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道封仙》 关于《御道封仙》 作品《御道封仙》已完成签约,请放心阅读,如果喜欢《御道封仙》,欢迎各位读者登录一下纵横网,你们的每一个推荐,每一个收藏都是对《御道封仙》莫大的支持,万分感谢! 推荐好友力作《斗天神帝》 给大家推荐一部好友力作:《斗天神帝》 乱古有皇,为妖,着九尺黄袍,君临天下。远古有帝,名古,似苍茫而来,踏天而立。近古称雄,名云,与九州平妖,庇佑人族。而今,一慵懒少年与绝境开启了双眸,带着一股对天地的怨,于微末中崛起,惊世! 作者:圭卜 欢迎大家阅读。 链接:/book/ 二十万字感言 御道发书至此,已有一月余久。 二月至今,御道也算是被小醉拉扯到了二十万字,心中感触颇深。 对于御道这本处女座,能受到诸位读者们的喜欢,我对此可谓欣慰。 从最开始给鱼大邮箱投稿内签,到在纵横申请发书,我们经历了二十万字,初识了三十九个日日夜夜,小醉这本御道封仙,也是从最起初发书的第一个字,走到了现在的六位数字。 短短一个月余十日的时间里,御道收获了近四百个收藏,一万四千个点击,以及将近七百张推荐票,同时感谢“龙舌兰日落”与“断心断念”两位书友的打赏。 但也正所谓人贵自知,小醉也也不是那种文学天赋极佳的天才,只是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凭着自己对于文字的热爱,才开始创作这第一本小说。 只是小醉阅历犹浅,笔力也尚还青涩,至于网文的套路走法,其实也没去真正研究过,故而御道的开头,算不上有多少吸引人,但随着手法的不断娴熟,后面的情节,当会更加精彩,故而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御道,你们的支持,对于小醉而言就是最大的鼓舞。 三月直至暑假,御道封仙的更新都会咱且降为一更,毕竟三月开学季,小醉对此也是颇感无奈,水平有限,不敢夸下海口日日双更。 对于小醉人生中的第一个二十万字,感触颇深,奈何言多词穷,也便不一一细述,二十万字的感言,便在此画上句号,告一段落,期待着御道封仙的百万字,两百万字,乃是于三百万、四百万字,也期待着大家对于御道封仙的支持! 最后小醉在此由衷地感谢诸位书友,感谢诸位能喜欢小醉的穷酸文字,能喜欢御道封仙,能喜欢白衣执剑的楚天卿! 上架感言 咳咳,看到这个标题,也就说明《御道封仙》要上架了! 今天下午责编鱼大发来消息,说咱这本御道也要上架了,对此我心里还是有不少感慨,不过也就不一一细述,毕竟言多必失嘛……咱说多了也俗气。 御道经历两个半月的历程,终究是要上架了,这部作品对于小醉这样的笔者呢,就似个闺女一般,总归是想要穿红戴绿,好好打扮一番,上架终归是件好事,算是对作品的一种认可,其实这本书算是我的处女座,之前也没有啥写作经验,也不懂那么多关于小说的事,从签约,发文,上架,走到这一步,作为笔者我还是很开心的。 当然,上架也就意味着要与人气说拜拜了,若是可以一直这样写下去,我写着,大家看着,也不错,不过嘛生活还得继续,故而御道还是得要上架收费。 有经济能力的书友如果喜欢这本书,还希望能订阅一下,毕竟订阅对于作者而言还是很重要的,但若是没有经济能力,也还请不要下架这本书。一本书走至完结,从几十万到几百万,应该是会有限免的机会的,到限免的时候,还希望大家能回来看看,至少让我知道,在这条孤独之旅中我还有你们,我不是一个人! 上架后,爆更肯定会有,不过大家也不用着急,毕竟现在时间有限,待得时间充裕,小醉必然会让大家看着舒心,看着带劲。 最后,厚颜求个订阅! 上架仅是一个开始,我会将这个故事写的更精彩,写出一个非凡的白衣执剑的楚天卿! 以上。 第一章 楚天卿 天启九年初冬,寒风凛冽。 一场初雪过后,苍茫的群山被染得一片银白,山涧溪流未歇,依是潺潺流动,仿佛为这僻静的山林平添了一分生意。 忽然,一阵寒风呼啸,林中紫竹飘飘潇潇,积雪自竹叶上被吹起,霎时间化作点点白芒,纷飞乱舞! 偶然间,一阵悠扬琴声随风而起,悠然婉转,伴着风吹紫竹的簌簌之声,萦绕林中,久久不散。 寻声望去,只见得一山一水一竹林,林间有淡淡的雾气翻腾,恍若仙境。 若是定神而看,倒可看到这雾气弥漫的竹林之中有一处小院若隐若现,而那小院之中,正有一人盘膝而坐,身前则置放着一把古琴,手指轻弹之间,一曲高山流水悠然奏起。 弹琴之人,竟是一位看似年岁不过十九岁的少年,少年身着一袭白袍,剑眉星眸,好是俊逸,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微闭起,无形间透露出一股儒雅之气,但少年的面庞却仿佛是大病初愈一般,显出一丝苍白之色。 “潇潇紫竹林,悠悠琴瑟起,天卿师兄当真是好意境!”林间传来一阵若银铃般的轻笑声,琴声悠悠转停,只见那紫竹林中一名身着青蓝色道服的少女缓步走来。 “不过无心之作,何谈意境。”楚天卿睁开久闭的双眸,淡然道。 “师兄过谦了,此等琴音,放眼蜀云仙门,又有几人能与师兄媲美?”少女闻言,莞尔一笑,说道:“只是师兄体内寒毒尚未痊愈,此时天寒,不宜出门。” “清晨乃天地之间灵气最盛之时,对修行之人本有极大益处,出来走走,但也无妨。”楚天卿起身,稍作舒展,起唇道:“只是沫雪师妹此行来我索云峰,想必并非因我体内寒毒之事吧。” 唐沫雪螓首轻点,轻笑道:“沫雪此行索云峰,自然是有好消息告诉师兄。” “好消息?”楚天卿闻言,剑眉轻挑,倒是来了几分兴致。 “没错,师尊此行天幽荒谷已有三月之久,昨日已经回蜀界了。”唐沫雪说道。 “师尊现在何处?”楚天卿闻言,翻身跃起,问道。 “天卿师兄莫要着急。”唐沫雪见楚天卿起身欲走,立即挥手拦下,稍作思酌后说道:“师尊此行归来之日便进入清月峰闭关,想来没有数月,是无法出关了。” “莫非是师尊受了重伤?”楚天卿闻言,眉头微皱,问道。 唐沫雪见状,摇了摇头:“师尊并无大碍,只是伤了几分元气,需要静养几日,天卿师兄无需担心。” 唐沫雪说罢,手掌一翻,一卷紫玉竹简赫然浮现掌间,她扬了扬手中的竹简,说道:“此物乃是师尊闭关之前托我交予师兄据说对师兄体内的伤势有所卑益。” 楚天卿接过竹简,稍作打量,却觉得一股温热之气自竹简中缓缓溢出,窜入掌心,而体内的寒毒之痛,却也在这一瞬,减缓了不少。 “果然有些意思。”楚天卿眉目一挑,淡笑道。 “师兄喜欢便好。”唐沫雪轻轻一笑,随即选了一处石凳,轻盈坐下,又取出一玉瓶递给了楚天卿,说道:“距离这一届蜀云大会只余下不足三月之时,这两粒纯元培骨丹对于师兄应该会有些帮助。” 楚天卿见状,神色不禁漠然了些许,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嘲道:“一年前寒毒侵骨之时,我的修为便被废除,如今不过是个废人罢了,又何曾去想过参加蜀云大比,这纯元培骨丹用在我这废人身上,又有何用?” “若是这灵药用在我这废人身上,想必就连沫雪也会受到牵连,受到些冷落嘲讽。”楚天卿叹了口气,说道。 唐沫雪轻轻摇头,微笑道:“沫雪一直相信师兄的天赋,天生灵根仙骨,仅凭三年修炼便修炼至先天之境,这等资质纵然放眼蜀界,亦是百年难求,沫雪相信,待得师兄体内寒伤痊愈之时,必定将以强者的姿态重现蜀界。” 楚天卿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心中,却是涌起无尽的苦涩。 “若无他事,沫雪便先告辞了。”唐沫雪见状,贝齿轻咬嘴唇,微微起身,缓步向院外走去。走到林中,唐沫雪脚步稍稍一顿,转身看了一眼那端坐在院中的少年郎,莞尔轻笑道:“若有时间,沫雪还想再听师兄弹上一曲高山流水。” 楚天卿凝眸望向那消失在竹林间的身影,心中却是泛起一股道不出的滋味,似苦涩,又似无奈.... 楚天卿倚靠着一颗参天古木,慵懒的躺下,神色漠然地望着天穹渐渐升起的紫霞,眼中有一丝哀愁之意流露而出。 看着眼前的雪景,天凉似水,一夜秋寒,如诗如画,却平添一分伤愁,感受着初冬淡淡的寒意,他不禁苦笑着叹了口气。 “楚天卿啊楚天卿,你这辈子,真的只能做一个废人吗?”少年苦涩的笑,自嘲地说,眼中是无尽的惆怅,无尽的不甘.... 楚天卿乃是这蜀云仙门中一名亲传弟子,年幼之时巧得机遇,方才被这蜀云仙门中的执教长老带回蜀界,自此远离凡尘世俗,苦修仙道,因资质过人,仅不过用三年的时间,便突破灵魄境,晋入先天境,放眼整座蜀云仙门,都可算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可谁料,世事无常,正是在这一年之前,楚天卿负命参加九州大会,却因一场变故,自此修为全废,还因此挂上了废人的名头。 自那之后,无论服用何等灵草丹药,皆无法根除寒毒,以至于寒毒侵骨,整日只得借助烈酒与丹药抵御寒毒。 楚天卿把玩着手中青玉颈瓶,微微倾转,只见得瓶中两颗药丸被顺势倒出,药丸龙眼大小,通体呈璀璨的金色,无形间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肺。 此丹,赫然便是那纯元培骨丹! 这等丹药楚天卿也曾服用一二,其功效只是针对于灵修刚起步之人,众所周知,这修炼一途,有灵魄、先天、玄阳、纯元、墟丹、天丹、化神这七大境界之分,而这培骨丹,正是为了灵魄境之人所准备的丹药。 因为在先天境之前,丹田之内,灵海尚未成型,而浑身上下,也只是如同世俗凡人一般的肉骨凡胎,这纯元培骨丹便是为这一阶段修行之人培元健骨之用。 虽此丹并非如何稀罕,但对于此刻的楚天卿而言,却也是足够用了! “想来沫雪那小妮子,为了这两粒纯元培骨丹也是煞费苦心啊!”楚天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将青玉颈瓶收起,将方才入手的紫玉竹简自怀中取出,略作打量,这才发现竹简之外,竟是有一层淡如薄雾的紫色灵气氤氲其上,定神而看,才看到那竹简之上,隐约闪现几道晦涩而玄妙的符文。 果然不简单! 楚天卿见状,悄然间咽下一口唾沫,眼中赫然多了一分惊骇之色,不禁低声喃喃道:“果真不是凡物!” 楚天卿看着手中的紫玉竹简,眼中神色,显露出无比的炽热。 这竹简绝非凡物! 若是楚天卿不曾看错,这紫玉竹简必是一卷不弱的功法,就凭那被刻印于竹简之外的符文,也注定这竹简绝非世俗之物!如此看来,这竹简至少也当是一卷上品功法,甚至于更高一层的天阶功法! 若是将这大千世间比作无边苦海,为人者,便似一楫轻舟,行于茫茫苦海之上,而修仙之途,便似一条大道,通向苦海彼岸,然而这通向彼岸之道却是无比艰难,而所谓功法灵诀,就如同划船的工具,让修仙之人于苦海之中顺水推舟,事半功倍! 然而这卷紫玉竹简,便是这样一种奇物! 楚天卿眼中满是欣喜之色,众所周知,这大千世界之中,一切事物皆有个上下卓绝之分,而若是一卷天品功法,纵然放眼这整个蜀云仙门,也是稀罕至极! 而让楚天卿更为关注的,就是这卷功法之中流溢而出的纯阳之气,既然是师尊所传之物,想必就算无法彻底根除他体内的寒毒,也可将寒毒之伤缓解一二。 如此想到,楚天卿一扫先前那分忧色,将竹简收起,赶忙向屋内大步走去。 第二章 玉佩 小屋简陋而整洁,屋内的放置,也是极为简单,放眼看去,只一张床榻一把青藤木椅与数十册被安置于书架之上的古籍,除此之外,唯有一盏燃起的紫金香炉,淡淡的清香自香炉内腾起,弥漫整个屋子。 楚天卿盘腿坐于床榻之上,双目微闭,双手掐诀,呼吸均匀,而一旁,则随意摊置着一卷紫玉竹简,赫然便是楚天卿先前得到的那一份奇妙功法。 卷轴之上,龙飞凤舞地绘着“紫阳灵诀”这四个大字,而其下,则是被一种玄奥非凡的文字铺满,无形之间,一种古朴的气息盎然天成。 “天地鸿蒙,紫气东升,日月无辉,万物起始....这便是紫阳灵诀的精髓所在了吗?”楚天卿口中熟练地默念着口诀,手中诀法一变,运气收功,而那对闭起的双眸也悄然睁开,自语喃喃。 他将一旁的竹简拿起,又是仔细看了一遍,随后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道:“这诀法与修炼方式应该是没错的,只是为何体内灵气依旧空虚,丝毫不见进展?” 如此修炼,楚天卿已是持续了十日之久,可却依旧没有丝毫进展。 几部古籍散乱的摊放在床榻上,显然是被翻看了无数次,这几日中,楚天卿一直闭门苦修,欲将那卷《紫阳灵诀》参透,却料不到这等功法玄妙非凡,旷日苦修之下,竹简所记下的文字早已被他背得滚瓜烂熟,却依旧得参透其精髓之处。 “罢了……” 楚天卿叹气,随即拿起一壶烈酒,饮下一口,欲将体内泛滥的寒毒压制下去,却觉得此酒方才入喉,便有一股热浪自其体内腾起,顺着酒液流去,最终贯通全身,他顿时觉得七窍百骸传来皆是传来一阵轻松之意,那体内的寒毒,竟是悄然间散去了几分! 奇怪,当真是奇怪! 楚天卿猛然一惊,一扫先前那分淡然,自床榻上跃身而起,舒展四肢,顿时间,浑身竟是骨骼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他握拳,只觉得一股充盈的力量被使出来,脸上起色也再不同先前那般苍白无力! 这真的还是他自己吗? 楚天卿愣了愣神,寻思着,竟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体了。 这十日前后的差距,有如天差地别,他发现,不仅原本泛滥于体内的寒毒褪去大半,竟连浑身上下都恍若是换骨脱胎,充满了力量! 他四下打量着自己,面色有些惊异地瞧了一眼那被摆在床榻上的紫色竹简,瞬时恍然大悟。 莫非如此变化,都是托这卷《紫阳灵诀》的功效?! 楚天卿很是惊异,这寒毒可是足足困扰了他整整一年,穷尽无数办法,无论是灵丹妙药,还是至纯至阳的灵气灌输都无法将其根治,而如今不过是十数天的修行,这寒毒竟然就如奇迹般地消减去大半! 如此想来,倒也无错,这卷功法来路本就不凡,乃是师尊闯入天幽荒谷,九死一生,拼得重伤闭关才换来的至宝,有如此功效也不算太过奇怪。 楚天卿也不耽误,立即盘膝坐下,微闭双眸,进入修炼状态。 此刻蛰伏于他体内的寒毒毕竟是个大隐患,既然这功法的效果如此之高,也正好借此将体内寒毒尽数驱除,免得夜长梦多。 只见得楚天卿手往怀中一探,翻手间青玉颈瓶赫然出现在掌中,瓶口倾转,一粒璀璨的金色丹丸被楚天卿吞服而下,方才入口,一股雄浑强劲的药力便彻底化散开去,顺着经脉流向全身。 霎时间,楚天卿只觉得丹田之中一阵火热,一股热浪开始自小腹之中席卷而开,楚天卿也不怠慢,顺势将紫阳诀运转起来,带动全身的药力,直冲几处寒毒蛰伏之地,药效配合着奇奥的功法同时展开,双管齐下。 那往日泛滥于楚天卿体内的寒毒此刻却如同雪遇骄阳般迅速消散褪尽。 “噗哧!” 楚天卿只觉得喉咙一紧,一道漆黑若墨的血箭被喷了出来,不偏不倚地落到那卷紫玉竹简之上。 楚天卿见状,当下一惊,刚欲擦去竹简上的毒血,却不料那滩毒血刚落到竹简上,便如同沸腾的水般发出“嗞嗞”之声,一道雾气顿时腾起,无尽的寒意自那滩毒血之上散发而开。 转瞬间,毒血被尽数蒸发,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冰蓝色石块映入楚天卿眼中。 楚天卿见状,不禁目光一寒,此物他自然认得,这可是一枚上等的寒晶,而这寒晶他曾在外域见过一次,单单只是一枚,便要用千万株寒灵草炼制才可形成,而这一枚若是碰到一丝灵气,便会彻底粉碎,化为弥天寒气,足以冰封十丈之地! 如此毒物,若是被吞入体内,那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楚天卿眼中神色愈发的冰冷起来,要是知道这等毒物,谁又会无缘无故将其吞服而下? 显然是有人不惜用这寒晶诛杀楚天卿! 要知道寒灵草虽不算何等稀有之物,但若是千株百株寒灵草累计在一起,那这样算来,这一枚寒晶的造价是何等令人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换做一般人,体内被注入如此一块寒晶,若非修为达到玄阳境,足矣毙命,可见这小小一枚寒晶的恐怖之处 若非是定期灌输一次纯阳之气,借烈酒灵药压制寒毒,想必此刻的楚天卿早就命丧黄泉了! 那一次九州大会,他本有望在万千天赋不俗的修炼者当中脱颖而出,纵然在那前十之中,也大有机会占有一席之地,但就是因为那一场变故,他遭到近百名修炼者的追杀,最后在诸多敌手的围攻之下,只得身负寒伤,退出九州大会。 待他回到蜀云之时,已是身负重伤,若非是师尊与门中几位修为颇高的前辈救治,恐怕他早已命丧黄泉了! 而那一场追杀的始作俑者,正是在那场大会当中夺得冠首之人,是那一人用损招将其重伤,再引来那一场无休止的追杀,才使得楚天卿穷途末路,不得不身负重伤退出大会! 而那人的名字,便叫做柳逸! “为了伤我,竟不惜动用一枚寒晶,当真是好大的手笔!”楚天卿咬牙,冷冷得笑了声,双拳紧握,眼中杀意涌动。 然正在楚天卿思绪万分之刻,那紫玉竹简却顿时发出一阵嗡鸣,转眼间,那颗寒晶便如同遇到了高温般化作一阵水雾,而其中的灵气,皆被那紫玉竹简夺了去。 咔嚓! 紫玉竹简上的一节竟是瞬间断裂,而后整个竹简犹如蝴蝶效应般寸寸崩碎,直至崩碎至中心位置,方才停下,而那保留之处,却仿佛是被人刻意勾勒出一道痕迹,竟是完美的呈现出一块约莫三寸大小的紫色玉佩。 玉佩之上,一道精光掠过,消瞬即逝,一个个玄奥的符文渐次隐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被雕刻于玉佩之上紫金凤凰,凤凰展开双翼,栩栩如生,盎然生意。 “这...” 楚天卿见状,瞪目结舌,他万万不曾想到,这竹简中竟还隐藏了如此一块玉佩! 幸好这几日钻研之下,勉强将那竹简上的每一个文字牢记心中,不然如此一卷功法,可便是彻彻底底的毁了! 楚天卿将玉佩拾起,只觉得一股温热从掌心中散发开来,温润着与之接触的皮肤。 楚天卿打量着玉佩,仔细看去,玉佩的背面,竟是被刻着无数个符号,犹如繁星般密集,虽只是看上一眼,却给人一种说不出是玄妙之意,恍若这繁密的符号将整片天地刻录,充斥着无尽的古朴气息。 “恐怕这玉佩的来历不简单。”楚天卿将玉佩握在掌心,喃喃自语。他看着那繁如星斗的符号,竟是看得隐隐有种痴迷的感觉。 “罢了...” 楚天卿看了半天,却终究看不出半点倪端,只得悻悻收手,将玉佩收好。 显然这块玉佩不会平凡,毕竟这被藏在一卷高等功法之中的东西,想必其价值也是远远高于那卷功法了! 当然,这块玉佩的存在自然也不能让他人知晓,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可能玉佩的价值他无法看出,但却不代表其他人都看不出,毕竟这大千世界,高手大有人在,若是被这类人瞧出些倪端,恐怕到时候会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如此,那么这块玉佩也只好先收起来,待得来日再来看看这其中的玄妙之处吧。 第三章 冷箭 清晨,朝阳初升。 楚天卿盘膝坐于床榻之上,迎着初升的朝阳徐徐睁开双眸,悠悠转醒。 呼。 他的双目中,仿佛有着绚丽的光彩在流动,好半响后,一团白气自他口中被喷吐而出,旋即轻轻一吹,白气中依稀可见几缕淡淡的紫色灵气涌动,最终散去。 他轻轻握拳,眉目间神采奕奕。 此刻的楚天卿,比起前些日子,眼中更是多了几分神采,而那苍白如纸的面色,亦是一扫而尽,这几日的修炼成效显著,自从体内寒毒被清除之后,楚天卿只觉得浑身上下皆有一股充盈之感,悄然间,丹田之内那虚浮的灵气也是变得凝实了些许。 “灵魄境中期了么...” 楚天卿稍稍舒展身体,感受着体内充盈的力量,淡淡一笑,随即摸了摸腰间那块紫玉。 他仅凭这数日间便从灵魄境初期晋入中期,这块紫玉自然是功不可没,这几日的修炼中,楚天卿无意间发现,自己所吸纳的天地灵气仿佛是经过了淬炼一般,比起以往,更是精纯了一倍不止,想来是与这块紫玉脱不了关系。 然而在这等精纯的灵气辅助之下,楚天卿修炼的速度也是上了一个台阶,按照这种进度,相信再不过一个月,他便可以尝试突破灵魄境后期。 对于其他弟子而言,仅用一个月的时间晋入灵魄境后期,简直可谓是天方夜谭,但对于楚天卿而言,却并非如此。 楚天卿毕竟曾经晋入过先天境,只因重伤才跌落至此,与其说是修炼突破,倒不如说是恢复境界来得正确,只要他的贮存的灵气足够充盈,在修炼至先天境以前,都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再加上有块紫玉来淬炼天地灵气,比起以往,可谓是事半功倍! 虽然修为散尽,不过在楚天卿看来倒无大碍,如今修为如何,再炼就是,纵然是只有这灵魄境中期,不过凭借他自身的天赋,想要再踏入先天境界,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懒散地挥了挥手臂,感受到再度充盈的丹田,楚天卿咧嘴一笑,然后才满意地推门而出。 走出房间,纵眼望去,山林间雾气浮动,迎着朝阳初升,云雾朦胧,恍若仙境。小院依旧是那般清寂,一阵清风拂过,院外紫竹簌簌作响,随风摇曳。 他缓步走至那方古琴前面,轻抚琴丝,然而下一瞬,他的面色骤然一凝,仿佛是感到了什么不对劲。 时隔半月之久,但这琴上,却不见丝毫尘埃! 楚天卿骤然抬眸,明眸一扫林间,双眸微微眯起,警觉起来。 如此清晨,除去林间竹叶作响,竟连鸟雀之声都没有丝毫! 太安静了! 静的可怖,静到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突然,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忽然从林中传出,飞快向楚天卿所在的位置靠近。 楚天卿见状,只觉有些不妙,身形悄然一动,急速向一侧退去几步。 与此同时,林间“嗖嗖”之声大起。 十几只一尺长的箭矢,当即从前方竹林中暴射而出,寒芒接连闪动,就紧擦着楚天卿的身体一掠而过,狠狠钉在了他身后的一颗枯木之上! 箭矢通体乌黑,想必不是一般金属所制,箭矢射入枯木半尺有余,散发出森森寒意。 “谁!” 楚天卿回眸轻瞥一眼,而掌间,一缕缕淡紫色的灵气涌动而起,旋即他凝眸望向林中,大喝道。 “不愧是楚师兄,就算有寒伤在身,身手依旧不减。” 两道身影自林中走出,皆是身着一袭灰色道服,约莫十七八岁,一前一后向楚天卿走来,带头之人怀中抱剑,悠然道,而眉宇间,尽显挑衅之意。 而其身后一人,则是一手握着一张漆黑色的长弓,而另一只手则探向背后的箭筒当中,脸色呈现出一种令人心底发寒的惨白之色,眼中神色,更是寒彻无比,隐约间,似有杀意涌动。 孤云阁的弟子? 楚天卿见二人服饰,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却是泛起一阵疑惑。 自从身负寒毒,修为散尽之后,楚天卿为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烦便隐出蜀云仙门,在这索云峰之中疗养伤势,再加上他行踪隐秘,知晓他行踪之人更是屈指可数,但这孤云阁的弟子又怎会知道自己在这索云峰之中? “两位师弟来我索云峰有何贵干?”楚天卿轻瞥二人一眼,神色淡然地道:“想必二位师弟也该知道,擅闯索云峰禁地的后果吧!” 气氛愈发地拔剑张弩起来,楚天卿自然知道,这蜀云仙门中虽看似团结,但其内部却是争斗不休,而这孤云阁与楚天卿所在的索云阁更是素来不和,这二人的来意,绝非有善! “楚师兄言重了,在下柳云,只是听闻楚师兄琴艺高超,想来欣赏罢了。”带剑之人说道。 “呵,欣赏一番?”楚天卿闻言,剑眉微锁,冷声道:“二位师弟这般做法,可不像是来听琴的!” “既然楚师兄这样说了,那也请楚师兄答应我二人一个不情之请。”柳云道,“我二人希望师兄能退出此次蜀云大会,还望楚师兄成全。” “若我拒绝呢?”楚天卿道。 “我二人也是有命在身,如若楚师兄不答应,那也休怪我二人得罪了!”柳云闻言,回道。 柳云身后,少年目光森冷,手握长弓,一枚箭矢搭在弓上,拉满弦,指向楚天卿头颅,杀意凌然! “二位师弟,莫不是不知道在我索云阁界内私下挑衅,可是要被逐出师门的!”楚天卿一字一句道:“二位师弟莫不是想要触犯这蜀云仙门的门规不成?” “区区废人,而敢拿门规来压我?这方圆百里之内,皆是荒山乱林,今日纵然我夺你性命,又有几人能知道?”柳云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一手执剑,剑锋指向楚天卿,冷声道:“师兄,请指教!” “呵,看来是没得谈了。”楚天卿嘴角的笑意逐渐凝固,转而变之的则是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冷声一笑,目光寒彻。 旋即,只见楚天卿手掌一挥,一道凌厉的灵气飞闪而出,将身旁的紫竹斩断一截,随手一抓,引竹成剑,淡紫色的灵气顺着他的手掌流溢而出,向竹剑上渡去,隐隐间,竟是有了几分凌厉之色。 “化器之法?”柳云见状,双瞳一缩,大惊失色。 第四章 以一敌二 “你不过是灵魄中期的修为,怎么会用先天境的炼器之术!” 柳云见状,面色讶异,后背上冷汗涔涔而下,他此行奉孤云阁大师兄之命前来试探楚天卿,只知道后者身负寒毒,修为大跌,怎会想到这楚天卿仅凭灵魄境的修为就能使用这炼器之术! “既识得这炼器之术,还要与我一战?”楚天卿轻瞥柳云一眼,手中竹剑倾转,竹剑之锋指向柳云,剑上灵气涌动,凌厉非凡! 楚天卿所用的炼器之术,乃是修炼之人晋入先天境界后的必修法术,修炼之人在晋入先天境后,体内丹田化作无尽灵海,而体内玉阙初成,使得修炼者的精神力提高数倍,可以少数灵力为媒介,化世间万物为武器! 而此术炼至大成之时,可化草芥为神兵,可借枯木断玄铁,斩金碎石,无坚不摧! 楚天卿虽说修为散尽,不过他毕竟晋入过先天境,体内玉阙犹在,要发动这炼器之术倒也不是何等难事。 但毕竟如今的他只有灵魄境的修为,灵气所炼之器却然无法与先天境之时相比,但纵然如此,想要与修为相近的柳云一战,如此足矣! “嘁,纵然你会炼器之术,莫不成这区区细竹还能与灵宝媲美?”柳云压下心中那分讶异,冷笑道。 “师尊有令,此一年间不宜拔剑,今日以竹代剑,对你二人,足矣!”楚天卿不以为然。 话音刚落,只见得柳云身形一动,脚掌猛然一踏,手中长剑一握,顿时光芒大盛,向楚天卿攻来。 楚天卿见状,身形未动,脚掌踱出半步,手中竹剑向上一挑,剑势如风,随意格挡之间,竟是轻而易举地将柳云的攻势一剑挑开。 一招方才落定,只见楚天卿手腕一震,第二剑顺势而出,急速向柳云喉间逼去! 柳云见势不妙,脚步迅速一顿,而后侧身一闪,身体紧贴着楚天卿的剑锋,向一侧躲闪而去,楚天卿的攻势自然也不予余地,只见其手掌悄然一翻,掌心之上,一股紫色的灵气涌动不止,最终狠狠砸向柳云胸口。 碰! 一阵闷响。 紧接着,只见柳云应声倒飞,双足方才落地,便向后急退数步,还未站稳,身形一个踉跄,喉口猛然一腥,一口鲜血便自其口中喷出。 “莫风,动手!”手捂胸口,倒吸一口凉气,面目狰狞,咬牙道。 而其身后数米之处,那持弓少年会意点头,只见其双眼微眯,箭锋迅速指向楚天卿,而后手指一动,一枚箭矢离弦而出,向着楚天卿眉心所在之处爆射而来。 楚天卿见状,不禁皱眉,当即侧身闪退半步,手中竹剑于半空之中斜斩出一道圆弧,迅速向那飞来的箭矢格挡而去。 箭矢紧擦着楚天卿的脸颊掠过,纵然避开要害之处,但依旧在楚天卿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楚天卿嘴角微微抽搐,擦去脸上的血迹,目光霜冷,望向那持弓少年,不禁皱眉,想来此人的修为也然不低,方才射出的箭矢中竟有灵气隐藏,威力不可小觑,再加上这等箭法造诣,比起那柳云,甚至还要强上几分! “能挡下我这一箭,楚师兄的剑法果然不俗。”莫风见状,嘴角微微勾起,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之色,冷笑着说道:“但今日我二人联手,纵然楚师兄剑法何等高超,终不过是灵魄境中期的修为罢了,今日也难逃挑筋断骨之痛了! “哼,挑筋断骨?你二人大可试试!”楚天卿沉声道。 “将死之人,还敢大放厥词,简直大言不惭!”柳云稍作缓息,怒声道:“本想今日只废你修为,但既然你这般不知好歹,取你性命但也无妨!” “况且,这深山老林之中猛兽横行,就算是你死了,几日之内,也可叫你尸骨无存!”柳云冷冷的哼了一声,恶狠狠地说道:“到时候纵然有门规约束,也是死无对证!” “柳云,我二人一起上,夺了这厮的小命!”莫风说罢,自背后箭筒当中取出一箭,搭于弓上,说道:“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然而,就在两方争锋相对时,一道妙曼的身影,早已是立在了不远处的树杈之上。 “当真是好一个瞒天过海的妙计啊...”那树杈上的人儿冷冷地嘲讽道:“你柳云好大的胆子,竟敢无视门规,私下挑衅我索云阁!” “沫雪师姐!” 与楚天卿对恃的两人闻言,只觉得脊背有些发寒,皆是倒吸进一口了凉气,向一旁的树上望去,立即恭声抱拳道。 楚天卿见状,也向声音的方向看去。此时此刻,那树杈上正站着一名少女,少女身着一袭蓝色锦衣,而手中,则拿着一柄青色的油伞,赫然便是几日不见的唐沫雪! 话音刚落,唐沫雪便是跃身下树,站到楚天卿身边,手中青伞上还可见一丝丝跃动的灵气,显然那青伞也是一柄不弱的法器! 唐沫雪手中青伞指向柳云二人,一股威压油然而生,冷声道:“你二人来我索云峰禁地,可要作何解释,莫不是想被废除修为,逐出师门?!” 在那股威压之下,柳云与莫风只觉得背脊之上冷汗涔涔流下,这便是修为的差距,他二人终不过是灵魄境中期的修为,但唐沫雪却早已突破灵魄境,纵然于先天境中,亦是属于中上之层,在这般修为的压迫之下,柳云二人战意全无,只觉得浑身上下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再提不起一丝灵气。 柳云愣了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向着唐沫雪抱拳说道:“沫雪师姐这是哪里的话,我二人只是想与楚师兄切磋一下,并无他意。” 一旁的莫风也是愣了愣神,赶忙将手中长弓收起,对唐沫雪恭声说道:“若是碍着师姐修炼,还请师姐莫要怪罪,我二人立即就走。” “哼!