帝王,也随着你这好兄长去诏狱住上一住,也好好问一问你的背后究竟有何人指使!” 在燕危的冷眼之下,黎宁揉了揉酸痛的手,她忽略小白在脑中的尖叫,侧过了身子,冷淡的看着燕危与红翘被侍卫压住身体,带离了这里。 燕危没有反抗,他的剑被扔在了地上,黎宁漠然道:“携带武器进宫,罪加一等,燕菁真是教出了个好儿子。” 等两人被押走后,黎宁吩咐人把地上的剑捡起来收好,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剑尖上的血,转身回了正殿。 她叫了御林军,以燕家涉嫌毒害帝王之名把燕家团团围住,燕菁与林之行两人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出门,与软禁无异,御林军风风火火的,这件事很快就传了出去,包括燕晟的耳朵里。 他脸色阴沉,下首跪着的宫女不敢抬起头,只惶恐的认错,“帝君,奴婢也不知道陛下是如何查到的,帝君息怒,莫要气坏了身体。” 下一秒,还装着滚烫茶水的杯子打到了自己头上,她被烫的瑟缩了一下,没敢发出声音。 “息怒?息怒就能解决这些事情吗?你怎么那么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让那个小祸害钻了空子。” 他靠在椅子上,余怒未消,“红翘也是个没脑子的,当初要不是看在她能配出欲仙散的配方,且在那小祸害手下做事——算了。” 事已至此,燕晟不想说无用之事,他眼尾轻扬,冷笑道:“发现了下毒的是红翘又怎么样,小祸害还能端了我不成,她有那个能耐吗!” 小宫女向前爬了几步,谄媚道:“帝君说得对,陛下不敢对您做什么。” 燕晟冷哼一声,“本想让她悄无声息的死,她偏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黎宁的做法确实让他感觉到了危机,燕晟不得不承认这只可以肆意指使的小雀已经有了足够冲出牢笼的能力,可再怎么样,燕晟在朝中也是有根基在的。 更何况他提出了男子也可入朝为官的制度,有了不少拥护者,不是一个红翘的事就能扳倒的。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26) 趁着现在自己并不处于弱势,燕晟决定做出一个风险最大,但是最适宜的举动——逼宫。 既然小祸害这么难杀,那么他也只能来硬的了。 而燕晟想要做的事,正中黎宁下怀。 诏狱的光线昏暗,仅有几束微弱的光线透过墙上的缝隙投射进来,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令人作呕。 墙壁上布满了青苔,地面上污水横流,还散发着一丝腥气,踩在上面,黏滑不堪,无从下脚。 狱内空间狭窄,囚笼林立,铁链声、锁具声交织在一起,出现了一股可恐的氛围,囚笼内,囚犯们衣衫褴褛,面容憔悴,有的因为身上拷问过后的伤口哀嚎不止,有的已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燕危与红翘是刚刚被抓进来的,看起来还算干净,两人的囚笼紧挨着,红翘已经哭的失了声,“兄长,兄长,是我连累了你。” 因为刚刚黎宁的那一巴掌,燕危的脸有些微肿,嘴角的伤口显眼,让红翘又是一阵难过。 燕危不想理睬红翘,但碍不住她的哭声实在吵闹,本来闭目沉思的他睁开了眼睛,眸光似夜色一般暗沉浓稠。 触及燕危的神色,红翘突然止住了哭泣,“兄长...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别怨我,好吗。” “你会觉得愧疚吗?你不仅连累了我,还有燕家大大小小的家眷,毒害帝王,那是牵连九族的死罪,若是真的愧疚,你也不会做出这种事了。” 燕危启唇,看向墙缝里渗透进来的光线,冷漠道:“从此以后你与我再无瓜葛,我不杀你,是想让陛下审你,并非因为心软,从知道你做出这种事开始,我们就不再是兄妹。” 燕家光明磊落,红翘就是他们燕家永远抹不去的污点。 他眼眸一眨不眨,脸上的刺痛还有黎宁刚刚的申请都让他心中抽痛,想到她的眼神,燕危的眼底出现了一丝阴鸷,可视线触及到面前的狱门,突然怔愣了一瞬。 在红翘痛苦的神情中,他用内力震断了手腕上的锁链。 红翘嚅嗫着道:“兄长...你在做什么?” 越狱?可燕危这么在意燕家,现在要是离开,不就坐实了他与毒害女皇有关。 不对...他面前的狱门根本没有锁上! 燕危推开门,抬脚走了出去,他警告的看了一眼红翘,眼底的杀意明显,“别再叫我兄长。” 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身着黑衣的女子不紧不慢的提着一盏灯,待走得近了,红翘骤然站起身,她刚想出声,就被来人警告的看了一眼。 陛下...是陛下,她怎么会出现在这,是来亲自审问自己的吗。 殊不知黎宁没有多看她第二眼,她看向燕危的脸,轻啧了一声,“真狼狈。” 燕危顿了一下,颔首道:“这都要拜陛下所赐。” 黎宁朝他使了个眼色,“走吧,这诏狱里面待久了可不好受。” 她看向红翘,面对昔日的奴仆,黎宁心中没什么波澜,若是原主,定是要伤心一段时间的。 她开口,“今日之事,若你说出去,就别怪孤不念旧时之情。” 红翘愣愣的点了点头,看着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在离开诏狱的路上,黎宁看着燕危的神色,笑他,“怎么,你怨我打你?” 这是黎宁做的一场戏,而燕危看向没有锁上的狱门才反应过来,“陛下演技精湛,臣不怨。” 他用上了尊称,黎宁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凉意,她哼笑,“谁叫你正巧出现在红翘的房里,我不打你如何能让燕晟在暗处的眼线信服,况且...知道了这些,你并没有告知我,而是先来找了红翘,你说你,该不该罚。”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这次她没有戴易容面具,而是把身上的帷帽分给燕危一顶。 燕危抬手接过,“所以陛下这是信了臣?” “不然我现在为何来找你?” 黎宁看他勾唇浅笑的样子,哼笑道:“不过你可别因为这一巴掌怨了我。” 她手上的力道确实大,燕危的脸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了,可见力道确实有些重了,她提议道:“不然我让你打回来?” 燕危动了动唇,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陛下万金之躯。” “万金之躯又如何,要是因为这件事,让你我二人生了嫌隙,可就得不偿失。” 燕危叹了口气,“陛下,那我若是打了您一巴掌,您可不要生气。” 黎宁挑眉,“嗯?我不气,你——” 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黎宁眉头微动,就见燕危抬手碰到了自己的侧脸,与其说是碰,倒不如说是捧更加贴切,燕危强忍着想要摩擦黎宁侧脸的冲动收回了手,无奈道:“陛下,别再闹了。” 黎宁戴上帷帽,眼底笑意弥漫,“好吧,我还以为你真的想打我,我嘴上说说的,若是你真的下了手,就别想出这诏狱了。” “君子一言,到了陛下这里怎么就变了?” 燕危垂眸看她,也戴上了帷帽,遮挡了他晦暗的神情,他动了动指尖,似乎刚刚碰到的嫩滑还带着些余温。 整个人都硬气的不得了,脸颊倒是软的不行。 黎宁笑道:“比起君子,我宁可当小人。” 燕危不懂黎宁言下之意,问道:“我们要去哪?” “逃命。” 伪装成黎宁的十九并没有离开,黎宁让她继续扮做自己的样子,顺便护着绿意,黎宁则是拿着属于帝王的玺印离开,若没有它,燕晟就无法上位。 找不到它,燕晟也不敢对假扮成自己的十九做什么。 燕府也被她派人保护了起来,她知道燕晟与燕菁有些恩怨,要是发现了诏狱里的燕晟失踪,燕晟不会放过燕家。 黎宁说的逃命,事实上是要带着燕危一起去北部,驻守在那里的将军只认皇脉,黎宁只能亲自跑一趟,顺便带上燕危。 那将军与燕危的母亲乃是挚友,有燕危出面,劝动北部将军为自己出兵的可能性会高一些。 只有手里握着军队,黎宁才能真真切切的与燕晟对立。 一路奔波,她与燕晟在月底见到了北部将军——蒙乌。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27) 蒙乌生得人高马大,头上带着翻皮帽子,络腮胡子留的老长,因为常年风吹日晒,脸上的皮肤黝黑皲裂,让人看不出他的长相。 在这女尊男卑的国家,蒙乌作为一个男人,成了镇守在北方的大将军。 见到蒙乌的时候,黎宁已经消瘦了许多,宫里的事情她虽然安排好了,但也许还是会有不可控的事情发生,所以两人快马加鞭,来的急,自然也没有好好吃饭。 属于帝王的玺印就在自己身上,蒙乌上次回到京城还是在三年前,待他确认了玺印的真假,又看了黎宁好一会,这才确定这就是那个窝囊的不行的傀儡皇帝。 此刻黎宁与燕危受的是宾客的礼仪,在营帐里等着蒙乌说话,黎宁刚刚讲清了自己的来意,她以为蒙乌会应,可他犹豫了许久,沉默的摇了摇头。 “陛下,我的职责是镇守北部,朝中之事恕我无法参与。” 这个女帝,软弱无能,在帝君燕晟之下苟活了那么久,待燕晟决定逼宫的时候她才来求助于自己,蒙乌有自己的判断,虽然知道京城到北部的距离很远,路上的条件也很艰苦,她能来找自己必是受了不少罪,他也只是短暂的动摇了一下。 那又怎么样,她有这个韧劲来到北部,未必能做好统治这个国家的责任。 况且... 北部军队虽隶属于朝廷,但因为天高皇帝远,早就自成一派,他们虽然还是忠于帝王,可内心没有京城的弯弯绕绕,例如蒙乌,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君臣之礼。 若是在京城,燕晟再怎么厌恶黎宁,也要尊敬他,奉黎宁为上座,而蒙乌不同,他就大大咧咧的坐在营帐的主位,说的话也毫不客气。 “陛下,你知道我刚来这北部的时候,因为男子之身受到了多少挫折与为难吗?这个位置,不是靠帝王恩赐,而是我靠着杀敌的功勋,赤手空拳打下来的。” 黎宁与燕危对视一眼,她心底一沉,好似知道蒙乌接下来想要说什么了。 蒙乌轻叹一口气,“帝君提出来的政策,我觉得非常合理,我虽支持皇家血脉登基,但...但他提出来的东西太过诱人,如果不是他提出而且实施了男子入朝为官的律法,我在这北部立足要比之前更加艰难。” “男子天生就有力量的优势,我们比女人高壮,比女人有力气,上阵杀敌时的男兵活下来的几率会更高一些,我们凭什么要被一群手脚无力的娘们压着?” 要是在京城,蒙乌说这句话不知道要死个几回了,可这里是北部,是蒙乌的地盘,他说话不客气,黎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黎宁手指轻点,“那么蒙乌将军是想要站在燕晟那边了?” “陛下可别那么说,我谁都不站,就只站自己,帝君那个人同样不是什么好货色,不过他提出的想法我很赞同。” 他大大咧咧的将腿搭在桌子上,双手抱胸,“我们男人说不准真的会有凌驾于女人之上的那一天,到时候我们也可以三妻四妾,也可以娶好几个女人回家。” 他眼神看向燕危,哼笑一声,“而不是被培养成瘦弱的连风都能吹垮的废物。” 他淡淡评价,“弱柳扶风之姿。” 这句话他在明晃晃的说着燕危,平心而论,燕危并不瘦弱,不然当初挨的那五十大鞭会直接要了他的命,当然,他也与废物这个词并不搭边,将门之子,不该用弱柳扶风来形容。 可与蒙乌壮阔粗犷的身形一对比,燕危看起来确实瘦了不少。 燕危也不气恼,“代家母向您问好。” 蒙乌眉头一挑,当见到燕危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母亲是谁了,他与燕菁的关系确实不错,但这并不能代表他会给她的儿子好脸色。 他点头,“本将自然是好的,你母亲如何,林之行那小子没欺负她吧。” 燕危含笑点头,“母亲很好,她时常提起与您一起上阵杀敌的日子。” 说到这蒙乌怀念得紧,但他没有叙旧,叹气着摇头,“对不住了陛下,单凭你的身份,说服不了我为您出兵,宫中情势危急,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宫中有十九在,还能撑着一段时间,十八被她派去联络其他的暗卫一起藏匿于宫中各处,若是燕晟有了逼宫的动作,十八会飞鸽传书于黎宁,左右都不会出现最坏的结果。 她浅笑,语气波澜不惊,“将军,这希望可都全部寄托在你的身上了,若你不愿意出兵震慑燕晟,那么大梁国就要成燕家的天下了。” 燕危抬眸,见黎宁没有看自己,又收回了视线。 既然自己亲自来不行,燕危的面子也派不上用场,那么黎宁又加大了筹码,“若是我能找到你失踪的孩子在哪呢?” 蒙乌面色一凝,他站起身,“陛下是什么意思?” 他见黎宁的神情悠然自若,震惊道:“陛下...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我的孩子三年前就已失踪,你...你又能有什么办法找到他。” 黎宁目前确实找不到。 但小白从其他营帐内的士兵窃窃私语的声音中提炼出了有用的信息,蒙乌的小儿子在三年前的今天失踪了,所以今日的蒙乌才会心情不愉,连操练士兵都比平时用时要久。 可要找到蒙乌的孩子,也并不是毫无头绪。 说是失踪,但大多数人都觉得他是被蒙国人带走的,三年前的战场上,乌蒙的儿子古那因为贪玩,穿上了士兵的衣服混进了战场之中,有人在战场上看到过他的脸,可刀剑无眼,士兵需要一边顾及自身一边寻找古那,古那很快就不知踪影。 但古那被蒙人抓走了点这件事他们也只是猜测,因为在这场仗打完之后,惊慌失措的蒙乌并没有在战场上找到古那的尸体。 这些都是小白转述给黎宁的,黎宁的承诺看起来虚无缥缈,但她自己却有八成把握,只要古那没死,自己就能找到他。 大梁国与蒙国之间势如水火,三年前的那场战争结束后双方签约了十年的停战协议,蒙乌去讨人,他们不承认,可若是派兵,那就是不遵守协议,蓄意挑起战争。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28) 这后果蒙乌承担不起,他的官职可以没有,项上人头也可以不要,可北部不只有士兵,还有整整一座城的百姓。 至此,蒙乌就歇了寻子的心思,只不过这件事情在他心里一直是个坎,让他自责自己的看管不力。 黎宁肯定的道:“只要你答应,我把你的古那带到你面前你就愿意出兵,三日之内,我会让他完好无损的出现。” 蒙乌一拍木案,斩钉截铁的道:“好,只要古那能回来,我蒙乌在此立誓,今生将带领十万大军永远效忠于你。” 这个约定从现在开始就开始成立了,黎宁与燕危出了营帐之后,天已经差不多黑了。 军营之中,灯火初上。营帐错落有致,排列整齐,暮色中更显庄严肃穆。 黎宁没有声张自己的身份,路过的士兵只会投以好奇的一瞥,看着这两个陌生人,而后又收回了视线,匆忙的做着属于今晚的守夜任务。 军营的亮光是由一个个炭盆里的火坑制造的,因此火坑里的东西燃烧时偶尔会发出噼里叭啦的声响,还会突然炸起一个微小的火花。 两人向蒙乌给他们安排的营帐走着,燕危开口,“你承诺了三天,可是有了头绪?” 黎宁摇头,“宫中的事很危急,在这停留三天已是极限。” 她心中琢磨着事,想到了蒙乌刚刚说过的话,启唇道:“你觉得蒙乌刚刚说过的话对吗?” 大梁国一直是以女子为尊,可蒙乌刚刚说过的话黎宁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若是原主必定会痛斥乌蒙说的话太过离经叛道。 可谁也不知女皇的身体已经由一位经历过无数世界的人继承了,在原主被燕晟压制住的这几年,燕晟想要推翻女权,实施了很多律法,连乌蒙话里话外都支持着他。 黎宁想听听燕危的想法,听听他作为一个男人是如何想的,更何况燕危的身份并不一般,哪知燕危摇头,“不敢妄言。” 黎宁啧了一声,“我允许你妄言,说。” 燕危不想惹黎宁生气,他斟酌道:“这件事不该问我要如何想,而是要问你想如何做,帝君想要推翻女子当政,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幼时受过不公的待遇,产生了恨,这恨意在心里扎了根,长期以往,就变成了执念。” 燕晟小时候的事? 见黎宁疑惑的看他,燕危启唇,“倒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将腰间的玉佩摘下,“这是我们燕家从祖上传下来的玉佩,只此一件,当初祖母是想把玉佩传给他的,可那时我的母亲刚刚出生,祖母犹豫了一段时间,还是把玉佩给了母亲,自此母亲才将玉佩交给了我。” 黎宁沉思,“因为你的母亲是女子,你的祖母重男轻女?可是这只是一块玉佩。” 燕危轻声,“谁得了这块玉佩,谁就是燕家的主人。” 这么说来,燕菁倒是不重女轻男,把这块玉佩传给了燕危。 黎宁了然,“原来如此。” 燕危低头看向黎宁,“你呢?你是如何想的。” 黎宁回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懒得回答,乌蒙分给了他们两顶营帐,黎宁在其中一顶营帐前站定,似是突发奇想,又似是试探,“若给你一个当帝王的机会,你想不想当?” 这问题让燕危的脚步一顿,他沉思了一会,黎宁正以为燕危不会回答时,他却开了口,“以前的我或许有些片面,以为你无能,昏庸,好色,在燕晟掌控下越来越懦弱。” 黎宁轻笑一声,“不,你说的对,到现在我还没有想好,若是真的夺了燕晟的权,我真的会做好一个帝王么。” 这么大个担子,黎宁确实犹豫过很久。 燕危不理解黎宁的话,“你很聪明,反应的也很快,而且还会武,被燕晟压着那么多年,你现在为何要犹豫?” 他沉默了一会,“如果是现在的你,或许会成为一个好的帝王,不必悲观。” 黎宁松了口气,“或许吧,不过看乌蒙的态度,或许之后的制度真的要好好改革了。” 关于这点,燕危怎么也想不到黎宁会说出这种话,他有些好奇,“你想如何改革?” 黎宁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只思考了一瞬,说道:“燕晟一旦上位,被欺压的就会变成女人,如此只不过是把处于弱势的人从男人换成女人。” 燕危不懂黎宁的意思,黎宁补充了一句,“这样并不平衡。” 燕危还是不懂,他轻声道:“可世间万物,任何东西都无法达到绝对的平衡,你说的平衡,我不明白。” “女人站起来,这并不意味着男人就非要倒下,这世界很大,我们可以一起站着。” 她举例道:“例如...当然,也只是例如,我知道这样很难实施,例如不仅女子可以娶多个夫君,男子也可以三妻四妾,又例如...” 黎宁停顿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出来,“又例如一夫一妻制度。” 这番言论,似乎比燕晟想要推翻女权的想法更要疯狂,更加不可作为。 见燕危神色震惊,黎宁笑着看他,“怎么,你不信我?” 燕危动了动唇,突然笑了出来,多日奔波的劳累似乎在现在一扫而空,黎宁提出的想法当真疯狂极了,但他也没有扫兴,“嗯,我信你。” 两人就在营帐外面聊了起来,燕危道:“一夫一妻么,当真是有趣,可母亲如此爱父亲,可还是与别人生下了孩子。” “那是你母亲,不代表世界上所有人都是这样。” 黎宁的反驳让燕危轻叹,“可就算是这样,母亲也还是被人说是少见的专情人,比母亲还要专情的人,这世上也是少有。” 黎宁哼笑一声,她困得不行,和燕危打了声招呼就迈入了营帐之中,黑暗中她的声音清晰的传到燕危的耳朵里,她说,“真是少见多怪,这世界上的专情人比比皆是,与其把自己的爱分给很多人,倒不如一生一世一双人要来得圆满。” 夜风微凉,燕危束起的发被轻轻吹起,他低声道:“那你呢。”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29) 他的这句话最后淹没在了夜风之中,黎宁没有听清,燕危也没有开口再问。 黎宁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做出她所说的圆满之事,若是寻常人家倒也能实现,可她... 自古就没有帝王只择一人白首的先例。 他闭眼,抬脚走入了营帐。 现在不是讲这些情爱之事的时候。 今日的颠簸劳累让黎宁睡了个好觉,彻夜不能安眠的是燕危,他脑子里反复想着黎宁说过的那句话,直到天色快要破晓,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乱想了一夜。 他抬手,将小臂搭在眼睛上,露出的红润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让人分不清他这心情究竟如何。 黎宁昨天的假设注定不能实现,平权会让纠纷变多,盛衰相生互化,才能长久,当然,黎宁也重复提出了这是假设。 他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早已消了肿,但破皮的嘴角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快要消失的疤痕。 燕危放空思绪,等天亮了之后又要有新的事情要做,需得养精蓄锐,他闭上了眼,浅眠了一会。 昨日黎宁只对蒙乌放言可以寻回他的儿子,但具体的规划还未表明,士兵端来了洗漱用的水,不过未经加热,是从不远处的小泉提过来的。 看起来简陋,但这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待遇。 只睡了一会的燕危坐起了身,眼底还不甚清明。 士兵垂着头没有看他,刚刚进到营帐的时候士兵的余光瞄到了燕危的手,很白,细长,像是金枝玉贵的公子,从下没干过什么粗活,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样干净柔弱之人会出现在军营里,不过她只是一名后勤小兵,担忧这些是在多余。 燕危揉了揉额角,蹙眉道:“她呢,起了吗?” “公子说的可是住在您隔壁的那位大人?她早早就已经离开了。” 燕危眉心一跳,站起了身,“离开?她去哪了?” 士兵摇头,“那位大人先是去将军的营帐说了会话,就离开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燕危没再说话,空气一阵寂静,士兵耐不住好奇,悄悄抬头看他,就见燕危下颔线绷紧,眼底沉黑隐晦,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戾气。 燕危平复着呼吸,心中冷笑,她竟一个人去找了古那,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蒙人狡诈阴险,黎宁的身份若是被发现,她必定有去无回了。 察觉到探究的视线,他冷冷的看向士兵,士兵颤了一下,朝燕危行了个军礼就退了出去。 燕危正想去找蒙乌将军,余光就见了枕边的一封信纸,他顿了一下,抬手拿起信纸,这封信显然是黎宁留给他的,他盯着信纸上的字,突然轻笑了声,半垂的桃花眼如酒酿醉人,他妥善的收起信纸,突然不急了。 [本想找你,但看你睡得熟,想必是一夜未睡,就没有吵醒你,不要来寻我,留在这里替我接应京城飞过来的信鸽,蒙乌将军我暂且信不过,这北部可信之人只有你一个,切记,京城飞过来的信鸽只你一人能看,黎宁留。] 可信之人...么,燕危浅笑,黎宁独自一人离开的不愉少了些,但他还是担忧她会不会出事。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一句叹息。 黎宁似乎知道怎么拿捏燕危,燕危确实动了去找她的心思,可见到这封信,他不留也得留了。 任谁都想不到现在的黎宁已经找到了古那。 说来也巧,黎宁乔装进入蒙国的地界之后就撞到了他,这孩子实诚,直接用了自己的真名混在蒙人的军队里。 一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黎宁就挑了下眉,她混进了军营之中,趁着古那落单,把他拽到角落里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黎宁低声道:“别喊,我是蒙乌将军派人来接你的。” 古那一愣,点了点头示意黎宁把手拿开 他的长相与蒙乌很像,这也是黎宁断定他就是古那的原因,他穿着蒙国士兵的服饰,长发扎成了一个个小辫束在了脑后。 他喘了口气,震惊道:“是爹爹吗,爹让你来接我的?” 黎宁抬起食指在唇边碰了碰,“小点声,我晚上来接应你。” 古那拽住了黎宁的手腕,“等等,这么多年爹爹为什么不来找我?” 这熊孩子。 黎宁看他,“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讨论这些?” 此处虽是拐角,但常有士兵路过,黎宁来这也只是用了灵力潜行进来,她能全身而退,但古那被人看到之后可就要惹人怀疑了。 古那努了努嘴,妥协道:“好吧,好吧,晚上的时候你来找我,我住在西边第十一个营帐,除了我帐子里还有九个人,你可要少发出些声音。” 黎宁刚要应声,就有人的脚步声传来,“谁,是谁在那里!” 黎宁看了眼古那,转身离开了,古那看着她利落的身手,惊讶的张开了嘴,转身就与前来查看的士兵对上了视线。 “古那,你在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古那挠了挠头发,他嘿嘿一笑,“我...我尿急。” 士兵松了口气,他笑古那,“你这小子,三年前撞坏的脑子现在还没好?失忆就算了,尿急就去前面的茅坑,别在别人的营帐后面尿!” 古那连连点头,含糊着混了过去。 今天一天他的精神都很紧张,一想到终于可以脱离这里回到北部的地界,还能看到父亲,心里就开心。 他又想到今天只身一人来救自己的姐姐,面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晕红,旁人见了,开起了下流的玩笑,“古那这是思春了,看你这浪荡的样子,哥几个凑钱给你找个女人开开荤。” 古那连连摆手,“不...不要。” 十八九岁的少年听到这话脸变得更红了,他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不再想些杂七杂八的,等着黑夜降临。 晚上他躺在床铺上的时候,心中激动,但还得装作无事的样子闭上眼睛,周围的人都睡熟了,呼噜震天响,他脑中却无比精神。 等了许久不见人来,古那有些急,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两道石头磕碰的声音,古那心中松了口气,悄悄的掀开了床铺,就在这时身侧的人转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看着古那的动作,“嗯?你小子要去哪?”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30) 古那咽了咽口水,紧张的开口解释道:“我尿急,想出去撒尿。” 他的额头出了一层冷汗,好在夜色遮掩,拦住他的人也没怀疑,他搓了搓脸让自己醒神,“好兄弟,我也一起去。” 古那骑虎难下,只能勉强的应声,他抬高了音量,“什么?你也尿急要和我一起出去,好吧。” 提高音量只为了让外面的黎宁知晓现在的情况,哪知引来了别人的怀疑,那士兵奇怪的看他一眼,“你最近怎么神神叨叨的。” “哈哈,哪有。”古那推着士兵,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走吧走吧,快去尿,困死我了。” 他带着士兵一起出了营帐,走到了营帐外的一棵柳树下,期间古那为了避免被身边的士兵怀疑,他没有左顾右盼,但是心中焦灼,害怕出现异变。 身边的士兵开始脱裤子,随着清晰的水流声响起,古那余光瞥到月光之下的影子变成了三人,下一秒那裤子都没来得及穿的士兵被一个手刀打晕在地上。 黎宁身穿一身夜行衣,手上的长剑还未出鞘,“还愣着干什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古那愣愣的应了声,这姐姐可真是...真是飒爽,有他们北部儿女的风采,爹爹派过来的人可真是身手了得。 他跟着黎宁走了很远的路,最后看着黎宁从一棵树后牵出了一匹马,黎宁利落的上马,倾身将手递给古那,“上来。” 黑暗之中的古那面色通红,他自己踩住缰绳上了马,咳了咳道:“这不合规矩。” 黎宁有些奇怪,她调转马头,驾着马向大梁国的地界跑着,她扬声道:“北部之人向来不介意这些,搭个手而已,你怎么还扭捏上了,不像北部的人。” 她这么说着,古那的脸更红了,北部儿女向来直爽,一向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在黎宁这里古那犹豫了,他说起了另一件事。 “这三年爹爹为何不来寻我?” “他如何寻你?且不说他不确定你是否在蒙人的手里,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向蒙人来讨你,蒙人一旦知道你是蒙乌将军的儿子,你觉得你会好过?” “至于暗中来寻你么...”黎宁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张扬明艳,让古那想到了蒙人信仰的莫托神女。 “不是所有人都能悄悄潜入某人的军营而不被发现的,我来这里找你,不过是因为有不得不找你的理由,所以才来碰碰运气罢了,事实证明我的运气不错。” 古那低头,“原来如此,所以爹爹并不是放弃我了,对吗?” “自然没有。” 纷乱的马蹄声出现在远处,黎宁意识到是有人察觉到不对追了出来,她抓紧了缰绳,启唇道:“抓紧了,穿过这片树林,还有前方的小山我们就能到大梁国的地界了。” 她双腿夹住马腹,加快了速度,继续道:“你的爹爹可是跟我做了一个让他吃亏的交易,条件是找到失踪的你,我必是要全须全尾地把你带回去的。” 古那心中激荡,虽是在逃命,他却莫名的信任黎宁,风中他的声音不甚清晰,他提高了音量,“知道了!” 爹爹没有放弃他,他很快就能回到大梁国了,真好。 追兵一路追着,黎宁控着马远远的和他们拉开一段距离,蒙国与大梁国的地界就在一个地势较高的山坡之上。 黎宁驾马越过山坡,就见梁军已经在那接应了,为首的蒙乌将军见到黎宁身后的古那眼睛一亮,不过这不是叙旧的时候。 黎宁载着古那一路回到了梁军的驻地,而在山坡那候着的蒙乌将军带人拦截蒙国的追兵,他声音洪亮,紧握着手中的长枪,“退下,这乃大梁国地界,蒙族小辈莫再上前。” 追兵们互相对视一眼,深知现在若是再向前,那就是侵犯了大梁国的地界,刚刚签了休战协议没几年的他们并不想挑起战争。 到最后他们也只能不甘愿的离开了。 蒙乌满面红光,他心中激动,“好一个女帝,竟然有这等能耐。” 他扬声道:“走!和本将一起去寻我儿!” 梁军的驻地,古那已经阔别这里三年了,他也激动得紧,待黎宁停下来马,立刻下马看向四周,却看到一个披着斗篷的男人。 看样子,绝对不像梁军,细皮嫩肉的样子更不像是梁军的将领,他好奇的看向他,“喂,你是谁。” 黎宁也翻身从马上下来,“他是我的人。” 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取悦了那候在一旁的公子,他嘴角上翘了一下,迈步走了过来,启唇道:“欢迎回到北部。” 古那愣了很久,他没有理睬燕危,看向黎宁急着寻求一个答案,“你的人是什么意思?你们已经成婚了?” 黎宁正将马栓到一旁的木桩上,不知道古那怎么想到成婚的,刚要反驳,燕危就抢了话头,开口道:“没有,我们还未成婚。” 燕危这话...听到黎宁耳朵里怎么怪怪的,她专心拴着马绳,背对着两人,不知道燕危看着自己的背影的眼神里带着爱恋,也不知道古那的脸已经气得通红。 还未成婚,就是那种关系喽?看这个男人一脸幸福的样子,这两人早晚都会成婚的吧。 古那看着燕危含笑的脸,在其中没有看出一丝挑衅,燕危看他的眼神只是像看一个孩子一样,古那心中难过,正巧蒙乌将军骑着马回来,他凑上前去,“爹爹!” “古那!”蒙乌翻身下马,正想和古那好好的叙旧,古那就转身指向黎宁,“爹爹,孩儿对她一见钟情,请爹爹做主让她娶了我吧。” 燕危的笑僵在了嘴角,黎宁也一脸诧异的抬头,古那坚定的对燕危道:“我不会拆散你们的,你做正君,我做侧君,我们一起侍奉妻主。” 蒙乌也是一脸诧异,他张了张口,先是歉意的看了一眼黎宁,而后一脸憋闷的对古那道:“古那,你这个浑小子。”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31) 古那自觉刚才被燕危的眼神刺激到了,爹爹骂自己他也不听,只一个劲的对他央求,“爹爹,你就答应我吧,我是真心的。” 蒙乌怒斥他,“你这孩子,跟我回去,什么人你都敢冒犯,真不怕你爹爹掉脑袋!” 本来好好的场面乱成了一锅粥,最后还是蒙乌将军强硬的把古那拎回了营帐才作罢。 黎宁松了口气,一旁的燕危神色莫名,翘起的嘴角落了下去,开口道:“陛下这出英雄救美做的不错,只离开了短短一天就能让人对你一见钟情了。” 黎宁挑眉,随着燕危向营帐的方向走,她叹气,“只是个孩子而已。” “陛下似乎没比这孩子大了几岁。” 他又用上了尊称,可黎宁觉得燕危说的这两声陛下有种阴阳怪气的意思,她突然反应了过来乐不可支的道,“怎么,哪来的醋味,熏得人牙酸。” 燕危此人,就算是真的醋了也不会亲口承认,他默了会,换上了调笑的语气,“那陛下呢?陛下难道也想立古那为侧君?” 黎宁愣了一下,侧目看他,燕危垂着眼帘,鸦羽长睫透露暗影,平白生出几分落寞来,黎宁不再逗他,“不会,古那少年心气罢了。” 蒙乌记着黎宁的恩情,特地叫了人搬来浴桶烧了热水供黎宁洗漱,黎宁满身灰尘,确实需要这些,也没有推辞。 待士兵在营帐内布置好了之后就垂着头离开了,黎宁脱下外袍,看向燕危,“你该走了。” 燕危净了净手,“陛下,你此次来北部,身边没有宫女随侍,就让我伺候您沐浴吧。” 黎宁顿了一下,她犹疑的看向燕危,“你怎么了,你...你不太正常。” “陛下,我很正常,请让我伺候您沐浴。” 他主动提出,黎宁也没有拒绝,她将衣衫尽褪,走过垂着眸的燕危身边,抬脚踏入了浴桶之中。 水中温热,黎宁只露出小半个肩膀,不由得谓叹了声,“不知宫中如何了。” “陛下的暗卫没有传来消息,想必燕晟没有逼宫的动作。” 燕危拿起托盘上的手帕,走向黎宁,他不敢向水下看,只盯着黎宁白嫩的后颈,指尖微颤,半晌才把手帕搭在黎宁的肩上,为她揉肩。 黎宁舒服得呻吟了声,肩膀上的那双手听到声音后顿了一下,她开口道:“唔...再用些力。” “...好。” 黎宁干脆趴在了浴桶上,她的胳膊垂在浴桶外面,脸上靠着桶壁,忧心道:“燕晟没有动作,是因为他需要一个逼宫的契机,明日我们就回京,变故不等人。” 燕危没有听清黎宁说的是什么,他空闲的那只手收在身侧,用力得指节有些发白,黎宁的话在他的耳朵里此刻已变成了天书。 他松了口气,不由自主地蜷了蜷手指。 黎宁笑着提起了燕危吃醋的事,“你是不是对古那说些什么了?看他急的,显然是被刺激到了,明日见了他万万不能再刺激他了,小孩子心性,错把感激当成了爱慕。” 燕危哼笑了声,觉得黎宁说的不对,“你可知,你口中的孩子在四五年前就可行周公之礼,四五年前便可以嫁人为夫?” 他淡淡的评价黎宁,“迟钝,北部人性格就是如此,又很执拗,若是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当场示爱也不是不可能。” 黎宁有些想笑,但她现在舒服得昏昏欲睡,不想与燕危争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那照你看来,那古那是真的喜欢我了。” 刚刚让说黎宁迟钝的人现在不说话了,黎宁弯着嘴角,蓄意逗他,“你非说他执拗,我还真得按那古所说立他为侧君了?” 燕危终于开了口,“黎宁。” 黎宁只觉本应该搭在肩上的手收了过去,下一秒她的脸被燕危捧住,燕危俯下身,恶狠狠的用指腹按住了她的嘴。 他低声道:“你知晓我的心意,对吗。” 黎宁被面前的变故惊了一下,她组织了一下措辞,刚想说话,水润的红唇就又被按住了,燕危的脸近在咫尺,她能清晰的看到他眼底的阴郁。 他刚刚说的那话不是在问黎宁,就算黎宁没有回答,他心中也明了。 黎宁抬手拂开了燕危的指尖,水声撩动,她启唇道:“是,我知道。” 燕危轻笑了声,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盯着黎宁的眼,“你知道,可又在我面前说那种话。” 似是还惦记着君臣之礼,见黎宁正要仰头看他,燕危叹气,妥协似的坐在浴桶身边的小椅上,“这不公平。” 黎宁现在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燕危分辨不出来她是否生了气,挨鞭子,挨巴掌倒也好说,不只是古那被刺激到了,他的心境也并不稳。 他宁可再挨黎宁一个巴掌,被她冷眼怒斥以下犯上,也想让黎宁说出些什么。 想让她说出,她其实是知晓自己的心意的,又或者是她刚才只是随意出言逗弄自己,她没有带古那回京城的意思。 是他自乱阵脚,冷静下来之后,燕危只要动动脑子,就能发现黎宁只把古那当成一个孩子,或者是与蒙乌交换利益的一个筹码。 他收回自己的手,“罢了,今日是我——” 黎宁攥住他的手指,热气烘的人懒洋洋的,她就这么趴在浴桶上,柔声道:“那你呢,你想跟我回京城吗?” 燕危指尖微动,“京城是我的家,我不回京城回哪?” 黎宁:“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燕危:“我不知道。” 黎宁:“你知道。” “我不知道。”燕危凉着声音,就是不承认。 黎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的手本来就是水淋淋的,此刻攥着燕危的手,让他的手上也染上了几分湿气。 有暧昧的气氛掺杂在空气中丝丝缕缕的向外扩散,也许是受到了气氛的蛊惑,黎宁抬起手学着燕危捧着自己的样子,轻轻的捧住了燕危的脸。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直白的告诉你。”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32) “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宫里吗?不是京城,是我的皇宫。” 此刻燕危就这么垂眸静静的看着黎宁,两人的距离很近,只要他低头,就能触碰到她的唇瓣。 就算坐在浴桶边的小凳上,燕危还是要比黎宁高些,他此刻垂着头,迁就着黎宁,看着面前红润,还带着丝水泽的唇瓣张张合合。 他咽了下口水 “我...” “仙女,仙女,你睡了吗?” 营帐外面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是古那,燕危和黎宁都愣了下,暧昧的气氛被打破了些许,两人心照不宣的直起了身子,浴桶的水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尤为明显。 古那听到了水声之后松了口气,“你在洗澡吗?那我就在外面长话短说吧。” 他在营帐外挠了挠头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握住这次机会,爹爹说你明天就要离开了,京城与北部距离那么远,要是再见面就不知道何时了。 “仙女姐姐,你知道吗,今日第一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是天上派下来拯救我的神女呢,我...” 营帐之内的气氛凝滞,因为隔着一层帐子,古那的声音听着有些闷,但一字一句都很清晰。 黎宁顿了一下,低声道:“去将我的衣服拿来,我去和他说——” 她的话没有说完,全部被吞进了唇舌之中,燕危的动作出乎她的意料,直到唇上刺痛,她才想要推拒面前的人。 古那的声音还在继续,但黎宁已经分辨不出他说了什么了。 潮热,湿润,又缠绵的触碰。 黎宁想在回京之后,在一切事情都解决之后再解决私人问题的,燕危总是暗戳戳的看她,但他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多事之秋,个人感情应该放在国事后面。 可因为古那,隐忍不发的人突然变得激进起来。 木桶里只有桶壁可以用来支撑身体,但因为燕危的侵入,黎宁一个不稳摔回了水中,正想抬手稳住身形,燕危却比她更快,一把将她从水中捞起。 燕危将她被水浸湿的发归拢到一处,确定她没有呛到水之后继续倾身覆了上去。 像是温热柔和的海浪,起起伏伏,将岸边的沙打湿,海水一点一点的侵入,渗透,直到让干燥的沙里溢满了海浪的气息。 黎宁觉得自己满身都是燕危的气息,她想后仰喘气,却被燕危死死的按住,唇角吃痛,黎宁嘶了一声,不甘心的反客为主,抬手拽住的燕危的头发,让他迁就自己。 头皮的隐痛让燕危顿了一下,鼻尖相触,急促又黏腻的喘息声混杂在一起,让他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的痛楚。 黑夜里的潮热引得人心悸,理智被欲望蚕食,像是一张网,牢牢的网住了甘愿堕落之人。 好在两人不是全然没有理智,古那提高的音量让两人逐渐分开,浴桶里的水有些凉了,燕危拿起准备好的干帕,垂下眸用双手捧起递给黎宁。 古那还在一脸通红的说着,“仙女姐姐你冒险把我救回来,我真的很感激,我也很想爹爹,我们叙旧了很久,说了很多的话,趁着爹爹睡觉了,我才过来找你。” 黎宁轻轻睨着燕危,一边接过干帕,一边抬脚迈出浴桶。 燕危的头垂的更低了。 古那完成了自己推心置腹的表白,静静等着黎宁说话,他说到最后,已经是胡言乱语了,“仙女姐姐,只要你娶了我,我以后一定会比那位哥哥更听你的话。” “古那。” 黎宁柔声叫他,突然道了句:“我姓黎。” 黎? 饶是古那再不知晓京城之事,只有皇族一脉可用此姓,那么...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黎宁叹了口气,她宁可明日直接干脆的走了,让少年渐渐的忘却这些事情,也不想直接让他承受被拒绝的难过。 少年看她的目光里没有爱意,只有仰慕,这足以证明他误把感激当成了喜欢。 就算她走了,古那也不会难过多久。 可今日他竟然瞒过了蒙乌来找自己,明日若是偷偷跟着自己走就不好办了,她接过燕危默不作声递过来的凉茶,披上了崭新的外袍。 趁着古那愣神的功夫,黎宁开口道:“所以我不会带你走,宫中束缚良多,而北部之人生性自由,难道你愿意一辈子都被困在宫中的一个小院落吗?” 古那不说话了,黎宁轻笑一声,“你不愿,所以莫要再提这些,你口中的一见钟情,是抵不过你想要的自由的,现在想想你真的喜欢我吗?” 她与燕危对视,燕危上前一步,他的下唇微肿,眼尾还带着些情动之后的红意。 黎宁抬起手阻止他继续向前,警告似的在他的侧脸轻拍了两下,这时候的燕危不觉得屈辱了,他抬手按住黎宁的手腕,似是想让黎宁多打几下泄愤。 黎宁的状况也没比他好多少,她的脸颊晕红,唇色像红得过熟即将腐烂的樱桃,她瞪了眼燕危,不让他捣乱。 古那在营帐外面闷闷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仙女姐姐,祝你回京顺利,我走了。” 黎宁与燕危齐齐松了口气,燕危正想低声认错,但黎宁及时阻止了他,“你也走。” 心脏的跳动猛然滞住了,他动了动唇,“你生气了吗?” 黎宁摇头,“燕危,这件事情我们回京再说好吗?我知道你想让我转移心神,可我...我还是担忧。” 燕危有心让黎宁忘记烦恼,他故意露出醋意,又拉着黎宁扯些有的没的,燕危如此做只想让黎宁不再忧心,转移注意力,可燕危不是消遣,黎宁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把燕危当做消遣。 但当黎宁故意逗他,说出将古那立为侧君的时候,燕危的心里漫上了一股他不愿意承认的酸意。 她上前两步,抬手蹭了蹭燕危侧脸溅上的水,越过他清晰的下颔线,她看到了他颈侧的痕迹,正是刚刚自己刚刚不小心抓到的,一个很淡的红痕,明天就能消失。 黎宁低低的道:“谢谢。”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33) 今夜燕危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去睡。 可他没想到,古那就在自己的营帐门口坐着,他想着黎宁把自己赶出来时含笑的眼,分明是知道古那还在外面没有走远,正等着为难他,他轻笑了声,迈步走到古那面前。 古那的眼尾通红,他有些不甘愿的道:“你刚刚就在她的营帐里。” 燕危坦然承认,“是。” 古那性格率真,说了不会再打扰黎宁,就真的不会再打扰了,不过他还是为自己的第一段感情失败而掉下了眼泪。 他吸了吸鼻涕,“她是那样尊贵的身份,那你又是何人?” “燕危。” 古那疑惑的看着他,“你是燕将军的儿子?” 随着燕危点头,他了然道:“原来是你,我经常听爹爹提起你的娘亲,是个英勇的好将军。” 他本想挑个刺的,但知道了花生的身份后,好像也没法说些什么,只能嘟囔道:“凭什么你能跟着她,我就不能。” “因为你不爱她。” 古那已经歇了跟黎宁回京城的心思,任由燕危怎么说,他疑惑的问,“你爱她吗?” 燕危浅笑,不着痕迹的露出脖颈上的抓痕,“显而易见。” 古那看的眼睛都直了,他怒目而视,看着燕危道:“你,你什么意思?你在和我炫耀?” 燕危也不说话,只勾唇浅笑,可越是这样,古那就越是难受,他瘪了瘪嘴,擦着即将溢出来的眼泪,转身跑走了。 今夜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发生了不少的事,古那回去之后被蒙乌发现了,刚刚失而复得的孩子,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蒙乌只能三番四次的重申不要再去打扰黎宁。 古那这次也应了下来。 第二日清晨,蒙乌就将兵符交给了黎宁,“末将挑了些精锐,昨天晚上就连夜向京城赶了,就在京城外候着,等您会和。” 北部十万兵马,自然不可能全部都随着黎宁去京城,黎宁一开始要的也只是蒙乌的态度和他手上的兵符,还有十万大军的威慑,只要拿到兵符,朝中的那些老臣谁敢支持燕晟。 本是天家争夺王位,谁都不会想殃及自身,若是真的打了起来,那些朝臣们一个个都会被殃及。 在黎宁整装准备回程的时候,蒙乌带着古那来道了歉,“陛下,古那自小就娇惯,再加上早就没了母亲,性格更难管控了,本以为在蒙国三年能收敛些许,没想到昨晚就扰了您的清静。” 他瞪了一眼古那,“还不回来道歉?” 古那上前,别别扭扭的学着京城的礼行了一礼,“陛下恕罪。” 黎宁柔笑,她利落的翻身上马,“古那虽然冲动,但也性格直率,我没有生气,不必道歉。” 古那点头,他看看蒙乌,又看看黎宁,泄气道:“一路顺风。” 黎宁摆了摆手,“有缘再见。” 除却燕危,蒙乌还派了几个人护送黎宁,如果不是黎宁拦着,他还要送给土豆一辆马车。 一路风尘仆仆,皇宫内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们真正的陛下离宫了几天,又在今天悄无声息的进了宫与假扮的陛下完成了交接。 绿意正为黎宁换着衣服,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陛下,您终于回来了。” 她又有些心疼,“您被晒黑了,想必这些时日受了不少的苦吧。” 假扮成女皇的十九能骗过很多人,但是骗不住一直近身伺候的绿意,但是绿意也没有多问,她虽然小孩子心性,但轻重缓急还是能分得清的。 陛下悄无声息的离开一定有她的道理。 黎宁轻应了声,“外面的人是什么情况?” 十九换上了一身黑衣,这几日假扮成黎宁她同样累的不行,板着脸装作威严女皇的样子比杀人累多了,她解释道:“陛下,是崔你,崔欢的案子还没有结。” 黎宁挑眉,“那他身边跪着的那位是....” “是贾蓉之父,贾蓉就是当初被崔欢杀死那位,他们两位有事禀告,下人问他们什么也不说,非要见属下,属下今早收到传书说您今天正午就会回来,所以干脆让他们候着等您回来,若让他们回去,怕是会遭遇不测。” 于是那两人就在大太阳底下晒着,非要见到黎宁不可。 绿意最后整理了一下黎宁的衣襟,黎宁轻叹一声,“让他们到御书房议事,收拾出两间房,今晚就让他们在这里住下,派人护着他们,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燕晟得了消息,今晚或许会有动作。” 十九点头,绿意突然想到什么,“陛下,燕世子呢?他没有跟着您一起回来吗?” 燕危越狱的事情宫中人人都知道了,绿意心中猜测是被黎宁带走了,否则这个假扮成黎宁的人怎么不急,黎宁看她一眼,“你知道?...这小脑袋倒也灵活。” 绿意抿唇笑了一下,“谢谢陛下夸奖。” 黎宁道:“我让他回了燕家看望父母,明日下午我便登门拜访。” 绿意不懂,“陛下有事宣燕氏夫妇进宫就好了,为何还要亲自登门?” 十九在意的点却不是这个,“陛下想在明日早朝的时候...就将帝君的事情解决?” 黎宁点头,“只要燕晟还在,孤这心里就无法踏实,此行北部收获颇丰,只看那贾蓉之父要如何表现了。” 十九点头,“看来陛下有十成的把握了。” “当然。” 黎宁浅笑,看着犹犹豫豫的绿意,开口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尽管现在说完吧。” 她一开口,绿意就咬了咬唇,“陛下,红翘...她该如何?” “你想为她求情?” 绿意摇头,“不是的陛下,奴婢只是...” “由诏狱来审,由诏狱来判,按律法定夺。” 左右逃不过一个死了。 绿意的肩膀塌了下来,她跪了下来,“陛下可否让奴婢在红翘死前再见她一面?我们虽不同世界入宫,但也共同扶持了许久,奴婢...奴婢想和她告别。” 黎宁默了一会,“准了。”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34) 绿意自是感恩戴德的谢恩,黎宁回到了宫中第一件事就是沐浴,宫中的汤泉比北部的浴桶要好得多,还有宫女准备的新鲜花瓣漂浮在上面。 汤泉之上雾气飘绕,黎宁黑发披散,在池水中游了一圈。 虽然这比北部的简陋浴桶好了百倍,但黎宁莫名的怀念起那个夜晚,舌尖突然有些痒,她用牙齿磨了磨,突然好奇燕危在干什么。 燕氏夫妇应该非常担忧他,在燕危离开之前,黎宁并没有交代他封口,不知道燕危会不会说出红翘做的事。 若是燕菁知道了红翘的事,让燕危来给她求情,那自己就再赏燕危一个巴掌。 想起燕危那日把自己的手贴在他的脸上让自己打巴掌时的神色,黎宁就轻笑了一声。 “陛下?” 黎宁回过神,在一旁的十九收起了手里的记事本,“陛下,您走神了。” 黎宁收拢了笑意,“嗯,刚刚说到哪了?” “最后一件,关于科考一事。” 这件事左右刚才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只等黎宁一个决策,黎宁身体探出池子一点,双手托腮,“这件事等明日早朝结束之后再议。” 那便是等那件事结束再说的意思了。 十九点头,“陛下,您是因为燕世子而笑吗?” “你知道?” “属下不知,但只是猜测,毕竟陛下这几日一直与世子一起,可以引您发笑的事,或许是与世子有关。” 黎宁轻嗯,“确实发生了一些小事。” “陛下和燕世子相处的很愉快。” “这是自然。” 黎宁躺进了池水里,借着水的浮力飘在上面,黑发散在池水之中,似是勾魂夺魄的水妖,葱白的玉指探出水面,在空气中轻点。 十九欣慰道:“看着陛下这么有活力,属下就放心了,不过陛下。” 十九话锋一转,“您与世子似乎有情?” 她作为皇家暗卫,不只是黎宁的属下,也有及时提醒的职责,“您的宫女红翘,似乎与燕家有关。” 黎宁翻转身体,向脸上轻轻扑了一层水,“我知道,我也不打算因为燕危就将这件事了了,燕氏夫妇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燕菁与林之行夫妇将红翘塞进宫内,又让她当上女皇的贴身侍女,这件事黎宁还没有和他们算呢。 往小了说...算了,这件事根本小不了。 在回程的路上燕危透露了一点燕菁把红翘塞进来的原因,无非是监督女皇的言行,若女皇实在昏庸,燕家也没有效忠女帝的必要。 说是监督,实为监视,更何况那只是燕危所言,燕菁与林之行是否有其他动机还有待商榷。 另一方面,红翘受人指使毒害女皇,这背后之人虽是燕晟,可红翘却是实打实的被他们塞进来的。 若黎宁有意罚他们,涉嫌参与毒害女皇的罪名,他们根本逃不掉。 黎宁心中想着怎么罚他们,顾念着燕危又不能伤及性命,可罚轻了又太给燕家面子,她边想边感慨道:“美色误人啊,为了燕危,我竟然会如此心软。” 十九嘴角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口心中所想,黎宁这一脸想要降罪好好惩治燕家的表情,与美色误人似乎搭不上什么关系。 不过如此十九心中也踏实了许多,如果黎宁因为燕危轻易放过了燕家夫妇,那才是真的被美色迷了心窍。 十九点头,“如此便好,您既然回来了,属下打算隐入幕后,属下的身份不适宜暴露在阳光之下。” 黎宁点头,“辛苦了,十八那件事做的怎么样?” 闻言十九一顿,“那具骨架已经运回了宫中,陛下可是要在明日早朝之时让那具骨架露面?” “当然,任何能让燕晟受损的东西,都要出现在朝堂之中,我不会再轻易放过他。” 乱成一锅粥的朝堂?黎宁不在乎,她只要借此机会扳倒燕晟,重创效忠燕晟之人,能杀的就杀,杀不了的也别想好过。 她轻舒一口气,回程的时候忧虑,而现在她突然放松了许多,心中多了一种一切都要结束了的感觉。 万事俱备,燕晟必死,若燕晟还有什么藏着什么能让他脱身的杀手锏,那么黎宁也认。 反正来日方长。 ... 临近上朝,黎宁在绿意的服侍下穿戴好了衣物,绿意心疼的道:“陛下离开这两日,好像晒黑了不少,还瘦了。” 黎宁轻笑,“无妨,就算瘦了也总是能补回来的。” 绿意认真点头,为黎宁戴上冕帽,“奴婢希望今日的陛下一切顺利。” 于朝中的大臣们而言,今天是个平凡的一天,他们不知道前几日坐在他们上首上朝的陛下只是一个暗卫,只觉得今日的陛下多了些气势。 而有些大臣,眼底惶恐,总觉得有大事发生——他们都是燕晟手底下的人,燕晟给他们放了些消息,让他们早做准备,他们也即将意识到了或许会有大事发生。 黎宁看着下方的臣子们不语,昨夜留宿在宫内的崔你和贾蓉父亲遭遇了好几波的刺杀,连在诏狱里的红翘都差点被买通了的狱卒灭了口。 可她早有准备,他们不仅活了下来,看底下臣子的表情,燕晟已经在自乱阵脚了。 照常的说了几个民间小事之后,崔你与黎宁对视了一眼,她深吸了一口气,向前两步行了一礼,“陛下,臣有本要奏。” 黎宁面色如常,“何事?” 崔你作为一个四品官员,本不该参与到皇权的明争暗斗之中,崔欢的清白...确实还要靠黎宁,黎宁的计划万无一失,她也选择赌一把。 若是赢了,她是忠臣,还能让自己的孩子从牢狱里出来。 若是赌输了,黎宁死她也要跟着一起死。 崔你轻呼一口气,行了一个跪拜大礼,“陛下,臣要揭发帝君燕晟,私自贩卖禁药,使得他手下的风月楼获利,悄无声息的致无数人死亡。” 他从怀中拿出一包药粉,“陛下可知,这是什么?” 黎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挑眉,“哦?这是何物?”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35) 随着崔你把欲仙散的作用说出来后,臣子之中一片哗然,他们都觉得崔你是在胡说,而欺君的罪名不小,她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帝君扯进来,有些臣子已经隐隐信了几分。 得了燕晟吩咐的臣子站了出来,“陛下,此事兹事体大,仅仅凭借着崔大人之词,陛下万万不可轻信。” 黎宁敛眉,“崔你,你还有什么证据不成。” 崔你躬身道:“请陛下准许证人进殿。” 黎宁的目光轻轻扫过那反驳崔你的臣子,那臣子一与黎宁对视,就心虚的低下了头。 “准了。” 手脚都被锁链束缚住的红翘,还有体形臃肿的贾蓉之父被带了进来,除此之外,还有一架白骨,有些年老的臣子看不得这个,移开了视线。 崔你娓娓道来,“陛下,人证物证俱在,帝君燕晟委托了您身边的宫女红翘制造欲仙散,又命红翘在您身边下毒,这欲仙散本身无色无味,但接触的时间长了便会成瘾。” “您房间里用来安神的香料与之相克,让您的身体产生毒素,半月前您曾无故昏迷,大概率是因为毒素累积。” 贾蓉的父亲一直给崔你使眼色,让他说说自己的事,崔你顿了一下,才道:“陛下与朝中的诸位应该听说了,前几日我这孽子崔欢当街行凶,杀害妻主,导致我儿的妻主贾蓉当街毙命。 此事一度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臣今日能与贾蓉的父亲相安无事的相处,正是因为他发现了,孽子崔欢并非是杀害贾蓉的真正元凶。” 黎宁的神色淡淡,她看向跪在下首瑟瑟发抖的男人,“你来说。” 贾蓉的父亲连连点头,他走南闯北,胆子不小,也曾多次与燕晟会面,可远不如今日来得有威慑力。 这是真正的朝堂,皇权的中心,虽然昨日在黎宁面前已经组织了一次说辞,可现在还是有些胆怯。 他清了清嗓子,“陛下,草民是贾蓉的父亲,贾蓉被风月楼的小倌迷惑,服用了欲仙散,当天因为精神萎靡服用了医者开的药物,其中正好有与欲仙散相克的药材,这才与崔欢争执的时候毒发身亡。” 他替燕晟敛财多次,也知道些风月楼的下贱营生,可他千防万防,自己的女儿竟然被风月楼的人盯上了,燕晟或许不知道风月楼的掌柜把贾蓉当成了摇钱树,但贾蓉的父亲不在乎这个。 就算是一条卖命的狗,也要偶尔给条骨头好生哄上一番。 燕晟这副不愿意深究的样子让他失望。 黎宁面色了然,“原来如此,红翘,崔你所言,你认是不认?”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狡辩的了,红翘不敢直视黎宁的眼睛,只磕头道:“奴婢认。”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朝臣们低着头便开始窃窃私语。 这皇宫的天就要变了,一些聪明的臣子已经想着要如何明哲保身了,还有一些中立派还在静静观察。 哪像崔你再次上前,“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事关于殿中的白骨的主人。” 黎宁计算着时间,“说。” 崔你施了一礼,悠然道:“听闻姜尚书之女前些日子失踪了,是也不是?” 被提到的姜尚书面色一变,“确...确有此事。”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地上的白骨,颤颤巍巍的抬手指了过去,随着崔你的点头,她哀叫一声,冲上前去,“这,这是怎么回事?” 姜尚书殿前失仪,但大多数人都不在乎这个了,黎宁也不管姜尚书的失态,失去子女之悲痛让人动容,她叹气,看向了崔你,“你还知道些什么?全都说出来。” 崔你点头,一字一句的道:“姜尚书的孩子,同样被风月楼的柳音当成了摇钱树,柳音长年累月接触欲仙散,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药性,就在柳音死亡的前几日,姜尚书的孩子在夜晚去寻他,死在了他的身上。” “那夜的柳音吃了酒,看着面前之人的尸体自是恐慌,害怕被人发现,干脆将姜尚书之女的血肉全都剔了去,血肉抛尸荒野,骨架藏于床下,可还未等他将骨架处理妥善,柳音就没了性命。” 这个故事,放在民间,不知道要被改编成多少种奇谈讲个多少次,单单将最简单的真相摆出来,这些朝臣们都要消化一会。 到底是有理智的臣子,他跪下身,“陛下,帝君毒害陛下性命,放纵犬牙枉顾他人性命大肆敛财,请陛下惩治帝君,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大臣们互相交换了个神色,齐齐跪了下来,“请陛下惩治帝君。” 最让这些朝臣们惧怕的一点,就是这无色无味,难以察觉的欲仙散。 今日燕晟的犬牙盯上的是朝臣们的子女,如果盯上了他们自己呢,这难以察觉的东西分秒之内就足以要了他们的性命,更何况燕晟竟然敢毒害女皇。 燕晟想要取而代之之心,昭然若揭,他日若是燕晟上位,如何能保证他的此等手段不会放在别人的身上。 他们自是人人自危,连得了燕晟授意为他说话的人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一遭。 燕晟并不知道事情会发展这一地步,欲仙散是他的底牌,就算是风月楼用药他也交代了要万分小心。 风月楼对外接客,对内制造欲仙散,他们加工出来的半成品会交由红翘之手由她收尾,然后一半下入黎宁的茶水中,一半返给风月楼。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燕晟不会想到风月楼竟然大胆至此,不然他怎会将崔欢之事交给黎宁负责。 “前些日子,蒙乌交给了孤一样东西。” 绿意上前,将托盘上的兵符交给了黎宁,黎宁站起身,轻轻捧起,“将军把兵符交给孤,以表忠诚,但孤没想到今日会发生如此离奇之事。” “帝君如此动作,孤心甚痛,虽顾念往日情谊,但也要为孤的臣子们讨一个公道,让蒙乌将军不对孤失望。” 她叹了口气,缓缓站起了身,“将燕晟打入昭狱,按律法行事,绝不姑息。”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36) 兵部的几人互相交换了神色,黎宁不可能在兵符上做假,况且兵部的人在京城好似见到了蒙乌手下的一名大将,黎宁手上的兵符就更真了几分。 还是其中一名老臣率先摇了摇头,其他人心中也有了计较,决定坐山观虎斗。 退朝之后,黎宁第一时间换下了朝服,绿意是刚刚得知红翘是如何下毒的,她将房间里的香灭了,小库房里黎宁平日里喝的茶叶也被她扔了,她心中揪着的疼,见小宫女们围着她换衣服,绿衣向黎宁行了一礼,“陛下,奴婢不去看红翘了。” 黎宁轻笑,“由你。” 她转身,看向铜镜里的自己,“一会随我出宫一趟。” 绿衣点头,“陛下,帝君已经被带进昭狱里面了,您不去先看看帝君吗?” “我看他做什么。” 燕晟此时已经是孤立无援,他身边的宫女因为反抗被就地处死了,他就算真的料事如神,也想不到昔日愚钝懦弱的人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若是原主在这儿,她可能还会与帝君有旧可叙,可黎宁把帝君当敌人,她没有去燕晟面前耀武扬威的兴趣。 黎宁弯了弯唇,“宫中发生这么大的事,燕氏夫妇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绿意点头,“定是知道了的。” 黎宁叹气,“安排车马,但不要声张,带几个守卫便可。” 绿意点头应是,只不过她心中好奇,黎宁去燕家,究竟是因为想罚燕氏夫妇,还是想去找燕危。 绿意心中有些纠结,燕世子会不会因为陛下罚了他的父母而与陛下产生嫌隙。 左右这不是该她发愁的,因为黎宁不想声张出宫之事,所以黎宁换下朝服后她为黎宁选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裙,衣袖与摇摆处绣着用金线钩织栩栩如生的祥云图案。 墨色的发挽成寻常女子样式,几缕珠花斜插在其间。 绿意看着黎宁这样的打扮,感叹道:“陛下虽然扮成了寻常少女的样子,但风姿依旧像是从宫中走出来的。” 宫外—— 低调奢华的马车一路向燕府的方向行驶,端坐于马车里的黎宁听到车壁被轻轻敲了敲,随后十九的声音响起,“世子当下不在燕府,今日一早就去了魏府。” 正倒着茶的绿意闻言,看向了黎宁,“陛下,我们调头去魏府?” 黎宁思忖片刻,“也好,顺道看看魏老夫人,听说她前几日病得不轻。” 她低声交代十九,语气严肃,“看好燕晟,他这么轻易的就被带进昭狱,必定留有后手。” “属下知道了。” 绿意则是掀开车帘,与赶车的侍卫交谈,马车当即调转了方向。 秋季萧条,魏府的院子里落了不少的落叶,魏府的下人们不尽心,落叶也是稀稀拉拉的扫着,地上看着不干不净的,燕危今日来第一件事就是整治这些下人,现在这些下人正战战兢兢的扫着落叶,连声音都不敢出,就怕燕危纠到了他们的错处。 魏府就只剩下魏老夫人与魏祥了,老夫人年迈,魏祥又是个耳根子软的读书人,若不是燕危如今来了,下人们只会更加变本加厉的偷懒。 下人不像下人,主子不像主子。 正厅内,外门大敞,里面喝茶的三人静静的看着下人小心翼翼的扫地,与前几日散漫的样子大相径庭,这都要归功于燕危。 燕危今天身穿一身雪白云锦衣袍,发丝如墨,以玉簪冠起,本是玉姿明秀的人,现下却微微蹙眉,轻斥魏祥,“你如今多大了,难道事事都须得要老夫人操心吗?” 偏这下人苛待他们的事,燕危就心里窝火,老夫人的身体很差,已经快要倒下了,魏祥再不撑起魏府,他便与废物无异。 他启唇,“早知今日,我就不该进宫救你,让你多受些苛责,好好磨练磨炼性子。” 他一说这件事,魏祥更羞愧了,他唉声叹气道:“燕兄,别说了,听说你被陛下打了五十鞭子,还当众打了你巴掌,陛下实在是...实在是太过分了!” 在一旁饮茶的魏老夫人清了清嗓子,用拐杖用力敲击地面,“魏祥!慎言。” 魏祥一个激灵,不说话了,年迈的老夫人轻轻叹气,对燕危道:“祥儿确实对不起你,老身那日救孙心切,想让你进宫求求陛下,哪知陛下把你押了下来。” 