我索云峰可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唐沫雪柳眉一竖,娇声一叱,美目望向柳云二人之时,隐隐间是有了几分怒意。 柳云听言,心中一沉,赶忙开口说道:“师姐息怒,此事是我孤云峰之过错,还望师姐莫怪,来日我柳云必亲自登门拜访,定当以重礼谢罪!” “那还不快走!”唐沫雪道,“往后你孤云阁弟子若敢再踏入我索云峰半步,必严惩不贷!” 话音刚落,柳云二人也不做停留,连忙转身退下,狼狈离去。 “天卿师兄,怎么样,那柳云没有为难你吧。”唐沫雪瞥了那离去的二人一眼,随即转向楚天卿,伸手拭去他脸上的血迹,空灵纤秀的眉宇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色,一对剪水双眸中清澈如水,水波流转之间,美意盎然。 尤是那番担心之色,美的直教人心醉! 一颦一簇,一举一动,尽收眼底,那一刻,他竟是有些看醉了,楚天卿稍稍愣神,过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他摇摇头道:“无妨,只是寒伤方才痊愈,修为尚未恢复,与那二人交战,确是有些力不从心。” “天卿师兄,你的寒伤好了?”唐沫雪闻言,柳眉轻挑,脸上霎时浮现出丝丝惊讶与欣喜之色,追问道。 楚天卿点了点头,说道:“师尊的功法确然非凡,而功法之精髓也恰好克制我体中寒毒,如此寒伤,却能在朝夕之间彻底祛除,的确神妙无比!” “那天卿师兄接下来有何打算?”唐沫雪问道。 楚天卿稍作思酌,回道:“我如今虽然寒伤已然痊愈,但修为尚未复原,与全盛之时相差甚远,想必先前的功法灵诀也然无用,我倒是打算去趟天书阁,取一部合身的灵诀出来。” “沫雪倒是知晓几部不错的灵诀,可要沫雪帮天卿师兄选上一部?”唐沫雪说道。 “不必,我已有主意。”楚天卿轻轻一笑,目光远眺,望向竹林尽头,道:“我对那天书阁中一卷灵诀颇感兴趣,今日正好去翻看一二。” 第五章 天阳伏魔指 天书阁,乃是蜀云仙门中收纳之地,书阁呈塔形,共分上下九层,下三层,乃是供蜀云仙门中普通的记名弟子借阅,中三层则只有门中亲传弟子才能进入,至于那上三层,却是只有蜀云仙门内仙师与高层才可入内,层层皆有仙师把守,严密非凡,不可逾越! 楚天卿想要的那部灵诀,正是在那中三层当中,一年之前,他也曾接触过这部灵诀,甚是中意,但最后却因某些原因,未能修炼此灵诀,而后又恰好身负寒伤,无缘再去翻看那部灵诀。 而现在楚天卿寒伤痊愈,也正好缺一部称手的灵诀,自然第一时间将此事想起。 楚天卿进入天书阁时,已然日当正午,但宽敞的天书阁中,依旧有着不少弟子翻阅书籍功法,如今已是临近蜀云大会,所有弟子自当努力争取一个好名次,若大会中大放光彩,没准有幸被七位阁主看中,收作门下弟子,虽名额稀少,然纵然如此,这等诱惑,也足矣让无数弟子为此争得头破血流。 楚天卿目光略作扫视,这第一层当中,多数是些简单的法术与功法,少见灵诀,多以武功典籍为主,这天书阁中藏纳的无数武籍对于寻常武者,无疑是毕生所求之物,但对于修仙之人而言,却是丝毫无用。 毕竟仙凡两隔,一旦踏入修仙之路,其威能术士便远超于凡人,若说武道之极,可断金碎石,踏雪无痕,那么仙道之极,便可移山倒海,追星斩月,一念之间,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但这般神通,想要掌握,却也是极为不易! 就拿这修炼而论,若寻常武者,想要精通一部绝世武功,可能要花上数十载岁月,然而对于修仙之人,为参透一部功法,纵然穷极百年之久,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罢了。 楚天卿收回目光,在这其中确实有几部不错的灵诀,但也不入他眼,他顺着檀木阶梯一步步向上走去,直至到了第三层,人数方才少了起来,偌大的书阁,却只见得隐隐绰绰站着十几人。 他步伐也不停留,转眼间便是踏入了中三层之中。 他脚步方才踏入中三层,却只觉得一股滔天灵压顺势袭来,将整个中三层笼罩而起,凝眸望去,只见得不远之处,有一方书桌,而书桌前,正有一名白发老者端然而坐。 老者身着一袭宽大的白袍,相貌和蔼,吐纳均匀,远远望去,仙风道貌,盎然天成! 老者实力不俗,修为深不可测,就楚天卿感觉而言,这老者的修为纵然比起七阁阁主,也是不遑多让,只是老者为人低调,只于这天书阁中打坐修行,平日也罕有走出这天书阁,至于老者真正的实力,楚天卿却也不曾有所听闻。 “来者何人?天书阁天字层中,非亲传弟子不得入内,若非亲传弟子,速速离去!”老者双眸紧闭,只是开口说话,却是威严无比。 也正如老者所言,向上看去,却可见老者身后,一块巨大的牌匾悬于墙壁之上,一个飘逸的“天”字被刻在牌匾之上,古意盎然,巧夺天工。 “李师叔别来无恙,在下乃索云阁亲传弟子楚天卿,特来拜见!”楚天卿恭声抱拳,随即手掌一番,一块黑金色令牌悄然飞出,落于书桌之上。 老者闻言,缓缓睁开双眸,随即看了一眼那楚天卿,嘴角浮现出一丝罕见的笑意,淡然道:“楚小子,倒是许久不曾见你,今日怎会有空,来见我这糟老头?” “师叔见笑,天卿先前有伤于身,不便出门,此行天书阁,特来拜望李师叔。”楚天卿说着,摸了摸鼻头,淡淡一笑:“顺道来借阅一部灵诀。” “我看,这借阅灵诀是真,探望我这糟老头却是假的吧!”老者闻言,没好气的哼哼道。 “咳咳...师叔这是哪里话。”楚天卿闻言,显然是有些心虚了,赶忙从腰间取下一壶酒,向老者递去。 “仙人醉?”老者接过酒壶,轻轻一嗅,眉宇间,却是多了一分喜色,说道:“算你小子懂事,也知道拿美酒给我解解酒瘾。” “师叔喜欢便好。”楚天卿淡淡一笑,说道:“那师叔可否让我进去,借阅一二?” “你这小子...”老者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道:“进去吧,翻阅时小心些,莫要去翻阅那些危险之物。” 楚天卿点头,随即向这一层中的深处走去。 楚天卿步伐穿梭过天书阁,修长的手指搭在书架之上,目光扫视,查询着灵诀的名称,随即一一跳过,这些灵诀虽属于上品之流,但对于楚天卿而言,却没有太大的诱惑,灵诀之中,大多不是有修为限制,便是品阶不足,难入楚天卿法眼。 他的步伐不曾停下,目光向着书架上的书籍一一扫过,最终在天书阁的一处角落中停下。 此时,他的面前,乃是一方紫熏檀木所制的书架,而书架之上,却只是零零散散地摆放着几卷竹简,竹简皆是泛起淡淡的荧光,显然品阶不低,他修长的手指向书架中探去,待得出来之时,他手中已然多了一卷青竹卷轴。 卷轴之上散发出淡青色光芒,只见得卷轴之上,“天阳伏魔指”几个大字晃晃入眼,字体之上,有霞光涌动,绝非寻常之物! 便是它了! 楚天卿拿起卷轴,淡然的目光中有一丝炽热之色流动,这卷功法的品阶不凡,但其修炼方式却是光怪非凡,对修炼者的要求,亦可谓以苛刻著称,蜀云仙门中罕有人修炼,以至于这一部上品灵诀被置放此处,无人问津。 楚天卿随即翻开卷轴,随意扫了两眼,确认无误后便将其收起,转身向出口走去。 出门之时,楚天卿也随即将借出的灵诀登记了一下,那老者见这灵诀,却不禁眉头一皱,颇是诧异的看向楚天卿,问道:“楚小子,你当真要翻阅这部灵诀?” 楚天卿闻言,点了点头。 “你可知这灵诀修炼条件之苛刻?”老者见状,皱眉说道:,数年之前亦有一名先天境的弟子修炼此术,最终却只落得指骨断裂,灵气逆流,最终落得经脉寸断,成为废人!纵然如此,你依旧还要修炼此术?” 楚天卿闻言,神色依旧不改,又是点了点头:“李师叔无需担心,天卿修炼之时,必然会注意,这一卷灵诀又还能如何凶恶?” 老者闻言,却是谈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道:“要修炼此灵诀,确然也有所途径。” “李师叔且道来听听。”楚天卿闻言,凑上前去说道。 “你且将那灵诀拿出来。”老者道。 楚天卿将卷轴拿出,随即递给老者:“李师叔,莫非这卷轴另有玄机?” 老者闻言,接过卷轴,点了点头,随即将卷轴摊开,只见其掌间灵气涌动,在卷轴之上轻轻一抚,那卷轴的背后竟顺势浮现出一副山水之画,画中山水依然,巧夺天工,纵然其中一草一木,亦是生机盎然,栩栩如生。 “要修炼此术,需要以灵气疏通部分筋脉,以防止灵力倒流而使得修为俱尽,而指骨需要以精纯的灵气淬炼过,方才可以承受灵诀的威能。”老者道,“而此术乃是我蜀云仙门一脉之中,从古流传至今的几道灵诀之一,乃是当年蜀云道人所创,而此图所记载的,赫然便是我蜀云界中一处灵池所在,想要练成此术,与那灵池密不可分。” 楚天卿闻言,颇感讶异,问道:“莫非李师叔练过此术?” 老者闻言,点点头,随即手掌一翻,一道金光闪烁其指尖,而后只见其屈指一弹,一道无可匹敌的劲气化作风刃飞闪而出,风刃所过,竟是在这天书阁的玄石墙壁上留下一道浅痕! 楚天卿愣了愣神,面色讶异,要知道,这玄石乃是由灵气催生,经万年才可成型,硬如精钢,又岂是一般的石料可比? 可老者这轻轻屈指一弹,却能在其上留下划痕,甚是可怖,况且这还是老者收敛灵气所谓,如若是全力一指,想必就连玄石墙壁都可轻易斩断! “罢了罢了,如若你执意要修炼,我也不好阻拦,随你意吧。”老者说着,收回手掌,拿起酒壶,饮下一口,再没说些什么。 楚天卿会意,随即行了一礼,便转身退下了。 第六章 灵池 清晨,朝阳初升,金霞灿灿。 入眼处,乃是片无垠林海,远眺望去,山涧云雾缭绕,千万古树矗立林间,好似那画中仙境,古意盎然。 露水轻悬叶上,待得一阵晨风吹过,便如雨点般倾洒而下。 凝神而看,是一道人影跃然于古树之上,身形敏捷,步伐飞快,不过眨眼之间,人影便已消失在了林海当中,了无踪迹。 过了好半响,楚天卿方才身形一顿,停下脚步,立身于一颗参天古木的树干之上。 “应该就在此处了吧。”楚天卿喃喃自语,随即手掌一扬,一道青芒自其怀中飞掠而出,青竹所制的竹简凌空展开,一副精妙无比的地图横现眼前。 楚天卿看了看地图,似是思酌了一番,随即抬头远望,凝眸望去,依旧只见得一眼望不见头的山林古木,他微皱了皱眉,按理而言,这灵池所在之地,正是于此,但这几日中,无论他如何寻觅,却终究找不到那灵池的踪迹,甚至半点线索都不曾发现。 不应该啊! 楚天卿心中暗暗道,他这一路所行,正是按照地图指示,没有半分偏差,可如今这般,却连一丝灵池的踪迹都没有找到。 “莫非这灵池另有玄机?”楚天卿想了想,将手中竹简收入囊中,心念突然一动,立即脚掌一踏,灵巧的身形借助古树的枝干不断跃动,一路飞速向前行去,直到行走到一处断崖之上,方才缓下脚步。 楚天卿立身于山崖顶端,目光向四周极目远眺而去,正所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如此山巅,向下眺望,这万千临海尽收眼底。 “果真如此!” 楚天卿嘴角勾勒起一个弧度,眉目间,却是多了一分喜色。 这片林海所处之地,正是一段谷底,四周有群山连绵不绝,若是仔细观察,却不难发现林海之外,有四座通天巨峰拔地而起,将林海围入其中,一条河流自林海之北流向南边,曲折回环,无形之间,却是绘成了一副太极之图! “想不到这蜀界当中,竟还有如此奇阵!” 楚天卿暗自感叹,这太极之阵玄妙无比,乃天地自然形成,有汇聚天地灵气之效,而这阵中却又被高人动过手脚,在不破坏原有灵阵的基础上,又是在阵中添了一道小阵,两阵相辅,却能借此迷人耳目,只要一般人行走此阵之中,便会迷失方位,无止境的在一处区域行走。 当然,若要破解此阵,确然也有方法可循! 楚天卿曾翻看过一部古籍,正巧也有关于此阵的破解之法,大多阵法,想要破解,只需要寻到阵眼便可,但这太极阵却有不同,其玄妙之处,便是阵眼不止一处! 太极阵若要形成,便须有一阴一阳两股截然相对的灵气,相辅相成,而这阵眼,亦有一阴一阳两处,彼此相对。 而如此看去,楚天卿所处的断崖,乃是这阵中最高之处,易汇聚天地阳气,应属于阳眼所在,既然阳眼已寻到,那么那灵池,必然便是阴眼所在之处了! 楚天卿此时所在之处,乃属河流之东,按太极阵的布局而言,那灵池的位置,应是在河流之西,与阳眼所在之处,相互对应。 “看来就是那里了。”楚天卿双眸微眯,向西极目望去。 楚天卿也不耽搁,随即动身,向西边赶去。 楚天卿越过重重密林,身形以极快的速度向灵池的方位掠去,在这般快速的赶路之下,约莫半个时辰,周遭已然找不到道路可行,灌木丛杂,无数参天古木枝叶繁密,遮天蔽日,时不时还传来阵阵凶兽的嘶吼之声。 楚天卿缓缓停下脚步,打量着四周,而后飞身跃上一颗参天古树,向地图上所指之处眺望而去,果然,他目光所视之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两座低矮的山峰之中,如同被巨刃斩断,形成了处浑天独厚的巨大山谷。 这眼前,是一处狭窄的谷口,谷口两侧,则是有茂密的树枝伸展出来,若是远看,倒是将这山谷遮蔽的若隐若现,想来一般人也无法轻易发现此处。 “看来就是此处没错了!。”楚天卿停下脚步,身形一跃,窜入灌木之中,而后拨开繁密的树叶,借着枝叶隐蔽,随即向外望去。 果然,就在那不足十丈丈之远的前方,已是依稀见到了一处隐蔽在灌木之中的洞穴。 不过,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楚天卿凝神望去,这四周,并不见丝毫活物的踪迹,唯有风轻轻吹过,让四野沉寂在一片死寂当中,按理来说,这灵池之旁灵气远超于外界,理当会有灵兽在其附近修炼,莫非是这灵池与众不同,并无灵兽愿意在其周围修炼? 楚天卿也无意多想,随即自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将其打开,只见得锦囊之内,有着一蓬白色粉末,楚天卿小心翼翼的将白色粉末洒在洞口。 这粉末并非一般之物,乃是用玄阳境灵兽的灵骨磨碎制成。但凡灵兽修炼至一定层次,突破先天境界,迈入更高一层的玄阳境后,体内会逐渐诞生出一块灵骨,此灵骨形成之后,便会散发出一种无形的气息,对于修为在其下的灵兽有极大的压制作用。 而这一袋骨粉得来确属不易,乃是门中一位实力不俗的长老拼着重伤击杀玄阳境灵兽,拨皮抽骨,配合灵草宝药炼制数月之后,才得到这一小袋骨粉。 为了换取这一袋骨粉,却是花去了楚天卿上百颗灵石!而这灵石又不比寻常金银,不仅可作为作为修真界的货币,还有促进修士修炼与布阵等多种奇效,但毕竟此物来之不易,要形成灵石,唯有两种途径,一种是依靠天地灵气自然形成,但这种方式毕竟太耗时间,要以这种方式形成一块灵石,便需要百年乃至于千年之久。 而第二种,则是借助人力催化,虽这种办法看似容易,但要催化灵石,却需要催化之人修为达到玄阳境的水准,因为唯有修士的修为达到玄阳境后,体内衍生玄阳之火,方可借此催化灵石,炼丹制药。 若是要用这灵石与寻常金银比较,单单这一颗灵石,可值百金之贵,纵然是楚天卿这等亲传弟子,每月供奉也不过只有三十颗灵石罢了。 将这上百颗灵石换来的骨粉洒净,楚天卿也不免有些心疼,这三月的灵石供奉,就在这朝夕之间便尽数用去,换做谁都会是无比心疼。 但这灵石,却又不得不花,毕竟要入灵池修炼,修炼中途哪怕是来上一只毫无修为的猛兽凶禽,也足矣让楚天卿小命不保,毕竟有舍方才有得,为了修炼这伏魔指,楚天卿可谓是拼下血本啊! 见洞口已是洒满了骨粉后,楚天卿方才松了口气,大步迈入洞中。 这才刚踏入山洞,一股寒冷之气却是扑面迎来,寒风刺骨,就连楚天卿也不禁打了个寒颤,此时依旧是寒冬腊月,洞外本就是天寒无比,但与这洞中一比,却真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无尽的寒气中夹杂着浓厚的灵气,这也让的楚天卿精神为之一震,至少这一点说明这洞穴内确实存有灵池,也不枉他此行数日。 楚天卿走了几步后,四下打量了一番,山洞之内也不是其的宽敞,无数洞口杂乱无章,如蛛网一般罗列而开,纵观八方四面,就连退路也变得曲折难寻起来,有千百条通道自他眼前无尽的蔓延而去,洞穴之中又是漆黑无比,一眼望不见尽头! 楚天卿见状,点燃早就准备好的火折子,也不顾洞穴何其复杂,凭借着那寒气飘来的方向,徒步走去。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后,楚天卿只觉得眼前有黯淡的光芒出现在洞穴尽头,又走了几十步后,眼前豁然开朗,入眼处,乃有无数荧石散发出光芒,洞穴尽头,别有洞天,一潭池水横现眼前,粼粼水波荡漾而开,池中可见一道泉眼,泉眼中不断喷出泉水,水虽清澈,却寒意逼人! 灵池极深,虽池水清澈无比,但站在池边,却依旧一眼望不到底,而灵池正中之处,却可见一处青石平台浮于水中,入水三尺有余,若一般人盘膝而坐,水位正好处于胸口之上,想来这青石平台正是为了便于后人修炼所置。 楚天卿眼中流露出一丝火热之色,这一泉灵池,横纵足有数十丈,灵气充盈,泉眼之中,不断有灵气涌出,如此循环,生生不息,对修炼者而言简直是一处大宝藏! 第七章 古玉奇效 “噗通!” 楚天卿走至池边,将衣袍脱去,纵身一跃,跳入池中,寒冷彻骨的池水让其不禁让他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后便迅速适应下来,楚天卿也不做停留,迅速向池中的青石平台游去。 他越接近灵池的中央,那彻骨的寒意便越强一分,直至步入那青石平台之上,寒气更是浓郁到了极致,令得楚天卿脸上都因此蒙上一层白霜。 “好冷!” 楚天卿不禁一阵哆嗦,暗自咬牙,随即盘腿坐下,彻骨的寒意让他汗毛倒竖而起,体温骤降,浑身上下,活脱脱像极了一块人形冰块! 这灵池内的寒气果真不是一般人受得起的! 楚天卿倒是想起李师叔先前说的那番话,他如今就连忍受这池水的寒气都是极为困难,若是还要吸纳这冰寒无比的寒气,借助这等寒气淬炼经脉与骨骼,那还不得去了半条命啊! 但此刻的楚天卿也没闲心再去想这些问题,赶忙双手掐诀,运转起紫阳灵诀抵御寒气,直至那丝丝暖意流经全身,楚天卿方才舒了口气,一边借助功法抵御寒气,一边缓慢的吸纳起池中的灵气。 时如逝水,飞逝而去。 就在这般修炼之下,已是大半日的光景悄然度去。 灵池之内,楚天卿双眸紧闭,神识运转紫阳灵诀吸纳灵气,而意识却是有些涣散起来,一阵疲倦之感,充斥全身,这一日的修行下来,已是让楚天卿疲惫不堪,只好催动部分神识继续修炼,而自身,却是沉睡过去。 这等一心二用之能,对于修炼者算不得什么神通,一般修士晋入先天境后,上丹田的泥丸宫中便会衍生出一座神阙玉府,而修士在此之后,便可借其操控神识,达到一心二用乃至于一心多用的目的,而那些修为卓绝之辈,甚至可借此在修行之中沉睡十年乃至于百年之久! 随着楚天卿的沉睡,山洞之中再度变得幽静起来,池水轻轻波荡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灵池中的池水突然波动了一下,那块被楚天卿放置于池边的紫色玉佩悄然滑落,落入池中。 随着玉佩的滑落,那原本平静的池水竟是逐渐躁动起来,无尽的寒气不再自池中弥漫而出,反倒是向池水内不断涌去,确切的说,应该是向着那块玉佩涌去。 灵池泛起阵阵涟漪,原本寒彻无比的池水竟是开始逐渐升温,而池中的水,竟是在那一瞬猛然沸腾起来,紫色玉佩落入池底后又缓缓向上浮动,悬浮与灵池之中,此刻的玉佩,却如同一个无底洞,贪婪的吞噬着灵池中充盈的灵气,而那被雕刻在玉佩上的凤凰,霎时间,恍若被赋予了生机一般,愈发地栩栩如生起来! 紫玉陡然发出一阵嗡鸣,顿时紫光乍现,玉佩犹如一团紫色的火焰,在池中熊熊燃起! 池水的温度急剧上升,一道道紫色光芒自玉佩中飞闪而出,宛如有着灵智一般,向着楚天卿所在的青石平台汇聚而去,最后化作道道精纯无匹的灵气,窜入楚天卿体内。 此刻的楚天卿,只觉得浑身上下,被一股热浪包裹,额头之上,一滴滴豆粒大小的汗珠顺着他脸颊滑落池中,汗液之中,竟是夹杂着丝丝黑色的物质,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恶臭,最后随着池水飘散而开。 “好烫!” 伴随着池水的不断升温,那处于池中的楚天卿终究是无法忍受了,猛然睁开双眼,大喊道。 楚天卿无暇打量四周,当即脚掌一踏,飞身上岸! 当他再回神看向池中之时,顿时目瞪口呆起来。 这,还是刚才那冰寒刺骨的灵池吗? 楚天卿大惊,心中甚是诧异,仿佛不相信自己所见之景,揉了揉眼睛,再度看去,但眼前的景象却丝毫未变,一池清水,灼热无比,而这灵池,则宛如一口大锅,池中之水,沸腾不止! “怎么会这样?”楚天卿愣了一愣,刚欲走动,却觉得身体轻盈无比,而身上同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楚天卿诧异的打量着自己,身上几处练剑所造成的伤疤,此刻却是神奇般的消失了,整个人就宛如脱胎换骨了一般,清爽无比。 楚天卿不禁摩挲了一下身体,无意间却觉得身上的肌肉竟是硬上了几分,再回眼看向那池中,只见得原本清澈的池水上竟浮动着些许黑色的杂质,时不时,还有一股腥臭味传来。 “莫非这就是洗髓伐骨?”楚天卿看了一眼池中的污秽之物,惊讶地喊出了声。 但是这洗髓之物,却又从何而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总不可能是先前那两粒纯元培骨丹的药效,但那区区两颗下品灵药,又怎可能有洗髓之效,楚天卿打消了这个想法,转眼看向灵池,心想道,莫非与这灵池有所关联? 但如此想来,也不大可能,毕竟这洗髓伐骨的灵药罕见至极,况且但只是纯寒之气,又怎会有这般效果,也然不对! 就在楚天卿百般思酌之时,那池中却是闪烁出一道紫色光芒,令得楚天卿眼前一亮,随即将目光向池中投去,而后的一幕,却是让楚天卿再吃了一惊。 在那池中发出光芒之物,竟是那块看似平常无比的紫色玉佩! 如此看来,楚天卿也是想出几分倪端,毕竟那快玉佩出处不凡,乃是隐藏于那卷品阶不低的功法当中,有如此神奇功效,却也有所可能! 楚天卿伸手将那悬浮于池水当中的玉佩捞起,却觉得一阵炽热的气息从玉佩当中传出,此般温度,远超于先前那股温热之意! 而随着玉佩离水,那池中的温度方才再次下降,泉眼喷薄出丝丝寒气,将洞中温度降了下来。 “果真如此!” 楚天卿握了握手中的玉佩,脸上尽显欣喜之色,若他猜的没错,这玉佩需要以精纯灵气养护,才会有这般特殊的效果! 楚天卿神识下意识的将丹田游走了一遍,发现其中充盈无比,比起一日之前,竟是大上了一圈不止,而且隐隐之间,丹田之中还有淡淡的雾气泛起,弥漫在其中。 这是接近于先天境的表现! 楚天卿猛然一惊,这惊喜来得太快,他立即将神识调动,内视全身,果然不出其意料,如今他的境界又得到了一次提升,晋入了灵魄境后期,也只差一步,便可逾越这修为的鸿沟,再度踏入先天境界 按原本的进度来看,若是要从灵魄境中期修炼至灵魄境后期,起码需要半月之久,而如今却只在一朝一夕之间便将此完成,当真是神妙非凡! 这等奇效,纵然是用上十几颗,甚至于数十颗纯元培骨丹都无法达到,就算比起那罕见至极的蕴灵宝丹都不遑多让! 若是这等奇物呈现于世,恐怕足矣使得无数仙家为此疯狂,引起一场血雨腥风,若是让的这玉佩的消息传出去,恐怕到时候引来的灾难,就连整个蜀云仙门都无法承受! 这玉佩的存在,绝不可让别人知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楚天卿自然是懂,若是让这块玉佩展现于世,到时候就连自己也会惹来许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如今他的修为不过是灵魄境,就算是达到了之后的先天境,乃至于更强的玄阳境,在这大千世界之中,依旧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楚天卿微微抿嘴,随即把衣物穿上,将玉佩收好之后,方才松了口气,将先前那卷天阳伏魔指拿出,现在他浑身上下的百道经脉都已被打通,莫说这指骨,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骨骼,都已是被淬炼到了极致,如今也正好可以修炼这伏魔指了。 第八章 变故 幽静的山洞中,无尽的寒气弥漫于灵池之上。 然而此时灵池的正中央,一方青石平台之上,却有紫气氤氲,散发出灼热之气,将灵池的寒气隔散而开,一时间,洞中竟呈现出一派冰火两重天的奇异景象。 而在这紫气当中,可见一道修长的身影静静盘坐,双眸微闭,而其双手相合,手中诀法突然一变,指尖相触,呈现出一个颇为奇特的印发。 而先前那块紫色玉佩,此刻正漂浮于楚天卿头顶,一边吸纳着灵池产生的寒气,一边又将至精至纯的紫色灵气喷吐而出,周而复始,循环不止。 那紫气则是化作无数道灵光,萦绕于楚天卿周身,顺着经脉,窜入他的体内。 而楚天卿口中,则是默念起生涩的口诀,伴随着口诀的沉吟之声,一缕缕灵气犹如紫色小蛇,汇聚在他的掌心,萦绕在他的指尖。 也不知这般修炼过了多久,只见得楚天卿指尖的灵气悄然一动,顿时间光芒大盛,原本温顺无比的灵气在那一刻却宛如刀锋般锐利,萦绕在楚天卿,隐隐看去,楚天卿交缠相错的十指,却如同十柄利刃一般锋利! 咔嚓。 楚天卿指尖传来轻微的破碎声,那这般形态并未持续太久,只形成了一瞬,在下一瞬后,灵光化散,如同剑锋般的灵气破碎而去,再度回归到之前的状态。 显然,想要修成这天阳伏魔指并不容易,但楚天卿并未介意这一次的失败,不曾多做动作,双手诀法不变,吐吸平稳,借助周身雄浑的紫气再度于指尖凝结灵气。 咔嚓。 灵光再度凝结而成,但不出所料,再次破碎,但与先前比起,却是停留了持续了较长一段时间。 楚天卿稍稍收敛心神,继续修炼。 时间迅速流逝着,又是大半日的光阴度去,楚天卿依旧保持着修炼的状态,在无数次失败之下,那灵气再一次汇聚起来,而这一次的汇聚却是极为迅速,在短短一瞬间,那温顺的灵气便化作一道锋芒呈现在楚天卿指尖,灵光闪闪,久久未曾散去。 楚天卿陡然睁开双眼,翻身一跃,双指并屈如剑,一道道灵气萦绕指尖,双指宛如剑锋,锐不可当,旋即只见得楚天卿回身一转,双指在那青石平台上猛然划过。 铿! 只听得一声轻响,那青石平台竟是被划出一道口子,其深度仅有三寸有余,入口边缘无比平滑,这就算用精钢所制的刀剑都无法轻易斩开的青石,竟被楚天卿的一指轻易破开,可见其指法何其锐利! 楚天卿脚尖一点,稳稳落地,随即一握手掌,将灵气散去,那双指方才再度变作原来摸样。 “好厉害的灵诀!”楚天卿看了一眼的青石平台,不禁惊叹一声。 这天阳伏魔指的威力,果然是非同凡响,不然就凭他如今灵魄境后期的实力,想要徒手在这青石上开一道口子,确实不大可能,但这伏魔指,却能轻易做到,当真无愧是蜀云道人所创的灵诀! 楚天卿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嘴角浮现出一道笑意,如今这伏魔指已成,也算是自己的一张贴身底牌了,以后就算是遇上了先天境的修士,有此灵诀,也可有一战之力! 既然灵诀已成,楚天卿自然无意再做逗留,随即将那悬浮于半空当中的玉佩抓起,握在掌心,却发现此刻的玉佩再感受不到先前那分炙热,甚至再没有丝毫温度,也不再散发紫气,与普通的玉佩一般无异。 楚天卿见状,心中满是疑惑。 这块玉佩的存在绝对不凡,这一点他已是万分肯定了,就算是先前修炼那天阳伏魔指,都有这玉佩的大半功劳,若非玉佩散发出精纯的灵气供楚天卿修炼,恐怕这伏魔指的威力,也必然是大打折扣! 但如此一块灵物,却有怎会这般不起眼? 之前楚天卿也有所试验,不论如何催动,都无法使其有丝毫变化,自得到此玉多时以来,他也只见到过这灵玉变化过两次,第一次便是灵玉吸收寒晶时大放光彩,而第二次,便是方才灵玉吸收灵池的灵力时的变化,而且两次变化,皆是给楚天卿带来了不小的好处! 楚天卿心中疑惑,不禁思酌了一番,突然心绪一动,脑中有灵光一闪,这灵玉的两次变化,都与吸收灵气有所关联,莫非要驱动这灵玉,需要以精纯灵气为代价? 楚天卿想了想,随即自怀中取出一个玉指颈瓶,随后倾转一倒,倒出一株药草,此药名为赤血草,原本是他用来缓解寒毒的灵药,品阶不低,后因楚天卿寒毒突然好转,这灵草也就被他保留了下来。 他将灵草拿出后,小心翼翼地于灵玉放在一起。 然而就在下一瞬,奇妙的事情发生的,那株灵草竟是在转瞬之间变作了一捧枯草,灵草原本蕴含的灵气却是在一瞬之间被吸的一干二净,就连其中的水分都未曾放过,最后只剩下这最无用的药渣。 楚天卿愣了愣,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这灵玉吸收灵气是真,只是....这为何一点变化都没有?! 楚天卿见状傻眼了,这浪费了灵草不说,这玉佩好歹也该有点反应把,可如今这玉佩吸完了赤血草的药力,却连一点反应都不曾出现,这让得楚天卿很是郁闷,肠子都悔青了! 这赤血草的品阶不凡,所以这价格也是非常的不凡,若是放到市面上去买,这一颗成品的赤血草足可值五十枚灵石乃至于更多! 可如今被这灵玉吸收了不说,连点渣都不吐出来,这可是白白花掉了楚天卿的五十枚灵石啊,楚天卿又哪能不心疼! 这将近两个月的灵石供奉打了水漂,换了是谁能不心疼? “我去你的!” 楚天卿愣了半响,回过神来,破口大骂一声,此刻心疼无比的他顿时抄起手中灵玉,刚欲砸向地面泄气,却不料那灵玉仿佛是有了灵智一般,发出一阵嗡鸣,迅速脱离楚天卿的手掌,凌空化作一道光芒窜入池中。 “我....” 楚天卿更是看得瞪目结舌,嘴角微微抽搐。莫非这玉佩成精了不成,这还没砸,就给溜了? 楚天卿见事不对,也管不得池水寒冷,立即纵身一跃,干脆跳入再次跳入池中,顺着灵玉所行的轨迹飞速追去。 楚天卿身形飞快,在池水中追下十数米有余,却依旧深不见池底,刚欲换气,抬头却看见头顶也然是一片漆黑,顿时一惊,再回眼看向下方,只见得有无数荧光闪烁,那池底竟是奇迹般的展现眼前,灵池底部,一个漆黑大洞横现在楚天卿眼前,一股恐怖的吸力顿时在池底爆发而开。 楚天卿见势不妙,想要向上游走,却又怎奈何那股非凡的吸力,竟是直接将他吸了进去! 第九章 洞天福地 这是一处石洞,宽广无比,入眼处,乃是无尽的山石林立,大大小小的钟乳石宛如无数柄利剑,自石洞的岩壁上横贯穿插,错综复杂。 幽暗的紫色荧光在洞中闪烁不熄,照亮了一方石洞。 露水自石洞的顶端渗透下来,轻悬于石壁之上,不知何处,一阵微风吹拂,露水便如雨滴般纷飞洒下。 滴答。 一滴露水垂落在他的脸上,横躺在树下的楚天卿眼皮轻轻一跳,而后手指轻轻动弹了一下。 “唔...” 楚天卿沉吟一声,随即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悠悠转醒,好半晌后,他才缓过劲来,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却又险些一个踉跄倒地。 他只觉得脑袋无比沉重,视线模糊不清,倦意使他再度想要躺倒睡去,却不料一阵凉风吹来,吹在他湿漉漉的衣袍之上,令得他不禁打了个激灵,消去了倦意。 他抬眸望向四野,又是不禁愣了愣神,过了半响,方才回过神来,轻呼一声:“这是哪里?” 按照记忆,楚天卿此刻应已是练成灵诀,准备打道回府了,可如今又怎会躺倒在这里? 楚天卿努力想了想,这才记起先前那灵玉的事,赶忙在身上摸索起来,却发现先前遁入水中的灵玉,此刻又是回到了他的身上,而且还是完完整整地挂在自己腰间。 这就让他纳闷了,莫非先前自己的所见所闻皆是幻觉? 可如此想来,却也不对啊! 若真是幻觉,他此刻又怎能在这方石洞当中? 他四下看了看,这四周所见,唯有无尽的乱石纵横贯穿,而他此刻,更是处在这洞穴的角落当中,除了前方无尽的黑暗,四周竟是不见入口所在。 按理来说,先前他是被那漆黑的大洞给吸进来的,如今到了这里,又怎会连出口都寻不见了? 楚天卿一脸错愕的看着这眼前的石洞,石洞宽阔至极,虽看似简陋空旷,不过若是仔细些看,倒不难发现,这洞府的墙壁上所镶嵌的,乃是一些稀有的珍珠宝玉! 而石洞之内,也不乏一些四处散落的珠宝金银,若是放在世俗之中,足可让无数人为之眼红,但毕竟修真之人不比世俗凡人,楚天卿对于这些金银钱财却是没有丝毫兴趣,他此刻唯一感兴趣的,便是要如何从这洞中脱身。 “罢了,既然无路可退,也只能向前去找出口了。”楚天卿叹了口气,摸索出先前带来的火折子,满眼无奈,这火折子入了水,已然无法再次点燃。 楚天卿轻轻打了个响指,随即一团微弱的火焰窜上指尖,这等取火之术也算不得什么法术灵诀,一般修士在拥有了灵魄境的修为后,便可勉强借用灵气燃火,只是如今楚天卿修为尚有不足,这燃起之火,也是微弱无比,虽是比不得那火折子的效果,但聊胜于无,总算是可做照明之用。 .... 也不知走了多久,在楚天卿面前,视线骤然开阔起来,而映入眼前的,则是一扇足有三丈之高的青铜古门! 青铜古门古朴无华,若是仔细观察,倒也不难发现,这青铜古门之上,隐隐残留着一些古老而玄妙的图案,显然是因为经过无数岁月而被渐次抹去。 楚天卿走上前来,手掌摸了摸古门,测验了一下其厚度,随即手掌腾起,一缕缕灵气浮现覆盖于掌心之上,随即向着古门猛然一拍。 彭! 一阵低沉的声音传出,但古门却依旧未被撼动丝毫,显然这古门虽历经无数岁月,但其坚实程度,却远远超出楚天卿的想象。 楚天卿微微皱眉,此门的材质想必绝非于青铜这般简单,必定是参杂了些许坚硬的金属,而且以声音辨别,这古门必是厚度非常! 若想要击碎如此厚度的青铜门,若没有先天境的修为,也是难以做到! “该死!” 楚天卿咬了咬牙,一拳猛然砸向青铜古门,恨恨道。 如今这进路被阻,而退路也是寻不到丝毫踪迹,莫非他今日要被困死此处? 然而就在此刻,楚天卿腰间突然传出一阵嗡鸣之声,那悬挂于楚天卿腰间的紫色灵玉却是再度有了动作,只见灵玉悬空浮起,随即脱离楚天卿腰间,化作一道紫光,向着古门猛然一撞! 轰! 这次是一阵轰鸣传出! 一时间尘土漫天,碎石飞溅。 楚天卿一时间竟是看的傻眼了! 那厚实无比的古门,竟然就被这么一撞给破开了?! 楚天卿满目诧异,这灵玉究竟是何等材质制成的,这坚实无比的青铜门在其面前竟是如同豆腐一般被轻易击碎而开! 待得尘土散去,楚天卿的目光从门上移开,向着门后张望而去。 这是一处石室,并未楚天卿先前所见洞穴那般巨大,但其上下,却也足有五丈之高,面积不比普通殿堂来得小。 他目光四下看了看,最后停留在了这洞府偏西的角落中,脸上突然浮现出淡淡的欣喜之色。 那角落中,是一潭清澈无比的池水,池子不大,比起楚天卿先前所见到的灵池,却是小了不少,池中之水也然散发出淡淡的寒意,想来与先前那灵池中的池水没有太大差别。 水池的中央,则有一片被暗红色泥土所堆积而成的土地,地面上,各式各样的花草正长得茂盛,一股淡淡的清香缭绕其中。 而花草的正中央,赫然便有着一棵古木参天而起,繁密的枝叶上,悬挂着一颗颗拇指大小的青色果实。 “青元灵果!” 见状,楚天卿惊讶喊出声来,紧接着暗咽下一口唾沫,眼中充满了骇然之色。 青灵果,这一昧灵药,楚天卿倒是有所听闻,此物可算是八品灵药,青元灵果当中,不仅蕴含雄浑的天地灵气,还有化除体内浊气之效。 但凡修真之人,吸纳天地灵气的同时必会将一部分浊气纳入体内,浊气虽是少量,但对修真者而言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但这青元灵果,却可将其轻易化解,对于修真之人而言,可谓是有价无市的至宝! 而若是能找到有一定资历的炼丹术,将这青元灵果炼制成青元丹,其功效还可提升数倍不止,若是能在冲关之时服下一颗青元丹,将体内沉积的浊气化解,那么对于日后的修行必有大益处! 这青元灵果极其稀罕,其果树必须以精纯的灵气温养,成长百年,方可开花,开花百年,方可结果,而要长成这一颗成熟的青元灵果,却又需要百年之久! 而这灵果成熟之后,却只可在树上保留十日左右,时限一过便会落地成土,化作养分来在滋养母树。 如此算来,要培育这一颗青元灵果,便足足需要三百年之久,在加上果实成熟后只有十日的时间将其收集,这才使得这青元灵果的稀罕程度大大提高! 若是真要放在集市上出售,这一颗,便足可抵上三百块下品灵石,更何况灵果极其稀有,纵然是有足够多的钱财,想要得到,也是不易! 楚天卿压制下心中的喜悦,目光扫了扫那树上,这青元灵果的数量,竟是有七七四十九颗之多! 第十章 大收获 大收获! 这绝对是大收获啊! 楚天卿望着那青元灵树,心中万分欣喜,若是将这树上的灵果尽数采摘拍卖,这四十九颗青元灵果足可换得上万块下品灵石之多,如此惊人的数字,让得楚天卿心脏跳动加速起来,那分欣喜,在他眼中已然无法在做压抑。 楚天卿急忙跨过破碎的青铜古门,来到青元古树之前,可谁料那块灵玉动作却是更快,还不等楚天卿进行采摘,便是直接冲上树梢,紫光大放,将整棵古树尽数包裹起来,一缕缕青色的灵气自树上向着紫玉汇聚而去,灵气一点一滴融入灵玉当中,被灵玉迅速吸收! 树上那一颗颗青元灵果逐渐失去光泽,最后全数干枯,变作了干果.... 一瞬之间,四十九颗青元灵果的灵气被尽数吸净,而那灵玉之上,却是又多了一分光彩,紫光更是大盛,吸纳还不曾停止,霎时间,洞府当中风云大作,紫气弥漫。 还不等楚天卿反应过来,那整棵灵树...不,那整片土地之上的所有灵草,皆是枯死而去,灵力不剩丝毫,纵然那口滋养灵草生长的灵池,也没有被放过,转瞬之间,只留下一地狼藉与残渣! “我....” 楚天卿一时间瞪目结舌,他竟是忘记了那块灵玉吸食灵气的嗜好了! 将这无数灵草宝药摆在一起,又将这紫玉带了进来,岂不正好是引狼入室,让它吃个痛快? 倒是那块灵玉,在吸食完这无数灵草宝药之后,通体泛起一阵紫金色的光泽,闪耀照人,这才将紫光收敛起来,凌空发出一阵嗡鸣之声,就好像是在向着楚天卿得瑟一般! 楚天卿怒了! 这还能忍? 这玩意有些灵气还蹬鼻子上脸了,不仅先前吸干了他的赤血草,这会儿更是过分,竟然直接把这一棵青元灵树给洗了个一干二净! “你、你你你,你这败家玩意!”楚天卿大吼一声,干脆抄起一旁的的碎石对着半空中的灵玉砸了过去! 灵玉仿佛灵智不俗,见楚天卿砸来的石头,只是凌空轻巧的一躲,随意闪了开去,随后化作一道紫光,闪现到楚天卿面前,又是发出一阵嗡鸣之声,只见得几道青光自灵玉中飞掠而出,闪烁了几下,正好砸在了楚天卿的脑门之上。 青光化作了数十颗青色的药丸,通体碧绿,足有龙眼大小,骨碌碌的落在了地上。 楚天卿一看,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嘴角抽搐了几下,看得目光发直。 这乍眼一看,此物正就是青元丹,悉数一数,足有二十余颗! 灵玉绕着楚天卿转了一圈,随后有窜回楚天卿怀中,这般动作,就仿佛是在鄙夷楚天卿。 楚天卿乐了,也懒得再去顾那块灵玉,赶紧将丹药拾捡起来,取出先前用来装赤血灵草的颈瓶,将其尽数存入。 “你这玩意倒还真还有些用场。” 楚天卿看着手中被装得满满的颈瓶,喜笑颜开,险些合不拢嘴,摸了摸怀中那块灵玉,笑骂了一声,这翻脸比起翻书可是快多了,一前一后的反应,当真可谓是判若两人。 但那怀中的灵玉却是没有理会楚天卿,再度静止在了那边,与寻常的玉佩一般无二,只是如今那灵玉之上,更添了一分灵动之色,更像是一道灵物了。 楚天卿收敛起欣喜,神色如常,数了数那瓶中的丹药,足有二十五颗之多,这青元丹不比青元灵果,一旦炼制成丹药,其药效也有了飞跃性的提升,若是要拿灵丹与灵果做比较,这就算是十颗灵果,也是换不来这一颗灵丹的! 况且,这二十五颗青元丹色泽饱满,只是放于手中便可感受到非凡的灵气,想来质量也是属于上品之列。 楚天卿小心收好颈瓶,这样整整一瓶青元丹,对于楚天卿而言,可以算得上是一份财富,一份大财富! 楚天卿又看了看这洞中别处,既然这洞中有如此宝贵的灵果,想必出去这灵果之外,定还有其他宝物。 他四处找了找,这洞府广大无比,但大多位置却都堆了金银财宝,不见其他灵物,他找了好半天,这才发现洞府之中,竟是别有洞天! 一座金银宝山之后,只见得一道石门若隐若现。 楚天卿走至石门前面,将那些财宝尽数扔开,这里的钱财若是累加起来,足可换下半座城池,但楚天卿对这些珠宝却丝毫不感兴趣,修真之人,从某种意义上已是脱离世俗,当实力达到一定程度时,纵然穷尽一国兵力,也可在弹指之间尽数抹杀,而像蜀云仙门这一修仙灵地,纵然是一国君王来了,在蜀云仙门中见到仙师,也免不了跪拜之礼。 所以对于修真者而言,实力大于一切,只要有实力足够,金钱与权利,乃至于让江山易主,都可在举手投足之间,轻易办到! 待得楚天卿将金银移除干净,一道石门便已是横现眼前,石门不高,横竖两米有余,楚天卿轻轻一推,石门便应声而开,而展现眼前的,则是一处面积不大的石室。 石室略显简陋,其中只可见得一方石桌与几座石凳,一张玄铁木所制成的床榻,床榻之上,可见人形枯骨坐立其上,从其形状来看,隐隐可看出枯骨之主死时,还处于修炼状态。 楚天卿踱步踏入石室,走至枯骨之前,见那枯骨的双手上还托着一卷兽皮卷轴,随手将其拿起。 卷轴整体呈暗棕色,其边缘处有些破损,显然是经历过了一段极其长久的岁月。 楚天卿翻开卷轴,“卷赠有缘人”五个古朴大字印入眼前 楚天卿将卷轴一翻,在此卷轴背后,果真绘有一副地图,虽饱经岁月,却依旧清晰无比,卷上一笔一划,灵意十足,颇有大家风范。 楚天卿思酌了一番,也不做迟疑,将卷轴收起。 这张兽皮卷轴应不是普通之物,既然此人敢以“本座”自称,想必其生前实力定然是不俗,既然此卷是高人之物,必然不会简单,只可惜只是一卷残图,楚天卿也无法得知其中所指之地,是于何处,但既然能让这一名修为不俗之人去寻找,也不会是什么普通之物,将此图留下,也好日后再用。 楚天卿将兽皮卷轴收好之后,又是随处看了看,却看见那枯骨的腰间,还悬挂这一个青蓝色的锦囊,却觉得有些奇怪,这修真之人肉身不同凡人,纵然坐化之后,要化作枯骨,也要几百年的岁月,而这几百年岁月之下,这一个布制的锦囊又增还会如此完整的保留下来呢? 楚天卿将其取下,翻看二一,却是不禁面色一惊,轻呼道:“这竟然是乾坤袋!” 楚天卿所说的乾坤袋,正是这修士用来安放灵宝物件的一件灵物,据说此物是由特殊的布料所制,其中空间无边无际,可有吞天纳海之效果,故名乾坤袋。 这等宝物,可是稀少的很,若只是这一个乾坤袋,放到市面上,必然要十万下品灵石才可购下,先前他倒是在师尊身上见到过,不过那乾坤袋比起眼前这个,恐怕还是有所不及! “看来今天是赚大了!”楚天卿见此物,不由得兴奋地搓了搓手,赶忙将锦囊收好,四下搜刮一番,却再不见其他宝物,这才悻悻收手,今天这一番倒斗,当真可谓是收获非凡,不仅得到了二十五枚青元丹,竟还能得到这一个乾坤袋,当真可谓是幸运非凡! 将宝物收齐之后,楚天卿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按照那枯骨在卷轴上的指示,摸索着找到了一处石穴,向上攀爬而去。 毕竟这是个死人洞,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第十一章 灵武台 时间飞逝,转眼一晃已是许些时日过去了。 清晨,朝霞灿灿。 楚天卿盘膝坐于床榻之上,迎着朝阳睁开双眸,比起前几日,那眼眸之中,竟是又多了一分灵动之色,显然这几日当中,他的修为又是有了不小的精进。 他双眸向着窗外望去,此时此景,已然不是当初清寂的索云峰中的小院了,转而换之的,则是一处近水楼阁。 窗外可见一条长河自南而来,向北流去,河水映照着初升的朝阳,偶有一阵清风拂面,水波嶙峋,河边柳枝伴着初春的微风轻轻摆动着,生意盎然。 初春时节,莺飞草长,随着日子的推移,距离蜀云大会的日子也不断临近。 楚天卿口中轻吐出一口浊气,一股充盈的感觉流经七窍百骸,让得他精神为之一振,这些日子的修炼之下,楚天卿吸收了六颗青元灵果的药力,修为已是处在了灵魄境的巅峰阶段,放眼灵魄境中,已是罕有人敌,如今的实力,纵然是与先天境初期之人,都可与之一战,甚至还可不落下风! 他随手一挥,一股吸力顿时自他掌间涌起,不远处的木桌上,一个青蓝色的锦囊顺着吸力出现在了楚天卿的手中,楚天卿目光轻瞥那锦囊一眼,神色复杂,却是不禁有些苦涩。 当初获得这乾坤袋时,他本是无比兴奋,以为自己得了件不得了的宝物,可谁能想到,这墓主既然都死了千百年之久了,这乾坤袋上残留的禁制却依旧被保留着,每当楚天卿想以神识探入其中之时,神识都会被直接弹出来,这本是探囊取物之事,但到了这时,却变得犹为不易。 但这无法使用的乾坤袋,又还有什么价值呢? 此时的楚天卿,虽是获得无尽的财宝,却是坐拥愁城,明知道手中有宝物,却有连碰都碰不到,这让得楚天卿无比无奈。 但毕竟这乾坤袋乃是出自一位绝世高手之手,暂凭楚天卿现在的能力又怎能轻易将禁制解开? 如此找了个借口,楚天卿心中也稍稍好受了些,也只好待得自身修为提高一些后,再作打算了! 楚天卿不禁叹了口气,又将那锦囊收好,随即起身,稍稍舒展了下身体,目光望向窗外。 “倒是有些时间不曾来蜀云城中看看了,今日正好无事,也便去逛逛吧。” 说罢,他稍作打理,便是出了门。 蜀云城中,虽还是清晨时分,却已是依稀见到不少人影,车水马龙,无数弟子并肩而行,颇有些热闹之象。 蜀云仙门,坐落于蜀界当中,作为修仙宝地,其势力遍布整个东玄蜀界,而蜀云仙门亦可分作内外两地,其外包括这七山四十九峰,分别以七阁阁主为首,弟子各自修行。 而其内,则有一座被修建于山脚之下的城池,被称作蜀云城,乃是整个蜀云仙门的中心,同时也对世俗凡人开放,允许凡人在此经商住行,因此引得无数憧憬于修仙练道的凡人慕名汇聚于此,令得蜀云仙门内繁华无比,也保证了蜀云仙门在整个蜀界之中的地位。 蜀云城作为蜀云仙门之中唯一的交易之地,不仅设有无数坊市,让门中弟子以灵石为代价换取各种丹药灵宝,各得所需,同时还设有一处灵武台,供门中七阁弟子比试交流,同时也有仙师定期教授仙法灵术。 而楚天卿此行要去的,便是那灵武台。 楚天卿步伐不做停歇,约莫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前方的城域的人烟渐次多了起来,一座恢宏的殿堂展现在他的眼前,殿堂的巨门之上,一块巨大的赤木牌匾被悬挂其上,牌匾之上,则是绘有“灵武殿”三个大字,字体充满着古老的气息,牌匾略微有些显黄,匾上的沟壑,显示着岁月的沧桑。 虽还是清晨,但殿堂之中却陆续不断地有弟子进进出出,热闹非凡。 现在已是临近蜀云大会,门中弟子自然也在此时加倍努力,争取在蜀云大会之中取得优异的表现,若是能在大会当中脱颖而出,得到门中仙师,乃至于七位阁主的亲眯,那便有可能使得自己在门中地位一跃千丈,甚至有可能被仙师收做亲传弟子,那到时候当真可谓是风光万分了! 当然,这每一届蜀云大会之中排名靠前的几名弟子,皆会得到门中赐下的奖赏,历年奖赏皆有不同,或许是灵宝功法,也有可能是上品的丹药、或者各式的奇珍异宝,总而言之,若能在蜀云大会当中取得不俗的表现,在数千弟子当中脱颖而出,得到的好处,也必然不会少! 而至于楚天卿这类亲传弟子,参加蜀云大会的目的,自然不能和普通的记名弟子相比较,他们参加大会的最终目的,则是夺下那冠首之位! 因为历届大会,夺取冠首的弟子,便有一个进入沉丹灵池修炼的机会! 这沉丹灵池乃是蜀云仙门当中一处修炼圣地,乃是在千百年前,仙门初创之时由蜀云道人所设下,据说乃是当时蜀云道人借助天地之力所制成的灵池,而后又以无数灵丹宝药温养,使得这池中之水充满精纯的灵气,故名沉丹灵池。 若能在此灵池当中修炼一日,那进度,便足矣抵上在外界修炼百日之久。 当然,如此一方宝地,自然不可能对门中的普通弟子开放,纵然是门中修为踏入玄阳境的弟子,也无缘在这灵池内修炼,因为要进入这沉丹灵池中修炼的唯一条件,其实力必须超越玄阳境,达到更后面的纯元境,这样才有资格吸纳其中灵气,以此促进修为! 然而这每年一度蜀云大会却赋予了修为尚不及纯元境的弟子踏入灵池修炼的机会,若能得此机遇,在这沉丹灵池内修炼几日,那么对于日后的修行,必然大有裨益。 而上一届蜀云大会,楚天卿却因为身负寒伤,无缘参加,那么这一次,他便要来争一争那冠首之位! 楚天卿身形如风,步伐不停,穿梭过灵武殿。 就在楚天卿走过之后,众多弟子的目光向他投来,顿时间传来了纷纷议论之声。 “这不是楚天卿么,他怎么会来灵武台?”一名弟子问道。 “据说此人乃是我门蜀云仙门这一辈当中第一个晋入到先天境的弟子。”一名弟子小声议论。 “先天境中第一人?”另一名弟子凑上前来,说道:“据我所知,蜀云仙门的这一辈当中,晋入先天境的可有十七人之多,而周易与刘峰二人的修为更是不俗,据说修为已经到达了先天境初期的巅峰阶段,离那先天境中期,也只有一步之遥,莫非都不如他?” “此人确实可谓是蜀云门中的先天境第一人,那周易与刘峰晋入先天境皆不过是半年之前,但此人却在一年之前便有了先天境中期的修为。”那名弟子淡然说道。 “可为何不曾有听闻楚天卿的名声?”又是一名弟子低声问道。 “师弟你是今年方才入门的,自然不会知道。”一人说道:“这楚天卿确然天赋异禀,晋入先天境时,年岁方才不过十六,更恐怖的是他自灵魄境初期修炼至先天境,仅仅只用了三年时间!这般资质纵然放眼于整个蜀界,都算是百年难寻的天纵之才,只是....” 那名弟子语气顿了顿,不禁摇头叹息道:“只是就连这等天纵之才也难逃命运,就在一年之前,却不知是惹了哪位仇家,引得自己身负寒伤,修为散尽,更是无缘参加上一届的蜀云大会,否则按照这般天资,恐怕不出十年,便可以步入玄阳境,真正地踏上修仙大道啊!” “若按师兄所说,这楚天卿的天资,纵然是上一届的唐沫雪乃至于柳莫峰都难以比拟?”那名弟子闻言,面色惊异,不禁失声道。 “唉,只是如此奇才,却遇上这等天灾**,散尽修为,确实是可惜啊!”一名弟子叹了口气,说道。 面对那些议论,楚天卿不置可否,也不顾他人目光如何看待,大步向着灵武台走去。 ------------------ 二月开始《御道封仙》也就要步入正轨了,每天会有两次更新,第二更在十点左右,如果喜欢这本书,还望大家多多支持! 一张推荐,一个收藏都是对作者极大的鼓舞!小醉在此先谢过大家了!!! 第十二章周易 出了灵武殿后,入眼处,则是开阔无比。 这是一方巨大无比的石台,石台足有百丈之大,建立于山崖之上,四处皆是悬崖陡壁,唯有几处低矮的杉木栏杆,将其围起,石台外围,则是有设有千余处坐席,坐席之上,已然坐有不少弟子。 而灵武台之中,更是热闹非凡,众多弟子挥汗如雨,拳掌交错之间,清澈响亮的沉喝之声随之传来。 “喂,天卿师兄!” 而就在楚天卿目光看向灵武台之时,身后则是传来一阵不小的躁动,而后一道俏丽的身影已是出现在了不远处,正是唐沫雪在人群之中向他遥遥挥手。 楚天卿抬眸向唐沫雪望去,后者则是一改先前的青蓝色道服,身着一袭淡青色衣衫,俏脸含笑,步伐轻盈的向着楚天卿走来。 而随着那俏丽的身影走来,周遭也不乏有些灼热的目光被其吸引而来。 楚天卿见状,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淡然道:“沫雪师妹此行唤我来,可是有事?” “蜀云大会将至,灵武台中常有弟子比试,若是天卿师兄能来观摩一番,熟悉其他弟子的实力,对于天卿师兄必然会有不小的帮助。”唐沫雪轻笑着说道,随即顿了顿,俏脸不由得微微泛红,小声说道:“至于另外嘛....许久不见天卿师兄,沫雪自当是有些想念,所以....” 楚天卿似懂非懂,只好微笑着点了点头,怎耐得那木头脑袋只听得了唐沫雪所说的前面半句,却不曾去会意后面半句。 楚天卿望了望四野,发现自己正被无数道不怎么有善的目光盯着,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也很是尴尬,只得开口说道:“我们也过去坐吧。” 唐沫雪点了点头,随着楚天卿找了一处石台坐了下来,而后唐沫雪伸出纤细修长的玉手,轻挽发髻,三千青丝宛若瀑布般洒下,随风轻摆,她美目轻瞥灵武台一眼,随后又望向一旁的楚天卿,问道:“对了,距上次一别,已有一月不曾见过天卿师兄了吧,不知天卿师兄如今修为,已是恢复到了何等程度?” 楚天卿闻言,随即手掌一番,一缕缕淡紫色的灵气顺着经脉汇向掌心,最终在掌心当中化作一道火焰,火焰悄然升腾,无形之间散发出一股灵压。 “天呐,天卿师兄,仅仅用了不到三个月,便已经从灵魄境初期恢复到了后期?”唐沫雪见状,玉手掩嘴,不禁轻呼了一声,清澈入水的美目中,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楚天卿见状,手掌一握,那团紫色的转瞬之间便化作一丝丝灵气再度窜回到楚天卿体内,他轻轻一笑,道:“寒伤痊愈之后,恢复的进度也然快了稍许,毕竟我的修为曾晋入过先天境,比起普通修炼,想要恢复修为倒是容易了不少。” “但只用三个月的时间便恢复,这样的速度,就算是蜀云界,乃至于整个东玄州,千百年来都不曾有过啊。”唐沫雪甚是惊异,说道。 要知道,求仙毕竟不易,其中重修之人纵然只是万千修士当中的沧海一粟,但千年以来,也不乏例子在,但若说要能在三月当中自灵魄境界重归先天境界,那还真是不曾听说过。 当然,楚天卿能有如此之快的修炼速度,自然是离不开那块灵玉石符的帮助,若非有那块玉符相助,想来就算是要重修先天境界,恐怕也要一年之久了。 “侥幸得了些奇遇罢了,倒也不值一提。”楚天卿谦逊地回答道,倒也不曾将灵玉的事情说出来。 “既然天卿师兄修为能有所恢复,那便是最好不过了。”唐沫雪也不再过问,笑着说道,脸上颇有些欣喜之色,显然对于楚天卿实力的恢复,她也是感到极为高兴。 “只可惜距离蜀云大会只余下不足十日,修为也无法恢复到先天境的层次,倒是有些可惜。”楚天卿道。 “此次蜀云大会中晋入先天境的弟子应足有七人之多,若是与他们争斗,却也是有些麻烦。”唐沫雪稍作思酌,说着语气一转,微微一笑:“但沫雪相信,天卿师兄必定能夺下此次蜀云大会的冠首之位!” “且随天意罢。”楚天卿看着一旁那笑颜如花的少女,回以一笑,心中流溢出一丝暖意。 毕竟这一年以来,楚天卿的修为一落千丈,从资质绝佳的亲传弟子跌落至这般田地,饱受同门冷眼相对,在这般热讽冷嘲之下,唐沫雪与他的关系却依旧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这点也是让楚天卿颇为感动。 唐沫雪身旁,楚天卿身形斜倚在铁栏杆上,满目乏趣地四处打量着,却不知,在远方,另一道目光正看向了他,眼中神色,犹如猎人看待猎物一般,犹有趣味。 “那人便是楚天卿?” 不远处的男子双眼微眯,凝眸望去,嘴角处则扬起一道笑容,问道。 若是仔细看,倒不难发现,这也是一个生得颇为俊逸之人,只不过脸上却是有一道疤痕,自眉心处蔓延而下,如一把利剑,将脸庞两边分割而开,倒是为那俊美中,添了一分狰狞之色。 “周易师兄,正是此人!”名作周易的男子身旁,一名灰衣男子答道,他看向楚天卿时,眼中神色却是颇为阴翳。 周易闻言,看了看一旁的男子,笑道:“萧古风,看样子,莫不是你对那唐沫雪有意思?” “还望师兄莫要打趣于我,沫雪师姐乃是索云阁亲传弟子,身份之高,我又怎敢高攀。”萧古风闻言,恭声答道。 “呵呵,那你对那楚天卿,有何看法?”周易冷冷一笑,问道。 “此人却很是张狂,前些日子还重伤我孤云阁两名子弟,区区一个废人,却也敢在此装腔作势!”萧古风拳头被握得咯咯作响,回答道,显然是对于楚天卿与唐沫雪这般亲昵感到极为的不满。 “喔,竟有此事?”周易闻言,面色渐渐冰冷了起来:“看来索云阁的那些家伙,越来越张狂了。” “周易师兄,要我去叫那些家伙老实点吗?”萧古风恭声问道。 “好,那你便去吧,切记莫要将事情闹大,以免引祸上身。”周易双眸微眯,眼中寒意涌动,说着,将身边一盏清茶端起,饮了一口。 “明白!”萧古风闻言,嘴角微微一咧,转身退下。 然而就在此时,周易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转而换之的则是一抹可怖的狰狞之色。 “哼!楚天卿,想不到时隔一年,你竟然还敢站在我面前!” 他手掌猛然一握,顷刻之间,茶杯化作一捧粉末,茶水溅射而开,他一手轻轻触摸着脸上的疤痕,面目狰狞万分,恨恨道:“这道伤疤,可全是拜你所赐啊,楚天卿!” “楚天卿,我倒要看看,如今修为散尽的你,还有何等资格高高在上!”周易咬牙,双手握拳,向着身前的栏杆猛然一砸,冷声说道:“当年你赐于我的,如今我便要百倍奉还!” 第十三章 挑衅 灵武台上,一阵躁动传来。 “天卿师兄,你看那里是怎么回事?”场外,唐沫雪玉手指向灵武台,眉头微微一蹙,问道。 楚天卿目光一转,向灵武台望去,只见得灵武台的北面,传来一阵骚乱传来,无数弟子纷纷凑上前去,像是在围观些什么。 彭! 是一阵低沉的闷声响起,随即一道身影顿时应声倒飞而出,在地上划出一道数米长的痕迹方才停下。 下一刻,几道身影灰头土脸地从人群中窜出,几人皆是身着一袭青蓝色道袍,其中一人,脸上还清晰可见几处血渍,神色愤恨地向人群望去,狼狈不堪。 “索云阁的人就凭这点能耐,还打算参加蜀云大会?”一名身着浅灰色道袍的男子自人群中走出,双臂抱胸,面色森冷,嗤笑着说道。 而在他身后,又是闪现出数道人影,望向那狼狈不堪的几人,面带讥笑,嘲讽道:“区区灵魄境中期的实力,也敢在萧师兄面前张狂,倒也不嫌丢人?” “呸,萧古风,要不是我索云阁的几位师兄不在此处,否则还能由你这般猖狂?”那名被击飞在地的弟子站起身来,吐出一口血痰,怒声道。 “口出狂言,不知死活!”萧古风闻言,冷哼一声,讥笑道:“你索云阁这一辈当中,除了罗通那小子以外,好像是没有人晋入先天境了吧,况且就算是罗通来了,也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罢了!” “你们索云阁莫不是只能教出废物吧,一年前出了个修为俱尽的楚天卿,浪费了门中何其之多的灵丹宝药,如今尽还多了这么一堆废物。”萧古风身后,一名少年面含冷笑,嘲讽着说道,脸上是一抹掩饰不去的狂傲。 这少年的修为也然不弱,如此年纪便已有了灵魄境后期的实力,虽距先天境尚有距离,但在同龄一辈当中,这般资质却也算得上是中上之流。 “哼,大言不惭,楚师兄晋入先天境之时,你恐怕连感悟灵气都还做不到吧。”一名索云阁的弟子闻言,冷哼道。 “呵呵,楚天卿?”萧古风闻言,冷冷一笑:“比起罗通,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那名索云阁的大天才呢,若是能在蜀云大会当中将其挫败,想必意义非凡吧。” “只不过,你们那位楚师兄身负寒伤,想必是命不久矣,充其量是个药罐子罢了,怕是和上一届一样,没胆来参加蜀云大会了吧。”萧古风身边的那名少年也是冷笑一声,嗤之以鼻。 “既然如此,那么今日就先将你们这些废物收拾一下吧。”萧古风手掌一握,眼中杀机浮动,对着身后的孤云阁弟子说道:“让这些索云阁的废物见识一下我们孤云阁的实力!” “嘁,大不了今日鱼死网破,纵然是我们落败,也要让孤云阁的家伙们脱一层皮。”索云阁的几人也是颇有血性,若是如此落败,必是丢了索云阁的人,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纵然落败,也要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和他们拼了!”索云阁的几人当中,一人带头说道,而后咬牙向着孤云阁的众人冲去。 “不自量力!”萧古风见状,不禁嗤之以鼻,随即对着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他身后几人也然会意点头,随即脚掌猛然一踏,身形一动,向着索云阁的弟子猛冲而去。 然而就在两方势力刚欲动手之时,一道身影却骤然闪现在其间,还不等孤云阁的弟子出手,便是侧身一动,一记鞭腿带着劲风猛然踢出。 那孤云阁的弟子面色突然一凝,还不及反应,便逆向倒飞而去,如晚秋落叶,横七竖八地倒落在地。 “一群修为连先天境都不到的家伙,也敢在灵武台找麻烦?”那道身影又是一闪,平稳落地,目光望向那躺倒在地的孤云阁弟子,眼中尽是不屑之色,说道:“但若只是找麻烦也就算了,你们莫不是觉得我楚天卿也是你们想捏就捏的软柿子?” “楚师兄!”那几名索云阁的弟子见状,眼中流露出喜色,恭声说道。 “楚天卿...”萧古风几人见状,皆是眉头微微一皱,神色颇为诧异。 这楚天卿的出现却是在他的计划当中,但他万万不曾想到,一个身负寒伤的药罐子,还能有这般实力,能在一瞬之间将数名孤云阁的弟子击飞在地,要知道这几人的修为皆是不弱,纵然不及先天境,但最差也有灵魄境中期的实力,与那灵魄境后期,也只有一步之遥! 楚天卿冷冷地哼了一声,看向萧古风身旁的那名少年,说道:“若是放在一年前,你孤云阁中可没人敢这般说我,更何况你区区一个记名弟子。” “你!” 那名少年闻言,却是气得结舌,指着楚天卿,却又不敢说些什么,毕竟二者的地位相差太大,身为记名弟子的他,确然不可与身为亲传弟子的楚天卿相比。 “哼,楚天卿,纵然你是索云阁亲传弟子又能如何?”萧古风不屑地轻哼一声,嗤笑道:“如今你也不过是个修为散尽的废物罢了,浪费了门中如此之多的资源,如今倒还想要出来丢人现眼?” “萧古风,一年不见,你倒是张狂了不少啊。”楚天卿目光一转,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投射在萧古风身上,冷声笑道。 “区区一个药罐子,若非是仗着亲传弟子那层身份,你在蜀云当中又能算得上什么?”萧古风道。 “好!”楚天卿闻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手指了指萧古风说道:“那我今天便给你一个机会,你今日且与我一战,若能胜我一分一毫,亲传弟子这层身份,不要也罢!” 说罢,只见得楚天卿手掌一翻,一枚赤金色的令牌凭空出现在他掌心,沉声喝道:“内门弟子萧古风,今日我以蜀云宝令请战,可敢与我一战?!” 那赤金之色的令牌展现在灵武台上之时,可听得灵武台之外,众弟子哗然出声。 只因这一块赤金令牌,今日的灵武台,注定是要风起云涌了! 第十四章 卫凌 当楚天卿这句话在灵武台上响起之时,无疑是在顷刻间引起一片轻哗之声,场中不少弟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愕之色。 蜀云仙门内,确实不允许弟子私下打斗,但唯有亲传弟子例外,若能有实力成为亲传弟子,那便有机会得到一块蜀云宝令,蜀云仙门上下,共有宝令九块,乃是数千年前蜀云道人创下蜀云仙门时所留下,其中年一块被蜀云仙人驾鹤仙逝时所带走,剩余八块,分别由历代蜀云门主以及七位阁主掌管,赐予门下亲传弟子,而楚天卿手中这块,正是由索云阁阁主赐下。 这一块蜀云宝令,便如朝野当中的免死金牌一般,拥有莫大权利,犹可见这一块宝令在仙门当中的地位之高,更可见当时能获得这块宝令的楚天卿天赋是何等出类拔萃! 而今即是将宝令祭出,便如同在仙门当中签下一张生死契,这一战中落败的一方,便得对胜者唯命是从,乃至于被废去修为,断绝仙缘! “当真是好有魄力的家伙!” 几名辈分颇高的弟子望着这一幕,眼中流露出一丝敬佩之色,今日之事,索云阁与孤云阁双方自然都是咽不下这口气,那么今日这事的解决办法也很简单,打一架便可。 但所有人都不曾会想到,楚天卿竟是做的如此干脆! 若非祭出蜀云宝令,今日一事,最多也只是输掉的一方丢些面子罢了,但既然楚天卿直接祭出蜀云宝令宣战,那么这一场比试,则是非打不可了! 事若至此,那么这输的一方,也便不只是丢掉面子那么简单了! “有何不敢?”萧古风见楚天卿竟是将蜀云宝令祭出,先是一惊,而后双目则是流露出一丝炙热,显然这块宝令对他而言,诱惑极大! 若是这一战当中能够得胜,那么他便可借此一步跃至亲传弟子之列,要知道这内门弟子与亲传弟子虽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在门内的差距,却有云泥之别。 门中的草药灵丹供奉,除去大部分被七位阁主占有,剩余品阶属中上之流的灵草灵丹则是先由七阁之内的亲传弟子先行挑选,而剩下品阶中下的,才会分配给内门弟子以及记名弟子。 那么这一个机会,他自然是不可能放过的! 这一个反客为主,看似更利于萧古风,但楚天卿也并非是傻子,自然不可能去做这个亏本买卖,既然这萧古风刻意要来出这个风头,他倒是不介意来个顺水推舟,最后只要能将其击败,再来个痛打落水狗,何不快哉? 毕竟此时他的修为也是恢复得十之七八了,纵然还未及先天境界,不过若是想要痛打萧古风一顿,又何来难处? 他今日既然不惜动用蜀云宝令,一来是咽不下孤云阁几番打压索云阁,二来则是要借这萧古风来个敲山震虎,让各阁子弟知道,纵然他楚天卿修为尚不如从前,也绝非是他们想捏就能捏的软柿子! 在灵武台不远处的一方坐席上,两道身影负手而立,两者目光皆是望向灵武台,其中一人,正是唐沫雪,而在她身边,则站着一名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身着一袭黑色长袍,腰间则配有一黑一白两柄长刀,很是显目。 男子相貌虽不谈如何出众,但单凭着那份脱俗的不凡气质,却也足矣让诸多情窦初开的少女见之一眼而难以侧目。 “多时不见,天卿这小子做事,倒还是与一年之前一样,总是异于常人。”男子面带笑意,云淡风轻地说道:“也难怪我们的沫雪小师妹能够这般倾心。” “卫凌师兄,你又在胡言些什么!”少女本就脸薄,又被卫凌如此一说,唐沫雪双颊泛起一抹红霞,面带羞色道:“你若是再乱言,我可就要把你这几年离开宗门游山玩水的事情告诉师尊了,看他到时候如何说你!” 卫凌大笑一声,不置可否,旋即说道:“天卿这小子天赋与心性皆是极好,只是可惜了一年前替我参加了那场九州大会,回来之时,却是落得身负寒伤。” 他叹了口气,神色黯然了不少,眼中露出一抹愧色,“若非是那时我一时兴起,不顾师尊劝阻,执意去西玄游历,又怎会让得天卿受这等屈辱!” 唐沫雪闻言,也是叹息着摇了摇头,避开了这个话题,看向卫凌,问道:“卫凌师兄觉得天卿师兄与那萧古风一战,谁的胜算大些?” “十招之内,萧古风会输。”卫凌说道。 “哦?”唐沫雪眉头轻挑,饶有兴致地问道:“虽说他们修为相当,不过天卿师兄修为恢复才没多久,便能稳压萧古风一头?” 卫凌面露浅笑,不再言语,目光饶有兴致地看着灵武台。 “既然如此,那么你亲传弟子的位置,我便接下了!” 萧古风盯着面前那神态轻松的楚天卿,双手一握成拳,眼中掠过一丝杀意,一股灵气自他体内爆发而出,一步踏出,灵气便如同狂风般席卷而起,显然觉得对于那亲传弟子的位置,唾手可得! “若是有能耐,亲传弟子的位置便来拿去!” 楚天卿也不再等待,只见他身形下沉少许,一股不弱的灵气瞬间弥漫在他周遭,转瞬间便是将萧古风所施加的灵压尽数化解而去。 “哼,既然你这般狂傲,那我就来试试,你这药罐子能有多少能耐!”萧古风手掌一挥,袖中有光芒闪烁,一杆三寸长短的银枪飞掠而出,迎风便涨,转眼间便化作一杆长约八丈的银色长枪,一丝丝灵气流窜其间,灵动十足。 显然,这是一柄尤为不弱的灵宝! 唰唰唰! 萧古风脚尖点地,踏出几步,手中长枪舞动,一道道气刃顺势而出,带起一阵劲风,与长枪一同向楚天卿激射而去。 楚天卿见状,脚掌向一侧踏出一步,身形侧闪而开,与萧古风擦身而过时,只见他单手化掌,掌间有一道风刃若隐若现,不等萧古风回身反扑,便是一记刀手向着萧古风脖颈处拍去! 萧古风见势不妙,手中长枪迅速舞动,枪尖点地,身形宛若游蛇般游走,双臂交叉,灵气迅速附上双臂,硬生生将楚天卿那一记刀手扛了下来。 楚天卿自然也不做停歇,一手被萧古风挡下,另一只手则紧握成拳,猛然向着萧古风腹部打去! 嘭! 一声闷响在萧古风体内传出,只见其脚掌猛然踏地,双手一收,拔起地上的长枪便向后暴退而去,将距离拉开十丈之远。 “好猛的劲气!” 萧古风方才止步不退,便是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神色诧异,惊叹道。 正是在他腹部与背后,衣衫已是碎裂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口子,若非是他及时以灵气护住脏腑,引得那一拳的劲力穿体而过,必然将会伤及脏腑! 不过令得萧古风所震惊的,并非是这一拳的劲气如何之强,而是在于这一拳中所夹杂的灵气,竟然雄浑如此,纵然不及先天境界,但也与灵魄境后期的他,相差无二! “想不到你的修为竟恢复至此!”萧古风神色骇然,眼中怒火更甚。 楚天卿闭口不言,身形掠动,不给萧古风喘息之机,转瞬之间,便是将十丈之距拉至半丈,双手握拳,狂暴的拳势如雨点铺天盖地地向着萧古风砸去。 萧古风见那漫天拳影砸来,眼中掠过一抹凝重之色,身形速退,双手闪电般结印。 “荒云枪!” 一声沉喝,萧古风手中印法变幻之间,只见得那杆银色长枪宛若生有灵性一般,陡然一震,脱手而去,只可见半空当中银芒大盛,长枪凌空横扫而出,一道道凌厉无匹的灵气若锋刃般飞闪而出,将楚天卿的拳势尽数化解。 “去!” 萧古风口中诀法喃喃,转瞬即成,大喝一声,只见那银枪之上发出一阵颤动,枪尖朝着楚天卿猛然刺去! 楚天卿暗叹一声不妙,脚掌先是迅速点地,向后急速退走,而后手掌一挥,一股灵气流窜而出,堪堪将那长枪之旁的气刃化解,对那激射而来的长枪却是丝毫不可撼动! 只得脚尖急速点地后退,拉开数十丈后,身形闪动,方才避开那杆刺来的长枪,长枪一路激射,最终刺入灵武台外一块三丈高低的巨石之上。 定神而看,那银枪竟是大半截刺入巨石,一道道纹路以长枪刺入之处为中心,向外龟裂而开。 萧古风手掌一吸,石屑溅射,银枪碎石而出,再度回到他的掌间。 “竟是将孤云阁的荒云枪法练到如此程度!” 围观的弟子见到这一幕,面色皆是有所变化,显然是认出了萧古风所施展而出的灵诀! 萧古风握了握手中长枪,也不顾周遭的讶异之色,笑道:“哈哈哈,就算你有灵魄境后期的修为又能如何,今日一战,我也要将你打为废人!” 第十五章 一指天阳 “不愧是孤云阁的上品灵诀。” 楚天卿定下身形,方才避开长枪之时,却被一丝气劲击中,当即只觉得体内气机如沸水般翻腾不止,不由得惊叹一句。 也不愧是孤云阁的上品枪法,这一枪刺来,看似寻常,但其中蕴含的力量何其恐怖,唯有险些中招的楚天卿才能够清楚的感觉到。 但是,单凭这一点就要让楚天卿落败,还远远不够! “但若只是这点能耐,便想要胜我,不觉得太天真了些吗?”楚天卿神色淡然,说道。 说罢,只见得他指尖有无数灵气萦绕而上,不断汇聚,宛若剑芒刀光,灵光闪烁,栩栩生辉。 “狂妄之徒!” 萧古风冷喝一声,一股雄浑的灵气自他掌心流窜而出,窜入银色长枪,在磅礴的灵气灌注之下,长枪显得愈发灵动,杀气凛然,而后只见萧古风将长枪向着空中一抛,长枪顺势悬空于半空当中,枪尖指向楚天卿,上下飘忽不定。 他双手手印变幻不止,口中诀法喃喃,下一刻,只见得他嘴唇一动,暴喝一声:“荒云枪法!” 话音方才落定,那杆银枪陡然颤抖不止,如满弓之箭,只待离弦而出! 嘭! 萧古风一脚猛然踏地,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那地面上,竟是多出了几道裂缝,而后他身形闪动,如脱弦之箭,爆射而去,双手顺势握住那八丈银枪,双眸间有杀意凛然。 “荒云破!” 喝声暴起,而后只见得一道枪芒刺出,雄浑的灵气包裹着长枪,一人一枪就犹若流星,快如闪电般的掠过青石平台,直逼楚天卿而去。 楚天卿双手成爪,五指如钩,一道道灵气镀上指尖,让得他整只手都呈现出一种淡金之色。 指尖金光闪烁不息,楚天卿望着那瞳孔中急速放大的银色枪芒,身形不动半步,凌空探出一手,凌厉的劲气势如破竹,在与将那道枪芒接触的一瞬,便是直接将其撕裂化解,而后五指猛然一握,直接将枪尖握住。 这一握,竟是让那玄铁枪尖之上,隐隐出现了一道裂缝。 “不妙!” 萧古风猛然一惊,口中大喊一声不妙,若是再不收手,那这一件灵宝恐怕便要成为废铁了! 唰! 银枪当即向上一挑,挡开楚天卿的手掌,而后迅速贴身收回,脚尖点地便欲后退而走。 “哼,还想走?” 楚天卿眼中精光一闪,冷笑着探出一手,灵气涌动,一股吸力凭空而来,令得萧古风身形当即一顿。 “一指天阳!” 楚天卿双指并屈如剑,锋芒大盛,那一瞬,灵气爆涌,隐隐之间,却是有了几分先天境的意味,他回身一转,如剑双指借力向着萧古风胸膛斩去! 铛! 萧古风当即将长枪横于胸前,欲挡下楚天卿这全力一指,却不料那一指强悍之极,一声脆响之后,那杆银枪竟是被顺势一斩为二! 唰! 只见得在那长枪断裂的一瞬,楚天卿指风不做停歇,宛若刀锋,在萧古风胸前划过,顿时间鲜血溅起。虽借灵宝卸去大半力道,但那余劲却依旧锐利无比,在萧古风胸前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皮开肉绽。 楚天卿并未作罢,顺势腾起一脚,一记鞭腿硬生生地踢在了萧古风的身上,而后者则如秋风扫落叶般倒飞而去,砰然落地。 当萧古风狼狈落地之时,场中顿时陷入了死寂,众多弟子面面相觑,眼中皆是惊骇之色,最后暗自吸了口冷气。 萧古风败了,而且败在了楚天卿的一指之上! 所有人都望向躺倒于地上,狼狈不堪的萧古风,顿时哗然之声四起,惊叹不止。 同为门中弟子,他们自然知道萧古风的强悍,拥有灵魄境后期修为的萧古风,纵然距离先天境界也不过是是一步之遥,在灵魄境中也是罕有人敌,但他在同为灵魄境后期的楚天卿面前,竟是连十个回合都撑不到,这未免也太惊世骇俗了! 在他们眼中,楚天卿便如同一个奇迹! “好厉害的灵诀!” 不远处的坐席之上,唐沫雪不禁掩嘴惊叹。 “只是这灵诀应当不属于蜀云仙门吧,这几年间,都不曾有见过,也不曾耳闻仙门当中有如此强悍的灵诀。”惊叹之余,唐沫雪面带些许疑惑,看向一旁的卫凌,问道。 “是天阳伏魔指!”卫凌眼中满是骇然之色,脱口而出。 “天阳伏魔指?”唐沫雪闻言,目中神色,也是多了一分惊骇,语气顿了顿,说道:“这部灵诀确实有所耳闻,不过听说想要修炼这部灵诀极为不易,这几年中不乏有想要修炼这部灵诀,但最后却只落得经脉寸断,变成废人的,并未有一人能成功修炼。” 卫凌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数年前我也曾试图修炼过这部灵诀,但最后却也只以失败而终,还因此负伤不轻,原以为这部灵诀并不适合常人修炼,没想到天卿竟能将它修炼而成!” “但据我所知,这天阳伏魔指是上品灵诀不假,但蜀云仙门千年底蕴,纵然上品灵诀功法稀少,但也有十余卷之多,卫凌师兄既已晋入玄阳境界,又怎会对这灵诀如此看重。” 卫凌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天阳伏魔指确然只是上品之流,但这部灵诀,却是由千年之前飞升登天的蜀云道人所创,况且天书阁中的那一部,只是残卷。” “残卷便能入上品之流?!”唐沫雪先是一惊,旋即掩嘴说道:“那若是能得到全卷,岂不是一部天品灵诀了!” 卫凌闻言,却是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且不谈能不能找齐全卷,既然这一部残卷修炼条件便如此苛刻,更何况全卷的难度,天卿既能将这天阳伏魔指修炼有成,那么能够找齐全卷,将其修炼成大成也只得看他的造化了。” 唐沫雪也不顾那部天阳伏魔指如何,话题一转说道:“不谈这残卷全卷的,今日天卿师兄大败萧古风,便足以只得高兴了!” “天卿能恢复修为,大败萧古风确实是可喜可贺,按这般进度来看,加以丹药辅佐,不出十年,大有机会晋入玄阳境界,假以时日,甚至有机会能触碰到更高一层的纯元境界,到时候蜀云阁上下也无人再敢小觑我索云阁了!”卫凌点头笑道。 “天卿师兄可与卫凌师兄当年如出一辙呢。”唐沫雪看着场中的楚天卿,嫣然巧笑。 “若论天赋与心性,天卿师弟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若非是这些年间游历西玄颇有所悟,恐怕如今也无法晋入玄阳境界,此生更是无缘于纯元境界。”卫凌闻言,却是淡笑着摇了摇头,“但天卿这家伙不同,也许这个蜀云太小,小到无法留住他,也许往后他能走的很远很高,高到足以让整个蜀云仰视。” 唐沫雪听了,不禁抿了抿嘴,略作思酌道:“几年没见,卫凌师兄倒是变得深沉了不少,都会说些文绉绉的大道理了。” “这不都是师尊和我说的大道理嘛。”卫凌闻言,笑着摸了摸鼻子,说道。 楚天卿双拳一握,双手间涌动的灵气悄然散去,场中的那一袭白衣,不再显得平凡。 他踏着殷实的步伐,逐步向前,场中哗声又止,只有那一步步踏地的声音,他走至萧古风面前,冷眼而望。 “你输了。” 这三个字,只是被他云淡风轻地说了出来,而对于那倒地不起的萧古风而言,却是刺耳无比! “自废修为,退出宗门。”楚天卿神色淡然的说着,脸上却不见丝毫自得,眼底,则是无尽的漠然,是如同猎人看待猎物般的冷漠。 立于场中的楚天卿惶惶耀眼,正如同一年前的那个楚天卿一般,无比的璀璨,无比的耀眼! 第十六章 黑衣出手 萧古风败了! 灵武台上,楚天卿轻描淡写地声音悄然落定,气氛安静的诡异,众人眼中依稀还残留着方才二者交手的画面,所有人脸上皆是一抹惊骇之色,显然这番交手,远远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萧古风的实力虽谈不上顶尖,但在这一届当中,确然也有些名气,毕竟作为一个内门弟子,能在数年当中拥有灵魄境后期的修为,也非易事,但如此一场比试,萧古风与楚天卿两人同为灵魄境后期,而后者却能在十回合内,以碾压之势轻松击败萧古风,这是何等的恐怖?! “这哪还是那个因寒伤隐去名声的楚天卿?”有人轻声叹道,“若是修为散尽,重新修炼,却是比第一次要容易稍许,但是仅仅一年便能恢复如此,未免太恐怖了吧!” “啧啧,一年前那先天境第一人的名头,果然不假,单以十招便轻易将萧古风击败,纵然是晋入了先天境,也恐怕如此轻易做到。” “若是等到他修为恢复,假以时日,恐怕想要追上那玄云阁的柳莫峰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不知道这修为还未复原的楚天卿与那周易刘峰二人,能否斗上一斗!” “嘿嘿,看来这一届蜀云大会,也算是大有看头!” “不过今天这萧古风,可算是倒了大霉,那楚天卿以蜀云宝令请战,若是他不接也罢,一但接下,胜败便要受制于门规了,想必这一战后,孤云阁又要少上一个天资不弱的弟子了。” 灵武台上,一片窃窃私语声悄然传开,众弟子目光再度投向楚天卿时,已然再无丝毫玩味,今日一战,楚天卿已然是将这一年间散去的名声取回大半。 击败一个萧古风自然不可能达到何等效果,一来只是为了杀鸡儆猴,免得遇上几个不长眼的弟子上门找茬,收拾起来也嫌麻烦,二来更是表明了楚天卿对于此次蜀云大会势在必得的态度。 那么事情已是做到了这一步,那么楚天卿自然不介意再进一分,来一场痛打落水狗的好戏! 楚天卿指尖,一缕缕灵气跃动而起,他清朗的声音再度于灵武台上响起:“萧古风,自废修为,退出蜀云,莫不是要我来动手?” 萧古风双眸猩红,一手覆于疼痛欲裂的胸口之上,踉跄起身,吐出一口血痰,大喝道:“我不服!你楚天卿凭什么废我修为,断我仙途?!” 楚天卿闻言,嘴角勾起一道弧度,俯下身子,伸手摩挲着下巴,似是思酌了一会儿,面含讥笑道:“凭我乐意。” 全场一片哗然,显然楚天卿给出这个任性的答复很是出乎意料! 不远之处的唐沫雪与卫凌二人也是不禁噗哧一笑,唐沫雪素手掩嘴,却也挡不住脸上那份笑意,美目望着那场中的白衣少年,轻笑道:““天卿师兄倒是总喜欢做些出人意料的事儿,当真是有趣得很。” “是有趣得很呐!”卫凌则是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本以为这小子,一年前受挫不小,就怕是因此心性大变,误了修炼一途,但如今看来,也是多虑了。” “今日一事若是被孤云阁那几位老家伙知道,还不知得如何脸黑,想必又是要吹胡子瞪眼一番了。”唐沫雪说道。 “哈哈哈,今日既是孤云阁自行挑事,欲打压我索云阁,如今却被这般打脸,少了一个内门弟子萧古风是小,但丢了面子却是大事,想必往后孤云阁的弟子也难在蜀云仙门中抬得起头了。”卫凌倒也是乐得幸灾乐祸,很是干脆地说道。 .... “你....” 场中,萧古风则是被气得体内气血翻腾不止,再也压不住喉口下的那股翻腾的气血,当即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更是苍白了几分。 “楚天卿,你莫要得寸进尺!”萧古风擦去嘴角的血迹,恨恨咬牙,大吼道! “哦?我是得寸进尺又如何?”楚天卿站起身来,嘴角噙笑,一字一句道:“败了既是败了,若不自废修为,那我便来帮你一把!” 话音刚落,只见得楚天卿五指弯曲如钩,脚步向前探出一步,刚欲锁住萧古风的脖颈,却不料此时一阵喝声自不远处传来:“楚天卿,今日你伤我孤云阁之人,竟还敢如此得寸进尺,是当我孤云阁没人了?!” 一语方毕,只见得人群当中飞掠出一盏茶杯,径直向着楚天卿爆射而去,楚天卿反应也是不慢,当即手掌一翻,顺势将茶杯握住,却不料一股劲气从中爆发而开,茶杯当即化为一捧灰粉,茶水四溅而开。 只见得那一道人影立于三十丈之外的高台之上,旋即脚尖一点栏杆,身形掠至楚天卿面前,一身华服锦袍随风而动,但那一张脸上,却因一道令人见之悚然的疤痕而显出几分狰狞之色。 那来者正是孤云阁亲传弟子周易! 灵武台上,有弟子轻声私语道:“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想不到这孤云阁的亲传弟子也来了。” 又一名弟子回应道:“既然周易也现身了,想必今天这事,没这么简单了。” 一名弟子听言,忿忿道:“哼,今日之事,本是孤云阁理亏,况且那萧古风平日便仗着修为颇高,横行一时,难道今天这事就这样算了?” “若非是这些年五大阁皆是各自为战,而孤云阁却与荒云阁联手打压其余五阁,否则这周易又如何敢这般嚣张?” 显然,这几年中,孤云阁弟子横行之事,也然不是一两次了,而其余弟子则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今日萧古风一事,却已是犯了众怒。 “放过萧古风,今日之事也便作罢,如若不然,我倒是不介意教训一下你这狂妄之徒!”周易丝毫不理灵武台上那一阵窃窃私语,只是将冰冷的目光投向楚天卿。 只见得周易双手抱臂,一丝丝灵气跃动不息,一股先天境的灵压油然而生。 那萧古风与之比起,确然是小巫见大巫了! 萧古风修为虽已是灵魄境后期,离先天境界尚且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之差,却宛如一处鸿沟,有云泥之别,且论气场,便可见大有不同! 而周易晋入先天境界尚有一段时日,根基已稳,实力远远强于萧古风,虽然楚天卿有诸多手段,但毕竟修为还未恢复至先天境界,如若今日真想与周易一斗,胜率不足三成! “呵,看了这么久的戏,果真还是待不住了吗。”楚天卿转身,指尖灵气犹不散去,与周易冷眼而对,且论气势,却也不输丝毫! 那狼狈倒地的萧古风见到周易,当即心中大喜,连忙喊了声周师兄,目光看向楚天卿时,已是多了一分得意之色。 想来萧古风既然敢横行于同辈弟子当中,很大的凭仗,便是有周易这一座靠山。 “你伤了我孤云阁的人,今天的事,恐怕你得给我孤云阁一个交代吧。”周易目光瞥了一眼狼狈不堪的萧古风,目光泛冷。 “你孤云阁挑事在先,还问我要交代?”楚天卿听到这话,却是大笑一声,“恐怕这个交代,得要你来给了。” “一句话,放不放人?”周易冷声道。 “若我说不呢?”楚天卿毫不客气,回道。 “那便休怪我不讲同门情面,今日想要对付你一个尚不及先天境界的家伙,倒也不是何等难事!”周易说道,旋即双拳一握,一道道灵气顺着经脉流窜而出,将他的整只手臂覆盖,灵气雄浑程度,远高于先前的萧古风。 “看来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难道是觉得一道伤疤不够霸气,还想要再来几道?”楚天卿大声笑道,指尖灵气逐渐聚集,也然是将天阳伏魔指的姿态展现了出来。 “哼,区区灵魄境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周易闻言,不禁伸手触了触脸上那道疤痕,怒气更盛,咬牙嘲讽道:“也不知是谁给你的信心说这话?” “住手!” 然而,就在二者针锋相对之际,一道人影却是自人群当中缓步走来,男子双手轻置于腰间佩刀之上,一袭黑衣却在此时显得尤为醒目,一股无形的灵压在悄然之间倾泻而出,令得诸多修为尚低的弟子不禁呼吸急促起来。 灵武台上的气氛在那一瞬间再度定格,愈发安静,诸多年纪颇大的弟子见那黑衣男子走来,皆是抱拳恭声道上一句:“卫师兄!” 卫凌走至楚天卿身旁,面色平静,淡漠无比的目光看向周易,语气平淡道:“他的信心是我给的,你有意见吗?” 第十七章 授剑 周易见那腰佩双刀的黑衣男子,喉咙一滚咽下一口唾沫,眼神顿时阴翳了下来,望着那张平静的面孔,手心不禁泛出冷汗。 “卫师兄...” 周易脸上再无先去那分洒脱之色,面色铁青,双手作揖行了一礼,咬了咬牙,生硬地回了一句。 “哦?”卫凌眉头轻挑,嘴角勾勒出一个不屑的弧度,笑讽道:“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呀,看你长得挺吓人的,没想到居然能有如此恭谦之态,甚是难得呀!” “还望卫凌师兄莫要取笑!”周易闻言,面色更是难看了一分,眉头紧锁,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低头忍气吞声,脸上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咬着字说道。 “呵呵,倒是我游历西玄这几年间,你们孤云阁很是不安分啊。”卫凌应声答道,脸上那分笑意逐渐敛起,一股磅礴的灵压宛若潮水一般向着周易涌去,一字一句喝道:“今日既然还敢主动挑衅,难道是视蜀云门规如无物吗!还是觉得我索云阁是块你想啃就啃的软骨头?!” 感受到那股铺天盖地而来的灵压,周易额头之上不禁冒出数十粒黄豆大小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而下,后背上的衣襟早已是湿透,冷汗涔涔而下,在这一袭黑衣面前,再无一丝一毫的脾气可言。 先天境对上玄阳境,这才是真正的差距,宛若天地鸿沟,不可逾越! 若是灵魄境与先天境相比,虽然有境界之差,但若是数名灵魄境修炼至巅峰阶段的修士要与先天境的修士一战,犹有可能不落败阵,但这先天境之后,每一个阶段的差距,便已是难以用数量来弥补,而修为到了玄阳境之后,则更是如此! 就算是以数十名先天境后期的修士对阵一名晋入玄阳境的修士,若没有些什么远超于境界的手段,也毫无胜算,更何况周易的修为尚且不过灵魄境初期,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当然不说两者能斗上一斗,只要卫凌单以灵压压制,恐怕周易连喘息都会困难几分! “卫凌师兄这是哪里话,我只是想与楚天卿切磋一二,交流心得,不敢再有它意!”周易嘴角微微抽搐,“今日若是冒犯了卫凌师兄,还望师兄海涵!” “只不过今日萧古风一事,虽理应受罚,但废除修为一事,毕竟算不得小事,还望卫师兄放过萧古风,我也好交由执法长老来处理此事。”周易恭声抱拳说道,旋即朝着狼狈至极的萧古风挥了挥手,转身离去,却不忘留下一句:“若是卫凌师兄有一战之意,我想程岳师兄定会乐意奉陪!” 周易带人离去,楚天卿与卫凌二人也不再阻拦,只是听到那周易走前说的那一句话,卫凌神色柔和的脸上在此刻也是爬上一抹寒色,拳头一握,骨骼摩擦,发出一阵咯咯之声,嘴角却是露出不屑之色。 楚天卿见状,却是忍俊不禁的笑道:“那程岳晋入玄阳境也不过是半月之前,至多不过算是个伪玄阳境罢,卫师兄此番游历,修为已是在玄阳境初期上稳固下来,若能再得精进,想必不出十年,足可达到玄阳境中期,又何必计较这些,权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好了。” “哈哈哈,这话说得好,对我胃口!”卫凌闻言,也是大笑。 “只是那周易如今也有了先天境初期的修为,想必距离先天境中期也已不远,十日之后的蜀云大会,你可有信心赢他?”卫凌问道。 “若有十日时间,胜负五五对开吧。”楚天卿闻言,摇了摇头,“毕竟修为尚有差距,想要胜过周易却是不易,但若非要越境一战,也并非是不可能。” 卫凌闻言,神色却是不禁有些黯然,“若非当年我执意离开宗门,也不会害得你遭遇如此,以你的天资,若是不曾有那次事件,恐怕如今已是接近于先天境后期,甚至已有机会触及玄阳境界了。” “事既已过去,师兄又何必自责。”楚天卿拍了拍卫凌的肩膀,笑着说道。 “更何况,九州大会之中,也是让我受益匪浅!”楚天卿目光望向远处的天穹。 那一场大会当中,他见识到了无数翘楚,无数天资卓绝之辈,但他当时既然有能力在那场大会当中混得风生水起,那么他也不介意再来一次,至少那个曾将他一切化为乌有的人,必须由他来亲自击败! 十岁修炼,十二岁灵魄,十五岁先天,如今时隔一年,想必那个伪君子早已开始触及玄阳境界了吧。但纵然你是天纵之才又能如何?既然我已是败过一次,那么,便绝不将有第二次! 三十河东四十西,十年报取当年仇! 柳逸,你便等着,这一次,也该换我将你踩在脚底下了! 卫凌转头看向楚天卿,无意间瞥见了楚天卿那双深邃的眸子,却是不禁愣了愣神,这真的还是一年前那个小师弟该有的眼神吗? 卫凌这些年游历各地,也是见过诸多人事,那双狭长眸子中透出的漠然与坚毅,他难以想象这一年多的时间中,楚天卿究竟是经历了什么,能让一个的眼神中透露出如此寒意。 这些年间,他也是见过不少如同这般的眼神,但这些人大多都是饱经生死的边戍将帅,便是些刺客死士,无一不是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人。 那一年的九州大会究竟是何等残酷? “那场九州大会中,发生了很多事吧。”卫凌问道。 楚天卿不予否认的点了点头。 “你变了,变了很多。”卫凌双手负于身后,淡然道:“变得不像当年那个小师弟了。” “只是变得更适应这个江湖罢了。”楚天卿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笑道。 毕竟那个江湖与蜀云不同,与索云阁更是不一样。 这只是一个武夫的江湖,一言不合,犹可拔刀相向,杀人越货,亦是生存之道,没有那么多圣贤大道理可讲,更没有什么规矩好寻,拳头大了,自然就成了规矩,有了实力,也就有了所谓的道! 那个江湖上所有的,只是杀与伐,强与弱,亦或者是生与死,不需要那些无所谓的情感,越是无情的人,才越有机会在这江湖上苟延残喘下去,直至攀上顶峰,俯瞰天地。 他早不是那个索云阁中的楚天卿了,一年前参赴九州大会的时候,他便接触到了这个冷血的江湖,也真是如此一个江湖,才练就了楚天卿的薄凉心性,练就了一份正适合在这个世界中生存下去的坚毅心性。 “你这家伙,耍嘴皮子这功夫可和当年一个样子。”卫凌看着那张早已脱去稚气的面庞,却是不禁有些欣慰,笑骂道。 “这可不都是和师兄你学的?”楚天卿闻言,笑道:“师兄当年可没少带我去找乐子,那趟西玄游历前,师兄不还因为偷入那位柳倩师姐的闺房被胖揍一顿吗,莫不是要我再来说道说道当年那些梗子?” “臭小子,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卫凌大笑,神色淡然地望了望那极西的苍穹,问道:“离下一届的九州大会也只有三年多的时间了,你可还想去历练一翻?” “自然要去!”