魏祥点头,“对,燕兄,如今我不能让你再替我受陛下折磨了,如今宫中出现了那样的事,帝君如果真的倒台了,陛下不知道会如何嚣张呢。” 他絮絮叨叨的,“不然这样,我进宫,把你替出来好了,你救我于水火,我于理也要把你从陛下那个深坑中拉回来。” 燕危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不必。” “不必什么不必!你已然为我两肋插刀,难道我还能置你于不顾吗!反正陛下一开始看上的是我,喜欢的只不过是我这张脸罢了,我去找她求情,用我自己换取燕兄你的自由!” 魏祥的声音正直,显然已经做好了打算,他没有注意到燕危的声音很轻,淡如云雾,“...你说什么?” “什么?我说我要去找陛下求情。” 燕危轻笑:“不对,再往前一点。” 魏祥不明所以,“我说,陛下一开始看上的是我...燕兄,你怎么了?” “...陛下有说过她喜欢你?” 魏祥顿了一下,“自然是没有的。” 他注意到了燕危的神色变化,他与燕危共同长大,倒是在其中看出几分不对劲来。 他的脸色比来时沉郁了许多,魏祥一琢磨,突然面色一变,小心翼翼的道:“难道....” 燕危抬眸,示意魏祥继续说,魏祥左右看了一圈,“难道...陛下已经要了你的身子?” 他眼圈一红,“燕兄,你在宫中受苦了,没想到就算挨了那么多的罚,还是没有逃过被...唉!” 他扇了自己一个巴掌,“都怪我,生了一副好相貌,才让陛下起了心思,连累了你!”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37) “够了。” 燕危突然扬起的音量让魏祥停顿了下,他的语调低了下来,“好,好,我不说了。” 燕危本以为他会就此打住,哪知道他嚅嗫着道:“我知晓燕兄你心中难过,但是...我想要想办法,把你从宫中救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说的某些话触到了燕危差点忘记的记忆,也不知道燕危是因为自己口中说出的陛下看上了自己的美色而生气,燕危知道他没有坏心,只能咽下心中的沉郁。 可过去的事情恍如一记重锤,将压在心底的记忆敲得翻涌了起来。 魏祥说得没错,如果自己没有进宫去救他,那么陪在黎宁身边的人会不会就是魏祥。 不会。 他与魏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面对魏祥的歉意和老夫人的关心,他舒了口气,婉拒道:“不需要,我在宫中很好,不需要你来救我。” 魏祥觉得燕危是在逞强,“陛下那么对你,你必定是恨急了陛下的,我知道你的性子,有仇就要报,就算当下报不了也会找到机会,你说我不需要救你,难道是想对陛下...” “口无遮拦。”燕危皱眉看他,“魏祥,你有没有想过,今日之事若是让陛下听到了,不只你我,连陪在身边的老夫人都要掉脑袋。” 老夫人也无奈的摇了摇头,暗想这孩子真是读书读傻了,一心读书又有何用,到最后还是无处施展。 话说出口,魏祥才惊觉自己说出了什么,他抿抿唇,语气里带着懊恼,起身向燕危施了一礼,“多谢燕兄提醒,我也是想早些救你于水火,一时间失了方寸。” “所以...燕兄,你不必为难,也不必顾念我,说什么不想离宫的借口。” 燕危接过小厮递上来的茶水,慢吞吞的道:“我不为难,也没有顾念你。” “燕兄!” 魏祥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你既然这么说,那好,我听闻你刚入宫的时候,陛下因故晕厥,你被罚跪了一夜,又不知何时被抽了鞭子,打了巴掌,这些事情都是我道听途说吗?” 他不紧不慢的,点头道:“确有此事。” “那你为何还说自己不想离宫,难道你就想被抽鞭子打巴掌吗?燕兄,你我虽无血缘关系,但从小一起长大,说是一生情同手足也不为过,你为何要如此执拗?让陛下肆意的磋磨你?” 现在看来,执拗的倒是魏祥,燕危不知道从哪开始和魏祥解释这其中的缘由,更何况魏老夫人在这,他就更难开口。 难道要自己说就算他被罚被打,他也决定留在皇宫跟着黎宁吗。 燕危扯了下嘴角,这样说来太过浅显,让人听起来这样的他实在是有些...有些贱。 但解释的话燕危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是自己自以为是,以为黎宁喜欢自己结果得到了对方的防备,最后自己先喜欢上了黎宁,就算还没有对方的承诺,现在已经开始向着对方说话了。 “魏祥,这些都是有原因的,陛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心里思考着措辞,就有小厮来报,“老夫人,公子,世子殿下,外面有两位姑娘说要前来拜访,她们其中一位看起来像主子的,还给了奴才这个叫世子殿下辨认。” 说罢,他就把一只小心翼翼拿着的玉佩捧到燕危面前,他刚刚被燕危敲打过,自然是怕他的,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恭谨。 直到燕危抬手接过了玉佩拿起来端详之后,他才松了口气,向后退了几步,“世子殿下,是否让她们进府。” 燕危看着手上的玉佩,眼底笑意弥漫,不过对待这小厮就没那么温柔了,他轻睨着他,皮笑肉不笑的道:“这魏府的主人难道是我吗?有客到不妨先问问老夫人,问我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想和我回燕府,做我的下人?” 小厮的头摇的飞快,慌张看向老夫人,行了一礼道:“老夫人,是否要让那两个人进来?” 魏老夫人看向燕危,燕危轻轻点头,“有贵客到。” 魏老夫人立刻懂了其中意思,她点头,“还不快快将那两位迎进来。” 待小厮领了命令离开后,魏老夫人好奇的看向燕危,“这贵客指的是?” 能被燕危称得上是贵客的,或许要比他的身份要更加尊贵,魏老夫人思来想去,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两位姑娘前来拜访。 燕危安抚的对老夫人笑了一下,“您莫急,待会就知道了。” 燕危这么说了之后,老夫人心里安定了些许,但还是暗暗好奇来者究竟是何人。 毕竟年纪大了,视力大不如前,只看到邹进来两位女子身形的人,当魏祥面色一变,诧异的道了句陛下的时候,她才心里一惊,在侍女的搀扶下站起了身。 黎宁上前一步,越过躬身行礼的魏祥,抬手扶起了老夫人,“不必多礼,听闻您前些日子生了病,孤心里挂念,如今解决了琐事,索性来看看您。” 老夫人连连点头,她示意侍女将上首的位置整理出来,“陛下请坐。” 黎宁浅笑,坐于正厅上首属于家主的位置上,在侍女奉茶的间隙,她抬眸与燕危对视,却难得看到他神色复杂,似乎还带着些...质问? 她怔愣了一下,想要问怎么了,可魏祥颤抖的腿让她转移了视线,他刚刚行了礼,但黎宁没有开口让他起身,他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他体质羸弱,一时间双腿竟打起了摆子。 黎宁无意为难,可他见到自己诧异又满脸心虚的样子让她了然,他必定是在这里说了什么不该说出口的话,魏老夫人还在这,她也就小惩大诫,看向魏祥,“起来吧。” 魏祥松了口气,老夫人替他解了围,“陛下能来看老身,是老身的福气,只不过是前些日子受了凉,有孙儿照顾,现下已经大好了。” 黎宁颔首,“老夫人不必客气,侯爷在世时的丰功伟绩数不胜数,且备受百姓爱戴,如今魏府只剩下你们祖孙,自然是要帮衬些的。”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38) 她的脸皮厚极了,全然不提魏祥前些日子被强行带进宫中的事,她不提,老夫人也无法张口,只能口中应是,附和着黎宁,心中思考着如何能让黎宁放过燕危。 茶水被端了上来,绿意小心谨慎的用试毒的工具试毒,且留了样,这才交由黎宁。 黎宁端着茶杯,“孤挑了些补身子的药材,晚些时候宫中的人会送过来,也算为已故的侯爷尽一份孝心了。” 老夫人谢恩,“陛下言重了,已至午时,陛下可否要留下用膳?” “不必,孤一会还要去燕府拜访。” 说是拜访,可...宫中的事魏老夫人也听到了些风声,只怕黎宁是要去问罪的。 这被绿意仔细查验过的茶水黎宁最终还是喝了一小口,她长舒一口气,看向燕危,“世子可要和孤一同前往燕府?” 燕危敛眉,“是要回去的。” 眼看着燕危要跟着黎宁走了,魏祥不顾祖母疯狂给自己使的眼色,直接跪了下去,“陛下,请您让燕兄离宫。” 黎宁挑眉,心中猜到了魏祥与燕危刚刚在谈论什么,她浅笑,“燕危,你觉得呢?” 她把话头抛到了燕危这里,燕危眉目疏淡,“魏世子的意思是想由他,把...被您留在宫中的臣换回来。” “听闻陛下一开始就喜欢上了魏世子的容貌,因为臣来找您,又以老夫人病重为由,您才勉为其难的将臣扣留在宫中,放走了魏世子。” 他眼底看不清情绪,但言语之间带着些犀利,“陛下何必问臣这些,您是天子,是万人之上,喜欢谁便留着谁,何必为魏世子所说的话困扰?” 又醋。 黎宁想要翘起嘴角,但觉得燕危会因此生气,又硬生生忍住了,待她抿了下唇,开口道:“你误会了。” 她先是笑着对魏夫人道,“当初孤身体欠佳,确实是需要身份尊贵之人陪侍的,想必不仅世子误会,连您也误会了孤对魏世子有旁的心思,这才心中忧思,生了病吧?” 老夫人顿了一下,“原是如此,是老身思想狭隘,又过于担忧孙儿,这才...” “夫人不必自责,也不必忧心。” 黎宁这话是对老夫人说的,但意在告知燕危,“魏世子在宫中的那几日,孤从未碰过魏世子哪怕是一块衣角,想必魏世子心中想法甚多,这才误以为孤对他有情,实在是不该。” 她颠倒黑白的本事一般,虽然话中有漏洞,但还是勉为其难的掰了过来,而且黎宁也没说谎,当初原主亦没有碰到魏祥。 这也总算是对燕危有个解释,虽然不知道他信还是没信,但脸色好歹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 还算好哄。 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自是比魏祥聪明的,见燕危的神色,与黎宁含笑且丝毫没有动怒的样子,心中分明了些许。 她点头,“如此说来,确实是我这不懂事的孙儿之错,当罚。” 若是接着说下去,这魏祥就不得不罚了,燕危叹了口气,主动下了台阶,“陛下,您不是要去燕府吗,我们即刻动身?” 黎宁低笑,“是该动身了。” 在两人离开之后,老夫人面色担忧,连魏祥都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祖母,燕兄与陛下,他们两个是不是?” 老夫人点头,感叹道:“就是不知,这皇恩是他的福,还是他的祸啊。” 前往燕府的马车上,黎宁心中好奇,“你与那魏祥聊了什么?把你惹成这个样子。” 燕危:“他没有惹我。” 黎宁:“那是我惹了你?” 她突然凑到燕危面前,眼中带着几分明晃晃的笑意,“我与魏老夫人说的话句句属实,魏祥在宫里只受过我的为难,我也未曾喜欢过他,你知道的,燕晟在我上头压着,我露出不完美的一面才能让他安心,魏祥在我这里只不过是个让燕晟觉得我好色昏庸的工具。” “你曾说过,我也是个工具。”燕危轻声道。 两人今日难得的同样穿了一身白,绿意怕打扰到他们,坐在了马车前头和侍卫一起赶车。 燕危盯着黎宁,心中有些酸楚,“你会喜欢上所有你口中的工具吗?” “只你一个。”黎宁正想继续开口,燕危便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好了,我知道了。” 黎宁攥住燕危的小指,“你知道我去燕府要做什么吗?” 燕危顿了一下,收回了手,“兴师问罪。” 他问:“你想...如何处置他们?” 这件事黎宁也琢磨过,按照律法,燕氏夫妇的做法便是死罪,她叹了口气,“你想说什么?” 燕危正色道:“红翘入宫之事,我亦是知晓的,若是要罚,便连我一起罚吧,断然不能让父亲母亲独自承受。” “那我若是想赐死你的父亲母亲,你便也想跟着一起死咯。” 燕危瞳孔紧缩,死死攥住了自己的手,“你不会这么做。” 黎宁不去逗他,她低低的应了声,“是,我不会这么做,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既然想与燕府共同进退,那便受着吧。” 燕危施了一礼,“多谢陛下。” 燕府那边已经被黎宁着人递来了消息,说是一会便到,燕菁心中不安,“元灏怎么会和陛下一起回来?他性子执拗,不是个会轻易认错的,会不会已经被陛下给——” “不会。”林之行安慰她,“陛下再怎么恼咱们,也不会先行处置元灏,凭白落人话柄。” 燕菁闭眼,“这都是我们夫妻二人之错,之行,当初你心软,求我放了她一条生路,有没有想过她有朝一日竟然会给陛下下毒?” “事已至此。”林之行冷声道,“说这些已是无用,当初我心软,也不过是因为现在的红翘,是你燕菁生下来的骨肉,你能杀了自己的骨肉,我却不忍。” 燕菁不想提及此事,冷声道:“她不过是我一时被人迷惑后生下来的,我也对你保证过不会再有别人,不要再提这些了。” 他们早就已经约定好不会提及陈年旧事,可事到如今,因为红翘他们苦心经营的和睦被轻易的撕碎。 林之行清俊的眉眼泛起一抹苦涩,他垂下了眸子,神态难掩失望,“也好,当下是要度过陛下那一关。”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39) 黎宁带着燕危到燕府的时候,燕府的大门已经有人等着了,虽燕晟的事情已了,但围在燕府周围的御林军还未撤走,只一个燕危得了黎宁口谕,可以随意进出。 燕府的所有人都被禁足在燕府,只要有人迈出大门一步,就是抗旨不遵,御林军的佩刀可不会留情面,因此来迎接的下人只能站在门内,见到黎宁之后行了个大礼,接引黎宁进门。 黎宁刚迈入燕府,就看到了燕菁与林之行,两人见到黎宁后跪了下去,“向陛下请罪。” 黎宁侧头看向跟上来的燕危,燕危顿了一下,朝黎宁点了下头,就走至父母身侧,跟着跪了下来。 燕菁惊讶燕危的毫发无损,燕危悄然与她对视,又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垂头看向地面。 黎宁脸上的笑意很浅,“既然你们这么主动,那便主动说说,你们何罪之有?” 燕菁放下高举的手,就算跪着,她也跪得笔直,“臣有意让女儿红翘入宫陪伴圣驾,哪知识人不清,红翘竟然联合燕晟一起毒害陛下,臣有罪。” 黎宁失了笑容,“陪伴?” 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源头就在燕府,若不是燕菁疏通了关系将红翘塞进宫内,原主又怎么会因为欲仙散无知无觉的死去。 错不在燕菁,可她也并非好意,若真是因为燕菁所说的陪伴,黎宁也不至于如此罚她。 “燕菁,你有异心。”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无一不是变了面色,绿意听闻更是上前一步,防止燕菁暴起伤人。 黎宁轻拍绿意的手臂,示意她不用紧张。 燕菁低头,“臣不知陛下在说什么。” “说是陪伴,倒不如说是你安插到孤身边的眼线,一个看着孤的物件,孤若是实在无能,燕晟又让你不喜,你也只好亲自取而代之了,不是吗?” 红翘就是最好的帮助燕菁取而代之的人选,她近身伺候黎宁,如若燕菁有了吩咐,在黎宁熟睡之时候便可取了她的性命。 说什么也好,关于这件事情的猜测黎宁也想了不少,可见燕菁的反应,黎宁就知道她真的那么想过。 “燕菁,你野心不小。” 燕菁握紧了手,否认道:“陛下,臣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真真假假,全凭一张嘴,谁也分辨不清。” 黎宁眼神扫过燕危,轻叹了一口气,“也罢,孤已查清你们与红翘下毒之事无关,可伪造红翘身份,安插在孤的身边为真,就算你们为百姓做了再多,打了多少胜仗,可律法不可废,天家威严不容亵渎。” 燕菁闭眼,“陛下说的是,臣有罪,凭陛下处罚。” “你虽正是壮年,但做了糊涂事,这朝中再也容不下你,以后便辞去朝中职务,你与林将军三日之内便去兵部交接朝中事宜吧。” 这是要卸了两人的权,不过也在情理之中,燕菁与林之行没有谢恩,他们深知处罚不会有那么简单。 黎宁接着道:“念在你们往日功勋,这将军府你们且住着,但不再受朝廷俸禄,你们可有意见?” 燕菁愣了一下,黎宁这个意思...她便还是个将军?她竟然没有将燕家的人贬为庶民,抄家,流放,这些...都没有? “臣...没有意见。” “除此之外,知晓此事的人,各打五十个鞭子。” 有御林军上前为黎宁搬来了椅子,她坐了下来,冷淡道:“燕将军,林将军,无规矩不成方圆,孤今日如此,也是看在了你们的过往功绩,这鞭子打完,孤也就既往不咎。” 燕菁与林之行悄然对视,又齐声道:“谢陛下开恩。” 黎宁靠在了椅子上,正午的太阳毒辣,绿意为黎宁摇着扇子,她心中不解,陛下既然喜欢世子,又为何要打他的鞭子,世子又为何没有怨怼之色。 黎宁给他们留了最后的体面,她清了场,亦是没有抬头,但鞭子打到皮肉上面的声音让她心烦意乱,她没有看燕危,也不知他神色如何,黎宁有些按耐不住,站起了身,与绿意道:“听闻将军府的花开得不错,陪孤去走走吧。” 绿意应了一声,跟上了黎宁。 这个时节,再漂亮的花也开始逐渐凋零,没有什么可看的,绿意心中了然,知道黎宁离开不是为了赏花,“陛下可是心疼世子了?” 黎宁闭眼不再想刚才的声音,“就算是心疼...” 这也是他该受着的。 “他毕竟是燕府之人,也确实知道红翘的身份,与燕菁所做之事又有什么分别?” 绿意点头,“陛下赏罚分明。” 这赏罚分明么...倒也不是。 黎宁是想要拦着燕危的,但他神色坚定,她也便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吩咐了人下手轻些。 可说实在的,绿意还是不懂,“陛下,世子明明可以求您,让您不再罚他,他为何不开口?” “你觉得他像求人的性子吗?” 随着绿意摇头,黎宁低笑,“更何况,我若不罚他,他岂不是落人口舌。” 再过一些时日,她会立燕危为正君,今日没有罚他之事若传了出去,被有心之人抓住了话柄,又是一笔麻烦事,说的最多的会是燕危以美色侍人,哄骗了女皇不再责罚于他。 而女皇更是要拥有铁血手腕,不能因为一个男人退让,甚至轻易原谅有着反叛之心的燕府,这鞭子最后还是落了下去,黎宁知道其中关窍,燕危也知道,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 黎宁后悔是没有后悔的,绿意说的心疼...倒是有几分。 燕危什么都知道,他既想与燕府共同进退,又不想黎宁为难,更不想被朝臣们打上蛊惑君心的标签,挨打也就挨打了,不过是五十个鞭子而已。 他是这么想的,可五十个鞭子结束,他还是差些晕厥过去。 燕菁与林之行两人已经被下人带下去医治了,燕危张了张口,余光见到一双熟悉的鞋,他仰起头,维持着跪坐的姿势,露出了一张汗湿的脸。 黎宁抬手将燕危脸上的碎发拂开,“疼不疼?” 她自知自己说了句废话,“算了,让医者看看你身上的伤吧。”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40) 有错就该罚,这是黎宁曾经说过无数次的话,既是告知别人,又是警醒自己,自己这个身份,不可因为私心而心软。 这个身份,让她身上的担子有千斤重。 刚刚觉得自己不后悔的人现在却有些后悔了。 黎宁不禁沉思,两人已经互通了情意,这么做是不是真的有些过分。 燕危握住黎宁的手腕,放在了自己的脸上,他嗓音干涩,“陛下不要难过,燕危有错,便该罚。” 有很多让燕危免去责罚的方法,可无论如何,也不如今天就这么欣然受罚来得坦荡。 他呼出一口气,不顾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啄吻黎宁的手腕,“当初我为红翘送药,是因为她幼时曾经救过我一命,发现红翘就是下毒之人的时候,我很自责,对不起。” 黎宁弯了下唇,“没关系,都结束了。” 她想扶起燕危,但被他阻止了,只听燕危继续道:“我很害怕,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因为红翘——” 他的喉结浅浅滑动,声音很轻,几近于无,“还好,还好红翘没有得手,你还活着,是我的错,我没有发现红翘的不对劲,还替她挨了鞭子,惹你生了气。” 他认真的看向黎宁,面色苍白,“如今,你可原谅了我?” 他的眼睫还沾染了一丝水珠,看起来像是哭过,黎宁的沉默让他心底有些发沉,随之而来的是席卷至心脏的钝痛。 黎宁也蹲下了身子,平视燕危,“我罚了你,让你疼,你怨不怨我?” 燕危摇头,黎宁接着道:“一样的,我也不怨你。” 红与白的颜色交织,衬得血液更鲜艳了几分,燕危靠在黎宁的肩膀上,呼吸越来越沉重,“谢谢...” 医者将燕危扶了起来,刚才的那一幕他们多多少少看到了些,因此内心惊讶不已,但都不敢表露出来。 燕危侧了侧眸子,“我们的事,好像瞒不了太久了。” “是。”黎宁点头,“所以我打算一会就和你的父母说。” 一会? 燕危神色一滞,“一会?” ... 燕菁刚刚被包扎好,就听到了黎宁这样说,若不是林之行拦着,她差点就要在黎宁面前说了脏话。 “陛下这是何意?莫不是臣被打得头脑发昏,听错了陛下说的话?” 黎宁颇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孤说,要择日将燕危迎入宫中,待钦天监选好了时间,便举行大典,封他为正君。” 燕菁一阵语塞。 黎宁刚刚下旨罚了他们一家子,转头又说要将燕危迎入宫,燕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女皇当真是变了,连脸皮都变厚了不少。 黎宁现在能心平气和的与燕菁说话只是为了燕危,谁也不会对一个安插细作在自己身边的人有好脸色的,燕菁也知道这点,但还是因为黎宁的做法心底一阵气闷。 她提醒黎宁,“元灏满身的伤还没有包扎完。” 黎宁颔首,“孤知晓。” 燕菁还要说什么,被林之行拦住了,“陛下,此事可否让我们商议一下,若元灏同意,我们自是没有意见。” “也好。” 知道他们要有很多话要谈,转身便想离开,“礼数就免了,休息一日,明日别记得去兵部交接。” 燕菁与林之行齐声道:“恭送陛下。” 燕危这个名字,是燕菁取的,当初她写了数十个名字,揉成纸团让还不会爬行的燕危去选,燕危随手一抓,就抓到了这个名字。 危,在高而俱也,这个名字或许露出了燕菁的一丝野心,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虽为男子,却也要站得高高的,若是位置足够高,便足以让人恐惧。 但她没想到燕危会和宫中扯上关系,也许大多数人会觉得燕危命好,但燕菁却为自己的孩子担忧。 她揉了揉额角,“之行,有空去和他谈谈吧。” “好。” 彼时燕危刚刚上好了药,五十个鞭子足以让人卧床不起,但这次的御林军显然没有上次的太监手重。 燕危意识到是黎宁刻意交代的,他虽然满身是伤,表面上看着吓人,但伤口浅显,上了药,又吃了止痛的药丸,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皮外伤。 他从窗边拿起一个刚刚出现在那里的药瓶,看这材质就知道是出自黎宁之手,他浅笑,将药瓶收了起来。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燕危开门,就见林之行坐在轮椅上,他的声音虚弱,但还是有着藏不住的关心,“元灏,可以和父亲聊聊吗?” 燕危点头,“好。” 他与林之行没有走远,就在院子的亭子里,下人虽然上了茶点,但静坐的两人都没有什么胃口。 燕危率先开了口,“父亲这么急着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 “陛下刚才找了我和菁儿,说...要迎你进宫。” 燕危失笑,“她竟真的去找了你们,倒也是她的风格。” 林之行蹙眉,不多时又叹息一声,“你们是从何时开始的?我与你母亲从未察觉。” 在风月楼的事,去北部的事,只有黎宁与燕危知道其中细节,林之行当然不知道这些,他以为燕危一直在宫中,又听到了燕危受罚的风声,当没有觉察他与黎宁的关系进展。 燕危道:“不久之前。” 他起身,恭敬的对林之行行了一礼,说道:“父亲,请您劝劝母亲。” “你可有想好?一时冲动暂且有挽回的余地,你若不愿,我们燕家拼尽了全力也会留住你,燕晟的事情就是个例子,皇宫不只是牢笼,更有无数阴私,那里不适合你。” 燕危神色不变,“想好了,非她不可。” 林之行知道没办法再劝动他,他直言,“那么你能接受,与很多人一起侍奉妻主吗?你的妻主将来会爱上很多人,现在的一时情迷,也抵不过帝王的喜新厌旧。” “父亲,她说了,此生只有我一个。” 林之行动了动唇,还是决定残忍的打破了燕危的希望,他说:“元灏,你的母亲曾经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燕危面色不变,“我知道,那又如何?”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41) 不如何,只不过若是黎宁与燕菁一样,被他人美色所迷忘记了曾经的誓言呢? 身在宫中的燕危或许没林之行那么好命了。 林之行道:“我与你母亲也曾海誓山盟过,她说这辈子只要我一个就够了,可是呢...可是红翘不是她在外面生的唯一一个孩子。” 燕危瞳孔紧缩,“...什么?” 林之行面色沉静:“在我与你母亲成婚后,你出生之前,她曾经怀过一个别人的孩子,只不过那个孩子没有红翘命好,菁儿小产,那个孩子也断了气。” 他就这么把好些年前的秘辛说了出来,语气里没有怨,也没有恨,陈年往事被他轻飘飘的带过,只有他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如何的痛苦,如何的歇斯底里。 那感觉如同被人背叛,万箭穿心。 这件事被他从心底拿出来提起,只是为了警醒燕危,他突然咳了咳,受了罚,再加上心中忧思,难免虚弱了些,燕危咽下疑问,吩咐下人道:“先带父亲回房休息吧。” 林之行抬了下手,对着想要上前搀扶他的下人摇头,“无妨,让我说完。” “你性子倔,现在陛下喜欢你,不在乎这些,可以后呢,若是她真的有了新人,这样的你如何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生存?元灏,这是一辈子的事,望你慎重。” “父亲,我很慎重。” 燕危下颌紧绷,“她不会有新人,我也不是废物,在宫中如何生活早已清楚,至于您说的一辈子,那我便赌,我就赌她不会负我,若是输了那便输了,我无怨无悔。” “母亲的事情,我并不知情,我也觉得她做得不对,人生短短数十载,父亲你若是觉得委屈,想离了母亲,我绝不阻拦。” 林之行委屈过,但从未想过离开,燕菁虽然没有遵守承诺,但这燕府,从始至终就只有林之行一人,他早就知足。 或许他的内心从未相信过燕菁的承诺。 择一人而终,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太过于稀缺,更何况现在承诺燕危的人是女皇。 她不仅要面对自己的贪念,还有朝臣的压力,林之行不看好她的承诺,但燕危油盐不进,他也不再劝。 “你既想好了,就不要在意我与菁儿的想法,菁儿或许不会接受,但陛下一道圣旨,她便是不认也得认了。” 他这是松了口。 燕危应了声,“我知道了,父亲身上有伤,还是回房休息吧。” 甚至他身上这伤,是拜即将与自己孩子共度一生的人所赐,林之行摇摇头,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止住了声,“元灏,若是受了什么不公,尽管来找家里,虽然燕家被卸了权,但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在宫中蒙难。” “红翘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你在宫中受了责罚,也是因为她吧?” 燕危颔首,林之行再次叹了口气,“她难逃一死,菁儿也不愿意见她,以后就当这个人从未出现在燕府过吧。” 林之行必须承认,如果没有燕危,燕府如今将要承受的是灭顶之灾。 下人推着轮椅带着林之行离开了,燕危在原地沉思,半晌才抬脚走入房中。 黎宁回宫中第一件事就是叫了钦天监选了个良辰吉日,正好在两月后,女皇大婚,短短两个月还是太仓促了,但黎宁直接拍板决定就两个月,礼部的人得了消息还是忙碌了起来。 天色还没有彻底暗下来,黎宁突然想起关在昭狱里的燕晟与红翘,她带上了绿意,打算去“看望”他们。 被定了罪的两人定然是不好过的,牢狱里饭菜的馊味弥漫,燕晟原本的华服已经被破烂的麻衣取代,见到黎宁后,他夸张的笑了一声,“让我瞧瞧,这不是女皇吗,怎么屈尊降贵来这里了。” 他的神色骤然冷了下来,“是来看我笑话的?” 黎宁没有理会他讥讽的语气,“自然是来看看昔日的帝君过得怎么样?”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燕晟,看得人面色一变,“看来您还不太适应牢狱生活。” 燕晟讥笑,“别得意太久。” “什么?”黎宁笑眯眯的,“帝君难道是想让您培养的那一批死侍刺杀我吗?很可惜,你的愿望要落空了。” 她随手将十八收缴的死侍们的腰牌扔在燕晟面前,燕晟目眦欲裂,他不可置信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皇家暗卫乃是机密,黎宁不会告诉他,燕晟也突然冷静了下来,“自从燕危进宫那日,你好像变了个人,是你突然醒悟,还是隐忍蛰伏许久?我当真是看走了眼。” 黎宁无所谓燕晟怎么说,反正他过不久就会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想要逞口舌之快,就让他说去吧。 等燕晟说完,黎宁才悠然启唇,“两月后是孤大婚的日子,那日按照惯例,孤会大赦天下。” 黎宁冷漠的语气和散漫狠厉的神情让燕晟觉得陌生,至少这种神情以前从未在燕危面前出现过,他听着黎宁道:“不过你,不在赦免之列。” 燕晟的面色骤然变得青白,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端庄沉静,他蹭到了脏污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股称作惧怕的神色,“黎宁,你想做什么?” 黎宁笑得轻松,“别怪孤,大婚前两个月孤都会很忙,如果你还好端端的活着,真的会分散孤很多注意力,让孤很困扰的。” “您在位时最喜欢标榜自己是个心善之人,那么您如今也行行好,安了孤的心吧。” 她嘴角的笑意收了回去,侧过了身子,身后的绿意也收回了看向不远处被关押着的红翘的视线。 有狱卒端上了两杯药,黎宁柔声道,“反正都已经定了罪,死得晚也是在昭狱里面受罪,过些日子天就要凉了,您住在这定是苦不堪言,如今孤就让您痛快的走,不受那斩首之刑了。” 燕晟摇头,“不,不行,你不能这么对我。” 黎宁抬手,狱卒会了意上前按住了燕晟。 “绿意。” “陛下,奴婢在。” 黎宁的视线向惊恐的红翘那里绕了一圈,“去看看你昔日的姐妹吧。” 绿意知道这是她与红翘最后一次相见了,她点头,“多谢陛下。”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42) 今日绿意来这之前特地去取了饴糖,她缓步走到红翘面前,将饴糖透过铁门递给她,“红翘姐姐,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个了,你...便吃过了这个再上路吧。” 红翘抹着眼泪,“绿意,我不想死,你再去帮我求求陛下,留我一命吧,我什么都愿意做。” “劝?你犯了这么大的错,我怎么劝?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红翘摇摇头,“是帝君允诺我可以让我出宫,我才一时鬼迷心窍,上了他的贼船,等到想要醒悟时却为时已晚。” “陛下也可以!” 绿意拔高了音量,“陛下曾经提过很多次让你出宫,你怎么就记得帝君的好,不记得陛下的好呢?” 红翘咬着下唇,“因为帝君允诺我可以给我一个官家小姐的身份,还可以给我很多钱,让我离京城远远的,况且...况且我身份的把柄还握在他的手中,我是被逼的。” 她看向远处的黎宁,“陛下,奴婢做这些事全然是因为被帝君逼迫,他早就知道了奴婢的身份,奴婢实在是怕身份被揭穿,不仅连累燕家,而且奴婢也难逃一死。” “红翘,没用的。” 绿意的声音很轻,“陛下今日准备了两杯毒酒,你就随着帝君一起去吧。” 当狱卒端着另一杯毒酒向她走来的时候,红翘心中悔恨不已,但现在悔恨早已于事无补。 而帝君这杯毒酒已经喂到了他的嘴边,他眼底血丝弥漫,“你,你够狠,当真是变了个人,我识人不清,竟然让你这个畜生拉下了水。” 他挣扎着,“两月后的大婚,你要娶谁?燕危?” 黎宁承认,“是他。” “哈哈哈哈果然是他,黎宁,你以为燕危就是什么老实的吗?昔日的我,今日的他,燕家的血液里流着不安分的血,你就不怕他有朝一日会觊觎你的位置吗?” 黎宁眸光沉静,“皇位?他若想要,尽管来夺就是了。” 随着毒酒被缓缓灌入咽喉,燕晟看到黎宁凑近了自己,在自己的耳边笑着道:“你说的没错,她早就被你毒死了。” 燕晟睁大了双眼。 “什,什...”什么意思。 他倒在了地上,在死之前也维持着眼睛睁大的姿态,不远处的红翘也失去了气息,黎宁长舒了口气,“帝君燕晟在牢中畏罪自杀,孤念在往日旧情,燕晟依旧以帝君的礼仪厚葬。” 燕晟在牢中自杀的这件事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如何猜测的都有,但无论如何黎宁已经握紧了皇权,已无再次撼动的可能,前些日子指望着燕晟能够翻身的臣子也彻底歇了心思。 黎宁趁着这次机会肃清了朝中无用之人,重点将效忠燕晟的臣子革职,除此之外,她派人去彻查了风月楼,还未制成欲仙散的粉末被放入土坑之中用水覆盖掩埋,以达到销毁的目的。 一切都尘埃落定已是十日后。 黎宁收到了燕菁求见的消息时才惊觉她已经十天没有见过燕危了,她启唇,问前来通报的小太监,“可是她一个人来的?” 小太监点头,“陛下,只燕将军一人。” 黎宁立刻失了兴致,她把手中的奏折放下,“让她进来吧。” 燕菁这几日一直在养伤,且因为燕危的事情有些食不下咽,瘦了不少,她进殿后先是行了一礼,“陛下万安。” “往后便是一家人,不必多礼,起来吧。” 燕菁直起身子,“没想到燕府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还没有家道中落,竟是托了元灏的福。” “将军为何要这么想?” 黎宁支起身体,揉了揉因为批阅奏折而酸痛的手腕,“将军无需自谦,你过往的种种功绩,同样是孤从轻发落的理由。” 燕菁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您说要给元灏考虑的时间,可您那里离开第二天就颁下了圣旨,臣愚钝,陛下究竟如何让元灏考虑了?” “燕将军,你若有意见,当日不来找孤,过了好几日才来兴师问罪,这是否有些不该?” “陛下。”燕菁又行了一礼,“兴师问罪实在是言重了,前些时日臣的身体不适,无法进宫面圣。” 可圣旨已下,燕菁此次来这里也不可能是为了抗旨,黎宁最近被奏折掏空了脑子,实在是不明白燕菁究竟想说什么。 她浅笑,“将军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言。” 燕菁也不客气,“臣此次前来,是为了给我的孩子求一个恩典。” “嗯?说说看。” ... 燕府即将有喜事,整个府邸上上下下都翻修了一遍,燕危抬手支着脑袋坐在窗边看书,而下人们正往屋子里抬着火盆。 今日入冬,天就开始渐渐转凉了,虽然还未到烧火盆的季节,但早些备着也是好的,更何况这几日的燕危要好生保养,一旦受了凉,耽误了婚事下人们是要被追责的。 黎宁留下的伤药似有奇效,身上的伤连疤痕都没有留下,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音响起,是魏祥得知了消息连午饭都没来得及用就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你怎么就变成陛下的主君了?陛下喜欢你吗?那我若进宫见你,岂不是要行大礼了,不对,我无事进宫做什么,可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很少见到了?” 魏祥问的话太多,燕危一个也不想回,魏祥也知道自己话多了,挑了最重要的回,“是陛下强求的吗?” 燕危道:“自然不是。” 这下子魏祥无话可说了,“可是...可是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燕危推开窗,让微凉的空气灌进来,他稍微醒了神,不再是那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可你认识的陛下,和我所认识的陛下并不一样,我且相信我见到的。” 魏祥愣愣的点头,“也好,我来这也是为你道喜,既然你是心甘情愿的,那我祝福你们。” 燕危低笑,合起手上的书,“那便多谢了。” 有下人匆匆赶来,“世子,外面有魏府的下人叫魏世子回家,说是老夫人催。”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43) 魏祥叹气,“我前脚刚到这里,祖母就催我回去,她说你即将大婚,不让我来扰你,我这还是趁她不注意偷溜出来的,没想到祖母这么快就发现了” 燕危见窗外出现熟悉的衣角,顿了一下,“我觉得祖母说得对,你是该回去了。” 魏祥:? “燕兄,我当真扰了你吗?” 燕危没有说话,但沉默代表了一切,魏祥叹气,“好吧,那我便走了,祝贺你大婚,等你大婚的时候我会送礼过来的。” 燕危颔首,“过些时日若老夫人身体好些了,就将她带过来一起吃酒。” 魏祥笑,“那是自然,那燕兄,我就不扰你了。” 他与燕危拜别,出了门后才知道燕危为何急着赶他,他见到了一身华服的黎宁后下意识的躬身行礼,“陛下。” 黎宁抬手让他起来,“来看燕危?” 魏祥心中紧张,“是,前些日子祖母又病了一场,一直忙于照顾她,今天才知道燕兄与陛下即将大婚的消息。” 黎宁了然,“你们的关系很好。” 魏祥刚想回话,燕危就披着个披风走了出来,他身体一僵,总觉得燕危在盯着自己,顿时有股如芒在背的感觉。 他心中暗道倒霉,也想起了之前在燕危面前大放厥词的说些陛下喜欢自己之类的话,如今他觉得实在是丢脸。 千万不要因为自己胡乱说的这些话影响了和燕兄的感情。 他极为有颜色,“陛下,您还要与燕兄说话,臣便先告辞了。” 黎宁嗯了一声,她越过了魏祥,道了句,“走吧。” 魏祥松了口气,抬脚离开了。 黎宁握着燕危的手,“好凉。” 边说着,她便带着燕危向屋内走,燕危反手握住黎宁,“刚刚在窗边看了会书,有些入迷。” 与燕危坐到小桌旁后,立刻有下人端来茶水,黎宁很少用外面的吃食,面对下人端上来的茶,她倒是不避讳,喝下暖了身子才道:“刚刚燕菁来宫中找我了。” 燕危抬眸,神色有些不悦,“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他关上了窗,又命下人把门关上,抬手将黎宁直接拽到了怀里,他埋到她的胸前,吸了一口属于她身上的味道,“我以为你会想我。” 黎宁按住了他在自己身上轻嗅的行为,“我不想你干嘛来找你,宫中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呢,我这也是忙里偷闲,顺便来说说你母亲的事。” 燕危直接咬住了黎宁的唇,含糊道:“既然这么急,刚刚为何还要与魏祥说话,我怎么看你很想和他聊下去的样子?” 他下口有些重,黎宁闷哼一声,燕危顿了一下,还是松了口,轻轻用拇指揉了揉黎宁的唇瓣,见她没有受伤,才收回了手。 黎宁笑了两声,“我也就和他说了两句话,我知道你没有生气,别和我闹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有正事。” 她卖了个关子,“你知道你母亲来找我说了些什么吗?” 燕危还真的不知道,自从林之行把燕危与黎宁早就互通情意的这件事告诉燕菁后,燕菁就一直没有和燕危说过一句话,好像是生了燕危的气。 她是生气,还是反对,燕危都没去关心,今日她去找了黎宁还真的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没有松开抱住黎宁的手,只调整了下位置,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能更舒服一些,这才开口问道:“她说了什么。” “她向我要了一道懿旨,若是哪日我始乱终弃,又或者是爱上了别人,这道懿旨可以让你全身而退,无论是假死还是其他方法,都必须让你安全离开宫中,从此我再也没有你这个主君,你也不受我的束缚。” 燕危眸光微动,“然后呢,你答应了?” “是,我应了。” 黎宁本不该应的,这对她毫无好处,可她只想了一会,觉得这么做也可,至少能安了燕危的心。 听了这话,燕危抱着黎宁腰肢的手还是收紧,“为何要应?你也觉得自己会始乱终弃吗。” “若不答应她,我怕是要被她找麻烦的。” 黎宁动了动身体,从袖袋里拿出一枚刻画得栩栩如生的凤纹玉佩,“这个给你。” 燕危对这个玉佩非常熟悉。 黎宁常年戴在身边,全天下只有一个,有了它不仅可以在皇宫之中行走自如,而且代表着女皇的身份,宫中的太监传重要的口谕,也是要戴着这枚玉佩以表身份的。 “你戴着这个,宫中无人敢欺负你。” 燕危似是诧异,在黎宁晃了晃玉佩,示意他接过的时候他抬起了手,接过了玉佩。 “这是陛下给我的聘礼吗?” 黎宁想了一下,点头,“这难道不比金银珠宝来得贵重?” “确实贵重,但我似乎不需要。” “收下吧,权当个自己的保障,你的父母担忧你也并不是没有理由,皇宫是个深坑,陷进去了想再出来便艰难了不少。” 燕危摩擦了下玉佩的表面,玉佩触手温润,从水头上来看是块不可多得的好玉,“陛下也觉得会让我在宫中受委屈?也觉得自己会打破自己曾经的承诺吗?” 他伸手拨弄了一下黎宁散落在耳前的碎发,“陛下与其送我这个,不如送我一块由你亲手雕琢的,如何?” 何其珍贵的东西,燕危却看都没看,他抬手系回到黎宁腰间,“我信陛下不会负我。” 黎宁听着,忍不住弯了下眸子,“那就多谢元灏信任了。” 燕危抱住她,轻轻啄吻她颈间白嫩的皮肉,皮肤相触之下是跳的不紧不慢的脉搏,他抬手按了按,黎宁没有阻止,只稍微仰了下头。 “若陛下当真负了我,我就取了陛下的性命,届时我便陪着陛下一起死。” 黎宁轻笑,她故作不愉,“胆大妄为,竟然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要治你的罪。” 燕危半眯着眸子,唇边溢出一抹轻笑,“陛下又要怎么罚我?” 明明刚刚对黎宁说同归于尽时的神情无比认真,如今却软了声音,“要不要看看伤口?” [女尊]傀儡女帝x将门独子(44)完 黎宁犹豫了一瞬,“伤口?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我给你的药可是...” 燕危没有给黎宁拒绝自己的机会,他抬手直接将黎宁抬了起来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黎宁重心不稳,只能扶着桌边,看着燕危缓缓褪去肩上的衣物。 “我受了很严重的伤。” 燕危说着,将身上最后一层衣物褪至腰间,他的手不安分的游移在黎宁的腰间轻轻戳着。 在黎宁有些滞涩的神情下,燕危抬手缓缓扶住了她的手,引导她碰向了自己的肩膀。 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算是新伤看起来也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见黎宁碰到自己皮肤的指尖微颤,他轻声笑了下。 “摸到了吗?” 黎宁点头,“可看起来已经好了不少,又为何要说它严重。” “不严重吗?” 黎宁的手腕又被他攥住了,燕危轻轻的带着她的手下移,“可我的心也受伤了。” “我与陛下即将大婚,陛下怎么还说些要罚我的话,元灏在陛下的心里,只是个随意罚弄的物件吗。” 黎宁想要缩回手,但却被燕危用力按住了,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抬手在白皙却又一道道清浅疤痕的皮肤上摸了一把,“你明知道我不会真的罚你。” 她叹气,“快把衣服穿上,你想得风寒不成?” “习武之身,哪那么容易生病。” 他凑近黎宁的耳边,两人的身体贴得极近,呼吸交织,燕危松开了束缚住黎宁的手,黎宁抬手将他的衣服提了起来,“到时候生病了可别哭着求人疼你。” 燕危闷笑,他瞳仁乌黑,眼底映满了笑意,“我只想让陛下现在疼我。” 黎宁来这里只想和燕危说说话,哪知他不按套路出牌,她想要推拒燕危的靠近,“等等,我一会还要回宫。” 燕危不听这个,他张口含住了黎宁的耳垂,“只要陛下配合我,一个时辰之内我就让陛下回宫。” 黎宁还想拒绝,燕危衣衫凌乱,挣扎间她的手划过了他胸前的朱果,随之而来的燕危的闷哼声。 这道声音过后黎宁的耳边突然一阵酥麻,她已然有了态度软化的迹象,“燕危,你别——” 燕危趁着黎宁失神,将她的呜咽吞入了腹中。 挣扎间她余光扫到了手边的书,显然就是燕危刚刚看过的一本,她凝神一看,上面画着的赫然就是男女.交缠的画面,其中各种姿势应有尽有,旁边还有细致的注解,有些注解被笔墨轻轻的画了一道标记。 黎宁平复着呼吸,“你刚刚就在看这个?” “是。” 燕危又轻轻的舔了下面前红润的唇,“自是要好好学习一下的,现在不是派上了用场?” 黎宁顾念着时间,“等等,等等,那你便继续看好了,等他日——” 她的唇又被堵住了,燕危说的话似教导,又似在调笑,“陛下难道不知道吗,实践才是最好的老师,如今陛下在这里,拘泥于书本上的内容又有什么意义?” 他原本就微红的眼尾如今又深了几分,似是不满黎宁的推拒,抬手掐住了她的下巴不让她乱动,原本温柔的轻吻转为唇齿之间的交缠。 腰间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眸光下移,便见还给黎宁的玉佩又重新被她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他这次没有推拒,安然收下了。 他松了手,先轻轻抹去了黎宁嘴边的晶莹,理了理她凌乱的发,定定的凝视她数秒,“我说真的。” “嗯?”黎宁疑惑的看他,似是不解他在说什么,燕危缄默少顷,说道:“你若是负我,我就杀了你。” 黎宁笑开,“嗯,好。” 大婚那日,京城刚刚下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正巧赶上女皇大婚,众人均言这是天降祥瑞。 黎宁在大婚之日也要处理着政务,陪同着她的大臣额头滴汗,就怕因为这个耽误了时辰,在黎宁沉思的间隙里,她提议道:“陛下,此事不然改天再议?” 黎宁头上的凤冠压得她头疼,她抬手,“男子加入科举的制度尚不完善,这件事情暂且搁置,从明年起先开设男子学堂,先看他们的成绩如何,上进的有几人,想要考取功名的又有几人?且根据这个考虑来年的科举是否要纳入男子。” 得了命令,臣子立刻记好,“那陛下,臣先退下了?” 黎宁摆了下手,“走吧走吧。” 帝王大婚繁琐,且昨日下了雪,宫人们抓紧了时间清理道路,倒也没耽误时辰。 仪式举办至正午,黎宁才见到许久未见的燕危,大梁国的婚礼礼制需要男方以扇覆面,因此黎宁看到了燕危没有血色的双手顿了一下。 她给绿意使了个眼色,绿意立刻心领神会,吩咐人去取了暖手用的手炉,等仪式结束后让燕危用上。 册立奉迎,开坛祭祖,同牢合卺礼,这些完成已至黄昏,女皇大婚的席面自是奢靡,黎宁的也不可避免的多喝了些酒。 她难得穿上大红色的衣服,宴席的大殿里地笼烧得很热,她手心出了些汗,见时间差不多了,她在众人的贺喜声离开了大殿。 燕危没有在房间里坐着,外面又飘起了雪花,黎宁回去的时候他正在房檐下赏雪,黎宁走上前,坐到他的身侧,“冷不冷?” 燕危摇头,本想将黎宁的手握住不让她冷到,没想到黎宁的手心热得惊人,被暖到的人反而是自己,他愣了下,正想抽回手,就被黎宁反手握住了。 “还说不冷,手这样凉。” “天生便是如此,怎样都捂不热的。” 黎宁不信,她握住燕危的手,轻轻的揉了下,“我偏要捂热。” “近日雪休,我不需要上朝,干脆出宫去玩一玩怎么样?” 明月高悬,燕危应了声,“陛下前几日忙于政务,就是为了能出宫玩?” 待黎宁点头,燕危轻轻笑,“好。” 谈话间,黎宁又想到了什么,拿出一块玉佩,上面雕刻的是一对交颈的鸳鸯,黎宁将它置于掌心让燕危看,“你前几日提到了这个,我就雕了一块给你,不过这技术肯定比不上宫内的能工巧匠了。” 燕危抬手拿起玉佩,黎宁把它置于怀中保管,现在摸着还是温热的。 他用拇指轻轻的摩擦,低笑了声,“嗯,很好看。” “陛下可要歇息了?” “好。” 眼见着雪花飘的越来越密集,燕危拍了拍身上的雪,将黎宁拦腰抱起向殿内走去。 冬寒,身后的积雪不知从哪里落下发出了簌簌的声音。 大雪已至,而屋内的火笼中烧着炭火,暖意弥散。 -完。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1) 粉尘弥漫,阳光从破裂许久的玻璃里照射进来,映出在空中飘舞的细密尘埃。 这里位于远离郊区的废旧制药场里,几名身形壮硕的大汉抽着烟,满脸愁绪的和为首的那名大汉说着话,其中一个人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说道:“老大,俺们正打算等着人来交易呢,恁知道这小妞是从哪冒出来的,我怕她坏事,就把她绑起来了。” 被称作老大的人一脸恶相,他抬手猛扇了那人几下,“绑,绑,绑,格老子的让你绑,谁他妈的绑人往脖子上绑?让你来交易,不是让你当杀人犯的,你这个狗东西把人勒死了你知不知道?” 被打的人捂着脸不敢吭声,他看着被绑在椅子上的女孩,“老大,这妞没死,你看,她胸脯子还喘着气嘞。” 老大也看向女孩,他抬手向前几步,抬手试探了一下女孩的鼻息,紧张的神情放松了许多,“算她命大,还活着。” 他们同时松了口气,可老大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她看清你们的脸了?” 围在附近的几人交换了一下神色,接着心虚的点了点头。 这是被看到了。 他们是一个小型的倒卖假药的组织,今天正好约了客户交货,平时生活小心谨慎连门都很少出,就怕被警察发现,今天偏偏被一个女孩看到了长相,若是放了她,她报警怎么办。 风险太大了。 有人开始出歪主意,“老大,不然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搞死她好了。” 老大凶恶的看了他一眼,“搞死,谁来杀,你来杀?” 说话的人讪讪的摇摇头,不再说话。 虽然他们做的生意并不光明磊落,但还从来没沾染上过人命,一时间谁也不想动手。 倒卖假药最多也就进监狱,要是真动了手被警察抓到命都留不住了。 老大嘴里骂骂咧咧的,抬手将勒在女孩脖颈上的绳子松了松,没想到女孩骤然睁开双眼,那双黑漆漆的瞳孔让老大下意识的颤了一下,后退了一步。 或许是被一个女孩吓到了有些丢脸,他哼了一声,身上的铁棍拿了出来在废弃的货架上敲了敲,动静很大,让刚刚苏醒过来的女孩抬起了头。 他粗声道:“给老子把头抬起来。” “放开我。” 她的嗓音沙哑,显然是伤到了嗓子,脖颈上的粗绳已经将她的细嫩脖颈勒出了一道血痕,血痕的周遭泛着一些淤紫,触目惊心。 老大夸张的大笑了声,“你让我放开我就放开?现在你看到了我们,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女孩似乎没有将他的警告放在眼里,她虚虚的叹了口气,闭目养神,试图恢复精力。 老大见自己被如此无视,抬起手又用力在铁架上面敲了敲,试图弄出声响威慑女孩,激起了无数粉尘不说,还让这间厂房荡起了回音。 也许是这里偏僻且潮湿的缘故,墙角有无数个蝙蝠聚集,似是被这道声音吵到了,头部有些像鼠头的小蝙蝠们齐刷刷的睁开了眼睛,飞了起来。 它们的动作带起了一股腐朽阴暗的味道,像是在潮湿洞穴生长的腐木,又像是雨林中在一场大雨过后悄然生长的菌类。 几十只蝙蝠齐齐飞起来的场面怎么看怎么怪异,好在它们只盘旋了一圈,好像是忌惮这些人类一样,充满惧意的离开了。 这群贩卖假药的团伙没把这个当回事,继续为眼前的女孩发愁。 黎宁咬着舌尖,才没让身体上的伤痛刺激得昏厥过去,她的脚踝脱臼了,这是灵力无法修补的东西。 更何况脱臼的位置现在被麻绳紧紧绑住了,她平复着呼吸,思考着脱身的方法。 她启唇道:“把我放了,我可以当做没有看到你们,或者你们想要钱?让我联系我的同事,我会把钱给你们。” 老大动了动肩膀,他不相信黎宁说的话,“在我们交易完成之前,你就在这里绑着吧。”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置黎宁,干脆交由客户处置,若是自己的客户想把她杀了,那就与自己和自己这群兄弟无关了。 黎宁闻言也不说话了,默默储存体力。 他算盘打得响,可客户迟迟没来让他心里焦躁,他环视了一圈附近,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交易,在干这行之前他是一个小偷,此刻老毛病又犯了,总觉得这里有可以带走的值钱物件。 他让除了望风的兄弟待在原地,其余的人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倒是有一个人发现了个奇怪物件。 这个厂房一共有两层,一层全是倒塌的货架,第二层就空旷了许多,还有几间空旷的小屋,在废弃之前也许是用来当成休息室的。 其中一间屋子里摆放着一个棺材,它与废弃的厂房格格不入,有人看到它的时候吓得大喊了一声,老大上了楼看到这一幕也被吓了一大跳。 这间屋子的窗户用了红砖封死,因此一丝阳光都没有,棺材的四周画着精美的雕花,上面刻着奇怪的字,不像是这个国家的语言。 看到这个棺材的下一秒,他们就产生了浓烈的窒息感,可到底心理素质不错,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老大召集了他的兄弟们过来,“都给我来二楼,我倒要看看这棺材里面是什么东西。” 有人想要阻止他,“老大,别了吧,万一里面有鬼呢?” 下一秒他就被踹了一脚,“有个锤子鬼,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万一里面藏了个条子呢。” 被踹的大汉犹豫的道:“警察应该不会躺在棺材里吧...” 可老大发了话,他们聚在了一起跃跃欲试的准备打开这个棺材。 老大清了清嗓子,“我数三二一,咱们一起用力,听到了吗?” “好吵。” 老大愣了一下,他不可置信的道:“妈的,谁他妈说老子吵,给老子站出来。” 话落,他身后传来一股凉气,他对面的兄弟惊恐的看向他的...背后,他随即他感觉到脖颈有些凉,是一双白得不似常人的手按上了他的脖颈。 随即,鲜血如注。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2) 黎宁似有所感,她抬起头,她的视角看不到楼上有什么,小白也不知道,它的视角被屏蔽了,这让黎宁肯定了自己想要找的人就在上面。 自从出现了一道哀嚎声之后,这里就静悄悄的,没有杂乱的奔逃声,也没有人类说话的声音。 有一瞬间,黎宁觉得刚刚遇到的那些人只是自己因为太痛了而产生的幻觉。 那些人就好像消失了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夜晚黎宁的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她才开始尝试挣脱绳子,她正想手上用力,就猛的抬起了头。 今天的夜晚好似比正常的夜晚要暗了不少,乌云遮盖了月亮,一丝月光都不曾出现,导致黎宁无法判断刚才出现的声音是什么东西。 是野兽吗?还是...人,亦或是鬼。 她舔了舔下唇,轻声问道:“是谁?” 似乎是惊讶黎宁能发现自己,暗处的人直接抬脚,发出了皮鞋踩到实处的声音。 黎宁依旧看不到对方。 太黑了,是不见一丝光亮的黑暗。 黎宁只觉得自己的脚上的绳子好像被拽了下来,脚腕被轻轻托起,她轻声道:“别碰那里,好像脱臼——呃。” 好痛。 黎宁的瞳孔紧缩,呻.吟声抑制不住的从嘴边溢出,随着一声脆响,脱臼了的脚腕被接了回去,那一瞬间的剧烈疼痛让黎宁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接着她试探性的动了动自己的脚踝,已经不痛了。 她想问面前的人是谁,可下一秒警笛的声音响起,一道属于强光手电筒的刺眼白光照了进来,警察们鱼贯而入,黎宁被刺得闭上双眼的时候听到有人喊,“让医生快点过来,这里有伤者!” 得救了吗。 黎宁睁开眼睛,发现本应该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又或者是什么东西,早已消失不见。 警察上前给她解开绳子,这是一个女警,见到黎宁的状态一直在为她加油,“别怕,救护车马上就到,你不会有事的。”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喜欢做什么?千万别睡,想想那些亲人。” “黎宁。”黎宁眨了眨眼睛,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缓解了强光照射产生的干涩后,她冷静的道:“我没事,也不会睡。” 女警笑了下,暗道这女孩坚强,“好吧。” 不用黎宁说话,就有警察上了二楼,她听到了年轻警察的轻呼声,年长警察的训斥声,黎宁好奇上面究竟是什么,女警侧身挡住了黎宁的视线,“别看,会做噩梦。” 黎宁的长相和打扮看起来也就刚刚成年,头发染成了引人注目的黄色,脸上的妆容已经花了,看起来狼狈极了,但眉眼沉静,不见任何惊慌。 女警在心中猜测,这应该是一个没有念过大学选择出来工作的女孩,心理素质不错,家里应该不富裕,不然应该不会做这种类型的直播。 黎宁在这个世界里的身份是一名恐怖探险主播,专门一个人挑着废弃的房屋或者厂房探险,后期会搭配恐怖音乐剪辑成一个个小视频,在网上也有几万的粉丝。 今天直播的时候她刚进入厂房里面就失去了信号,失去信号前眼尖的粉丝看到了迷糊的人影,似乎是几个男人,担心主播遇害,所以报了警。 原主没有告诉粉丝自己在那个方位,手机也被那几个大汉砸了个粉碎,警察没有办法确定具体方位,只能按照粉丝提供的录屏逐一排查,最后排查到了这里。 可原主早就被人用绳子勒得断了气。 黎宁动了动脖子,被女警连忙制止,“不要动,等着医生过来处理。” 救护车姗姗来迟,黎宁被抬上了担,躺到担架上的时候她若有所感的抬起头看向二楼,但看到的只是警察们的后脑。 刚才...是有人在看自己吗。 她最后还是没有看到楼上究竟是什么情况,被推上了救护车。 而刚刚入职的小警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呕吐了好几次,直到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他才鼓起勇气看向现场。 那是七八具死尸,整齐的横倒在地,始作俑者像是有什么强迫症,除了一名脖颈上少了一块肉的男人,其余的人身上一丝伤口都没有。 可那名新入职的警察,并不是因为血腥才呕吐的。 地上的一具具尸体的表情都是微笑着的,他们睁大着双眼,嘴角上翘,这副诡异的姿态不仅是让他恶心,连入职许久的老警察都觉得胆寒。 做警察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情。 ... 黎宁被带到了医院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女警把自己不用的旧手机送给了她,黎宁谢过之后把女警从现场捡回来的电话卡插了进去,先是上网报了个平安以后,才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 原主刚刚成年不久,当主播半年,一共有存款七万块,一个父母死后留给她的老旧小区里一百多平的房子。 父母死后她一蹶不振,错过了高考,也没有复读,被传媒公司的经纪人骗了做主播,一签就是三十年的合同。 等原主意识到自己一直被压榨,提出了解约的时候经纪人便拿出了巨额违约金要挟她,提出了为公司挣够五百万才愿意和她解约,这也是原主拼命挣钱的原因。 黎宁为这个可怜的女孩惋惜,就算是死了,愿望也只是想要和这个公司解约,不再过被公司压榨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话... [宿主,原主还想要读个大学。] “嗯,我知道了。” 为黎宁包扎的医生自己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对跟着的女警道:“只是皮外伤,已经上好药了,如果不放心明天可以过来拍个片子。”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女警安抚黎宁,“我知道你现在需要的是睡眠,但是现在还要麻烦你跟我做个笔录了,那群绑着你的人是我们警方一直追查着的罪犯,没想到今天阴差阳错的找到他们了。” 虽然他们见到的是一具具的尸体。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3) 女警这么说,这更加需要黎宁这个唯一在场的人去做笔录了。 黎宁点了下头,也不推辞,做好了包扎就跟着女警去了警局。 不过警察注定要失望了,黎宁一直是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她说只听到了一声惨叫,之后的事情自己就不知情了,还一脸好奇的问道:“怎么回事?那些人都死了吗?” 警察有些不忍心告诉这个女孩残酷的真相,可最终还是点头,“没错,这个团伙的所有人无一生还。” 他们在现场看到了一口奇怪的棺材,再结合黎宁所说的,只听到一声惨叫——如果她没有说谎的话,那么代表其余的人死得均是悄无声息的。 除此之外,与这群团队交易的团伙在事发地点一公里之外的地方出了车祸,也都丢了性命。 那个位置偏僻,没有摄像头,警方查看的时候发现附近没有遮挡物,也没有其他车辆的痕迹,那辆载着人的车上直直的撞上了电线杆。 死得蹊跷。 若不是现在是唯物主义社会,警察或许会怀疑有超人之类的东西见义勇为了。 参与到这个事件里的,唯一一个无辜的可怜小女孩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可这些蹊跷之事还需要细细查清,为黎宁做了详细的笔录后,又为她安排了十几分钟的心理疏导,这才让人离开。 热心的女警开了警车送黎宁回家,她为黎宁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我叫安歆,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有什么事就打给我,不用怕麻烦。” 黎宁点头,乖巧道:“谢谢姐姐。” 女警安歆揉了揉黎宁的头,“不客气,你很坚强,害怕了不用忍着,给姐姐打电话。” 黎宁应了声,目送她开车离开了。 她回到家打开手机后,才发现自己的来电消息炸开了锅,有原主同个公司的同事,经纪人,打了电话发现黎宁没有接之后就纷纷发来了消息表示关心。 她先是给经纪人打了个电话,虽然已经到了晚上十二点,但他果然没睡,主播经纪人手下基本上要带几十个主播,但都不温不火,今天出了这件事,网上立刻出现了热搜词条。 #女主播户外直播被绑架,意外协助警方破获假药案# 经纪人的心中一阵激动,“你火了你知不知道?!大好的机会,我们要连夜为你出方案,我本来不看好你的,可偏偏走了狗屎运的人是你。” 他丝毫没有关注黎宁身上受的伤究竟严不严重,他只知道现在是抓住这棵摇钱树的最好时机。 黎宁把脖颈上和身上伤处贴的大号创口贴撕了下来,为了避免怀疑,灵力只修复了身上的小伤口,脖颈上的伤堪堪愈合了些,但看起来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你给我打那么多电话就为了说这个?”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静静的听着经纪人给她灌输现在趁着风口赶紧大量吸粉的方案,黎宁根本没有听进耳朵里。 她悠然的喝着水,环视四周,这是个三室一厅的房子,地板破旧,墙皮也有些脱落,虽然房子破旧但也被原主收拾得干干净净。 床头的花瓶上插着一支花,应该不是买的 ,黎宁在小区门口的花丛里看到了这个品种的花。 她拿起化妆镜照着自己,黄色的头发打理得像是枯草般,想来原主是不舍得护理头发的。 “所以你明天来找我,我们商议具体的直播方案,以后你还是走恐怖探险主播的路线。” 黎宁慢吞吞的应了声,“噢,好的。” 见黎宁回应,经纪人直接挂断了电话。 黎宁没有去网络上看自己热搜词条的兴趣,从刚才开始,不,是从那个废旧厂房回来开始,黎宁就出现了一种被人窥探的感觉。 这种视线并不强烈,可也不温和,既没有恶意,也没有一丝善意,似乎黎宁只是被当成一个物件观察了。 