楚天卿顺着卫凌的目光向西望去,敛起笑意,神色中有浮现出一分坚毅之色,嘴角提起一个角度,“以前失掉的东西,总归是要讨回来的!” 卫凌闻言,先是大笑,起唇吐出一个“好”字,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 他又是凑近楚天卿,手指了指那坐席不远处的唐沫雪,犹有意味地笑了笑:“那小妮子可是关注你好久了,可别再让那小妮子等了。” 说罢,卫凌双手放置于腰间佩刀之上,挥袖转身而去,神态闲淡地说了一句:“若有意夺冠蜀云,今夜三更时,我欲授剑十三式,可敢接下?” 楚天卿应声,笑着对着卫凌抱拳作揖:“那师弟可便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一夜中,索云峰上本有小雨淅淅沥沥,忽而落雨骤止,有一剑破青天而起,霎时间有剑气千千万,若青蛇游走,足有十三道! 第十八章 好一派锦绣山河 时如逝水,转眼间又是十日过去了。 蜀云仙门上下,气氛愈发热烈起来,逐渐有了沸腾的趋势! 当初晨的第一缕阳光破云而出,照向灵武台之时,灵武台上早已是人声鼎沸,灵武台百丈之大,却依旧不余一席之地。 蜀云仙门内外足有弟子三千六百余人,如今汇聚一堂,呈鼎沸之势,好是壮观! 仙门当中的弟子可分为七个派系,分别为七阁弟子,七阁之间,纵然有强弱之分,但彼此之间尚有制衡,竞争也是尤为激烈,不得不说,正是在这般激烈的竞争当中,才令得七阁每个时期皆有天赋不俗的弟子跃然而出,这才使得门中不断有新鲜血液的注入,以确保蜀云仙门的长盛不衰。 而今日这一场一年一度的蜀云大会,更是作为蜀云仙门当中选拔天赋卓佳弟子的一个盛大仪式,门内弟子,若能在大会当中展现出不俗的表现,得到门中仙师的青眯,便有机会在漫漫修仙路上一跃千丈,毕竟凡人欲修仙求长生本就不易,天下九州,纵然有诸多散修之人登顶仙道的例子,但对于无数修真者而言,毕竟只可算作沧海一粟罢了。 毕竟人寿有限,天道无情,寻常人等,若是没有名师指点,就算拥有上好的资质,纵然穷极一生,也无法在修仙路上走得太远。 而这一场蜀云大会,对于仙门当中的求仙弟子而言,则将成为一个偌大的机会。 当然,对于如同楚天卿这类早已是位列门内亲传的弟子而言,那冠首之位,才可算作真正的目标,若能在门内夺下冠首,一来可为阁内争光,二来,则是有着丰厚的丹药灵宝作为嘉奖,更何况若还有机会去与前两届的冠首去争一争那枚三年才会赐下一枚的九州仙令。 众所周知,天下之大,却有四玄域九州地之分,自古而来,九州不仅只有世俗帝王之间才有战事,四玄域中,各个修真大派间又何尝没有争端,但这修真界当中的矛盾争端,却不同世俗凡人那般。 若说世俗武夫登峰造极,举手投足可碎石断金,万人阵中,犹可取得上将首级,但仙人却可借天象之威,动辄挥手移山填海,摘星落月。 寻常仙家犹可如此,更别提那些修真大派内活过千百年有余的墟丹境乃至于天丹境界的老怪物,若是随意出手,岂不是天下都乱了套,只留得生灵涂炭了? 故而诸多仙门达成一致,成立九州仙盟。 所以说这俗话说得好,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这仙家也有仙家的规矩,就算是成了那能活过十几个甲子的仙人,那也没得凡人眼中那等逍遥自在,其中有一条规矩,便是修真之人晋入纯元境后,便得斩断凡尘,不可再理世俗之事。 但毕竟千万人中,修仙之人只在少数,江湖百年,纵然有天纵之才,武修巅峰可作万人敌,但毕竟仙凡有别,修士一旦晋入纯元境界,可借法天象地之威,那般对决,便是有千军万马对敌,也不够人家一只手打的,若是哪个倒霉皇帝遇上个不管事的修真高人,一挥手引了天雷而来,岂不是把百年国业给毁完了? 故而才有了这诸多不成文的规矩,限制仙凡。 而这九州仙盟立于世间,久而久之,也就出来了个九州大会,让得无数修仙门派中的翘楚一辈比试一番,若是天资不凡,则大有机会被那些真正一流的门派收入门中。 而先前那一场九州大会,蜀云仙门本应由那一届被誉为蜀云同辈第一人的卫凌赴九州大会,而卫凌却因游历西玄不得音信,故而错过了那一次九州大会,而当初索云阁中诸多修为不俗的同辈师兄弟皆是因身负任务四散于东玄各地,这才让当时年纪不过十七的楚天卿赶赴九州大会。 当然,楚天卿也然不负于蜀云众望所托,在大会前期在同辈修士当中脱颖而出,当时修为仅不过先天中期的楚天卿却能借此机会,修为一度突破,将诸多赴会的修士远远甩在身后,甚至隐隐有了争夺那百强之位的势头。 可却不料中途因为诸多事故,遇上了当时西玄一名落难修士,楚天卿本有意救下此人,却不料同行之时,那人却因一株百年罕见的灵草宝药设计于楚天卿,使其身陷绝境,故而不得不退出九州大会,而那名修士,则借助了那灵草药力,在大会最后一鸣惊人,夺取大会前十之位。 纵然离那一场大会已是两年过去,但楚天卿又怎会忘记那叫做柳逸的修士,也正是那名当初被他救下的柳逸,为了那一株灵草,在楚天卿对敌之时起了杀意,重伤于楚天卿之后又是在他体内埋下一枚至毒的寒晶,盗取灵草,最后还设计于他,引得百名修士皆是为了那株仙草一路追杀于楚天卿, 若非是绝境之中遇人相助,恐怕楚天卿早就是一具冰冷的尸首了。 九州大会,七年一度,既然他楚天卿大难不死,又怎会介意再走上一遭,当年那名西玄修士所给予他的,这一次,他便要如数奉还! 但想要再一次参加九州大会,那么对于楚天卿而言,眼下这场蜀云大会便是势在必得。 楚天卿倚靠着栏杆,望向灵武台,看着那人声鼎沸之势,嘴角微微上扬,这蜀云大会热闹非凡确不输于两年前那场九州大会,但若真是与九州大会比起来,就真真切切得少了几分底蕴。 楚天卿百无聊赖,举目西望时,眼中那向来古井不波的神色,终究是泛起了一丝涟漪。 九州一别,已然一年有余,也不知那个不配刀不挂剑,唯独喜好以竹箫代刀剑的古怪家伙,如今怎样了,可曾如愿入了哪位高人门下?可曾仙道登堂入室? 不知那个只修天道不修武,不修仙人只修心的骑牛小道,可曾如愿去了锦州,进那棋剑府去读万卷丛书,可曾有提笔写尽天下道? 更不知那名只在弱水河畔有过一面之缘,却在绝境之时以一人一剑挡于楚天卿身前的青衣剑客,可曾如愿折冠九州大会,可曾还记得那一个东玄蜀道而来的楚天卿? 估摸着以那家伙的清冷心性,早就是忘记有过楚天卿这么一号人了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不禁出神地碎念念道:“记得也罢,忘了也罢,天下之大,终究是个过客罢了,以后想来也是见不着面了。” 收回心神的楚天卿懒散的舒展了一下身体,目光投回灵武台之上,这一年间耽误的修行,也是时候该补回来了,那一年欠下的债,也是时候该做好去讨要的准备了! ---- 于此同时,这蜀道七山四十九峰之外的天道峰上,晨雾弥漫,犹似仙境。 只见得一位身着白袍的须眉老道走上前来,旋即袖袍一扬,一道道灵气自四方云集而来,最后在他身前汇成一副山河之图,赫然便是那蜀道的七山四十九峰! 这一副灵气所绘成的地图精妙无比,竟是将蜀界三千里山河描绘的栩栩如生,与那真实之景,不差丝毫! 而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内,又是有着几道人影穿云破雾而来,衣袂飘飘,恍若仙人,直至最后一人登顶天道峰。 蜀云仙门七位阁主齐聚天道峰! 天道峰上,青云殿外,七人齐聚后皆是相视一笑,而后踏入殿堂,走至那须眉老道跟前,七人齐齐双手抱拳作揖,向着须眉老道恭声道了一句:“掌门师兄。” 那须眉老道那张略显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对着众人点了点头,不再多礼。 蜀云仙门三千年传承至今,当中便有一条规定,蜀云仙门弟子,不论是内门弟子还是亲传弟子,但凡修为达到纯元境界,便当有机会去争夺百年一换的掌门之位与七阁阁主的位置,而上一任阁主则会从这批仙门精英当中选出八人,分别掌管蜀云七山四十九峰与这天道峰的青云殿。 故而是以师兄弟相称。 那须眉老道目光落在那身着一袭灰袍的中年男子身上,一向古井不波的神色突然闪现出一丝喜意,笑道:“恭喜唐奕师弟入二品墟丹境,不出三十年,我蜀云当再添一名一品墟丹的高手!” 七人当中,一名面相儒雅脱俗的白衣儒士先是笑道:“唐阁主天幽荒谷一行,想必定是受益匪浅,假以时日,有望破墟丹大关,入天丹境界。” 灰袍唐奕闻言,却是似笑非笑,摇了摇头,道:“一入墟丹九重天,一重更比一重高,自我入墟丹境界后已是一百七十年,纵然偶得机遇,但与那天丹境界却如同有着一层隔阂,看似薄如窗纸,却有云泥之别,而这最后三重天更是步步难似登天,若非是在天幽荒谷中身负重伤,若有所悟,想要从三品入二品,恐怕还需五十年光景,想入天丹境,难!” “这些年来我也稍有所悟,勉强晋入七品境界,远不如唐师兄,对此也是大有所感,入了这墟丹才知仙道何其难。”白衣儒士点了点头,随机说道:“若说我们几人当中,理应当属掌门师兄离那天丹境界最近。” 须眉老道闻言,语气平淡地吐出一个字:“难。” 想入天丹境界,谈何容易?天道无情,人寿有限,墟丹九重天漫漫无期,仙道五百年大限,他却已度去整整四百年,入一品境界早已百年而去,可修为却难有精进,怕是此生再无缘天丹境界。 老道犹记当年意气风发,天资超人,三十入玄阳,又是二十年后再入纯元境界,直至墟丹不过百岁,要知道百年入墟丹,放眼东玄九州,也是少有人能做到。 他曾扬言仙途漫漫如何,墟丹不过百年,天丹更在咫尺,而今想来,却是不禁有些苦涩,苦修两百年修得一品墟丹境界,眼看咫尺入天丹,可却耗去百年光景,未得半分精进。 怎奈无情是天道! 须眉老道说道:“我辈修仙人,本当无欲无求,纵然我无力入天丹,仍有后人在,只可惜上一任门主北玄问道后心境大损,自行兵解,我蜀云已是三百年不见天丹,门中繁盛也早不复当年蜀云真人尚未驾鹤飞升之时。” 老道语气顿了顿,接着说道:“若是门中再三百年不见天丹修士,恐怕难保蜀云地位,且不谈棋剑府,天元宫这等一流门派皆有天丹高人坐镇,纵然连那飘云谷,龙虎山,蛮云宗之类后起之秀,也隐隐有了压过蜀云仙门的势头,若非门中几位墟丹一品的修士尚在,恐怕我蜀云三千年底蕴,最终只怕会任由其他门派蚕食一空。” 听过须眉掌门的一番谈吐,众人皆是不语,这几年中七阁看似素来我行我素,但内地里还是少不了诸多勾心斗角之事,门下弟子更是常用一言不合,动手相向,轻之重伤卧床,重的,则被留下遗症,境界一退千丈。 而门中执法长老则素来不理,权当是为自己阁中私下出一口恶气,故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七阁阁主常年闭关修行,对此更是少有管束,也正是如此,才让得这几年而来,蜀云只呈江河日下之势,长久以往,必成大祸, 此时,一名身着红衣襦裙的美艳女子开口说道:“掌门师兄无须自扰,后人自有后人福,蜀云仙门气数未尽,就算这百年间尽是走了下坡路,但不妨来看看这一辈弟子,可有天赋卓绝之辈可寄予兴蜀之望。” 女子身侧,同为七阁阁主之一的髯须大汉站出一步,声如洪钟,道:“秦阁主说得在理,我王崇不过粗人一个,但也是知晓那些个文人骚客说的‘一代新人换旧人’天下修士那么多,可不是常有今人胜古人的例子吗?” 秦姓襦裙女子闻言,对着那髯须大汉点了点头笑了笑。 而后白衣儒士说道:“冉屏师弟所言确是,尚可不看那些底蕴远超于蜀云的一流仙宗门派,就是那蜀界三千里外的龙虎山,也是出了那名天赋绝佳的弟子,仅用七十年,便有入墟丹境界的趋势,纵然比起那些一流宗门,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襦裙女子点头道:“龙虎山底蕴不过八百年,既然龙虎山能养出这么一位罕世奇才,那犹有三千年底蕴的蜀云又怎会培养不出?” 须眉老道听闻众人言语,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天自有天意,且尽人事罢。” 倒是一旁久久不发言,立于众人之中的抱剑女子耐不住性子,看了一眼殿外,对着须眉老者说道:“掌门师伯,时辰已到,是该开始蜀云大会了!” 须眉老者看向那怀中抱剑的女子,脸上却是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却犹有几分欣慰之色,抱剑女子名作李秋悦,是三年前才任命的天竹阁阁主,本是上一届天竹阁阁主亲传弟子,只可惜上一届阁主因游历南蛮荒地之时重伤闭关,七年未出,最后坐化于天柱峰顶,便由得年岁尚轻的李秋悦任命天竹阁阁主。 罔替阁主一事,若是换做一般亲传弟子,恐怕不可能,但李秋悦却是不同,自小天资聪慧,又深得上一任阁主言传身教,得了前任阁主坐化前的修为心法传承,而今不过三十,却早便是有了纯元修为,这也让得她在门内有个“不输南宫”的称号。 这不输南宫中的南宫,指的正是龙虎仙山那名绝世天才南宫黎。 不输南宫,不输南宫,当真是不输! 两人皆是惊才艳艳之辈,七十年南宫入墟丹,而今也有三十年李秋悦入纯元,纵然比起那千年以来东玄九州最早晋入墟丹境界的南宫黎,也是不差几分,凭借这等天赋,日后也未尝没有机会破境墟丹九重天,一入天丹境界! 有如此一个上好的苗子,作为掌门的老道,又怎能不欣慰? 须眉老道目光远眺着那东升而起的初阳,估摸着时辰已是相差无几,便是挥了挥白袍衣袖,说道:“时辰已到,诸位阁主也便先行退去吧,且看看我蜀云此届当中,可有天赋异禀的翘楚之流!” 众人恭声一诺,走出殿外,皆是身形一动,化作七道流影向着天道峰下飞掠而去。 众人散去的青云殿内只留须眉老道一人独立,孑然一身。老道迈着步伐踏出青云殿,昂首而立,双眸时而清澈时而浑浊。 他摆了摆手,那萦绕山岗之上的雾气悄然散去,立于四十九峰之首的天道峰顶,一望而下,只将三千里蜀云尽收眼底。 不苟言笑的老道,破天荒地露出了第三次笑容,释然一笑:“好一派锦绣山河。” 可惜,大好河山,是该留予后世人! 老道摇了摇头,手掌一翻,不知何时手上却是多了一只酒壶,他仰头,猛灌一口,只觉得辛辣于口,心中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通悟,踏着那一级级青石台阶,悠然下山去。 这一日,天道峰七仙齐聚! 这一日,须眉老道徐天象,百年首下天道峰! 这一日,蜀云三千里云雾散尽,有天人心境浊而化清,悟得三分天丹意味! 当真好一派锦绣山河! 第十九章 蜀云大会 惊蛰至,春雷始鸣,蛰虫惊醒,蜀道三千里景色旖旎,千树粉桃覆白梨,春意盎然。 初晨不见雾,日出已是五更天。 蜀云山河三千里,朝阳初升,四十九座山峰之上,有钟声洪鸣响起,从龙首峰至天柱峰,渐次而起,周而复始,洪鸣不休。 钟声笼罩着蜀云千里山河,当真是好一派雄奇壮景! 百丈之宽的灵武台上,再不见嘈杂议论之声,众弟子身形跃动,纷纷散出场外,入席而立,青石巨台之上,空无一人。 楚天卿抬头远眺,只见那天际之上有七道流光飞影闪掠而来,转眼间百丈距离缩为一尺,七道身影在千万道目光中已是到了灵武台外一方高台之上。 众弟子皆是上前一步,对着高台之上的七人抱拳作揖,恭声道:“恭迎诸位天尊!” 那仙风道貌盎然天成的七人不曾言语,怀中抱剑的天竹阁阁主李秋悦转头望向天道峰,神色淡然道:“掌门师伯下天道峰了。” 其余六位阁主闻言,表情皆有所变化,却不曾言语,唯有那灰袍唐奕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李秋悦贝齿轻轻咬了咬嘴唇,羊脂凝玉般的纤细小手稍稍用力,握了握怀中那柄三尺青锋,问道:“是福是祸?” 唐奕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是命。” 秦姓襦裙女子说道:“莫师兄有意问道北玄,若能重回蜀云,蜀云繁盛将重回三百年前,反之蜀云则....罢了,掌门既然下了天道峰,自然有所把握,权当我不曾说过吧。” 众人不语。 三百年前,上任蜀云掌门赵懿天道峰顶入天丹境界,挥袖驱散蜀云三千里飞雪,片刻间蜀云腊月变暖春。他只是放声大笑,便御剑北行,问仙道于北玄诸宗,不得甚解,御剑返宗时,心境大损,走火入魔,一路东行九千里,摧山拔岳,无论仙妖凡人,见之即杀,一路行来,斩杀纯元七人,墟丹三人,天丹一人,更在举手投足间抹杀十万凡人,生灵涂炭。 赵懿途经四玄九州,却无一名天丹修士敢拦其去路,竟是让得这名走火入魔的人屠将大半个江湖杀了个通透! 九州仙盟震怒,调遣玄阳修士百人,纯元修士十人,天丹修士三人,齐力讨-伐赵懿,追杀九万里,这才逼得赵懿自行兵解,而蜀云仙门也是因此蒙受重大损失! 在仙盟当中地位一落千丈,再加上损失了一名天丹修士,蜀云门内光景江河日下。 好在当年蜀云繁盛,门中弟子不乏修为极高之辈,这才缓缓稳住局势,重振旗鼓,但蜀云门主北行兵解之后,门内三百年却不见一名天丹修士,根基大损,纵然有千年底蕴支撑,也再不复当年辉煌! 既有上任掌门赵懿珠玉在前,这一次掌门百年一下天道峰,直赴北玄问道而去,只怕重蹈覆辙。 那髯须大汉冉屏闻言,却是握了握拳,面含愠色,怒声道:“若是掌门师兄此行北玄有所不测,我冉屏就算舍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将北玄那帮直娘贼杀了个通透!” 他身旁,那名白衣儒士,眉头却是一皱,呵斥道:“莽夫!” 髯须大汉冉屏瞥了白衣儒士一眼,冷哼一声:“蓟子轩你懂个屁,我冉屏是莽夫,是粗人又如何,三百年前那帮宵小之辈逼得赵懿师伯兵解而亡,我蜀云已是忍气吞声,若是再敢伤了掌门师兄,就算你们能忍,但我不能忍!定要叫他们新仇旧恨一起偿还!没错,我冉屏就是个粗鄙莽夫,活了两百年什么书都看过,就是没看过几本圣贤书,读过几篇道德文章,最是不喜你们那些文邹邹的穷酸大道理!” 髯须大汉满脸愠怒,哪还顾得什么仙人姿态,当即啐了口唾沫,袖袍一挥便是化作一道流影向着荒云阁飞掠而去。 白衣儒士蓟子轩见状,险些没气得七窍生烟,说道:“诸位阁主,蜀云大会且由你们主持,不能让这鲁莽匹夫做出些蠢事来,我且追去!” 说罢,那白衣儒士便是迅速脚掌踏地,若白虹惊起,以追星赶月之势直追冉屏。 灵武台上的众弟子见高台上偶有变故,两位阁主离场后难免有些躁动,不由得传来阵阵窃窃私语声。 那秦姓女子欲言又止,倒是那一直抱剑的李秋悦神情淡漠,转身对着索云峰阁主唐奕说道:“唐阁主,是该开始蜀云大会了。” 唐奕看了看那面无表情的李秋悦,心中也免一叹,这妮子的心性可当真是薄凉的很呐! 纵然阅历如他,也不由得有些佩服,但若论修真,李秋悦这般心性便是最好。 天道无情,仙途无义,人修仙论道,最是无情非自扰! 也难怪这妮子小小年纪就能在仙路上走到这一步。 唐奕踏出几步,负手而立,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俯视灵武台,沉声道:“场内何人喧哗?” 听闻仙师发言,片刻间场内再无一丝嘈杂之声,落针可闻。 倒是楚天卿神态自若,望了望那高台之上的唐奕,心中生出了几分疑惑,往年蜀云大会之时七阁阁主向来齐聚,纵然有缺席之时,但也不曾听闻今日这般来而又去之事。 估摸着那些个仙师高人之间,又是出了些个幺蛾子。 他想归想,终究只是想想罢了,脸上则依旧是面无表情,目光扫着高台之上,最后落到了那一身青衣青衫,怀抱三尺青锋的年轻女子,这才令得他目光稍稍停顿了一下。 感情这两年来不曾去理会门中大小事,这何时又是多了这么一位年轻阁主出来,莫非是哪位阁主嗝屁,驾鹤西去,这才换了人? 不过这看着也不像呀,蜀云自古往今,想要坐这七大阁主的位子,修为至少也得是纯元境界之上。这修仙一途,想要改变容貌不难,但想要真正定格住容颜少说也得有玄阳境界的修为,就算是驻容有术,哪有这看似年岁与他一般大小的小妮子就能跃入纯元境界? 难不成台上那家伙真是活过百年的纯元境高人了? 楚天卿如此想来,却是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年岁不过二十便一跃成就玄阳境界,这等天纵之才,光是想想就让人难免有些后怕! 整个云州蜀道,不,就算是放眼整个东玄,能有这般天资的小怪物,会有几个? 纵是百年而来,也不曾听闻过几人,前些年倒有听闻龙虎仙山有天资卓绝之辈,二十五岁入玄阳,之后更是巧得机遇,仅仅是七十余岁,便是晋入墟丹境界,这等天赋妖孽之人就是东玄五百年以来,都是罕有见闻,但眼前这位小姑奶奶若真是十**岁便能有玄阳境界,岂不是连那龙虎仙山的修真怪胎都能稳压一头? 楚天卿心中叹了口气,惭愧惭愧,他楚天卿本是自诩天赋不低,三年可入先天境界,那一次九州大会中,因那一株罕世仙草的药力帮助,才有机会在片刻之时碰了碰伪玄阳的门槛,如今与那青衣女子比起,倒是不免有些自惭形秽了。 那台上的青衣女子好似察觉到了楚天卿投来的目光,也是转头看向楚天卿,目光稍稍一顿。 两人四目相对。 女子身段玲珑,一张脸蛋也是俏美精致,正是应了文人骚客附庸风雅的那一句“青莲浮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只是那一双清澈如水的漂亮眸子里却是不带丝毫色彩,清冷得很,纵是楚天卿看了,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撇开目光,不想再与其对视。 青衣李秋悦也是收回目光,神色淡然地俯看着百丈灵武台。 古往今来,最是清冷尤物惹人怜。 楚天卿也不知在哪本“道德经文”上读到这句话,从前不解其意,今日咀嚼一番,倒是颇有几分意味,古人诚不欺我啊! 楚天卿记得那锦州一行时,他曾问过那名骑牛小道:女子何诱人? 那小道倒是坦然,振振有词说:“女子诱人,可分两点,一是容貌,其中属有花容月貌者,就是那种看上一眼都能觉得头脑轻松,亦或者浑身发热的女子是为上乘,第二点则是气质,尤其是那种世家皇族里走出来的女子,纵然只是中人姿色,但若是能有非凡的气质,也比起那些个青楼雅阁里的清倌美妓多上几分味道,如若能做到二者兼得,便可谓是人间极品!而这极品当中,小道觉得那些清冷尤-物属最上乘,这就如女子脱衣,欲脱而未全脱时才最是诱人,让人心怀遐想,若是脱了个干净.......呸,修道人不谈俗理。” 当时楚天卿只是一笑置之,这会儿想想,那满嘴荤腥话的小道所说的,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 这时,站在楚天卿身旁的卫凌凑上几步,在他身侧窃窃私语道:“我说臭小子,你这一直盯着台上出什么神?” 楚天卿闻言,也是收回心神,小声问道:“卫师兄,你可知那台上的青衣女子是何人?” 卫凌闻言,面色却是有些讶异,轻声笑道:“你小子这两年在仙门里白待了,连天竹阁阁主罔替一事都不知道?” 楚天卿摇了摇头。 卫凌接着说道:“这几日回宗我也只是有所耳闻,只知上任阁主闭关坐化之后,便由得亲传弟子李秋悦罔替阁主之位,还记得二十年前这小妮子还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卫师兄叫的我浑身舒泰,感情这会儿都成了天竹阁阁主,惭愧惭愧......” 楚天卿问道:“罔替阁主?这等事例,纵然蜀云三千年一来,也未尝有过啊!更何况要争这七阁阁主的位置,修为少说也得有纯元境界,按师兄说来,那李秋悦年岁可是比起师兄还小啊!” 卫凌抿了抿嘴,略作思酌,回道:“确实如此,但不得不说,这李秋悦当真是个千年不遇的天纵之才,那些个资质尚可的仙家五十年入玄阳都有所不易,而想要在有生之年触碰到那后头的纯元境界,更是凤毛麟角,但这小妮子倒好,得了那天竹阁阁主真传,十三岁先天,十九岁玄阳,更为可怖的竟是三十年一入纯元境界,纵然是那龙虎仙山的修真怪物南宫黎,也可与其比肩而行,照这进度来看,想必百年入墟丹不成问题,就算是五百年一入天丹境界,也尚有可能!” 卫凌顿了顿,却是嘿然笑道:“想当年你卫师兄我叱咤同辈之时,这小妮子却是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当时还腹诽着就这么一个胸小臀平的小妮子也在我面前耍清冷,现在想来,却是难免有些自己打自己脸的意味了。” 楚天卿无可奈何的笑了笑,真没指望着这位游历西玄五年都未曾改去那半吊子习性的卫师兄嘴里能吐出些好话来。 两人转头望向那高台之上,也不再言语,有岚风自西山而来,拂过衣襟,一黑一白衣袂飘飘,风姿飒然。 洪亮的钟声敲至第四十九次,渐次而止,只留下尚未绝去的余音袅袅入耳。 灵武高台上,五人皆是踱步而出,行至那紫檀金楠木所致的栏杆前,迎风而立,风姿出尘,惶惶耀眼。 一人踏前一步,正是五人当中为首者唐奕,只见他身上那一袭素简灰袍随风飘动,他只是轻轻一挥手,那四十九重不绝于耳的钟音磬响之余声转瞬消散。 有风自灵武高台来,见仙人摆手挥袖,那天穹之上飘忽无定的云彩眨眼间便是退去千里,骄阳当空,万里无云! 唐奕收手回袖,负于身后,旋即朗声道:“蜀云大会,同门比试,点到即止,切记!” 众弟子轰然一诺,声势如洪! 而后那秦姓襦裙女子也是上前一步,道:“若无异议,大会开始!” —————— 【求推荐】 第二十章 缘分未尽 一语方毕,百丈灵武台上,气氛一改方才那般严明肃穆之态,不过几个瞬息间便是一度上升,转眼间,鼎沸如潮! 灵武台上,秦姓女子手掌微微一扬,一团通体暗红的火苗陡然自她掌心当中升腾而起,而后只见她对着手掌轻轻一吹,那火苗便是如蒲公英般轻盈飘起,迎风便涨,飘落至灵武台中心之刻,整团火焰宛如一株盛开的牡丹,开枝散叶,好是妖艳! 这便是墟丹境界玄妙之所在,灵海结墟丹,弹指一挥间,凭空作物,而这般本事,同样也是鉴定墟丹境界高低的方法之一,墟丹九品九重天,由九品至一品,灵气所凝华之物也将随境界高低而愈发凝实,五品墟丹已是如此,犹可见那久居一品百余年的蜀云掌门挥手成风,散雾三千里是何等神通! 牡丹灵花开时一瞬,谢时也一瞬,转眼间,花瓣四散,化作千万道灵光闪烁而出,若有神识般飞散至灵武台外那千百弟子面前,凭空化作一个个飘逸的字体。 而楚天卿面前,则不偏不倚地停留着一个“七”字,停留数息,消瞬即逝。 他身旁的卫凌仅是看了一眼,转头看向坐席的另一个方向,说道:“第一场也不知是哪个倒霉弟子上场,竟是能碰上亲传弟子。” 楚天卿闻言,稍稍一愣,问道:“谁?” 卫凌双眼微眯,嘴角勾勒起一个弧度,脱口而出一个名字:“云渺阁,刘峰。” 楚天卿闻言,洒然一笑:“倒是听闻过此人,天赋不弱,一年前便是灵魄后期,如今应该已有先天修为了吧,但能让师兄惦念着,此人不简单?” 卫凌摇了摇头:“简不简单不知道,毕竟在这一届弟子当中算是较为出彩,与那孤云阁周易齐名,实力也应差之不多,不过他身后那人,我可是惦念得很!” 楚天卿顺着卫凌的目光望去,同是一名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倚靠着栏杆慵懒地站着,目光也望向楚天卿与卫凌二人,却是咧嘴一笑,不得不说,这厮长相平凡,不笑则罢,就是丢到人堆里也认不出来,但这一笑,却是透露出一股有些出人意料的肃穆英气,颇有几分边疆战域上将士的血性味道。 卫凌嘴角抽搐,无可奈何地苦笑道:“也亏得这厮笑得出来。” 楚天卿见二人面含笑而语不出,问道:“那人是云渺阁的刘承?” 卫凌点头。 “师兄与他有所交集?”楚天卿又问:“是恩是怨?” 卫凌闻言,抿了抿嘴,却是给出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回答:“半恩半怨吧。” 他似是思酌了一番,说道:“当年我游历西玄之时曾与西玄丘石国有些交集,无奈之下却是不甚欠下了那丘石国国师一份人情,为了了去那桩人情,我答应西楚国师去杀一人,为西楚除患。” 楚天卿噗嗤笑出了声,说道:“就知道卫师兄你出门游历定会惹上些麻烦事来。” 卫凌没有反驳,接着说道:“我当时也不曾去想,迫于无奈才欠下一桩人情,但既然那丘石国师求我杀一人,若只是为丘石除患那也无妨,师兄向来随性,游历五年也没少干过些缺德事,便答应了下来。” 楚天卿问道:“是要杀谁?” 卫凌说道:“西楚储君苏天奉。” “感情师兄你这是打算去捅那帝王家的篓子啊,一国储君也是说杀就杀?”楚天卿哑言:“也不怕干涉了太多世俗事,被九州仙盟游走于世俗凡尘中的那几个老王八察觉了?到时候恐怕也得落得个秋后算账的结果。” 卫凌稍稍咧嘴,嘿然一笑:“既然出门游历,那便是自在人,和门派无关,既是散修,那么就算是九州仙盟也管不着我,况且那时我刚刚晋入玄阳境界,与那理当斩去世俗恩怨的纯元境界还是差得太多。” 楚天卿笑道:“这个刺客可不好当啊,这个西楚储君我也有所耳闻,虽非长子,却是个文武全才,自幼于边疆历练,及冠年岁,便立下赫赫军功,倒是个深得军心民意的皇子。九州四域王朝千百,但自古以来便有传嫡不穿庶,立长不立幼的说法,但这位皇子却是让得那丘石国数百年来破了一次例,因长子昏庸无用,故而废除储君,再立次子为当朝太子。” “想杀这么一位名声正盛的皇子,师兄你就不怕落得个遗臭万年的名号吗,到时候天下皆视蜀云的卫匹夫刺杀贤良储君为茶后笑谈,想来也是颇有一番趣味啊!”楚天卿犹有意味说道:“况且玄阳境界再凡间也还算不做无敌之士,武夫修武至极,可杀玄阳修士,这句话可不是玩笑话。” 卫凌苦笑,正如楚天卿所说,当年他一人深入皇城,借刀斩皇子确实遭受诸多阻拦,更是见过那武道之极可敌玄阳的武夫! 江湖百年,仙路千秋,自有执牛耳者各领千秋数百年,这百年间,武夫的江湖中,却是真真切切地出过几名以武斩仙人的高手在。 而当年在西楚皇宫与他一战的曹姓武夫,就算其中一个,那人刀法之高深,确实罕见,卫凌练刀三十年,自诩刀法颇有小成,但与之比起,却是真真正正的大有不如,如今说起来倒也有些惭愧。只不过这山人有妙策,仙人也有灵物宝器,寻常武夫肉骨凡胎,就算力可敌玄阳修士,也只是极限所为,长此以往,还是卫凌占了上风。 当年独身进出西楚皇宫三次,卫凌可谓是西楚开朝以来第一人,若非有那曹姓武夫拦路,又有诸多皇宫鹰犬死士相互策应,恐怕那倒霉储君的脑袋早就不在脖子上了。 三次不曾得手,卫凌心想自己这般拼命,就算不成事,也算是不再欠那丘石国的老国师什么人情了,便拍拍屁股打算走人,远离这是非之地。 可谁想到,他这前脚刚走,连后脚都没来得及踏出门,那西楚的追兵却是先来了一步,西楚都城外三百里,皆是被骑兵甲士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追兵也罢,就算是来个十万八万的,也未必能留得住修为已在玄阳境界的卫凌,毕竟到这般境界,早已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千军万马于眼前,就是傻子也知道该跑路了! 可谁会料到,这千军万马都留不住的卫凌,却是一路行至西楚与丘石边境时被一人生生拦下,而这一人,正是那云渺阁的刘承! 故而西楚人人皆知有卫蛮子三入西楚皇宫如过廊,而不知楚丘边境的那一场玄阳对玄阳! 卫凌自认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后头十万追兵在即,这前头就被同门师兄弟给拦了下来,最是可恶的还是刘承面含笑意的那一句“来而无往非礼也,楚人刘承特地还礼而来”。 那一场恶斗持续整整大半夜时间,卫凌以一敌二,对上了曹姓武夫与刘承二人,虽稍落下风,但奈何那武夫与刘承二人手段各异,险些让得卫凌在阴沟里翻了船,若不是最后祭出了那作为保命底牌的本命灵宝,恐怕他卫凌就要夭折在那片楚丘边境了。 此为一怨。 但也正是那一场殊死比拼当中,令得卫凌刀意大涨,自悟两式刀法,而境界也因此稳步玄阳初境! 此为一恩。 恩怨相抵去,本想着刘承同是游历西玄,卫凌也懒得再与那半路杀出来坏事的刘承一般见识,但没料到此獠竟是也与他一样,回了蜀云宗门。 卫凌眼神阴翳,握在腰间双刃上的双手稍稍用力,可见刀出鞘,露出半尺白刃。 当真是缘分未尽啊! 第二十一章 刘峰 卫凌双眼微微眯起,脸上再不见以往那份懒散闲适之态,恍然间有战意涌动,他嘴角一咧,碎念念道:“当真是缘分未尽啊!” 楚天卿见得卫凌这般模样,也是一愣,一向作风懒散的卫凌曾几何时有过这般战意? 楚天卿也不再去理会两人眼神互往,将目光投回灵武台时,场上已是有两人陆续上台,其中一人,正是那云渺阁的刘峰! 而另一人则显得面生了些许,看似面相普通,但那身型却是生得高大无比,若说寻常男儿七尺身,那台上这位,可便是比寻常人再高了两尺有余,足有九尺高! 再加上那一身肌肉虬结,看上去极为壮硕,倒是与那场内那面相普通,身型消瘦的刘峰来了个鲜明的对比。 只是两者神态,也如同那体型一般相差极大,反倒是那体型瘦小的刘峰神态自若,双手作揖,面色平静地行了一礼,语气平缓地报上名号道:“云渺阁刘峰。” 而他对面那名九尺大汉则是眉头紧锁,额头上可见有豆粒大小的汗珠滚落,无意间却是咽下一口唾沫,神情凝重,同是报上了名号:“龙首阁王樊,请战刘师兄。” 刘峰踏出半步,一手置于身前,嘴唇微启,淡然地吐出一个“请”字。 王樊当机立断,脚掌对着地面猛然一踏,箭步上前,当即挥起一拳,一层灵气迅速顺着他的手臂流窜至拳上,一拳挥出,可见劲风。 刘峰嘴角噙笑,面色丝毫不变,见那一拳挥来,不移寸步,轻描淡写地抬起手掌,那刚猛无匹的一拳,竟是在转瞬间被化解而去,只余下一阵拳风席来,吹动刘峰发髻。 王樊见势不妙,眉头紧锁,脚步一踏猛然返身,怎料得刘峰嘴角笑意更盛,当即腾出一手,猛然一握,不等王樊收拳返身,便是牢牢抓住王樊的手臂,将那壮硕汉子拉扯而回,而那负于身后的一手则迅速化掌为拳,顺势递出一拳,拳未至,而拳风先行,那一拳还未触及王樊身体,便是由得劲风将他腹部撕裂出一道道细如丝线的口子。 而后,只听得嘭然一声,刘峰递出的那一拳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王樊小腹之上,九尺之高的壮硕汉子应声倒飞而去,脚下的布鞋与地面摩擦,整整倒飞十丈之远,方才停下。 壮硕汉子王樊身形方才停止,便是不由得一手捂住胸前,喉咙一腥,一丝鲜血溢出嘴角,狼狈不堪。 场外一片哗然。 王樊修为大抵在灵魄境中期,体魄惊人,故而对上灵魄后期者,也有一战之力,但眼下这局势,可是连刘峰一招都挡不住! 楚天卿眼中神色依旧,开口道:“灵魄对先天的差距,有如云泥之别,可不是光凭体魄就能弥补的,卫凌师兄,你觉得这王樊能撑下刘峰几招?” 卫凌笑着伸出三个手指,淡然道:“撑死三个回合,若是再多,除非那王樊是金刚体魄,否则必然伤及脏腑,留下不可挽回的伤势。” 正如卫凌所说,灵武台上,刘峰也不给王樊丝毫机会,当即身形如箭矢般飞掠前行,接力腾起一脚,那王樊双臂护于胸前,但身形依旧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被刘峰一脚踢起,这一脚的脚力更胜先前那一拳,竟是直接将那王樊如踢皮球般踢出了灵武台,径直撞在了那金楠木护栏之上。 好在这金楠木有玄铁木之称,硬如玄铁,将那刘峰的一脚卸去大半力道,这才没让得王樊重伤而气绝,但依旧是免不了断骨之痛! 灵魄对先天,哪有胜算可言? 王樊重伤倒地,气息萎靡,再忍不住那一口涌上喉头的鲜血,哇的一声便是吐出了两大口鲜血,他自知再无一战之力,只得目光恨恨地望了一眼灵武台上那个消瘦男子,咬牙认输,这才被几个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师兄弟抬出了场。 场外弟子哗声四起,其中也不乏喝彩之声! 卫凌目光撇也一眼场内的刘峰,说道:“这刘峰天赋不低,年岁不过二十便有了先天修为,但那张笑脸却是和他那兄长刘承一样,叫人瘆得慌。”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问道:“若是这刘承与周易一战,有几分胜算?” 卫凌不做思考,脱口而出道:“若是十日之前的周易,应该有四分胜算,十日之后,倒是不知。” 卫凌反问道:“若你与刘峰对上,胜算多少?” “六成。”楚天卿想了想,说道:“这十日之前,若是对上刘峰,恐怕胜算不大,但这十日中有卫师兄传授刀法剑意,再加上修为也堪堪接触到了先天境界的门槛,若用出卫师兄的那走遍西玄一招鲜的刀法,胜之不难。” 卫凌眉头轻挑,问道:“是刀法而非剑意?” 楚天卿点了点头,道:“九州大会之后,师尊曾让我封剑入鞘,若非到必要关头则不可轻易用剑,此为以剑养意之道。” 卫凌闻言,稍稍一愣:“倒也不知师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游历西玄五年,也见识过不少用剑出神入化的修士武夫,只知剑法剑术,这剑意是何,倒还真不曾听闻,当真是玄乎的很呐!” 楚天卿笑了笑,说道:“剑有剑术,剑出杀人,是为术,剑有剑意,剑出有道,是为意。用剑者,莫过于手中无剑,万物入手皆为剑,此为上乘剑,这一年里我闭鞘养意,倒也悟得其中三分意味,确实玄妙。” 卫凌点头,抬眸望向灵武高台上那名灰袍男子,道:“想来师尊也有自己的打算。” 楚天卿也是瞧了一眼那灵武台上的灰袍人,心中却是不禁有些五味杂陈,当年他初入东玄蜀界,若非有师尊引导,恐怕就算没有落入了山中虎豹豺狼之口,也早成了山外马贼的刀下亡魂,又何谈仙缘一说? 当年九州大会重伤回蜀之时,若非是师尊庇护,修为散尽的楚天卿,恐怕早便是因寒毒侵体而亡。 自古仙人最无情,蜀云仙门当中,又怎会留下当年那一个修为散尽的楚天卿浪费门中资源,更何况想要抑制寒毒,消耗极大,一年间被他所挥霍的灵丹宝药若是放在寻常弟子身上,也足矣堆出一个资质不弱的先天修士。 若非是当年师尊不顾门中反对,执意要抑制楚天卿体内寒毒,又怎会有今天这个一步步重回先天境界的楚天卿? 他楚天卿既然大难不死,也会让那些冷眼看他之人付出代价。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箭之仇将百倍奉还!这般道理,楚天卿自幼便知,人若敬他一尺,他便报以一丈,人若欺他一时,他便欺人一世! 萧古风,周易,刘峰,乃至于那个问鼎九州大会的伪君子柳逸! 这些人,终究会被他一步步追上,最后做那一块垫脚石,被他狠狠踩在脚下! 视线重归灵武台上。 刘峰并未下台,按照蜀云大会的规矩,凡是胜者需要在台上连战三人,若能全胜,则晋级下一轮比斗。 在王樊之后的两人登台,皆如众人所料,不过几个回合间便被刘峰打出灵武台,其中修为最高者,也仅是坚持了不过四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灵魄对先天,胜负毫无悬念! 而此时,除了楚天卿,在灵武台的另一处坐席上,一道目光同样是望向了台上风光大盛的刘峰,犹有趣味,乃至于那一张生有一道丑陋疤痕的狰狞面孔,都是浮现出一抹满是玩味的笑意。 第二十二章 山外访客 东玄有两险,一险牢山天剑阁,二险蜀道三千路。 自古有人云,蜀道难,难如上青天!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猿猱欲度愁攀援。 此言所道,正是蜀! 自古往今,人人尚求长生道,但蜀中既有仙人在,纵然蜀道险峻,入蜀如登天,这三千里山河中,也不乏人迹所至。 而锦城正是这蜀道边缘的一处小城,小城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由于蜀道天险,自古而来,从不受诸国统御,故而城内可谓鱼龙混杂,不乏形形色色之人,有避难而来的亡国奴,有逃罪而来的朝廷重犯,而这最多的,还是那些为了求长生而寻仙觅道之人。 但毕竟入蜀不易,求仙更难,蜀道三千里中,蜀云仙门犹在蜀道最深处,历来挑选弟子,必要遍蜀道才可见仙门所在,蜀道险路也就成了蜀云仙门考核弟子的第一道门槛,美名其曰:要求仙道,必有大毅力,要行仙路,只觅有缘人。 但就是这么一个天下绝险之地,就不知道断送了多少求仙之人,不知道喂饱了多少豺狼虎豹。 而诸多外门弟子年岁尚可之时,便大多会选择离开仙门,自寻生道,这才在蜀道之中出现几座人烟不少的大小城池。 而那些蜀云仙门当中出来的弟子,在这些城池当中,便是有了一种老虎不在山,猴子称大王的意思,私下里自称仙师道人,甚至还有开山立派之辈,反正蜀界极大,天高皇帝远,门中那些活过数个甲子的老神仙只顾修行,从不理会门外事。 但纵然如此,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江湖中,那些只有灵魄修为,撑死不过先天境界的蜀云弟子却受到了无数慕名求仙而来的门外汉追捧,把他们当作仙人供起来,久而久之,这些小城愈发壮大,也便有了诸多不成文的法条律令。 几番收兵买马之后,城中也就有了人数过百的骑兵步甲,抵御马贼猛兽,故而那句“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的古话也就逐渐没人再耳口相传。 惊蛰这一日中,蜀云的天气却是出奇的晴朗,万里不见云,千里不见雾,锦城市井街坊当中,人头济济,颇有几分车水马龙的景象。 锦城一处茶楼中也许是初春时节的缘故,人客稀少,这让得茶楼的年轻掌柜愁出了白发,好在今日茶楼却是来了一位“大佬”,才刚坐下便要了几道价格不菲的小菜,几斤熟牛肉与一壶上好的龙涎茶。 茶楼掌柜又怎敢怠慢,赶紧让小二招呼着那位罕有的贵客。 那店小二也是深知几分人情世故,赶紧把菜上齐,端来一壶蜀道特有的龙涎茶,用娴熟的手法倒入杯中,递给了那位已是两鬓微白的老人,嘘寒问暖,说道个不停。 但也不知是老人听得腻歪了还是不喜嘈杂,就挥了挥手,让那店小二退下。 既然下了逐客令,店小二也只好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赧颜退下,估摸着是惧怕老人身旁一位身高八尺的中年佩刀男子,心中有怨不敢明说,只得私下腹诽几句。 老人坐着,面容安详,品了口茶盏中的龙涎,笑着感叹了一声:“果然饮茶是该饮春茶,春茶是以龙涎为上品呐!” 那佩刀男子不语,只是望着那城外青山,怔怔出神。 老人也是一笑:“倒是二十年不来蜀道,看看峻秀山水也好,这些年看江南道上那些长亭短廊,青柳荷枝也是看得腻歪了。” 老人坐在茶楼二楼,与佩刀男子一同望向城外青山,久而不语,只是隔上稍许时光,老人便要端起茶盏,品一口杯温热清淡的龙涎。 而正在此时,城外有一骑绝尘而来,那守城兵卫刚想拦下,却是看着那骑上的女子腰间配有一枚古玉。 这玉他们只见过一次,与那名从山上而来的仙人城主一般无二,甚至比起城主那枚古玉更为精致耀眼! 古玉有字,玉上刻字如行云流水,必出自书法大家手笔,是为“蜀云”二字! 那守城兵卫见状,怎还敢设有阻拦,当即大开城门,几名骑马的甲士更是翻身下马,跪倒于地,若是准确说来,用匍匐二字也不为过! 众兵卫不敢抬头,死死磕在地上,颤声道:“恭迎仙师入城!” 马上女子不去理会,轻喝了一声,便是快马加鞭驶入城内,过了好半晌,那匍匐于地的甲士兵卫才缓缓抬头,不过片刻时间,后背之上却已是冷汗涔涔,浸透了衣服! 那兵卫当中为首者,显然胆子大一些,见那一骑头也不回的驶入城中,消失在众人视线后,才敢咽了口唾沫,话音颤抖地说了一句:“直娘贼的!世间竟真有这般好看的女子?” 另一名兵卫壮起胆子,凑到那人面前说了一句:“王大哥,你不是说那蜀云山上的仙家女子都是活过百年的珠黄老太么,可不曾说过还有这样的仙女在。” 那兵头子被揭穿后,当即一怒,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这位同僚的脑门上,厉声呵斥道:“你这傻狍子懂个什么,这叫仙人不露相!” 那一人一骑奔入城后,径直驶向锦城内那栋茶楼,马上女子风姿绝尘,一路行来却是惹得无数路人回首而望。 马至酒楼前,女子一勒缰绳,身形轻盈地翻身下马,抬手稍稍梳理了一下因风凌乱的鬓发,仅是玉手挽发,便是风姿动人! 而这女子,正是那蜀云仙门索云阁的亲传弟子,唐沫雪! 今日唐沫雪不在灵武台,而去蜀外锦城。 她下马后步伐也不做停留,快步走入茶楼,倒是让得那茶楼的年轻掌柜与小二看呆了眼,心中自叹了一声,前头那二十年算是白活了,竟不知晓世间竟还有此等仙姿脱俗的美人! 唐沫雪瞥了一眼神情一愣的掌柜二人,不动声色,顺着楼梯径直走向茶楼二层。 直至见到了那名双鬓微白的老人,才神情严肃,当即单膝下跪,对着那老者低头道:“参见淮南王!” 两鬓微白的老人笑了笑,面容和蔼,淡然道:“快些起来吧,这才几年未见,你这小妮子可是长得越来越水灵了。” 唐沫雪起身,眼神却是看了看老人身旁那名高大的佩刀男子。 老人见状,对着佩刀男子摆了摆手,道:“子墨你且退下。” 佩刀男子点头,与唐沫雪擦身而过,径直走下楼去。 茶楼二层,只余两人。 老人先行开口,问道:“天卿那小子如何了?” 唐沫雪恭声回道:“天卿师兄尚好,自九州大会归宗后,修为大有恢复,距先天境界,已是不远。” 老人点了点头,神情稍有动容:“尚好就好,这些年来,倒是为难这小子了。” 老人拿着茶杯,站起身,走至窗边,看了一眼窗外景色,又缓缓开口说道:“那场九州大会,为那小子准备的十二名死士鹰隼就只余下三人了。” 唐沫雪面色平静道:“死士当死,无可厚非,只要能保得天卿师兄安全回宗,纵然那一场大会中我等十二人皆丧命敌手,也无丝毫怨言!” 老人闻言,却是叹了口气,说道:“十二名死士中除了巳藏身这锦城当中,死士戌潜回江南道,天卿身边也就剩下你能靠得住了。” 唐沫雪再度单膝下跪,回道:“寅的性命是南王给的,南王既有吩咐,纵然赴死,在所不辞!” “初春刚至,别净说些死不死的,晦气!”老人笑着摇了摇头,忽而问道:“唐奕那老家伙可好?” 唐沫雪回道:“义父已入二品墟丹。” “二十年未见,却已是物是人非,犹记得二十年前我初登蜀道时,还是那厮陪我饮酒喝茶,谈笑风生,如今一晃二十年,蜀道依旧是那个蜀道,龙涎依旧是那杯龙涎,却是喝不出当年那般味道了。”老人听闻,神色如旧,叹了口气,略作停顿,继而说道:“一路走来,蜀道百里山路,也早已不如年轻时候走得那般轻松了,走上几里便得歇上一会,是得要服老喽!” 唐沫雪不语,任由老人独自说道。 老人望着那城外青山,城内市井,却是看了好半晌,良久才从怀中取出一道竹简,递给了唐沫雪,说道:“死士寅唐沫雪,这道密旨乃是从大明国驿道上截下的,事关天卿性命,此事由你去操办,事成后,便还你自由身。” 唐沫雪双手接过密旨,贝齿却是不禁咬了咬嘴唇,决然道:“死士寅自定当不负淮南王所托!” 老人摆了摆手,唐沫雪起身退下。 他望向窗外,再饮了一口杯中茶,看着那城中一骑绝尘去,口中却是喃喃着说出那句话,似是回味咀嚼其中意味:“死士当死,死士当死。” 死士十二人,故以十二时辰取名,九人已去,只余三人。 春风吹拂着他霜白的发髻,淮南王神色淡然,看女子一骑出城去,心中了然,死士已赴死,世间再无死士寅! “也罢,事在人为,谋事于人,成事于天,且随天意吧,子墨,我们回江南道。” 那佩刀男子方才上楼,听闻老者所言,应声点了点头。 他举杯,一口饮尽盏中茶。 茶已凉,不复温时滋味。 他回首最后再看了一眼那巍峨青山,摇了摇头,那眼中的神色终是有了些许波动,开口叹道:“春是新春人已旧,道是天凉好个秋!” 物是当年物,人非当时人,好一个物是人非事事休! 第二十三章 两虎相斗 正午时分。 灵武台上已有诸多场比试谢幕,场内弟子,晋级人数已有百人之多,而身败退场者,则多达七百有余! 楚天卿等亲传弟子毫无疑问地连胜三场,轻松晋级。 在场地正北方的高台上,五道身影端然而坐,坐于中央者,正是五人当中修为最高的索云阁阁主唐奕,唐奕右手边,则是那秦姓女子与青衣李秋悦,而另一侧,这坐着体型差异极大的两位阁主,一胖一瘦,对比鲜明。 二人看似中年岁数,其中一位中年男子面容干瘦,面庞紧绷,神色严肃,一双微微下陷的双目当中却是清澈至极,与那张干瘦的面庞极不搭配,却是无形当中显露出一分威严之色。 而另一位则是看上去与众人极为不搭,拖着一身两百斤不止的肥膘坐在木椅之上,若非木椅乃是玄铁金楠木制成,估摸着众人还怕这胖子会将那造价不菲的木椅坐断,与那干瘦男子迥然不同的是这胖子面容和蔼,让人一眼看去就有几分亲近之意,倒没有那么多仙风道貌可言,若不仔细去看,还真与普通凡人一般无二。 那胖子好似是有饮茶的习惯,时不时便要举杯饮茶,饮完再斟,斟后又饮,而饮茶的方式却谈不上儒雅,如同喝酒一般,多是一口饮尽,也不去细细品味。 胖子又是饮了一口杯中茶水,突然冷不丁地赞叹了一句:“果然这喝茶还是蜀道龙涎好,苦中含香,回味悠长。” 众人视若无睹,胖子像是习惯了这种自言自语,也不觉得尴尬,再饮一杯,很是不雅地砸了砸嘴,说道:“想不到我蜀云的这一届弟子,也有惊才艳艳之辈呐。” 那干瘦男子面容严肃,古井不波,先是说了一句:“董阁主的云渺阁也是惊才艳艳,蜀云大会中只有入门六年以下的弟子才可参会,仅是六年,云渺阁就是出了三名先天境界的弟子,董阁主那位亲传弟子刘峰更是距离先天境中期只有一线之差,天赋甚佳。” 董胖子闻言,赶忙放下茶杯,大笑道:“哈哈哈,还是候哥懂我,不愧是大师兄,眼力就是不一样呐,我也是很看好刘峰这小子,和十几年前的刘承有的一比,当年我那弟子刘承可是力压了师兄门下那位程岳一头哩!” 董胖子一言既出,倒是让得那候姓干瘦男子不禁嘴角一扯,显然是不喜这个出言无忌的胖子揭他的老底,便不再言语。 董胖子也不在意候姓男子那张成天不见笑意的枯木脸,被那候姓男子夸上了一句心中却是乐得很。 倒是那襦裙女子掩嘴一笑,说道:“候闵师兄,二师兄这可是在夸你哩。” 董胖子闻言搔了搔头,带动脸上厚得只差挂下来的赘肉咧嘴一笑,答道:“秦师妹说得在理。” 襦裙女子笑道:“候闵师兄的那名亲传弟子周易,可是天赋不弱,应该快要晋入先天境中期了吧,恐怕本届蜀云大会的冠首之位,十有**是要被孤云阁拿下喽。” 候闵干瘦的面庞拉起一个笑容,却是显得有些牵强,皮笑肉不笑,很是难看,他似是想了想,说道:“秦阁主门下的那位苏姓亲传弟子根骨也是极佳,入门五年不到,便是小小年纪就有了先天修为,不输前几届蜀云大会的冠首翘楚,前途不可估量。” 董胖子插话道:“秦阁主门下那位亲传弟子可是那西玄西楚而来的吧,苏姓可是国姓,唯有西楚皇室才可以苏字为姓,此次能将此女收入门下,倒是与那西玄帝王家结下了一段善缘呐!” 襦裙女子也是一笑,显然对那名亲传弟子也很是看中,说道:“倾儿天资聪慧确实不假,但凡人有意修仙求道,本该要斩去凡尘世俗间的束缚,世俗中的地位名号倒也不必看中,至于与那帝王家的善缘,有则有,无则无,我蜀云千年根基尚且不会能因此有所得失。” 襦裙女子见唐奕与李秋悦二人始终不语,便开口说道:“但若论天资,恐怕还得属唐阁主门下那名叫做楚天卿的弟子最好,当年若非是那一年为蜀云参赴九州大会,恐怕如今也有先天境后期的修为了,不足及冠年龄便能有先天后期修为,蜀云百年罕有。” 唐奕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可惜那次我执意让他去参赴九州大会,没想到却是毁了一株好苗子。” 襦裙女子闻言,却也是叹了口气,说道:“确实可惜,此乃我蜀云损失。” 唐奕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一旁端然而坐,稍有所言的李秋悦,却是豁然一笑,道:“但若要论天资根骨,我蜀云千年以来,谁能与咱们的秋悦阁主相媲美!” 董胖子与那干瘦候闵皆是点了点头,就连候闵那张向来古井不波的枯木脸也是爬出一丝欣慰,显然对于唐奕所说,甚是赞同。 蜀云上下千年来,固有天资绝尘者,但比起十三岁先天,十九岁玄阳,三十入纯元的李秋悦,也只是小巫见大巫,不输南宫这个称号,可不只是凭空而论,纵然诸位阁主口中的几位弟子天资根骨皆属上上之流,但与李秋悦比起,可就不止差了一个台阶,用天差地别,云泥之分来形容都不过分。 对于众人的赞赏之言,李秋悦一笑置之,一脸清冷姿态,始终如一。 候闵开口问道:“上一届天竹阁有弟子柳莫峰折冠蜀云大会,不知天竹阁此届可有根骨不俗的弟子?” “没有。”李秋悦抿了抿嘴,简单的回了两个字。 被李秋悦以两个字搪塞过去后,显然那候闵的枯木老脸也有些挂不住,不禁浮现出几分尴尬之色。 其实,李秋悦性子清冷薄凉在蜀云仙门当中也是人尽皆知,上任天竹阁阁主坐化之前,李秋悦还不曾是七阁阁主之一时,追求者可谓是数不胜数,当时不知有多少蜀云仙门当中的天才翘楚之流为了让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女子能展颜一笑,争破了头皮,毕竟若是能追求到这么一个天资绝顶,容貌出尘的天骄女子,不仅是为家门打幸,对自己以后的仙道修为,也是大有帮助! 但这李秋悦倒是不领情,别说一一拒绝,就是看也不曾多看那些翘楚人物一眼,所以在门中不仅有个不输南宫的美誉,还有个冷冰块的笑称。 可想而知,当年可谓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卫凌遭受拒绝时,是何等尴尬.... 而众人也知,天竹阁素来人才辈出,只是从三年前以来,阁内弟子就是少了三成有余,其中一个原因便是这个天竹阁的冰块女子接任天竹阁后,管教素来严厉,门中弟子若是犯错,从不护短,也不去多说一句废话,只是以门中律令惩戒,久而久之,那些个外门弟子大多也就不敢入这天竹阁,转投其他六个当。 但这天竹阁中虽无一名资质太过落俗的弟子,也不曾有天资太过出尘者,原因无二,便是这名冰块阁主上任三年以来从不执教,而且从不收亲传弟子。 至于那名在上一届蜀云大会中夺下冠首的柳莫峰,姑且还能喊她一声师姐,这师承何人,还得算到那位羽化登仙的前阁主头上。 这一向精明的孤云阁阁主候闵竟是问了如此一个俗不可耐的问题,惹来这般尴尬境地,也只能算是自作自受,就连一旁的董胖子听了心中都不禁骂上一句傻狍子。 其实看似大大咧咧的董胖子心中最是明白,候闵这老狐狸和荒云阁的冉屏眉来眼去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老狐狸私底下算盘可是打得精明,这些年来说是不理会门中弟子私斗,可他孤云阁与荒云阁联手,欲要打压各自为政的其它五阁,大家可都是看在了眼里,心知肚明。 今日老狐狸候闵能说出这般蠢话,无非就是想要趁着李秋悦还未坐稳天竹阁阁主位置,将天竹阁也收入囊中,好牵制诸阁动作。只是这老狐狸怕是没想到,并非人人都像那荒云阁缺根筋的冉屏一样,如今没得台阶下了,董胖子也是乐见其成。 谁叫你个老狐狸喜欢勾心斗角,甚至还想算计到天竹阁头上来,这不,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当了回傻子都没人愿意给台阶下。 但就在这时,李秋悦再度开口,说道:“我倒是比较看好唐阁主门下的楚天卿。” 襦裙女子闻言,也是一愣,倒不是对楚天卿的天赋抱以怀疑,只是这若要论起实打实的修为实力,当是孤云阁的周易占优势,这才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李秋悦不予答复,倒是瞥了一眼那灵武台外的白衣男子,说道:“秦阁主且看着便知道了。” 襦裙女子不禁莞尔一笑,敢情这素来清冷的李秋悦,还卖起了关子,而后又下意识地看了唐奕一眼。 唐奕倒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显然对于楚天卿的能力,从来不曾怀疑过。 而此时,高台之下,灵武台之上的气氛,则是再度飙升到了顶点。 因为那灵武台中所站着的两人,乃是这一届当中最为出彩的两名弟子。 其中一人,正是刘峰,一手置于身后,一手置于身前,对着另一人行了一礼道:“云渺阁,刘峰!” 而另一人则踏出几步,同是伸出一手行礼,启唇吐言:“孤云阁,周易!” 话音刚落,那一道爬在脸上,将整个脸庞分割开来的丑陋疤痕随着他脸上的笑意被逐渐带动,可谓狰狞!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只是不知,是孰人胜,孰人败? —————————————————— 【小醉祝大家新年快乐,猴年猴赛雷!】 第二十四章 先天境中期 周易对战刘峰。 这场先天对先天,大可谓是龙争虎斗,必将会成为本次蜀云大会的一大看点,想必那场外的诸多弟子对这场比试也是极为期待。 往日里灵魄后期弟子比试虽少,却也不难看到,但这先天弟子之间的比斗,却是极为罕见,一年到头,恐怕也只有这一场蜀云大会能让众人见到几场先天境修士之间的比斗了! 对于入门不久的新人与那些修为尚浅的外门弟子而言,若能观摩如此一场比斗,对往后修行,必然是大有裨益! 毕竟先天不似灵魄,修士晋入先天境界,便如同脱胎换骨,灵海初成,举手投足便可斩金断铁,入了先天境,也便真正有了离开师门,横行武夫江湖的能耐了,毕竟能做到踏雪无痕,飞剑杀人这等本事,就算是武夫当中的大宗师都不易做到。 毕竟想要行走江湖,也不是人人都能像当年的卫凌那样倒霉,遇上个武修极致可杀玄阳的曹武夫。 灵武台中央,周易扯起嘴角,露出一个令人不禁厌恶的笑脸,冷声说道:“本以为我与你应该会在角逐冠首之时再遇上,没想到竟是在此时便是要和你分出胜负。” 刘峰闻言,却是惹俊不禁地笑了笑,说道:“我说你这满脸刀疤的凶恶汉子怎么和个娘们似的,尽说些废话?” 他双手抱于胸前,嗤之以鼻道:“既然遇上便遇上,莫不成你觉得说些腻味的话,就能让我手下留情,不来个痛打落水狗?” 周易双眸微眯,更是显得狭长了不少,语气冷冽道:“本想念在你我二人皆为亲传弟子的份上饶你三分,只要你认输就罢,没想到你竟是这般不知好歹!” 刘峰闻言,不屑地摇了摇头,旋即手掌一翻,一支长戟便是自袖中抖搂而出,迎风便涨,转眼便有七尺之长,戟尖寒芒可见! 这支长戟,可见有流霞涌动,灵意不凡,显然是一柄不弱的灵宝! 这仙家灵宝,也如那功法灵诀一般,有个三六九等之分,天下最常见的灵宝可分为天地两阶,地阶灵宝也有九品之分,下三品较为常见,中三品虽不常见,却不算入流,而唯有那上三品,才可真正称作灵宝! 眼下刘峰手中这一支长戟,想必便是入了那上三品灵宝,不,准确而言,此戟当属一品灵宝! 上三品中,每一品之间的差距皆是极大,若说这二品灵宝比起三品灵宝,可高之一尺,那么这一品灵宝比之二品,则能再高之一丈! 如此一品灵宝,在蜀云中,已是实属罕见,至于那更高一层的天阶灵宝,恐怕也只在仙师当中才能见识到了。 纵然如卫凌这般玄阳境界的修士,所配双刀,也不过是位列一品灵宝巅峰,半步天阶,与那真正的天阶灵宝比起,差之极远。 若说见识过那天阶灵宝,楚天卿倒也是见过两件,一件是九州大会中那名青衣仗剑的剑客所配的“龙雀”,第二件,便是师尊的那柄“墨竹”。 至于那个青衣抱剑的李秋悦怀中那把剑,楚天卿断定也是一把不弱的天阶灵宝,而且很有可能便是上一任天竹阁阁主的佩剑“白露”。 至于墨竹与白露二剑,光听名字,便有些双子剑的味道了。但这两剑还当真是同一人所铸,寓意天下大道千千万,江湖中是非恩怨对错情仇,非墨即白。之后两剑又被那开创蜀云仙门的蜀云道人所获,赐予当年的天竹阁与索云阁,传承至今。 但毕竟天阶灵宝旷世罕有,故而刘峰手中那柄一品灵宝也不多见,此时展现于众人眼前,便是引来一阵轻哗。 想必刘峰能在修为同是先天境的周易面前如此淡然轻松,这柄一品灵戟也是一大倚仗! 周易不惊反笑,说道:“你莫不是觉得,仅凭这一柄灵宝就能胜过我周易了?” 刘峰双手一握长戟,长戟舞动,凌空甩出一个漂亮的枪花,倒提长戟,神色漠然地答道:“不试试又怎会知道?” 说罢,刘峰倒提手中长戟,脚尖猛然点地,身形如梭,转瞬间十丈距离近在咫尺,他手中长戟舞动,扬手便是一戟对着周易猛刺而去。 周易面色不改,只见他脚下步伐变幻,只是侧身踏出三步,躲过刘峰扬手一戟,身形便是如狡蛇般步步贴近刘峰,周身可见有雄浑的灵气涌动,双手交错格挡住刘峰手中那杆品阶不俗的灵戟,一手抬起,化解灵戟攻势,另一手则接力猛然递出,速度之快,也闻风声爆响! 刘峰冷哼一声,依旧一手握戟,灵气爆涌,陡然一震,一缕缕灵气自丹田当中疯狂涌出,攀上手臂。 啪! 二人同是递出一掌,双掌碰触之间,有灵气交错,宛若锋利的刀锋般交织在二人周身,可见二者衣襟之上,皆是出现了几道细如发丝的裂口,直至血肉。 双掌仅是接触一瞬,便直接分开,两人都是没有丝毫犹豫,再出一掌,这一次双掌并未轰击在一起,而是双双错开,皆是击中对方胸口。 那手掌附上灵气后,却是掌力不俗,两人胸口借受敌一掌,面色皆是难看了几分,当即踏步后退,再度分开十余丈之远。 刘峰嘴角可见一丝血迹,他双眸微眯而起,显然哪一掌的力道不小,纵然是先天境界的体魄,挨上一掌,也不好受! 周易的状况则烧好一些,面色虽不好看,但仅是退出十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调整体内稍有紊乱的气机。 寻常高手对决,通常是胜负立断,生死立判,若非真正的势均力敌,又有谁愿意大战三百回合? 而方才那一次交锋,很显然是刘峰落了下风。 刘峰吐出一口气来,擦去嘴角血迹,再不见先前那分自若神态,反倒是多了一分凝重之色,开口道:“两月不见,竟没想到你周易能有如此精进!” 