她不喜欢这样。 窗帘被拉了起来,这种感觉总算消失了,她怀着满腹的心事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被经纪人的电话吵醒了。 平日里对她不闻不问的经纪人话里话外多了些笑意,“今天你跟我去趟医院,粉丝们都很关心你,公司批了一笔钱让我带你去做全身检查,对了,穿得好看点,我们要拍照片的。” 作秀。 黎宁揉了揉额角,她做了一晚光怪陆离的梦,此时脑子还有些不清晰,随口道了句:“我觉得自己不需要去医院,昨天医生也说我没问题。” “我管你有没有问题,上午十点中心医院门口见,你要是不来有你好果子吃。” 说罢他就挂断了电话。 黎宁轻叹一声,不知道想了什么,纠结了一会还是起身梳洗了。 下了床之后她动了动脚踝,上面没有丝毫痛处,这还要感谢昨晚遇到的那个未知的东西。 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十点了,从这里到中心医院要半个小时的路程,黎宁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过期了一天的面包片,和一袋原主在在临期超市买的冰牛奶草草的解决了午餐。 打车到了医院门口,黎宁见到了这个见钱眼开的经纪人。 三十多岁的一个男人,大家都叫他吴哥,他瘦弱,且只有一米六左右的身高,见到黎宁后他有些不满,“怎么穿得这么简单就出来了,今天我们可是要拍照片发到网上的。” 黎宁不想给他好脸色看,“你给我钱买新衣服?” 吴哥不说话了,他非常不喜欢这个叛逆而且不听话的小姑娘,前几天提出解约本来就让他不喜了,要不是最近网上的热度,他不可能亲自来一趟。 他推了推眼镜,“好了,我都给你挂好号了,进去检查检查吧。” 中心医院在本市算得上是最大的医院了,看来公司确实批了一大笔钱为黎宁看病,几乎所有科室都挂了一遍号。 陪诊台的小护士有些诧异,“检查身体吗?不用这么繁琐,挂个外科的号就好了。” 黎宁也觉得麻烦,她点头认同,“好,给我挂个外科好了。”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4)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刺鼻,今天是工作日,也许是这个原因,外科只有她一个患者。 吴哥已经拿起手机准备拍照了,正打算跟着黎宁一起去问诊,就被诊疗室门口的小护士拦住了,“抱歉,只能患者一个人进去。” 吴哥有些不悦,“凭什么?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科室,我是她同事,要陪她进去检查身体的。” 护士摇了摇头,她机械的微笑道;“抱歉,医院的规矩,身体健全的患者只能一个人进去问诊。” 吴哥还想说什么,黎宁就看了一眼他,“算了,出来再拍也是一样的。” 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挣钱,暂时不想和公司闹僵,因此对于吴哥的要求她还算配合,“一会可以拍个医院的外景和诊断证明,这应该是可以交差的吧?” 吴哥犹豫了一下,“好吧,那你快去快回。” 护士微笑着推开问诊室的门“请进。” 门被推开后黎宁才发现这间诊室的光线很暗,窗帘被拉上了,光线透不进来,屋子里只打了个瓦数不强的灯,勉强能看得清环境。 身后的门被关上,黎宁顿了一下,坐在了椅子上,“您好,医生。” 原本在看着手里文件的医生抬起头,屋内的光线太暗了,但仅看眼部轮廓,就知道他的长相很好,口罩挡住了他大半张脸。 他的眼神温和,不知道为什么,黎宁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些许的红色,又好像是错觉。 这么盯着人的眼睛不太礼貌,她把问诊单子放到桌子上,“医生你好,我想检查一下身体。” “抱歉。”医生率先道了歉,“刚刚看病例看得入迷了,为什么要检查身体,哪里受伤了吗?” 黎宁顿了一下,简单的把昨天被绑架了的事情说了一遍,医生惋惜的叹息,“可怜的女孩,那真是不幸。” 他站起身,似乎是终于发现了屋内的光线实在是过暗,又开了一盏小灯,不过作用不大,好在黎宁终于能看清他了。 他的眼窝深邃,额发自然垂落,昏暗的光线为他增添了一丝柔和感。 黎宁看着他抬手拿起了一次性的医用手套,他的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看不出品牌的银色腕表点缀在手腕上。 黎宁无端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她舔了舔唇,“那个...医生,要给我开些检查吗?” “躺在帘子后面的床上。” 不容置喙的声音像是命令,黎宁顿了一下,站起身乖巧的拉开帘子,躺在了铺着一次性消毒垫的床上,“我躺好了医生。” “嗯。” 医生抬脚走了过来,他挤出酒精凝胶,用带着手套的手缓慢揉搓进行消毒,随着他的走近,黎宁看到了他胸前上的牌子。 上面写着他的名字——闻臻。 “那个...闻医生,我们现在要检查什么?” 闻臻没有说话,他从口袋里拿出医用的打光灯,低语道:“别动。” 黎宁当真就不动了,他先是看了黎宁的眼睛,虽然带着手套,但黎宁能感受到他的手是冰凉的,加上眼睛被光线刺激,不可抑制的流下了一滴生理眼泪。 闻臻顿了下,抽了张纸给她,黎宁道了谢,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泪。 肚子被轻轻按了按,闻臻柔和的声音响起,“这里疼吗?” 黎宁摇摇头,“没有感觉。” 她话落,那只冰凉,足以激起一身冷意的手又缓缓下移,“这里呢?” “不疼的。” 黎宁觉得不太对劲,她想坐起身,“医生,你就给我开个证明就行,我知道自己没有问题。” “讳疾忌医可不行。”闻臻轻笑,“要是没检查好你的身体可是我的责任。” 话都这么说了,黎宁也只好躺了下来。 这场检查也就用了十分钟,但黎宁却觉得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闻臻虽然语气柔和,看诊的时候也足够认真,但此刻的氛围让黎宁觉得自己不是在看病,而是在接受审讯。 尤其是那双冰凉,且游走在身上的手,让她觉得闻臻是在评估一个待宰的羔羊有没有资格进入屠宰场。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闻医生诡异的看诊方式真的不会被投诉吗。 黎宁出神了一会,直到感觉手臂一紧,带有弹力的压血带绑在了手臂上。 见闻臻拆开采血针的袋子,她犹疑的问,“闻医生,我应该不需要抽血吧。” “验一下,以防万一。” 黎宁有些抗拒,但还是选择听医生的话采了血,尖锐的针头插入血管之中,血液顺着细细的管子流入采血袋里。 黎宁看了一眼,一百毫升的采血袋,全都装满了。 针头被抽出,一颗血珠涌了出来,拿着棉签的闻臻定定的看着那颗血珠,黎宁出声提醒,“医生,棉签。” 闻臻回过神,他抬手将棉签按压在血珠出现的位置,那颗艳红的血珠被棉签吸收,棉签的一端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黎宁从小床上坐起身,似乎是再也受不住这种气氛,主动问道:“闻医生,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闻臻点头,他示意黎宁将按压针口的棉签递给自己,然后抬手撕开一张医用创口贴贴在了针口上。 黎宁瞥着他,“那我走了?” 她松了口气,拿着病历本子打算离开,手刚刚摸到门把手,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等等。” 黎宁的脚下似乎生了根,她屏住了呼吸,声音闻不可闻,“怎么了?” 一双白皙的手捏着一张诊断记录递了过来,“你忘了这个,骨头没问题,血液报告三个小时出结果,不用再过来一趟了,在三楼的自助查询机里面可以查到血液报告,上面会自动出诊断结果,如果诊断结果有问题再来找我。” 他的声音温和,不疾不徐的对黎宁讲着步骤,还道:“以后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来找我,门口的牌子上有我的电话。” 黎宁呼出一口气,接过闻臻递给自己的诊断记录,用极快的速度说着,“好的医生我这就走了再见谢谢。” 说罢她就快速的打开了房门,又控制着力道将门关上了。 诊疗室里又恢复了幽暗静谧。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5) 黎宁走出诊疗室后,只觉得心脏又恢复到了正确的跳动频率,她长长的舒了口气,拦住了外面的护士,“闻医生是刚刚就职不久吗?” 护士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么问?闻医生已经来我们医院很久了,嗯我想想 大概有个七八年了。” 她指向诊疗室门口旁边挂着的牌子,上面清晰的记录了闻臻的履历,她怀疑的问,“难道你怀疑闻医生的诊断?他在我们医院可是权威,如果你觉得他诊断的不对只能请你到别的医院了。” 黎宁否认,“没有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因为闻医生看起来很年轻。” 小护士了然,又朝着她眨了眨眼,“很年轻,也很帅是吧。” “闻医生前些日子休了年假,今天刚回来,不然平时约他的患者不少,他又不经常来,你想约都约不到呢,这你算你运气好。” 黎宁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护士离开了,吴哥拎着一袋包子走了过来,“你怎么这么快,检查出什么来了?算了算了,不关我事,赶紧配合我拍几张照片。” 黎宁看向诊疗室的视线收了回来,她尽量忽略心中那一抹怪异的感觉,应道:“好。” 而诊疗室内,待外面如质的视线离开后闻臻才有了动作。 他转身,将房间内的灯关上,厚实的窗帘严丝合缝的遮挡住了阳光,房间彻底陷入了黑暗。 闻臻手里还捏着黎宁按着针口的小棉签。 有些人天生适合黑暗。 他在黑暗中摘下了口罩,轻轻的嗅闻了一下棉签上鲜血的气味,眼底的红色越来越浓。 这个年假他本应该休到五日后的,可就在昨天,原本正在沉睡的他被闯入的人类打扰了。 那间废弃厂房的阴气很重,地理位置既偏僻不会被人打扰——这是来自于下属的推断,可还是有人打扰了他。 他眼底有一丝淡淡的戾气,不多,但让角落里的小蝙蝠发起抖来。 不怪那个小姑娘,她只是一个可怜的,无辜的,被那些讨厌人类卷进来的小羊羔。 昨晚那件事结束,她应该回归正常的生活,忘记漫长生命中那短暂的不愉快,但... “真是可怜。” 闻臻感叹,他嘴角翘了一下,随后将手中的棉签含进了口中。 真是美味的小姑娘。 真是可怜,小羊羔被真正的恶魔盯上了。 黎宁应付吴哥拍了好几张照片,又被他拉着到公司紧急培训,准备着下一次的直播内容。 黎宁本以为他会给自己剧本之类的东西演一演,可吴哥听了她的话后不赞同的道:“你这个思想就是有问题了,直播咱们追求的是什么东西,是真实啊,有了剧本,缺少了真实感,还会有人买单吗?” 黎宁顿了一下,看向面前摊开的文件,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废旧古堡的照片,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吴哥,“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真的一个人,就带着一个手机进里面探险?” 吴哥理所当然的点头,“小宁啊,你放心吧,这古堡里面肯定不会有人像上次一样绑架你的,市中心,周围又都是监控,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没有人,但未必没有鬼。 黎宁怕鬼,她不想干。 资料上说,这个古堡已经屹立在这几百年了,经历了这么久的时间古堡的墙皮已经开始有些脱落,几十年前政府施工,他们联系到了古堡的主人想要花钱买下这块地,却被拒绝了。 政府强制性的想要征用土地拒绝是没用的,就在他们打算强拆的时候却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消息,不仅将门口车辆碾坏的石子路铺平,负责人还亲自登门致歉。 当然,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不知道究竟是谣言还是事实,可这栋欧式风格的古堡却留至今日,无人踏足。 大家对古堡的主人究竟是谁众说纷纭,一旦黎宁将直播地点选到这里,按照吴哥的话来说,那就是会有不少看头,赚不少的钱。 黎宁果断拒绝,她靠在椅子上,凉凉道:“我不去。” “嘿,你这丫头。”吴哥指着她,“我告诉你,你不去也得去,那么多的违约金你不想赔吧?” 违约金。 这话让黎宁动作一顿,她阴恻恻的打量了一遍吴哥,最后还是想着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的道理,答应了吴哥。 直播的打赏首先要被平台分走一半,剩下的由黎宁和公司三七分成,黎宁三,公司七。 原主真是个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这种不平等条约说签就签了。 现在的黎宁也没办法一次性付清违约金,她虽然答应了下来,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一再和吴哥确定古堡的安全性,吴哥也为她打着包票:“放心吧,到时候我会安排人在外面守着的。” 在确定了古堡直播的时间后,公司给黎宁放了半个月的假。 她的血液检查报告没有问题,医院打来了电话回访,建议她来复查一下脖颈上的伤,还贴心的提醒如果介意疤痕,医院里还有技术非常成熟的整容科。 黎宁婉拒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的排斥那间医院,医院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个医生... 黎宁有些怕他。 并不是心理上的惧怕,虽然那日的问诊她面对闻臻时,她觉得有一种难言的压迫感,但也只是这样了,可她每当想起闻臻冰凉的,带着消毒水气味的手触碰到自己身体的触感,她都会感到下意识的颤栗。 她好像病了。 放假的这段时间,黎宁时常做梦。 被人窥探的感觉如影随形,这次就算关上了窗帘,她还是觉得有人在平淡的注视自己,入睡的时候,她也常常梦到见到闻臻的那天。 有时候梦到他为自己检查的时候毫不留情的用剪刀刺穿了自己的心脏,有时又梦到他注视着自己的身体,从肩膀开始啃食。 他的嘴角被迸溅出的血液染得艳红,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他抬起头,和梦中的黎宁对上了视线。 黎宁睁开了双眼,老旧的天花板预示着自己又做了一夜的噩梦。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6) 因为接连的噩梦,黎宁又一次站在了中心医院的门口。 小白鼓励她,越害怕,就要越面对,上次去检查身体的时候体验感不好,那就再去一次,这次再见到闻医生,他可能在一脸温柔的给一个老头看病,黎宁的心结就会不治而解。 黎宁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心结,比起这个她更怀疑自己是被诅咒了。 小白觉得她多想,可黎宁觉得这几天的状况并不是一个想得多就可以解释的。 无论如何,她今天都要去见见这个闻医生。 可让她失望的是,闻臻今天没有上班。 陪诊台的小护士解释道:“闻医生不是经常来这里上班的,他是我们医院的特聘教授,一般只解决外科的疑难杂症,你需要提前预约挂号才行。” 黎宁愣了一下,“疑难杂症?那时候只想检查一下身体而已,为什么...是他?” 为此,护士只说是一句巧合,“那天的闻医生刚好来办年假手续,替一个肚子痛的医生值了会班,你可能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他的吧。” 听起来非常合理,可黎宁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今天的她只能无功而返了。 或许是白天没有在房间里当咸鱼,而是出了门的缘故,黎宁睡得很熟,一个噩梦都没有做,导致她醒来的时候心情大好。 今天就要开始工作了,她换上了牛仔的长衣长裤,在去公司报到前将自己的一头黄毛染成了黑色,发型师看她可爱好说话,还免费附赠了一次编发。 噩梦的难题还没有解决,她现在就要面临更让她忐忑的东西了。 今天就是要去古堡直播的日子。 为了避免怀疑,脖颈上的伤口她只能一点一点修复,如今已经结了血痂,但还是很明显,吴哥看到了她这一身打扮,摇了摇头,找了形象部的人为黎宁换上了一身及膝小白裙。 理发小哥编好的头发被散开,她的头发被拉直了,分散在锁骨两侧。 不像是要去直播,倒像是要去选美。 吴哥是过来人,他教导黎宁,“清纯小白花夜探神秘废旧古堡,这反差感拉满了,有反差感才会有流量,既然你把头发染黑了,咱们以后就走这个路线。” 夜探? 黎宁提醒道:“现在是白天。” 吴哥点头,“现在是白天没错,我要你晚上进去,放心吧,我们的人会在古堡外面的街道守着的,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冲进去救你。” 黎宁心里纠结,但吴哥说一不二,话里话外拿违约金要挟,她咬着牙,也只能窝窝囊囊的应了。 小白气得直哼哼,[宿主,你现在就应该把合同撕了,干脆利落的潇洒离开,一个小小经纪人,竟然这么趾高气昂的命令你。] 黎宁托着腮看着网上粉丝们的私信,等着天黑,她淡淡道:“违约金你来替我还?” 小白不说话了,黎宁叹了口气,“没关系,仔细想想也没那么害怕了,只不过是一个废旧的房子而已。” 这个世界应该是没有鬼的吧。 晚上七点半,黎宁补了一次妆后,在这间古堡的门口打开了手机直播。 “大家好呀,我是小宁。” 她对着摄像头打了个招呼,便检查了一下自拍杆和信号增强器,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解说。 “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到我发出的预告了,没错,今天我就要带领着大家夜探神秘的古堡。” 上面的字幕在翻滚,刚刚开播观看人数就超过了五千,看来大家都很好奇神秘的古堡。 她的颈边带着蕾丝的颈环遮盖住了伤痕,有人注意到了便开始问她的伤势,黎宁笑着道谢,“没关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她抬手,将古堡没有锁住的门推开,木质又重量感十足的大门发出了一道年久失修的声音。 ——嘎吱。 随着大门被推开,古堡的全貌映入黎宁的眼帘。 虽然在市中心,但这附近已经被改成了森林公园,所以周围没有任何建筑物,这间足足有五层楼高的古堡屹立在这里。 古堡显然荒废已久,里面杂草丛生,黎宁需要一边注意着脚下,一边艰难的走过这片半人高的杂草丛中。 越过了这片杂草丛,黎宁看着这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建筑物。 吴哥已经打好了招呼,这里已经近三十年没有出现过人烟了,已经被定义为废弃房屋,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政府的人迟迟没有出面清理过。 所以在进入古堡前黎宁对着摄像头解释道了一遍,“进去之后,我不会损坏任何东西,进入古堡的目的只是为了解开大家的谜团,那么,探险正式开始。” 古堡的房门有撬锁的痕迹,显然在这之前已经有人偷偷溜了进去,门已经开了一道缝隙,黎宁用了些力把门拉开,古堡的内部装饰映入了眼帘。 第一个反应,便是干净。 尽管门口有撬锁的痕迹,可古堡的内部依旧一尘不染,黎宁抬脚踏了进去,在激起一片灰尘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干净。 墙壁上挂满着看起来名贵的字画,展示台上面精致的花瓶还好端端的放在上面,并没有她所预料的打砸的痕迹,似乎几十年里,只有黎宁这么一个擅自闯入的外来者,打扰了古堡的宁静。 黎宁这边太长时间没有说话,正看着直播的吴哥在耳麦里提醒她,“说些什么。” 耳机里传来声音,黎宁回过了神,将摄像头对着古堡的一楼转了一圈,“这里很漂亮呢。” 她轻轻抬脚向前走着,因为害怕有东西突然窜出来,她有些紧张,没有注意到直播间的评论已经炸开了锅。 [刚才主播照到的那个瓷器是...是清代的?!] [楼上好神经,估计是仿的。] [不可能,一楼说的没错,我爷爷就是鉴宝的,我给爷爷看了,他说目测是真的。] [都说了是目测,你爷爷那么牛逼看个模糊的截图就说是真的了?] [你们别吵了,看这幅画!] 黎宁也在一幅挂在墙上的画面前驻足,她惊叹一声,“画得真好。”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7) 这是一幅巨型油画,饶是黎宁不太懂画,都知道上面运用了很多的技巧。 这幅画上画的是一个屹立在海中的灯塔,画作疏密有致,留白精妙,海水扑打在灯塔上的浪花被一笔带过,可黎宁却好似闻到了海水的咸腥味。 懂画的人,看到的则是画作右下角的留名。 [天啊,是楚老师的画,听说这名隐世的画家去世前把所有的画作都烧了,只留下珍贵的两幅,一幅被一个名收藏家花了大价钱买下来收藏,另一幅竟然在这吗] [这座古堡的主人一定很富有,可出了什么事能让他\/她丢下这么多珍贵的东西离开啊。] 也有人揣测,[会不会意外去世了,如果去世了的话倒也能说得通了。] 黎宁这回看到了弹幕,她将视线移向右下角的署名上。 楚秦? 黎宁没有在这幅画上面多做停留,她舒了口气,“一楼看着没什么生活气息,都是一些收藏和字画,主人没有精心养护,但这些东西都没有被偷,真是不可思议。” 而且奇怪的是,这间古堡没有摄像头,就算是废弃了也应该有摄像头的存在才对。 因为来之前以为这里是废墟和残破的房屋,现在见到古堡内部的样子黎宁多了一种擅闯民宅的感觉。 她轻轻的咳了咳,腐木的气味让她有些不适,光线昏暗,被手电筒照到的空气中是肉眼可见的尘埃。 但她已经走到了这,也不好再回头了,她抬脚上了二楼,楼梯上面铺着一层深色地毯,黎宁的落脚很轻,但或许是因为房屋年久失修,地毯下面的木质楼梯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嘎,嘎,嘎——” 乌鸦的叫声传来,黎宁的手抖了一下,直播间的观众们也提起了心脏。 诡异。 说起乌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不祥的征兆,虽然百年前乌鸦还是祥瑞般的存在,但近几年众人对乌鸦的感观变得讨厌了不少。 用老人的话来说,黑漆漆的,一看就是不吉利的动物。 市中心,虽然临近森林公园,但哪里会出现乌鸦,黎宁的心脏跳动速度飞快,吴哥的声音从她耳机里传了过来,“放心吧,这是我叫人放的音效,你这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黎宁顿了一下,松了口气,等出去了再和他算账。 古堡的格局有些奇怪,没有一个个的房间,每个都是空旷的一层,第二层更奇怪了,基本上都是一些没有完成的,或者是残破的画作。 黎宁无法看清上面画的是什么,画上的内容被人毁坏了,用了黑色的染料覆盖,吊顶上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淡淡的色泽,黎宁退后一步,没有进到这片由画作创造出来的废墟之中。 “看来古堡的主人是个画家呢,第二层都是一些看起来时间很长的画作,为了保护古堡主人的隐私,我就不凑近去看了。” [这座古堡的主人是个画家?不会就是楚老师吧?] [一个画家再有钱也买不起这么大的一个古堡吧,楼上的脑洞真大。] 尽管这间古堡已经几十年没有主人了,连主人都不知道是谁谈何隐私,但黎宁的做法还是让直播间夸她的人变多了些。 黎宁没有看那些夸赞自己的评论,她仰起头看向天花板。 ——若是再向前一步,天花板里面的东西就要冲出来了。 是什么,老鼠吗。 或许是,因为黎宁听到了吱吱的叫声,有实体的动物黎宁不会害怕,就算从天花板里钻出来一个长了六只脚的老鼠来她都不会觉得恐惧。 只要不是鬼魂,什么都好。 吴哥为她安排的白裙有些碍事,在她路过一个镜子的时候,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手电筒的光能照到的地方有限,黎宁那一身白裙在黑暗之中有些显眼,身形瘦小的女孩盯着镜子,那一双黑瞳让黎宁心中一悸。 在这座哪哪都透露着怪异的古堡里,黎宁产生了怯意。 [主播是被自己吓了一跳吗哈哈。] [自己吓自己可还行。] [我感觉这间房子好诡异,主播真的没关系吗。] [我懂点风水,这个古堡的位置阴气很重的。] 黎宁调整了心态,安抚了直播间的观众,同时也尽量忽略心底的那一抹怪异。 她转身,走向了三楼。 古堡的主人似乎有着不小的地位,尽管房屋老旧,但楼梯的扶手都是用得最好的料子,几十年前,甚至更久,在几百年前这种木料的价值并不低。 三楼是一个收藏室。 黎宁的镜头扫向三楼的时候,直播间的评论又掀起了一抹不小的热潮。 一个个透明的展架里,放置的是各种姿态的珠宝。 这些摆在展柜里的珠宝若是真的,哪个拿出去不是价值连城。 黑暗之中又传出了某种动物的叫声,黎宁以为又是吴哥派人放的,可下一秒直播间信号中断,黎宁愣了一下,她抬手按了按手机。 黑屏了。 好在手电筒是亮的,黎宁后退几步,看来她得离开了。 动物们的微小叫声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翅膀扇动的声音,黎宁目光凝聚在面前展柜的玻璃上,在感知到危险的时候屏住呼吸快速俯下了身。 是撞击到玻璃以后碎裂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向袭击自己的东西,那是一只...蝙蝠? 这只蝙蝠撞到玻璃之后掉在了地上,看起来像是被撞晕了,而这道撞击声声响起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惊扰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黎宁从背包里拿出自己买来的电棍防身,转身跑到了楼梯口。 那是一群密密麻麻的蝙蝠,因为房间昏暗,黎宁的手电筒能照到的范围有限,栖息在墙角一动不动的蝙蝠没有被她发现。 而现在,它们似乎是在沉睡中被吵醒,在空中胡乱飞着,玻璃的展柜被他们撞击后变成了一块块玻璃碎片。 古堡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玻璃炸裂的声音。 然而在外面蹲守的吴哥和工作人员丝毫没有听到,他们只发现了信号中断了,推嚷着要选出一个人去检查黎宁的信号增强器。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8) 他们车子的的车窗被轻轻敲了敲,来人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他笑着指了指古堡的方向,“小伙子,请问一下那里有人进去吗?” 吴哥降下车窗,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老人,“关你什么事,老头,天这么晚赶紧回家,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老人没有生气,他笑眯眯的道:“你们的朋友遇到了些麻烦,请跟我走一趟吧。” 他带着将信将疑的吴哥走到了古堡的门口,正好看到了推门而出的黎宁,门被打开后古堡里噼里啪啦的碰撞声传到了外面,吴哥面色一变,后退一步,“这,这,这里面是什么声音。” 黎宁平复着呼吸,“是蝙蝠,它们撞到了里面的展示架。” 老人越过黎宁,把门关上了,“房子里没人住,有几个蝙蝠也是正常的。” 黎宁抬手蹭了下被玻璃碎片划出一道伤痕的侧脸,看向老人,“您是?” “叫我林伯就行,我负责看守这个房子。” 看守?院子里的杂草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看守的样子,林伯没有解释这些,他拿出一个创可贴递给黎宁,“姑娘,把这个贴上吧。” 黎宁接过创口贴,“...谢谢,里面的东西可能有些损坏,我们公司会照价赔偿的。” 吴哥睁大了眼睛,“公司可不会——” “没事的。”林伯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人没有受伤就是小事,不用你们赔偿。” 和里面价值连城的珠宝被损坏相比,林伯看起来好像更关心黎宁的伤,他盯着黎宁的伤口,“怎么不贴上?” “不需要,小伤口而已。” 林伯摇头,“还是贴上吧,我这是为你好。” 吴哥怼了怼黎宁,“赶紧贴上,听人家的话。” 看着笑容满面的林伯,黎宁不明所以的贴上了脸上伤口。 今天的直播失败了,本该直播到十二点探寻整个古堡的黎宁因为刚才发生的那些事只能停止了直播,不过林伯出乎意料的,说要把古堡修缮好再邀请黎宁参观。 当然,他这次也只邀请了黎宁一人。 林伯没有追究黎宁的责任,已经出乎人的意料了。 在另一方面,这次直播也不算是失败,黎宁所在的直播网站点击率激增,直播间的观看量创造了历史新高,这也是吴哥没有找她麻烦的原因。 回程的路上,黎宁一直在想刚才诡异的那一幕。 她上网查了资料,关于古堡的主人,关于蝙蝠的习性,又想着林伯慈祥的外表下处处透露着的诡异。 回到家后,她就睡了过去。 她又做了噩梦,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噩梦场景格外真实,她却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梦中的她信步走在那间古堡之中,古堡内部和今天见到的样子有些差别,它不再破旧,干净的无一丝灰尘。 从窗内向外看,外面是在下雪,壁炉在缓缓烧着,为这间古堡带来温暖。 华丽的地毯铺在地面,她没有穿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也没有上楼,而是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她走了进去,气温变得越来越低,梦中的她甚至打了个冷颤。 地下室要比一楼更加华丽,每隔几米都有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的鸽血红水晶灯照亮,地下室的廊道里溢满了红光。 这里的尽头...是一口棺材。 棺材? 自身后出现了一股凉意,一道熟悉的低沉声音传来,“擅闯别人的家可不是乖孩子会做的事情。” 黎宁睁开眼睛,手机的来电铃声还在响,大有她不接电话就不挂断的架势。 “您好,是黎女士吗。” “嗯,我是。” 黎宁坐起了身,将散落的头发聚在一处,拿起床头的皮筋简单的绑了一个低马尾。 她明显还没有从奇怪的梦中回过神,电话那头有些急切的声音让她清醒了几分。 “黎小姐,是这样的,我们医院今天接诊了一位大出血患者,现在急需您这种血型的献血者,请问您方便来医院献血吗?患者家属愿意承担后续的营养费。” 就算没有这通电话,黎宁也打算再去医院的,拜昨晚的这个梦所赐,她觉得如果再见不到那个闻医生,以后或许还会被这个梦困扰。 黎宁这边只停顿了一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人的哀嚎声,似乎是情况紧急,护士又催了一遍黎宁,“黎小姐,可以吗。” 黎宁轻轻叹息,“好,我这就过去。” “太好了,那请您尽快。” 医院那边确实危急,确定了黎宁愿意过来献血之后就挂断了电话,黎宁也没来得及问今天闻医生究竟有没有来上班。 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出了门,黎宁出门走得急忘记了带伞,出了小区的门口正准备打车时候,天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这场雨来得急,看起来会越下越大。 打车要过马路,她正数着红绿灯的秒数,面前停了一辆车,恰好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低调沉稳的车形,但黎宁知道这辆车的价格可不像车身那么低调,她以为自己挡住了别人的去路,想要后退几步时,这辆车副驾的车窗降了下来。 刚开始黎宁还没有认出开车的人是谁,直到她与一双温润柔和的双眼对视,她才反应了过来。 “闻医生?太好了,我正要找你。” 是摘下了口罩的闻医生,他正侧头看着自己,与那天见面不同的是他这次戴上了眼镜,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原因,他的皮肤透露着病态的白,不像个医生,倒像个病人。 他的长相稍微带着些混血感,眼眸深邃,鼻梁挺拔,正用带着一丝好处的疏离感看向自己,“黎小姐,脖子上的伤怎么样了?” 看样子就像一名再正常不过,来自于医生的问询,黎宁点了点头,“闻医生,我现在要去医院献血,你可以送我去医院吗?” 闻臻颔首,黎宁见此拉开了车门,一双瘦削而修长的手将一张手帕递了过来,“擦擦脸上的雨水。” 黎宁接过了手帕,“谢谢闻医生。” 闻臻颔首,眸光划过了黎宁脖颈上的伤口,“看样子恢复的不错。”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9) 黎宁说了声谢谢,便接过了手帕,“我从小体质就好,而且之前的伤只是看着严重而已。” “原来是这样。” 今日是雨天,乌云挡住了太阳,气温并不热,闻臻的车里却罕见的开着空调,黎宁不太适应,小声的打了个喷嚏。 调头的间隙,闻臻抬手将车里的空调关上了。 “闻医生,今天要去上班吗?”黎宁先打破了车内安静的气氛。 “是。”闻臻应了声,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稍微愣了下神。 他余光滑过黎宁用过的手帕,悄无声息的将车窗降下一丝缝隙,当雨天独有的空气飘进来将车内的味道吹散时,他才放松了下来。 “闻医生住在这附近吗?好巧。” 黎宁心底的疑惑渐深,她所居住的小区是一个老旧小区,周围更不用说了,一个比一个破旧,闻臻开这样的车出现在这里,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黎宁不想自恋的觉得闻臻出现在这是因为自己,但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闻臻知道自己要出门,而且在门口等着自己。 闻臻侧过头,“姑姑家住在这附近,她刚生了孩子,我来这里看看她。” 很合理的解释,黎宁也挑不出错来,“这样啊,生的男孩女孩?” 闻臻从容的道:“是个女孩。” 闻臻看起来像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但黎宁一路上挑挑拣拣问的问题都被他含笑耐心的回答了,到了医院后他还停在了地下停车场,防止黎宁下车的时候被雨淋湿。 他们一起下了车,知道了黎宁要去医院捐血后,他还温声安慰黎宁,“医院要求捐血最多只会抽取四百毫升,不会对身体产生影响,别怕。” 黎宁顿了一下,和闻臻一起走进了电梯间,她点头,“嗯,我不怕。” “是吗?” 闻臻笑了声,眼镜后面的瞳孔闪过一道红光,转瞬即逝,“你刚刚好像有些坐立不安,不是因为献血的话,那是因为我了?” 黎宁不知道该怎么对闻臻说实话,如果闻臻是个讲话恶言恶语,且没有礼貌的人,那么黎宁会想办法试探甚至质问他究竟与自己的噩梦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这个样子,黎宁反而说不出重话,难道要自己说——对,就是因为你,因为见到你之后我做了很多天的噩梦,觉得你给我下蛊了。 黎宁有些做不到。 她惦记着护士打给自己时急切的语气,“我先去献血...然后...” 她顿了下,看向闻臻平静的眉眼,电梯内的灯光白得刺眼,闻臻平静柔和的神情一览无余,他很高,此时正低着头,耐心的听着自己说话。 她的心突然静了下来,“闻医生,我有一些疑惑想问问你,一会你方便吗?” 闻臻点头,“可以,但要等我工作完。” 黎宁松了口气,电梯到达楼层的提示音响了一下,黎宁抬脚踏了出去,“我先去了,闻医生,你应该在楼上工作吧?我献完血就上楼去找你。” 闻臻颔首,“好。” 电梯缓缓合上,闻臻抬手将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摘了下来。 因为眉眼深邃,摘下眼镜后本该眉眼温柔的他多了一分侵略感,但并不凶狠,电梯缓缓上行,已经有人在电梯口等着他了。 是给黎宁打电话的那名护士,“您来了,白昼刚刚来这里找了您。” 闻臻闭眼,将眼镜放到上衣口袋里,“在哪?” “在您的诊疗室。” “我知道了。” 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待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时他就站起了身,恭谨的面向门口的方向,待闻臻推门后,他微微弯腰,“闻先生。” “嗯。”闻臻抬手用消毒凝胶擦拭手心,今天没有太阳,诊疗室的窗帘难得的没有被拉起,他坐到属于医生的椅子上,交叠着双腿,“怎么回事?” “是您让我们重点关注的那个女孩,她闯进了您的房子里,有些珍贵物件已经被打碎了。” “房子?” “是您在市中心的中海路的一处房产,那附近出现了人烟之后您就搬走了。” 闻臻点头,“嗯,我记得。” 闻臻搭话后,他才继续道:“那个女孩好像是被逼迫的,她们公司用一个合同约束她,让她不得不到各种危险的地方探险博得流量,关于那间房子,林伯已经处理好了一切。” 闻臻轻笑一声,他靠在椅背上,“不省心。” “闻先生很喜欢她。” 门被轻轻敲了敲,小护士在门外轻轻道,“闻医生,差不多了。” “好。” 闻臻站起身,慢条斯理的戴上的手套,他看向青年,“你在揣测我的喜好。” 青年睁大了眼睛,下一秒跪在了地上,“抱歉,闻先生,我没有这个意思。” 血脉的压制让他体内的血液发出了灼烧般的疼痛,他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呻吟的声音吵到闻臻,“先生,我说的是真的。” 门被轻轻推开,躺在担架床上的女孩被推了进来,她像是已经陷入了沉睡,嘴唇微张,正有规律的呼吸着。 “白昼,你最近的话有些太多了。” 闻臻一边端详着女孩的侧脸,一边与白昼说着话,跪在地上的白昼松了一口气,闻先生愿意理他就证明没有动怒。 “先生,白昼以后不会再犯了。” “嗯。” 他将戴着医用手套的手泡在了热水里,等手上有了温度后,他轻轻用指尖按了按她脖颈上的伤口,果然恢复的很快。 “继续。” 白昼继续说着收集到的内容,“从表面上看,她父母双亡,背景也算干净,这几日接触到的只有理发店和公司的人,我做了排查,一无所获。” “你想说,她不是那些老头子派过来的?” 闻臻的手覆盖在了黎宁的手上,她很瘦,手腕那一节凸起的腕骨和青色的血管都很清晰。 他低下头,白皙小巧的手正松松的蜷在一起,看起来很软,惹人喜爱。 他轻轻的捏了捏,启唇道:“她发觉了你们的存在。” 白昼身体一颤,“抱歉闻先生,是我们的错,以后还要继续跟着她吗?” “继续。”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10) 闻臻拿起一旁备好的针管,轻柔的插进了黎宁手腕的血管上。 两百毫升的血袋马上就满了,随着血液香甜的味道出现在空气中,白昼仰起头,控制不住自己般深深的吸了口空气中的气味。 直到和闻臻一双无波无澜的眼对上了视线。 “滚出去。” 白昼知道自己失态了,也知道闻臻现在的心情不错,所以它他没有收到任何惩罚,手脚麻利的离开了。 他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刚刚的动作和觊觎闻臻的猎物无异,出了门后他给了自己一巴掌,懊恼的叹气。 而屋内的闻臻没有在意白昼如何,他轻柔细致的将黎宁胳膊上的针口贴好,转身打开了诊疗室里面放置药物的冷藏柜。 里面有几个空着的试管排列着,闻臻把抽到的血液分装在了这些试管内,密封了起来。 好的东西要细细品尝。 他静静的守在黎宁旁边,温和的看着她的睡颜,黎宁好像做了什么噩梦,此刻眉头正紧紧皱着。 十八岁零七个月,还是个孩子。 黎宁睡了一觉。 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睡过去的,梦中她做了个记不清的噩梦,可到后来,她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抚摸自己的头,噩梦也不复存在。 淡淡的味道萦绕在了身边,又是那股腐木的味道,细闻又带着淡淡的沉香,让她分辨不清自己在哪,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被蝙蝠栖息着的古堡。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了眼睛,见到了闻臻。 闻臻正坐在诊疗室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医疗方面的书,房间内的窗帘只拉开了一半,黎宁怀疑闻臻的近视就是这么被他弄出来的。 “小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抱歉宿主,我什么也看不到,你昏过去了之后我好像也跟着失去意识了。] 黎宁眨眼,心中沉思,“嗯,我知道了。” 她坐起身,闻臻也注意到她醒了,他放下手中的书,将自己的眼镜缓缓向上推了一下。 “你醒了。” 黎宁尽量让自己平静,“我怎么在这里。” 闻臻把黎宁的血液检测报告拿了出来,“贫血就不要献血了。” 黎宁接过检测报告,上面确实写着她有些贫血,“所以我是因为贫血晕过去了?” “嗯,医疗站很忙,我就让她们把你送到我这了,你不是有话想跟我说?现在可以问我了。” 黎宁确实有很多话想问他。 如果不是小白也不清楚自己在昏厥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黎宁或许真的会信了他关于贫血的话。 但她现在已经确定了这个闻臻有问题,闻臻也任她打量,触及她眼底的狐疑时也只是淡笑,“所以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黎宁把即将说出口的疑问咽了下去,她动了动唇,“我没什么问题了,闻医生,谢谢你照顾我。” 闻臻淡笑,“家中有个和你年岁差不多的小辈,况且我还是医生,照顾是应该的,不必言谢。” 黎宁点了点头,“既然献完了血,那我就先离开了。” 察觉到了黎宁想要急切的离开这里,又或是...远离自己,闻臻的笑容淡了些,他微不可闻的轻轻叹息,站起身道:“我送你离开吧。” “不用!”黎宁觉得自己现在需要一个人好好的休息,尽管刚才睡了一觉,可现在还是觉得有些困顿,也许贫血是真的,她真的需要好好养一养了。 不过让闻臻送自己回家就不必了,她觉得如果这样她晚上又会做一晚上关于闻臻的噩梦。 闻臻没有强求她,他打开了窗,外面如注的雨声涌了进来,“如果现在想离开,你应该打不到车了。” 他回身,“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他将选择题交给了黎宁,屋外狂风骤雨,如他所说,如果他不送黎宁回家,黎宁便有很大的概率打不到车。 黎宁默了一会,妥协道,“那麻烦你了闻医生。” 闻臻颔首,把大开的窗户关上了。 在他收拾东西的间隙,黎宁环顾了一下四周,“对了闻医生,你的事情忙完了吗?” 闻臻将冰箱关上,他的身体挡住了冰箱,黎宁也没有向那个方向看,于是他很自然的道:“嗯,忙完了,一些小事。” 回程的时候,雨突然小了起来。 黎宁想让闻臻把自己放到地铁站,又或是超市门口,她可以买把伞自己回家,她犹豫着想要开口,肚子便叫了一声。 眼见着闻臻的视线朝她看来,她脸一红,“抱歉,出门出得急,什么都还没有吃。” 原本行驶在路上的车调了个头,闻臻轻声道:“那就去吃饭吧,正好我也没吃。” 黎宁突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那个,还是算了,到了月底了,我手头有点紧,没什么钱,我想我还是——” “我有。”闻臻道。 “你刚刚晕倒了,确实需要进食,不用客气,把我当成你的长辈就可以了。” 话说到这,黎宁无法拒绝,她只能道:“那好吧。” 一顿饭而已,大庭广众之下他又不能对自己怎么样,而且他以长辈自称,这种说法巧妙的减少了黎宁对他的防备。 黎宁好奇的问道:“你说家里的小辈,是你什么人?” 该不是编造出来的吧。 似乎是知道了黎宁心中所想,他单手握住方向盘,在中控台的小格子里抽出了一张照片。 黎宁抬手接过,注意到了他的手,细长且白得惊人,“闻医生,你好像不喜欢晒太阳,这样是不行的,不晒太阳很容易生病的。” 闻臻解释,“我的皮肤有些敏感,稍微有些紫外线过敏。” “这样啊。” 黎宁看着上面的照片,照片里的闻臻穿着规矩的西装裤和衬衫,旁边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在他旁边咧着嘴笑着。 “这是你的?” “侄子。” 黎宁点头,“你侄子好可爱,而且虎牙还是对称的诶。” 照片里,唇红齿白的小少年的牙齿两端露出来一对尖利的小牙。 黎宁好奇的看向闻臻的嘴,闻臻无奈道:“我没有。” 只有还未成年的小崽子才会无法自如的控制自己的尖牙。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11) 黎宁意识到了自己的目光被他发现了,“抱歉闻医生,我好像有些不礼貌。” “没关系,在外面叫我闻臻就可以。” 闻臻是个很好说话的男人,黎宁断定这点,尽管她言语之间已经显露出了浓烈的怀疑,他还是不紧不慢的,拿出了照片告诉黎宁自己所言非虚。 他并没有骗她。 黎宁将照片放进原位,“不过这么尖的虎牙需要到医院处理吧?好像有些影响日常生活了。” “他的牙齿已经处理好了。”闻臻道。 这张照片是五年前拍摄的,现在他有些蠢笨的小侄子已经学会自如的收缩自己的尖牙,混迹在人类社会里,甚至找了个不错的工作。 对此闻臻非常欣慰。 他带着黎宁到了一家中餐厅,下车时贴心的为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西餐生冷,你现在需要吃些热食,不介意我自作主张吧?” 黎宁欣然接受,“那就谢谢你了,闻医生。” 闻臻浅笑,没有再纠正黎宁的称呼。 这家餐厅是本地的一家老派餐馆,一天只接待十桌客人,且价格抵得上黎宁半个月的工资,她不知道没有预约究竟能不能进去,哪知餐厅的负责人见了闻臻二话不说就给他开了一桌。 餐厅故意装修的富有中式格调,亭台楼阁建了个遍,黎宁落座后闻臻为她点了几个菜。 蒸黄鱼,鸽子汤,猪血羹,卤猪肝还有一份桂圆莲子红枣羹。 都是些补血的菜系。 闻臻将菜单合上,示意黎宁看看还想要吃什么,黎宁摇头,“够了的,这些就好。” 服务员躬身,“先生,请问您想喝些什么?最近有农场新运来的番茄,做成番茄汁入口顺滑解腻,您要不要尝尝?” 待闻臻点头,他收了菜单就退下了。 在菜都上来之后,黎宁发现闻臻没有打算动筷,她疑惑的道:“你不吃吗?” “嗯,我喝这个就好,最近胃口不太好。” 闻臻抬手端起装满番茄汁的杯子,这家餐厅果然很有格调,连装番茄汁的杯子看起来都是价值不菲的高脚杯。 浓郁的番茄汁在杯中轻晃,黎宁看着他举杯吞咽的动作,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视线。 他有些歉意的解释道:“其实我刚刚骗了你,我并不饿,只是看你身体不舒服想请你吃顿饭而已,见谅。” 黎宁点头,有些遗憾的道:“那好吧,这个鸽子汤真的很好喝。” 而且一直只有自己在吃东西,黎宁突然萌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类似于...类似于农户在把自家的猪卖出去的前几天,会死劲的让猪吃东西增加体重,不仅能卖个好价钱,可食用的肥肉也会变多。 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反正就是...就是很奇怪。 闻臻看出了黎宁的不自然,叫来了服务员,“那好,既然黎小姐喜欢,那我也尝尝看。” 服务员上前,动作有些迟疑的拿起小碗盛了一碗鸽子汤递到闻臻面前。 见闻臻面不改色的用汤匙尝着,他悄悄的扫了一眼黎宁,疑惑的退开了。 这顿饭两人相谈甚欢,基本上都是黎宁在说话,面对她言语之中不轻不重的试探,闻臻似是没有发觉一样一一回答。 黎宁看到了他喝过番茄汁后,被番茄汁染得有些红润的唇,心跳突然咯噔了一下。 还未等她细想,闻臻的话让她转移了思绪。 “你的工作听起来很危险。” 黎宁笑着道:“没办法,挣钱嘛。” 两人刚刚聊到了工作,闻臻对黎宁的职业非常好奇。 “你的直播很火,无意窥探你的隐私,我也是偶然在网上看到的。” 黎宁示意没关系,公众人物嘛,并不怕看,而且她在古堡直播时因为信号中断,粉丝们害怕上次的事情重演,又报了警,在直播网站上掀起了一股不小的热潮。 “他们以为我是在作秀,天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信号说断就断了。” 他们聊到了黎宁在古堡之中的见闻。 如果闻臻不是因为被黎宁忌惮的话,他们或许会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只有黎宁单方面这么想。 和闻臻聊天非常愉快,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回应,时不时的配上诧异的表情,无论是真是假,她都觉得心情舒畅。 “你知道吗,那间古堡里面的每一样东西拿出来都能卖上不少的钱。” 闻臻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对钱没有具体的概念了,“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带走?” 黎宁顿了一下,她放下汤勺,“那不就是偷吗?我弄坏了别人的家不说,还要偷走古堡主人的收藏,我可不想被发现然后带进警局。” “或许那间古堡的主人并不在意。”闻臻淡淡的评价。 “怎么可能不在意?那么多名贵的东西,除非他死了,否则一定会珍惜这些藏品的,对了,如果他不在意,怎么会请人专门看守。” 黎宁语重心长的对闻臻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种想法不对哦。” 闻臻低笑,眸中突然出现了些愉悦的情绪,“好,谢谢小黎老师教导,是我的想法有问题,我认错。” 本就是玩笑,黎宁笑笑就过去了,“对了,你见过蝙蝠吗?” 服务员又给闻臻续了一杯番茄汁,此刻他端着杯子手停顿了一下,“见过几次,怎么了?” 黎宁神秘兮兮的,“那间古堡里面的蝙蝠不只有几十只,估计要上百了那么多蝙蝠聚在一起,你不觉得奇怪吗?” 闻臻顺着她道,“那你觉得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蝙蝠呢?” “说不准有尸体什么的,我上网查过蝙蝠这种动物很喜欢吃腐肉的。” 她的脑洞有些大,闻臻这回是真的笑出了声,黎宁抿了抿唇,“你笑什么,我的猜测很合理吧。” “没错,很合理,既然好奇,那就再去看看。” 黎宁叹气,“哪有那么容易,虽然那个看守古堡的老伯说修缮好了再邀请我去玩,估计也只是客套一下。” 闻臻微笑,将杯中的“番茄汁”一饮而尽,他沾染到番茄汁的唇有些艳红,未等黎宁提醒便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 他安慰道,“总有机会的。”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12) 黎宁没有听清闻臻说的话。 天空炸响的一道闷雷声让她转移了视线。 她看向玻璃窗外面说道,“又要下雨了啊,也对天气预报报道说今天是阵雨。” 这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餐厅的服务员很有眼色的去将闻臻的车开到了餐厅门口,以免两人会在取车的时候淋到雨。 白吃白喝了一顿饭,黎宁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要让她说出,“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这种话,黎宁也是不乐意的。 谁会想和一个会让自己做噩梦的病原体接触。 好在闻臻没有什么想要她做出承诺的意思,回程的路上两人也只是草草聊了几句,闻臻就将车停在了黎宁家小区里的停车位上。 看他的车牌应该是提前做过登记,在小区的门禁处来去自如,黎宁又对他所说的来看望姑姑一家信了几分。 雨下的太大,还好已经到家了,黎宁想着要不要冒雨冲出去的时候,闻臻阻止了她。 “天气预报说还有十几分钟就要转停了。” 闻臻把手机递给黎宁,黎宁看着实时的天气预报,听他继续道:“在车里等等吧,今天应该没有工作要忙?” 黎宁点头,“那好,又要耽误你时间了。” 密闭的空间内,黎宁不由得又有些紧张,闻臻随手递给她一瓶水,“你好像很怕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黎宁接过水,开口反驳,“没有...只是。” 她顿了一下,试探性的看向闻臻,“没什么,只是凑巧那次去医院,回家之后做了几个晚上的噩梦,都...和你有关。” 噩梦。 闻臻漫不经心轻点着方向盘的手一顿,面不改色道:“嗯,那确实是很困扰的事情。” 黎宁说出来后心情舒畅了不少,恰好这时吴哥的电话打了过来,她随手挂断后,吴哥不死心的又打了几个电话,一副黎宁不接就不罢休的架势。 “需要我下车吗?” 闻臻把自己的安全带解开,作势想要下车,黎宁愣了一下抬手抓住了他的小臂,“不用不用,也不是什么不能听的。” 闻臻垂下了目光,看向黎宁的手,黎宁一边歉意的笑,一边收回了手。 他的体温好凉,身体一定很差吧... 电话铃声吵得人头疼,黎宁无奈按下了接通键,虽然没有刻意开外放,但是车内的空间狭小封闭,吴哥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了出来。 他的语气不太好,“你怎么回事儿?今天让你在家休息,不用来公司,是让你上网好好维护粉丝进粉丝群和她们聊聊天的,现在已经到中午了,怎么没见你说话?” “早上有些事耽搁了,我这就——” “放屁!” 黎宁的解释对吴哥来说没有半分用处,他很怕黎宁在网上小火了一把之后就飘飘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于是下定了决心敲打她。 “别以为自己火了之后就拎不清自己的斤两了,你能有什么事,钓凯子吗?我告诉你,你那五百万——” 一双干净的,还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手探了过来,把黎宁的手机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按下了挂断键,然后顺手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雨渐渐小了下来,黎宁叹了口气,“让你见笑了,很吵吧?这是我的经纪人。” “他说话很难听。” 闻臻用黎宁的手机加了自己的好友,似乎只是单纯的建议,又或是提醒,“我觉得你应该换个工作。” 黎宁摊手,“没办法,违约金我根本赔不起。” 闻臻在黎宁的手机里添加上了第二个联系方式,“这是我朋友,你可以在他那里找一个工作,违约金他会替你解决的。” 黎宁愣了一下,接过闻臻递过来的手机,“合同的违约金有一千万,不管是什么工作由我来做都很亏吧,你的朋友...真的能帮我还吗?” 闻臻轻笑,从驾驶位的暗格里抽出一把雨伞,“别低估自己的价值,相信我,你值得。” 不等黎宁,他就推开了门:“走吧,送你回家。” 黎宁摆手,“不不不,不用了,我一个人回去就行,或者你可以先把雨伞借我。” 闻臻说的话与其是在询问,倒不如说是告知,见他没有理会自己想要借雨伞的意思,她也只能推开副驾驶的车门。 免费的苦工,不用白不用。 闻臻已经走到了副驾下车的地方,他倾斜雨伞,抬手伸向黎宁,黎宁借力抓住了他的手下车,“闻医生,你是不是也有些贫血啊?你的手好冰。” 闻臻没有否认,“算是吧。” 两人的手一触即分,闻臻的动作绅士,看得出来教养很好,送黎宁回程的路上他一直倾斜着雨伞,质量较好的丝质衬衫娇贵,被雨淋到后估计只能扔掉了。 走进了单元楼里,闻臻极有分寸感的停下了脚步,“那个工作还是不要做了。” 黎宁只当他是在建议,真诚的道了谢,“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闻言闻臻没有说什么,他颔首,“再见。” 黎宁的心里骤然轻松了许多,她弯着唇笑,“抱歉闻医生,之前误会你了,做噩梦应该是心理原因,我却怪在你身上。” 她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纸巾,“要不要擦擦?” 闻臻抬手接过,“不碍事。” 楼道里有凉风吹过,黎宁打了个喷嚏,“那闻医生,我先走了,你是个好人,改天请你吃饭。” 闻臻浅笑,“好,赶快回家吧。” 目送着黎宁上了楼梯,他才收回了视线。 优雅矜贵的男人与老旧的楼道格格不入,他轻轻闻了一下纸巾上的香味,然后慢条斯理的把纸巾收了起来,转而用身上价格昂贵的手帕擦拭眼镜上面的雨滴。 真是可爱单纯的小姑娘。 无论是偶然还是有人故意把她推到自己面前,闻臻都不得不承认,无论是血还是人,都无比符合自己的心意。 血族能遇到一个让自己对其血液味道痴迷的人类几率很低,血统越纯,人类的血就越难以让其动容。 闻臻尤甚。 他转身,抬脚走入雨幕里,万物都沦做陪衬。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13) 闻臻记得,自己已经40多年没有发过烧了。 血族,被人类在幻想中被他们称作吸血鬼,他们以人类,又或是牛羊牲畜的血液为食。 人类的食物对他们来说是杂质,入了口后有害无益,纯血的血族不仅食用人类的食物是味如嚼蜡,还会对身体产生短暂的影响。 闻臻是个万事都不溢于表象的人,以至于回了家,看到门口正跪着请罪的白昼时,他只是淡淡的道了句,“下不为例。” 他指的是白昼失态后觊觎黎宁血液的事。 他住的地方不算偏僻,交通也很方便,但他喜欢安静,在医院附近的高档小区内买了三层房子,只住中间那层——这对他来说并不能算得上是奢靡。 千百年的积累让钱财只是一个物件,不然他也不会将百年前所居住的地方,也就是那座古堡随意遗忘,如果黎宁喜欢,他可以把古堡内所有的东西都送给她。 有些血族喜欢聚在一起生活,而一些人对生活产生倦意时,便会隐入到人类中,就如同闻臻一样。 不过也有些不同,闻臻是血族之中,唯一的的纯血吸血鬼,血族只认血脉,他被奉成了血族的王,又因为一句不喜欢被人打扰,千百年间没有人为琐事去打扰他。 白昼跟了他六百年,六百年前是他的仆人,随着时代发展,现在已经没有仆人这一说了,可白昼还是忠心耿耿的跟着闻臻。 他知道今天是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 他跟着闻臻进了他的家,“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您看中的女孩,她的血液实在是——” “很香,很甜,是吗?”闻臻的声音听不起喜怒,刚刚我站起来的白昼又重新跪了下去,“闻先生,抱歉,是我又说错话了。” 闻臻不想追究白昼的过错,他的头脑有些混沌,平时冰凉的,缓慢的正在流动的血液产生了温度。 这在血族看来,是生了病。 闻臻轻轻叹了口气,看来那口鸽子汤对他造成了影响。 第一次见到黎宁,他鬼使神差的抽了她的一管血,尝到味道后就有些食髓知味,喝一口鸽子汤,让她的心情好一些,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最擅长的东西就是克制,白昼不经意的做法不只是挑衅他,更是对黎宁的失礼。 “保护好她的安全。” 白昼低下头,“知道了闻先生,不过那个女孩太过敏锐,我只能让下属退得远一些。” “我知道了。” 闻臻扶住额头,“去帮我办点事情,然后离开这里。” 白昼才察觉到闻臻的不对劲,“闻先生,你怎么了?” 闻臻的瞳孔已经彻底变成了红色,这让白昼有些不安,在闻臻说了一声,“滚出去”之后,他就麻利的离开了这里。 另一边的黎宁回到家的时候,第一件事洗了个热水澡。 有灵力在她感冒的几率很低,但在受了冷风之后,洗个热水澡总是舒服的。 待浑身暖洋洋的她就窝进了被子里,手机她开了飞行模式,吴哥的电话打不进来,开始试图疯狂的给黎宁发消息斥责她,这都被黎宁无视了。 闻臻说的工作她会考虑,但不能全然相信,她现在还不知道工作内容,不知道自己需要付出什么。 吴哥那边不仅是恶言相向与态度的问题,上次他明明说了那个古堡无人看守,而且现在已经被废弃了。 结果事实与他所说的完全不是一个样子,黎宁一深想就想明白了他是在骗人,只想用自己博得流量,完全不在乎她会不会因为入室破坏被警察逮捕。 原本想老老实实打一段时间工的黎宁不想再干了,他这次就这么坑了自己,难免会有第二次。 [宿主,你是对那个医生卸下防备了吗?] “当然没有。” [可你的态度刚才变了好多] 小白道。 “毕竟确实有些可取之处嘛。” 黎宁窝在被子里抱着玩偶准备午睡,“放心吧,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宿主我是绝对不会把自己卖了的。” 小白道:“好吧宿主,注意安全。” “午安~” 或许是在那家餐厅吃的过于滋补,黎宁入睡时手脚都是热乎乎的,她还没来得及陷入沉眠,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你好,我是同城闪送员,这里有一份您的包裹。” 黎宁拉开门,就见到了穿着雨衣的闪送员,他戴着口罩看不清长相,手里正拎着一个牛皮纸袋。 “包裹,我的吗?” “没错。”闪送员斩钉截铁的道:“是一名姓闻的先生让我送来的,说是当成让你做了噩梦的歉礼,让你一定记得戴着。” 说罢他就把手上的袋子向前递了递,闻这个姓并不常见,黎宁猜到了是闻臻送过来的,只不过平白收人礼物总是不好的,还没有等她多问,闪送员就把东西塞到她的手里转身匆匆离开了。 看样子应该还有不少工作要做。 黎宁没有拦他,她关上了房门,牛皮纸袋打开之后入目是一个简约的首饰盒,首饰盒被她打开,里面是一个精细的银制项链,中间镶嵌了一颗海蓝色的宝石。 看起来很贵重。 黎宁受之有愧,拍了张照片给闻臻发了过去,正在编辑资料,对话框里传来了闻臻惜字如金的两个字。 [收着。] 黎宁顿了一下,把编辑的那排字删掉,发了个感谢的表情包过去。 闻臻的消息回得很快,[戴上它就不会做噩梦了,试试。] 黎宁把项链戴了上去,愉悦的对小白道:“看吧,主动拉近关系是有收获的。” 而且从这个可以看出,闻臻对她至少没有恶意。 就算闻臻有些不对劲,但黎宁面对温柔有礼的他还是没有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 试验这个项链究竟好不好使的时候到了,无人打扰,黎宁这会真的睡了过去。 整整五个小时,她没有做噩梦,也没有被惊醒,清醒之后也难得的神清气爽。 她抬手了碰了碰颈间的项链,决定暂时原谅闻臻了——在他没有对自己造成实质伤害之前。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14) 她研究了半天项链,也没有研究出它的独特之处。 拍照识图后,她发现这是十几年前的拍卖会上拍出去的项链,由一个卖日用品起家的商人拍下,黎宁着重的看了下那人的姓,和闻臻没有丝毫关系。 除了价格昂贵之外,这个项链便没有独特之处了。 已至黄昏,吴哥联系不上自己,便找了与她同期的主播联系她。 黎宁暂时放下手机的事,应付着别人给她发来的消息。 [我跟你讲,吴哥好像气坏了,赶紧回来好好和他道个歉吧,他这个人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真的惹了他以后有你受的。] 