周易不语,脸上笑意更盛,配上那一道划脸而过的刀疤,在原本的狰狞上,再添了一分妖异之色。 好一个强横的周易! 那场外众弟子见状,皆是心中惊叹了一句。众弟子只知周易已入先天初期将近一年,但没想到这一年之间,竟能有如此强横的实力! 那刘峰修为本是不弱,更有一品灵宝在手,能在短短几个瞬息之间便占得上风,好是可怖!更何况那周易仅是赤手空拳,修为也与刘峰相当! 坐席上卫凌悠然而坐,眼神看了一眼刘峰,颇有玩味,说道:“这周易比起十日之前,强了太多,若真只是自行修炼,绝不可能有如此精进。” 同是观战的楚天卿也是点了点头,说道:“却是是强了太多,不仅是实力和手段,就连那涌动身侧的灵气比起十日之前,也是更为雄浑,刘峰这一战,悬了!” 卫凌笑道:“看来自上次孤云阁受挫后,程岳也是坐不住了,周易能有如此精进,估摸着也少不了程岳这几日的身教言传了。” 不过,单凭这一个回合的交战,尚且不能说明什么,同为先天境界,谁又能知道,刘峰没有些强横的手段呢? 既是先天对先天,纵然不谈大战三百合会,但仅是几次交手,便胜负立判,尚且不可能。 场中,刘峰略作调息之后,双腿稍稍向外叉开些许,手中长戟不再倒提,只是见他单手握住灵戟,横于身前,语气平淡地吐出两个字:“再来!” 这一次,众人可见那刘峰气势又是盛了几分,灵戟之上灵气涌动,恍若是那弦上之箭,只待离弦而出! 周易对此,只是报以冷笑,只见其手掌往腰间一探,有黑光乍起,消瞬即逝,而此刻,在他手上则是多了一柄短匕,短匕通体亮黑,乌光涌动,是呈乌金之色! 很显然,这也是一柄属上三品之列的入流灵宝! 比起刘峰手中的灵戟,虽无过之,却无不及! 场外弟子议论之声嘈杂,但在周易亮出那一柄灵宝时,则再度安静了下来,皆是双目紧紧盯着周易,很显然,周易也是打算用出全力一战了! 然而,还不仅仅是如此,那位于灵武台中央的周易,祭出灵宝后,气势如同水涨船高般,一度攀升,他周身的灵气更是雄浑了几分,那气势,隐隐有了突破了先天境初期的趋势! 场外,一片死寂! 场中,刘峰双眸瞪大,瞳孔骤然一缩,神情愈发凝重,口中却是止不住吐出了一句话:“先天境,中期!” 第二十五章 强横的周易 灵武台上一片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众人的目光始终寸步不移地盯着周易,脸色也是精彩万分,有讶异之色,也有骇然之色。 所有人都不曾料到,周易竟然已突破先天境初期,直入先天境中期! 同在坐席之上,楚天卿脸上也有几分讶异之色,倒是一旁悠然而坐的卫凌神情自若,对于周易晋入先天境中期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楚天卿看了眼身旁那一脸了然之色的卫凌,问道:“卫凌师兄早便知晓那周易已晋入先天境中期?” 卫凌一笑:“理当如此,十日之前见那周易境界便已是有些飘忽不定,如今由先天境界初期晋入中期,合情合理。” 楚天卿脸上颇有些凝重之色,本以为那周易修炼速度无论何其之快,纵然身后有修为已在玄阳境界的程岳指导,也不会突破的如此之快! 卫凌瞧见楚天卿面露难色,出言提醒道:“只是周易晋级如此之快,也有蹊跷,你且看他周身灵气虽是凝实了几分但比起一般的先天境中期尚且有所不及,这可不仅是刚刚晋入先天中境的征兆。” “师兄此言何意?”楚天卿闻言,心中疑惑更盛,问了一声,而后略作思酌,心中却是有几分恍然,“莫非...” 还不等楚天卿说完,卫凌便是嘿然一笑,说道:“是伪境。” “伪境?”楚天卿闻言反问:“师兄何以见得?” 卫凌故作玄虚地顿了顿语气,继续说道:“你且看其所用灵气虚而不实,境界不稳,想必并非是一步一个脚印修炼出来的先天境中期。” 卫凌笑了笑:“只怕这伪境来得也有蹊跷,应该用了旁门功法或者丹药堆积出来的,这般有损修炼根基的缺德事,想来也就只有程岳干得出了。” 楚天卿闻言,眉头也是不禁一皱,问道:“程岳如此算计同门弟子,是为何?” “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那块让七阁弟子皆是眼红无比的九州仙令!”卫凌冷声一笑,回答道。 为了让这一次的九州仙令落在孤云阁中,竟然连同门师兄弟都算计上了,这程岳也当真是个阴毒小人! 想来这程岳对于当年在同辈弟子当中惜败于卫凌,故而与九州大会失缘而过还是耿耿于怀,这般千算万计,就连同门又同师的师弟周易也算计上了,对于这点,楚天卿也是有些由衷的佩服,不得不说这程岳不仅是个小人,还是个颇有魄力的小人! 但也许正是这般心性,才更适合在险恶的江湖中行走,若是当年由程岳参赴九州大会,可能比起楚天卿,他这般歹毒心性才更容易在那场角逐激烈的九州大会上生存下来吧。 楚天卿再看向场中周易时,不免有几分同情之色,这古话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损,恐怕这周易还只是身在局中不知局吧,就连被同门师兄狠狠算计了一笔也浑然不觉。 要知道修真一途,天资根骨尤为重要,而伪境对于大多数修士而言,并非是什么好事情,自古往今,修仙成大道者,又有哪一位不是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的?纵然有诸多左道旁门的捷径路线,但又有哪一位修炼一昧图快,故而走那些羊肠小道之人能修成真正的仙人? 而那些利用旁门功法或是只用丹药堆积而出的境界,通常都会有损根基,灵气虚浮难以凝实,对于日后修炼,只可谓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用过这般强提境界的手法,恐怕这周易资质再好,百年之内想要由先天入玄阳境界,也是殊为不易! 只不过,纵然周易的先天境中期是的伪境,但也好歹算得上是先天境界中期,恐怕也并非是先天境初期的刘峰可以比拟。 刘峰这一战,怕是胜算不大! 灵武台上的刘峰看了一眼周易那张令人发指的脸庞,面色凝重的许多,深吸一口气,不做言语。 周易感受着那一股充斥全身的雄浑灵气,大笑道:“既已知晓我已晋入先天境中期,还想与我一战?” 刘峰不置可否,鼻息一哼,只是双手握住灵宝长戟,驱使着体内一缕缕精纯的灵气涌入灵戟,是打算竭力一战了! “不开眼的玩意!”刘峰不语,周易面色阴沉,抬眸看向那云渺阁同辈第一人的刘峰,笑意森冷:“本想给你一个认输的机会,想不到你如此不识抬举,自寻死路!” 刘峰手中那柄灵戟吸纳了大量灵气后,发出一阵嗡鸣之响,他踱步上前,舞动长戟,一挥一挑,两道凌厉无匹的气刃顺势而出,以切风破云之势直逼周易。 但怎奈对手却是周易,他手轻轻一挥,黑色短匕灵巧地旋转起来,只见其身形暴起,侧身一闪避开其中一道气刃,而另一道,则被他手中短匕轻松化解,那原本足以轻易斩金碎石的气刃竟是只在瞬息间,便被轻描淡写地尽数避开! 刘峰不做停滞,脚步急踏,身形如离弦之矢,带动那七尺灵戟奔向周易。 “呵呵,有胆识!” 周易盯着扑来的刘峰,冷笑一声,手中短匕如黑蛇般灵巧地转动起来,当即脚掌对地猛然一踏,短匕与刘峰灵戟接触的一瞬,雄浑的灵气呼啸而出,那雄浑成都远胜刘峰一筹! 铿!铿!铿! 几个瞬息之内,周易手中的短匕已是无数次与刘峰那杆灵戟撞击在一起,只可见两者之间,有尖锐金属碰撞所产生的火星爆裂而出。 一次交锋之后,显然是周易占得上风,而刘峰只得步步后退,转眼间已是被逼退七丈有余,但纵然如此,刘峰依旧凭借着手中那柄不弱的灵宝与精湛无匹的戟法挡住周易的一次次凌厉攻势。 刘峰虽落得下风,但周易无奈如何进攻,皆不可入其七步之内! 如此防守,可谓是滴水不漏! 先天对先天,虽有着小境界的差距,但周易若想要几个瞬息之间取胜,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步步紧逼之下,刘峰身形却是猛然一顿,一股灵气自灵海中汹涌而出,直入手中长戟,周易不敢大意,见状也是身形一动,后退十步。 “九元戟!” 刘峰一声沉喝,手中那柄七尺灵戟便恍若有所神识,听到刘峰唤出灵宝名字之时,猛然颤动起来,而后又是一阵刺耳的嗡鸣之声响起,那一杆灵戟吸收了刘峰体内大量的灵气之后,灵动非凡,刘峰双眸微微闭起,口中令咒念念有词。 七尺九元戟,此乃云渺阁品阶不俗的灵宝之一,被刘峰所得,戟如其名,有七尺九元,共计三式戟法! “七尺九元戟,人元!” 刘峰口中令咒方止,当即双手猛然握戟,双眸陡然一睁,他沉声呵道,随着那一声沉喝,七尺灵戟之上光芒毕露! 场下弟子无一不惊,怔怔出神,盯着那柄灵戟,有人惊叹道:“不愧是地阶一品灵宝,好强的声势!” 楚天卿也是眼前一亮,不由得赞叹一句:“这一品灵宝诚然不弱,如此声势,刘峰想要以先天初境对战周易的先天中境,犹无不可。” 卫凌摇摇头,说道:“别忘了,那周易手中那柄短匕,若论品阶,可是不输给刘峰的七尺九元戟!” 在楚天卿与卫凌交谈之际,周易望着那声势不凡的七尺九元戟,面色却不见多少凝重,反而是阴冷一笑,催动灵海之中磅礴的灵气涌入手中短匕,那柄三寸短匕之上,乌金之色愈发深邃,虽没有刘峰手中那柄灵戟的声势如洪,但却更加凸显出一丝肃杀之意。 灵武台上,灵气交错纵横! 刘峰脚步如飞,箭步而前,手中倒提那一柄七尺长戟,长戟戟尖拖地,却是在那坚硬青石铺建的地上划出一道肉眼可见的痕迹,前行七丈之远,他身形当即一顿,抬手一掣,长戟挑起,自下由上对着周易劈去。 周易见状,竟是避也不避,脚步未动,见那一戟而来,当即双手向下,一手短匕迅猛一挑,乌光乍现,将刘峰的攻势化解,另一手则也不做停歇,见势便是五指一握成拳,一拳猛然轰击而出,狠狠砸向刘峰胸膛。 嘭! 刘峰也是不避,任由周易一拳砸中胸口,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不怒反笑,长戟陡然一震,磅礴的灵气顺势倾泻而出,险些将那柄格挡住戟尖的短匕震得脱手而去。 又是听得“唰”的一声,周易便知不妙,退后几步,却不料那灵戟顺势跟上,精光乍现,一戟划出,若非周易反应及时,怕那持短匕之手已是本一戟斩断,但纵然如此,戟尖依旧在周易手臂上划出一道不浅的伤痕,深可见骨,鲜血淋漓! 周易捂住伤口,退后几步,灵气运转,这才止住臂上喷流而出的鲜血,却也依旧被那突如其来的一戟震得虎口生疼,险些没握住手中短匕。 他冷眼望着刘峰,心中却不禁怒骂一声好狠的家伙,竟是敢用出这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 另一边,刘峰受了周易一拳显然也是受伤不轻,捂住胸口,运转起体内灵气,这才稳住那稍有紊乱的气机。 只是稍作恢复之后,刘峰便是再度摆出迎战之势。 看似两者势均力敌,但刘峰却深知其中利害之处,那周易修为比起他已是高出一截,若非是他动用了压箱底的手段,恐怕也难以持平,但毕竟修为的差距摆在那里,长此以往,必当落败。 所以,他只能借助手中灵宝的威能,一鼓作气击败周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刘峰心中思绪如飞,稍瞬即逝,身形毫不犹豫地后退数十丈之远,周易见状,也是挥动手中短匕,贴身而近,二者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七步左右,一攻一守,此消彼长。 刘峰口中诀法念转,当即抬戟向上一挑,拨开周易自上而下劈砍而来的匕首,而后身形掠动之势再度快了一分,他双眸微微闭起,在诀法念动之际,那杆七尺九元戟的戟身之上,光彩愈发耀眼。 直至他双眸再度缓缓睁开之时,吸收了无数灵气的灵宝长戟猛然一震,灵光四溢,将那步步紧逼的周易震退十步有余。 “七尺九元戟,人元。” 他口中缓缓吐出几字,七尺长戟被他稳稳握在手掌当中,停止颤动! “七尺九元戟,地元。” 他第二次开口,长戟上的光芒再盛一分,戟上的灵气肆虐而开,在周遭空间中形成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灵气风刃,而刘峰则位于风眼中心。 周易停下脚步,返身后退三丈,神情有了几分凝重之色,双手掐诀,手中那柄黑色短匕,霞光流动。 “七尺九元戟,天元!” 刘峰第三次开口,他手中那柄七尺灵戟上霞光四起,灵戟上光芒盛到了极致,璀璨无比,惶惶耀眼! 三元合一! 灵武台外,万里无风,而灵武台之中,却有狂风骤起! 刘峰手握流光溢彩的长戟,一步步向前走去,周易满脸凝重,可见额头有几粒汗珠涌出,手中结印,只见一缕缕灵气自他体内汹涌而出,流窜入短匕当中。 片刻后,周易双手停下结印,口中诀法已成,只听得他嘴唇闭而后启,缓缓道出了两个字:“黑蟒!” 那手中的黑色短匕被唤出了名字,便如同有了神识一般,同是流光四溢,嗡鸣作响! 他身形稍稍弓起,双膝微屈,反握手中短匕,如弩上箭矢,只待离弦而出! 刘峰脚步一踏,身形暴起,手握长戟,带起一道白虹,直奔周易而去。 而另一边,周易也不做停歇,微屈着的双脚骤然发力,一踏地面,纵然是青石所制的地面也不由得被踏出了一个浅浅的脚印。 铿! 有切风声响起,接踵而至的,则是一阵阵金属碰撞而产生的脆响,霎时间,灵武台上火星四溅,两股雄浑的灵气交融错杂。 一息之间,已是数十个回合过去! 铿!铿铿!铿铿铿! 那金属敲击声不断,反而愈发激烈! 又是十息之后,二人之间的打斗却已不如方才那般激烈,是一人已落了下风! 显然,这二者当中,终究还是先天境中期的周易占据优势,此消彼长之下,刘峰也已是一鼓作气不成,再而衰三而竭,节节败退! 直至那杆长戟上的光芒消退,场外有人叹息,比斗至此,刘峰已是回天乏术! 嘭! 一声声沉闷的响声迭起,只见刘峰手中长戟已然脱手,周易猛然一脚鞭腿踢出,抽在了刘峰身体之上! 刘峰身形如秋风扫落叶般,顿时一折,急速向一个方向激射而去。 不!是倒飞而去! 第二十六章 苏倾儿 嘭! 一阵闷响声传出,一道狼狈的身形应声撞在了灵武台围栏之上,围栏之后,可见千丈悬崖! 场外众弟子皆是止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场中,只余周易一人! 灵武台坐席之上,众多弟子议论纷纷,多是赞叹这周易的强横之处,但也有不少人赞叹刘峰实力不弱,若非是修为差之一筹,否则今日这场比斗,胜负定是难料。 而灵武台的上方,也是不少谈笑风生之言。 若说五人当中,最是坐不住的,本该属那赘肉三百斤的董胖子,不过董胖子对于弟子落败这一结果,却是出乎意料地闲适,举杯品了口茶,笑着赞叹道:“候闵师兄那名子弟倒是不弱,入先天不足一年,便有如此精进,家徒此战输之一筹,输得也不冤枉!” 候闵看了一眼那场中的周易,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说不出道不明,不知是该喜还是不该喜? 倒是目光瞥了一眼那灵武台外悠然而坐的程岳,后者仿佛是看见候闵投来的目光,转头与之对视,却是面无表情,不言也不语。 既然卫凌那般修为已是可以看出周易突破先天境中期的倪端来,那么修为早已晋入墟丹境界的候闵又怎会看不出? 但是自家人阴了自家人这件事摆在面前,纵然是连老谋深算的候闵,当下也不知是该忧还是该喜。 若说程岳所做之事是对,毕竟为了那块就走仙令竟是连师承同门的师弟也算计了一笔,情理上自然说不通的,但若说程岳有错,其然也不全对,毕竟只要周易能有机会拿下本次蜀云大会的冠首,那么那块九州仙令便极有机会落到孤云阁头上。 毕竟这几年来孤云阁就算是人才尽出,却都是被各阁翘楚力压了一头,自从程岳那一届起,十几年来都不曾有弟子夺下过蜀云冠首之位,故而也就与九州大会无缘多年,而九州大会对于门内事关重大,若一直被他阁争去这个名额,只怕这几年孤云阁做出的点点滴滴都将化作泡影,并非长久之策! 但毕竟强提修为这一做法还是颇为极端了一些,轻则周易日后修行事倍功半,将会坎坷不少,重则此生再无缘晋入玄阳境界,与仙缘交之失臂。 候闵叹了口气,也就作罢,不愿去怪罪于程岳,比起此届少了一名天资奇佳的弟子,显然还是那枚九州仙令更为诱人,只要九中仙令赐予孤云阁,到时候谁去参加都是无妨。 候闵心想,自己这名亲传弟子权当是为了蜀云仙门当中自己这条支流做些牺牲吧。 当然,其余四人同为蜀云七阁阁主,修为不俗,自然也是看出了其中倪端,唐奕三人不愿明说,但那董胖子可就是个肚子里留不住话的大嘴巴,当即便是饮尽了杯盏中的茶水,神色淡然地说了一句:“侯师兄,你那名亲传弟子,修炼速度甚是不凡,只不过为了图快,走了条羊肠小道,恐怕日后的修行路,要难走喽!” 候闵面色如常,也不与身边这个只进茶水不知出的胖子多做计较,只是淡淡道了一句:“周易既愿走羊肠小道,往后的路何其难走,我自会助其一二,董师弟不必操心。” 董胖子一笑置之,想来是见候闵受挫,心情不错。 唐奕也不理会那两位阁主拐弯抹角,明争暗斗的言语,倒是看着襦裙女子说道:“秦阁主,下一场便是你那爱徒的比斗了吧。” 襦裙女子点了点头,说道:“倾儿虽天资聪慧,十七岁入先天境界,不过比起唐阁主门下那位叫楚天卿的亲传弟子,尚有不如,只怕这一场胜算不大。” 唐奕闻言,却是洒然一笑,说道:“秦阁主此言倒是高看我那劣徒了,况且秦阁主对那名亲传弟子甚是怜爱,更是将作为青云阁至宝的七玄琴赠与她,该说胜算不大的,也还是天卿吧。” “唐阁主谬赞了,若是我猜的没错,唐阁主门下的楚天卿应该早已恢复先天修为了吧,我那爱徒倾儿晋入先天境界还不足半月,唐阁主门下那位弟子天资不俗,两年前便有过先天修为,更是一举突破先天境中期,虽如今修为恢复不久,不过对于先天境界的熟知程度远胜于倾儿。”襦裙女子闻言,莞尔一笑,道:“况且倾儿的先天境界,能用出七玄琴中的一玄已是极致,但若是全力一战,想必这一场比斗,也有可看之处。” 唐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却是瞥向了那台上的周易,对于楚天卿而言,蜀云大会当中,真正的劲敌,就是这周易了吧,他心中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这小子可有什么制胜的招数,先天初期对战先天中期,想要获胜,怕是不易啊! 一场先天对先天方才落下帷幕,周易的第二场比赛在一刻钟后打响,这一场的对手修为远逊于刘峰一截,但毕竟也是有了先天境修为,一时半刻的比拼之下,还未落得下风。 灵武台西边的坐席上,楚天卿与卫凌悠然而坐,看着灵武台上的比斗,神情慵懒,显然对于这场毫无悬念的比斗没有多少兴趣。 而正是此时,一道俏丽的身影却是顺着台阶步步走来,引得周遭一片轻哗,躁动竟是不输于方才那场精彩绝伦的先天对先天。 楚天卿与卫凌所处的坐席有异于其他弟子,位于灵武台外围最为上层,可俯瞰整座灵武台全貌,这一片坐席不似下方那般人头济济,不留一席之位,坐席附近却是清净得很,四周影影绰绰只可见不到二十人,皆是在锁云阁内地位不俗的弟子。 而作为亲传弟子的楚天卿二人,自然也在于此列当中。 在楚天卿二人视线可见之处,有女子脚踩莲步,踏着台阶而来。不过若说是女子,不如说是少女更为贴切些。 因为若是仔细看去,那俏丽人影却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女模样,但却是生得一张俏美可人的精致脸蛋,长有一双好看的胭脂虎目,为那张精致的脸蛋添了一丝飒爽英气,水波流转,清澈见底,让人看上一眼,便是有了几分醉意。 少女身段修长,虽还青涩,但随着年岁的增长,也有了几分含苞欲放的姿态,但若说那最为诱人之处,恐怕得属少女那盈盈若柳,揽臂可握的纤细腰肢了! 这俏丽少女的身影进入两人视线后,却是引来了一惊一惧两个截然不同的表情...... 面露惧色者,正是卫凌,而楚天卿,则是一脸惊讶神情望着卫凌,这少女楚天卿自然是认得,少女姓苏,名倾儿,赫然便是清玉阁的亲传弟子。 若说楚天卿与这苏倾儿的关系,他自己估摸着算是不好不差吧,若要说起两者是如何认识的,那恐怕还得追溯到几年前蜀云挑选入门弟子的那场灵选大赛了吧。 当年那场灵选大赛,楚天卿作为亲传弟子,接下门中任务,带领诸多能走过蜀道千里险地的弟子入门选拔之时,倒还是帮过这妮子一次,满打满算能算得上是半个恩人了吧.....只是这两年间楚天卿隐入索云峰医治寒毒,倒与苏倾儿没有太多的交集,按理来说,这小妮子本没有理由来找上他呀! 苏倾儿毫不理会二人的反应,抬起那胭脂虎目就是恶狠狠地剐了二人一眼,而后又是瞪了一眼卫凌,目光怀恨。 卫凌却是不禁咧嘴一笑,不禁苦笑了一声,说道:“小姑奶奶呀,你就别瞪我了,你看我们一无怨二无仇.....” “闭嘴!”不等卫凌说完,苏倾儿便是厉声呵了一句。 卫凌咽了口唾沫,立马闭嘴不敢说话,倒是一旁的楚天卿一头雾水,敢情这敢捅娄子捅到帝王家头上的卫凌也会有这般表情? “一无怨二无仇?”苏倾儿微眯起那双好看的眸子,瞥了卫凌一眼,冷声说道:“当年那个三入西楚皇城欲杀储君苏天奉的卫蛮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卫凌闻言,不禁满头冷汗,咧了咧嘴,尴尬笑道:“受人所托,身不由己....要是那会儿知道西楚皇城是小姑奶奶你家,可还当真不敢闯进去....” 楚天卿闻言恍然,敢情卫师兄这不仅捅了西楚这个马蜂窝,还因此得罪了青玉阁的小师妹! 苏倾儿,苏天奉,这苏姓乃是西楚国姓,而苏倾儿正是从西玄楚国而来,以前不曾发觉,没想到这小妮子竟还是出自西楚皇室..... 也难怪门中曾有传闻,锁云阁卫凌游历归宗,不仅被阁内长老一通臭骂,还被那青玉阁阁主抓去兴师问罪,受了不轻的责罚,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也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青玉阁阁主护短,蜀云仙门人尽皆知,恐怕卫凌怕的不是眼前这个苏倾儿,是苏倾儿上头那个秦月初,秦阁主! 楚天卿看向卫凌之际,目光中多了几分同情,恐怕他这位卫师兄今天,又是要受些无妄之灾喽! 但就在楚天卿心中如此所想,不禁有些幸灾乐祸之时,那苏倾儿却是发了话,说道:“罢了,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不找你事了。” 苏倾儿摆了摆手,卫凌如获大赦,起身便是跑路了。 苏倾儿转头望向楚天卿,一双胭脂虎目看着楚天卿,嘴唇微启,却是露出了一颗小虎牙,说道:“我找你!” 这回,可该轮到楚天卿干瞪眼了! 第二十七章 七玄琴之威 苏倾儿声若银铃,可楚天卿听着,却是不禁咽了一口唾沫,面露难色。 话说,自己这两年里都是安安分分的在索云峰上疗伤样意,若说这下山之后有得罪过人,那也是得罪了萧古风,周易这两人,若说和孤云阁有关系,那他是认了,至于这苏倾儿,更是连见都不曾一见,和那青玉阁更是连半颗铜钱的关系都谈不上! 可如今这小丫头怎就找上他了? 总不可能是自己无意把这小丫头得罪了吧...若真是如此,想想那个青玉阁阁主秦月初,还真是有些后怕,毕竟卫凌得罪了这小丫头后,身上挨的那一百零八鞭,可是实打实的! 卫凌有玄阳体魄,挨得住秦月初的一百零八鞭,但也依旧是调理了十日之久,才得痊愈,可他楚天卿不过先天境界,可挨不起,也不想挨呐! 楚天卿苦笑道:“我说苏大小姐,卫凌师兄和你有恩怨纠纷,但咱们可没半颗铜钱的关系.....” “谁要和你有关系!”苏倾儿那双水灵的眸子又是一瞪,努了努嘴说道:“果然锁云阁的弟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楚天卿闻言,嘴角微一抽搐,心中暗暗腹诽,谁想和你这小丫头扯上关系,那还不得被那护短的秦月初生吞活剥了! 楚天卿似是想了想,尴尬开口道:“可卫师兄三闯西楚皇城是一码事,锁云阁弟子是不是好人又是一码事,这两码事好像没啥关联吧。” 谁料那苏倾儿闻言却是面露愠色,当即脚步踏前几步,加重了几分语气,说道:“我说有关系既是有关系,不满意?” 楚天卿闻言,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心中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但又哪敢说一个“不”字,连忙点头说了三遍满意。 “这还差不多!”小丫头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楚天卿点头,面色也由怒转喜,随意回了句。 楚天卿心中不禁腹诽道:好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妮子,别让你楚爷逮到机会,否则有你受的! 但想是如此想,仍由那苏倾儿如何无理取闹,他楚天卿总不能和一个小丫头计较起来吧,故而也只得淡然笑道:“那么倾儿师妹此行找我,可是有事?” 显然苏倾儿这小丫头对于“倾儿师妹”这般称呼有些不喜,刚欲出言,却又是咽了回去,鼻息轻轻一哼,说道:“你也是要参加下一场比斗的吧?” 楚天卿闻言,点了点头。 苏倾儿小手一翻,故而有灵光闪烁,一个飘逸的文字浮现空中,并非其他,正是一个由灵气绘成的“七”字! 乖乖,原来是和这小妮子分到了一场! 楚天卿剑眉一皱,脸上再无那般云淡风轻之色,开口问道:“那依照师妹的意思?” 苏倾儿想也不想,说道:“我要你在台上自行认输!” 不出意料,这妮子还真是挑事来了! 楚天卿闻言,面无愠色,反倒是一笑,说道:“我说你这小妮子是真蠢还是装蠢,比斗还没开始,竟是先跑来让我自己认输啊?” “哼!”苏倾儿听了楚天卿这番话,却是柳眉一扬,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既然先天修为都已经没了,还打算上台自讨苦吃,就不怕丢人现眼?” 楚天卿闻言,忍俊不禁,当即噗哧一下笑出了声来:“我说倾儿师妹,你这么关心我,我可不大受得起呐!” “你!”苏倾儿闻言,少女面薄,俏脸染上一抹红晕,恼羞成怒地走到楚天卿跟前,双手叉腰,身体不由得前倾了几分,一张俏丽精致的脸蛋距离楚天卿不过咫尺之距,当即呵道:“不知进退,你自己不怕丢人,就不怕给唐奕师伯丢人吗!” “倾儿师妹,我看不是我不知进退,是你无理取闹吧。”楚天卿面含笑意,嘴角微微翘起。 楚天卿看着那耳根子都羞恼得微红的苏倾儿,狭长的丹凤眸子稍稍眯起,也不介意与那双水灵的胭脂虎目四目相对,伸手叩指,旋即便是对着苏倾儿额头轻轻一弹,力道适中,笑道:“你这小妮子不仅是无理取闹,还欠调教呐。” 苏倾儿吃痛捂住额头退了两步,听得楚天卿随口道出的荤腥话语,那双水灵眸子水波流转,似是要滴出水来,她贝齿轻轻咬了咬嘴唇,目光含恨,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好灵武台上见了!” 苏倾儿重重地哼了一声,旋即转身,快步离去。 转身走开百米之后,少女毕竟面薄,估计也是第一次如此受挫,还被那厮弹了脑门,心中有怨,但碍于几分薄面,却又不说,那双胭脂虎目里险些便是要委屈得淌出泪水来。 苏倾儿回头看了一眼那一脸云淡风轻的楚天卿,胭脂虎目恶狠狠地剐了他一眼,口中碎念念几句,谁料到那楚天卿却也是将目光投来,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扬了扬手,并未言语。 苏倾儿双颊飞霞,转身离去....那更像是在逃! 灵武台上,周易击败刘峰之后,又经两次比斗,两次比斗皆仅在半刻钟之内便告一段落,显然比起刘峰,这几名弟子的实力要弱上不少,周易轻松获胜之后,便是下台而去。 下台前,周易那冷厉的目光向着灵武台西侧投去,落在楚天卿身上,神色愈发冰冷,嘴角勾起一个角度,笑意森冷,就仿佛是猎人在看待猎物一般。 “第七场,索云阁楚天卿对战青玉阁苏倾儿!”灵武台上,有门中长老沉喝道。 楚天卿起身,在众人视线当中,一步步走下台阶,向着灵武台中央走去。 而另一边的人儿,比起楚天卿可是出彩了不少,背负一台古琴,脚踩莲步,飞身下台,轻盈地落在了灵武台中央。 这一派作风,却是惹来一阵喝彩,而后,场中有轻哗响起,众人议论纷纷。 有人看着那悠然走下台阶的楚天卿,入门颇久些的弟子神色复杂,他们在期待,这个曾经一度被赞为奇才的楚天卿,如今是否真的已恢复先天修为? 那一年,楚天卿便是同辈当中的传奇,十四岁入门,十五岁灵魄,而后又仅是两年,一入先天境界,蜀云百年内,除了李秋悦,谁能比拟? 只可惜当年那个惊才艳艳的楚天卿,却也毁在了自己的天赋之上,毁在了那一场九州大会之中! 而今,离那场九州大会,已是两年过去,重新出山的楚天卿,可还有当年的实力? 而众人心中疑惑,这一场比斗,足可见分晓! 这场先天对先天,不输刘峰对周易! 只是众人不曾想到,那楚天卿才刚走入灵武台中央,另一边的苏倾儿就先发话:“楚天卿,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不认输?” 苏倾儿话音刚落,却是引得周遭观战的诸多弟子轰然一笑,倒是那小妮子自己不曾察觉,一面认真地看着楚天卿。 楚天卿嘴角扯了扯,顿时有种想拎着她将其丢出灵武台的冲动。 见楚天卿不语,苏倾儿当即轻哼一声,碎念念地嘀咕道:“早就看你不爽了,看本姑娘不收拾你!” 说罢,苏倾儿盘腿而坐,玉手一挥,那一台古琴便飘忽而起,落于她双腿之上,而后,那双纤细白皙的玉手便是轻轻落在古琴上。 古琴通体翠绿,古朴无华,然而就在苏倾儿双手轻抚琴弦之际,古琴却是散发出一股强大的灵压,以苏倾儿为中心,磅礴的气机便是带起一阵阵劲风,如潮水山洪般呼啸而出。 随着劲风袭来,楚天卿额发随风飘动,稍有凌乱,而那双狭长的丹凤眸子却是微微眯起,剑眉紧锁。 好一方七玄宝琴,好一件天阶灵宝! 众弟子见势,面色皆是讶异非凡,与楚天卿如出一辙。 显然,这件在这场蜀云大会,乃至于这几界蜀云大会当中,唯一出现的天阶灵宝,对于众人而言,震撼无比。 而对于场中的楚天卿而言,这场比斗,可谓是分量十足了! 要知道,放眼整个蜀云仙门,天阶灵宝也不过十件,而苏倾儿手中这件,便在那十件当中! 青玉阁的至宝七玄琴,放在了这场比斗当中,自然是令人震撼无比,分量十足! 天阶灵宝在前,楚天卿也不近身,丝毫不敢大意,身形一动,转眼间拉开十丈距离。苏倾儿玉手落至琴弦上时,她脸颊上的神情稍稍肃穆了一些,一双灵气十足的漂亮眸子中,可见光芒内敛,平添了一分锐利神色! 她目光投在楚天卿身上,在那分锐利之下,还带有些许不服输的倔强。 苏倾儿双手抚过琴弦,骤然一停,灵巧地双手在琴弦上挥舞起来,顿时间,抚琴成拨弦,琴声悠扬,是一曲琴乐奏响! 