这是一个同为主播的小姑娘给黎宁发的消息,黎宁发了句谢谢,就收拾了一下自己出了门。 空气中充斥着下过雨后泥土的腥味,凉意宜人,路面上偶尔会遇到积水,黎宁小心跨过,又鬼使神差的回过头。 没有人。 她抬手,轻轻碰了碰项链,项链垂坠下来的那颗钻石因为接触到了外面的空气触手冰凉。 有人在跟着自己。 和项链的主人有关吗。 她收回了视线,不再回头查证隐隐约约看向自己的视线。 黎宁所在的公司几乎是彻夜亮着灯的,普通主播的直播时间一般都在晚上,因此黎宁到了公司的时候公司要比白天还热闹,一楼有免费的咖啡,黎宁去要了一杯加奶加糖版的,然后慢悠悠的上了楼。 吴哥离异,有一个孩子,有时候孩子没有人照顾的时候他会带过来一起上班,只能说他当爸爸还算有些责任心,孩子被他放在了办公室里,零食饮料平板游戏机都准备了个齐全。 吴哥不在办公室里,看看时间应该是在开晚会,黎宁打算坐在办公室里等他,他的孩子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好奇的看着黎宁,“你是谁,是爸爸的手下吗?” 黎宁不喜欢吴哥,但也不会对一个孩子冷眼相对,她柔声道:“我是你爸爸的同事。” 小男孩点了点头,眼里都是羡慕:“爸爸的同事都是漂亮的姐姐。” 黎宁被他逗笑了,“你喜欢漂亮姐姐呀。” “喜欢!”小男孩大声道:“我喜欢漂亮姐姐,我们班的女孩子都很丑,而且还说我最喜欢的玩具丑,我最讨厌他们了!” 说着,他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拿出来炫耀,“看吧,刚才来的那一批漂亮姐姐都说它帅,漂亮姐姐们才是有品味的。” 都在吴哥手底下做事,一个玩具而已随口说两句就能哄他的孩子开心,职场人心照不宣的事。 黎宁也看到了小男孩的玩具,本以为是小汽车机甲什么的,没想到他拿出来了一个拟人的q版小玩偶。 小玩偶的头发很长,瞳孔暗红,身侧还有一对展开的黑色翅膀。 “怎么样,不错吧。” 黎宁敷衍的点了点头,“这是什么...动漫角色吗?” “才不是呢。” 聊到了喜欢的东西,他干脆把平板打开让黎宁看,“这是我最近在玩的游戏,游戏的大boss是一个囚禁在古堡里的吸血鬼。” 他把平板往黎宁的方向推了推:“你看。” 他手指指向游戏里的道具,“这是大蒜,阳光,十字架还有银器,都是击倒大boss的重要道具,我现在已经差不多收集齐了,还差一个圣水我就能去挑战大boss了。” 黎宁点了点头,“那你加油哦。” “当然了。” 他把手上的玩具放到一边,开始玩起平板上的游戏,“我如果是吸血鬼就好了。” 黎宁顺势问他,“嗯?为什么。” 男孩斩钉截铁的道:“因为帅呀!而且吸血鬼可以活很多很多年,而我们人只能活不到一百年。” 不过他又低落的道:“不过爸爸和我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吸血鬼。” 黎宁揉了揉他的头,“没关系的做人类也很好,你看,吸血鬼虽然能活很多很多年,但是他们有很多怕的东西呀。” 他有些不开心的努努嘴,“你说的没错,我可不想一辈子都晒不到太阳,这太阴暗了。” 他低下头,又兴致勃勃的玩起了游戏。 黎宁盯着他的玩偶,若有所思。 ...不能晒太阳吗,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吴哥开会回来了,他注意到了陪在儿子身边的黎宁,不想在儿子面前让自己的形象受损,给她使了个眼色,“你给我过来。” 他上前两步顺手将男孩手里的平板夺了过来,“老师布置的作业你还没写,写完再玩,整天吸血鬼吸血鬼的,不切实际。” 小男孩气鼓鼓的,他喊道:“我要是变成吸血鬼了,第一个先咬死你!” 吴哥掐了他一下,成功让他泪眼汪汪的拿起了老师布置的作业本,他瞥了一眼黎宁,“走,去旁边的会议室说。” 黎宁无所谓的点头,两人出了办公室后吴哥一下子变了脸,“黎宁,你长能耐了是吧,竟然敢挂我电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算了,这件事情改天再说,刚刚上面开了一个针对你的会议,虽然前两次的直播失败了但意外想反响不错,他们给你安排了一个新的地方。” 他带黎宁进会议室之后打开了文件给她看,黎宁本来不想看想,但又有些好奇吴哥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干脆接过了文件,她一看就乐了,“墓地?” 吴哥点头,“你放心吧,这次我们也安排了安保,绝对不会有任何事的。” 黎宁叹了口气,他上次就是这么说的,要不是自己跑得快,那些蝙蝠还不知道要做什么。 “吴哥,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谈谈解约的事。” 吴哥本来强忍着的怒气爆发了,“黎宁,你活腻歪了是吧,看公司捧红了你你就想出去单干?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咚咚咚——” 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在吴哥怒视他的时候,他莞尔一笑,“您好,我是黎宁黎女士的代理律师,我姓白,是来谈解约事宜的。”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15) 吴哥不可置信的看向黎宁,“你连律师都找好了?” 他被气笑了,站起身走到白昼面前,气势汹汹的道:“律师?那你看过我们签的合同吗?你看到上面写着违约金了吗?不管来几个律师,我们都是要按照合同办事,律师又怎么样?” 可惜身高本就不高的他在一米八的白昼面前毫无气势。 白昼面不改色,他看向黎宁,“黎女士,请问您可以先回避一下吗?这里不需要你出面了,闻先生的车在楼下等你。” 黎宁了然,她看向转头怒视自己的吴哥,笑了声,“那...我先走了?” 白昼微笑,他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再见,黎女士。” 黎宁觉得这个律师的声音有些熟悉,但在吴哥面前她也不好多问,只微微颔首,“那好,谢谢了。” 她下了楼,有个陌生面孔迎了上来,来人是个女人,波浪卷发长至腰间,明眸皓齿,公司的主播与她相比都逊色了不少。 “黎小姐?闻先生让我来接你,叫我小倩就好了。” 黎宁就这么糊涂的跟她上了车,“闻臻呢?” 小倩顿了一下,似乎诧异她竟然会直接叫出闻臻的名字,“闻先生他有些事,让我带你去新的工作地点。” 黎宁从来没有说过要找新工作。 她也没有去找闻臻给自己推荐的人说过一句话,明明上午的时候闻臻还一副尊重她选择的样子,没想到到了晚上就直接为她安排好了。 “我不想去。” 黎宁开口道:“可以送我回家吗?” 小倩侧头看她,减缓了车速,“为什么?” 黎宁重复了一遍,“可以送我回家吗,或者把车停在路边,我可以自己回家。” “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和闻先生交易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小倩道歉,她调转了方向,“闻先生说了事事以你为先,我这就送你回家。” “以为为先?那我问你的问题,你可以如实回答吗?”黎宁看向小倩问。 小倩耸了耸肩,“你可以问问看,太过隐私的问题我或许无法透露,其他的我知无不言。” “你口中的闻先生是什么人?” 小倩答道:“医生啊,你们见过的,他在中心医院任职。” 黎宁笑了下,“可我没见过医生开那么好的车,还有你又或是那个律师这种专门为他做事的人。” “黎小姐,我拿我的人格保证,闻先生确实是个律师。” 她想着措辞似乎是在想怎么和黎宁解释,“闻先生的家底比较雄厚,当医生只是他的兴趣并不是因为钱,你能理解吗?” 黎宁点头,“所以你是他的?” “我们为他工作,是类似于管家的角色,闻先生生活中的琐事基本上由我来处理。” 小倩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黎宁,很漂亮,但看起来年纪很小,皮肤白白的,不过和闻先生比还差了不少,此刻在副驾上双手交叠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正轻轻抠着自己的手背。 原来先生喜欢这一类的。 “黎小姐还是上学的年纪吧?” 她很会操控气氛,此刻正和黎宁随口闲聊着,但实际上她不着痕迹的在套着黎宁的话。 有些东西可不是光靠查就能查出来的。 黎宁点头,“嗯,我想解决的公司的这件事就想办法去上学。” 小倩挑了下眉,“想去上学?那可不好办了。” 黎宁没有弄懂小倩的意思,“不好办?” “没什么。”小倩看着导航,现在是晚高峰,路上有些挤,有一辆车调头的时候差点撞到了她,她啧了一整降下车窗,将手伸出去,竖起了中指。 “fuck!” 随后她不顾那名车主的辱骂悠然的关上了车窗,踩死了油门冲了出去。 “抱歉哦,我的脾气是不是不太好?” 黎宁柔柔的笑,“不会,做自己就好了。” “小倩,闻先生的家里是做什么的?” 小倩叹气,“先生的父母双亡了,在他面前不要提起这个。” 黎宁动了动唇,“好,我只不过不明白,除了家庭原因,又不是为了钱,他为什么要去做医生?” “这个嘛...”小倩也揣摩不到闻臻是怎么想的,“你可以去问先生。” “不过我猜测啊...”她压低了音量,“先生可能太孤独了。” 黎宁还是不明白,小倩对这个没有多做解释,“剩下的你可以去问先生,他不喜欢我们揣摩他的想法,不过如果你去问的话,他应该很乐意告诉你的。” 小倩车技不错,停到了黎宁家的小区门口来了个漂亮的甩尾,她有些遗憾,“先生给你安排的工作非常不错,我以为我们会一起共事的。” 黎宁握紧了安全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后才道:“谢谢,我会好好考虑的,不过你们先生不问过我就随意安排,让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原来是这样。”小倩不明白黎宁是怎么想的,“你们人...你这个人的想法好奇怪,先生是为你好不是吗?” 她没有让黎宁回答,“好了好了,我不问了,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嘛,要是我遇到了这么好的事情肯定不会放过的,黎小姐你要好好考虑考虑哦,跟着先生吃不了亏的。” 黎宁解开了安全带,正想和小倩道别离开的时候,她的手却从车门的把手上离开了。 “小倩,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小倩摊手,“问吧。” “你会骗我吗?”黎宁认真的看着她,被这么一双水凌凌的眸子盯着让小倩的心里一阵柔软。 她微笑道:“不会骗你,你有什么疑问吗?” 黎宁想着今日和吴哥的谈话,“闻先生,他是人类吗?” 小倩顿了一下,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笑的前仰后合,说道:“天啊黎小姐,你怎么这么可爱,这种问题都能问得出来。” 黎宁抿着唇笑,“突然就想到了,抱歉。” “不不不,不用道歉,赶快回家吧,这场雨说不准什么时候又要下。”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16) 黎宁扫了一眼阴沉沉的天,没有继续再问下去,“那我先走了。” 小倩也适当的收拢了嘴边的笑意,她眸中饶有深意的道,“再见哦。” 下了车之后的黎宁轻呼了一口气。 小倩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的问题,那么是否就证明自己提出的疑问有可能是真的呢。 她摆了摆手和小倩告别,就在要走到小区里面的时候,小倩呼喊的声音传来。 “黎小姐,等一下,有你的电话。” 黎宁顿了一下,她回过头看向小倩,小倩气喘吁吁的把手机递给黎宁,松了口气。 差一点就赶不上了。 黎宁接过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黎宁。” 黎宁顿了一下,是闻臻,她想不到闻臻会给自己打电话来,毕竟自己刚刚拒绝了他的“好意”,现在打电话是为了什么,兴师问罪吗。 这个念头在黎宁的脑中稍纵即逝,她下意识的推翻了脑中的想法,闻臻不是这样的人。 那他是劝自己接受他介绍的工作吗。 这一瞬间黎宁已经想好了推辞,那头的闻臻见黎宁没有回应,又稍微加重了些语气,“黎宁。” 黎宁的指尖微颤。 闻臻的语气没有质问,他以前一直称呼自己为黎小姐,现在直呼其名也不觉得冒犯,那两个字从闻臻的舌尖吐出,总有种难以言说的色.情意味。 防止闻臻第三遍叫自己的名字,黎宁启唇道:“嗯,我在,刚才走神了。” 闻臻低笑一声,“在想什么。” 黎宁含糊的回答,“没想什么,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倩说你可能不开心了,是因为我擅自安排你的工作吗,抱歉,我可能有些自作主张。” 黎宁张了张口,“闻先生,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 她没有说出话来,她现在的处境总让她觉得自己有种不识好人心的感觉,可是闻臻明明说要让自己考虑的,她还没有松口,闻臻却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她有一种被人推着走的感觉。 倏地,她觉得身后漫上一股冷意,她没有多想,觉得可能只是因为要下雨,天气转凉的原因。 电话那头的闻臻沉默了半晌,他悠悠的叹气:“没想到会给你带来困扰,请你原谅我的失礼。” 他在道歉,可黎宁总觉得他有些不开心了,这种感觉难以言说,也找不到闻臻不开心的证据,从始至终闻臻的态度都很好,完全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开心。 她只能觉得是自己多想了,“没关系的闻先生,你是好意,所以你不需要和我道歉。” 小倩不是故意要听墙角的,可奈何她的听力就是那么好,听到黎宁说的话后她身体僵硬了一瞬,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黎宁。 黎小姐的话是什么意思,闻先生...闻先生在给她道歉吗,天啊... 黎宁没有注意到小倩的异常,她接着道:“毕竟我还不知道新工作的内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闻先生,您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闻臻懂了,他声音依旧柔和,“让小倩和你讲一讲吧,我想你要知道,她不会害你,我也不会。” 闻臻的声音太柔,黎宁就算想要拒绝也无法开口,她含糊道:“好...好吧,但是我有拒绝的权利,对吗?” “当然。”闻臻靠在沙发上,做了个手势,面前被人押着的血族叛徒被打晕了带了出去。 地上洒着一滩血还没有清理,闻臻没有拷打别人的兴趣,怪就怪在面前这名血族太过脆弱。 这名叛徒是由人类转化的,血统不纯,血的味道也腥臭难忍,闻臻轻轻的皱着眉头,有人立刻将地上的血液收拾干净。 他换了个坐着的姿势,双腿交叠,言语中有无限的耐心,“你随时都有拒绝的权利,也请给我一个帮助你的机会,好吗?” 黎宁安下了心,“我知道了。” 她看向在一旁还没有缓过神的小倩,扬声叫她,“小倩,闻先生找你。” 小倩这才从石化中恢复了僵硬的神情,她接过了电话,态度恭谨,听着电话那头的吩咐,“嗯,是,我知道了闻先生,我一定会好好和黎小姐讲的,闻先生再见。” 她把电话收了起来,“黎小姐,我先去把车停好,然后我们...” 她环顾四周,看到了马路对面的一个咖啡店,“我们去那里谈谈吧。” 咖啡店内,黎宁随便点了个咖啡,问及小倩想要喝什么的时候,她却摇摇头,“我不喝我不喝,我不太喜欢喝咖啡。” 一旁的服务员笑着道:“我们要有不含咖啡的饮料。” 小倩还是摇头,“我不渴,谢谢。” 服务员不明所以的走了,似乎很不理解两个人只点一杯咖啡的行为。 小倩长话短说,“是这样的,闻先生的侄子也是在从事医疗行业,他有一个患有血液病的病人,需要长期用血。” 黎宁不解,“所以你们找上了我?是想...让我卖血?” 小倩似乎觉得卖血这个词有些难听,她稍微美化了一点,“是偶尔献血,而且我们能保证每次的献血量不会伤害你的身体。” 越来越奇怪了。 黎宁按兵不动,“所以我只需要偶尔的献出一点血就可以了,不需要再做其他的事吗?” “完全不需要。” “可会有其他合适的人吧,为什么会选择我?这说不通,你应该知道我需要偿还一笔巨额违约金。” 小倩不知道该如何对黎宁说,她选择了一个较为温和的说法,“是这样的黎小姐,你知道我们每个人的血型都不一样,就算血型一样也有匹配不贴合的时候,所以闻先生在医院工作的时候发现了你身体里血液的特殊。” “特殊的意思就是,那名血液病病人只与你的血液完全贴合,他只需要你,且必须是你,黎小姐,你是独一无二的。” 黎宁明白了,她心里盘算着闻臻的身份,松了口答应了小倩。 “好吧,请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17) 小倩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明天怎么样?” 她鼓弄了一会手机,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我会给你一个地址,你可以住在那里,每一个月会在你的体内抽取两百毫升的血,就这么简单。” 黎宁顿了下,“我还要住在那里吗?” “当然,既然你答应了为这名病人提供血源,那就必须确保你的血源是干净的,闻先生说他们每个月会付给你让你满意的工资,除此之外,违约金的事情也解决了。” 这件事算是敲定了,小倩一脸轻松,本想再和黎宁聊聊天,但原本阴沉的天隐隐出现了一丝太阳,她突然面色一变,起身道:“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做,就先走咯?” 黎宁点头,看着小倩离开。 她随身带着一把遮阳伞,走到外面之后随手将遮阳伞撑开了。 好像察觉到了黎宁的视线,她转身和黎宁摆摆手,黎宁也点头回应她。 小倩加了她的好友,告诉她主播公司的事情已经完全不需要理会了,自从那个姓白的律师去过公司后,吴哥还有其他人确实不再打扰她了。 第二天她睡了个自然醒,打开手机小倩已经把位置发给她了,黎宁打开地图搜索,发现位置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那里有几个郊区别墅。 她的行李不多,只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出来,正准备下楼打车,守在小区门口的人看到了她,“请问是黎小姐吗?” 黎宁脚步微顿,“你是...” “我是来接您的司机,请跟我上车吧。” 和小倩确认了确实有人来接自己后,黎宁欣然上了车,司机殷勤的帮她把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里。 今天的阳光浓烈,就算是早晨也没有什么凉意,反而晒得人头昏,车里开足了冷气,但还是抵不住阳光的侵蚀。 黎宁看着司机头顶上的那一片阳光若有所思,他此刻正哼着歌,没有任何不适的征兆。 或许小倩只是单纯的怕晒才会打开遮阳伞的。 别墅的位置太远,车子足足开了两个小时才七扭八拐的到达目的地,下了车后司机把行李箱搬了出来,然后按响了别墅大门的门铃。 “抱歉了黎小姐,我只能送你到门口。” 黎宁表示理解,门后的铁制雕花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全貌。 是个二层的小洋房,看起来面积不大,但周围种满了盛开的花草,显然得到了主人的爱护。 黎宁拖着行李箱走上前敲了敲别墅的门,不多时就有人开了门,没想到开门竟然是个熟人。 是那日在古堡时候见到的林伯。 黎宁愣了一下,林伯率先打了个招呼,“黎小姐,您好。” 黎宁动了动唇,“上午好林伯,您在这里是...?” “这是我家主人的房子。” 林伯笑眯眯的,一副很欢迎黎宁的样子,“快进来,外面多晒人啊。” 黎宁呐呐的应了,“请问,您说这是您家主人的房子,那是不是就代表着那间古堡也是他的?” 林伯点头,“确实如此。” 林伯安慰她,“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家主人早就知道了今天来这里工作的小姑娘,就是那天在古堡里的人,那些古堡里的东西对他来说都不是很重要,坏了也就坏了。” 最重要的东西是你。 这句话林伯没有说,他见黎宁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松弛了下来,微笑着说:“我先带你去你的房间吧,等主人有时间之后,你们可以见一面,你就知道主人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了,相信我,他完全不在意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 黎宁松了口气,“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工作,呃...我的意思是什么时候会抽血。” 林伯把她带到了一个一楼的卧室里,说道:“你可以先在这里适应几天,在抽血的前三天我们会要求你只能吃素食,这个你可以接受吧?” 黎宁点头,“可以,但您的意思是我只需要在这里住下,除了抽血,其他的什么也不需要做吗?” 林伯点头,“就是如此,我想你来这里工作之前小倩姑娘应该和你说明白了。” 确实说得很清楚,可黎宁还是不可置信,这份钱竟然会这么好挣。 林伯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慈祥道:“黎小姐,你的血液就足够珍贵了,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帮主人浇浇这里的花。” 黎宁点头,“您口中说的主人就是我的病人吧,看得出来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这里的花开得都很好。” “确实。” 林伯的目光扫向窗外开得繁茂的花草们,“最近这批花可是上了一批不少的花肥。” 黎宁耐心讨教,“是什么呢?” “秘密。”林伯笑眯眯的,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真的不想告诉黎宁,“坐了那么久的车一定累了吧,先好好休息休息,二楼的西侧是主人的房间,除了那个房间任你活动。” 黎宁礼貌的点头,“谢谢林伯。” 她看着林伯坦然的站在阳光下,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 林伯交代完黎宁后,就去忙自己的事了,别墅里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在了,但看房间的干净程度,黎宁觉得或许会有其他的佣人定时来这里打扫。 房间里的光线不错,从客厅的落地窗向外看去的景色也非常漂亮,她在客厅的角落里发现了几个坏掉的塑料薄膜,不知道是哪里的包装,在问过了林伯后黎宁就把它扔了出去。 既然林伯说不能打扰正在休养的病人,黎宁干脆没有上二楼,她的活动区域只有一楼的空间。 晚上小倩发了消息问她怎么样,还需不需要什么,那时候的黎宁正在洗澡,没有接到消息,小倩干脆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后黎宁扬起了声音,“怎么了小倩?” 小倩听到电话那头淅淅沥沥的流水声,“啊?你那边好吵,黎小姐你在哪?” 黎宁的声音有些模糊,但仔细分辨还是能听得清她说的话,“我在洗澡,有什么事吗?”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18) 小倩顿了一下,她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见闻臻没有动作,只靠在沙发上轻轻摩擦红酒的杯口,她只能继续道:“黎小姐,我没什么事,就想问问你在那里住的舒不舒服,需不需要再添置些什么?” 水流的声音停止了。 小倩开着外放,黎宁这边的声音闻臻也听得清清楚楚,她是得了闻臻的授意才给黎宁打电话的。 光脚踩到地板上的声音传了出来,黎宁的声音变得清晰了不少,她好像是拿起了手机,“一切都很好,这里的管家我以前见过,就是有些过于悠闲了。” 小倩觉得黎宁有趣,“悠闲还不好呀?不需要做什么就有钱拿。” “唔...怎么说呢,也不是不好。” 黎宁擦着头发,想着该怎么说,“就是有些无聊而已” 无聊?小倩懂了,她继续问,“除此之外呢?” 黎宁笑了,“小倩,我怎么觉得我是老板你在给我打工?有些过于无微不至了吧?” 小倩清了清嗓子解释道:“这不是关心你嘛,好了,好了,我先不说了,你没有事就行,拜拜。” 她害怕被黎宁发现自己的过于关心,忙把电话挂了,殊不知这样更会惹得她生疑。 小倩看向闻臻,“闻先生,需不需要再招几个佣人过去让黎小姐解闷?” 闻臻把酒杯放下,“我不喜欢人类的气味。” “您打算住进去吗?” 小倩有些诧异,看着闻臻微微颔首后,她心中的疑惑更甚。 她是个比白昼更喜欢八卦的人,她跟着闻臻比白昼的时间要更久一些,前几十年出了个电影,里面有个长得漂亮的妖精就叫做小倩,那时候她一时兴趣也给自己改了个名字。 但她的嘴比白昼要严一些,几乎没怎么受过闻臻的罚,满腔的疑问都被她咽了下去,“好的闻先生,我这就着手安排。” 她心里有股不安的感觉,只是想得到黎小姐的血而已,用得着住在一栋楼里吗。 是不是有些...有些太近了? “小倩。”闻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小倩知道,这其中暗含着警告,她不再乱想,毕竟自己这么漂亮,暂时还不想变成花肥。 黎宁已经起了疑心。 因为今晚过去,林伯就来找她说要给她找个工作做,昨晚说的浇花不是在开玩笑,林伯早已准备好了浇花工具。 只不过这些工具有些...华而不实。 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一个可以分流的水壶就可以了,而林伯为她准备好的工具要么就是小得可怜的陶瓷制品,要么就带着精致的雕花和宝石镶嵌在其中。 看起来像上个世纪的工艺品,而自己拿着这些也不像在干活,有些像...像悠闲消磨时间的贵妇。 她顿了顿,“林伯,没有其他工具吗?不然找个水桶也行,这么干活得干到什么时候去。” 林伯笑着摇了摇头,“就这个,如果你不喜欢,地下室的陈列架上还有很多样式的水壶,你喜欢哪个就用哪个。” 说起陈列架,黎宁更确认了他拿给自己的水壶是价值不菲的收藏品了。 是小倩联系了林伯吧,他们果然有关系,毕竟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昨晚刚和小倩说完自己无聊,林伯就给她找了个繁杂的事情做。 这样也好,就当是消磨时间了,她拿起一个看起来最便宜的小水壶,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中午的时候林伯交代她说三天后可以采血了,黎宁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哪知林伯没有走,一边看着她浇花一边给她报菜名。 都是些这几天要吃的菜系。 虽然说好了抽血前三天只能吃素,但林伯变着法的找出了不少好吃的素食,黎宁沉默了一会道:“林伯,不用那么复杂的,我不是很挑食。” 林伯不赞同的道:“那也不行,你不仅需要健康的身体,而且需要良好的心情才行。” “这应该不会影响血液的质量吧?” 林伯肯定的道:“会。” 黎宁不再提起这个别墅的怪异,也不再觉得林伯奇怪。 她心中已经想到了关于这一切的大致雏形。 这三天黎宁一直吃素,可体重完全没有减轻,这完全要归功于林伯给她安排的饭菜,晚上睡觉之前,穿着白色制服的人已经在楼下的餐厅等着她了。 本以为会在白天,没想到医生趁着夜晚过来,林伯看到黎宁后慈祥的向她招了招手,“快来。” 黎宁放下手上的东西,洗了手后坐在了餐桌边,“您好....” 穿着白色制服的医生戴着口罩,黎宁总觉得那双眼睛有些熟悉。 医生没有想和她多做交谈的意思,他点了点头,“开始吧,黎小姐,请伸出你的胳膊。” 黎宁乖乖把胳膊伸了出来。 医生的技术不错,她几乎没有感觉到疼,在血液顺着透明的细管流出去的时候,黎宁突然出声道:“医生,你的手好凉。” 医生的手哆嗦了一下,他迅速的将针头抽了出来,拔针的时候没有动作不标准,有一串细密的血珠从针里面溅了出来,在空气中划过一条弧线。 香甜的气味四散,只有黎宁没有闻到。 黎宁的动作很快,拿起一边准备好的棉签堵住了针口,“抱歉医生,我吓到你了吗?” 医生摇了摇头,他清理好自己弄出的一片狼藉,在林伯含笑又带着威胁的视线中快速的收拾了东西,匆匆的上了楼。 黎宁一脸疑惑,林伯倒是没什么,他看向黎宁,“一个实习医生,技术不太好,我会告知主人换一名医生的。” “黎小姐,请您回去早些睡觉吧。” 林伯成功的堵住了黎宁脱口而出的疑问。 又是一夜。 清醒了之后的黎宁目光清明,她推开房间的门,果然,林伯已经在等她了,还为她准备好了饭菜。 “黎小姐,请你用早餐。” 都是些补血的食物,和前些天比一点蔬菜也没有,全是些看起来清爽的荤腥,见黎宁不动筷,林伯还特意补充了一句,“这是城里的餐厅一早就送过来的。” 这倒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19) 黎宁沉默的吃了早饭。 她有一些疑问没有问林伯,比如一早醒来的时候脖颈上出现的那两个红色小血点,她拍照发到了网上,不多时就有了评论,一些人觉得黎宁是被蛇咬了,还有一些人脑洞大开,怀疑这是吸血鬼的杰作。 因此黎宁发的帖子下面争吵声不断,有人嘲讽那些说是吸血鬼的人瞎编,也有些人言之凿凿的说自己确实见过吸血鬼。 黎宁关闭了帖子。 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趁着林伯不在,黎宁悄悄上了二楼。 二楼的冷气开得很足,让黎宁下意识的瑟缩,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回房间去取衣服,而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直奔最西边的房间。 是林伯口中所说的那个,她不能去的房间。 好奇害死猫,一些恐怖片里的女主角遇到了诡异事件,不但不躲起来,反而非要先上前看一看,结果可想而知,不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就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心直接丢了命。 黎宁在看这种恐怖片儿时,每当看到女主这个样子都会不理解,如果好好的躲起来,会不会就不会发生恐怖的事了。 可她现在却深有体会,未知才是最可怕的,与其畏畏缩缩的躲着,还不如咬着牙上前探究那未知究竟是什么,更何况黎宁已经猜到了。 她推开了西侧房间的大门。 门没有锁,而且还露着一条缝隙,让黎宁觉得这扇门就是为自己而开的,她抬脚走了进去,如她所料,房间内的窗帘是拉着的。 房间里漆黑昏暗,窗帘的缝隙渗透进了一点阳光增加了一些可见度,黎宁眯起了眼睛,适应着黑暗的侵蚀。 书桌前有个椅子背对着她,椅子上面坐着个男人,他长腿交叠,姿态散漫的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那幅油画,好似丝毫没有察觉到外人的侵入。 黎宁没有见到男人的正脸,可她心知肚明那是谁。 “闻先生。” 黎宁在如此静谧的环境中开了口。 闻臻手上的动作一顿,随着黎宁走过来,他侧头看她。 看她脖颈上的咬痕。 雪白的皮肤上,两个红色的小点异常明显,他是有能力让这个伤口消失的,留下这个痕迹...他是特意在这里等着黎宁的。 “早上好,早餐吃得怎么样?” 闻臻的声音温和依旧,而黎宁解开了心中的谜团,也不急躁。 “托你的福,今天的早餐吃的很丰盛,但是请你告诉林伯,我不喜欢吃猪肝那种补血的食物。” 闻臻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黎宁动了动唇,“闻先生,你是吸血鬼吗?” 话说出口,她才发觉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是不能了,她静静的看着闻臻,等待他的回答。 闻臻起身,将黎宁身侧的椅子拉开,“请坐。” 他眉眼含笑,“你比我想象的更加敏锐,我想瞒着你,可我发现很早之前你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黎宁抬手碰了碰颈间的项链,闻臻顺着她的目光向下看去,浅笑,“还喜欢吗?” 与其说是喜欢装饰,戴上不让自己做噩梦才是让黎宁喜欢的地方,她点头,心里却没面上那么轻松。 闻臻似是没看出黎宁的紧张,“我决定和你坦白这些,是因为我发现你的血液对我有些难言的吸引,虽然现在说这些有些冒犯,但我希望你能够留在这里。” 黎宁咬了咬下唇,“我以为...你会否认的。” “否认什么?否认我与人类不一样的事实吗?” 随着黎宁点头,闻臻叹气,“这没什么意义,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最开始我也只是害怕吓到你,你现在也很怕我,对吗?” 黎宁没有否认,“...有一点。” 她对吸血鬼这种物种的了解不多,在网上简单的查了查,上面的描述都是些茹毛饮血的怪物。 她对闻臻产生了好奇心,“之前的献血也是你捣的鬼吧,根本没有什么受了伤需要献血的病人。” 对于自己血液会让闻臻觉得可口,黎宁想有可能是她与闻臻灵魂的羁绊,又或者是血液里蕴含灵力的原因,她想通了这些,以前的那些怪异都能解释得通了。 “总之,我希望你能继续留在这里,小倩说你想要继续上学,或许我可以帮你这个忙。” 黎宁这个年纪,比闻臻现在最小的后辈还要小,按照吸血鬼的年岁来算,还是个幼小的幼崽,想要读书这件事非常合理。 小倩曾经怀疑过闻臻知道黎宁想要上学会阻止她,因为那就代表着黎宁不能时时刻刻在闻臻的掌控下生活。 闻臻也是那么想的,可被黎宁这一双好奇又有些害怕的眼睛盯着,他无法说出让黎宁永远留在这里的话。 人类并不喜欢用血脉评定尊卑,他们更提倡每个人都是自由的理论。 “你可以留在这里一段时间,等准备好了上学的事,你就可以离开了。”闻臻道。 这对黎宁而言是个比钱还要巨大的诱惑,只付出一些对自己无关紧要的血液,闻臻就能帮自己搞定上学的事情。 也不是无关紧要,如果频率高一些自己可能真的会贫血。 “我答应你。” 黎宁问出了一个对自己来说至关紧要的问题,“我是你的什么呢?食物吗?” “不需要如此自轻,血族确实存在着血仆,只不过那是单方面对血液的掠夺,于我们而言,我更愿意说这是一场交易,我帮你解决了麻烦,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不是吗?” 外面的门被敲了敲,是林伯,他的声音透着门板,听起来有些闷,“闻先生,黎小姐不见了。” 黎宁听闻臻轻笑一声,那双本该漆黑的双眼此刻再没有了掩饰,瞳孔变成了赤红色,他摘下眼镜,启唇道:“她在我这里。” 林伯的声音消失了。 闻臻向她伸出了手,“过来。” 黎宁神情微顿,把手放在闻臻的手心,“林伯是你的下属,这么说那个古堡也是你的,你活了很多年吗?”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20) 闻臻握住黎宁的手,起身带她走向房间里的暗室里,“没错。” 微凉的修长手指,虚虚的握着她,每个凸起的指节都精雕细琢。 黎宁把视线从闻臻的手上移开,看向了面前的小屋子,暗室的房间昏暗,只有一盏小灯,闻臻把桌子的抽屉拉开,里面的项链被他拿了出来,“这条项链很适合你,买下这栋房子之前,我就准备好了它。” 他没给黎宁拒绝的机会,抬手摘下了原来送给她的那颗宝石项链,转而把新的项链为黎宁戴了上去。 手指嵌入柔顺的乌发,闻臻动作轻柔的拢住黎宁的碎发,在她的后颈按下了项链的锁扣。 这条项链要比之前的那条更有分量,刚刚接触到她的皮肤时,触感冰凉,让黎宁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它和闻臻的手比起来哪个要更凉些。 闻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这三个月就乖乖待在这里,等到了开学的时候,我就让你离开。” 黎宁开了个玩笑,“闻先生是想囚禁我吗?” “你可以这么想。” 闻臻不介意和黎宁透露一些东西,“有些事情,我需要恢复到全盛时期才能做,所以我需要你。” 黎宁转头问他,“我是补品?” 闻臻轻笑一声,“我刚刚说过的,你不需要自轻。” 他轻轻扶着黎宁的肩头让她看向镜子,“喜欢吗?” 黎宁抬手碰了碰项链,项链上面垂坠着一颗水滴形状的红色宝石,“为什么送我这个。” “这是我的血。” 黎宁顿了下,知道闻臻的血没有装饰品那么简单,静静的等着闻臻接着说话,可闻臻就好似想要故意吊着黎宁的胃口,他将之前摘下来的项链放到黎宁的掌心,“走吧。” 黎宁挑了下眉,“不和我说说这有什么作用吗?” 闻臻低笑,“你会知道的。” 他没有和黎宁说太久话,今天外面的阳光浓烈,虽然没有直接晒到阳光,但他还是受到了些影响。 而黎宁也察觉到了他的疲累,“那我先走了,那个...你想喝血吗?” 闻臻的笑容顿住了,他收拢了笑意,“暂时不需要,谢谢。” “我想你一定会有很多疑问,这些你都可以去问林伯。” 黎宁想着林伯的异常,“他是不是...也和你一样?” 闻臻颔首,“去吧,我需要休息了。” “现在吗?” 黎宁怔愣了一下,可转念一想,闻臻应该与她不一样,是日伏夜出的种族,面对闻臻眼底的笑意时,她就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那,那我晚上能见到你吗?” 闻臻有些愉悦,“你怕我,又想见到我,这说不通。” 黎宁有些想解释,但闻臻看起来确实没什么精神,她呐呐的道:“那我先走了。” 来二楼一趟,黎宁不仅挑破了那层窗户纸,还得到了闻臻赠予的新项链,走出闻臻的屋子里时她才发现林伯并没有走。 林伯依旧是那副慈祥的样子,对于黎宁擅自去二楼找闻臻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提醒道:“如果想找闻先生,建议你在黄昏或者是要入睡之前,白天的先生需要休息,心情也会很差。” 黎宁随着林伯下了楼,“心情差?” 她回忆着和闻臻之前的相处,“我以为他的脾气会很好的。” “黎小姐是觉得先生总是笑,所以觉得先生脾气很好吗?” 黎宁点头,“差不多吧。” 林伯不可否置,“或许吧,不过看人是否生气不能光看表面,要看他做了什么,黎小姐觉得呢?” 黎宁反问,“比如呢?” 林伯看向黎宁颈间的项链,“比如先生现在的心情应该不错,这条项链在世界独一无二,仅此一条,黎小姐可要好好保管它。” “我会的。” 闻臻说过让林伯回答自己的疑问,但黎宁跟着林伯想要问问之前的事时,林伯却摇摇头拒绝回答,“你应该去和先生说。” 他把浇水用的水壶塞到黎宁怀里,“现在去完成你的工作吧。” 黎宁觉得好笑,“小倩也曾和我说过类似的话,你们都不回答我的问题,还把我推到了闻先生那里。” 林伯却了然,他笑着应了句,“我们都想让你和先生多说说话,平常能和他说得上话的人也不多。” 说罢他就去忙着自己的事了。 黎宁开始干着自己那一份消磨时间的活。 小倩在黎宁干活的间隙问了她工作氛围怎么样,显然是不知道闻臻已经在她面前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黎宁故意逗她,[工作氛围一般,我不想做了,一会就辞职。] [???为什么,哪里一般,我可以帮你协商的。] [黎小姐,在吗?] 然而此时的黎宁已经悠闲的把手机收了起来开始照顾她的花花草草了。 昨天她被抽了血,可脖颈上还是多了一个小伤口,黎宁在心里推测,或许是那200毫升的血满足不了闻臻。 他是怎么吸血的,咬住了自己的脖子吗,还挺危险的。 他说有不得不做的事情,是什么呢,应该很急,不然闻臻不会就这么坦然的承认自己的身份。 她叹了口气,闻臻是不会和自己说这些的,那她只能自己查了。 闻臻看来,两人或许只是交易关系,但黎宁觉得她还多了一份让闻臻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的职责。 虽然现在从实力看来黎宁是逊色的那一方,但闻臻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时的语气非常认真,黎宁一想起就会觉得心慌。 他究竟要做什么。 小倩被黎宁逗的心里有些急,不敢在这个时候给闻臻打电话,她知道闻臻在休息,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想要联系林伯。 让她没想到的是林伯这个老古板没有随身携带手机的习惯,她只能放下手头的事情开车过来了。 一直在思考闻臻想要做什么的黎宁在窗边看到了朝着自己摆手的小倩,她突然想到什么,唇边弯出一道浅浅的笑痕。 闻臻不说,她可以问小倩。 彼时小倩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黎宁坑了,下车后给了出门来迎她的黎宁一个热情的拥抱。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21) 黎宁有些不适应小倩的热情,她向后退了退,小倩也顺势松开了手。 “黎小姐,你说你想离开这里....” “开玩笑的啦。” 黎宁笑眯眯的挽住了小倩的胳膊,“刚才在忙林伯交代我的活,所以没看到你发的消息,没想到你直接过来了。” 小倩松了口气,“有什么的,只要你不离...” 她止住了嘴,暗道自己太过心急,差点儿说漏了嘴惹黎宁生疑,黎宁却直接道:“不用隐瞒了,闻先生已经都告诉我了。” 小倩不明所以,试探的问道:“他告诉你...什么?” “所有。” 她拉着小倩走出了这栋别墅,“闻先生在休息,我们去别的地方聊聊吧,在这聊天或许会打扰到他。” 见小倩呆愣,黎宁浅笑道:“你们吸血鬼的听力和嗅觉都会比正常人灵敏不少吧?” 小倩长大了嘴,“闻先生真的...真的都和你说了!” 她打量着黎宁,“那你们现在...?” “我们达成了交易。” 黎宁说得轻描淡写,“我会偶尔把自己的血给他,而他会帮我解决上大学的事情,我们两方都得到了好处,是闻先生说的,我们暂时是交易关系。” 小倩带她上了车,“没想到你会这么轻易就接受了,你不怕我?”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闻先生也是。” 黎宁的回答让小倩彻底松了口气,她轻松了下来,说道:“我不能带你去太远的地方,不然先生会找不到你的,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农场,我们可以去那里坐坐。” 黎宁无所谓和小倩去哪,只要她和小倩说的话暂时不会让闻臻知道就可以了。 小倩把车农场旁的树下,“好了,你想和我聊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和闻先生说呢?” 她还对黎宁带着警惕,而黎宁好似无知无觉,她长叹了口气,表演了起来,“实不相瞒...闻先生对我...” 小倩坐直了身体,静静的等着黎宁接着说话,没想到黎宁说到这就止住了嘴,任由小倩胡乱猜忌。 小倩心中焦急,“你快说啊,闻先生对你怎么了?” 黎宁勉为其难的开了口,她嚅嗫道:“闻先生说喜欢我,他爱慕我,逼我和他在一起,这辈子非我不可。” “怎么可能!”小倩失声道,她有些激动,对黎宁口中的话产生了怀疑。 但看黎宁晕红的脸,她心中又咯噔一声。 不会吧。 不会吧? 不会吧! 凭她对闻臻的了解,和他与黎宁之间的蛛丝马迹,确实可以推断闻臻对黎宁是不同的,应该不单单是因为黎宁的血液特殊而亲近她。 如果闻臻只看中了黎宁的血,完全可以把她转化为血仆,又或者是签订契约,这在血族中是常有的事,而现在不仅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帮黎宁解决了麻烦,还好吃好喝的带到了这个别墅里。 甚至这个别墅也是闻臻刚刚买了不久的,小倩对于来这里的路都不是很熟悉,她敢肯定这就是闻臻为黎宁准备的,因为她随口说了一句黎宁住的地方有些老旧。 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半晌才找回声音,“天啊...闻先生是怎么和你说的?” 黎宁垂下头静静的回忆着,“嗯...那个时候我有些紧张,大概说什么已经忘了,就记得闻先生说...说要娶我。” 她从颈间的衣服里把他送给自己的项链掏了出来,“他还送了我这个。” 这增加了她话中的可信度。 小倩眯着眼睛凑近看,“这是...五百年前属于闻先生的血...他竟然送给你了。” “怪不得你的身上有一股闻先生的味道,我刚开始还以为是你和闻先生待得太久了,原来是这样。” 黎宁把项链收了回去,“这条项链很特殊吗?” “闻先生没有和你说?” 黎宁顿了一下,她咬了咬下唇,“没有...他说是定情信物,我再多想问什么的时候他就说自己要休息了,让我有什么事情都去问林伯。” 小倩就算不相信,可黎宁已经把证据拿出来狠狠打了她的脸。 她就这么被黎宁骗过去了。 闻先生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黎宁,对了,是定情信物...不对!闻先生怎么会和人类私定终身,天啊。 小倩没有瞧不起黎宁的意思,可血族与人类隔着一道天然的鸿沟,血族陷入沉睡可能需要百年才会醒,而人类的寿命大多数不会到百年。 真是...真是... 小倩想了很多形容词,最后都硬生生的咽进了肚子里,再怎么样闻臻也不是她作为下属可以妄议的。 她只是觉得不可置信。 她长叹口气,“大部分血族这一生都不会流血,我们的身体构造和人类不同,血液无法从体内再生的,我已经整整五百年没有看到闻先生流过血了。” 黎宁似懂非懂的点头,“所以你们的血流干之后——” “当然不会死,我们并没有那么脆弱,当血液流尽的血族会无法融入人类世界里。” 她让黎宁想想看干尸的样子,“诺,就和这个差不多。” “而且血液流尽的血族会对人类鲜血的渴望越来越浓,渐渐因为欲望会变成一个怪物,我们称它们为异种,如果在日常生活中见到,会随手将他们清除。” “清除的意思就是...杀死?” 小倩点头,“差不多这个意思,血族是没办法完全死亡的,我们会把他们沉入海底,用链条封好,让他们永生永世在那里不能活动,只有思想是活跃的。” “你们怕水?” “我不怕,但水是血族的克星,好了...言归正传。” “你找我究竟是想问什么问题?如果是闻先生的话,我敢肯定的告诉你,闻先生洁身自好,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当然他也没有孩子。” 黎宁矢口否认,“不...我想问一个别的问题。” 她忐忑的看着小倩,“你会告诉我的,对吗?”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22) 按理来说,小倩只能挑着自己能够回答的东西回答黎宁,血族的一些秘密是不能告诉人类,也不能让他们了解的。 但她想着,黎宁都要和闻臻在一起了,小倩也没什么纠结的,“说吧,我什么都会告诉你。” 黎宁今天穿了一条丝质长裙,外面搭了一个薄款的沙织外套,这都是闻臻提前让人准备好的衣物,小倩接过了这个活,也就是说黎宁现在穿的衣服是小倩挑的。 小倩一边欣赏着自己不错的眼光,一边听黎宁纠结的道:“闻先生说...他要做一个很重要的事,结束后才会和我结婚。” 她期待的看着小倩,“那个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小倩犹豫了一下,“这个...” 黎宁的脸垮了下来,“他不会是已经结婚了,然后去解决自己的妻子还有孩子吧,算了,你不用告诉我了,我已经明白了。” “绝对没有这回事!” 虽然小倩不太看好她与闻臻的感情,但她还是为闻臻说了好话,“我刚刚不都说了,闻先生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他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见黎宁怀疑,又想着反正两人都是要结婚的关系,小倩咬咬牙干脆说了实话,“好了,我告诉你,但你要发誓不会告诉别人。” 黎宁举起手指做发誓状,“我发誓不会告诉别人。” 小倩把闻臻要做的事情称作肃清计划。 当今社会中潜藏在人类中的血族不算少,但不是所有的血族都会遵守血族的规则而不伤害人类的。 那些血族的血统多半不纯,有很大一批人是由人类转化成的血族,闻臻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批血族全都扔进海里。 无论有没有做出伤害人类的事情,这种血统不纯的血族都不被闻臻接纳。 这个计划应该算得上是血族秘辛,知道的只有小倩和白昼,还有另外几个跟随闻臻的亲信,闻臻想要抓到他们,大多数时间要在白天行动。 血统不纯的血族和人类的作息是一样的,闻臻白天没有精神,所以才会对黎宁的血产生渴求,他需要养精蓄锐,让自己可以在白天出门。 小倩还说,闻臻前阵子在一个废旧的工厂沉睡,就是因为这个,他本该能好好的休息的,却被人打扰了,因此不得不食用鲜血来补充体力。 事情到现在已经明了不少,黎宁动了动自己看起来从没受过伤的脚踝,松快道:“那我就放心了,这么听来他要做的事情应该不会很危险。” 小倩反驳道:“怎么不危险,这件事情如果被血族保护协会知道了,闻先生就算地位很高,也会被他们针对。” 血族保护协会和闻臻是敌对关系,闻臻以及拥护他的人都是因为其血统纯正,而血族保护协会的人则觉得血族内的任何人都是平等的。 黎宁听到这里后若有所思,“那闻先生是属于封建思想咯。” “喂喂喂,你到底站在哪一边,闻先生才不封建,血统不纯正的血族可控性太低了,很多无故伤人的事件,始作俑者都是他们。” 小倩解答了黎宁的问题,她自己也有问题想要问,她挤出一抹暧昧的笑,“你和闻先生进展到哪一步了?” 黎宁清了清嗓子,“这个嘛...是闻先生的隐私,也是我的隐私,恕我无可奉告。” 可小倩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央求道:“你就和我说说吧,我都好奇死了,我本来应该在上班,就是因为你说不想在这里工作了,我才急匆匆的赶过来的,跟你说了那么多话,你还在这里吊我的胃口,太过分了。” 黎宁只能稍微透露了一点,“我今天...在闻先生的房间里待了半个小时。” 只说了这些,她就不再说了,多说多错,她不想在这里被小倩发现自己的谎言漏洞百出,好在小倩没有察觉到黎宁是在骗她。 她沉思,半个小时...能做什么呢。 能做很多事! 小倩晃了晃头,把脑中这些有的没的甩走,“我先离开一会,你在这里等我哦。” 她来这里不只是为了和黎宁说话,还想顺便关照一下前面农场里的鸡,既然黎宁知道了她的身份,她也不再掩饰,弄了几只活鸡塞到了后备箱里。 她的嘴角还有一些血渍,显然是刚刚饱餐了一顿,进到车里的时候,黎宁还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儿。 黎宁想象不到这么漂亮的女人随手抓着一只鸡的脖子吸血的样子。 她同时也有些疑惑,“你不喝人血吗?” 小倩失笑,和黎宁科普道:“如果血族没有和人类达成约定,是不会擅自取走人类的血的。” 她知道闻臻之前对黎宁做的那些事,“闻先生除外,他...他比较不遵守规矩。” 黎宁系上安全带,“原来是这样,这是你们血族的规矩吗?” 小倩挑眉,“差不多吧,我已经和自己的同族结了婚,吸人类的血我老公会不开心的。” 黎宁不懂,“为什么?” “诶?难道你还没有体验过被闻先生吸血吗,我还以为他更喜欢新鲜的呢。” 她卖了个关子,“去问闻先生吧,反正再过不久他差不多就要醒了。” “...哦,好吧,可你买这么多只鸡,喝得完吗?” “可以放进冰箱里冻成冰棍儿。” 小倩一本正经的和黎宁科普着血液不仅仅是可以喝的,还可以冻成冰棍儿或者用于烹饪各种菜肴,不加调料的那种。 “哦对了,这些鸡都是我偷的,农场的主人也是一个血族,而且是保护协会那边的人,反正那么多只鸡少了两只他们也不知道。” 她俏皮的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一路将黎宁送回了别墅。 她没有事情要报告,既然确定了黎宁想要离职不过是随口说说之后,她也就歇了找闻臻的心。 在别墅的门口,她从主驾驶的车窗探出了头,扬声叫住了黎宁,“关于你刚刚的那个疑问,记得问问闻先生哦。”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23) 黎宁有心想问,可惜她今天晚上并没有见到闻臻,他消失了整整三天,黎宁一开始还会问林伯闻臻去哪里了,到了后面她就忽略了这件事。 反正总会出现的。 今天下午的时候林伯拎了一个大袋子回来,他去找了铲子,弯下腰开始铲花园的土。 黎宁从窗户里探出头,“林伯,你在做什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林伯把黑色的大袋子扔到脚下,他摆了下手,“我在施肥,这个肥料太臭了,不需要你帮忙。” 可黎宁还是觉得让林伯一个人干活有些不好意思,她看向阴沉沉的天,今天还刮着大风,估计不一会儿就又要下雨了。 她扬起声音,“林伯等我一会,我这就出来帮你。” “让他一个人做就可以了。” 轻柔低沉的声音让黎宁回过头,她看向站在楼梯口注视着自己的男人,他穿着白色的衬衫,衬衫的袖子向上折了几折,阴暗的光线下,裸露出来的皮肤透露出一股几乎病态的白。 黎宁见是闻臻,抬脚走了过去,“可一会就要下雨了。” 闻臻轻轻摇头,薄唇挑着浅浅的弧度,“没关系,在下雨之前林伯就会做完。” 他对黎宁提出了邀请,“去我的房间坐坐?” “既然闻先生邀请,那好吧。” “听林伯说,你一直在睡觉。”黎宁有些好奇的问。 闻臻对上黎宁灵动的双眼,低笑,“对,我需要通过睡眠来吸收血液,尤其是你的。” 黎宁上前两步,与闻臻并肩走着,“真好奇我的血是什么味道的,我们两个人的味觉大概是不一样的吧,比如我尝到的血味道就是很腥的,你们血族喝起来就香香甜甜的?” 闻臻推开房间的门,“差不多。” 房间内的窗帘一如既往的拉着,黎宁走了进去,顺手开了盏灯然后靠在了沙发上,闻臻看着她的这个样子失笑,“看来你这两天适应的不错。” 黎宁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是我太没礼貌了吗?” “不是,”闻臻否认,“这样很好。” 闻臻此时还不知道黎宁和小倩胡言乱语说了些什么,他刚刚醒来,下意识的就想看看黎宁在干什么,他感知到了黎宁在这个房子里,下楼后,就见到了她热情的想要帮林伯往土地里面埋新鲜出炉的花肥。 这样很好,他曾经担心黎宁会不会不适应这里单调的生活,看来是他多想了。 黎宁笑了下,“这两天没有收到用血的消息,所以吃东西没有什么忌口。” “不需要那么频繁,我现在找你也不是想要喝你的血。” 闻臻耐心和她解释,“保持一个月一到两次的频率就可以了。” “可是你上次不是和我说了非常需要我的血吗,如果频率高一些会怎么样?比如一周两三次?” “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闻臻实话实说,虽然人类的身体和血族不一样,流失的血液是会持续生产的,可是那需要一段时间的过程。 以往有人类和血族签订契约,可被当成移动血库的人类往往都非常短命,活不过三十岁,且病痛缠身。 更何况,闻臻要学会克制。 克制对血液的渴望,这是血族一生都要做的事情。 闻臻向来说到做到,他答应黎宁会放她离开,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后他也不会再多做纠缠。 可黎宁的血就像是毒品,闻臻知道她的血会带给自己什么,愉悦,兴奋,又像是毒品般的瘾性,他只能克制。 一个月一次的频率对他来说,又或是对黎宁来说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不会沉溺其中,黎宁的身体也不会受损。 正如他之前所说,双赢且双方都很满意的一场交易。 黎宁想起了小倩对自己说过的话,她出声问闻臻,“小倩曾经和我说过,她结了婚就不会再喝人类的血了,否则她的老公会不开心,这是因为什么?” 闻臻似乎很诧异黎宁会问出这个问题,他思忖了片刻,“她没有对你说明原因?” 黎宁摇头,她迟疑道:“她说,让你像血族正常进食的时候那样,咬住我的脖颈,我就会明白了。” 闻臻只是浅浅的笑,“她是故意使坏。” “我当然听得出来呀,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 她的视线看向闻臻的唇,“你现在...饿不饿?” 闻臻唇角的笑痕变深,“你在邀请我进食?恕我拒绝。” “为什么?你不想要吗?” 黎明没有注意到自己言语之中的暧昧,她太过好奇,反而向前凑了凑,“我的身体没事的,要不...你就喝一小口?” 之前颈间的那两个牙印早就已经消失了,闻臻在她睡觉的时候对她做了什么,双方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这不是闻臻第一次咬自己了,黎宁想,她还没体验过被咬的感觉,这样不太公平。 闻臻拗不过她,“好吧。” 他把这笔账记在了小倩的身上,小倩有些无辜,她被黎宁骗了,以为闻臻与她的关系已经足够亲近,让黎宁主动去让闻臻吸她的血,在小倩看来这只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而已。 黎宁听闻臻松口同意,立刻伸长了脖子,“我准备好了,只能喝一小口哦。” 这种行为有些奇怪,在闻臻看来,这更像是猎物把自己洗了个干净送到自己面前,然后说:“快来吃我吧,记得要让我死的干脆一点哦。” 没有血族在进食的时候会有这种仪式感,他顿了一下,有些不习惯这样,但看着黎宁白皙脖颈下交错的血管,他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下意识的动作骗不了人,黎宁有些高估他的意志力了,他若是失控,体型娇小的她要忍受被闻臻吸得尽兴之后才会被松开。 闻臻显然不会让这种惨剧发生,他轻呼一口气,抬手扶住了黎宁的头,轻轻的将唇覆了过去。 进食的过程类似于毒蛇在杀死猎物之前会用尖牙释放毒素,让猎物中毒昏厥后才能顺利的把猎物吞入囊中。 血族亦是如此。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24) 在尖牙即将刺入皮肤的时候,闻臻还出声提醒,“可能会有点痛。” 黎宁也有些紧张,她攥紧了手,萌生出了一股退意,但现在退缩未免显得有些太逊了,她咽了下口水,“...好。” 确实是痛的,可只是一开始出现了尖锐的刺痛,当尖牙触碰到皮肤之下滚烫的血液里时,黎宁的脑子出现了一片空白。 先是微痒,然后酥麻感遍布了全身,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因为是第一次,又没有心理准备,直接晕了过去。 彼时闻臻还没有做出吮吸的动作,他顿了一下,收起了自己的尖牙,感受到身边之人的松懈,他下意识的抬手接住了黎宁。 齿间还带着些鲜血,他轻轻用舌尖卷走,没有再继续进食。 空气中传来了一道微不可闻的叹息。 闻臻就知道是这样,估计黎宁醒了之后也会明白小倩的意思。 在进食的过程中,血族的尖牙会释放出可以麻痹人类神经的毒素,这种毒素虽然不会对人的身体有太多影响,但是会让其产生带有长时间余韵的快.感。 在百年之前,有了解血族的人类会主动将自己的身体献给血族,这种毒素成瘾,又让人痴迷。 闻臻没有叫林伯,他正在处理已经变成肉泥的“花肥”,一会就要下雨了,如果现在不及时处理,这些花肥会在空气中蔓延出一股让人作呕的臭味。 他轻轻抱起了黎宁,把她安置在房间的大床上,黎宁没有从那种怪异的感觉中缓过来,她的头还晕乎乎的,并不难受,反而让她产生一种还想被那双尖牙咬住的渴望。 她感觉到了自己陷入了柔软般的云层里,挡在脸上有些痒的碎发被轻轻拂开,然后有人在自己的耳边温柔的低语,她分辨不清究竟说了什么话,但思绪却在那道低沉的声音里越沉越深。 雨夜,是罪恶活络的时候,雨滴落到地上的声音让一切声音都被掩盖住了,在人类之中,有小偷会趁着雨夜的时候,配合着打雷的声音砸碎车窗偷取里面的东西。 这个叫做小东的小偷已经是个惯犯了,这是他第无数次作案,他专挑一些没有监控的地方砸车,有的车里会有些值钱物件,而有些车里空空荡荡,砸了也只会白费力气。 贼不走空,他作案这么久,已经练就出了一身火眼金睛,一些有钱人会在他们的豪车里放着现金,或者是好烟,那些烟拿出去也能卖个好价钱。 小东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规则,他专砸有钱人的豪车。 就在今天,他盯上一个大客户。 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开着豪车停在了巷子口,他看着那条巷子,记得巷子的尽头是暗藏玄机的“按摩店,”于是偷笑一声,笃定了男人会在一会下车。 果不其然,他看到一个身姿颀长的男人下了车,他举着一把质量较好的黑伞,因为雨势太大,黑色西装面料的裤腿沾上了一些水渍。 小东在心里腹诽,看上去衣冠楚楚的人,竟然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或许是有家室的,如果是这样就算车被砸了他也不敢声张报警,否则让自己的老婆知道了不得掉一层皮。 今晚可算是赚大了。 他屏住呼吸,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口,但现在不是最佳时机,他走得不远,现在很有可能听到砸车的响声。 他又在黑暗之中蛰伏了很久,直到腿开始发麻,这才兴奋起来。 这是他的主场。 以往他会收获不少好东西,第二天转手卖出去的钱又能让自己潇洒好一段时间,这次也会如此。 他兴奋的走上前,这附近他知道,没有一个摄像头,唯一能找到自己的就是车里的行车记录仪。 让他兴奋的是这辆车并没有行车记录仪的存在。 天时地利人和,他掏出藏在腰间的锤子,一鼓作气的砸向车窗。 后视镜一瞬间的反光让他迟疑了一下,他的动作顿住,但因为惯性,他的力气没有收住,车窗上还是出现了一块痕迹。 他警觉了起来,突然转身,却看到了让自己寒毛直竖的一幕。 那个男人并没有走,他就站在了巷口,大雨隔绝了视线和气味,让小东没有及时发现他。 跑,还是灭口,这是个问题。 小东下意识的想跑,但现在的自己没有蒙面很容易被人认出来,他万一去报了警,然后在警察局指认自己呢。 他咬咬牙,暗道了一声可惜。 他本来只是想偷些东西,并不想伤人性命的,虽然这些年他手上也曾沾染过鲜血,但在人类社会让一个人失去了性命会是个很麻烦的事,蛛些警察们穷追不舍很容易查到他的蛛丝马迹。 小东是一个血族,但他的血统不纯,被那些血统纯正的人称为杂种,没有人愿意接纳他,所以他只能在人类社会生活。 与生俱来的傲气和孤僻的性格让他无法融入人类社会,于是做起了小偷的勾当。 他握紧了手里的锤子,走向面前一动不动的男人。 “喂,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男人动了动,他将雨伞向后倾斜,露出了冷峻的五官,他没有掩饰自己,以至于红色的瞳孔让小东吓了一大跳。 小东松了口气,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同类。 他哼笑,“兄弟混的不错啊,这么好的车都开着,有路子告诉兄弟一声,大家一起发财啊。” 对面的男人没有动,他慢条斯理的抬起手,小东看到他的手上拿着一把银制的枪。 血族所惧怕之物,阳光,银制的东西,圣水,十字架。 他敢断定,这把枪里面装的是银子弹。 闻臻冷眼看向小东,对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他猛然的抬头,看着闻臻的脸,终于想起了他是谁。 他双腿一颤,“...别杀我,我也是被逼的,我只是想偷点东西活下去。” 下一秒,银制的子弹正中眉心,他没有死,但因为子弹还残存在自己的体内,他抽搐了一下,径直倒了下去。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25) 今天晚上被抓住的不止小东一个血族,在凌晨四点,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候,小倩报给闻臻的数量足足有七十个。 一个晚上,七十个血统不纯的血族被抓获。 小倩对黎宁说的关于怎么对待他们的版本是美化版的,事实上闻臻为了防止他们在海底逃跑,切断了他们脑袋和肉身的联系。 被锁住扔进海里的,并不是完整的身体,而是一颗颗的人头,他们的眼睛还在睁着,眼睛里透露着惊恐,就看着他们肉身远去,而后被一个个的扔进了海里。 小倩觉得这件事有些恶心,所以一般是由白昼负责监工,在确保那些还有意识的人头被牢牢的锁住,然后扔进海里后他才会离开。 而那些人的身体—— 说起这个,饶是见多识广的白昼也觉得恶心了,他们的身体被搅碎变成了花肥,这还是林伯的建议,白昼没想到林伯这么恶趣味,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闻臻竟然同意了。 当然,搅碎他们身体的活也不是小倩来干,她同为血族的老公包揽了这项有些恶心的活。 等处理完这些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即将刺破云层,小倩才联系了闻臻,汇报这些杂种已经全部被处理了。 在这之后小倩并没有挂断电话,“对了闻先生,不知道我和白昼什么时候能吃上您和黎小姐的喜酒呢?” 黎宁醒来了之后才知道昨晚下了一夜的雨。 被雨水摧残了一整夜的花朵们也并没有被折断的迹象,都坚挺的立在那里。 看来是林伯的花肥起了作用。 黎宁环顾了四周,在确保房间里没有闻臻的身影后,她就穿着拖鞋下了楼。 林伯在院子里和她打了个招呼,见黎宁想往外走,可身上穿着单薄的单衣,连忙叫住了她,“黎小姐,外面冷你就别出来了,快去吃早饭吧,早饭还在那温着呢。” 黎宁嗅着空气中的新鲜空气,扬声问道:“林伯,闻臻呢?” 林伯笑着回应,“闻先生昨晚有些工作,估计过一会儿就会回来了,大概在你吃完早饭之后。” 黎宁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服才走到了餐厅。 她回忆着昨晚的感觉,顿时心脏跳动的速度加快,她抬手碰了碰颈间,明白了小倩口中的意思。 这个小倩,真的是... 算了,反正自己也胡说八道了一通她们两个半斤八两。 她在餐厅吃了早饭,正想玩会儿手机,就看到了风尘仆仆回来的闻臻,她抬手向闻臻打了个招呼,“早安。” 刚刚睡醒的少女头发还有些凌乱,她脸色红润,看起来被养得很好。 闻臻注意到了她,没有回应,却缓步向黎宁走来,拉开餐桌的椅子坐了下去。 见黎宁只吃了一些蔬菜,那些补血的菜系一口没动时,闻臻的眼里划过了一丝笑意。 “挑食可不行。” 黎宁轻哼,“你管得着吗。” 她有些好奇,“你这一整晚都在工作吗?是在做什么呢?医院的事吗?” 闻臻浅笑,“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对上闻臻含笑的眉眼,黎宁想到了小倩对自己说的,关于闻臻最近要清除血统不纯的血族。 看来小倩已经将自己和他的对话都告诉了闻臻。 黎宁讪笑,“你都知道了啊,你放心吧,我的嘴可严实了。” “还有,你别怪小倩哦,是我故意要套她的话的,你不告诉我,我又很好奇,我只能问她了。” 闻臻颔首,“然后,你没有别的想说的了吗?” 黎宁眼睛一眨一眨,无辜极了,“嗯?说什么?” 闻臻直接把话挑明了,“我喜欢你,爱慕你,非你不可?” 黎宁呛了一下,声音有些弱弱的,“小倩都和你说了啊...” “她倒是没说,刚开始只是来问我什么时候能吃上我和你的喜酒,问我什么时候决定办婚宴,要宴请几人,需不需要现在就给血族的旁支分发请帖,还祝我们百年好合。” 闻臻越说,黎宁的脸就越红,她轻咳几声,“抱歉,我好像给你惹了麻烦,我就是...这个...” 南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请问黎小姐,请问我们的婚宴要在什么时候举行呢?” 黎宁知道闻臻是在开玩笑,她搓了搓热得不行的脸,“闻先生说的算。” 有种谎言被揭穿之后的窘迫感。 她看到林伯走了进来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立刻站起了身,扬声道:“那个,林伯好像有事需要我的帮助,我先走了哈。” 她走到林伯面前朝他挤眉弄眼,“林伯,你是不是又需要我来帮你浇花了,你去歇着吧,这些我来干。” 说罢,黎宁就回房间取了外套,然后一溜烟儿的离开了。 林伯刚才听到了屋内两人的对话,他走到闻臻的身边,看着黎宁的背影,犹疑的道:“闻先生,你和黎小姐...” “是在开玩笑。”闻臻的声音让林伯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该多嘴,但看到闻臻和黎宁的相处模式,他还是觉得有些心慌。 有个人能陪着闻臻固然是好的,但前提是闻臻并没有动心。 “先生,你应该知道那小姑娘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人类。” 闻臻淡淡的瞥了林伯一眼,林伯下意识的垂下了头,他听到闻臻说:“我比你更清楚这些,不需要在我面前说些多余的话。” 林伯点头,转身离开了。 是他多想了,闻先生并不是青涩的年轻人,相反,活了那么多年,他看过不少血族与人类相恋之后的后果。 人类寿终正寝,失去爱人的血族要么过几年再寻伴侣,要么抑郁颓靡,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又或者是将爱人转化成血族的案例也不少见,但杂血的血族最后的下场是变成异种,最后被闻臻清缴。 他已经杀了太多异种,处理了太多类似的事,手上沾染的鲜血无数,如影随形的血腥气味已经牢牢束缚住了他。 他不会犯这种低等的错误,永远不会。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26) 黎宁突然收到了闻臻要给自己放假的消息。 她因为刚才的尴尬,浇完了花后就回到了房间开始玩手机里的消消乐游戏,是林伯来敲了她的门告诉她的。 “放假?” 林伯肯定的点头,“闻先生往你的账户里打了些钱,你可以在外面玩几天。” 黎宁放下手中的手机,“为什么赶我走?” 林伯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黎宁的敏锐,他否认,“不是要赶你走,是放假,在外面好好玩一玩,玩够了再回来。” 分明是不想见到她。 黎宁默了一会,就在林伯也开始感到紧张的时候,黎宁抬起了头,嫣然笑道:“好啊,那就帮我谢谢闻先生了,我正好觉得这里闷呢。” 林伯松了口气,“那等你吃过午饭之后我叫司机接你回市区。” “现在就来吧。” 黎宁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我就不在这吃午饭了,反正市区里有那么多的好吃的。” 林伯得了闻臻的话,万事以黎宁为先,他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叫了司机过来接她,黎宁没带走太多东西,只换了身衣服后就坐在客厅里等着了。 林伯看着时间,“黎小姐,车要来了,你要不要上楼和闻先生道个别?” “那我去门口等好了。” 黎宁笑眯眯的,“闻先生不是说白天不喜欢有人打扰吗?” “如果是黎小姐的话——” “不了,我看到车来了。”黎宁朝着林伯摆摆手,“林伯再见~” 林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他点头,“黎小姐再见。” 他目送着黎宁离开,上了二楼去找闻臻,此时的闻臻正在书桌前垂着头看书,“闻先生,黎小姐已经离开了。” “嗯。”闻臻没有抬头,他将手中的书合上,抬手换了另一本,“站在那里还有什么事吗?” 林伯想问闻臻,他是不是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宁静,为什么要让黎宁离开一段时间,明明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来保证自己会有稳定的血源,可现在就这么让黎宁轻易的离开了。 闻先生,是不是在害怕自己会动心。 还是你已经动心了。 林伯有很多话想说,他在心里反复的打着草稿,但在闻臻抬首看着他的时候,他下意识想低下头,转身离开了。 闻臻顿了一下,垂下眸子继续看向书中的文字。 黎宁坐上了回市区的车,司机就是送她来这里的那位,他问黎宁去哪,黎宁一琢磨,“把我送到商场吧,然后你就可以走了,我自己回家。” 她正好想自己逛逛,闻臻还算靠得住,到了市区后黎宁先去了一趟银行,发现自己银行卡里的数额多了不少后就开始放肆的买买买,左右花的不是自己的钱,她也不心疼。 在商场的休息区,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是在那个废旧工厂陪着自己的女警,黎宁回忆了一下,叫... “安歆!” 安歆也看到了她,她穿着便服,应该也是在休假,见到黎宁后她表现得很惊喜,“好巧,你也在这逛街。” 她走了过来,“你最近怎么样?” 黎宁微笑,“一切都好,既然遇到了就一起逛逛吧。” 黎宁对她的感观不错,当初她二话不说就把自己不用的手机给她救急,现在遇到了之后,黎宁提出想要给她买个礼物,当做上次的感谢,安歆推拒着摇头。 “不用这么客气,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要是收了你的谢礼才是不对呢。” 她见黎宁手里拎着不少购物袋,主动帮她分担了些,“如果真想谢我,就请我吃顿饭吧,正好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黎宁笑着答应,安歆选了一家商场内的餐厅,两人一路上一说有笑,黎宁说到换工作的时候她还有些惋惜,“你长得这么漂亮,不在镜头前可惜了。” 黎宁莞尔,“没什么可惜的,现在的工作也不错。” 安歆看着手中的菜单,她点头,随口问了句,“所以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有关于闻臻的事黎宁当然不会说出口,“类似于...护工?” 安歆理解了,她很有分寸,没有再问,吃过了饭后还送黎宁回了家。 两人在小区门口道别,“我过几天还会休假,到时候我们去露营怎么样?” 黎宁欣然答应,“好呀。” 这件事情对黎宁来说只是一件小插曲,她没有注意到停在门口的安歆没有离开,而是坐在车里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出神。 黎宁到了家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家里的灰尘,她给小倩发了条消息问她这几天有没有时间出来逛街。 小倩很快就回了条消息,[这几天的工作有些忙,可能不行哦~] 黎宁有些好奇,[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不是和闻臻有关吗?] [秘密~] 事实上小倩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了,她刚刚收到了一条让她心烦的消息,那些恶心的杂血察觉到了同伴们的消失,开始在城市中聚集,组成了一个组织,抓捕工作又会变得困难了不少。 小倩最担忧的就是他们会破罐子破摔伤害人类,一旦血族的蛛丝马迹被人类发觉,惊动了血族保护协会的人出面,那可就真的不好办了。 闻先生他们动不了,但却是可以从身边之人下手的,小倩有些庆幸黎宁现在待在闻臻身边,不然遇到了危险可就难办了。 小倩给林伯打了个电话,让他通知闻臻这个消息,林伯却口气一变,“遭了,黎小姐还在市区。” “什么?林伯,你这么大年纪的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林伯没有说这是闻臻的决定,“没事的,黎小姐身边都有人在暗处盯着,我现在就和闻先生说,然后接黎小姐回来。” “怪不得她说要找我逛街了,原来是不在小楼那边。” “林伯,赶快抓紧去办,黎小姐频繁和闻先生接触,那群人一定有所觉察。” 小倩叮嘱今晚天黑之前就把黎宁接回来,这才挂断了电话。 她捂着胸口叹气,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27) 就在小倩想着要不要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去找黎宁的时候,黎宁这边已经出了事。 最开始的时候黎宁就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她,她没有防备,以为是像以前那样闻臻派过来的人。 可就在她觉得天越来越暗,想要将房间的灯打开时,她却在窗边发现了一道影子。 不对劲。 闻臻的人从来不会这么冒失。 黎宁不动声色的喝着水,她把房间的窗帘拉上,灯重新熄灭,抬脚走到了墙边。 她听到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你确定就是这个女的?怎么看怎么普通。” “我确定,我亲眼看到她从那位的家里出来的,一会你在门口堵着,别让她跑了,也别给她求救的机会。” “明白,我办事你就放心吧。” “记得要活口,弄残废了不要紧,必须留着一口气,不然她就没用了。” 黎宁失笑,这么大声的密谋,看来这两人全然没有把她放到眼里。 会是谁呢。 她静静的等着他们动手,顺便给林伯发了条消息,做完了这些,她才回到了房间的桌旁坐了下来。 黎宁想,就算林伯还没有来,她也完全不需要自己动手,果不其然,就在外面出现了动静,那些想要劫持她的人打算破门而入的时候,激烈的打斗声传了进来。 黎宁没有出门,隔着一道门静静的发呆,直到打斗声停止,门被轻轻敲了敲,黎宁才打开门。 这是一个在黎宁预料之内的人。 安歆敲响黎宁房门的时候黎宁脸上的神情骤然变得惶恐,她打开门一股脑的将安歆拽进来,顺便锁上了门,“安警官,刚刚外面是什么动静?你没受什么伤吧?” 安歆安抚她,“我没关系,外面的应该是小偷,已经被我解决了。” 她看了眼手机,“先跟我出去住一晚吧,这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这里不太安全,这个小区连巡逻的保安都没有,你一个女孩子住着也太危险了。” 黎宁心有余悸的点头,“好...好吧。” 她穿好衣服后跟在安歆后面走了出去,外面的人已经不见了,黎宁看着在前面走着的安歆,突然疑惑的道:“安警官,你怎么在我家门口?” 安歆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发卡,说道:“这是在我车里找到的发卡,是你的吗?” 黎宁轻轻瞥了一眼:“不是呢。” “安警官,你是为了这个发卡才特意来找我的吗?你真好,如果你不在的话我还不知道拿那些小偷怎么办呢。” 安歆点头承认,非常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你是有什么仇家吗?刚刚在外面的也不一定是小偷。” 黎宁遗憾的摇头,“我也不清楚,我父母都不在了,按理说没有得罪什么人。” 她没有揭穿安歆满是漏洞的话,虽然这个人有问题,但黎宁察觉的出来,她没有任何恶意,在看到屋子里的自己完好无损时反而松了口气。 她启唇道:“安警官,我们现在去哪?” “你家不安全,现在先在我家休息一晚吧,我让我的同事调取你家附近的监控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黎宁想要给林伯打个告诉他一声,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没电了,她叹了口气,“好。” 而这时的林伯也发现他联系不到黎宁了,那些负责保护黎宁的人也突然失联,他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一句:“遭了。” “闻先生,闻先生。” 他快步跑到闻臻的房间,在闻臻平静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时候,他焦急道:“闻先生,我联系不上黎小姐了。” “怎么回事?”闻臻放下手中的书页,眉头微微皱起。 林伯把手机递给他看,“黎小姐和我说她的门口有一群不认识的人,等我想联系她的时候却发现她的手机关机了,我们的那些暗线也...也联系不上了。” “闻先生,我们要不要——” 林伯顿了一下,本该坐在椅子上悠闲看书的男人已经消失了,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出去了。 闻臻到黎宁家门口的时候小倩也匆匆赶了过来,她分辨不出闻臻的喜怒,“闻先生,这里有那些小杂种的气息。” “嗯。” “但是门被锁了,那群小杂种们应该不会做锁门的事,所以这门应该是黎小姐锁的,她会不会没有被抓走?” 闻臻神色不明,小倩心里一惊,继续小心翼翼的道:“我们的人...已经失去了联系,应该是被带走了,白昼已经赶回来追查他们的踪迹了,天亮之前就会有结果。” “现在。” 闻臻淡淡的,“现在就找到他们。” 话落,他直接转身离开了,小倩也匆忙跟了上去,她上了闻臻的车,安全带还没有系上,车子就如离弦般冲了出去。 小倩悄悄看他,觉得他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淡然。 “闻先生,你很担心黎小姐。” 虽然知道这样说话有些不符小倩自己的身份,且闻臻其实与黎宁并不相配,但小倩还是提了个小小的建议,“我想您应该和黎小姐道歉。” 闻臻似乎很诧异小倩会说出这种话,他扯了下嘴角,到底是没有训斥她。 小倩敢这么说,是因为她早就看出闻臻对黎宁的不同,尤其是上次黎宁在自己的面前胡说一通,自己信以为真和闻臻说起时,闻臻竟然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 闻臻最不喜欢有人在背后编排他,又或是像黎宁那样利用谎言来套小倩的话,现在的小倩笃定闻臻并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 她决定助攻一把。 “闻先生,如果黎小姐已经遇害了,你会不会后悔让黎小姐离开?” 闻臻似是再也忍不了小倩的话,侧头瞥了她一眼。 小倩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抱歉闻先生,是我多嘴了。” 闻臻没有说话,但车速明显比刚刚快了许多。 本想将那些血统不纯之人分批解决,但现在闻臻真真切切的被惹到了,他握紧了方向盘,心中骤然升起一抹焦灼感。 这有些不像他。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28) 小倩一直尝试着给黎宁打电话,下了车之后白昼把刚刚抓获的那些血族带到了闻臻面前,他们被打的血肉模糊,白昼知道再怎么打他们也会有一口气在,干脆下了死手。 这是一个大型的修车厂,也是被纯血排斥的这群杂血血族碰头的地方。 “闻先生,今晚活跃在城中的这些杂血都在这里了。” 闻臻颔首,冷眼看着那几人,“她在哪?” 他们也不惧闻臻,死死的咬着牙不开口,闻臻轻笑,“你知道我对付你们的手段。” 其中一名血族豁然抬起头,“楚秦,你杀害同族,让无数同族蒙难,就为了保护浑身流着脏血的人类,你觉得人类会感激你,又或是你会有什么好结果吗?” 白昼在一旁淡淡的提醒,“请称呼闻先生。” 说罢,他脚上的力道加重,空气中骤然传出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那名血族怒视着闻臻,“差点忘了,你混迹在人类之中,把自己当成了人类的走狗!” 闻臻随便他怎么说,他后退了几步,有些厌恶这空气中如影随形飘散出的腥气,“不说就丢到海里。” 说到海,他们骤然面色一变,其中一个在角落里的血族弱弱的出声,“那几个人都被打晕了绑在码头的船舱里,我说了能不能不把我丢海里?” 闻臻目光微动,下一秒白昼将那个人提了出来,“那个人类女孩呢,她在哪?” 那名血族目光怔愣,“人类女孩...没有人类女孩...” 与此同时小倩的电话拨通了,黎宁刚刚把手机充好电开机,小倩的电话就弹了出来。 “小倩?” “黎小姐,你在哪?” 小倩与闻臻的目光交汇,“黎小姐,闻先生想和你说话。” 黎宁顿了下,“好。” 她静静的等着,不多时电话那头传来了闻臻的声音,“黎宁。” 黎宁笑了声,“闻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回来。” “回哪?”黎宁声音疑惑,“闻先生不是说要给我放几天假吗?” 她对刚刚闻臻与小倩的焦急一无所知,就算知道,黎宁也无法坦然的,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回到那栋小楼。 “我还以为闻先生和我生气不想见到我了呢?怎么现在突然想让我回去,你饿了吗?” 闻臻把唇抿的笔直,“你在哪。” 闻臻没有因为黎宁挑衅的话生气,他的语速比平常快了不少,“刚刚有一批血族去了你家,你现在很危险。” “哦...你说那个啊,有见义勇为的好心人帮我解决了,就不劳烦闻先生来接我了,暂时我会住在那个好心人的家。” “黎宁。”闻臻闭了闭眼,“抱歉,是我的问题,无论你口中的好心人是谁,那都并非是绝对安全的地方,让小倩去接你,好吗?” 小倩站直了身体,连白昼的身体都僵住了,他们对闻臻竟然会主动道歉这件事表现得很惊奇,小倩扬起声音道:“黎小姐,你在哪?我这就去接你。” 黎宁看着正在厨房忙碌的安歆,启唇道:“那好吧,那我要闻臻来接我。” 小倩还没有说话,闻臻就立刻答应,“好。” 黎宁挑了下眉,“那半个小时后再见咯。” 她把自己的位置发给了闻臻,然后走到了餐桌旁,看着安歆端上来的两碗面竖起了大拇指,“看起来好香。” 安歆面对黎宁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自己生活久了一个人练就出来的技能罢了。” 她拉开椅子,“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是你的朋友吗?” 黎宁点头,“算是我的雇主吧,一会儿他会过来接我,今晚我就不留宿在你家了。” “原来是这样,只要你安全就好了,等明天我的同事把监控给我,我会实时跟进这件事的。” 安歆让黎宁放心,说自己一定会抓到坏人。 黎宁笑着应声,“嗯,我相信你。” 她看着安歆吞咽食物的动作,心下不由得松了一松,看来她不是血族。 但她的异常又与血族有关,这很耐人寻味,黎宁不觉得当初在商场与安歆偶遇是个巧合,她什么都没买,且想与黎宁吃饭的目的明确。 黎宁习惯性的对陌生人有着警惕心,这一警惕就让她发现了更存疑的事情。 安歆说把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赶跑了,可外面打斗的痕迹明显,看安歆的样子她应该没受伤,那么受伤的就是那两个“小偷”了,从上面的痕迹不难看出,安歆应该是下了死手。 她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又无比信任的吃着安歆做给自己的食物。 吃了饭也差不多到了和闻臻约定的半个小时,安歆推着黎宁不让她帮自己洗碗,“好了好了,你快走吧,别让你的朋友等你太久,我送你下去。” 她堵住了黎宁想要拒绝的话,“天都黑了,万一外面有坏人怎么办?就让我送你吧。” 黎宁细想了一下,接受了她的好意,“那谢谢你了,安警官。” 两人出门的时候,外面已经刮起了微弱的风,风带来淡淡的凉意,黎宁把手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和安歆有说有笑的出了门。 闻臻的车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他见到黎宁后率先降下了车窗,与此同时也看到了黎宁身边的人。 他眸光微顿,手指轻点握着的方向盘,见黎宁的目光看向自己,他下了车,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黎宁笑眯眯的,“辛苦闻先生来接我一趟了。” 闻臻失笑,心想黎宁还在记仇,只开口道:“不辛苦,应该的。” 黎宁转身和安歆告别,“那我就先走啦?” “再见。”安歆笑着和黎宁道别,触及闻臻冷淡的目光,她微微颔首,看着车子离开。 黎宁在后视镜里看到安歆的身影越来越小,“闻先生,你和安警官认识吗?” 闻臻也收回看向后视镜的视线,“不认识。” 在黎宁的视线下,他又补充了一句,“她很奇怪,离她远点。” 黎宁不赞同的道,“可她刚刚救了我诶,闻先生,要是没有她我可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呢。”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29) 闻臻的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是我不对。” 黎宁觉得这样轻易就道歉了的他有些罕见,她有些哑然,“我没想到你会向我道歉。” 闻臻没有说话,安歆有问题,但她确实救了黎宁。 赶在自己之前。 是他动作慢了,以至于让那个女人钻了空子,可闻臻庆幸黎宁没事。 那个女人有问题,可看样子已经得到了黎宁的信任,闻臻没有在黎宁面前说太多的不是。 他不着痕迹的向车窗外看了一眼,有人得到了指示,转头去调查安歆。 黎宁对此一无所觉,“这么晚了,先回去再说吧,我好困。” 闻臻启动车子,“好。” 恐怕黎宁暂时不能睡下了。 车子一路向回去的路上行驶,黎宁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不是回去的路。” 闻臻颔首,“有人在跟着我们。” 黎宁下意识的直起了身体,连小白都没有发现有人跟着他们,闻臻是怎么发现的。 “那现在怎么办?” 很快黎宁就知道闻臻想要做什么了,他非但没有加快车速,反而越来越慢,看到前方有一个空地之后,闻臻直接把车停了下来。 下一秒一群人就围住了车子。 这下黎宁看清了,他们是从树上跳下来的,这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看来他们和闻臻一样,都是血族。 黎宁的心里不怎么紧张,闻臻没有下车,那群围在车边的人虽然因为闻臻的血脉下意识的想要臣服,但还是对自己生命的渴望占了上风。 闻臻熄灭了车,静静的靠在椅背上,这种态度似乎激怒了这群想要埋伏闻臻的人,当即也不再客气,直接冲了上去。 黎宁绷紧了身体,下一秒闻臻就倾身用那双冰凉的手捂住了黎宁的眼睛。 “别看。” 黎宁真就乖乖不动了,但有小白实时转播,黎宁还是知道了外面的景象。 是白昼带着人拦住了他们,闻臻早有准备,不惜用自己做饵引蛇出洞。 黎宁睁开眼睛,但入目是一阵黑暗,闻臻的手还没有移开,黎宁的睫毛一眨一眨,这让闻臻的手心有些痒。 他顿了一下,“闭眼,别乱动。” “凭什么?我连眨眼都不行了吗?” 黎宁才不管血族血脉那一套,“闻先生,你是在命令我吗?” 手心的痒意越来越浓,闻臻调整了一下呼吸,到底是没有阻止黎宁故意眨眼,直到外面的打斗声消失,闻臻才松开手。 他淡淡的道:“不听话。” 黎宁反问他,“我需要听你的话吗,像白昼和小倩那样?也对,你给我发了工资,我也是你的员工才对。” 闻臻知道黎宁还没有消气,见黎宁好奇的望向窗外,他解开了车锁,“下车。” 这群人全部被绑了起来,或许听说过闻臻惩治血族的手段,现在都有了后怕的意思。 白昼知道黎宁在,只把人绑了起来,但都没有见血。 正想和闻臻汇报成果,就见他塞了一把枪在黎宁的手中。 比白昼更震惊的要属黎宁,她下意识的松手,却被闻臻从背后拥住,闻臻的声音自耳后传来,“这两个,是去你家打扰你的人。” 他抬高黎宁握枪的手,指引枪口指向角落里被五花大绑的两名血族,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下出言道:“开枪。” 黎宁想后退,可背后就是闻臻冰凉的身体,她无处可退,“这是你们血族的事情,我不想参与。” 更何况那名被被枪指着的血族身边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正一脸惊恐的握着他的手臂。 黎宁不想当圣母,可她不明白这么做的目的,哪知她说完话后闻臻突然低低的笑,“不想参与,为什么要套小倩的话。” 黎宁抿了抿唇,正想说话,闻臻却握着她的手扣动了扳机,黎宁睫毛微颤抖,想要收手,可闻臻却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 “他们不会死。”似是安抚,又似是解释,闻臻的声音淡淡的,“我也不该让你走。” 黎宁不明白闻臻为什么要在现在这种时候说这些,但闻臻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扣动扳机的声音,和面前这群人恶毒的咒骂声交错,让黎宁晃神了一瞬,待她反应过来,才发现咒骂声停止,这些中途埋伏的血族全都倒在了血泊里。 黎宁心脏跳动的速度很快,她不明白,“这是对我的惩罚吗?” 闻臻却在此时收回了手,白昼是最先弄懂闻臻意思的,他向黎宁颔首,“多谢黎小姐帮我们抓住这群想要袭击闻先生的人。” 跟着白昼的这群血族之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多谢黎小姐。” 感谢的声音此起彼伏,这时黎宁才明白过来,在重新坐上闻臻的车时,她还是不解,“为什么要将功劳揽在我的身上,明明都是白昼做的。” 她见闻臻面容沉静,不开心的道:“不该让我走又是什么意思,说话。” 本以为闻臻会再次选择沉默,可他突然开了口,“意思就是你可以永远留在这里。” 他换了种说法,“我请求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黎宁顿了一下,把他这句像是在告白的话翻译了一下,“你想让我永远做你的血库?” 闻臻失笑,“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车子停在小楼门口,林伯正在门口等着,闻臻率先下了车,他本想去拉开副驾的车门,但黎宁直接推开了车门,穷追不舍的问道:“说啊,那你是什么意思。” 林伯笑眯眯的和黎宁打招呼,“黎小姐,晚上好。” 天色太暗,黎宁一心都在闻臻身上,被突然出声的林伯吓了一跳,“...林伯,晚上好。” 闻臻的手递了过来,“跟我来。” 黎宁顿了一下,不情不愿的把手搭了上去,“闻先生要干嘛。” “带你去看个东西。” 随着他们走远,林伯脸上的笑容却落了下去,“先生...” 不久前还信誓旦旦的告诉他自己有分寸的先生,在他面前牵上了黎小姐的手。 他脸上充满了担忧,对闻臻的,还有对黎宁的。 可最后心中的愁绪化成了一道叹息,“唉......”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30) 林伯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也没有权利插手他的事,只能静静的看着事态发展。 但愿这两个并不相配的人能有个好结局。 闻臻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黎宁随手把灯打开,一室明亮。 “闻先生想给我看什么?” 闻臻把书架旁桌子里的抽屉拉开,拿出了一个文件递给黎宁。 黎宁抬手接过,打开文件发现是一个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黎宁本来在生着气,现在顿时气焰消了一半,她看着通知书,“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办好了。” ”这个学校的校长正好和我是旧识,举手之劳罢了。” “不过我不希望你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就松懈自己,这三个月就好好待在这里学习。” 黎宁把录取通知书收了起来,“不赶我走了?” 闻臻下意识的否认,“我没有赶你。” “我...” 黎宁靠在墙上,一副打算认真听讲的架势,“闻先生,我可以不问你这些,你可以告诉我刚才的事情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闻臻启唇,“为了让人信服你。” 黎宁歪头,“我不懂。” 闻臻活了这么多年,已经不懂的弯弯绕绕是什么了,他直言,“我希望在清缴计划结束之后,你可以成为我的恋人。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黎宁有些局促,但闻臻没有急于让她回答,“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但今天发现你不在的时候,我很担心。” 黎宁的脸刷一下的红了,她瘪瘪嘴,“你担心什么?明明是你把我赶走的。” “所以...为什么是清缴计划之后?” 闻臻神色温柔,“因为很危险。” “你会受伤?” 闻臻颔首,“也许。” 黎宁把他拉到床边,在他的身边坐了下去,“那你会死吗?” 闻臻没有说谎,“可能会。” “可是...可是你们血族不是不会死吗?” 确实如此,可这么多年闻臻立下的仇家不少,血族保护协会,还有那些血统不纯之人都对他都颇有微词。 颇有微词说的算轻的,事实上有一部分人已经对闻臻恨之入骨。 但碍于闻臻的血脉,没人敢对他做什么,可没想到闻臻竟然策划了这个清缴计划。 他让不少的血族被束缚在海中,永生永世不能得到自由,那么,别人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对待他。 “有时候活着比死亡更加可怕,死亡对我来说...或许是个解脱,当然,在你出现之后我改变了这个想法。” “我曾经换过很多身份。” 闻臻回忆着,“最开始的时候我常年沉睡,后来我睡得太久,开始接触人类。” “人类很惧怕未知的东西,我便把自己伪装成一名人类,我做过企业家,记者,画家,医生,之后我开始对这一切感到疲惫。” 时代的变迁,让血族从一个完整的种族而逐渐变得分裂,血统不纯的血族越来越多,他们不遵守规则,血族保护协会的肆意纵容,让他们在人类社会中越来越猖狂,很多人类因此死伤。 “这就是你提出清缴计划的原因?” “不完全是。” 闻臻并没有告知黎宁一切。 他厌倦了沉睡,也厌倦了这么多的职业,在所有的东西都满足不了他之后,他终于想起可以用死亡这种方式让自己解脱。 可对血族来说,死亡是最艰难的事,几百年前,人类的帝王曾经求仙问药以求长寿,也曾听信谗言,求取长生不老之药,对于生命短暂的人类来说,长久的生命是最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可对拥有漫长生命的血族来说,漫长的生命足以让他们将自己的灵魂燃烧殆尽。 闻臻的手指触在黎宁的领口边缘,黎宁想躲,却在闻臻用指尖挑起项链的时候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他。 闻臻专注的盯着那条项链,开诚布公的道:“这条项链对我很重要,是我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明明给了你这条项链,还...” 还把你推远。 黎宁没有了现在追问下去的心,她只是认真的道:“我知道,小倩曾经告诉过我,我会好好保管它,然后等你活着完成你的计划。” “所以我能帮你什么呢?” 黎宁碰了碰颈间的项链,闻臻温笑,“你只需要好好的待在这里。” “不行的。” 黎宁拒绝道:“我一定可以帮你的。” “比如那些人已经知道了我,可以把我当成诱饵,把他们引出来,就像今天一样。” 闻臻突然笑出了声,他抬手不容拒绝道把黎宁抱在了怀里,“你一个人类,想要面对那些血族,不怕吗?” 黎宁摇了摇头,“不怕。” “可我们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你还在怕我。” 黎宁直起了身子,“那是我——” 闻臻抬手用指尖点在了她的唇上,“是我的问题,是我让你害怕了。” 他今天穿了黑色的丝质衬衫,更显得衬衫下的皮肤冷白如玉,黎宁移开盯着他皮肤的视线,闷闷的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送你的礼物。” 黎宁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很可爱的小摆件,晶莹剔透的琉璃小天使举着一块红色的玛瑙。 闻臻顿了一下,“为什么送我这个。” “我觉得很像你啊,在逛街的时候看到,犹豫了一会就买下了。” 黎宁小心翼翼的把小天使上面的红玛瑙拿了下来,“像你瞳孔的颜色。” 灯光下的宝石红的璀璨夺目,闻臻轻轻的接过它,听到黎宁不好意思的笑,“不过它是用你的钱买的,我的全身身家都买不起这个。” 这颗宝石与闻臻私库里的哪一颗宝石想比都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了,黎宁知道这些,但思来想去还是买了下来。 “是不是太便宜了?” 闻臻轻笑,“我很喜欢,谢谢。” 闻臻的心突然有些痒,他捏了捏黎宁的后颈,眼见着黎宁打了个哈欠,他侧目看了下时间,“你该睡觉了。” 黎宁困倦的点头,“那我回去啦?明天再来找你玩。” 闻臻的手指冰凉,他将放在黎宁后颈的手移开,又轻轻覆上她的侧脸,那是属于人类的温度。 柔软暧昧的触感让他下意识的轻抚,对上黎宁因为刚刚打了哈欠含着泪的水眸,他轻声道:“睡在我这。” 黎宁与闻臻对视,下一秒翘起了嘴角,“好呀。”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31) 闻臻说的睡觉就是单纯的睡觉,他心中有一抹不想承认的患得患失,好在黎宁答应了他睡在房间里的要求。 洗漱好刚换上睡衣的黎宁身上还带着湿气,她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边的闻臻。 “不一起吗?” 闻臻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但黎宁的神色纯粹,似乎只是单纯的邀请他一起睡觉,他摇头,“我不需要在夜晚睡眠。” 黎宁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有些疑惑的道:“那你干嘛让我睡在你房间。” 就算不需要睡眠也可以睡在一起啊,黎宁在心中评价他:呆木头。 闻臻轻轻摸着她头顶柔软的发,“我想看着你,想...让你在我身边。” “好吧~” 黎宁让闻臻去把房间里的灯灭掉,只留下床头的一盏昏黄小灯,她在闻臻的抚摸下渐渐有些昏昏欲睡,“唔...今晚要工作吗?比如处理那些埋伏你的人之类的...” “不需要。” 闻臻将手移向她的侧脸,“今晚我会一直陪着你。” 微凉温柔的抚摸并不刺激,反而有些如沐春风般的柔和,黎宁下意识的在他掌中蹭了蹭,启唇道:“一直是多久?” 静谧的空气中传来了无法辨别其情绪的声音,“直到死亡。” 可惜被困倦缠绕的黎宁并没有意识到这是闻臻的告白,她呐呐应了声,很快就要陷入沉睡。 闻臻见此抽离了手,想要将黎宁送给自己的红玛瑙放回原位,这时黎宁本该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她盯着闻臻,执着的道:“一起睡。” 她知道闻臻就算闭上眼睛也不会像自己一样熟睡,干脆挣扎着起身,大大方方的将睡衣向下扯了扯,露出了细长的脖颈,“呐,喝吧。” 见闻臻不动,她困倦的道:“不是说喝了我的血后就需要沉睡一段时间用于吸收吗,喝吧,喝完我们一起睡。” 闻臻抬手,黎宁本以为他要捏住自己的后颈开始喝血,可闻臻只是将她的衣领向上拉了拉,“别闹。” ?我哪里闹了。 黎宁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猝不及防的拽住他的小臂,将他扯到了床上。 闻臻对黎宁没有防备,就这么一时不察被她拽了过去,他正要皱眉,黎宁却不依不饶的搂住他,把自己白嫩的脖颈硬要往闻臻的嘴边凑,“喝吧喝吧,我很大方的。” 闻臻正要斥责她,黎宁察觉到他的意图故意道:“你又要说我,用什么身份,老板吗?还是我的雇主?” “闻臻,看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咯。” 闻臻否认,“不是。” 但黎宁属于得意忘形那一派,明明不久前还安安静静的叫他闻先生,现在却敢拽着他不撒手直呼他的名字。 见自己处于上风,黎宁笑着道:“那不就得了,为什么我提出一个简单的要求都不行?我现在要行使我作为恋人的权利,我要求你陪我睡觉。” 闻臻明明说的是在清缴计划结束之后,再请求黎宁做自己的恋人,现在这段时间是给黎宁消化和考虑的。 黎宁却直接略过了这一段,开始堂而皇之的自称自己为闻臻的恋人。 难得让闻臻吃瘪,黎宁越说越来劲,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传来,本在主导地位的她被按在了床上。 闻臻轻轻的用手摩擦着黎宁的颈侧,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他像是用对待小孩子一样的动作轻轻刮了一下她的侧脸,然后虔诚的俯下身。 “如你所愿。” 闻臻的一双黑瞳骤然变成了红色,如黎宁所说,与那红玛瑙的颜色非常像,可其中暗含的深邃神秘是那块石头无法比拟的。 似乎是真的被黎宁惹急了,他指尖在黎宁的后颈轻蹭,以一个绝对掌控的姿势将她自上而下包裹,黎宁这时候才感觉到紧张。 同时还有一种玩火自焚的感觉。 被那双红瞳注视着,她像是一个被牢牢锁住的猎物,动弹不得,又满心恐惧。 黎宁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她嚅嗫道:“要轻点哦。” 主动招惹的是她,产生退意的也是她,闻臻已经拒绝过一次,黎宁非要凑上前刻意引诱——黎宁以为的玩闹,在闻臻眼里与引诱无异。 他不会再给猎物退缩的机会。 黎宁眼睛微眯,一阵刺痛从颈侧传来,这次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也适应了被吸血,本以为会习惯很多,但感受血液正在流逝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的产生了惧意。 下一秒,这种名为恐惧的东西就被注入到神经里的毒素覆盖了,她的指尖有些颤,下意识的想推开面前的人逃离这种刺激感,可抬起手后才发现身上的力气像是已经尽数被抽走了。 她成了待宰的羔羊,只能无力的承受猎人的剥夺,与铺天盖地即将淹没自己的快.感。 唇边溢出有些无力的声音,“等...等等。” 黎宁有些不太喜欢这种被完全掌控的感觉,可视线与意识都逐渐朦胧迷茫,让她不知道是该放纵自己沉沦享受,还是该抬手推开面前的人。 “咕咚,咕咚。” 吞咽的声音在耳边清晰的响起,黎宁抬起手,轻轻的摸上了身侧之人的喉结,感受着上面因为吞咽而产生的滑动。 闻臻的身躯僵硬了一瞬,他点到即止,缓慢的抽出自己的尖牙。 黎宁还有意识,直接抬手按住了闻臻的下巴。 “让我看看。” 闻臻还没有意识到黎宁想做什么,在黎宁好奇的将手指探向自己的口中时,他才意识到什么。 黎宁想要看他的尖牙。 他顿了下,稍微扯开了嘴角,让黎宁能够看得更清晰些。 黎宁还没在那铺天盖地的快.感中回过神,她努力聚焦视线,盯着闻臻的尖牙,用手感受上面的触感。 这件事她好奇很久了,这是个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趁着闻臻现在很好说话,她眯着眼睛细细的端详。 唔...很尖,和电视上的那种吸血鬼有些差别,没有那么长,但也足够突出。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32) 尖牙上还带着淡淡的血丝,黎宁知道那是自己的血,长出尖牙的闻臻配上那双血红色的双眼,终于出现了一丝与人类不同的非人感。 黎宁心如擂鼓的与闻臻对视,她的手颤了一下,不知道血族尖牙的锋利,指尖被划出了一道血珠,她下意识想将手抽开,任由闻臻殷红的舌尖卷起,将那一抹血珠笑纳。 黎宁干脆把自己缩回了被子里,虚张声势的道:“陪我睡觉。” 进过食的闻臻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些血色,他听话的躺在了黎宁的身边,指尖绕着她的乌发,“看够了吗?” 锋利的尖牙被他收了回去,黎宁被划破的指尖被他小心翼翼的抬起,轻柔的在上面吻了吻,“被血族的尖牙伤到的伤口愈合速度都会很快,明天就会愈合。” 算是安慰,黎宁不在意这些,两人刚刚虽然做了还算亲近的事,但躺下的距离还是远的,黎宁隔着差不多一臂的距离看着他,“为什么要赶我走?” 闻臻失笑,“不是说不会再追问这件事了吗?” 黎宁猜想的没错,进食之后的他有一种嗜足感,难得的好说话,他指尖动作轻柔的摆弄黎宁的发尾,启唇道:“我有些怕。” 他静静的看着黎宁的双眼,“我怕我会对你动情。” 怕自己深入万劫不复之地。 黎宁把自己的头发从他的手中扯出来,还在缓和神经被麻痹之后的余韵,她闭上了眼睛,轻声问道:“那为什么现在就不怕了?” 闻臻轻轻的拍着她,黎宁昏昏欲睡,但还是强撑着睁开眼睛听闻臻的回答。 闻臻缓缓开口,“是我认不清自己的心,我...” 他还未把话说完,黎宁就再也撑不住睡了过去,闻臻轻笑,注视了她良久,而后抬手将黎宁拢在了怀中。 是他认不清自己的心,在第一次见面那日,他被吵醒,心中难得升起一抹戾气,却在看到被绑在凳子上奄奄一息的女孩时罕见了升起一抹恻隐之心,在离开之前为她处理了脱臼的脚踝。 彼时的他不知道这一抹恻隐之心会让他爱上一个人类女孩,本以为他对黎宁的特殊是血液之中的吸引,可他竟然会在听说黎宁遇害的下一秒慌了神。 他轻轻的拍着黎宁,将床头的小灯熄灭,“晚安。” 黎明本以为闻臻会像上次那样睡个几天才醒,没想到她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一片冰凉,本该躺在身边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边打哈欠边坐起身后,她在床头看到了一个精致的耳环,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回礼。 黎宁把这对精致的耳环拿起来比量了一下,发现带上它实在不适合自己干活,于是把它妥善的收了起来。 纸条的背面还有一行字。 “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有什么事情找林伯,他会帮你解决。” 黎宁将头发在身后扎了个低马尾,拿着闻臻给自己的礼物和纸条下了楼,林伯正在坐在一楼的摇椅上悠闲品茶,他身侧的窗帘拉着遮挡住了太阳,屋内茶香四溢。 见黎宁下楼了之后叫了声林伯,“林伯,闻臻去哪了。” “先生说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大概需要一月的时间。” “一个月?这么久,和他口中的那个计划有关吗?” 黎宁叹了口气,要去那么久啊... 林伯微笑着点头,“毕竟事情很棘手,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急于求成,这个计划本该由明年结束,可先生下了命令,要把结束时间压缩在三个月内。” 黎宁或许知道是什么原因,看样子林伯也知道了什么,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这样啊。” 林伯将窗帘挑起,“黎小姐,你的朋友来了,把她带到家里坐坐吧。” 朋友? 下一秒院外大门的门铃声响起,黎宁看向林伯,只见他和蔼的点了点头,“去吧。” 黎宁走了出去,阳光刺眼,短短的一瞬她就有种在太阳下炙烤的热意,她拉开了门,门外竟然是安歆。 安歆上下打量了一眼黎宁,确认他没有伤口后松了口气,“我有些担心你,所以就过来了。” 黎宁没有问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想起林伯的话,她侧过身子,说道:“进来坐坐吧,外面热。” 将安歆带到屋子里面后黎宁发现林伯起身去泡茶了,他正端着茶杯放到客厅的茶几上。 他热情的招待安歆,“是黎小姐的朋友吗,早上好。” 安歆回以一笑,“伯伯早上好。” 她看样子是和黎宁有话说的,林伯也没有在这里久留,慢悠悠的躺到了房子另一头的躺椅上。 在确认隔了那么远的一段距离是无法听清他们说话时,安歆开了口,“小宁,昨天晚上的那一批人,我已经让我的同事查清了是什么人。” 黎宁面色如常,好奇的问道:“是谁呢?” 安歆定定的看了一会黎宁,又转身看向离得远远的林伯,压低了声音道:“小宁,你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吸血鬼吗?” 黎宁心里咯噔一声,“不会吧?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安歆知道让一个正常人接受这些有些困难,但她追查一名纯血吸血鬼的事情已经好几年了,她知道这世界上有区别于人类的物种混迹在人类之中,也处理过不少吸血鬼。 她表面上是一个普通的警察,可背靠一个专门猎杀吸血鬼的大家族,她们坚信只要把这些吸血鬼全部杀死,那么人类就会和平下去。 她见黎宁不信,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怀疑别墅的主人也就是你的雇主很有可能是一名强大的吸血鬼。” “昨天他来把你接走之后,有好几批人调查我的事情,我怀疑就是他干的。” 黎宁笑了两声,“可你又有什么证据呢,你这说法不仅天方夜谭,而且没有证据,你们警察不是最看重证据了吗?难道你看到了我的雇主吸了别人的血?” “这倒是没有...” 安歆看向林伯,“证据当然有。”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33) 安歆抬脚走向了林伯,黎宁睁大了眼睛,立刻站起身发出声音,“安歆,你要干什么去?” 她跟了上去,本意是想提醒林伯,可林伯没有动,他从摇椅上坐起身,敲了敲自己酸痛的腰,“黎小姐的朋友,有什么事?” 安歆看着他,握紧了口袋里藏好的银制匕首,“伯伯,这么大年纪,不晒阳光可不好。” 话落,她不顾黎宁的阻拦把林伯身旁的窗帘拉开,刺眼的阳光立刻渗透了进来。 黎宁眉心一跳,她想拉回窗帘,却意外的看着林伯正坦然的坐在阳光下。 他笑眯眯的对安歆说道,“你说的对,我一把老骨头了,确实需要晒晒太阳。” 林伯没有任何异样,安歆想象的他会被阳光灼烧得皮肤开始溃烂的样子没有发生,她后退一步,“不应该啊...” 黎宁见林伯没事,她松了口气,小声的提醒道:“你在干什么?别这样,有些没礼貌。” 安歆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好,她抿了下唇,对林伯道歉,“抱歉伯伯。” 林伯摆了摆手,“没事,你这小丫头也是一片好心,去吧,和黎小姐好好聊聊天。” 黎宁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看着神游天外的安歆,“干嘛去拉林伯的窗帘?他在那躺得好好的。” 安歆动了动唇,“吸血鬼惧怕阳光,一旦接触阳光便会浑身烧伤,最后皮肤溃烂脱落...” 黎宁把她拉回客厅,“可林伯什么事都没有,是不是你胡乱猜忌了呀?这家雇主对我真的很好,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还有啊,你少看些奇怪的电影小说之类的吧,这世界上哪有吸血鬼这种东西。” 安歆叹了口气,她来了这,可一无所获,只能离开,“那...我先走了。” 她站起身,神色复杂的看向黎宁,“你可以当我是胡言乱语,不过我劝你早些离开这里,我可以帮你找一份别的工作,吸血鬼已经盯上你了。” 她神色不明的看向正哼着小曲晒太阳的林伯,“这件事儿我追查了很久,这间小楼的主人一定有古怪。” 就这么走了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她拉住黎宁的手腕,“算了,你先跟我离开吧。” 黎宁挣开她,“抱歉,我还要在这里工作,你说的什么吸血鬼我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我跟你要了证据,可你...” 她看向林伯,“可你也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安歆,你是不是没睡好?” 安歆总不能把人强行拉走,黎宁这样她只能自行离开,“我会找到证据给你看的,有问题及时给我打电话。” 送走了安歆,黎宁匆匆的跑了进来,把林伯身边的窗帘拉上,阻碍了晒到他身上的阳光,上下打量着他的皮肤看他身上有没有被灼烧的地方,“林伯,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黎宁把手机拿出来,“我这就联系闻臻,他应该——” 林伯摇头,“我没事。” “可...可太阳...” 林伯活动了一下肩膀,“刚刚被转化完成或者血统不纯的血族确实会惧怕太阳,这些不会影响到我。” “不过我们天生自黑暗腐朽之气而生,确实厌恶阳光。” “那闻臻也和您一样,不会被阳光伤害吗?” “是这样的。”林伯笑着点头,“那位小姐的事情我会上报给闻先生,请小姐尽量减少与她的往来,如果被她知道你明知道这里有血族还要待在这里的话...” “或许黎小姐会被当成背叛人类的叛徒。” 黎宁眼睫微颤,“被这么认为了会怎样...” “以血族论处,那群专门猎杀吸血鬼的人不会对你手软,他们才不管你的血脉,也不管你的种族,是群顽固迂腐的老家伙。” 林伯知道这么说有些不妥,但趁着闻臻不在,这是劝告黎宁的最好机会,“你会被当成人类的敌人,自此站在血族这一边,黎小姐,一旦你和先生定情,就要做好面对这些的准备。” “林伯,你这是...不想让我和闻臻在一起吗?” “不是。”林伯否认,“黎小姐,我很希望你和先生能得到幸福,但是你们人类有一句话,叫做丑话说在前头,我不想有朝一天你突然后悔,伤了闻先生的心。” 黎宁若有所思,林伯以为她在犹豫,可黎宁突然开了口,“林伯,您说这些已经晚了。” 她笑了笑,“您继续歇着吧。” 黎宁转身回房了,她给闻臻发了消息,[什么时候回来。] 没想到闻臻隔天才又恢复,夜色弥漫,他站在楼顶的天台上眺望,身后是两个被斩断了头颅的血族,他们就算是尸首分离的状态,可眼睛还在一眨不眨的盯着闻臻,眼底是说不出的愤恨。 闻臻脱下沾满鲜血的手套,看到消息后轻笑一声,[我只离开了一天。] 黎宁很快就回了消息,[我有点想你。] 闻臻的笑容很快就收敛,他定定的盯了一会手机。 [尽快。] 耳麦里传来了声音,“先生,西边有两个血族正在逃窜,已经往人类生活区那边去了,离您很近。” 闻臻轻应了声,把手机收了起来。 两人的对话只是偶尔的寥寥数语,黎宁并不是没有事情做,闻臻给她安排了不少书要看,于是活了很久的黎宁被迫体验了一回当学生的感觉。 林伯自从那天和黎宁“书丑话说在前头”后,就再也没说过类似的话,偶尔帮黎宁定一些外面餐厅的饭菜,又或者帮她安排功课。 表面上来看这栋小楼里只有两人,可黎宁知道,小楼的周围暗藏着无数闻臻的人保护着他们,偶尔他们会解决从外面闯进来的“苍蝇”,黎宁可以从“苍蝇”的数量上判断,现在的他们似乎已经被逼急了。 她和林伯在这栋小楼里待了两个月,直到天气有些转凉,这座城市即将入冬的时候,隐在小楼附近的人消失了。 没有人再保护黎宁和林伯,就证明对他们产生威胁的人已经被尽数剿灭。 可闻臻还是没有回来。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34) 林伯开始频繁出入这栋小楼,偶尔闻臻还会给自己发消息,说一些:一切都好,还在忙,过些时候就回去的话。 黎宁渐渐的品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就在今天晚上,她睡觉之前给闻臻发了一条消息。 [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我呀?] 闻臻那边很快就回复了:[很忙,想你。] 黎宁看着上面的字若有所思,[你之前送我的手镯我不小心摔碎了,能不能重新送我个一模一样的呀。] 闻臻回复:[好。] 黎宁的神情顿住了,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所在了,闻臻什么时候送过自己手镯。 她不觉得闻臻是那种健忘的人,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闻臻出事了,电话那头发短信的人不是他。 可就算她心急也于事无补,黎宁只能再次等着林伯出门,好在第二日一早林伯就有了要出门的迹象。 黎宁面色如常的在餐厅吃完早饭,然后招呼了一声他,“林伯,又要出门啊?” 林伯换好了外出的衣物,他面色如常的点点头,一脸慈祥,“黎小姐好好看家,我先出去一会,晚上就回来。” 黎宁点头,“我会的,林伯再见。” 才怪。 在林伯离开大门的时候黎宁就跟了上去,林伯走大概十分钟的路程,路口有一辆小车在那里等他,黎宁隐匿了身形,用手机叫了一辆网约车跟了上去。 他去了一个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小区,黎宁从没来过这里,单看林伯轻车熟路的样子,很显然他已经来过很多次了。 她跟了上去,在林伯按电梯的时候偷偷藏匿在单元门外,电梯上行之后她才跟了上去,注意着电梯停留的楼层。 二十三层。 黎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按上了电梯。 黎宁一路上的预感都不太好,在上了二十三楼之后尤甚。 一梯一户的设计让她确认了林伯就是来到了这里,她敲了敲门,下一秒一个男人推开了门,“不是说我要加冰块儿的...吗。” 敲门的却不是他帮忙跑腿儿的小弟,而是黎宁。 黎宁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白先生,好久不见。” 白昼下意识的想要将门关上,可黎宁眼疾手快的把手扶在了门边,白昼害怕她被夹到手,只能后退两步,一脸为难的让黎宁拉开门。 “黎小姐,你在这,我...这...” 黎宁开门见山的道:“闻臻在哪。” 白昼显然很会撒谎,他一脸不明所以的问:“闻先生?我不清楚,他好像在忙工作的事,这是我家,黎小姐来这有什么事吗?” 黎宁扯了扯嘴角,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给闻臻发了条消息,下一秒白昼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黎宁摇了摇手上的手机,“那这个你怎么解释?” 恰好林伯正从里面的房间出来,他看到站在门口的黎宁,当下什么都明白了,他叹了口气,“白昼,让黎小姐进来吧。” 他看向黎宁,“黎小姐,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黎宁皱眉,“...心理准备?” 她被带到了一个西侧的房间,随着屋内的景象映入眼帘,白昼的解释也在黎宁的耳边响起,“先生他前几天受了伤。” 闻臻正静静的躺在床上,皮肤瓷白如玉,像一个毫无生命的玉雕,胸口并没有上下起伏,证明他并没有在呼吸。 受伤了...所以... 黎宁愣了一下,“我成寡妇了?” “不不不,黎小姐,是你误会了,先生只是陷入了沉睡,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我怕你担心,所以自作主张和你撒了个谎。” 黎宁走到闻臻身边,轻轻的探向了他的脉搏,“可他连心跳都停止了。” “黎小姐,我们血族就是没有心跳的,在没有进入沉睡的时候,我们会模仿人类的心跳和脉搏。” 黎宁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白昼解释,这是闻臻在没有认识她之前住的地方,黎宁倒没有闲心参观,只问了白昼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白昼脸色不太好看,悄悄的看了一眼林伯,想要由他来说。 黎宁不解,“他醒不过来了?” “并不是这样。” 林伯话说的有些残忍,“先生这次受的伤有些严重,也许他只需要再沉睡一天两天,又或者是一年,两年,或者....可能是百年。” 百年。 黎宁冷笑一声,“百年之后我都变成一堆白骨了。” 林伯叹气,“正是因为担心这个,所以没有将先生的事情告诉你。” “没有办法让他现在醒来吗?我的血有没有用?” “黎小姐...没有用的,只能靠先生自己,他需要依靠沉睡才能修复身体。” 白昼的话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是先生太过急切想要解决这些杂种们,所以才一时轻敌,受了伤。” 黎宁笑了声,“那是你们先生自己的决定,我并不知情,也不知道他会因此受伤。” 白昼垂下头,“是。” 黎宁去闻臻的房间在他身边坐了会,她趁着林伯和白昼不在房间,在他耳边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你赶紧给我醒,你被你的下属欺负了。” 她抬手掐了下闻臻的手臂,“坏东西,你要是睡了百年我早就老死了,哦,也可能轮回成小婴儿了,那你就得等我长大了。” “三天之内赶紧给我醒,不然我就把你扔了换个男人,听到没。” 黎宁长长的舒了口气,出门对着白昼和林伯道:“我要住在这里,等他醒。” 林伯提出了一个众人都不想提及的问题,“如果先生没有醒呢,如果他真的沉睡了百年,那黎小姐你...” 也要等他百年吗。 林伯看过这世上太多的痴情人,单不说黎宁守在这里抑郁而终,闻臻醒来后得知黎宁已经死去了,他该是何等的痛苦。 他正要劝黎宁,没想到黎宁突然道:“哦,我就住在这里三天。” “我和你们的先生约定好了,三天之内他不醒我就另嫁他人。” 白昼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黎小姐,你真的和先生商量了吗。” 黎宁坦然的点头,“商量了,他也同意了,就这样,请问我住哪个房间?”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35) 林伯没有办法,他拗不过黎宁,总不能把人拖着带回去,他和白昼一商量,觉得反正已经被黎宁知道了,索性就让她住了下来。 闻臻医院的工作已经辞去了,现在唯一需要额外注意的就是会不会有上门寻仇的人。 这栋小区是有血族的人看守的,黎宁身上有闻臻的气味,所以在她跟着林伯来这的时候他们没有阻止。 黎宁被安排在了隔壁房间,她忧心忡忡的看着闻臻,偷偷在他体内输了点灵力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此刻她正盘着腿坐在闻臻的床边,盯着昏睡中的闻臻发呆。 “...真能睡。” 环视一周,闻臻的房间很简洁,除了这一张大床,到处都是空荡荡的,林伯不需要再照顾黎宁,干脆也住在了这里。 期间林伯回到了那栋小楼,把黎宁最近在看的书和做题本拿了回来。 黎宁:... 无论怎样都逃不过要学习的命运了,与她悠悠闲闲的样子不同,林伯和白昼是有正经事要做的。 两人在外面的餐桌商量着今后的事,白昼叹气,“族中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先生偏偏在这个时候沉睡,如果他真的没有醒,血族这边该由谁主持,林伯,你跟着先生最久,要不要...你上?” 林伯眉头一皱,“我并没有能力做这些,而且我的身份恐怕难以服众。” 确实如此,白昼叹气,“如果黎小姐是血族就好了,作为闻先生的伴侣来主持大局,那么——” 他突然想到什么,“我们把黎小姐转化成血族不就好了,那样她不仅能拥有长久的生命,还能等着先生苏醒。” 这遭到了林伯下意识的反对,他严声道:“你知道,先生最不喜血统不纯之人,且转化的成功率只有一半,你想让黎小姐死吗?” “那有什么,如果是黎小姐就很有可能不一样了,你也见到先生对她的特殊了吧。” 况且... 被转化成血族的黎宁可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这才是白昼最看重的。 “别胡言乱语了,与其想这些,还不如盼望着先生早日醒来。” 林伯叹气,“白昼,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惹先生生气,你想想看,如果先生知道你曾有这个想法,你会怎么样?” 白昼打了个冷颤,试探的问道:“会变成花肥?” 他刚刚活跃起来的心立刻跌了下去,他不情不愿的应了声,“我知道了。” 黎宁听到了他们的话,尽管他们压低了声音,但小白一直尽心尽力的进行实况转播,它好奇的问黎宁,[宿主,你想变成血族吗?] 黎宁看着闻臻的睡颜,果断道:“不想。” [为什么?刚才那个叫做白昼的人不是说了变成血族就能拥有漫长的生命了吗?这样一来你就可以陪着碎片了。] 黎宁轻笑,“那和不人不鬼的怪物有什么区别,既不是纯正的血族,又背叛了人类,连闻臻都厌恶这种生物,我怎么会喜欢。” 纵然黎宁清楚闻臻不会因为这个就放弃自己,可... “我不愿意。” 小白不懂人类的情感,它还是有些不明白,黎宁轻轻叹气,“小白,不懂就别乱想了。” “我想作为一个人类活着,我首先是我,其次才是一个负责收集碎片的小花仙。” 她抬手捏了捏闻臻的脸,指尖下冰凉的皮肤被捏得变形,躺在床上的人也依旧没醒。 “况且我相信他不会让我等太久的。”对此黎宁有着非常强烈的直觉。 小白这回懂了。 [宿主你...变了好多诶。]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我不知道。]小白实话实说:[我觉得你好像...好像变完整了。] 黎宁收回了手,托着腮想,“那应该是好事吧。” [嗯,是好事。] 黎宁和小白聊了一会天,聊着聊着她就产生了倦意,她没有回到林伯的房间,轻手轻脚的上了床躺在闻臻的身边。 被子里冷冰冰的,没有丝毫人气。 她也不在意,凑近了闻臻,握着他的手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乌云成片成片的遮挡住了月亮。 黎宁清浅的呼吸,她的双眸紧闭,看起来已经陷入了熟睡。 她的感觉...不太好。 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有些光怪陆离,阳光消失了,温度也消失了,有什么东西紧紧束缚着自己,难以挣脱,只有一股惑人心神的香味儿钻到鼻腔里,让人昏昏欲睡。 腐木的气味,又掺杂着一些异香。 冰冷,无机质的空气化为了实质从腕见一路传到了自己的颈间,它没有恶意,或许是好奇,又或是依恋,他们就松松的绕在上面,静止不动了 黎宁醒来后,首先触目是一片黑暗,她以为是房间遮光的效果太好。 她朦朦胧胧的感觉是谁在抱着自己,想起昨晚就在闻臻的床上睡了过去,他在抱自己...他醒了。 黎宁一个激动,立刻想要坐起身,下一秒“咚”的一声出现,她的头就传来了剧痛,头顶好像撞到了什么木质的板子上。 “小白...小白?” 小白不见了。 是梦吗。 还是她被闻臻的仇家抓住了,白昼呢,林伯呢。 脑中千思百转间,黎宁试探性的摸了摸身边之人,是闻臻... 他在自己身边。 他们好像是被关在了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里,周遭全是木质的厚板子,板子传来了阵阵的暗香与凉意,黎宁试探性推了推。 推不动。 是谁把他们两个抓了过来。 她拍了拍闻臻,确认了他不会醒后就叹了口气,正想用力蹬开头顶的盖子时候,她感觉关着自己的长盒子外有人在说话,随后一抹刺眼的光亮照了进来。 她下意识的眯眼,警戒的盯着光照射进来的方向,下一秒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白昼!我找到他们了,先生和黎小姐就在这里。” 黎宁顿了一下,小倩? 头顶的盖子的开口越来越大,直到被彻底掀开,黎宁看到了周遭的全貌。 这副场景...她在梦里梦到过。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36) 血红色的灯光,阴暗潮湿又泛着冷气的墙面。 是那间古堡的地下室。 所以她躺的地方是..... 是.... 棺材? 黎宁攥紧了木棺的边缘,见黎宁没事也没有因为窒息而死,小倩松了口气。 她把手探了过去,“黎小姐,我扶你出来。” 黎宁抬手扶住了小倩的手,抬脚从棺材里踏了出来,她身上还穿着在闻臻房间里翻找出来的,属于他的睡衣。 “这是...怎么回事?” [宿主,你怎么样了,刚刚突然联系不到你了。] 黎宁安慰小白,“没事,应该是这个棺材的原因,它会切断我们之间的联系。” 白昼的反应和小倩如出一辙,他首先松了口气,“应该是先生把你...把你带过来的。” 黎宁顿了一下,闻臻正一脸平静的躺在木棺里,因为本来只能躺一个人的木棺里面多了个黎宁,闻臻的睡衣被压出了几道痕迹。 “他...他醒了?” 白昼一脸一言难尽,“不,先生并没有醒,我们先上去吧,让小倩和你说明。” 闻臻的棺材盖板又被白昼关上了,对上黎宁担忧的视线,白昼解释道:“先生睡在这里比睡在床上要舒服的多,黎小姐不用担心。” 小倩也点点头,“是这样的。” 黎宁跟着小倩上了楼,黎宁猜测的没错,刚刚所在的位置就是梦中的那个地下室,而古堡里面和上次见到的已经大不相同。 “黎小姐,听说你没有和先生熟识之前曾经误入过这里,先生以为你喜欢这儿已经叫林伯翻修了一遍,以后这个房子就是你的了,如果你有空可以和林伯一起去办一下过户手续,先生说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古堡很大,是黎宁前些日子住的那间小楼的几倍大,且里面的藏品都没有被带走,这就说明... “这些藏品先生说也都送给你,随便你去用。” 黎宁有些惊讶,“他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小倩微笑,“其实我也不清楚,是林伯负责这些的。” “好了黎小姐,我们坐一会,我想我需要和你解释一下刚才的事。” 黎宁颔首,坐在了一楼被打扫过的沙发上,原本暗红色的地毯已经被换成了原木的地板,整个古堡的内部焕然一新,窗帘也换成亮色,再无那种悠久神秘的感觉,已经被林伯翻修成了欧式现代风格。 她确实需要小倩的解释。 “所以我是怎么从床上进到棺材里的?白昼说是闻臻把我带过来的。” “没错。” 小倩解释道,“我们每个血族都是从木棺之中诞生的,先生也一样,我们本想观望一下先生短时间内会不会苏醒再决定要不要把他送回木棺沉睡。” “没想到先生自己寻到了它的位置,还把你带了过来。” “先生应该是没有醒,这些都是他下意识的动作,我一会会和白昼商量一下,让先生暂时在这里沉睡。” 黎宁懂了。 没有人绑架他们,是闻臻自己要睡棺材还把黎宁带了过来。 怪不得她睡觉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冷。 小倩解释完了这些,见黎宁若有所思,说道:“黎小姐,听说你最近在复习需要上大学的书籍,如果需要,我可以让白昼把那些书都搬过来。” “当然如果你不想住在这里的话,我可以把你送回到小楼那边。” 黎宁顿了下,“谢谢,帮我把复习资料拿过来吧。” 时隔不到二十四个小时,黎宁又换了个住的地方。 白昼来找小倩的时候他向她眨眨眼,“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黎宁思来想去还是不打算跟着闻臻睡在地下室,怪渗人的,看着那口黑漆漆的棺材她都会下意识的打冷颤,干脆睡在一楼,此刻正给自己换着床单。 小倩正想去帮忙就被白昼叫住了,她扭头看白昼,“怎么,发现什么了?” “先生在木棺的尾部打了个孔。” 小倩的嘴长成了o形,她反应了过来,“是...是为了黎小姐。” 空气流通,黎宁才不会窒息,让白昼惊奇的是闻臻就算在沉睡的时候也下意识的做了这些,不知道他醒来的时候看到上面的孔洞心里会是什么想法。 这个木棺从闻臻诞生的时候就存在了,是小倩与白昼口中的老古董。 白昼不禁腹诽了句:先生可真是恋爱脑啊。 “那有什么的。”小倩一副你什么也不懂的神情,“一个木棺而已,大惊小怪的,怪不得你这么多年身边都没人陪。” 已婚人士小倩笑讽道。 白昼不想和她贫嘴,“你还有事要做,你现在这路安顿黎小姐吧,她说只在这里住三天,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先生真的长时间没有醒,你就...” “你就劝劝她吧。” 小倩也知道其中道理,她叹气,“好了,我知道了。” 她去帮黎宁的忙了,黎宁活动着在棺材里睡了一晚哪里都不太舒服的筋骨,突然提了个问题,“小倩,林伯说你们血族是自黑暗而生的东西,你们诞生之前是什么样子的,空气?” 小倩愣了一下,“先生没和你说过吗?” 黎宁回忆一会,“唔...没有。” “是人类。” 小倩道:“我们诞生之前是人类,但与那群血脉不纯的半血血族不一样。” 她也说不出个具体,只说由自然诞生的血族是死亡后入棺,由怨念和周遭引起诞生的非人物种。 “我们和那群杂种不一样,我们讨厌阳光,但不会因为阳光的照射而痛苦。” 小倩说闻臻是第一个诞生的血族,所以以血脉上来看他应该是血族最值得尊敬的人。 “但是先生太低调啦,近几年血族分裂成了各种组织,各自为王,先生从来没有阻止过,也没有参与他们的分裂。” 小倩提起闻臻一脸崇拜,“不过先生的血脉就算不参与这些斗争,也会有一批拥护者。” 黎宁有一点非常在意,“他以前做过人类?” “是的。”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37) “具体的事情你还需要问先生,如果他醒着,应该很乐意为你解答这些事。” 小倩已经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透露给了黎宁。 黎宁谢过她,“闻臻现在睡着,你和白昼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忙吧,不需要在这陪我,去做自己的事吧。” 小倩本想拒绝,可突然想起手里确实有几个不能松懈的工作,她点头,说到:“那我先离开了,黎小姐,有什么事情电话联系。” “对了。”她突然想到什么,在离开之前停下了脚步。 “那名姓安的警察已经盯上我们了,她背后的家族专门猎杀血族,如果她和你联系,请你务必要谨言慎行,先生不在,我和白昼不想和那个家族的人产生摩擦,麻烦黎小姐了。” 黎宁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放心吧。” 小倩离开了,黎宁开始无所事事的在这间古堡闲逛,她从窗内向外看去,发现外面的杂草已经被清理了,地面上也铺满了花园专用的瓷砖,角落里叠着数十个花盆,还没有来得及在里面种上花。 小蝙蝠们已经不见了,古堡里也重新装上了灯,林伯的审美还不错,按照房子的风格装上的灯都是欧式的水晶灯。 那些藏品已经被集中摆放在一起,包括那些毁掉的和未画完的画,黎宁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上驻足了一会。 她看着上面的署名,想起闻臻说过他曾经做过画家。 这幅画是他画的。 她抬手轻抚画作上的线条,莫名在画作上立在海中的灯塔上看出几分孤独来。 她叹气,“快点醒过来吧。” 再不醒她真成寡妇了。 过了几个小时白昼送来了一些日用品和黎宁复习的材料,虽然重新装过修的房子里应有尽有,可白昼还是准备了一些新鲜的瓜果蔬菜放到了厨房的冰箱里。 他的心很细,没有忘记与他们不同的黎宁需要人类的食物。 “黎小姐,先生现在这样,我们暂时没有主持大局的人,所以临时叫了林伯来帮我们解决一些事情,他暂时不能来照顾你了。” 他本想说由其他的下属来照顾黎宁,哪知黎宁摇了摇头道:“没关系,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你们忙你的,不用再派人过来了。” 她又不是小孩子,哪还需要别人照顾。 黎宁一个人过得倒自在,更何况他知道周遭隐匿着不少血族的人守着沉睡中的闻臻,这样就够了。 白昼走了之后黎宁本想去看看闻臻,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下,她拿起手机,发现是安歆给自己发的消息。 [小宁,你在哪?] 黎宁不知道怎么面对安歆,从人类的角度来看她没有做什么错事,还在自己刚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帮助了自己。 但如林伯所说,黎宁现在已经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 [怎么了?] 隔了那么久安歆才联系黎宁,一定不是出于闲聊,小倩说的对,她已经盯上了他们。 面对黎宁的反问,安歆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小宁,你知道吸血鬼的存在,对吗?] [我知道你已经被他们蛊惑了,那是一群虚伪狡诈的东西,不要轻信。] [他们会伤害你,你们是不一样的,听我的话,赶紧离开好吗?] 黎宁不知道怎么回复,干脆装作没看见把手机晾在了一边。 [他们会把你转化成同样的吸血鬼!不要以为长寿是好事,你将永远不能生活在阳光下,痛不欲生的活着。] 黎宁的不回复也没有用处,没过多久安歆就出现在了这栋古堡附近。 黎宁并没有看到安歆,周围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戒备森严,而白昼只交代了不要让安歆靠近这里,不要伤害她,以至于安歆来这里虽然无功而返,可还是全须全尾的回去了。 安歆不甘心的给黎宁发了个位置,正是她所在的古堡。 [小宁,我知道你在这,可以出来和我谈谈吗?看在我曾经救过你的份上] 黎宁看着这行字,拿起了手机,[安警官,你曾经帮过我,我很感激,我我现在一旦出去你就会拿我做要挟,不是吗。] 黎宁非常清醒。 [安警官,抱歉,我帮不了你什么。] 她叹气,把手机静音,也不再想着去看闻臻了。 月亮升起,黎宁昨晚没有睡好,今夜早早就产生了困意,本想明天一早再去看看闻臻,没想到一觉醒来,她又回到了黑沉的木棺之中。 黎宁这次有了经验,她用脚踹向木棺的盖子,一点一点向下移动,终于见到了一丝光亮渗透进来。 但她又有些动弹不得。 她完全不知道闻臻是怎么把自己带下来的,小白没有提醒她,而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被移动,闻臻整个人以一个拥抱的姿势紧紧抱着黎宁,黎宁用了一些力,可闻臻的动作没有被改变分毫。 黎宁试着挣脱了一会就放弃了,万幸她的脚还能动,她脚上用力将盖子向下推了推,地下室的光线虽然不强,但对于长久待在昏暗环境下的黎宁也不算柔和。 黎宁眯着眼睛适应了会,闻臻或许也是感觉到了不适,手上的力道松了松,黎宁抓准时机挣脱开,跨出了这个木棺。 她一言难尽的注视着闻臻,身上是熟悉的酸痛,长久在木棺里待着,黎宁的手脚都是冰凉的。 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搬到三楼去住。 离的那么远,闻臻应该不会找到自己了吧。 [黎小姐,你也太小看闻先生了。] 在黎宁把自己想要搬到三楼的想法和小倩说过之后,小倩觉得黎宁还是不了解闻臻。 [除非你走到别的城市,否则闻先生会找到你的,他现在无法思考,一切依照脑中残存的意识做事。] 但考虑到黎宁作为人类确实不适应木棺里的温度,小倩为她出了个主意,[你睡前可以带着几个贴,冷了之后就贴在木棺里就好了,地下室的温度本来就比地上低,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38) 小倩完全不觉得在闻臻的木棺里贴暖贴是个馊主意。 [算了吧,不是说木棺很珍贵吗?]黎宁虽然这么说,但手上却是在白昼拿给自己的物资里翻出了几袋暖贴。 小倩不知道黎宁干了什么,还在劝她,[没关系的,先生应该也不想你被冷到,一会我去你那,顺便给你拿一些暖贴好了。] 黎宁愣了一下,[不需要为了暖贴特意来这里。] [没关系,那个警察又去带着人去你那边的方向了,我怕他们应付不过来,亲自去一趟,顺路给你送东西。] 那个警察? 安歆? 黎宁抬脚上了三楼,确实看到不远处的路口停着一辆车,安歆因为忌惮着什么没有往前开,她停了下来,下车给副驾驶的人拉开了车门。 那是一个长相普通但身形高大的男人,黎宁眼尖,看到了他腰间别着的一把枪。 和闻臻那天拿出来的枪一样。 黎宁有些紧张,她或许能帮得上忙,银制的子弹不知道会不会对附近隐藏的血族产生威胁,黎宁是亲眼看到过血族被银子弹打进头颅后猛摔到地上,而后动弹不得的景象的。 那个男人很敏锐,几乎是黎宁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他凌厉的目光看向黎宁,黎宁下意识的想后退,一双冰凉的手扶上了自己的肩膀。 “别怕。” 黎宁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怕,我只是觉得会——” 她顿了一下,“闻臻?” “嗯,早上好。” 微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闻臻与楼下的男人对视,轻笑,“没关系,他们进不来这里。” 闻臻话落的下一秒,小倩就开着车赶来了这里,她张扬的下了车,完全不惧那个男人手中的枪。 安歆见到了黎宁,也见到了她身后的男人,闻臻的毫无收敛的展露着那双赤红色的红瞳,这在她眼里无疑是在挑衅。 她失望的移开双眼,不再看黎宁,既然和血族在一起,那就只能以血族论处了,她不会心软。 她看向小倩,把身上的银匕首抽了出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不会开枪。 小倩哼笑,“哪里来的偷窥狂,欠教训。” 说罢,小倩就率先冲了上去,利落的抬腿劈向了安歆。 楼上的两人看着下面正交手的人,今天外面阳光浓烈,对小倩造成了不少影响,她一手打着伞,一手躲避着两个人的近身攻击。 黎宁扭头,“你不去帮帮她吗?” “她可以解决。” 黎宁紧张的盯着他们,“小倩中枪会死吗?” “不会。” “可是...” “她不会中枪。” 小倩平时看着是个明艳大美人,但体型是娇小的,黎宁担忧她,却又莫名的相信闻臻笃定的语气。 “我以为你会睡个几年。” 闻臻低笑,“为什么这么想?某个人已经威胁我醒不过来就要另嫁他人了,我怎么敢不醒?” 打趣的语气让黎宁脸热了一瞬。 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黎宁偷偷白了他一眼,再去往楼下看的时候,发现楼下的战况已经结束了。 这么快? 只见黎宁从未见过的人和小倩将安歆和她的同伴团团围住,刚刚小倩也看到了闻臻已经苏醒,前段时间她害怕会挑起他们与这群血猎人的仇恨,一直没敢对安歆动手。 她看向闻臻,等着闻臻吩咐。 他缓缓的摇了下头。 小倩瞳孔紧缩,有些不明白闻臻为什么要放走他们,但跟着闻臻那么久,她好像隐隐猜到了闻臻的意思。 她转头,冷冷的盯着安歆和她同伴,“不想死就滚。” 安歆和同伴对视一眼,转身回了车子里,四周的人对视一眼,都收到了小倩的眼色,有序的退下了。 在安歆的车子启动后,安歆降下车窗盯着小倩,她的小腿骨折,只能由同伴开车。 小倩挑衅的扬眉,她抬手竖中指,“废物。” 安歆似乎是再也受不了小倩的挑衅,本来他们就低估了血族贸然来了这后又无功而返,小倩放走了他们更是明晃晃的羞辱,她抬起手中的枪,眯起了眼睛,扣动了扳机。 下一秒银制的子弹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射向小倩的方向,她偏头躲过,抬手制止了想要冲上来的同伴。 虽然躲避及时,可小倩的耳朵被子弹划伤了,她轻嘶了一声,忙用纸巾按住出血点。 血族的血液极其珍贵,就算流了一两滴血小倩也心疼。 安歆不甘心的咬牙,将头缩回了车窗里,车子疾驰而去,小倩也没有追的意思。 黎宁松了口气。 她扭头问问闻臻,“你打的什么主意,小倩刚刚都差点死了。” 她彻底放下心,才意识到闻臻还穿着之前的那一套睡衣,他刚刚苏醒,身上沾着的阴气过重,整个人没有了之前那副温和的样子,反而满身阴郁。 闻臻的声音一如往常柔和,“她跟了我几百年,我知道她不会受伤,作为人类的血猎人一如既往的低估血族,那种子弹的速度在小倩的眼里不算什么。” 黎宁看着他,“所以你就这么放走了安警官?” “你不是和她的关系不错,你希望我杀了她?” “不。” 黎宁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因为我不觉得你是个这么...善良的人。” 闻臻笑着拥住她,“那你觉得我是个什么人?” 黎宁挣脱了一下,没挣开,“谁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放开我。” 颈间的皮肉被叼了起来,黎宁终于老实了,“你前几天睡过去,谁也没告诉我,要不是我自己发现了不对劲,是不是要傻傻的一直在那个小楼里等你了?” 闻臻低头道歉,“是我不对。” 他嗅了嗅黎宁发丝上属于洗发水的香味,低声道:“不会再有下次。” 黎宁也没有真的生气,她不自在的抬眸,发现本想来这里找闻臻的小倩惊讶的看向这边。 黎宁刚想提醒闻臻有人在看,小倩就以极快的速度上了车,极为有眼色的调转方向将车开走了。 黎宁:...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39) 黎宁动了动身体,“小倩走了。” 闻臻无动于衷,“她会回来的。” 他缓缓摩擦着黎宁颈间白嫩的皮肉,感受着属于她的体温,“复习的怎么样了?” 黎宁回眸,“你刚刚醒来就问我这个?” 她意有所指,“我可是被你弄的浑身酸痛。” 这句带着暧昧气息的话让流连在她颈间的冰凉手指顿住了。 闻臻似笑非笑,“我怎么不记得让你浑身酸痛了。” 黎宁下意识的觉得闻臻是不想认账,可刹那间她意识到了什么,她语气里有些看笑话的意思在,“闻臻,闻先生,闻医生,你难道不知道你在沉睡时对我做了什么吗?” 她扭头盯着闻臻,背靠着落地窗,紧盯着他的神情不放。 闻臻的眼神里是罕见的迷茫,他看着黎宁,神情逐渐变了味。 “你...” 黎宁抬手捂住了他的嘴,防止他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黎宁把手收了回来,“这两天我每天早上都是在你冰冷狭小的棺材里醒回来的,你没有记忆吗?” 闻臻愣了一下,他唇角的笑痕收敛,“我确实不记得。” “我只记得你说过只给我三天的时间。” 闻臻抬手捧住黎宁的脸,“所以我就急不可耐的醒过来了。” 尽管他身上还带着些若隐若无的隐痛,精神也有些萎靡,这都是他没有得到充分休息的表现。 身体每分每秒都很沉重,让闻臻的身体不可避免的开始渴望营养的摄入,但他掩饰的很好,黎宁并没有看出他的疲倦。 “你...”黎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抬手摸了摸他的胳膊,之后闻臻的全身上下都被她摸了一遍,她不确定的道:“那你现在...没问题吧?” 闻臻摇头,好笑道:“没关系,这两晚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确实不记得这件事了。” 黎宁轻易的原谅他了,“小倩说这是你潜意识的支配下做的事,你的潜意识很想让我在你的棺材里和你一起睡觉?” 闻臻否认,他好像隐隐回忆起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在说梦中好像闻到了什么香甜的气味,那道气味隐隐约约的,有些勾人,闻臻知道,散发气味的人是属于自己的。 小倩说的没错,那就是潜意识的举动,把自己喜爱的,且属于自己的东西带到自己身边,这没有什么不对。 但闻臻没有和黎宁说这个,黎宁要是知道了很大概率会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悄悄的吐槽自己像个没有断奶的孩子。 为了自己的“面子”,闻臻决定隐瞒这件事情。 小倩果然又去而复返,她本以为离开了这么久两人多多少少应该会收敛一些,毕竟当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想到再次从楼下眺望三楼的落地窗时发现两人还黏黏糊糊的黏在一起。 她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想要找闻臻,这事关安歆,是个挫挫血猎人锐气的绝好机会,可她又不能直接闯进去让这对黏糊的难舍难分的一对分开。 黎宁因为后背靠着落地窗,没有察觉到小倩的存在,而闻臻却是直接和小倩对上了视线,小倩看到了闻臻眼里暗含的警告,顿时皮肤上出现一层鸡皮疙瘩,她收回了视线,当机立断的打算再次开车离开。 算了...血猎人的事情也没有那么重要,她还是先去通知白昼先生醒过来的事吧。 小倩最后还是没有如愿离开,因为黎宁敏锐的发觉了闻臻隐晦的视线,她一转过身就看到了正准备离开的小倩,她下意识的推了推闻臻,“快去忙你的事吧。” 闻臻将黎宁的碎发绕至她的耳后,“不忙。” “怎么可能不忙,白昼和林伯都要忙的不行了,刚刚小倩和安警官的事情也没有解决,我觉得你应该去忙这个,而不是让下属等着在这和我调.情。” 闻臻被她这近乎于训斥的语气说的一愣,他失笑,“好,我知道了。” 于是小倩就这么水灵灵的被请了进来,小倩能感觉到周遭隐匿的同族对她投来的视线,似乎是在责备她不会看人眼色,打扰了先生。 小倩冤枉死了,她觉得闻臻醒来的第一件事应该是处理血族的事务,怎么知道闻臻竟然会和黎宁腻歪那么久,这一点也不像闻臻——好吧,虽然小倩承认她不算了解他,但是跟了闻臻那么久,他的性格小倩还能摸索出一二的。 这次是小倩失策了,她觉得白昼可能说得不错,闻臻确确实实有些恋爱脑的潜质。 当然这些想法只不过在她的脑中走马观花似的过了一遍,她是不敢在闻臻面前表现出来的。 她看着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的闻臻,又看向像是在刻意避嫌,离得远远的黎宁,觉得黎宁现在刻意伪装出的疏离有些多此一举。 别装了,她什么都看到了。 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她甩掉脑中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看向闻臻,“闻先生,那两名血猎人,您的想法是...?” 闻臻虽然在和小倩说话,但视线总是若有若无的看向黎宁,“我不想参与到这种事情里,这么多年血族和血猎人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我很诧异,他们竟然会找到我这里来。” 小倩理智的分析,“那两个人可能是他们族中的小辈,并不知道您是谁。” “我不在乎这些。” 无论是小辈,还是血猎人这个组织里的领导者,闻臻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他们已经打扰到了他。 黎宁也在那里竖起耳朵听,她很好奇闻臻会怎么处置安歆他们。 “确保那个人类开枪的样子被摄像头拍到了?” 小倩肯定的点头,“拍的清清楚楚。” “那就交给警察吧。”闻臻这么说。 而黎宁刚刚准备咽进腹中的热茶被她噗嗤一声吐了出来。 面对两人同时投过来的视线,黎宁尴尬的笑了声,“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交给警察?这么朴实无华的方法吗?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40) 黎宁本以为闻臻会私下处置,比如像对待那些血族一样用银子弹贯穿他们的头颅。 她想过无数次血腥的场景,却没有想到闻臻会说出这种话。 交给警察?不太像闻臻会做的事情。 小倩领悟到了闻臻的意思,她看向黎宁,闻臻开口道:“我会和她解释,你去办吧。” 这是在赶人了。 小倩原本准备报告近期血族发生的事,在闻臻赶人的下一秒她就决定暂时先不说好了。 闻先生...看起来好像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小倩走了,黎宁也有些歉意的走到闻臻身边,“抱歉,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说话了?” 闻臻抬手蹭了蹭她唇边的水渍,“不需要和我道歉,没有打扰。” 他抬手将黎宁拉到自己的腿上,黎宁看起来个子很高,但圈在闻臻怀里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娇小,他为黎宁解释刚刚的事,“那些血猎人是人类,我不会轻易杀了他们。” 他把黎宁的手指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软软的,小小的,还带着些暖意,他下意识的轻轻揉搓着,“警察那边有血族的人在,我想,他会知道他该怎么做的。” 黎宁好奇的看着他,“怎么做,悄悄将他们解决掉吗?” 黎宁有些犹豫将自己要不要说些安歆的好话,见闻臻摇头,她又止住了唇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闻臻将手指抵到黎宁的唇边,轻轻摩擦着,“会保证他们背后的家族不会动用势力把他们救出来,这就够了。” 闻臻已经很多年没有再管血族之间的争斗了,这算是一种偷懒的方法。 “把这些交给人类的法律,我一旦动了他们,血猎家族就会拿住我伤害人类的把柄,但把那两个人送到警局就不用了。” “人类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规则与法律,我不需要再插手。” 闻臻轻轻把脸埋进黎宁的颈窝蹭了蹭,“他们当街开枪伤人,让那些警察去忙吧。” 黎宁一脸复杂,“说白了,你不就是懒得管这些事,把这些事都推给警察吗?” 要是闻臻想插手,他会有无数个方法让那安歆和她的同伴悄无声息的消失。 闻臻闷闷的笑,他的吐息冰凉,砸在黎宁颈间,让她觉得有些痒。 “真聪明。” 他轻轻抚摸黎宁柔顺的乌发,“明天和我去一个地方。” 黎宁抬眸,“去哪?” “血族的领地,我想该让他们见见你了。” “他们是谁,你的同伴吗?” 闻臻听到这句同伴顿了下,承认道:“是,我也有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 黎宁想了会,想要站起身,被闻臻拦住了,他不仅没有让黎宁离开,还拦住黎宁的腰往自己身上紧了紧。 “去哪?” 黎宁挣扎了一下,见挣扎不过,她泄了气,“我去挑两件衣服呀,不是说要去见你的族人?” 闻臻低笑,“不需要那么隆重,需要盛装打扮的不是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黎宁突然想起闻臻的族中是有很强的血脉观念的,他们按照血脉来决定地位的高低,那她作为闻臻的...闻臻的什么呢? 她突然不急着去挑衣服了,反而将自己的手臂搭在了闻臻的后颈,她整个人都往闻臻的身上靠了过去,因为她的主动,闻臻有些诧异的在唇边噙起一抹笑。 他抬手搂住黎宁的腰,“想做什么?” 黎宁和他咬耳朵,“闻先生,那我以什么身份和你一起去呢?” 对方没有说话,她轻轻的朝闻臻的耳蜗吹了口气,催促道:“说话呀。” 闻臻的眼神幽暗。 长期以来的柔和让黎宁把他当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绅士,她蓄意挑逗闻臻,却没有想到有关于自己退路的问题。 闻臻抚上了她的背,语气里依旧是那抹笑意,“如果你想,我希望你是我未来的妻子。” 黎宁把下巴搭在闻臻的肩膀上,以至于她看不到闻臻逐渐变得暗沉的瞳孔,他的眸中似有浓墨般的血色翻涌,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放得越来越柔。 他征询黎宁的意见,“你觉得呢?” 黎宁嘻嘻的笑了声,“我可没答应你,你之前吓唬我那么多次,现在得补偿回来。” 闻臻轻嗯一声,“你想要什么补偿。” “唔...我还没想好。”闻臻给了自己不少东西,她好像确实没有什么想要的了,可黎宁就是这样,在被得到宠爱的时候就是想下意识的“作”一下。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我睡在硬邦邦的棺材里现在浑身还疼呢,你帮揉揉。” “嗯,哪里疼?” 黎宁把闻臻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哼道:“哪都疼,哪里都要揉揉。” 闻臻轻笑一声,他冰凉的手掌抚上黎宁的腰间,“是我的错,我让宁宁不舒服了。” 他吞咽着口水,尖牙像个还没有成年的幼崽一样抑制不住,隐隐有探出的趋势,他没有让黎宁注意到自己的干渴与欲望,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黎宁的腰。 黎宁...黎宁觉得有些怪怪的,明明是让闻臻在伺候自己,可她突然产生了一种闻臻也在享受的感觉。 是错觉吗。 尤其是腰间的那一双手,揉动的时候有一股说不出的缱绻,她坐起身,“那个,不要揉了,我——” 她和一双血红色的眸子对上了视线,就像是一只被牢牢锁定的猎物,她下意识的想要离开,下一秒就被按住了后颈。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闻臻扔到了沙发上,沙发柔软,在她被扔下去之后还来回弹了两下。 “宁宁,我是个男人。” 黎宁现在知道了,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闻臻,眸中带着些讨好,“我突然想起今天还有几页书没看,我现在去看好不好,那个...你先放开我。” 闻臻似笑非笑,他轻轻的托起黎宁的脚腕,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下,用尖牙刺破了她的小腿。 一阵蜿蜒的血痕顺着白嫩的小腿流下,闻臻的瞳孔变得更红了些,一边吞咽,一边与陷入了呆滞的黎宁对视。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41) 黎宁觉得自己的心跳快要停滞了。 小腿酥麻,见到了那流下来的血痕后她第一个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有些难言的兴奋,因为尖牙的深入,她整个人都变得亢奋了起来。 闻臻没有浪费一滴血,在将黎宁小腿上的血痕清理干净了之后,黎宁将自己的腿轻轻从闻臻的手中抽了出来。 她还没有被放过。 这只是道开胃小菜。 瞳孔不再漆黑的闻臻面上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柔和,有些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看到的侵略性在他身上出现,他捏住了黎宁的下巴。俯身对那片肖想已久的唇吻了下去。 他脑中的第一个想法...人类的体温怎么会这么热。 黎宁没有抗拒,她仰起头,承受着闻臻的侵略。 她的身体有些发烫,在闻臻看来,有些烫得过分,无论闻臻的尖牙咬在哪里,被咬之后的感受都不会改变,黎宁还没有从那股升向云端般的眩晕感回过神,整个人头晕目眩,下意识的蜷起了脚趾。 这是天然的催\/\/情\/\/剂。 闻臻感受到身下的人身体逐渐变得瘫软,他稍微直起了身,抱起黎宁让她从被困在自己身下变成半躺在怀里的姿势。 怀中人的不拒绝让他睫羽轻颤,他的手还流连在黎宁的腰上,“真的很疼吗?” 黎宁摇了摇头,她放空着双眼,眼前的场景好似碎成了一片片的碎片,搅碎了空气以至于让她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她诚实的呢喃,“我...我装的。” 似乎没有预料到黎宁会这么坦诚,闻臻低笑一声,看着黎宁的唇,她的唇已经被亲的稍微有些发肿,湿漉漉的,像熟透了的草莓,弥漫着香甜又惹人觊觎的气息。 他真的很喜欢她。 他想再做些什么,再深入一些,再亲密一些,让她整个人都被自己拥有,恨不得将人融入骨血之中,似乎被黎宁身上的热度传染,常年冰冷的身体都变得出现了热意。 可到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他知道黎宁现在的主动和享受全都是因为尖牙上的毒素作祟。 虽然他更想更进一步,但从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他想结束,可黎宁不允许。 她抿紧唇,刚刚被深吻之后的愉悦感还未散尽,她知道有一道炙热的目光正在看着自己。 黎宁一直等着闻臻继续,可他却突然停住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抚她的侧脸。 这就结束了吗?不行的。 黎宁有些不满足的扶住他的手臂,闻臻看起来身形修长,可他并不瘦弱,衬衫下的皮肤肌理分明,因为刚才的纠缠,他胸前的纽扣解开了两颗,黎宁看着那解开的纽扣出神了一会。 她启唇道:“还要。” 自从她出声后,那道炙热的目光看起来更加凶狠,仿佛要将她吞食殆尽,但是她知道,闻臻不会伤害自己。 闻臻的嗓音沙哑,似乎是带着疑问,又似乎是带着鼓励般的问道:“还要什么?” 黎宁动了动,把头埋在他的颈肩,“要亲亲。” 这句话无异于是囚禁猛兽枷锁的唯一一把钥匙。 闻臻的眸色更深,他手上的力道骤然变重,又重新将那疼爱已久的草莓叼住。 可这次和刚才不一样,他只是轻轻的咬了一下又轻轻的吻住。 一触即分。 黎宁有些不满,抬脚踹了踹他。 但如今的闻臻似乎拥有无尽的耐心,他像是在试探般从一开始的轻吻到后来的辗转,再到黎宁感觉到自己穿着的衣服向下褪了褪。 黎宁睁开了双眼,闻臻也停止了动作。 他估算着黎宁因为被咬之后的眩晕期已经结束,开口问她,“可以吗?” 他没有说是什么事,但黎宁就是懂了,她咬了咬下唇,轻轻点了下头,“可以。” 闻臻正要俯下身,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闻先生,听说你醒了。” 门被轻轻敲了敲,白昼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过来,黎宁顿了一下,当即清醒了几分,将身上闻臻推开。 她平复着呼吸小声道:“是白昼来了。” 白昼。 闻臻缓缓的坐起身,慢条斯理的整理着领口的扣子,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危险,黎宁知道这份危险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黎宁轻轻推了推他,“那个...别和白昼生气,他也是担心你嘛。” 毕竟谁也猜不到他们两个人大白天的就在屋内...这个样子。 白昼在门外等了会,才等来黎宁打开门,它其实是有门的钥匙的,但想到闻臻已经醒了,自己贸然进去有些不太好。 只能说白昼有些脑子,但不多,他没有注意到黎宁肿起的红唇,见闻臻正在沙发上整理袖口,他上前两步,“先生,您的伤已经好全了吗?” 闻臻低低的应了声,听不清喜怒。 黎宁舔了舔已经不再湿润的唇,说道:“那个,我先出去逛逛,你们聊。” 说着就回房间去取了外套,然后溜了出去。 现在外面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黎宁就算出门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闻臻也就放任了她这个行为。 白昼见黎宁出去了,开口道:“先生,最近血族....” 白昼顿住了,因为他看到了闻臻颈尖的红痕,他很少受皮外伤,那道红痕看起来刚刚出现不久,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的。 比如人的指甲。 这一瞬间他骤然想到刚才黎宁开门的时间...是不是有些长了。 他们... 他顿了下,汗毛竖起,“抱歉,先生,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闻臻笑得从容,白昼却感到一阵眩晕,他...他这个猪脑子! 他们两个人谈的话,黎宁不想听,她在外面无所事事的逛了一会儿,又打车去市区的商场里花了些钱——用的闻臻曾经给过的那张银行卡。 在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她才重新回到那座古堡,白昼已经离开了,闻臻正静静的看着黎宁那些用于复习的资料。 察觉到黎宁回来了,闻臻把面前的书摊开上,面画着简单的简笔画,几乎每页都有。 “宁宁,你真的有好好学习吗?” 黎宁僵住了身体,“啊...有啊。”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42) 闻臻没有深究,他叹了口气,“过来。” 黎宁乖乖的走到他的面前,听他说,“就算你成功上了学,现在不好好学习那些学科怎么办?你真的会确定自己会顺利毕业吗?” 老父亲式的训诫让黎宁瘪了瘪嘴,“可是最近你这个样子,我哪能沉得下心学习嘛。” 见黎宁撒娇,闻臻的心立刻软了下来,他叹气,“是我的错。” 黎宁抬脚坐到闻臻面前,把书拿了过来,说道:“我以后一定好好看书。” 黎宁说做就做,她当即掀开了书看了起来。 闻臻盯着她的唇良久,移开了视线,“明天再看。” 他把黎宁面前的书页合上,“明天我要带你出远门,今晚早点睡。” “是去你说的那个地方?你们血族的领地?” 黎宁直起身子,本来她也是做做样子,闻臻在这里她根本无心学习,干脆也不装了,顺着闻臻把书收了起来,好奇的道:“你们的领地是什么样子的,里面的人都是血族吗?有没有人类存在?” 面对黎宁成串的疑问,闻臻顿了下,“不知道。” “不知道?你没去过?” 闻臻颔首,“我和他们平时没有来往?” “那你为什么要带我去?” “为你。” 她拉开闻臻的胳膊,窝进了他的怀里,“你和我讲讲,关于你的事情呗,我能看得出来小倩知道,但是她不敢说。” 她眨着水润的眼睛,“告诉我呗。” 闻臻低笑,“你想知道什么?” “小倩说你们在成为血族之前是人类,讲讲你作为人类时候的事。” 这问题让闻臻愣住了,他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拍在她的背上,“我...我忘了。” 他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变得低了下来,连嘴角的笑痕都抚平了。 黎宁张了张口,“是我让你不开心了吗?” “没有。” 闻臻轻轻吻了吻黎宁的额头,“我真的忘记了。” 他活的太久了。 久到连自己作为人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都忘记了,闻臻从零星的回忆里翻找出了些记忆碎片,“我记得...我还是人类的时候,外面还在打仗。” 黎宁哇哦一声,“那很久远了诶。” “嗯。” “那个时候内忧外患,成年的男子都被带走上战场了,我那时候生了病,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有些咳嗽,那些官兵怕我生了传染人的病,所以才没被强行拖去战场。” “外面在打仗,城中无粮,每个人都饿的面黄肌瘦,被饿死的人不在少数。” 他说到这,迟疑了一下,好像是在想具体的事,“我记得...是母亲,还是婶婶,也可能妹妹,又或者是相熟的邻居,抱歉,关于这点我真的记不清了,总之有人把我杀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怨气,眸中的情绪很淡,见黎宁一脸震惊,他笑着抱紧她,“没关系的,能让我的死亡换得家人们饱餐一顿,那也是值的,如果他们不杀我,我也是要死在病痛之下的。” “他们把你吃了!?”黎宁扬起声音,有些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她有些无措,“你不怨他们吗?他们这么对你,你...你是他们的孩子啊。” “我记不清了。” 闻臻将她拦腰抱起,抱到房间里,“也许当时是怨的吧。” 他对于自己的过往有着让黎宁不解的冷静,可当他说出记不清的时候,黎宁才骤然意识到闻臻活得太久了,久到已经忘记怨恨是什么滋味了。 她被放到了床上,顺势翻滚一圈将另一边的位置让给闻臻,“那你会忘记我吗?” “我死了之后,你会活很久吧?” 她就这么把闻臻不愿意提起的事情提了出来。 闻臻没有回答。 黎宁戳他,他才缓慢开口,语气无比认真,“不会,黎宁,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黎宁有些后悔,她不该聊这么沉重的话题,闻臻倒觉得无所谓,他是真的忘的差不多了,黎宁若是没问,他都懒得从尘封的记忆里翻出以前的事情。 见黎宁的表情越来越愧疚,他轻叹一口气,低声哄着她睡觉,“睡吧,我们还要早起。” 黎宁呐呐的应了声,两人到底是没有继续做上午的那件事,黎宁本来不困,让闻臻细声哄着,两人聊着聊着就睡了过去。 闻臻因为喝了黎宁的血,今晚也陪她睡下了。 当天还没有完全亮起,黎宁就被叫起的时候她才意识到闻臻口中的早到底有多早。 闻臻歉意的声音传来,“抱歉,这么早就吵醒你了。” 黎宁迷蒙的摇了摇头,“唔...没关系。” 她看向窗外,天根本还没有亮,一丝日光都不曾出现。 等起身收拾好自己的时候黎宁也清醒了不少,她不知道闻臻所说的位置在哪,本以为是要坐飞机去的,没想到是由白昼开车。 “很近吗?” 白昼应了一声,“是的黎小姐,大概需要四个小时车程。” 他在后视镜触及了闻臻的目光,下意识的放缓了车速,他清了清嗓子,“那个...黎小姐。” 黎宁抬头,“嗯,怎么了?” 白昼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前段时间...就是你发现先生沉睡的那天晚上,是我说话有些过激了,我向你道歉。” 黎宁愣了一下,想起之前白昼话里话外曾埋怨过她,闻臻是因为自己所以加快了清缴那些杂血导致了受伤的,她启唇道:“没关系。” 反正他说的是事实。 黎宁没往心里去,白昼也是太过担忧闻臻才会说那些话,她暗戳戳的看了一眼闻臻,心想是他和白昼说了什么,白昼才会突然向自己道歉。 黎宁叹了口气,“白昼,没关系的,那些话我没有记在心里,况且之前你也帮过我不少忙。” 闻言白昼放宽了心,“我就说嘛,黎小姐,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黎宁拽了拽闻臻的衣袖,示意他说些什么缓解车内紧张的气氛,闻臻瞥了一眼白昼,“开车吧。” 白昼像是得了赦令似的松了口气,专心开车了。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43) 血族的领地,在深山之中。 这里位于一个旅游景区身后,黎宁曾在新闻上看过这个景区的介绍,本以为他们的领地会建在更加隐蔽的地方。 当黎宁问起他们这样会不会被人发现的时候,闻臻就透露出了人类政府之中有人知道血族的存在,并和他们签订了互不干涉的协议时,黎宁才明白了过来。 他们似乎还遵守着老旧的传统,与新时代格格不入,不允许有车辆进入,领地内也不允许车辆出行。 闻臻除外,在步入领地的时候就有人认出了他的车,轻易的放行了。 这时候的天才蒙蒙亮,阳光并不浓烈,血族们得到了闻臻要回来的消息,无论是在领地生活的,也是在人类之中生活的都聚在了一起,等着和闻臻搭话。 这是他们为了庆祝杂种们被清缴所举办的宴会,本以为闻臻不会出面的,负责人听说闻臻要来紧急召集了不少人将这场宴会硬生生的提了几个规格。 让他们所有人意外的是闻臻不只一个人来到了这儿,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儿,一个人类女孩儿。 黎宁扶着闻臻的手下了车,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她也不胆怯,嘴角弯出了一道浅浅的笑痕。 都是人精,谁也没有去问黎宁是怎么回事,大家只是簇拥在闻臻身边,礼貌的向他问好。 黎宁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是在新闻上看到过的,好像是一个很厉害的导演,他看上去40多岁的年纪,一身正装,见黎宁的目光向他看来他礼貌的问好,“您好,怎么称呼?” 黎宁顿了一下,“我——” “黎宁,我未来的妻子。” 闻臻接过了他抛给黎宁的话,在他话落后,围在身边的人一片哗然,他在这,众人没法议论,但目光中都有着不同程度的震惊。 这是一间大的不行的别墅,别墅的一楼布置成了礼堂的模样,看起来像是这些血族平时聚集的地方,但此刻所有人的焦点都聚集在了闻臻和黎宁的身上。 闻臻坦然的接受,因为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黎宁脖颈上的项链红的刺眼,有人眼尖,注意到了那项链上的不寻常,暗想闻臻说的话好像并不是玩笑。 黎宁牵着闻臻的手对着刚刚对自己问话的那名导演笑,“您好,我非常喜欢您的作品。” 这名导演热衷于各种类型的吸血鬼电影,黎宁从没看过,但在新闻上了解了不少。 没想到他竟然也是血族的人,就是不知电影里的那些桥段是他编造还是亲身经历的了,黎宁有些好奇,打算在宴会结束的时候问问闻臻。 这名导演也没有追根究底的问黎宁究竟喜欢自己的哪一部作品,简单的攀谈了几句,在闻臻淡淡的目光下他意识到自己和黎宁说的太多了,就这么退了下去。 黎宁知道这周遭的目光大多数都不是善意的,他们尊敬闻臻,但并不尊敬自己,不过她理解,对于大多数的目光她都置之一笑。 不仅是导演黎宁,还看到了当今娱乐圈炙手可热的演员,黎宁认识她还是因为她们同属一家公司,不过一个是公司顶流,一个是一个小小的主播。 而如今她们的身份好像置换了过来,那名女明星画着艳色的红唇,先用钩子般的眼神看了一眼闻臻,又将黎宁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 “闻先生,你挑选伴侣的品味不怎么样嘛。” 她敢这么说话显然在血族之中地位不低。 闻臻没有替黎宁解围,他只是轻轻捏了捏黎宁的手,示意她说些什么。 这一刻的黎宁好像明白了闻臻的意思,有闻臻在后面撑腰,她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明显,“可闻先生就是喜欢我。”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面前的女明星冷了脸。 有人打着圆场示意大家一起入座。 他们的宴会大多数是在早晨,那时候的太阳并不浓烈,尽管他们的血脉纯正不会被太阳灼烧,但厌恶太阳的感觉并不会改变。 而他们的食物只有面前的一杯红酒,宴会的初衷,一是庆祝,二是和在外的血族们叙旧,黎宁这个人类格格不入,好在有人脑子转的快,叫人去准备了人类的食物。 按照传统是要由地位最高的人率先说话的,如今闻臻来了,众人都等着他说话。 闻臻捏了捏黎宁的手,示意她说话。 黎宁清了清嗓子,想起在车上闻臻交代自己的那些话,说道:“闻先生的意思是,那些血脉不纯之人虽然已经被解决,但并不代表这类人会消失,若是发现了有人将人类转化成血族,那么以血族的叛徒论处。” 这些事情那些血族早已有所准备,但这句话由黎宁说出来,却是值得他们思考了。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让一个女人替他说话。 闻臻终于开了口,“就是这样,在这件事情过后,我会带着我的妻子继续在人类社会生活。” 言下之意,不要来打扰我们。 他眸色极淡,但是带着隐隐的警告,“我的妻子胆子很小,所以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出现在她面前开一些小玩笑。” 闻臻知道了? 在场的某些人里心里升起了一抹恐慌,闻臻口中所说的玩笑自然有所指代,他们有些人知道了黎宁的存在,非常不满,认为黎宁不配在闻臻的身边,想要将黎宁悄悄解决掉。 对血脉的狂热追求已经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闻臻和一个人类在一起,就说明他们的后代血脉不会再纯正下去。 黎宁被这停滞的气氛搞得有些紧张,她试图把手从闻臻的手里抽走,无果后她又轻轻的挠了挠闻臻的手心。 闻臻起身,眸光淡淡的从那名女星身上掠过,启唇道:“你们随意。” 他带着黎宁起身,“她是我的妻子,见她如同见我,若是有人对她出言不讳,那就代表对我不满。” 谁也不敢反驳。 那名刚刚有些不服气的女星此刻低下了头,似乎没有想到闻臻为了一个女人会说出这种话。 他是动了真格的决定娶一个人类为妻了。 探险女主播x纯血吸血鬼(44)完 闻臻来这里并不是单纯的为了和他们介绍黎宁,在说完这些话后,不顾众人若有所思的目光带着黎宁离了席。 黎宁被他安置在一个小亭子中,他则是去了一个领地内偏僻的住所,这是一名不喜欢与人沟通的血族,他常年一个人生活,见到闻臻后也没有任何讨好之色,只侧了侧身体,让他进来。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从自己的一堆瓶瓶罐罐里掏出了一个深蓝色的药剂,他拿着药剂的瓶子在闻臻面前晃了晃,“只需要一滴再强大的血族都会因它而死,不会有任何痛苦。” 他的嗓音沙哑,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看闻臻盯着那个药瓶沉思的时候,他说道:“这瓶药可是我在你的血液中提取出来的,你想将它用在哪儿?” 闻臻没有说话,他抬起手,药瓶被放在了自己的手里,他盯着上面的药剂良久,把他握在了手心,“百年之后,血族会有新的纯血种诞生。” 你们会有新的王。 一个纯种血脉的灭亡,意味着另一个强大血脉的诞生。 那人似乎懂了闻臻的意思,“听说您带了个人类女孩儿回来,是因为她吗?” 是,也不是。 如果没有遇到黎宁,他或许在今天就会将这一整瓶的药剂一滴不剩的咽入腹中。 他答应过黎宁,不会忘记她,他会跟着她一起死亡,会看着这个女孩从年轻步入衰老,而后与她一起长眠于地底。 闻臻没有说话,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以做感谢。 那人低下了头,在闻臻走后就把门反锁上,开始沉浸在制药中,似乎闻臻的决定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除了他,没人知道闻臻想做什么,黎宁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闻臻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接连有血族来这里对她示好或是道歉,黎宁的心思却不在这,一直想着闻臻究竟去了哪。 余光看到了他的身影后,她才松了口气,到处都是有着利齿的血族,闻臻不在身边她总是担心自己会不会无缘无故的被啃一口。 见闻臻来了,围在黎宁身边的人才一一散去,他俯身抱了抱黎宁,“等这次回去,你就要好好看书了。” 黎宁顿了一下,闷闷的应了声,“知道了。” 闻臻对黎宁的学习进度很上心,等回到那座古堡的时候他会空出来很多时间盯着黎宁学习,黎宁被他监督着,成功通过了校长的入学考试,成为了一名文学专业的学生。 到这时候她才知道这个学校的校长也是一名血族,她一边咬着笔,一边想着闻臻在血族的人脉好像还不错。 身边的女孩捅了捅她,“你怎么又出神,忘记你之前发呆被教授罚的事啦。” 黎宁回过了神,恰好和讲台上的教授对上了视线,下意识的挺直了腰背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 当教授的目光移开她才松了口气,小声道:“昨天没睡好嘛,好困。” 身边这位是她在学校里交到的好朋友,她是个学霸,意外的和黎宁兴趣相投,她叹了口气,“你这节课都出神好多次了,昨天晚上干什么去啦?” 黎宁咳了咳,“没干什么,就是有些失眠。” 她撒了谎,因为这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她总不能说是男朋友一直缠着自己这样那样导致天亮了才草草睡下。 尽管她什么也没说,但身旁的朋友却敏锐的发现了什么,“你脸红了。” 黎宁眉心一跳,“我没有!” “哈,诈你的,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她眼珠子一转,暧昧道:“昨晚干什么坏事啦?” 她是知道黎宁有男朋友的,因为她总是看到黎宁接电话,电话那头总有一道温柔的男声询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可事实上黎宁和她的男朋友住在一起,白天还要打电话这点让她觉得,黎宁的男朋友似乎对她的掌控欲强了些。 她有些不看好黎宁男朋友,但她从没有和黎宁说过。 黎宁推了推她,“别瞎想,什么都没有。” 黎宁刚来这个学校的时候算得上是一个名人,有眼尖的人认出了他,说她就是那个意外警察破获了一个案件的户外主播。 追她的人不在少数,但黎宁不仅回绝,还直言自己已经有了未婚夫。 嗯,不是男朋友,是未婚夫。 为此作为黎宁的朋友,她总是担心黎宁被骗婚,虽然电话声音的那道声音有些好听,但这并不代表年纪不大的黎宁要和他结婚。 她曾好说歹说的劝说黎宁不要那么早结婚,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黎宁看起来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架势,根本没有听进去。 直到下课她还在担忧黎宁,黎宁没有看出她内心的想法,“我一会就先走啦,一会我男朋友来接我。” 她点了点头,“好,下周见,” “下周见~” 黎宁整理好书就背着帆布包走了,虽然整个人看起来朴素,身上也没有logo,但作为黎宁朋友的她知道她身上每件衣服都价值不菲。 性格很好,有钱也不会张扬,像是家教很好有被好好养大的孩子。 她想了会,决定偷偷跟上黎宁,至少要看看她男朋友是什么样子,让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看过不少言情小说,足以分辨渣男的她来把把关。 黎宁没有注意到她跟在身后,闻臻在昨晚把她弄哭之后哄她这个周末要去外省玩,她的心里现在心心念念的想着这件事。 闻臻的车停在校门口,他好像已经看到了黎宁,从驾驶位上下了车,像是已经提前预判好了似的俯下了身体,下一秒黎宁就跳到了他的身上,“说好了明天出去玩哦。” 闻臻笑着应她,“嗯,说好了,明早就出发。” 他抬眸,还含着笑的眸子和角落里偷窥的女孩对上,“那是你的朋友吗?” 黎宁回过头,看到了角落里因为被发现而满脸通红的女孩,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朝她摆了摆手,“小梦,再见!” 小梦点点头,看着黎宁上了那辆车走了。 她想起刚刚闻臻宠溺的眼神,有些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了。 是很相配的一对呢。 -完。 [西幻]落难公主x忠犬兽人(1) “哥哥,你怎么给我这么多钱,你自己呢?” 凉风刮过,一名身形瘦弱的女孩眸中含泪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她面色苍白,看起来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阿尔雅一脸愧疚的看着哥哥,“是我拖累了你,要不是我,哥哥现在过的就没这么...” 她话未说尽,与面前一脸未愈合疤痕的哥哥相比,她的样子算是好的了。 虽然看起来瘦弱,但至少衣服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没有一丝碎发,头上还别着一个花朵形状的发卡。 她叫阿尔雅,在城里一家洗衣店工作,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早些年圣魔战争的时候,他们这些平民各自逃难,大难临头各自飞,爸爸妈妈早就不知所踪,把他们两个累赘扔下了。 还好,阿尔雅庆幸自己有这么一个哥哥。 “哥哥,你要小心些,听说最近王宫里有位公主失踪了,事情闹得很大,那些卫兵率先怀疑的就是...就是你们这种人。” 她话说的隐晦,但乌斯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身形高大,比阿尔雅足足高了两个头,虽然穿着最普通的短衫,但掩盖不了他健硕的身形。 他直直的盯着阿尔雅,听她说完这些后一双绿眸里面没什么情绪,“知道了。” 嗓音很低,声音里有些像是被沙烁磨过的沙哑,并不好听。 他前阵子在拳击场上伤了嗓子,到现在也没有恢复好。 和嗓子一起伤到的还有脸,乌斯不在乎,他没有上过伤药,他们这种下等人挣的微薄的薪水都用来生活了,用那些昂贵的伤药实在是多此一举。 不远处有人在吆喝阿尔雅的名字,是一名穿着修女服饰的女人在看着她,阿尔雅叹息,“哥哥,我先走了,等过些日子休了假,我就回去看看你。” 乌斯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又听阿尔雅柔声交代,“哥哥一定要小心些,因为那个公主失踪的事情你夜里不要出门了,省得那些卫兵拿你的身份做文章。” 乌斯拥有兽人血脉。 这片大陆上兽人,人类,精灵族共同生活,精灵族久居在山林之中,亲近自然,很少能见到。 而兽人因为常常发狂,种族较多,无法控制,平时被人类禁止进入主城,只能在主城边缘的贫民窟生活,做些最下等的活,他们遭受人类厌恶,又被人类惧怕。 阿尔雅知道,乌斯的母亲就是个兽人,与作为人类的父亲生下了他,尽管她这个少言寡语的哥哥很少和他讲过去的事情,可阿尔雅就是知道。 ——因为她是一名穿书者。 她看着好感度百分之二十的进度条,叹了口气,知道这是块难啃的骨头,但就是面前这个男人最后会成为兽人的王,和人类开战。 刚刚穿进这本书里的时候,阿尔雅还小,对于爸爸在外面带回来的这个兽人“私生子”,她的母亲无比厌恶,可她却表达了自己最善良的一面。 她要抱紧这个大腿。 乌斯冷漠的性格使然,这么多年过去了,阿尔雅也才堪堪刷了这么一点好感度。 她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哥哥,谢谢你今天来给我送钱,我先去忙啦。” 这笔钱她暂时收下了,每天从天亮到夜晚的长时间工作,让她的手已经开始溃烂,她要买些药膏让自己好过一些。 乌斯点头,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告了别。 这些钱还不够,乌斯想,五百个卢索,买不了多少东西就会被花光。 他抬脚,沉默的回到了贫民区的住处,不在乎路过的人或厌恶或恐惧的神色。 黑发绿眸的男人在身形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再加上那一双翠绿的眼,就算没有显出兽形也能轻易看出他并非人类。 对于阿尔雅的交代,他也往心里记了一下,不过今晚他在黑市的斗兽场有一些“表演”,他必须去。 公主再怎么失踪,也失踪不到又脏又乱的黑市里,这些都与他无关。 乌斯的生活里只有挣钱,还有活下去这两件事。 午夜时分,他从黑市里出来,身上添了些新伤,但是手里多了一把钱币。 整整一千卢索,是那些看台上达官贵人的赏赐,他这次的对手同样是个兽人,但他对于同族没有任何惺惺相惜之情,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一不留神,咽喉就会被轻易割断。 好在他赢了,身上大部分的血都是对方的。 他面上麻木,刚刚拒绝了一名贵妇想要把他带回家当奴隶的要求。 贵妇开出了一天五千卢索的条件,而乌斯也不需要做些什么,只需要洗干净在空虚寂寞的贵妇房间躺好就够了。 兽人被当成奴隶套上项圈带进主城,这件事常有。 阿尔雅那他已经去过了,他每周都会定期去给她一部分生活费,剩下的时间就是在黑市挣钱。 这片大陆只有春冬两季,现在正在由春天向冬天过渡,夜晚的气温很低,乌斯穿着单薄的短衫,他沉默的拿着钱向家中的方向走着。 他的嗅觉很敏锐,远远就能闻到鲜血的味道,但他没有多余的善心去管其余的事,贫民窟死个人是常有的事,乌斯残存的善心只会让他不在尸体上踩着走过去。 其余的他不会管。 他看到了前方角落里披着黑袍蜷缩在地上的人,血液的味道就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那么浓烈的味道想来不会撑住太长时间。 那个人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乌斯冷漠的想。 他目不斜视,打算直接走过去,可一只瘦瘦小小,上面粘着泥土和血污的手拽住了他的裤脚。 属于女孩细若游丝的声音传来,“救救我。” 乌斯皱了下眉,尽管有人对他求救,他也没有软下心,正想不管不顾的抬脚离开,那只手就缩回去又拿出了一块宝石。 宝石像是从某种首饰上抠下来的,这种成色和色泽让乌斯知道这个宝石的价值不菲。 就算他在黑市打一百场比赛也未必能挣得了这么多。 他顿住了脚步。 [西幻]落难公主x忠犬兽人(2) 女孩的声音稚嫩,听起来年纪不大,她托着宝石的手还在打着颤。 乌斯把宝石拿了过来收到口袋里,把女孩拦腰抱起。 轻的过分,他一只手就能轻易举起来,随着他的动作,女孩儿一头海藻般的金色长发倾泻而下,伴随着一道惊呼的声音。 乌斯没有想太多,这对他来说是一笔不错的交易,他抱着人将人带回了家。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砖房,几个月之内迎来了踏足进来的第一个客人。 阿尔雅觉得他住的地方太小,不愿意过来,自从她在城里找到工作之后,宁愿住拥挤的宿舍,也不愿回到贫民窟的砖房里。 房间里收拾的很干净,但桌角和家具都非常老旧,墙壁的墙皮脱落,用于冬天燃烧避寒的壁炉现在堆满杂物。 他把女孩放到了床上,拿着伤药和水过来。 “哪里受伤了?” 黎宁艰难的从黑袍里探出脑袋,难受的道:“哪里都疼。” 她快要疼昏厥了,这小公主死的有些过于惨了,身上挨了无数刀子,以至于黎宁的身上现在有无数个窟窿。 她艰难的把裙摆拽了上来,“肚..肚子那里。” 至于心脏那几道致命伤,早已经被她用灵力愈合了。 现在的灵力所剩无几,只能省着些用。 乌斯低低的嗯了声,“我给你上好药,是生是死与我无关,明天一早你就离开这里,不要给我惹麻烦。” 黎宁蔫蔫的应了一声,“好~” 她想要翻身,却被乌斯制止了,伤药的味道不太好闻,像烧焦的猪皮,空气中隐隐透露着一些苦味儿,黎宁皱了皱眉,“好难闻。” 乌斯冷着脸,“你也可以选择不上药,但不要死在我这。” 他抬手将药粉撒了上去,然后熟练的用一种有弹性的布把这几道伤口包好。 皮肤很嫩,很娇气,不像是贫民窟的人,或许是主城里的哪家娇小姐。 乌斯没有深想,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做完了这些他把和黎宁用来交易的宝石妥善的收好,然后到院子里冲凉了。 外面刮着凉风,乌斯赤.裸着上身,面无表情的用木桶打好了水从头上浇下,像是感受不到寒冷般,直到把自己冲干净才停止了动作。 黎宁忍着身上的痛意从窗边眯着眼看他,见到他腰间的红痣,她轻轻吹了个口哨。 男人的肩宽窄腰,背肌线条明显,在黑夜中有着难言的野性。 口哨的声音很轻,没有什么羞辱的意味,只是觉得她运气不错,虽然受了严重的伤但是找到了要找的人。 而乌斯听到了声音,他转身冷冷的看着黎宁,水珠从发梢砸到肩膀,又顺着胸前的沟壑向下流淌,在紧致结实的腹肌下消失。 黎宁咧着嘴笑了下,评价道:“身材不错。” 黑夜中的绿眸明显,乌斯冷冷的盯着黎宁,他倒没有什么羞耻心,只不过黎宁的口哨让他响起了不太愉快的记忆。 城里的娇小姐都是这个样子吗。 他沉默的回了房间,黎宁让出了些位置让他进来,乌斯一进到房间里,本就不大的房间骤然变得狭小了起来。 他把床让给了黎宁,自己在地上打了个地铺,正想睡下,黎宁的声音就传来,“我也想洗澡。” 他暗道了一句麻烦,“你身上有伤,洗不了澡。” “那我想擦一擦,脏兮兮的好难受。” 乌斯起身去外面打了水,只有冷水,黎宁忍了忍,“没有热的吗?” 乌斯冷声道:“只有这个,热水需要烧很久。” “那就给我烧点热水,别忘了你收了我的宝石,那可是我身上目前唯一值钱的东西,还比不过一桶热水吗?快去。” 乌斯压下心中的情绪,皱着眉去找了柴火烧水,“你是主城的人吗?我明早送你回去。” “不知道。” 黎宁看着他,“我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假的,她当然记得,原主是这个国家的公主,性格娇纵还有些恶毒,但也没干过什么不可原谅的坏事,是一个看不惯她的贵族小姐把她骗到了城外,说她一直仰慕的公爵之子想要对她表白。 事实上,那个贵族小姐只是想逗逗她让她吃些苦头罢了,是那个贵族小姐的手下对她起了歹心,想要图谋不轨,原主怒骂了那个奴隶,扬言回到王宫要砍掉那个下人的头。 下人一时害怕,对原主下了杀手。 现在的黎宁肯定是不会说实话的,这次她好端端的回去了,想要再离开王宫就难了。 她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乌斯,“你可以收留我吗,哥哥。” 乌斯默了会,“我不是你哥哥,也养不起你。” “你骗人,那个宝石能卖不少钱呢。” “明天我带你去找城里的卫兵问问,他们或许知道你是谁。” 毕竟看她的衣着也不像是个普通人。 黎宁拒绝,“不要,万一我是被人追杀的呢,你去问了别人,那我不是自投罗网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乌斯冷笑一声,“明天你就离开我家,你想去哪我管不着。” 他站起身,把烧的热水倒在装着凉水的木桶里,木桶里的水变得温热,他将木桶放到床边,“洗吧。” 黎宁扁了下嘴,“没有擦脸的东西吗?” 乌斯抱胸,身形高大的他站起来的时候压迫感十足,“没有,你到底洗不洗?” 黎宁叹气,掏出了一个沾满血迹的手帕,本想洗洗干净就这么用了,可动作扯到了伤口,她嘶了一声,“你来帮我擦,我要擦手擦脸,还有脖子。” 带着伤口和薄茧的手探了过来,接过了黎宁手上的手帕,他将手帕浸在水里揉搓了会,然后拿起拧干递给黎宁。 “自己擦。” 黎宁摇头,直嚷着伤口疼,“我虽然失去记忆,但好像依稀记得以前都有人来伺候我,帮我擦身体的。” 乌斯冷笑,“那是你的下人该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黎宁慢吞吞的哦了一声,开口道:“那你以后就是我的奴隶了。” [西幻]落难公主x忠犬兽人(3) 乌斯嗤笑一声,躺在地上铺好的简易床上不说话了。 黎宁疼的没有多余的脑子和他掰扯下去,她打定主意赖在这里,拿着湿润的手帕擦了擦身上的脏污,脸上的血渍被擦干,露出了白皙精致的容貌,她松了口气,还好那个下人没往她的脸上捅刀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黎宁慢吞吞的擦着指节,想着等养好了伤再去好好“照顾”那个贵族小姐和她的下人。 乌斯的眼睛睁着,见到黎宁的脸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皱眉,在黎宁目光看向自己的下一秒他又闭上了眼睛,转过身将后背留给她。 很漂亮,出现在贫民窟这种地方,很大概率是个麻烦,乌斯在心里判定。 他打定了主意让黎宁离开,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就把她叫醒了,“醒醒,你该走了。” 黎宁眯着眼睛,被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吓的一大跳,不免惊呼一声。 乌斯没什么反应,他扯了扯嘴角,已经习惯了人类对他的惧怕,“天亮了。” “哦.....” 黎宁慢吞吞的坐起身,“早上吃什么,我有点饿了。” 灵力缓慢修复着她身上的伤口,在她睡觉的时候也没有停下,黎宁睁开眼睛后就被一种疲倦感席卷了全身,胃部的抽痛让她没什么力气,她蔫蔫的催促,“快给我弄点吃的,我饿的没力气。” 见乌斯冷着眼看她,她又补充道:“你不给我食物,我怎么有力气离开,快去。” 乌斯有些不耐的转身出了门,他好像真的成了下人,又或者是被这位贵族小姐当成了奴隶。 但是他昨晚把人带回来的,他就好人做到底去附近的小铺子买了几个烤面包。 花了十个卢索。 乌斯有些自嘲的想,他平时不会去买这种吃了没过一会就饿了的精细面包吃,今天竟然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花了十个卢索,他一边拎着面包一边回家,没什么好脸色的把面包扔在了黎宁面前。 “吃吧。” 面包是用过期的报纸包着的,黎宁把报纸打开,上面的面包还沾着报纸上面的墨印。 她有些犹豫的道:“这能吃吗?” 乌斯瞬间冷下了脸,“你爱吃不吃。” 黎宁最终还是扯了些面包的内芯,不是她吃不了苦,是这面包看起来柔软,但吃起来干干巴巴的,还有些割嗓子。 她有些怀念记忆里每天早上丰盛的,带着香甜果酱的小点心和羊奶了。 可惜,黎宁在这个世界第一顿饭和记忆里的那些食物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我想喝水。”黎宁提了个要求。 在乌斯转身去倒水的时候,她又提醒道:“我要喝热水。” 乌斯顿了下,又默不作声的去烧了水。 黎宁勉强的配着水吞咽了两个面包芯就吃不下了,乌斯见状三两口把她剩下的面包吃了,面无表情的拉开门,“吃完饭了,你该走了。” 黎宁若有所思的盯着他,“你真的要让我走吗,我没有了记忆,又不知道去哪?要是在外面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跟我有什么关系?” 乌斯态度坚决,他养一个没用的妹妹已经很困难了,不可能再突发善心,收留一个贵族小姐,她长得白白净净的,皮肤娇嫩,手上也一点茧子也没有,这种人什么活儿也干不了,对他来说是个比阿尔雅还累赘的存在。 他淡淡的审视她,转身拉门,有种黎宁若是不走就要把她扔出去的意思。 黎宁叹了口气,“好好好,你都这么赶我我也只能走了。” 她的金色长发已经被她用手指梳理得整齐了不少,她的发尾蓬松戴着卷,与阿尔雅那头干枯发黄的头发不同,显然是过着极好的生活。 贵族,还是那些贵族老爷们儿豢养的宠物,乌斯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喜欢麻烦。 黎宁慢吞吞的下了床,披上她那套纯黑色的披风,因为原主是瞒着所有人出的王宫,所以她内里只穿了简单的浅蓝色长裙,在路过乌斯的时候,乌斯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药味和血的气味很浓,但那一抹香气还是往鼻子里钻,他后退两步,在黎宁出了门之后果断的把门关上了。 他们两个一个天,一个地,本就不应该有什么交集。 乌斯摸爬滚打的活到现在,早就不会幻想什么收留贵族小姐后,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有钱人与之相爱的戏码了。 现实是他与她应该形同陌路。 昨晚一直睡在冷硬的地下,他这一晚上都没太睡好,黎宁终于离开,他躺到床上打算睡一会,晚上去黑市继续赚钱。 至于那个宝石被他收在了很隐蔽的地方,现在把那个宝石拿去卖了太过惹眼,要是有人认出了这个宝石,再联想到宝石的主人,他会有很多麻烦。 那个女孩也许也会有麻烦。 好在生活还过得去,他目前不需要把它卖掉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他躺到了床上,少女身上的微弱香气更加明显,他皱着眉,把被子盖在脸上,发觉就连被子上也带着香味。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当即起身换了一套床单,这才觉得香味淡了不少。 已经被赶出门外的黎宁已经走了,他能听到对方的脚步声,她走的步伐很慢,或许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这不是他该管的。 乌斯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因为可悲的善心让自己惹上要命的麻烦,一个贵族小姐再怎样也会比他过得好。 他闭上了眼睛,正打算陷入沉眠的时候外面有匆匆的脚步声,他面色很差,以为是那个女孩回来了,可脚步声又重了很多。 不是她,是个很强壮的男人。 他警觉了起来,浑身的肌肉绷紧,眸底的绿色变深,带着伤痕的拳头下意识的握紧,直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后他才松懈了下来。 “乌斯,乌斯你在家吗?” 是索托,一个蜥蜴兽人,住在乌斯家的隔壁,但两人平时没什么交集,偶尔见面才会互相打声招呼。 [西幻]落难公主x忠犬兽人(4) 乌斯从床上起来后把门拉开,索托和乌斯差不多高,但他的手腕上与脖颈上有着绿色的鳞片薄薄覆盖在上面,兽人血脉退化的原因,让他没办法和乌斯一样像个正常人,他摩擦着手掌,说道:“乌斯,外面的巷子那边有一个人类女人,是你的妹妹吗?” “不是。” 他否认的很干脆,因为睡眠不足,他的脸色很差,索托知道自己有些打扰他了,讪笑了声,“我记得你有一个妹妹是人类来着,正想着要是你妹妹我就给你送过来,这附近都是些什么东西你也知道,要是被欺负就不好了是不。” 绕了一大圈子,并不像索托的性格,乌斯的脸越来越黑,索托终于停止了他的喋喋不休,“所以那个人类女孩儿跟你没关系,是吧?” “是。”乌斯果断道。 索托这才放下了心,“行,没事了。” 确认了那个细皮嫩肉的人类女孩儿和乌斯没有关系,他才放心离开,毕竟他有些不想惹上乌斯。 兽神在上,乌斯看起来冷静寡淡,生起气的时候就像一条见谁咬谁的疯狗。 这条贫民巷子里住的要么就是犯了大错,被主城驱逐出来的人类,要么就是在地下黑市工作的兽人,那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家伙在,谁都想咬一口。 当然,此咬非彼咬,索托长了个心眼,和乌斯确认完这个人类女孩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后才打算去分一杯羹。 漂亮的小东西谁不爱,索托去了一条巷口,那个人类女孩已经被围住了,她坐在墙头,低着头看着身边虎视眈眈的这群兽人,面上看起来并不害怕。 可怜的人类女孩,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已经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坏东西盯住了。 他看到一名头上有猫耳的兽人在和她说话,他皮肤黝黑,索托总觉得他的脸有些红,他知道他,是一个猫系兽人,前阵子刚刚捕食了两个人类,现在倒是老老实实的样子,还探出头让那个人类女孩摸耳朵。 索托暗骂他真是够骚的。 菲罗盯着面前的女孩,他磕磕绊绊的,看起来有些纯情——如果忽略他手上的指甲缝里的血丝。 “你说...你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他苦恼的挠了挠头,警告的看着想要冲上前的兽人,面对黎宁眼神又变得清澈,“这可难办了,这附近很危险,你可以先跟我回家,我可以保护你。” 眼见着面前的女孩摇了摇头,他有些气馁的抖了抖耳朵。 “你不是很喜欢摸我的耳朵吗?我可以给你看我的兽形。” 黎宁把手缩了回来,毛茸茸的确实可爱,可她的目的不是他,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有兽人用下流的目光看着她,对着有着猫耳的菲罗打趣,“让她看你的兽形?看你这小猫咪舔毛吗,别开玩笑了。” 他看向黎宁,“跟我走,我是这片的老大,有我在谁也不敢动你,你只需要伺候我一个人。” 黎宁慢吞吞的在指尖蕴着灵力,“伺候你?怎么伺候?” 她对兽人们的纠缠有些不耐烦了,正打算要不要先给面前这个出言不讳的兽人开个瓢杀鸡敬候一下,菲罗就一脸恶意的把他踹到了墙角,“我先看上的,别打她的主意!” 他一脸温柔的看向黎宁,“跟我走吧,我比他温柔了不知道多少倍。” 黎宁轻笑一声,这一笑把周围的兽人迷的愣了一下,她启唇道:“跟你走?也要我伺候你吗?” “说什么伺候不伺候的,你放心吧,我也能伺候你,我——” 黎宁抬手,叹了口气,心想今天是等不来那个绿眼睛的兽人了,还是先离开好了。 如果只有一两个兽人在这里,黎宁敢肯定他们会不顾一切的扑上来撕扯自己的衣服——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了。 只不过这附近围上来的兽人有些多,他们每个人都想当第一个,互相制衡,谁也不想让谁占了便宜,竟然开始主动朝黎宁示爱。 索托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并不着急,他最擅长的不是打架而是隐蔽,他打算趁乱将这个人类女孩偷过来,先带回家爽一爽,然后扔到黑市里卖个好价钱,以这个姿色来看,他一定会大赚一笔。 正打算挤过去露露脸,一只大手就将他扒开,他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在地上,正想回击过去,就看到那个坐在墙头的女孩眼睛一亮,指向他的方向,“我哥哥来接我了,你们滚开。” 哥哥? 索托抬头,看到了不久前刚刚见到的熟悉身影,“哈?” 他来这干什么。 有人同样看到了乌斯,他们对这个平时总是独行的乌斯都有所忌惮,乌斯沉着脸,看向墙头的黎宁,“下来。” 黎宁晃了晃腿,“太高了,我下不来。” 猫耳菲罗立刻殷勤的蹲下身体让黎宁踩着他的肩膀下来,乌斯冷冷的瞥了一眼菲罗,抬手举着黎宁的腰把她放到了地上。 有兽人立刻不满道:“乌斯,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人类是我先看上的。” “对啊乌斯,你那个人类妹妹我见过,都快瘦成骨架了,可不长这样,别想骗过我们。” 黎宁轻哼一声,躲在乌斯身后,“他就是我哥哥,刚认的,怎么了?” 她戳了戳乌斯精壮的腰身,心情不错的道:“是不是呀,哥哥。” 原本看上的猎物被截胡了,谁都心存不甘,原本对黎宁虎视眈眈的兽人们恶狠狠的看向乌斯,似乎在衡量要不要因为一个人类和他动手。 乌斯没有说话,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黎宁,确认她还好好的没有受伤后闭了闭眼,“你跟我回去。” 他转身,黎宁拉着他的衣袖跟在他的身后,在场的人互换了一下眼神,没有一个人想要冲上去在乌斯手底下抢人。 黎宁跟在他身后偷笑,“你怎么来了?决定收留我了?” 乌斯的脚步一顿,他转身想要和她说话,没想到黎宁脚步未停,直直的撞在他的胸前。 她的手撑着乌斯的胸肌,忍着想要吹口哨的冲动,下意识的惊叹,“哇...” 乌斯:... [西幻]落难公主x忠犬兽人(5) 乌斯的脸色黑了下来,他看向一脸脸色晕红,神色欲言又止的小姑娘,深吸了一口气,提醒道:“手。” 黎宁这才把支在乌斯胸肌上的手收了回来,她摩擦着指尖,清了清嗓子道:“哦..好,我收回来了。” 她恶人先告状,抱怨道:“刚刚为什么突然停住了?我差点撞在你身上,你身上硬邦邦的,差点儿撞疼我。” 乌斯看她吹弹可破的脸,心想这么娇气的人要是真的撞在自己身上或许真的会撞疼。 他冷着脸,“我不会收留你,你先暂时在我这里住几天,没事不要出门,我出去打听一下城里有没有贵族小姐失踪。” 见黎宁还要说话,他补充道:“我不会透露你的事,所以不用担心有仇家会找上门。” 黎宁心中一抹得逞的笑意,“好呀,哥哥。” 乌斯不说话,“我有妹妹了,不要叫我哥哥。” 乌斯这么说,黎宁偏要叫他,“那我不叫你哥哥,叫你什么?你年纪看起来比我大,难不成我要叫你爸爸?” 乌斯说不过她,“随便你。” “我可以暂时让你在我这儿住几天,不过我有要求。” 黎宁轻松的点点头说道:“好呀,我答应了。” 乌斯皱眉,“我还没说我的要求是什么。” “那你说说看。” “第一,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不要出门,你也知道外面那些人是什么德行,第二,你既然留在这儿,每天要负责帮我洗衣服做饭,就当是我让你住在我家的报酬。” “唔...可是我已经给了你一颗宝石了,那不算是报酬吗?” “那是我把你带回家,给你上药没让你死在路上的报酬。” 乌斯算得很清楚,黎宁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不就洗衣服做饭嘛。” 她举起手把五指放在乌斯的面前,让他瞧,“只可惜我娇嫩的双手了。” 确实娇嫩,她这双手白净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乌斯一只手就能将它紧紧包裹住。 但她遇到的是乌斯,隔壁的索托曾经说过他的心比石头还硬,这形容的并不夸张,他沉声道:“你不愿意就可以走了,我不养废物。” 黎宁点点头,敷衍道:“嗯嗯嗯,我愿意,我们快回去吧。” 乌斯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在索托来找自己离开之后,他只犹豫了一会儿就跟了上去。 既然已经把人在那堆豺狼虎豹之中救了下来,就没有再送回去的道理,乌斯虽然心冷,但是责任感还是有的。 黎宁就这么和他回去了,两人并肩走着,路上那些隐隐向黎宁看来的视线在触及到她身旁的乌斯后就收了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 黎宁顿了一下,她不可能说出原主的名字——芙雅。 否则就算乌斯不知道,可他一问就知道她的身份是这个国家的公主。 “我不知道。” 黎宁诚实道。 乌斯怀疑的目光刺向她,“一个人失去记忆会连自己的名字也忘记吗?” 黎宁一脸正气,“当然,我什么都忘了,包括名字。” 乌斯收回了视线,不知道信还是没信,“回家再说。” 最后乌斯家里的床还是给了黎宁,鉴于黎宁可能会在这里生活个一两天,乌斯给自己搭了个临时的床架,试了试还算牢固。 他看着一脸得逞毫不掩饰的黎宁,“做饭。” “啊?” “忘记你刚才答应了什么吗?做饭和洗衣服是你的价值,如果这两样做不好,你就不用在这里生活了。” 他没有,因为黎宁是个人类女孩儿就优待她,在乌斯的世界事实就是如此,因为他还有价值,所以被黑市的老板看上,成了黑市里那些有钱的老爷贵妇们消遣的一名拳手。 这里是贫民窟,是下等人生活的地方,一旦失去了价值,连活着的权利都会被剥削。 乌斯在这里生活久了,观念根深蒂固,如果黎宁真的不愿意做这些,乌斯有很大的可能会将她毫不留情的扔出去。 一时的心软已经让他有着惹很大麻烦的风险了。 乌斯平时吃饭只是草草了事,如今家里有个女人,虽然是贵族小姐,但是做饭应该会比他好吃很多。 这里的主食是一种干涩的饼子,因为干燥,所以很耐放,便于储存,价格也很不错,一个只需要一卢索。 只需要把这种饼子放在锅上蒸一下,它就会变得松软许多。 这里用于生火做饭的东西是一个小炉子,昨天乌斯也是用这个炉子烧的水。 第一件事就是将炉子里面放下柴火,然后引燃,黎宁看着这个炉子,无论是之前世界的记忆还是原主的记忆,都没有这个炉子的使用方法。 但乌斯盯着她,她还是要表现一下的。 她把角落里用来引火类似火折子的东西打开将里面的火种放到木材身边点燃,木材燃烧后被她扔到了炉子里面。 点火过程非常顺利,黎宁松了口气,下一步就是将锅里倒好水然后放到炉子上面了,黎宁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没有出任何差错,她对着一直注视自己的乌斯笑,“怎么样,不错吧。” 乌斯收回了视线,可就在他收回视线的下一秒,黎宁看放在上面的锅有些歪,想要扶着锅的把手挪动一下位置。 可她没想到锅的把手竟然是不隔热的,她被烫的惊呼了一声,锅子也因为被挪动了一下有些倾斜,里面滚烫的水崩溅了出来。 一片狼藉。 乌斯皱眉上前,扶着黎宁被烫的通红的手浸在了木桶的冷水里。 他正要说话,见黎宁一脸委屈,被烫得双眸含泪的样子突然噤了声,他抬起黎宁水淋淋的手,看着上面的一小片红肿,短时间之内是好不了的了。 乌斯自己皮糙肉厚,被这种热水烫一下什么事都没有,他没想到人类的皮肉竟然会娇嫩到这种地步。 他叹气,“去洗衣服吧,不用你做饭了。” 做饭这个活对人类来说可能太危险了。 黎宁点头,“好~” [西幻]落难公主x忠犬兽人(6) 她转身去帮他洗换下来的衣物了,乌斯垂眸,看着这一片狼藉,轻轻叹了口气,开始收拾。 黎宁早上已经吃饱了,到现在也不饿,但是她觉得这种食物非常新奇,在洗了一半衣服,将它晾好后就回到了屋子里,打算尝尝这个大饼是什么味道的。 乌斯一个人生活,可屋子里却有两个凳子,黎宁把那个闲置的凳子搬了过来,好奇的道:“刚刚听别人说你还有个妹妹?” 乌斯抬眸看她,“跟你没有关系。” “这么防备我干什么?来聊聊天嘛,一个人生活多寂寞呀。” “不聊,不寂寞。”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他补充道:“我一会儿要出门,有很重要的事,没有时间和你聊天。” 黎宁托着腮,一脸疑惑的道:“出门做什么?工作吗?” 乌斯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黎宁因为用冷水洗衣服后,变得通红的手吸引了。 小拇指的那道烫伤更为醒目,隐隐有要发炎肿得更厉害的趋势。 黎宁故意把自己的手指在乌斯面前晃悠着,“唉,手好疼,井水好冰好冷,但是没关系,我如果不干活儿就要被你扔出去了,所以就算疼一些,难过一些也要忍着。” 说的像乌斯有多恶毒一样。 乌斯淡淡的评价,“娇气。” 他想起自己的妹妹也在城中负责洗衣服的工作,难道她洗衣服的时候就会用到热水吗? 那是不可能的,虽然妹妹在城里工作,但是干的工作也是下等人的工作,没有人会为一个下等人准备热水。 所以评价黎宁用娇气来说是最合适的,乌斯没有理由同情她,但黎宁就是用那一双被泡的通红的手在他面前乱晃。 在尝过了饼子的滋味后,黎宁就站起了身,把木凳推向了角落。 见她要出门,乌斯皱了皱眉,冷声道:“你干什么去。” 黎宁回眸,抱怨着,“去院子里打水洗衣服呀,你的衣服我还没洗完呢,上面都是沙子和血迹,真的好难洗,你究竟干嘛去了?弄得那么脏,难道去泥坑里打滚了吗?” 乌斯闭了闭眼,他从唇缝里挤出几个字,“不用你洗了,你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待着。” 黎宁松开想要推开房门的手,疑惑道:“那我需要干些什么,你说吧,” 乌斯的家就这么大,除了做饭和洗衣服,黎宁没什么需要做的了,做饭被烫,洗个衣服手就能红成那个样子,让乌斯有种在虐待她的感觉。 乌斯心里一阵气闷,暗想自己真是领了个麻烦回来。 他沉着声音,“你什么都不用做,老实在家待着,如果我不在家,你不要去院子里,这附近没有好人。” 黎宁隐去嘴角的笑意,她坐在床上笑眯眯的点头,“那你是好人吗?” “好人在这个地界早就死绝了。” 乌斯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他好像确实有事情要忙,他不愿意说,黎宁也没有多问,她趁着乌斯不在房间里的这段时间摸索了一通,并没有找到有女人生活过的痕迹。 除了多余的那个凳子。 他还有个妹妹,亲妹妹还是情妹妹? 黎宁舔了舔唇,把衣服脱掉,自己这身衣服虽然算不上脏,但也并不干净,她在一个小柜子里找到了乌斯穿过的衣服,看起来应该是洗过的,她拿了出来穿上,把自己的裙子和披风都浸泡在了水盆里。 手疼,等他回来洗。 高大男人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让黎宁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趁着乌斯不在,她烧了些热水擦洗身体,之前的那些刀伤都已经结痂,按照这个速度,一两天之后就会脱落,长出新肉。 黎宁小心翼翼的避开自己的伤口,连带着把手上的伤痕修复得七七八八。 乌斯这次出去去了很久,久到夜色降临,黎宁开始昏昏欲睡的时候,乌斯才满身是血的回来。 在踏进院子的那一刻,他翠绿色的瞳孔竖起,转瞬又散开,因为他想到院子里异样的味道并不是来自敌人,而是他今天刚刚收留了一个人类女孩儿。 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没什么用的人类。 乌斯嗤笑一声,觉得自己的善心还是没有完全泯灭,他面无表情的拉开门,看到穿着自己衣服的黎宁窝在床上。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乌斯没办法判断她是被自己吵醒了,还是根本就没有睡。 黎宁的话说的非常漂亮,“你回来啦,我一直在等你,你去哪了,我一个人好害怕。” 她确实一直在等乌斯,不过因为太困了刚才差点睡了过去,是小白提醒自己院子外面有人她才骤然清醒过来。 乌斯身上的血污有他的,也有别人的,他看了一眼黎宁没有说话,转身将上衣脱掉去院子里冲澡了。 腰腹处的一道血痕醒目,看起来是新伤,还没有愈合,被凉水冲洗后血痕顺着水流流下,木着脸冲洗的男人看起来感觉不到痛一样。 黎宁收回了看向他的视线,在床上困得睁不开眼睛,直到门重新被拉开后,她才打起了精神,“我需要新衣服。” 乌斯的头上还滴着水,他随意的用布巾擦了擦,看着黎宁不问自取的穿着自己的衣服,低声道:“柜子里还有几件衣服,你随便穿。” 黎宁摇摇头,“我才不要。” 她把自己的袖子掀开,“看,你的衣服都把我的皮肤磨红了。” 衣服的材质确实粗糙,黎宁穿着也确实难受,她提出要求,“能不能给我买几件新衣服穿?” 乌斯咧了咧嘴角,“真把我当成你的下人了?爱穿不穿。” 就连阿尔雅都没向他提过买新衣服的要求,她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怎么—— 乌斯瞳孔紧缩,看向黎宁光滑的大腿,那是她不经意间露出来的,大腿内侧的嫩肉如今被磨的出现了一些血渍,乌斯不用摸,就知道上面的触感是如何的滑腻柔软。 他移开视线。 “今晚先凑合,明天再说。” [西幻]落难公主x忠犬兽人(7) 第二天一早乌斯就出了门,他一整夜都在想着昨晚见到的,黎宁的大腿内侧被磨出来的红痕,顾及到这位娇小姐的娇嫩,他花了整整两百卢索买了一套衣服。 黎宁开心的收下了,穿上去之后确实不继续磨了,但衣服的布料依旧一般,并不能算得上是舒适。 见黎宁一脸嫌弃的样子,乌斯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卖得最好的衣服了,如果想要更好的,需要进主城去买,当然,你如果有钱的话我也可以找人帮你去买。” 黎宁没有钱,所以她收下了这套衣服,衣服的颜色并不鲜艳,是原主看到了会说上一声土里土气的浅棕色。 这套衣服并不属于贵族,它的布料虽然不差,但是衣裤的设计只有常常干活的人才会穿。 至少在黎宁的记忆里,原主常常穿着裙子。 两百卢索,对于乌斯来说也是很高的价格了。 黎宁也不为难他,“好吧,这样就可以了。” 黎宁好心情的戳了戳乌斯的腰,得到了他的怒视,“做什么?” 好凶。 黎宁一点也不怕他,“我记得你这里受伤了,不需要上药吗?” “不用。” 乌斯坐得笔直,他正在做早饭用的烤饼,黎宁坐在他身边盯着他,想着不上药或许会发炎,发炎了可能会死。 她的目光在乌斯的身上流连了一会,这个人壮得像头牛,应该不会因为一个小小发炎而死吧。 吃他的住他的,黎宁的心里终于出现了一丝善心,她把前几天剩下的伤药拿出来,“我给你上药。” 原本需要上三次的药黎宁只上了两次,所以剩下了不少。 乌斯往黎宁的方向瞥了一眼,“不需要。” “我觉得需要。” “不需要。” 好心当成驴肝肺。 黎宁看着他的腰,“你今晚还要出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吧,现在不上药或许伤会更加严重。” 她没有劝住乌斯,乌斯受过无数比他更严重的伤,从来没有上过药,发炎了就抹一层草木灰,家里的这些药也只是阿尔雅剩下的。 被他拒绝之后,黎宁就转过了身,好像是在生闷气,乌斯也没有哄她的理由,他把温好的烤饼放在餐桌上,“吃饭。” 这顿早饭两人吃得默不作声,乌斯先开了口,“我一会去主城的边缘打听打听哪家的小姐丢了,你在家看家。” 黎宁点点头,心里还真的担心乌斯会发现她是失踪的公主。 黎宁吃完了午饭因为乌斯不想上药,继续和他赌气,乌斯和她说话她也没有回,乌斯不想惯她的大小姐脾气,收拾了屋子,又把黎宁带来的衣服洗好晾在院子里才出门。 黎宁看着在院子里随风晃来晃去的裙摆,眯着眼睛笑。 [宿主,你在笑什么?] 小白不明白乌斯看起来很讨厌黎宁,黎宁竟然能笑得这么开心。 黎宁明白小白的意思,她伸了个懒腰,“他昨天晚上...脸红了” [什么?] 黎宁好心情的倚在窗边发呆,“没什么。” 虽然房子破旧,门前的院子也萧条,但兽人的居所就等于他的领地,就算有人知道乌斯家里有个漂亮的人类女孩,但还是不想冒着侵犯别人领地后被撕成碎片的风险。 乌斯确定黎宁很安全,等他从外面打探一圈一无所获回家的时候,看到了安静在家毫发无损的黎宁也还是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他没有探听到任何一个消息,除了前些日子阿尔雅说过的公主失踪了以外,就再没有任何一个贵族小姐失踪或者不见了的消息。 如今寻找公主的那些卫兵已经消失了,这是否就说明公主已经被找到了。 乌斯心里燃起个猜测,这个深夜出现在这里的人类女孩或许是那些城里老爷们用来消遣的女奴。 他在黑市工作的时候看到过,老爷们手里牵着的项圈链子束缚的不是兽人奴隶,而是娇小的人类女孩。 他看黎宁的眼神变了,如果是这样,那就说的通了,这个人类女孩儿擅自出逃惹怒了贵族老爷,才会被伤成那个样子。 乌斯怀疑过黎宁的失忆是假的,可事到如今他不想探究了,这是个可怜的人。 让阿尔雅在城里给她找个工作吧,不行,这样还是会被认出来,或许可以把她送到其他城镇,这里不适合她。 黎宁还不知道自己被同情了,她对着乌斯笑,“欢迎回来。” 乌斯罕见的回应了她,他点头,“我没问到什么消息,我会把你送到其他城镇生活。” 黎宁可有可无的点头,“好呀,可我去其他城镇能做些什么呢?” 这倒是把乌斯问住了,他打量着黎宁,“总之我会给你找到好的地方的,我的妹妹在城内做工,她认识别的城镇的人。” 肩不能杠,手不能提,大小姐的命,乌斯倒是知道有些长得漂亮的人类女孩会去给贵人们跳舞,可她... 他看向黎宁的脸,大小姐的长相,去跳舞或许会让她重蹈覆辙,他知道那些有钱没处花的贵族老爷大多数只会用下半身思考。 想起黎宁会被人侮辱他的心里就一阵气闷。 “我一会写个信托人递给我妹妹,最迟明天就会有回信。” 因为猜测到了黎宁的身份,他下意识的对她亲近了不少,至少不会对她继续冷嘲热讽,笑她娇气了。 那些被豢养的人类女孩是这样的,娇弱得不行,被养成了废物,只需要满足那些恶心人类的私欲就够了。 他叹气,“饿了吧,我去给你买吃的,之后的事情等阿尔雅回信再说。” “阿尔雅是你的妹妹?亲妹妹?” 乌斯点头,“我们拥有同一个父亲。” 黎宁还想问,乌斯就出了门,他去给黎宁买烤面包了,这次他买的比上次那种要高档一些,里面拥有香甜细腻的内陷,面包外皮被烤得酥脆,内芯无比柔软。 价格也非常漂亮,二十卢索一个,抵得上二十个干饼,有人认出了乌斯,诧异道:“乌斯,你终于答应了那些贵夫人吗?你早就该这样了。” [西幻]落难公主x忠犬兽人(8) 他见乌斯竟然会买贵人们才吃的东西,不由得出声调侃。 乌斯对不熟的人没有好脸色,他手里拿着烤面包的纸袋,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认出这是以前在黑市工作因为瘸了一条腿被赶出来的兽人。 他收回视线,没有和他解释的意思,转身离开了。 被忽视的人轻啧一声,“这个乌斯,还是这副臭脾气。” 因为乌斯的心软,黎宁吃到了和以前难以下咽的面包不同的柔软面包,她不太明白乌斯突然想通了什么,但并不妨碍她享受。 灵力还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她的精神并没有那么好,她一边捏着面包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一边盯着窗外发呆,余光中她看到了什么。 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兽人,黎宁之所以判断出他是兽人,是因为她看到了他身上附着的鳞片。 她看向正烧着热水的乌斯,他身上倒是干干净净的,除了那双碧绿的眼睛,其他的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兽人的特征。 他的面容深邃,从黎宁的角度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黎宁叫住他,“外面有人鬼鬼祟祟的在往咱们家看诶。” 咱们。 乌斯没有时间反驳黎宁的自来熟,这个住所是他当初花了全身的卢索买下来的,她只是自己暂时收留的一个人类。 门外的声响乌斯也听到了,他知道是谁,住在隔壁的那个叫做索托的兽人,乌斯冷着脸推开门,正好和索托四目相对。 索托有些尴尬,“那个,乌斯,我来找你聊聊天。” 乌斯关上了门,沉声道:“别再来打扰她,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知道我的拳头是什么滋味。” 对此索托领教过,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示意自己无害,“嘿,嘿,嘿,乌斯,别这么紧张,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顺便看看你屋子里那个人类小姑娘,她之前被那么多兽人围着,我想或许是受惊了。” 他后退了两步,正好和从窗户里向外望的黎宁对上了视线,如果不是乌斯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他真的很想对她热情的摆手展现自己独属于兽人的身材。 注意到索托的视线,乌斯咧了咧嘴,有些笑不出来,“别想动她,索托,你是知道我的。” 索托当然知道他,他悻悻的收回了视线,“乌斯,我这是在追求真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你那个妹妹干瘪的像个豆芽,这根本不是你的妹妹,说实话吧,这个人类是你从哪里偷回来的。” 乌斯攥紧了拳头,他盯着索托,“从前不是,现在她就是我妹妹,如果你再打什么不该打的注意——” “停停停,我走我走,在拳场打打杀杀的还不够,还要对我动粗吗,我不来就是了。” 索托贼心不死,但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他若是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乌斯那硬邦邦的拳头就要砸在自己的脸上了。 他又后退了几步,“我走,我走了。” 乌斯盯着他离开才收回了视线,黎宁听小白实况转播乌斯说的话都要笑疯了,在乌斯回来的时候她还要装作一脸不自知的样子,“哥哥,外面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乌斯还是不习惯别人叫自己哥哥,他皱眉,“别叫我哥哥,以后我不在的时候那个人再进到院子里你就把门窗关好,他不敢进来。” 黎宁点点头,忽略了乌斯的前一句话,继续道:“哥哥,需要我帮忙烧饭吗?” 她拥有了柔软的小面包,但乌斯根本不舍得给自己买,他吃的还是一卢索一个的干饼,还有某种根茎类植物制作成的汤。 乌斯拒绝了,“你就待在那里。” 黎宁点头,他给自己买来的新衣服她还是没有穿,而是叫乌斯洗了晾在院子里,等衣服彻底变得干净了她才愿意穿。 所以黎宁现在还穿着乌斯的衣物,因为害怕自己被粗糙的衣服划破,她只能把自己的腿探出来,等着晚上的时候衣服变干。 真的不是她娇气,黎宁有些怀疑乌斯的衣物布料和麻袋的料子一样,不仅扎得人有些疼浑身还痒痒的。 被乌斯拒绝了她有些无聊的坐在床上,一边发呆一边晃动着自己的小腿,她没有穿鞋,白皙的双脚上每一颗指甲都像是某种白净的贝类。 就算乌斯没有城内人活得那么精细,但也知道脚是不能随意露出来的部位。 他刚想开口说她,就想起她的过往,就堪堪忍住了,被贵族老爷们豢养起来的漂亮人类哪懂得那么多规矩。 怕她没有失忆想起过往会伤心,他换了种方式提醒,“把脚收起来,外边凉。” 黎宁晃了晃脚尖,“不凉呀。” “听话。” 黎宁往他的方向凑了凑,乌斯正蹲在一旁的炉子边,黎宁的脚就这么突然的探了过来,她踩在乌斯的肩膀上蹭了蹭,“你摸摸,一点也不凉,很热呢。” 乌斯的手比黎宁更热,这个举动在兽人的世界里和冒犯差不多了,他抓住黎宁的脚,“你——” 见黎宁无辜的神情,他叹了口气,他想顺势将黎宁的脚塞回床上的被子里,可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在捏着她的脚。 他低下头,想缩回手告诉她的行为有些过分,这不是一个妹妹该做的事情——把自己的脚踩在哥哥的肩头上?阿尔雅都不会这么做。 乌斯知道阿尔雅有些怕自己,也有些嫌弃自己,她本来能把他扔下离开,可又总是强调他们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所以无论阿尔雅在乌斯眼里有多么奇怪,但他还是尽了自己哥哥的职责,每段时间都固定的把挣来的钱给阿尔雅一部分。 她是不可能对自己做这个动作的。 或许他应该和这个人类女孩儿好好说一说,他们两个之间需要有一些距离感,但他看到手中白嫩的,属于人类女孩的脚时,下意识的用拇指摩擦了下。 柔软,光滑,还很小,自己一只手就能差不多握住。 黎宁忍着笑,“哈哈哈哈,别这样,真的好痒啊。” [西幻]落难公主x忠犬兽人(9) 乌斯好似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他沉下了脸,把手收了回来。 黎宁止住了笑意,她的脚心尤其怕痒,刚刚笑的那两下,让她的眼角沁出了几滴眼泪。 乌斯盯着她眼角的泪,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干嘛挠我的脚?” 乌斯扭过了头,专注的盯着燃烧的炉子,决心不和黎宁多说一句话,在黎宁不依不饶的缠问时,他才随口说了句,“我没有,不小心碰到的。” 指尖的触感还在,乌斯心如擂鼓,他的下颌线绷紧,有些难以应对这样的黎宁。 活了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娇弱的人类,在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对劲后,他骤然站起了身,“我今晚有点事,你一个人睡吧。” “你去哪?” “别管我。” 说完他也不顾炉子上面热着的干饼,熄灭了炉里的火,连头都没有回就推门离开了。 黎宁不急不躁的,她从窗户向外看去,乌斯并没有推着大门离开,而是翻了墙,到了隔壁的院子里,隔壁住着的是那个刚刚被乌斯警告后离开的那个兽人,看来乌斯也并不是不担心自己。 至少会住在隔壁。 “啧,脾气真差。”黎宁感叹了一声,收回了视线。 今晚黎宁睡得不错,乌斯走了,是她自己去院子里把新衣服拿回来的,晚上的时候衣服已经干了,她把新衣服放到枕边叠好,然后钻进了被子里。 黎宁已经陷入梦境的时候,乌斯正盯着月亮出神,这片大陆上的月亮每晚都是那么圆,没有什么可看的,但乌斯的心里很乱,他除了睁眼看月亮,也找不到其他的事情做了。 今天的索托让乌斯意识到,就算自己没有走远,黎宁也会受到其他兽人的觊觎,今晚他干脆没有去地下黑市工作,在隔壁,也就是索托家睡了一晚。 索托倒是有苦难言,他不明白乌斯放着个漂亮的人类女孩儿不睡,反倒跟他挤一张床上,两个高大的男人在一张床上睡觉本就拥挤,乌斯还沉着脸盯着月亮,他面色不善,导致索托不敢睡觉。 虽然总在背地里骂乌斯疯狗,但明面上索托还是和他称兄道弟的,他怀疑的盯着乌斯问道:“乌斯,你是不是不行啊?” 他的言下之意,你要是不行,那就我上。 乌斯坐起身,用看待死物的眼神看着索托,索托打了个冷颤,“算了算了,我什么都不说,我睡了。” 他转过身把脸贴着墙,无论是不是真的困了,他也闭上了眼睛,打起了呼噜,只因乌斯的眼神太过不善,索托总有一股自己会被他杀了的错觉。 妈的,这条疯狗在自己身边,自己怎么睡得着。 索托非心里难受,乌斯的心里也有一团火,很显然这团火是被黎宁点燃的,他想闭上眼睡觉,可一闭眼脑中就浮现了那双小巧可爱的脚趾。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是天生的奴性,连一个人类的脚趾都能想那么久。 他盯着月亮出神,自己的那封信已经被阿尔雅收到了吧,估计阿尔雅如果可以请假的话,明天就会回来,到时候他就把这个麻烦精送走。 该死的,就连看着月亮发呆都会想到那片细腻白皙的肌肤。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好歹睡到了天亮,可怜的索托,他担心着自己的小命会随时折在这条疯狗的手里,一个晚上没有睡觉,等天彻底大亮的时候,他才慢慢的坐起身,想要离开自己的家。 兽神在上,这明明是自己的家,为什么走的不是那条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疯狗。 索托叫乌斯疯狗不是没有原因的,一是因为他打人的那个疯劲儿,二是他曾经看过乌斯的兽形,虽然只瞄到了一条粗黑的尾巴,但是这句疯狗索托就这么叫了下去。 对于他们兽人来说,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兽形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因为这很容易让敌人拿捏到自己的弱点,索托也是误打误撞的看到了一点。 在他有动作的下一秒,乌斯就睁开了眼睛,早晨的光线昏暗,他的眼睛呈现暗绿色,瞳孔中央还泛着些浅黄,看着索托的目光带着些凶狠。 “乌斯,别这样,这里是我家,我并不是你的猎物。” 他视线下移,夸张的哇哦了一声,“天呐,乌斯,你的小兄弟可比你热情多了。” 乌斯移开视线面无表情的翻身下床,离开了这里。 他做了一晚的梦,梦里全是那个人类女人细腻的肌肤,她的声音在梦里并没有现实中那么娇纵,反而轻声细语的,她用最温柔的声音在梦中轻唤他的名字。 乌斯。 似乎很诧异身体的变化,他在索托家门前驻足了许久,直到索托口中的“小兄弟”不再精神昂扬,他才木着脸回了自己的家。 黎宁不知道隔壁发生的事,她睡得很熟,直到院子外哗哗的水声把她吵醒,她才慢吞吞的睁开眼睛。 她坐起身,眯着眼睛看到了窗外熟悉的身影。 “唔...大早上的他冲什么澡?” 她打了个哈欠,太阳刚刚出现不久,外面的温度还很低,风吹到脸上都能让人感觉到一股让人瑟瑟的凉意,乌斯就在这种冷风中冲凉,看得黎宁若有所思。 黎宁看到他烦躁的将刚刚打出来的冷水浇到了头上,乌黑的发尾上的水滴已经连成了线。 手臂抬起放下间,露出了流畅的肌肉弧度,上面分布着明显的青筋,充满着勃发的力量感,似乎察觉到了黎宁的视线,乌斯侧身看向屋子的窗户,与没有丝毫遮掩在偷窥的黎宁对上了视线。 黎宁以为自己会被乌斯冷着脸说上一通,没想到乌斯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他一脸欲言又止,但看起来并没有生气,最后只是扭过了头,随意的把身上的水珠擦了擦,套上了衣服走了过来。 就算他已经进到了房间,还是没有和黎宁说一句话,连黎宁笑眯眯说的早安都被他刻意忽略了。 [西幻]落难公主x忠犬兽人(10) 倒是有些奇怪。 乌斯沉默的换好了衣服,出门去给黎宁买早餐了,这儿的早餐种类单一,今天也是带着馅儿的烤面包,不过这次的烤面包馅是某种果子做成的果酱,吃起来酸酸甜甜的。 罕见的,乌斯还给黎宁买了一份羊奶。 羊奶的价格在贵族中都不算得上是便宜,毕竟产量有限,而且只能喝最新鲜的,羊奶是住在贫民区的人们不会碰的东西,乌斯走了很远,在临近主城的街边买了一份。 花掉的钱抵得上黎宁的一身新衣服了。 黎宁不知道他究竟花了多少钱,但至少知道羊奶的贵重。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黎宁坐在小凳上,身侧是正在生火的炉子,乌斯在给自己做饭,黎宁就拿着一种根茎类植物——有些像红薯,但比红薯颜色深,也要更甜些的东西放到炉子里烤。 她打量着面色紧绷的乌斯,暗想这人不和自己说话,却比之前对自己更好了。 还没到中午,院子里就来了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她的头发因为为了方便干活儿,剪成了短发,但还是爱美的剪了个修饰脸型的发型。 阿尔雅收到了乌斯托人递到城内的信,知道了她的哥哥家里出现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这让她内心打响了警钟,匆忙的和今天的领班请了假就回来了。 她很不喜欢贫民窟这种地方,不仅仅是脏乱差,这里生活的人基本上都是兽人,他们看自己的眼神让自己隐隐作呕。 她吐出一口气,走进了哥哥家的院子,如果不是因为有事,她真的这辈子都不想踏足到这间院子里。 乌斯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成为兽人的领袖,搬离这里。 她一边想着,一边和端着水盆出来倒水的黎宁对上了视线。 她警觉的盯着她,“你是谁。” 黎宁弯着唇笑,“我是乌斯的妹妹,你找他吗?” 阿尔雅皱了皱眉,她瞪了一眼黎宁,抬脚走进屋子里面去找乌斯了。 “哥哥,那个女人是哪里来的?我才是你的妹妹。” “阿尔雅,你该懂得尊重。” 恰好倒完水的黎宁回来了,她插话,“我没关系的,妹妹好呀。” 黎宁脸上的笑越甜,阿尔雅的心里就越气闷,“谁是你妹妹?” 她看着黎宁笑的嫣然的脸,“谁派你来勾引我哥哥的?” “够了阿尔雅,我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帮帮她的忙,不是让你回来添乱的。” 他把阿尔雅拽到了角落里,低声道,“我这种人谁会来蓄意勾引我?听着阿尔雅,这是一个意外,我需要你帮他找一个工作,最好是其他城镇的,安全性高一些。” 阿尔雅胸口剧烈的起伏,她知道乌斯以后的身份尊贵,所以比他想的要多一些,在她看来一个容貌姣好的女人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而且一向少言寡语的乌斯竟然因为这个女人和自己说了这么多话。 乌斯说这个女人是他捡到的,阿尔雅只在心里笑笑,附近那么多兽人怎么偏偏就让乌斯捡到了? 她叹了口气,“哥哥,我也是害怕你被骗到,我去和她谈谈好吗?” 见乌斯皱眉,阿尔雅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和她好好说话。” 黎宁没有打扰他们两人说话的意思,主动搬着凳子坐在了院子里。 阿尔雅出来后先是对她友善的笑了笑,然后试探的问道:“床前明月光?” 漂亮昳丽的女孩儿扭过头,眸中尽是疑惑,“你...在说什么?” 黎宁面上不显,内心却有些震惊,她不动声色的皱起眉,“妹妹,抱歉,我有些听不懂你的意思,这是什么特殊的语言吗?” 阿尔雅不信她,她不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接近乌斯,“你知道吧,你知道他最后会变成什么人,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的对吗?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有我在你别想成为他的妹妹,我和他可是有血缘关系的,你算个什么?觉得自己有一副好皮囊就可以接近他了吗?” 她不知道自己说的这几句话已经让黎宁摸的差不多了。 她盯着阿尔雅笑,“妹妹,你说的话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曾在一个先进的现代位面生活过,而且还知道乌斯未来的走向与否,她和自己不一样,并不是为了收集灵魂碎片。 那是什么呢? 她突然改变了策略,在阿尔雅防备的神情下,抿唇笑,“好吧,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在确保乌斯听不到他们两人说话后,黎宁把阿尔雅刚才提出的那句诗从头到尾的背了一遍。 阿尔雅轻哼一声,“你果然和我一样穿进了这本书里,可那又怎么样?” 阿尔雅觉得自己是那个捷足先登的人,她威胁黎宁,“我可是从很小的时候就陪着哥哥了,如果你识相,那么现在就离开,我可以听哥哥的话给你找一个工作。” 虽然这么说,可她隐隐觉得黎宁有些难缠,不过事情还有的救,乌斯托人给递信,让自己给这个和她同样是穿书过来的女孩儿找一个工作。 这就证明他对她并没有感情,也没有留恋。 黎宁柔柔的笑出了声,“你叫什么名字?” “...我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叫阿尔雅。” 黎宁笑了,她尽量让自己温柔一些,语气里没有阿尔雅那样咄咄逼人,她道:“阿尔雅,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你抢妹妹的这个身份的。” 阿尔雅没有放下戒心,“然后呢?” “我可以当你的嫂嫂呀。”黎宁的声音无辜极了。 阿尔雅气急,但又顾及着乌斯在看着他们两个人,她只能咬着牙道:“你不知道吗?我这次回来是因为哥哥给我递了消息,说他这里有个麻烦,让我赶快给你找个工作把你送走。” “哦,好呀。”黎宁现在就是一个滚刀肉,它既没有想要强硬的留在这里,也没有和阿尔雅争抢的意思,“那谢谢你帮我找工作了。” “我给你找到工作你就会离开?” 黎宁温吞的笑,阳光下那一头金发实在有些晃眼,阿尔雅注意到之后脸色更差了,让她难受的是,乌斯的目光也在直直的盯着黎宁儿。 她听到黎宁道:“嗯,好呀,那我就走好了。” 要是你哥哥舍得让我离开的话。 [西幻]落难公主x忠犬兽人(11) 阿尔雅上下打量着黎宁,似乎没有预料到她竟然这么好说话,她放下了狠话,“你最好是没有骗我。” 她转身去找了乌斯,“哥哥,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帮她找工作是不可能的,阿尔雅没有这个闲心和精力,卖到其他国家也好,找人把这个女人解决了也好,阿尔雅首先要让她远离自己的哥哥。 黎宁探头探脑的听着那头阿尔雅的轻声细语,叹了口气,和小白聊天,“看来这个妹妹不是很喜欢我呢。” [宿主让她产生危机感了,你想怎么办?碎片和这个世界外来者的关系看起来要比你亲近。] “那又怎么了?” 黎宁还是笑眯眯的,“我不是说了,她可以老老实实的做妹妹,我做她的嫂嫂就好了呀。” 她手指一点一点的轻敲着脸颊,见乌斯的视线向自己看来,她翘起唇角回以一笑,乌斯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变得红了不少。 他移开视线,专注的听着阿尔雅说话。 “我可以给她安排在隔壁城镇的剧院,她只需要学一些简单的舞蹈动作就够了,一天能赚不少卢索呢,怎么样?” 乌斯沉思,“安全吗?让她在别人面前表演?这个麻烦精长得这么漂亮,不会被人欺负吗?” 阿尔雅嘴角的笑容淡了不少,她袖口下的拳头紧紧攥着,“哥哥你就放心吧,你应该放心我,剧院是正经工作,我有个朋友在那里上班,没事的。” 她补充道:“况且她是个人类,并不像你们这种兽人一样可以...” 可以随便欺负,还没有人追责。 她说的很有道理,但乌斯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妹妹口中总是时时刻刻贬低兽人,阿尔雅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开心。 她本来快要消失的笑容又重新出现,“哥哥,抱歉,是我说话有些直白了,无论什么身份你都是我的哥哥,但别人就未必...” 黎宁不得不承认,这个妹妹真是好一个pua大师,好在乌斯看起来并不买账,他对阿尔雅与自己的态度没什么区别。 哦,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他看了自己会脸红。 她的唇瓣有些干涩,不再注意那边的交谈,旁若无人的将早上剩下来的羊奶喝,下,阿尔雅见了更加气闷。 “哥哥,你还给她买羊奶?” 她都没怎么喝过羊奶! 乌斯低头解释,“她太娇气了,说这里的水干涩不好喝,很少喝水,如果不给她买羊奶她会渴死的。” 阿尔雅才不信一个人会把自己硬生生的渴死,她心里不安,问道:“那...哥哥,我明天下午就把她带走,好不好?” “好。”乌斯回答的没有任何犹豫,阿尔雅这才安了心。 阿尔雅皱眉,若不是她今天下午真的走不开,她真的想迫不及待的把这个喝羊奶的心机女带走,不过一天的时间她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她嘴角挂着笑和乌斯道别,临走前的还好心情的和黎宁笑了笑。 是个大麻烦,不过明天下午她就会彻底解决。 因为昨晚的那个梦,乌斯一旦和黎宁相处就会觉得不自在,可与她在一个房间里,目光又会不自觉的为她吸引。 看见她喝过羊奶后唇角沾染到的颜色,乌斯的心里更加燥热,他皱着眉,想提醒她,下一秒就看到黎宁伸出舌头将蹭到嘴边的奶渍舔了舔。 小猫似的。 乌斯皱眉,他更焦躁了,但黎宁没有错,他没有理由和她发脾气,可又找不到源头,或许是因为火气太大还是什么,裤子变得紧了些,他低下头,面色又变得难看了起来。 黎宁注意到了房间的低气压,抬起头却看到了乌斯匆匆离开的背影,她顿了下,正想叫住他,就听到了外面卫兵整齐的脚步声。 原本打算离开的乌斯也去而复返,卫兵很少出现在这里,除非是抓捕逃犯, 乌斯站在院子里,怀疑的看着黎宁。 如果是一个逃出来的女奴,那么不会出现那么大的阵仗,卫兵想要找的人是她吗。 是。 黎宁百分百的确定是王宫派出来寻找公主的卫兵,或许他们发现什么了,又或许没有,总之她皱起了眉,犹豫要不要躲起来。 乌斯想把自己送走,如果顺势被这些卫兵带回去... 那一切都被打乱了。 正犹豫着,就见乌斯沉着脸像自己走来,他先是比量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又把门从外面锁好,从窗户里跳了进来。 他一言不发的搂着黎宁把她拽到了床下躲着,黎宁想说话,却被他捂住了嘴,“别说话。” 乌斯的声音放得很低,本就没有彻底愈合的声带让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他这一双绿眸在黑暗中变得更亮了些。 他身形高大,占据了床下很大一片地方,黎宁只能委委屈屈的锁在他的怀里,她的腰动了动,被他严声制止,“你做什么?” 少女的声音嫌弃中又带着些委屈,“你戳得我腰好疼。” 乌斯差点一口气没有上来,他警告她,“别乱动,给我忍着。” 黎宁又动了动,“可是我真的好不舒服。” 娇气得没边了。 乌斯的目光幽暗,只是隔着衣服就疼上了,那要是... 他闭了闭眼,咬着牙挤出一段话,“你别勾引我。” 黎宁确实无辜,她这次真的没有勾引他,她是真的被戳得有些不舒服,听了乌斯的话她的动作停了下来,“我没有...” 卫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走到了院子里,但看门是锁着的没有破门而入,只从窗户向内张望着。 乌斯的身体紧绷着,他深吸了一口气,随时做好了被卫兵发现的准备,如果卫兵的数量太多,他未必能保护得好怀里的女孩。 这个小麻烦精偏偏不识好人心,还在那里蹭来蹭去,他死死的咬着牙,等卫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他才松了口气。 他松了松抱着黎宁的力道,“还说没勾引我?” 黎宁一脸无辜的转过头,想要否认,却突然眸光一顿,她提醒道:“那个...你流鼻血了。” [西幻]落难公主x忠犬兽人(12) 乌斯以为在拳场被人压到身下的时候是他这辈子最为狼狈的时候,可他错了,现在这种情况要比以往狼狈得多。 他用手背蹭了蹭鼻子下方,发现真的有血丝出现,对上黎宁揶揄的眼神,他从床下出来,在屋内洗了把脸。 黎宁也钻了出来,她整理着凌乱的长发,目光有一下没一下的往乌斯的身下飘。 外面的卫兵并没有走远,随时都有折返的可能,乌斯现在不能离开,可与黎宁共处一室,他难得的觉得自己的房子有些小了。 他应该离这个让自己窘迫的女人远一点,自己不应该再和她说话,免得被憋出内伤。 可心里那么想,嘴却口不对心的先行一步,“你肩上有灰。” 该死的!乌斯,你提醒她这个做什么,除了没话找话以外这句话化解不了任何尴尬,他沉着气决心不再搭理她,直到阿尔雅将她送走。 黎宁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你该打扫打扫床下了。” 乌斯冷下脸,“谁能想到我的床下会躺进去两个人呢。” “别这么说乌斯,有一就有二,万一我们哪天又遇到了今天这种情况一起挤在床下呢。” 说罢,黎宁笑了一声,“好像偷情哦。” 乌斯盯着她,“你同意了阿尔雅带你去隔壁城市工作的要求。” 黎宁点头承认,“是啊,我同意了。” 男人的心里骤然变得有些焦躁,他轻扯嘴角,“所以哪来的以后?你可以有以后,我也可以有以后,可我们没有以后,不要想的太多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告诫黎宁,还是在警醒自己,总之黎宁没怎么样,乌斯却变得越来越气闷。 他想到了刚才的事,“那些卫兵是冲着你来的?” “我没办法回答你。” 黎宁尽职尽责的将一个受伤失忆小可怜的人设贯彻到底。 她小声道:“谁知道呢,也许是冲着我来的,也许不是,我真的忘记了好多事情,所以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乌斯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女人并没有真的失忆,尽管她的一切表现都看不出伪装的痕迹,可当年刀尖舔血的危险生活让他的直觉无比准确。 他现在已经把心里原本的设想推翻了,她并不是可怜的任人玩弄的女奴,当初贫民窟有兽人闯进内城杀了五个人,卫兵来抓人都没有这么大的阵仗。 他看黎宁的目光变得带着审视,黎宁却仰着头任他看,看着看着,乌斯的目光突然变了。 “哥哥,你怎么又脸红了?” 乌斯猛的移开视线,他整理着思绪,自嘲道:“我真是捡回来一个大麻烦。” “麻烦又怎么了?没关系的乌斯,对了你叫乌斯吧?既然那个叫阿尔雅的女孩叫你哥哥,我就不叫了,省得你分辨不清我们两个。” 她冠冕堂皇的说了这些话,其实就是想正大光明的叫他的名字。 而乌斯不这么想,分不清他们两个?怎么可能,阿尔雅可没这么麻烦和娇气,乌斯愿意固定给她生活费的原因就是她老实且不做多余的事。 “随便你。”乌斯不想和黎宁纠结称呼的事,“你说没关系是什么意思?” “反正我明天就要离开了啊,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了。” 这提醒了乌斯,既然卫兵这么大张旗鼓的搜寻,就算黎宁去了别的城镇他们也未必不会追过去。 她一个人,人生地不熟.... 如果被别人欺负了,会不会哭? 他重新看向黎宁的脸,她洗个衣服就能让手掌变得通红,估计这张娇嫩的脸也是一捏一个印子。 黎宁像是没有发现乌斯眼底的幽深,“麻烦帮我收拾一下要离开的行李,谢谢你,乌斯。” “不急。” 乌斯没有依言照做,他推开了窗,从窗口跳了出去,他临走前深深的看了一眼黎宁,“别出门,在家里躲好。” 黎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那你呢?你去哪。” 乌斯冷漠的留下了一句“不用你管”就离开了。 好在他没有离开太久,他回来的时候打开了房门口的锁,“那群卫兵离开了。” 黎宁正想办法让炉子点上火烤东西吃,这里出不了门,又没什么消遣,唯一能满足的也只有口腹之欲了,可是用来点火的那个东西不见了,她悠闲的用着最古老的方式——钻木取火。 乌斯皱眉,用来生火的火种被他放在了柜子的高处,他抬手把它拿了下来,打开火种的盖子点燃了炉子里面的柴。 黎宁好心情的道了声谢,总算愿意和乌斯说话了,“他们离开了,然后呢?” “无功而返。” 这就是说明黎宁很有可能是他们想要抓获的人,乌斯的心里却不乱了,“你到外面的城镇或许会被人欺负,或者被那些卫兵抓回去。” “可是没办法呀,是你不让我住在这里的。” 黎宁托着腮,对乌斯眨眼睛,“你说对不对。” 乌斯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我可以收留你,但是我有个要求。” “哦...有要求啊,那你说说看。” 既然心里做了决定,且乌斯不是什么委婉的人,他直言,“你留在这里,做我的女人。” 美色当前,连他也不得不屈服,不管面前这个人类女人是不是故意勾引他,他现在就只想把她抱在怀里狠狠的亲一顿。 至于人类的爱,乌斯不觉得自己爱上了黎宁,这太荒唐,两人也并不相配。 “你想得怎么样?” 乌斯催促她回答,心跳的却有些快,他想,如果她真的答应了,那他要更加努力挣钱了,每天在黑市挣的那些卢索如果养几个像自己一样的人是没问题的。 可他需要养的对象是一位娇滴滴的人类,早晨要喝羊奶和精致的面包,城外价格最贵的衣服都被她嫌弃,不过女人嘛,麻烦了一些也没关系。 黎宁想乐,她也真的笑出了声,面对乌斯越来越黑的脸色,她清了清嗓子,“咳...这个嘛,我需要考虑考虑。” 乌斯皱眉,“你需要考虑多久?” “唔...几天?十几天?几十天?我不确定。” [西幻]落难公主x忠犬兽人(13) “你故意吊着我?” 乌斯的脸黑了下来,“就现在,回答我。” 乌斯的胸口起起伏伏,黎宁这种态度让他觉得自己是被玩了。 黎宁不紧不慢的道:“做你的女人是什么意思,我看得出来,你不想娶我,可想和我睡觉。” “你看得没错,就是这样。”乌斯觉得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他就是贪她的美色。 又漂亮又香的人类的女人要把他馋疯了。 “可你这样和欺负我有什么区别,你没钱,活的也糙,我还要被你...那样。”黎宁仗着乌斯不知道她的身份,抱怨道:“那我还不如被抓回去。” 乌斯的身形僵硬了一瞬,黎宁说得确实没错,自己这个行为和欺负她的那些恶人有什么区别。 他皱了会儿眉,沉思了一会,“我知道了。” 他换了个态度,“我不逼迫你跟我睡觉,但我有别的要求。” 黎宁懒懒的坐在床上,浑身像是没了骨头般,“嗯,你说说。” 乌斯看着她因为半躺着出现的身体弧度,咽了下口水,吃不着肉,喝点汤总行吧。 对于他提出的要求,黎宁这次答应的爽快多了,乌斯松了口气,找了人帮自己给阿尔雅递信,说不需要在给黎宁找工作了。 他则是要求黎宁继续叫自己哥哥,这里人多眼杂,附近的邻居还盯着她,他要赚钱,带着黎宁换清净的大房子。 黎宁有些不情愿,“可你已经有一个妹妹了。” 此刻她正靠在床头,让乌斯给自己揉肩,乌斯想着黎宁娇滴滴叫自己哥哥的样子,顿时气血翻涌,手上的动作重了些。 这得到了黎宁的一声闷哼,“嗯~你干嘛,好疼。” 乌斯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别这么说话,如果你不想被强迫的话。” “我说什么了?” 黎宁干脆不让乌斯给自己揉肩了,她鼓了鼓脸,“我说你给我揉疼了都不行,你怎么不干脆让我装成哑巴,这样倒清净了。” “...我说不过你。” 说不过,他还不能做吗,正当他跃跃欲试的想要堵住这张喋喋不休的嘴时,敏锐的察觉到了门外的动静。 阿尔雅,她怎么回来了? 此时天色已晚,附近常有伤人事件,她一个人回来会遇到危险,阿尔雅从不在夜晚出现在贫民窟。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打扰了,乌斯有些不悦,他拉开门,下一秒阿尔雅就摘掉她为了保护自己遮掩身形的披风,“哥哥,怎么又突然不把人送走了?” 她盯着黎宁,“是不是你搞得鬼,你为什么非要赖在这里,你明明答应我的。” 黎宁及时叫了停,“是你哥哥非要留我在这里,你去问你哥哥吧,妹妹。” 阿尔雅一脸青白,原本就因为营养不良有些蜡黄的脸上失去了血色。 唉。 黎宁在心里叹气,她何苦为难自己,她不介意这个外来世界的妹妹,可她为什么偏偏容不下自己。 [宿主,或许是因为你是后来的那个。] 是这样的,阿尔雅心里觉得很不平衡,她觉得黎宁和自己是同样的穿书者,并不知道她与乌斯之间存在着无数个世界的情缘。 以她的视角来看,黎宁轻轻松松的抢走了自己长久以往一直想要得到的一切——乌斯的认同。 乌斯承认,“是我留她在这里的。” 阿尔雅尽量以平静的声音问出,“为什么?” 乌斯知道黎宁的身份特殊,因此不愿意说出实情,“不为什么,我就是要留她在这里。” 阿尔雅还想争取,“可是她是个累赘,还是个麻烦精,这不是你说的吗,哥哥你——” 阿尔雅不说话了,因为她收到了乌斯的好感值减少的提示,她平复着呼吸,“那好,那我也留在这里,你不会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然后拒绝你的亲妹妹吧。” “不行,今晚你可以留在这,明天我送你回去。” 这里哪还有位置给阿尔雅住,况且阿尔雅在这里了别说吃肉,汤他都喝不到了,想起黎宁答应自己的事情,他有些口干舌燥。 阿尔雅再怎么样也不敢继续说了,好感值就是她能在乌斯得势以后站在他身边的依仗,她不能说什么,只能暗暗的瞪了一眼黎宁,答应了下来。 房间的床只有一张,阿尔雅与黎宁完全可以睡得下,可阿尔雅却隐隐排斥黎宁,总觉得这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万一趁着自己睡觉把自己杀了,第二天一早又一脸无辜的否认... 正想说自己在地上铺个床,黎宁就先她一步开了口,“我在地上铺个毯子就好了,妹妹看起来身体不太好,还是睡床好了。” 乌斯不赞同的看着她,最后还是在她的视线下松了口,他把自己这几天做好的简易床给黎宁睡,自己则是潦草的在地上铺了个毯子而后熄了一直燃烧着的灯。 阿尔雅有些碍事,这是乌斯脑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但毕竟是妹妹,他做不出让她半夜踏着夜色回去的这种事。 他心烦意乱的,房间内其他两人的呼吸都平稳了,就他一个人睡不着,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正以为是阿尔雅想要起夜,可下一秒他的腰就被轻轻摸了摸。 黎宁凑了过来,属于人类女孩身上的香气直往乌斯身上钻,他转过身,握住黎宁的手腕,低声道:“做什么?” 黎宁挣了挣,抬手蹭了蹭乌斯的侧脸,用气音道:“不是你说的,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要亲亲才行,我来遵守诺言了。” 乌斯的脸红得快要滴血,“明天的,别闹了,阿尔雅还在。” 那有什么,黎宁就喜欢这样。 她用唇轻轻碰了碰面前之人的下巴,用手撑在他软中带硬的胸肌上,还捏了捏,感受面前之人的僵硬后她笑了声,“我就喜欢这样,刺激。” 乌斯的目光骤然变得幽暗,他抬手掐住了黎宁的下巴,不再犹豫倾身吻了上去,他力气大,就算在亲人也不懂得什么叫做温柔,与其说是亲吻倒不如说是啃咬更为恰当。 黎宁下意识的哼出声,乌斯紧张的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下一秒掌心就被什么温热湿润的声音划过。 他的夜视能力要比人类好,在黑暗之中,他能清晰的看到那双笑的得意的狐狸眼。 他收回手,又恶狠狠的亲了下去。 [西幻]落难公主x忠犬兽人(14) 黎宁口中的刺激并不是嘴上说说,当两个人难舍难分贴在一起的时候,床上之人翻身的声音也清晰的传来。 相比之下,黎宁是最放松的那个,她蹭了蹭乌斯的唇,小声道:“你猜咱们妹妹睡没睡觉?” 她低低的笑,“你说话呀,你说她有没有发现我们在做这种事情?” 乌斯不敢说话,他怕自己一说话面前的这个人类女孩儿就会得寸进尺的发出更多的声音。 少女整个人都香香的,要命的是她的脚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踹着他的腿,黎宁觉得是在侮辱他,可乌斯本人心里知道自己真是犯贱,被人踹了,还爽的不行。 他警告似的瞪了一眼黎宁,突然想起人类的视力并没有他那么好,他小声道:“给我回去。” “不要。” 黎宁一口回绝,因为她知道阿尔雅其实已经睡着了,自己这么做只不过是在蓄意逗着乌斯。 乌斯的胡茬长得很快,如果哪天不清理,就会变得有些扎人,黎宁轻轻蹭着上面的胡茬,嫌弃的道:“真邋遢。” 乌斯不喜欢黎宁这么对自己说话,他警告似的捏了捏黎宁的腰,“别这么说话,现在可是我在养着你。” “哦。” 她才不怕。 她想用脚趾掐住乌斯腿间的软肉,却发现它浑身都是硬邦邦的,她恨恨的踹了一脚乌斯,“你养着我,所以我该叫你什么,主人吗?” 乌斯现在觉得自己浑身包括流动的血液都是热的,他的呼吸粗重,对于这个称呼他可耻的心动了一瞬,“别这么叫我。” 黎宁故意去蹭他,“哥哥不能叫,主人也不能叫,你真的好难伺候啊。” 乌斯不开心,他说不过黎宁只能倾身胡乱啃咬着面前红润的唇。 “唔...轻点,都有些肿了。” 这头的声音终于把阿尔雅吵醒了,她睁开了眼睛,喃喃的道:“哥哥?” 乌斯捂住黎宁的嘴,“嗯,我刚才说梦话了,你继续睡吧。” “哦,哥哥也是。” 阿尔雅翻了个身,看起来又重新睡下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黑暗中猛的睁开眼睛,目露隐忍,不甘心的咬着牙不让自己露出任何异样。 其实黎宁在说出要把床让给阿尔雅的时候,她就有些后悔了,地上硬硬的,尽管铺了厚厚的一层毯子,可睡起来还是有些不舒服,她干脆就赖在了乌斯这里,把他当成垫子。 乌斯的身上热热的像个大暖炉,阿尔雅在这里,黎宁敢肯定他不敢对自己做些什么过分的事,于是大摇大摆的把腿搭在了他的身上睡了过去。 黑暗之中,乌斯的喉结滚动,他确实没办法在自己的妹妹身边对黎宁做些什么。 他沉沉的吐息,任由黎宁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工具,一夜未眠。 黎宁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她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回到了床上。 啊...想起来了,好像是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乌斯把自己抱了起来,那时的自己还睁开了眼睛,听他低声哄了几句,又继续睡了过去。 阿尔雅还没有走,她在屋外陪正在给黎宁洗衣服的乌斯说话。 她话里话外都是不赞同黎宁留在这里的意思。 同时也在心里真正的觉得黎宁有城府,还没有经过一天的时间,乌斯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可现在的乌斯已经被美色冲昏头脑,阿尔雅的劝告他没有听下去一句,给黎宁洗衣服的时候还会细细的清洗她身上的贴身衣物,然后红了耳根。 阿尔雅担心的不只是黎宁会把乌斯抢走,更担心她会影响乌斯今后的走向,乌斯如果一直像现在这样沉溺于美色,享受情爱,那么他怎么成为兽人的王? 但现在怎么劝都没用了,尽管心里不甘心,可乌斯一直催着她回城内工作,她也想暂时离开这里静静心,好好谋划之后的事情。 她转身瞪了一眼正从窗户向外望的黎宁,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乌斯是个好哥哥,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先是交代了黎宁不要出门,然后就追出去,想要把阿尔雅安全的送回城内。 黎宁慢吞吞的喝着乌斯为自己准备的温水,还有在炉子上面烤的脆脆的面包块。 对于乌斯追出去的这件事情,黎宁并不难过,如果乌斯因为自己而变得对阿尔雅不闻不问,那才不对劲。 她悠闲的躺在床上发呆,米虫的生活还算好过,虽然这里的吃喝都没有记忆里王宫的好,但是有人真心的伺候自己就够了。 她现在过的也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了,不过想到了阿尔雅,她的心又沉了下来。 这个世界和以往的世界并不一样,阿尔雅明确的说明了这是一本书,这个世界是书里的世界。 黎宁明白这点,小白也告诉了她,三千世界,书中世界只是其中一隅。 黎宁担心的是,阿尔雅显然知道书中的故事走向,那么也看到了乌斯的未来。 世间万物自有平衡,阿尔雅这个外来者打破了这个平衡,是不是会影响乌斯的未来。 只能说黎宁和阿尔雅两个人的担忧是一样的,不过他们两个人都在互相担忧着对方是那个影响未来走向的人。 乌斯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闲闲无事做的黎宁拎了起来,狠狠的亲了一会儿。 他真的不懂温柔,但在黎宁喊疼的时候还是及时停止了动作。 “我今晚要去工作了,有可能回来也有可能不回来,你自己关好门窗就行,附近的那群虎视眈眈的东西都被我警告过了,你不会有事。” 黎宁不担心这个,“你为什么不会回来,工作要工作一晚上吗?” “不。” 乌斯量力而行,如果自己体力还够的话,他打算多接几场活,就算熬个通宵也无所谓,只要还有一个口气,他就能恢复过来。 他要挣钱养黎宁。 见到桌子上放着的寡淡无味的水,他眸光暗了暗,在黎宁怔愣的视线下保证道:“我会挣很多钱。” “你每天都可以喝羊奶,吃世界上最软的面包。” 他保证。 [西幻]落难公主x忠犬兽人(15) 他这么说,黎宁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有些心虚的道:“其实不用你养我。” 乌斯去把那颗当初与黎宁达成交易的红宝石取了过来,放到她的手心,“还给你。” “啊?” 黎宁真的感觉面前的人变了不少,“你当初不是收得挺干脆的吗,怎么现在又还给我了。” 乌斯自有他的一套行事准则,“你现在是我的女人,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这是什么霸总发言,油油的。 黎宁还挺吃这一套,不过这颗宝石她自己拿着也没什么用,她摇摇头拒绝了,“那就卖了吧,卖了换钱。” 她硬是不要,乌斯也没有勉强,把这颗宝石收了起来,有些舍不得出门,“你在家乖乖的,一会我会让索托...就是隔壁那个邻居,让他来给你送午饭。” 他揉了揉黎宁的脑袋,“别害怕,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黎宁相信他,再者索托就算真的对自己动手动脚了也没关系,反正她的灵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对付一个空有一身蛮力的人还绰绰有余。 乌斯想起了她身上的伤,当即就要脱下她的衣服,黎宁皱眉踹了他一脚,“干嘛?” 乌斯被踹了一脚后心情有些不好,他冷下了脸,“我不对你做什么,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哦...” 黎宁慢吞吞的把衣服撩了起来,露出自己的肚皮,还好她留了个心眼儿,没有让伤口完全愈合,现在上面还有几道细细的疤痕。 在乌斯想抬手摸上去的时候,黎宁向后躲了躲,“干嘛,你想占我便宜。” 乌斯看着她,轻嗤了一声。 德行。 昨天晚上硬是要往他身上蹭的人是谁。 他收回了手,沉沉的盯着黎宁,“我一会有些事要离开一会,晚上直接去黑市,你——” “我知道啦,我会乖乖的,哪也不去,好不好?” 这话乌斯都交代自己好几遍了,黎宁都快要听腻了,但因为他刚刚说了要挣钱养自己的话,黎宁的心情不错,奖励似的亲了下乌斯的侧脸,“快走吧。” 被亲吻的地方瞬间变得灼热,乌斯想抬手碰碰刚才被亲吻的地方,但又觉得在黎宁面前这么做有些掉价,他眼神飘到了黎宁的唇上。 “不然我明天再去吧。” 黎宁一眼就看出他想做什么,她无语道:“你不养我啦?” 这话让乌斯清醒了过来,他恶狠狠的留下一句,“不许勾引我。” 之后就转身离开了,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意思。 黎宁没有问他晚上去挣钱,为什么现在天还没黑就离开,乌斯没有说,她就没有问。 中午的时候如乌斯所说,是索托来给自己送了饭,而且这次竟然不是烤面包了,而是带着肉馅的薄饼和蔬菜汤。 索托看起来不太好,脸上看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见到黎宁之后,眸子骤然亮了起来,可又想到了什么,神情之中又有些闪躲。 乌斯威胁自己的话还在耳边。 “你若是敢盯着她看,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索托知道乌斯是认真的,当时的他连连点头,狗腿子似的和乌斯保证绝对不会看黎宁一眼。 他心虚的把食物放在了房子门口,“我把吃的放这儿了,等我走了你再出来拿就可以了,乌斯晚上不会回来,我会准时来给你送晚饭的,再见。” 说完了这些,他就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与此同时,阿尔雅遇到了一群卫兵。 之前都在传公主失踪了,一茬又一茬的卫兵在街道上巡逻,最近这些卫兵肉眼可见的减少,大家都在猜测公主已经找到了。 可就在今天,她在回洗衣店工作的路上被卫兵拦了下来,一个女人的画像怼到了她的面前,“这个人,你见没见过。” 阿尔雅看着隐隐有些熟悉的样貌,心里都快笑疯了,“这个人是?” 卫兵面容肃穆,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你只需要回答我见没见过这个人。” 阿尔雅佯装为难,“我最近确实有见过和她长得相像的人,可是这个画像画得实在太粗糙,我有些不确定了。” “什么?” 卫兵的神色倏地变得紧张,阿尔雅正想探听一下画像上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她就被附近的卫兵围了起来,甚至有两个人卫兵强硬的把她按住,众目睽睽之下,长刀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在哪见到的,说!” 阿尔雅的脖子有些痛,卫兵们下手没轻没重,她刚想说话却眼前一黑,就这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后,她就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铁链绑住了,四周都是冰冷的墙,面前有一个年纪较大的老者正死气沉沉的盯着她。 她差点又要被面前的情景吓晕,可面前的老者早有准备,他一个眼神,一桶冰水就结结实实的泼在了她的身上。 “我希望你的第一句话说的就是画像上面之人的下落。” 阿尔雅颤颤巍巍的,“我...” “画像上的人其实是我们的公主殿下,她常年待在王宫里面,并不出门走动,你们这些平民不认识她也是正常的,只要你给我提供信息,无论找没找到公主殿下,我都会给你一大笔钱。” 他已经在公主身边为她料理身边的大小事很久了,这次公主失踪,除了老国王就属他最着急。 公主殿下长得貌美,在外面多流落一天,就多一份危险,他急着让面前的女孩吐出真话。 “我会给你500万卢索的报酬。” 阿尔雅确实心动,可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没想到哥哥身边的那个女人竟然是公主的身份,阿尔雅羡慕她竟然能穿到这种贵人身上,如果自己说了出来,她可就要回到王宫享福了。 冰凉的水再一次浇了下来,那名老者的声音变得冷漠了许多,“还不说?” 阿尔雅艰难的开了开口,“你们不要被她骗了,你们的公主肯定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的那个公主是一个其他世界的灵魂!” 老者没有信她的胡言乱语,他彻底失去了耐心,卫兵冰凉的长刀指向阿尔雅的眉心,“请你告诉我殿下的下落。” [西幻]落难公主x忠犬兽人(16) 刚刚经历了卫兵搜查过的,城外西边的贫民窟又经历了一次搜查,不过这次和上次不同,相比之下来的卫兵要更多,而且他们好像在兽人乌斯家带走了个人类。 卫兵对兽人是有判决权的,如果当场确定了兽人犯了罪,可以立刻将其斩杀,不受任何责问。 说实话,谁都想去看热闹,可谁都不敢往这么多卫兵面前凑。 黎宁坐在马车里的时候,记忆里照顾自己很久的老仆人正热泪盈眶的坐在自己的对面看着自己,她对他没什么感情,可还是想办法应了景,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硬生生的挤出了两滴泪来。 见到黎宁哭了,老仆人刚刚收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殿下您瘦了,您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还不等黎宁说话,那老仆人就说道:“算了,公主殿下,您不必强迫自己回忆痛苦的事情,在那种肮脏的地方,您一定受了很多苦吧,国王陛下一直等着您回来。” “嗯...倒也没怎么受苦。” 黎宁实话实说,可在老仆人眼里是他的公主殿下是为了不让他伤心所编造出来的谎言。 不仅是面上,他的心里也老泪纵横,觉得公主殿下终于长大了。 在老仆人口中,黎宁知道了她是因为阿尔雅才被找到的,心情有些复杂。 “殿下,请您放心,等我告诉了国王陛下事情的经过,他立刻就会派兵把那群贫民窟里的兽人全部歼灭,为您出气。” 黎宁正色了起来,“请不要这么说,实不相瞒,我前段时间被人刺杀,是一名兽人把我救下来的,请不要对我的救命恩人无礼。” 这名老仆人对兽人深恶痛绝,并不相信黎宁口中的话,在他的眼里,是公主殿下变得越来越善良了。 因此他只是点头,“好的,公主殿下,就如您所说的,我不会对那群兽人做些什么的。” 当然,这只是让公主殿下心安的一个借口,那群该死的兽人活着也只是会浪费城外的新鲜空气而已。 黎宁被带回了王宫,她自己的寝宫和乌斯的住处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看着面前能在上面滚来滚去的柔软大床,地板上铺着的一层厚厚的羊毛地毯,首饰架里无数个价值连城的宝石与黄金,哪个是天,哪个是地,简直显而易见。 黎宁有些担心乌斯会到处找自己,想要想办法向城外递消息,当她叫来了走廊上的侍女时,侍女却突然扑通一声的跪在地上。 “公主殿下,国王陛下交代了,你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藏,他不允许你再出宫门一步,就算和宫外的人联系也不行。” 前段时间国王确实派卫兵大张旗鼓的搜索了一通,但是老仆人提醒他公主流落在外,如果被不忠于国家的人找到可能会遭遇不测。 所以国王只能把卫兵收了回来,装作公主殿下已经找到的样子,暗中派卫兵在私下搜索。 他对自己这个女儿的爱是毋庸置疑的,老来得子且私下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公主,黎宁一回了皇宫,流水似的珠宝首饰就送了过来,就是想要安抚受惊的她。 黎宁在心里默默的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国王说了声抱歉,他的宝贝女儿早就已经遇到不测了。 让侍女递信的这个方法行不通了,黎宁只能想办法自己偷偷溜出宫去,可她低估了四周的戒严程度,几乎是在踏出房门的下一秒就有无数道目光向她看来。 她顿住了脚步,转身又利落的把门关上了。 她在侍女的陪同下换了身衣服又去王宫内的池子里泡了个热水澡,等差不多到了晚饭的时间,她就在侍女的指引下见到了国王。 国王坐于大殿的高台之上,他的目光带着十足的压迫,见到了黎宁之后并没有像老仆人那样的喜极而泣,而是有些防备。 在看到了殿内跪着的人是谁后,黎宁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国王向前倾斜着身体,如鹰一般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黎宁,似乎在判断她哪里不一样了。 他这个女儿性格娇纵,被宠的无法无天,在同龄人里还获得了个恶毒无脑的称号,可现在看起来容貌虽然未曾改变,但气质已经与之前大相径庭。 “芙雅,你还好吗?” 黎宁默了下,学着记忆里的样子行了个淑女礼,“我很好,请您不要为我忧心。” 国王今年已经有五十岁了,因为操劳国事,他的头发早已变得花白,他沉沉的盯着黎宁,又把视线看向了阿尔雅,“你来说。” 阿尔雅的心跳很快,但是她准备要说的话已经在内心重复过无数次了,“国王陛下,现在这个公主并不是真的公主,只是一个外界的幽魂而已,您真正的公主已经被她占了身子。” 国王不想相信阿尔雅的话,可他看到了黎宁后,内心隐隐觉得自己宠爱的女儿变化确实很大。 他看像黎宁,“你怎么说。” 公主已经快要落泪了,她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您是在怀疑我吗?” “为了一个来历不明之人说的话,您就要这么怀疑我。” 国王的面色有些动容,但看到了阿尔雅志在必得的神色,他又按耐住了,“芙雅,如果你觉得被冤枉了,就拿出你是我女儿的证据来,而不是在这里哭泣。” 芙雅公主点了点头,她神色有些失望的看了一眼国王也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小声道,“我出生时第一个叫的是您的名字,您的胸口上有一个椭圆形的胎记,因为小的时候您总抱着我一起洗澡,还把我放在您的肩膀上,说芙雅将会成为这个世界最幸福的公主。” “可是现在...我流落在外这么多天回到皇宫里,您对我没有关切,而是质问,芙雅已经得不到您的疼爱了,对吗。” “不,不是的!” 国王现在已经确定了面前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女儿,知道自己胸口有胎记的,除了自己那早就已经去世的妻子,就是面前的女儿了。 黎宁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痕,对上了阿尔雅不可置信的视线。 黎宁弯着唇对她笑了笑,“你怎么能污蔑我呢,还说我是外界的幽魂,这真的是太荒唐了。” [西幻]落难公主x忠犬兽人(17) 阿尔雅不说话了,因为她意识到了黎宁的可怕之处。 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年岁不大,但是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记得以往的事了,只能凭借着书中对乌斯的妹妹阿尔雅的只言片语行事。 那时候的她年纪还小,就算做事有些奇怪也是正常的,谁也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可面前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面前冷冷注视着自己的人,心中不解,难道她也是在很小的时候就穿过来的?可这并不成立。 如果是这样就应该更早的去接触乌斯,以她的心机城府,现在应该混成了乌斯身边最亲近的人了。 阿尔雅形容的不对,如果黎宁知道了她内心所想一定会告诉她,自己并没有用上什么心机对她。 她至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对付阿尔雅。 目前这个情况...阿尔雅有一层乌斯妹妹的身份,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解决阿尔雅,高台之上的国王就开了口。 “你一个洗衣店的女工竟然敢污蔑我的公主,还让我与公主产生隔阂,来人,把她的脑袋砍下来让我的公主撒气。” 阿尔雅颤了一下,守着的卫兵听到了国王陛下的吩咐,立刻把浑身瘫软的阿尔雅架了起来。 “等等。” 黎宁最后还是开了口,她倒不在意阿尔雅的生死,但她在意阿尔雅是乌斯妹妹的这层身份,至少不能让乌斯与自己产生隔阂,让事情变复杂。 “或许是精神出现了问题也不一定,她毕竟帮助了卫兵找到了我的位置,您就把她放了吧。” 国王没那么好说话,可他毕竟刚刚做了愧对于自己女儿的事情,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阿尔雅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被放了,她目光复杂的看向黎宁,“别以为这样我就能接受你。” 她的声音很轻,只有站在她身边的黎宁能听清。 黎宁笑了一声,“我想你误会了,我并不在乎你接不接受我,这次我让你全须全尾的回去,下次就未必了。” 阿尔雅分辨不清她是在放狠话还是认真的。 她从王宫离开并没有那么顺利,被卫兵带走后,她经过了一番敲打,先是言语威胁,而后又被施了鞭刑,在天黑之后才被扔出了王宫的大门。 这城内阿尔雅是待不下去了,她回到了洗衣房给自己安排的小屋,拿着自己所有的积蓄走出了城,去了西边贫民窟的方向。 在哥哥的院子里,她看到了在院子里垂眸不语的乌斯,还有乌斯的邻居,那个浑身绿油油的兽人。 她虚弱的开了口,“哥哥。” 乌斯没有动作,他身边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索托打量了一眼阿尔雅,然后推了推乌斯,“这不是你妹妹吗?我没认错吧。” 听到了妹妹这两个字,乌斯猛的抬起了头,而后见到阿尔雅的脸后,他又愣愣的垂下了眸子。 地下黑市拳场战无不胜的兽人乌斯,现在像个被人抛弃的可怜小狗。 阿尔雅注意到了他的反常,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哥哥,你那个在外面认的妹妹现在已经回到了王宫里当她的公主了,王宫里处处都很奢华,他们那群人喝的水都是甜的,她不会再回来了。” 索托一直在给她打眼色,让她别说了,可阿尔雅现在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受掌控了,她咬咬牙道:“哥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们离开这里吧,离开这座城,离王宫远远的。” 国王只是在黎宁面前保证了不会伤害她,可背地里就不一定了。 乌斯看着地上的袋子,这里面是白天的时候他走了很远,拜托人去帮黎宁买的衣服,这件衣服的料子很好,摸起来滑滑的,当时拿到衣服的时候,他几乎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出去。 但是无所谓。 钱没有了可以再挣,当时他满脑子都想的都是黎宁穿上衣服的样子,她或许会像一只娇贵的猫一样勉强的收下这件衣服,然后又奖赏似的亲亲自己。 原来她是公主啊。 怪不得这么娇气,这么漂亮,她天生就该被捧在云端里。 乌斯一直没有说话,阿尔雅身上被鞭打的伤口隐隐作痛,她想催促乌斯,下一秒乌斯就猛的抬起起头看着自己。 这让阿尔雅看到了他眼底布满的红色血丝,他的眼神死死的盯住阿尔雅,“是你说的,对吗?” 阿尔雅动了动唇想说话,乌斯开口打断她,“阿尔雅,不要试图和我说谎。” 这是阿尔雅第一次见到乌斯用这种深恶痛绝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没有了说谎的勇气,破罐子破摔的道:“对不起,哥哥,确实是我说的。” 她柔柔的道着歉,“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是她回了皇宫也过了好日子,我们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没错,是这样的。 如果黎宁是逃犯又或者是从贵人老爷家逃走的女奴,那么他不顾一切也要把人救出来,带着她离开这里。 事实上在这段时间他已经谋划着要离开这里了,因为被他误以为是逃犯的黎宁长久的待在这里,早晚会被发现的。 可她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他没有理由把她从王宫里带走。 把她带走做什么,和自己继续过苦日子吗。 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乌斯,你给我振作点。 他心里这么想,可拳头攥得越来越紧,他盯着摇摇欲坠的阿尔雅,眼里的目光复杂的让阿尔雅看不懂。 索托试图出来打圆场,“算了,你们是兄妹,那就是一个长得好看一点的女人而已。” 乌斯的目光从黎宁身上转移到了他身上,索托后退两步,小声道:“那个我不说了,我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哈。” 乌斯没有拦他,他转过了身,“进来吧阿尔雅,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可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参与我的事情。” 阿尔雅身上的血骤然变得冷了不少,“哥哥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刚才在王宫里头遭受到了什么吗?” “与我无关。” 乌斯的声音冷硬,“屋子里有药,你自己上吧。” 阿尔雅看乌斯进到房间里拿了个外套后就打算离开,她心中出现了不好的预感,“你要干什么?” 乌斯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去找她。” [西幻]落难公主x忠犬兽人(18) “为什么?你要把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拉到尘埃里吗?哥哥,如果你这么想的话,就太自私了。” 她现在已经想通了,黎宁是公主就公主吧,她继续享她的福,不要再来打扰哥哥就好了,没想到现在不依不饶的竟然是乌斯。 阿尔雅快要疯了,她不明白自己本来筹划好的平静生活为什么被打破了,一个和自己一样同样都是穿书过来的女人勾引了自己的哥哥。 而且勾引的很成功,他现在愿意冒着砍头的风险去皇宫里找她。 疯了,疯了,都疯了。 阿尔雅知道自己已经劝不住他了,下唇被气得已经咬破了皮。 夜晚内城的城门是关着的,而且有卫兵高频率的在附近巡逻。照理来说,别说王宫了,连城内乌斯都去不了。 可他就是轻松的进去了。 一只兽影从黑夜里穿过,他的皮毛黑亮而有光泽,仗着皮毛颜色的优势隐入了黑暗里,丝毫没有被卫兵所察觉。 住在贫民窟的兽人都很向往城内,用他们的话来说,城内的空气都是香的,确实,变成了兽型的乌斯嗅觉变得更加敏锐,这是城外的面包店所没有的面包甜香。 现在一到了夜晚,城内几乎没有人走动,只有面包店在熬夜赶制第二天需要售卖的新鲜面包。 浓郁的果酱味,羊奶味,还有从牛奶中提取的黄油味在空气中蔓延。 这让乌斯觉得自己满身都是烤面包的味道。 与此同时的黎宁还没有睡。 她有些难以想象乌斯知道自己身份的样子,他或许会生气也不一定。 乌斯说他晚上要工作,那是不是就证明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消息? 也不对,索托会去告诉他的。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事情,根本睡不着。 在门外守着的侍女面面相觑,干脆把门推开,“殿下,您如果睡不着的话,要不要尝试一下喝点酒呢?” 原来的公主殿下嗜酒,可国王却严令禁止她在王宫中喝酒,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允许她喝小小的一杯。 可如今国王挂念着女儿在城外那种肮脏的地方生活了几天,一定被吓着了,所以所以派人告诉了她的贴身侍女,可以让公主睡前饮酒助眠。 黎宁现在不想喝酒,她想让头脑保持清醒,仔细想想怎么才能联系到乌斯。 可侍女不等黎宁拒绝就为她端来了酒,原主所在的国家是酿酒大国,倒进沾满碎钻的高脚酒杯里之前黎宁就能闻到那浓郁清甜的酒香。 这些侍女都在公主身边伺候很久了,对于她的遭遇她们都很心疼,见她睡不着,在门口守着的侍女把在长廊另一头守着的侍女也叫了过来陪公主殿下聊天解闷。 她们从平民的家常聊到了一些鬼怪奇闻,不知道真的假的,有可能是编的,也有可能不是。不过这都无所谓,他们的最终目的都是想让公主殿下展开笑颜。 黎宁确实被吸引了几分注意力,她穿着带着蕾丝花边的柔软丝质睡裙,海藻般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床上,白皙细长的小腿一晃一晃的。 她弯着眼睛,被侍女说得笑话逗得花枝乱颤,这一幕落在了远处房顶上之人的眼里。 翠绿色的瞳孔骤然变得幽深,身形壮硕的身体却能灵巧的在房顶上来回踱步。 公主殿下的城堡金碧辉煌,那个房间里看上去就很温暖,不会有炉子升起火时出现的烟碳,也不会因为床上硬邦邦的而抱怨。 她哪里是娇气,她就是应该过着这样的生活。 兽形的他没有办法说话,他发出了一声呜咽,又烦躁的甩了甩脑袋,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黎宁,而后转身离开。 黎宁好像是察觉到什么,她停止了嘴边的笑,坐起了身,从窗户向外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宿主,他只出现了几秒就离开了,是...放弃你了吗?] 黎宁看着刚才乌斯出现在这里的方向,她心里异常的安定,“不会。” “他看到我没事,应该就安心了,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但愿这傻子别做什么惊动国王的事。” 她突然有了困意,打了个哈欠,侍女们对视一眼,在黎宁躺到床上的时候放下了床幔,然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在门外的长廊上守夜。 有人睡得香甜,也有人一夜未眠。 乌斯在与自己的理智作斗争,他想把黎宁带走,再质问她为什么要骗自己,耍自己很好玩儿吗?在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说出辩解的话后,就恶狠狠的吻下去。 可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 这是属于她的幸福,他不该去打扰,再说自己也并没有吃什么亏,吃亏的应该是这位娇滴滴的公主,被一个粗糙的兽人又亲又抱,还损失了一个价值不菲的红宝石。 他维持着兽形在野外奔跑,直到耗尽了体力后,倒在了一片荒无人烟的树林之中,他只能通过这样消耗自己无处安放的体力,否则他将不再理智。 矫健的黑豹已经变得有些虚弱,他四肢放松的躺在了草地之上,目光盯着,被层层树叶遮挡住的天空出神。 他的公主,他的公主。 他怎么配和一个人类公主在一起,王室厌恶兽人,自己对她来说,会是一个永远也无法洗清的污点。 黑豹又重新站了起来,他甩了甩沾在头上的草叶,他感受到了有兽人在这附近,而且数量并不低。 天刚蒙蒙亮,树叶上面还带着晨露,晶莹透亮,带着凉意的晨露滴在了竖瞳之上。 黑豹没有眨眼,他摆出了攻击的姿态,先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之后有变成人形的兽人拨开了杂草。 他们打量着乌斯,并没有想要进攻或是伤害他的意思,直到确定了什么才回过了头,向身后的人说了句话。 一名长相威严却肉眼可见身在病中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身为兽人的他却穿着极好的布料,身上挂着属于兽人族群的项链,连拄着的拐杖上面都镶嵌了几颗差不多有孩童拳头大的宝石。 来人看到了变成兽形的乌斯,他无比确定自己找到了想找的人,他咳了咳,虚弱的开了口,“孙子,我是你爷爷。” [西幻]落难公主x忠犬兽人(19) 阿尔雅在家里等了乌斯整整三天,这三天内乌斯消失的无声无息,她不想回到城内了,但又不知道乌斯的钱在哪里,就连买食物的钱都没有,这几天全靠索托接济。 索托把准备好的饭菜拿到了阿尔雅的家里,前段时间乌斯给了他不少卢索,想让卢索在他离开家的时候看顾一下黎宁。 现在黎宁消失不见了,索托觉得用这钱照看乌斯的妹妹也是一样的。 索托不太敢搞小动作。乌斯在给自己钱的时候附赠了两个拳头,目光冷冷的警告自己不要出现不该有的想法,想法嘛...确实是有,可虽然乌斯现在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回来了,但保不齐他什么时候回来后会报复自己。 索托老老实实的,可阿尔雅坐不住了。 那天自从哥哥说要进到王宫里面去找那个女人,到现在连消息都没有给自己一个,阿尔雅不由得在心里想到了个最坏的猜想。 他会不会是被国王的人给拦住了? 他会遭遇什么?他会被关进牢里吗? 阿尔雅越想越觉得心惊,如果乌斯被关到牢里了,或者是被那群厌恶兽人的卫兵杀掉了,那他岂不是无法成为兽人的领袖了? 那么自己这么多年岂不是白白受苦了? 阿尔雅产生了一个冒险的想法——她想去王宫里面找到黎宁,她和自己一样知道乌斯的未来,那么就不会袖手旁观让乌斯受伤。 她回忆着这本书里的内容,按照时间线上来说,乌斯再过不久在城外被兽人的兽人统领找到了。 乌斯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但是就是不能在王宫里面,不然剧情很有可能会出现偏差。 因此她找到了索托,“借我一百卢索。” 黎宁这边倒没有阿尔雅心急,她并不知道乌斯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回家了。那天晚上在确认了看着自己的人是乌斯后,黎宁对于走出王宫去找乌斯的心就没有那么急切了。 趁着现在还在王宫里面,黎宁要解决一下自己的事。 她找了当初那个哄骗原主离开王宫的那个女孩,她是伯爵家的小女儿,性格也难免有些骄纵,脾气当然不是那么的好,但自从传出公里的公主殿下失踪的事情后,她就活得像个鹌鹑一样,躲在伯爵府里面闭门不出。 现在公主把她召进王宫,她心里有些庆幸公主没有事,但又有些害怕她的兴师问罪。 按照国王对公主殿下的宠爱程度,一旦国王是知道自己把公主哄骗出宫的,那么她一定会被处死的,国王的脾气并不好,自己或许会被割掉脑袋挂在王宫的门口示众。 不过还好,这件事情知晓的人不超过三个,就算自己被公主指认,公主也拿不出自己哄骗她离开王宫的证据来。 现在她被侍女请进王宫,就说明国王殿下还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 她在一个露天花园见到了好久不见的公主殿下,正想上前对着她哭诉诉说自己的想念,在一旁守着的卫兵就把长刀抽了出来,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咽了咽口水,勉强从嘴边挤了个笑容出来,“芙雅,瞧你的卫兵竟然敢对我不敬。” 黎宁没有那么多闲心和她扯那么多的话,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穿着盛装的女孩,面无表情的下了命令,“把这个意图把我骗到宫外杀害我的女人抓起来关进牢里审问,一定要好好审。” 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这名伯爵家的女儿就被拖进了牢里。 黎宁确实是规规矩矩的派人请她过来的,自己若是不用请的,她搬了救兵,或者是惊动了伯爵,那么确实不好收场。 可现在就没关系了,人人都知道她是这个国家最嚣张,最恶毒,最不讲理的公主,她做些不讲理的事情把人弄到牢里,先不管不顾的对人上了刑,还不怕她会不招吗? 卫兵们和守在一边的侍女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虽然黎宁回来之后脾气好了很多,但也不可能完全变了性格,现在这样脾气暴躁的才是他们的公主。 如果原主是个性格温婉且心系国家的公主,那么黎宁就要好好考虑伯爵家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行为暴怒,考虑国王与伯爵的关系。 好在原主恶毒,这正好方便了黎宁行事。 伯爵家的女儿,也就是原主的塑料好朋友没有受过什么苦,只挨了几鞭子,就把所有的话全都和盘托出了,但她不知道自己的家仆做的事,等被逃到其他城镇的家仆被卫兵抓回来时,她才知道芙雅竟然被刺了几刀。 事情真相大白,可又有些不好处置,伯爵并不是个虚名,他富可敌国,国王举办的宴席,他都会予以金钱上的支持,他与国王的关系不错,因此他的女儿才和公主殿下成为了好朋友。 国王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暴怒,可他也在为怎么处置这个伤害自己女儿的女人发愁,只下了令把人关在牢里,并没有让人即刻把她处死。 黎宁不急,人在牢里就好办了,未必是处死才行,也可能得了很严重的病,突然暴毙在牢里,又或者是一不小心脑袋撞到了牢房坚硬的墙壁上,失去了生命。 在轻松的解决了原主想要让伤害她的人得到报应的心愿后,她就开始悠闲的品尝着侍女们端上来的茶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乌斯...嗯,应该想个好办法去见见他。 注意到一道奇怪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时,黎宁躺在侍女为自己准备的铺着软垫的摇椅上懒洋洋的抬起了眸子。 她眸光一凝,“你怎么在这?” 看着侍女装扮守在一边的阿尔雅黎宁不着痕迹的皱眉,对其他侍女道:“你们先下去。” 等侍女们依次离开,黎宁才开口,“你哥叫你来的?” 阿尔雅语气有些急促,“你果然不知道。” 黎宁察觉到了什么,她放下手中的茶点,“不知道什么?” “哥哥前几天说要来王宫找你,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西幻]落难公主x忠犬兽人(20) 黎宁原本想要将手探向茶杯的动作一顿。 “没回去?那你仔细说说,他应该去哪儿了?” 阿尔雅似乎是在确认黎宁究竟知不知情,她现在也只能从黎宁这边入手了,她把自己的猜测和黎宁说了之后,黎宁开始行动了起来。 她派出不少人明里暗里去问了牢中有没有关押一个兽人,又或是这几天有没有处置过兽人,可最终一无所获。 在天快要黑的时候,她又匆匆的去找了阿尔雅,阿尔雅被她安置在了自己的寝殿附近,现在来不及追究阿尔雅是怎么偷偷的混入侍女之中的,找寻乌斯究竟去哪儿了才是大事。 在确认了乌斯没有被国王下旨抓走后,阿尔雅心里就有个猜想,她看向匆匆向自己走来的黎宁有些疑惑的说,“哥哥会不会是提前被带走了?” 阿尔雅还不知道黎宁并不知道故事的剧情走向,黎宁听了她这话也只是脚步一顿,“很有可能。” 她云里雾里,但不妨碍她哄骗阿尔雅。 阿尔雅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并不希望让黎宁和乌斯牵扯到一起,可事到如今,如果她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自己还是需要依靠黎宁的身份找到哥哥。 她沉思,“按照剧情线应该在两个月之后哥哥才会被上一任的兽人领主带回去,难道现在剧情线已经发生变化了?” 她有些不情不愿的,但还是放低了自己的姿态,“现在只有你这个身份才能找到哥哥了,这本书里并没有说兽人的领地在哪儿,你是公主,或许能找到他的位置。” 黎宁摩擦着指尖,突然不急了,只要乌斯不是被暴怒的国王迁怒,私下里处置了就好。 她暗戳戳的套话,“去找他做什么?你是他的妹妹,我可不是,我在这儿好好做我的公主岂不是更好?” 阿尔雅有些急,如果黎宁不想去找乌斯,那么单靠自己是完全找不到乌斯在哪儿的,她皱眉,“哥哥以后可是要当上领袖的,他发起战争后,人类一定会按照书中的结局走向衰落的。” 她觉得黎宁有些目光短浅,“当上公主,你也只能过上一段时间的好日子罢了。” 转瞬之间黎宁就有了决断,她转身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该去哪儿去哪儿吧,既然是为了乌斯,你混进来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阿尔雅上前两步,“然后呢,你要去找哥哥吗?” “我为什么要找?” 黎宁疑惑的回过了头,“我去找他有什么用?万一阻碍了他当上什么领袖,你不是又要怪我?” 阿尔雅才不管黎宁想不想找乌斯,真正想找到乌斯的是自己,她知道乌斯想要继承领袖的位置是需要经过一番历练的,他会受不少的伤。如果自己趁这段时间陪在他的身边,一定会上涨好感度的。 她不理解黎宁为什么要袖手旁观,原本以为她是想勾引乌斯,想抱上未来领袖的大腿,可现在阿尔雅却不懂了。 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黎宁就不想和阿尔雅继续交谈了,她在国王面前揭穿自己身份的事情黎宁还没忘记呢,看在乌斯的面子上放过她已经是格外善良了。 她敢肯定,乌斯会来找自己的。 瞌睡来了送枕头,现在阿尔雅对于黎宁来说就是那个及时的枕头,如果她没有混进侍女中来找自己,自己过段时间再去找乌斯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在那儿了,免不了会焦头烂额。 现在黎宁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除了这个,她还顺便体验了一段时间公主的待遇。 在这段时间发生了几个事,第一个最重要的就是原本被关在牢里意图暗害公主的那名伯爵家的女儿消失了。 尽管黎宁怀疑是伯爵暗中买通了卫兵帮助自己女儿逃走的,可黎宁找不到证据,国王害怕对伯爵深究下去会损害自己与他的关系,于是安慰了黎宁,告诉她就算真的是伯爵暗中操纵的,那伯爵之女也不会一辈子都躲在阴影下,只要她敢在大街上出现,卫兵就会毫不留情的斩断她的头颅。 对于这件事情黎宁自有考量,还有一件麻烦的事,阿尔雅似乎断定了自己不敢杀她,赖在王宫里不出去了,就算卫兵把他们的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怕。 侍女来黎宁经常休息的花园儿告诉她这件事情的时候,阿尔雅正抱着王宫里面的柱子不撒手。 黎宁轻叹了口气,“我确实说过不要伤害她的性命,但那群卫兵是干什么吃的,就不会把她打晕吗?” 在侍女得到了黎宁的吩咐正想离开的时候,黎宁却突然开口道:“算了,我改变主意了。” 这边王宫里在忙碌着公主殿下,也就是黎宁的生日宴会,确实有些缺人手,黎宁一琢磨觉得把阿尔雅赶出王宫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要好,于是把阿尔雅留了下来。 好吃好喝供着是不可能了,知道阿尔雅之前在城内的洗衣店上班,现在又给她分配了个侍女的活,还是负责清洗衣服,阿尔雅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是黎宁的身边已经加强了对侍女的管理,连卫兵都多了一倍,她根本无法接近黎宁。 —— 露娜确实是被自己的伯爵父亲救出来的,但她现在已经不适合在伯爵府生活了,她随着父亲派来的人逃到了其他国家,走了一半却迷了路。 五个仆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不论方向先走出这片让自己迷路的树林,没想到走着走着不仅没有见到宽阔的大路,反而树木越来越茂密,期间他们还遇到了一只挂在树上的猴子。 露娜心里越来越害怕,她当即下了命令,“掉头,赶快给我掉头!” 可话已经说晚了,刚才那个在树上紧紧盯着他们的小猴子早就已经通风报信,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离开就被从空中急射出来的吹箭迷晕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露娜看到了一只矫健的黑豹向他们狂奔而来,她心里一惊,彻底晕了过去。 [西幻]落难公主x忠犬兽人(21) 公主殿下的宴会非常隆重,国王为了庆祝公主的失而复得,投入了很多金钱进去,王宫里的宴会厅本就足够亮眼,又重新修缮了一遍,现在变得金碧辉煌的。 作为这场生日宴会的主人公,黎宁一大早上就被侍女拉了起来化妆,她昏昏欲睡的看向窗外。 “唔...几天了?”这句话问的是小白。 小白算了算,[距离碎片离开已经十天了...] 黎宁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圆润的脸,仅仅十天她就有些胖了。 小白猜测乌斯的日子应该不好过,可以说得上是水深火热了,黎宁这边看起来倒不错,当上公主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点心都是王宫里的厨子特制的。 黎宁一边叹气一边感慨,“好久没有见到他了,现在怎么还有点想他呢?” 收拾的差不多后,她画上了明艳的妆容出席了宴会,无论大家对这个公主是何种态度,但面上都是非常尊敬她的。 宴会开始后,国王出面讲了几句话就离开了,灯影交错下,舞会的音乐声开始响起。 黎宁在宴会厅上看到了原主暗恋的那个人,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是什么身份来着?算了,不想了,与自己没关系。 他看着黎宁的目光倒还有些歉意,好像是知道了露娜利用他才把黎宁勾引出宫的。 黎宁累得不行,在原主的视角里,她知道这些参与宴会的人事实上只是想在国王面前露个脸而已,并不是真正的想要为公主殿下庆生。 如今腰酸背痛又快要把脸笑僵的黎宁过了10天舒舒服服的生活,现在突然有些愧疚——对乌斯的。 她有点想他了。 如果是乌斯那个笨东西,他一定会为自己亲手煮面吃的,虽然那个屋子很小,食物吃起来也很粗糙,就连衣服也并不是那么舒服。 看着这群伪善又带着谄媚的笑脸,黎宁突然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她想找乌斯了,有点想见他。 这几天一直没有派人去探听乌斯的消息,并不是黎宁单纯的想要享乐,既然阿尔雅说过乌斯的结局是成功的接管了兽人的部落成为了兽人的领袖,那么自己突然去找他会不会让结局变得不一样? 诚然黎宁觉得那个在贫民窟的破旧砖房里的乌斯也很好,可她也想见见成为领袖的乌斯是什么样子的。 她能看出乌斯对自己的喜欢,黎宁顾虑着自己一旦去找他,他突然撂担子不干了怎么办? 虽然觉得乌斯不是那种为了美色就心志不坚的人,可黎宁还是顾虑着没有去派人找他。 或者应该去派人探听一下乌斯的消息了,阿尔雅多少提供了一些能找到乌斯的线索。 她百无聊赖的在宴会厅露了一会儿脸,无视了好不容易进到宴会工作的穿着侍女服的阿尔雅的挤眉弄眼,转身带着侍女打算回到自己房间。 派人出去找乌斯这件事必须秘密进行。 黎宁一边托着繁琐的长裙,一边走在城堡的长廊里,想着这群跟在身边的侍女肯定是不行了,倒是可以从那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人上面下手,让他派人帮自己找人。 在即将走到自己的房间时,她突然脚步一顿,原本在沉思的眸子突然变得愉悦,她轻快道,“你们今天在房间外面守着,不要跟进来。” 她把侍女打发在门外,心情不错的推开门,在侍女的目光还没有看向屋内时,又及时的把门关上了。 整整十天没有见面的乌斯正坐在房间内的梳妆前,正摆弄着黎宁化妆的工具,听到声音后他抬起眸子,见到了一身盛装的黎宁眼里闪过了惊艳。 黎宁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先是观察了一下周围,然后越过他把房间内的窗帘拉上。 房间瞬间陷入黑暗,她随手把房间的灯打开,“你怎么在这儿?” 短短的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以黎宁看来,乌斯的肤色变得黑了不少,看起来也瘦了一圈儿。 乌斯站起身走到黎宁面前,整个人把她笼罩在阴影里,“不欢迎我?” 他嗓子的伤已经全部愈合了,现在说话的声音不再嘶哑,低沉又带着些磁性的声音让黎宁愣了一下。 “不是不欢迎,你突然出现在这儿很危险啊,对我这么凶干什么?我又没惹你。” 乌斯目光赤裸的打量着黎宁,“我没凶你。” 他有些怕,只是几天未见,他的小公主现在已经乐不思蜀了吧?再次见到自己会不会厌恶?会不会觉得恶心? 乌斯现在放下了心,黎宁虽然不开心,但嘴角是翘着的,没有嫌弃,没有讨厌,这就够了。 面对黎宁的指责,他沉默不语的把人抱在胸口紧紧的抱住,“我好想你。” 黎宁突然说不出控诉的话了,她抬手摸了摸熟悉的胸肌,红着脸支支吾吾的道,“嗯...嗯,我也想你。” 她静静的让乌斯抱着自己,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的妹妹被我留在王宫里了,你要把她接走吗?” 乌斯摸了摸她的头,“就让阿尔雅留在这里吧,她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黎宁没说自己让阿尔雅去做洗衣服的侍女了,脸不红心不跳的道:“确实有点麻烦,不过谁叫那是你妹妹呢。” “嗯,不用特殊照顾她。” “我知道了,前几天她还——” “不要聊她。” 乌斯把黎宁从地上抱了起来,黎宁双脚悬空,下意识的惊呼一声,听着乌斯在她的耳边道:“我想听听你的事。” 门外的侍女得到了国王的吩咐,一定要再三小心公主殿下,以免她又被人哄骗到了王宫外面,她们隐约听到了那声惊呼,有些拿不准主意,最后还是互相对了个眼神后推开了房间的大门。 黎宁正在梳妆台前为自己卸着妆,她宽大的裙摆拖在地上,目光娇蛮的盯着闯进来的侍女,“你们做什么?” 就在她质问这几名闯进来的侍女时,她用光滑的脚踹了踹裙摆下面的乌斯,示意他不要出声。 乌斯比以前变得不安分了,他一把抓住了黎宁的脚,黎宁隐忍着笑意,想要把脚缩回来,下一秒就感觉到了脚趾出现了一阵刺痛。 随后是湿润软滑的触感。 “咳咳...” 黎宁用咳嗽来掩盖自己惊呼,乌斯是属狗的吗,竟然会咬她。 [西幻]落难公主x忠犬兽人(22) 她一边警告似的踹了踹裙摆下的人,一边怒斥闯进来的侍女,“你们怎么回事?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都给我滚!” 很好,非常符合原主的人设,闯进来的侍女们没觉得不对,为首的那名侍女率先跟黎宁道歉,“公主殿下,我们听到了您的声音,以为您出了什么事才——” “谁允许你们监视我的,你们的国王陛下吗?!” 公主殿下看起来确实是气得狠了,她胸口剧烈起伏,连脸上都弥漫着不自然的红晕,“赶紧滚出去,不许在门口守着了!” 侍女们有些为难,但还是听了黎宁的话没在门口守着,而是分散在门外走廊的各处。 黎宁等她们走了之后才敢站起身拽起自己的裙摆。 她看向乌斯,“你是狗吗?” 乌斯倒是不在乎黎宁的态度,他磨了磨牙,目光深深的看向黎宁,“很早之前我就想这么做了。” 黎宁心里知道乌斯不会在这里出现太久,也不想为难他,她红着脸穿好了袜子,双手抱胸看着乌斯。 “说说吧,这些天是怎么回事?你又是为什么突然来找我了?” 乌斯看她娇纵的样子,心里喜欢的不行,“我抓到了一个人类,她提到了你的名字。” 黎宁挑了下眉,“人类?难道叫露娜?” 随着乌斯点头,黎宁一五一十的把露娜做了什么跟他说了,“既然人是你找到的,就不用再送回来了。” 她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所以特意来找我呢,原来是因为这个事情。” 今天是黎宁生日的事情,乌斯确实不知情,等他偷偷潜入皇宫,发现王宫里面在举办宴会的时候才听说了是国王唯一的女儿,芙雅公主的生日宴会。 他沉默不语的将身上携带的兽牙项链递给黎宁,“这个送给你。” 黎宁接过项链,举在空中看了看,“这是什么?” “爷爷传给我的。” 乌斯没有明说,但黎宁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她收下了项链,满意的打量着乌斯,“这还差不多。” 她脱下自己碍事带着繁重裙摆的裙子,换上了舒服的睡衣,这期间乌斯一直在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眼神像是要把她吞食入腹一般。 丝毫没有掩饰。 黎宁知道乌斯这个人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于是安然的把自己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对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乌斯喉头滚动,上前两步牵上了黎宁的手,“我不能在这里出现太久,那个女人就由我处置。” “哦,我没意见。” 随着乌斯的走近,黎宁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她在乌斯的目光下掀起了他的衣服,果然在他的小腹上看到了一条还未愈合的伤痕。 她的目光质问的看向乌斯,乌斯知道她是在担忧,心里甜得不行,他解释道:“小伤。” 他顿了顿,“我还能再来王宫里看你吗?” 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让黎宁想笑,她干脆从床上站起身,捧着乌斯的头亲了亲他的嘴角,“可以的,乌斯,你随时都可以来看我,不过要小心一些,不要被王宫里的卫兵发现,他们很讨厌兽人,这点你应该知道。” 她又戳了戳乌斯受伤的腹部,如愿的听到了他闷哼一声,“还有下次不要带着一身的伤来见我,我不喜欢。” 乌斯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看着黎宁,“你不问我去了哪儿,要做什么吗?” 黎宁摇头,如果阿尔雅没有告诉她的话,她或许会质问乌斯,可现在黎宁已经知道了个大概,她本想说自己相信他,但又不想骗他,只能模模糊糊的道:“其实...我查到了一点。” 黎宁用手蹭了蹭他受了伤的嘴角,“你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继承爷爷的身份成为兽人帝国的统领,并不是只要和前统领有血脉关系就好了,他还需要经历层层磨难,黎宁说的危险也不为过,乌斯在前几天差点就在试炼中丢了这条命。 乌斯抬手攥住了黎宁的手腕,“是,很危险,但我必须要做。” 黎宁明白,每个人都无比渴望权力,权力能给人带来财富和话语权,能让乌斯站在众人之上,黎宁不阻止他做这些,但有些担忧他的伤。 可乌斯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愣了一下。 “我想让你吃好吃的食物,穿舒服的衣服,睡最大的房子。” 短暂的怔愣过后,黎宁笑了一声,“可我现在是公主,你说的这些我都拥有了。” “不一样。”乌斯反驳她。 黎宁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哪里不一样?” 这些待遇都是国王殿下,都是公主这个身份赋予她的,和乌斯一点关系都没有,自然不一样。 乌斯最擅长的事情第一个是打架,第二个就是嘴硬,他没有向黎宁解释,只是执拗的重复道:“不一样。” 黎宁没有再继续追问乌斯,她又奖励似的亲了亲他的额头,“好了,互诉衷肠情节结束了,你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会有人察觉到不对劲的。” 乌斯比以前变得理智了不少,如果是以前的他,他一定会不管不顾的抱着黎宁离开王宫的。 而如今的他只是用眼神描摹着黎宁的身体,有些依依不舍的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时间来找你,你会想我吗,芙雅。” 他知道公主殿下的名字,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语气带着十二分的认真。 黎宁轻轻的笑,“当然。” 她拉过乌斯的手心,在他的手上写上这个世界的字,乌斯是认得字的,他反应了一下,“宁?” 黎宁抿唇笑,“你可以这么叫我。” 乌斯刚想追问这是什么?想问问黎宁这是她的另外一个名字吗,就见黎宁举起手指在自己的唇上点了点。 她的手指软软的,又带着些香气。 她温声的笑了下,“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谁都不许告诉,包括阿尔雅,好吗?” 乌斯的脸骤然变得通红,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刚才想问什么了,只愣愣的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