一缕缕灵气注入七玄琴,只见苏倾儿素手一拨,可见数道翠绿的光弧激射而出,光弧锁住楚天卿身形四周,以切风破云之势向着楚天卿暴掠而来! 楚天卿体内灵气滚滚,呼啸而出,灵气顺着经脉,流窜全身上下。忽而,他身形一动,好似疾风掠过,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而那暴掠而来的光弧则激射在青石地面之上,一道细如丝线的痕迹切入青石当中,带起一片碎石乱屑。 而此时,可见楚天卿身形如风略闪,脚步急快,转眼间已是自方才的位置掠开十丈有余! “好快的身法!” 场外众人有人惊呼一声。 楚天卿步伐不停,如疾风闪烁,以“之”字前行,步步直逼位于灵武台正中央的苏倾儿。 这身法名曰“游蛇诡云步”,乃是当年楚天卿去参赴九州大会之时,那名喜好以竹箫代剑的游侠所授,步若灵蛇游走,形若飞鸿踏雪,转眼间,咫尺天涯! 只是自从那一场九州大会重伤后,楚天卿修为散尽,也就不曾再使用过,那十日光景当中,楚天卿除了接受卫凌所传授的刀法剑招,更是将这游蛇诡云步摸了个透,如今用起来,如鱼得水,很是得心应手。 琴声虽快,却也不及楚天卿的身法之快! 苏倾儿见势,秀眉微蹙,芊芊玉手快速拨动琴弦,一道道风刃光弧骤然在灵武台上爆发开来,霎时间,场中石屑飞洒,场外惊呼连连。 不愧是天阶灵宝,仅是随手波动,便有如此威能! 若真是挨上这么一记,必定是不好受,但也好在楚天卿身法如风,正好避开苏倾儿的攻势,一步步贴近那位于场地正中央的苏倾儿! 很显然,纵然楚天卿重归先天境界不足十日,但比起晋入先天境界一月之久的苏倾儿有过之而无不及,那般对于先天境界的掌握程度,远胜于苏倾儿! 长久以往,只要苏倾儿灵气不足以再做出这般攻势,那么,就是楚天卿获胜了! 而就在此刻苏倾儿双手波动琴弦的速度稍稍缓了下来,眼帘轻垂,口中有诀法念动,恍然间,那台古琴之上爆发出一阵翠绿的光华。琴声急奏,一道道光弧风刃如刀片般飞闪掠动,纵然连楚天卿的游蛇诡云步,也避闪不及,衣衫几处已是被光弧割裂。 苏倾儿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那双灵巧的双手拨弦极快,琴弦如刀锋,在苏倾儿指尖割出一道小口子,她轻轻咬牙,殷红的鲜血自指尖涌出,转眼间,无数道血丝,便是在那盏古琴之上迅速蔓延开来。 古琴也逐渐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那通体碧绿的古琴,开始由碧绿转鲜红,正如那鲜血一般,最终转为殷红之色! 楚天卿见势不妙,运转起游蛇诡云步,脚尖急速点踏着地面,不敢小觑,后退而去。 “七玄琴,一玄高山流水来!” 苏倾儿只是简单地吐出了几个字,却如同佛道仙人口吐真言一般,令得那台古琴爆发出一阵耀眼而璀璨的红色光华! 青玉七玄琴,琴中七玄意! 琴出第一玄,高山流水! 第二十八章 弹指妙音 一方百丈灵武台,可闻悠悠琴瑟起。 琴声悦耳不假,其中纵横杀意也是真! 苏倾儿盘膝坐于灵武台正中央,双腿上,一盏古琴已然殷红通透。弄琴者,芊芊玉手悄然挥舞,信手拔弹,一声声清脆悠远的音符从指尖倾泻而出。 只是,这琴音当中,却是夹带着磅礴的灵气,纵横交错,宛若刀锋细线,铺天盖地而来。 楚天卿剑眉紧锁,步伐不停,急速后退,可那张由灵气与琴声交织而成的铺天巨网,如影随形,任凭如何去甩,都无法甩掉! 若是真被这张琴网所触,恐怕就不止五马分尸那般简单了,简直就是能把人切成肉末碎丁了! 这小妮子是想杀了他呀! 楚天卿心中暗骂一声,身形急掠,当即手掌一握,一缕缕淡金色的灵气涌动,那十根手指之上,可见金光涌动! 楚天卿所用灵诀,正是前不久修炼而成的天阳伏魔指,如今修为跃入先天境界,这天阳伏魔指有上下三层境界,而今更是修炼到了第二层! 楚天卿双指并屈如剑,当即沉喝一声:“天阳伏魔指,一指入天阳!” 双指金光灿灿,灵气涌动,猛然停下步伐,双指同时凌空挥斩而出,指尖,竟可见剑气出! 楚天卿以指作剑,双指挥斩间,可见金芒交错而开,而那张无形的琴网,竟是被如此一斩,分崩离析,尽数消散而去! 苏倾儿闭目弹琴,六识之中,不用视觉,故而使得其它五识更为敏锐,早已感知到琴网破碎,便是素手一按琴,再是轻轻一挑! 凭空又有琴网交织而现,此次,足有三张! 三张琴网自三个方向而来,势要将楚天卿围杀其中! 这丫头,是动了杀意! 楚天卿心中一惊,而后双指交错,扣指! 楚天卿入先天境界后,丹田已化作无尽灵海。而此刻,灵海当中灵气翻腾,汹涌而出,随着楚天卿心念运转,磅礴的灵气顺着筋脉,向着那紧扣的双指之间涌去,不断凝实,压缩! 楚天卿口中令咒念转,然后猛然启唇吐言,道:“寸雷!” 一指入天阳,方寸现雷光! 只见楚天卿那紧扣的双指间,灵气交织,最终凝缩成一道璀璨的金色光华,方寸成雷! 他弹指,雷光飞闪而出,径直撞向那三张琴网,轰然爆裂! 霎时间,风起尘扬!那百丈灵武台上,可闻雷声,可见电光! 三张琴网尽数被化解,苏倾儿柳眉蹙起,刚欲再抚琴成网,却不料一道修长的身影已是站在了她的身侧,一袭白衣随风飘动,正是楚天卿! 楚天卿尚未动手,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苏倾儿,厉声道:“你这小妮子,果真是欠调教!” 不等他说完,苏倾儿已是腾空跃起,素手欲拨弦,却怎奈楚天卿更快,同是脚掌一踏地,凌空跃起,而后只见那一双大手往七玄琴上一放,猛然一扯,便是将那七玄琴自苏倾儿手中夺了过来。 “你输了!”楚天卿抱琴道。 “把琴还我,我还没输!”苏倾儿见状,露出一脸倔强之色,不想认输,脚掌当即凌空一踏,扑向楚天卿,伸手便欲夺回七玄琴。 楚天卿身形侧闪,避开迎面扑来的苏倾儿,然后,只见他双手扬起古琴,顺势拍出,毫不留情地朝着苏倾儿那微翘的娇臀上拍去。 啪! 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苏倾儿应声被拍落在地,满脸羞红,一双胭脂虎目恶狠狠地瞪着楚天卿,小嘴微微张开,一脸惊骇。 这一拍,可是把苏倾儿彻底拍蒙了! 苏倾儿眼中水波流转,眼角噙泪,贝齿死死咬住嘴唇,一张俏丽的脸上红霞遍布,似乎是用手掐上一掐,便能滴出血水来! 女子面薄,被楚天卿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拍了屁股,怎能不羞,怎能不恼? “你...你...你!” 只是羞恼又如何,怎奈何从出生开始皆不曾受过委屈的苏倾儿一时间蒙了神,结舌难语,只能用那双灵气十足的胭脂虎目死死瞪着楚天卿。 如若说女子恨时目光能杀人,恐怕楚天卿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楚天卿飞身落地,不理会场外那纷杂的议论,也不理会羞愧至极的苏倾儿,只是双手抚琴,剑眉微微一扬,笑了笑,说道:“琴是好琴,只可惜,用琴之人就凶狠得多喽!” 说罢,楚天卿在众人视线之下,盘膝就地而坐,眼帘低垂,先是双手抚于琴弦之上,悄然间,波动琴弦,信手拔弹,从容典雅。 忽而,琴声悠悠,自灵武台上悠然奏起,楚天卿轻轻一笑:“七玄琴中七玄意,不知我能悟到几意!” 一语方毕,一语又起,他启唇道:“七玄琴,一玄高山流水。” 琴音四起,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空灵之声令人忆起那山谷的幽兰,高古之音仿佛御风在那彩云之际。 曲调灵透,音律清脆,声若高山,音似流水。 如此琴音,与那苏倾儿的杀人琴比起,天差地别,可鉴云泥之分!这才叫做高山流水,玄妙无比! 灵武高台上,红衣襦裙秦月初起身,却是不由得赞叹了一句场内琴声。场外,众弟子恍若失神,场中,苏倾儿听闻空灵通透的琴音回转,愣了愣神。 “七玄琴,二玄,落雁平沙。” 楚天卿一曲未完,一曲又起,弹指拨弦,吐言道。 琴声如流沙过耳,云程万里,似有群雁飞鸣而起落,琴声入梦,入眼非初春惊蛰,更似一副寥廓壮丽的秋江景色,曲调似水墨入画,柔和,温婉。 好一曲醉人心醉人意的落雁平沙! “七玄琴,三玄!六月霜雪!” 第三曲,接踵而至,曲调迅速一变,楚天卿操琴之手入潮水波涛般波动琴弦,他开口轻轻吐出几字。 琴声寂寥清冷,一曲沁人心脾,一曲动人神魄,一曲催人断肠! 琴曲无意,音有意!琴声无情,人有情! 他刚欲起弦弹奏第四曲,却不料琴弦顿时如玄铁般坚硬起来,无法拨动,楚天卿摇了摇头,看来自己只能借助琴技弹出七玄中的三玄,第四玄,再无法弹出! 他抱琴起身,看了一眼那还趴在地上怔怔出神的苏倾儿,淡然一笑,道:“弹琴弹琴,弹的是琴更是情,可惜了这么一盏好琴,落到了你这只懂琴曲不懂情意的主子手里,暴殄天物哎!” 看着那不住叹气的楚天卿,苏倾儿一双漂亮眸子眨了眨,回过神来,俏脸更是赤红无比,古人有言“日出江花红胜火”,如此形容,犹无过之。 苏倾儿眨巴了下眼睛,可见眼中含恨,她贝齿咬了咬嘴唇,鼻音轻哼了一声,羞恼道:“臭流氓,别以为回弹两首曲子就了不起!七玄琴,还我!” “快还我!”苏倾儿起身,立马扑向楚天卿,欲要夺琴而回。 若是换做平常,他楚天卿还了也就还了,敢情这小丫头喊自己流氓,还要自己双手奉上宝琴吗? 楚天卿侧身一躲,躲开苏倾儿那一扑,一手按在了苏倾儿额头上,一手则抱住七玄琴,苏倾儿怎奈得玉手短了几分,竟是触不到楚天卿怀中那琴,不禁小嘴微微嘟起,以表不满。 楚天卿笑道:“怎么?倾儿师妹这可是要问我这个臭流氓要琴呐?” 苏倾儿眉头紧蹙,问道:“那你想怎样!” 楚天卿嘿然一笑:“若是你喊句楚哥哥来听,听得我舒坦了,这琴还你也无妨。” “你!”苏倾儿气得结舌,连连跺脚,玉手指着楚天卿,一时间说不上话来,只得低声委屈道:“你无赖!” 楚天卿老脸厚的很,他可不管这小妮子如何委屈,说道:“你若不想不喊呢,我也不能强求,只是这七玄琴,就只好交还到你那师尊秦阁主手里喽。” “你...你!” “不喊我走咯。” 楚天卿自觉的当回无赖也无妨,作势欲走。 苏倾儿双眸噙泪,红着脸,咬着牙,声如蚊蝇道:“楚哥哥...” “哎,你说啥,今天风大,没听清!”楚天卿回道。 苏倾儿面色更是难看了几分,泫然欲泣,心中怕是早就骂过这个市井无赖无数遍了。 “楚哥哥!” 怎奈得楚无赖淫威,她贝齿狠狠一咬嘴唇,终是将那三个字脱口而出。 不,应该说是喊出了口,声势如洪! 第二十九章 对战周易 苏倾儿喊声响亮,话音方才落定,场外观战席上的众弟子先是一愣,全场寂静,片刻后,气氛愈发热烈,顿时爆发出一片嘈杂的议论声。 跑路不远的卫凌驻足而望,不禁一笑,自语喃喃道:“这小子,可真能整出些幺蛾子!” 灵武台上方的高台上,董胖子刚饮下一口茶水,便是猛然喷出,众人面含笑意,唐奕打趣道:“秦阁主门下那小妮子,当真是有趣啊。” 秦月初闻言,却是一笑,向来护短的她见到这一幕,也不由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回了句:“唐阁主见笑了。” 她哪会想到,蜀云仙门中谁都要让上三分的苏倾儿,竟然就这样被服服帖帖地制住了,当真可谓是一物降一物! “不过唐阁主门下的楚天卿,不简单呐。”秦月初笑意收敛,一脸赞赏之色,说道:“仅仅是先天境的修为,便能将七玄琴中的三重玄意弹奏而出,况且那几首琴曲不掺杂丝毫灵气,仅仅是以琴技弹奏,但琴音却是玄妙无比,灵动非凡,当真是可谓天上之音,世间罕有啊!” 唐奕闻言,笑了笑,说道:“秦阁主谬赞了,我倒也知天卿这小子未入蜀云之前,便对声乐颇有天赋,受过琴术大家的熏陶指点,不过却不知道能有如此境界,还能受到秦阁主夸奖!” “唐阁主此言差矣。”秦月初摇了摇头,笑道:“唐阁主门下的楚天卿,不仅是修炼天赋绝佳,那琴术天资,更是不输于修炼天赋,如此琴艺,纵然是比起琴术大家,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一脸惋惜,叹了口气,道:“若是此子当初是入我青玉阁,得青玉阁中琴艺传承,倒是一桩美事,对此子往后修行,必然也是大有裨益!” 唐奕闻言,却是不禁苦笑了一声,道:“秦阁主言重了。” “不知唐阁主,可有意让爱徒入我青玉阁修行,一则,可习得我阁内千年琴艺传承。”秦月初先是问道,语气稍稍一顿,继续道:“二来,当年倾儿那远在西楚的父皇将这小妮子托付于我,我看这楚天卿也是生得相貌堂堂,天资出尘,与我那爱徒倾儿甚是般配,要不我二人就此定下一门亲事,岂不美哉?” 还不等唐奕回答,那一旁的董胖子就已经坐不住了,好在是现在不曾饮茶,若是饮茶,恐怕又是要喷出一大口龙涎才能罢休! 敢情这好好一场蜀云大会,这两位阁主竟然是打算成人之美,给门中俩小徒来个私定终身了! 唐奕闻言,却是止不住轻咳了两声,面色颇有尴尬,本按照常理,这件事本是一桩好事,大可促进索云阁与青玉阁两阁关系,可现在看来,唐奕好像是没有这份成人之美的心思。 唐奕说道:“秦阁主这桩美事,唐奕自然是乐得如此,只是不知天卿这小子意下如何,为人师者,也不好拿弟子的终身大事当成玩笑话。” 秦月初闻言,也不禁有些惭愧之色,赧颜道:“是我失礼了,还望唐阁主莫要往心里去。” 正在二者交谈之际,一直不曾发言,面若冰霜的李秋悦突然问道:“唐阁主门下那名弟子的身份背景,应是不同寻常人等吧。” 唐奕点了点头,说道:“天卿身份是不同寻常人,我与其父辈也有所善交,能将天卿收入门下,不仅是我看中,更是他父亲的意思。” 李秋悦闻言,淡淡地应了一声,她与常人不同,自从她得到了上一任天竹阁阁主传承之后,却是无意间开了天眼,眼中世界,虽与常人无异,但随心念意愿,却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例如那蜀云山中深藏谷底的几条灵脉,例如那蜀云掌门莫天象下山出蜀,也例如她看到人身上命数气运。 寻常人在她眼中,身体周遭可见一丝飘忽不定的气息萦绕,但大多只是普通的灰白之色,若是将死之人,则是由灰入黑。门中修行弟子,一旦突破先天境界,身上的颜色则会更加耀眼一些,而例如台上这几位阁主,则是满是遍布淡淡的金光,璀璨耀人。 但那灵武台上的楚天卿则不同,身上的气运却呈现出黄紫之色,可以紫金色形容,磅礴无比,气运冲天! 不知为何,她只觉得这家伙定不简单,绝非寻常人物,仅是先天境界的修为,气数之盛,便远超于墟丹境界的诸位阁主! “是从江南道而来?”李秋悦声音几乎没有温度,语调冰冷的问道。 唐奕又是点了点头,其余三人见状,脸上也是多了几分凝重之色,但对于李秋悦的判断,几人从不曾有过怀疑,因为她算得太准了,每一次说话,便如口吐真言,言出必果。那一次掌门真人下天道峰,离蜀赴北玄而去,也是在李秋悦道破以后,众人才有察觉,他们虽不知其中缘由,但对于这位三十岁入纯元的天才人物,却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纵然以他们百年阅历来说,都无法用言语形容,只觉得....她能看透天意! 唐奕面带凝重之色,问道:“李阁主可是看出了什么倪端?” “看不透。”李秋悦摇了摇头,简简单单地说了三个字。 众人皆是一惊,竟还有她李秋悦看不透的东西? 李秋悦抿了抿嘴,似是想了想,说道:“只觉得他有异于常人,但他身上却有几分让人看不透的感觉,但那种感觉,并不差。” 唐奕皱了皱眉头,心中有话,却不曾说出。 李秋悦也不去理会,只是抬眸看着楚天卿,一双本该古井不波的清澈眸子里,透露出继续兴致来,她开口问道:“一年之后,我有意出蜀云游历,可否借走唐阁主门下那位弟子?” “去哪里?”唐奕问道。 “东玄江州,江南道。”李秋悦不假思索地回答。 李秋悦起身,上前几步,纤细玉手握住高台边缘那金楠木护栏,清风吹动她的发髻,露出一张绝美的脸颊,而那张俏丽的脸颊上,则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笑意,她目光投射在楚天卿身上,嘴角微微提起,竟是在笑! 这一日灵武台外,一张不曾言笑的绝美脸蛋,冰雪初融,她抬眸,浅笑,风采动人! 身后众人不曾察觉,但又有谁会猜到,自从天竹阁上任阁主坐化后,自闭心窍,少有言语的李秋悦,也会有美人含笑,面露喜色的一天? 那一笑消瞬即逝,无人察觉,但那一笑,却可谓倾国倾城。 回眸倾人城,浅笑倾人国。 古人所言的倾国倾城,可不正是如此? 就在五位阁主谈笑风生之际,此时,灵武台上。 苏倾儿俏脸羞红,低着脑袋,贝齿死死咬住嘴唇,像是再用一分劲道,就要咬出血丝来。 纵然如楚天卿这般老脸厚如城墙者,此时也不禁有些尴尬,轻声道:“我说小丫头,就只是喊声哥哥,至于如此嘛...” 这不说还好,可这一说,气氛却更是尴尬了。 苏倾儿猛然抬头,牙齿紧紧咬住那轻薄的嘴唇,眼中噙泪,目光幽怨,可见恨意,用那双灵气十足,英气飒然的胭脂虎目恶狠狠地瞪着楚天卿。 楚天卿见状,轻咳一声,不禁干笑,伸出一手,摸了摸苏倾儿那颗小巧的脑袋,像是在摸猫犬一般,手法粗糙,苏倾儿也不知是因为恨极了,还是如何,竟也不躲,任由眼前这市井无赖摸着脑袋。 纵然如此,楚天卿还是不忘出言调笑道:“我说小妮子别瞪我了,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那眸子好看啦。” 不调侃也罢,这一番调侃可是不得了,苏倾儿那双俏丽的大眼睛中水波流转得更快,霎时间...竟是江河决堤,两行泪水当即如那千丈瀑布般倾泻而下,神情幽怨,却还依旧不忘喊上一句:“七玄琴,快还我!” 楚天卿见状,满头黑线,面色尴尬,伸手刮去了小妮子脸上悬挂的两行清泪,却哪还止得住这溃了堤坝的江河大潮,干笑着把碧绿古琴递了过去。 苏倾儿这才止住了决堤的泪水,脸红欲滴,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扑上去狠狠咬上楚天卿一口的冲动,一把夺回七玄琴。她怀中抱琴,搭拢着脑袋,转身便跑,身形如飞般逃窜出灵武台,但依旧不忘留下一句羞恼的声音。 “流氓,无赖!” 楚天卿止不住干笑,抬头看了看四周,灵武台坐席之上,投来无数道刺人的目光,楚天卿咧了咧嘴,没想到这妮子年岁尚小,在蜀云仙门当中的人气可不小,敢情这回是犯了众怒了? 他目光环顾,可见远处,卫凌随意找了一处坐席悠然坐下,看到楚天卿投来的目光,竟是竖了竖大拇指,嘿然一笑,目光中却是真真切切地多了几分敬佩之色,看着楚天卿把那小姑奶奶收拾得服服帖帖,差些没拍大腿叫声好,他嘴唇微启,轻声赞叹了一句:“好小子,竟能把这小姑奶奶都收拾了!” 卫凌心情大好,况且还是坐着,说起话来也不腰疼,可这楚天卿站在台上,老脸却是有些挂不住了,当即收敛了一下神情,应战接下来的两场比斗,果不其然,皆是轻松获胜。 而后又是几场比斗后,日暮黄昏,蜀云大会也已是接近了尾声。 场上比斗,也已是最终一战! 有一位年纪五十岁上下的玄阳境界长老自天而降,身形落在灵武台中央,高声宣布:“孤云阁周易对战索云阁楚天卿!” 第三十章 火灵符阵 索云阁楚天卿对战孤云阁周易! 那主持长老一语方出,台下便是一阵嘘唏,没想到真正走到周易面前的,还是这位昔日的天纵之才! 楚天卿这三个字,若是放在两年前,大可谓是蜀云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蜀云同辈第一人,这个名号是真,蜀云百年中只输李秋悦,更是不假! 只是这位昔日天才,却是在那场九州大会当中饱受天灾**,修为俱损,名声一落千丈,两年间,那个由楚天卿演绎出的传奇,早已只落为众人口中的茶后笑谈。 而时隔两年的今日,那个传奇再度出现在了众人眼底! 众人皆是不知,这一场先天对先天,究竟是修为跃入先天境中期的周易能够败敌获胜,还是当年那个名冠蜀云,而今又以一己之力击败那身负天阶灵宝之人的楚天卿更胜一筹! 要知道,这两年间,蜀云同届弟子当中,唯一可以与周易比肩的刘峰已是落败,周易何等强横,众人皆知。 想要赢下此局,比起自苏倾儿手中夺琴,恐怕还要难上几分! 青石铺垫而成的灵武台中央,可见一黑一白两道人影,衣袂飘飘,相顾而无言。 白衣者,正是楚天卿,而那身着黑衣之人,赫然是那击败刘峰的周易! 周易冷厉的目光投向楚天卿,下意识地伸手摩挲着脸上那道半尺余长的疤痕,笑意阴森,道:“没想到时隔两年,还是要与你一战啊,楚天卿!” 楚天卿闻言,一脸云淡风轻之态,笑道:“看来两年前那一剑缺了三分劲道,时隔今日还敢提起,你周易可真是好了伤疤不记痛啊。” 周易闻言,笑意愈发森冷阴寒,眼中,是无尽的恨意。 正是那在两年前,楚天卿还未参赴九州大会,修为也还在先天境界之时,周易带孤云阁弟子挑起事端,却不料被当年年仅十七的楚天卿轻松阻拦,更是被他那一剑划破了脸,时隔今日,剑痕犹在! 而这一道剑痕,却是带给他不知多少痛苦,乃至于两年后的今日,他依旧是活在了楚天卿的阴影当中。当年那道身影,遥不可及,无论他如何刻苦修炼,都无法追赶,两者间的修为的差距,反而在时间流逝中不断被拉开。 但就是那场九州大会,修为散尽的楚天卿,让周易看到了复仇的希望! “呵呵,楚天卿,你还真当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同届第一人吗?”周易冷笑出声,道:“即使你修为有所恢复又如何,不过区区先天初期,我周易倒要看看,你楚天卿,有何能耐!” 楚天卿闻言,双眸微眯,看着那张因伤疤而狰狞无比的脸,敛起脸上笑意,道:“既然两年前能给你一剑,那么今日,我也不介意动手再给你补上一剑!” “倒也好让你那张脸更对称些!”楚天卿谈笑间,已是心念一动,驱使体内灵气汹涌而出,萦绕指尖,那十指已然染上一层璀璨的淡金色光辉。 周易咬牙,连说了三个“好”字,恨恨咬牙,咬牙之际,可见面颊微微凸起,他面色阴沉,面露轻蔑之色:“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今日,我周易便要再将你打为废人!” “你且试试看!” 楚天卿冷哼一声,身形已然暴起,游蛇诡云步施展而开,双指并屈如剑,有灵气氤氲指尖,可见一道淡金色的灵气锋刃盘指而上,足有二指之距! 楚天卿身形如风飞梭,以指代剑,指尖灵光大作,一来便是杀招! “一指天阳!” 他沉喝一声,手指凌空一划,似如提剑而起,对着周易劈砍而去。 周易见状,嗤鼻一笑,当即一声冷呵,那柄乌金短匕已是自袖中滑落,抖袖而出,短匕“黑蟒”在他掌间如蛟蟒般灵活舞动,旋即短匕锋刃一出,与楚天卿双指碰撞在一起。 只是一瞬,两者身形再度分开,退开十步,楚天卿凝剑双指微微颤抖,果不其然,这一指天阳的奇袭,对周易效果不大。 而另一边,周易嘴角也是微一抽搐,握住黑蟒之手,被那刚上场便起杀招的楚天卿震得有些生疼,那只手握住短匕,猛然一握,更是用力了一分。 “只有这点力道,也想敌我周易?” 周易冷笑一声,旋即脚掌踏地,身形暴起,不给予楚天卿喘息之机,手中短匕悄然一动,带起一道黑色流光,步步直逼楚天卿! 楚天卿也不与其硬碰,身形运转,脚踏游蛇诡云步,身法极快,纵然修为已到先天境中期的周易,也难以轻易追上。只是这周易毕竟是晋入了先天境中期,灵气雄浑程度远非楚天卿可比,步步紧逼,再加上手上有那柄一品灵宝助力,楚天卿全力避闪,却也不免有些力所不逮。 周易步伐不止,直追楚天卿,口中诀法喃喃,顿时暴喝一声:“黑蟒!” 那柄短匕的刀锋上,当即黑芒乍现,可见有磅礴的灵气自周易体内倾泻而出,如潮水般涌入那柄黑色匕首当中。 周易手臂一抬,短匕黑蟒之上光芒大盛,带起一道闪烁的风刃,顺势递出,刺向楚天卿。楚天卿也不敢大意接下此招,当即脚掌踏步,侧闪而开,却不料周易手中的匕首何其灵巧,他手指旋转,匕首在手中旋转而起,而后只见周易手肿一屈,短匕再次递出。 唰! 黑色的刀锋略闪而过,楚天卿见势不妙,当即脚步踏地,身形骤然停止,而后脚步又是急速点地,脚掌向着一侧踱步而出。楚天卿竟是避也不避,任由那锋芒大盛的短匕刺来,当即手指并屈成剑,与那刺来的短匕两相交错,直逼周易喉咙而去。 好一个剑走偏锋之计! 这一回合,楚天卿不惜被那短匕刺中,也要递出指剑,指剑不去接下周易的攻势,反而是打算来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若是周易不避,纵然一匕可重伤楚天卿,恐怕也会被那锋芒不弱的指剑直击咽喉要害! 到时候,可就不止重伤这么简单了! “嘁!” 周易咬牙,显然是不打算与这疯子拼命,当即手腕回转,匕首顺势递回,不以锋芒而对,而是以匕首末端直击楚天卿那刺来的双指,将其格挡而开。 而楚天卿见此机会,也乘势步伐暴掠,直退百米,期间也不忘手掌一挥,凭空凝聚三道风刃,激射向周易。 先天对战,若是实力势均力敌,除去那紧要关头才会使出的杀招,这些流露而出的细节与破绽,也不会被放过,纵然这些攻击效果不大,但往往制胜的关键,就在这细枝末节之中。 但是很显然,对于修为略高于楚天卿一筹的周易而言,这些小把戏并没有丝毫作用,他袖袍一挥,磅礴的灵气汹涌而出,尽数将楚天卿射来的风刃尽数化解。 两人并未急于进攻,皆是拉开距离,运转体内灵气,稍作调息,呼吸之间,将身体周遭的灵气吸纳入体,借此恢复体内耗损的灵气。 场外众弟子见此局势,皆是有着不小的震撼,他们没想到楚天卿竟是如此强悍,能以先天初境对战先天中境而不落下风,比起先前一战的刘峰,只强不弱! “好一个不怕死的疯子!”周易面色并不好看,咬了咬牙,怒声骂道,显然对于刚才楚天卿敢与其以命换命的招数心有余悸。 “你懂个屁,这叫做魄力!”楚天卿脚步停下之后,却是面含几分笑色,讥讽道。 “魄力?”周易闻言冷哼一声,嘴角依旧挂着一丝阴森的冷笑,袖袍当即一挥,便可见有几道赤红色的霞光飞闪而出,他冷笑道:“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魄力接下这一招了!” 那袖中,飞出七道赤霞,自灵武台中央,往着七个方向飞闪而去。 这七道赤霞围绕着百丈灵武台缓缓旋转,若是定神望去,可见那赤霞,竟是七道符箓。符箓是以黄纸为底,其上可见无数晦涩玄奥的符文,符文成赤红之色,才出袖中,便爆发出一阵璀璨耀眼的赤霞光彩。 楚天卿看着出现在四面八方的符箓,面色异常地凝重。 灵武台外,更是一片哗然,有弟子惊呼出声:“火灵符!” 第三十一章 灵蛇斗黑蟒 灵武台外,众弟子惊呼连连,就连那灵武台之上的那方高台上,也有人坐不住了,正是那喜好饮茶的董胖子惊呼了一声:“竟是用出了火灵符阵!” 秦月初眉头紧锁,当即站起了身来,作为墟丹高手的她又怎会不知这灵符的威力,纵然只是最低级的九品火灵符,也远非此时先天境界初期的楚天卿能承受! 众人口中的灵符,乃是这修真世界当中的一种法器,可借助玄奥的符文将灵气封入其中,动用之时,威力惊人! 与诸多法器灵物一样,这符箓也有九品之分,尊一品为首,二品为其次,这火灵符虽为九品,乃属最为低阶的符箓,但就算是低阶的九品火灵符,对于先天境界的修士而言,威力依旧不可小觑! 而楚天卿仅不过先天境界初期,这般修为想要挡住那火灵符的威力,甚是不易,况且那火灵符足有七道之多,又以灵符结为灵阵,威力更是上了一层楼,恐怕比起那八品灵符,也不差几分! 这一场比斗,已然不是轻伤重伤这么简单了,稍有不慎,楚天卿必当有性命威胁! 这蜀云大会是小,若是因此符阵让蜀云仙门损失一名天赋绝佳的弟子,那便是大事了! “秦阁主且慢!”她刚欲出手阻拦,却不料坐于一旁的唐奕起身将其拦下,示以一个眼神,而后说道:“再等等!” 秦月初一愣,但看了一眼唐奕投来的眼神,也便不再做动作,又是坐下,他瞥了一眼身侧的唐奕,却见唐奕眉头也是紧锁,目光盯着灵武台上那白衣人。 此刻,灵武台场外,卫凌见那夺袖而出的七道符箓,猛然起身,双手握在腰间双刃之上,刚欲冲入场内,但他眼神却是看了一眼那高台上的师尊唐奕,而后死死盯住灵武台上那对恃的二人,双眸眯起,牙关紧咬。 卫凌的目光扫向那坐于另一个方向上的程岳,目光发寒,杀机毕露! 而那后者也是投来目光,嘴角噙着一丝怪异地笑容,神情悠然地看着卫凌。 卫凌手中那两柄灵刀已然出鞘稍许,露出一尺白芒,咬牙恨恨道:“当真是好一个阴险小人,竟然连灵符都不惜动用了...” 他目光重回灵武台,只要楚天卿一有生命威胁,他便会立即冲入灵武台上,以他玄阳境初期的修为,想要在一瞬之间斩杀一个周易,易如反掌! 他可不管事后如何,只要能护住场中那位小师弟,不管会落得怎样一个结果,对他而言,都无妨! 那一年自这位小师弟入门之际,他便已是将楚天卿视为自己的亲弟弟,若是他程岳想伤他一毫,卫凌也不介意挥刀杀去周易,再与程岳来一场死战! 如此而为,纵然只是还那一桩楚天卿替他赴会九州,身负寒伤的情谊,也以足够,更何况还有这几年来的兄弟情谊! 若有人动他卫凌兄弟一丝一毫,为之赴死,又何妨?! 与那卫凌一样,台上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而那灵武台上,气氛更是凝重至极! 西山日暮,黄昏的余晖愈发昏暗起来,但灵武台上,却是有如骄阳高升,耀眼无比! 七道火灵符围绕着灵武台旋转而起,那符文之下的黄纸霎时便被燃尽,灰飞烟灭,而那无数个晦涩玄奥的字符,却是愈发明亮起来,火光冲天,将整个灵武台照得更为明亮! 台上楚天卿驻足四望,面色异常凝重,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场蜀云大会中,周易竟然不惜动用这七道价值连城的火灵符,也要击败自己! 周易这一次,已经动用了杀招,欲要置他于死地了! 周易看着神情凝重的楚天卿,脸上那道疤痕也在火光的照耀中愈发红亮起来,他大笑,道:“哈哈哈,楚天卿,你的气魄呢?当年你挥剑败我的气魄何在?” 他脚掌跺地,沉声一呵:“火灵符阵!” 那七道旋转不止的灵符悄然一顿,百丈灵武台的青石地面上,有一道灰暗的图纹若隐若现,七道灵符中的一道应声发出一阵耀眼刺目的光辉,而后迅速一闪,窜入周易掌心。 嗖! 周易手掌一番,一团符箓灵火凭空而现,火光照耀四野,在第一团符箓灵火出现之后,紧接着出现了第二道,第三道......转瞬间,竟是在周易周身浮现出整整十数团符箓灵火。 周易手掌猛然一挥,一团符箓灵火顺着他的手势飞掠而出,砸向楚天卿。 符箓灵火来势极快,如梭般径直砸来,纵然楚天卿已是运转游蛇诡云步,也只是堪堪躲过那团符箓灵火。 符箓灵火砸在青石地面之上,火星四溅,温度极高,楚天卿纵然已躲开那团袭来的符箓灵火,依旧可以感受到那股恐怖的温度! 楚天卿眉头紧锁,这灵符的威力果然恐怖,若是不慎被那符箓灵火击中,可就有大麻烦了! 身法运转间,游蛇诡云步已是发挥到了极致,而周易手一挥,又是投来两团符箓灵火,险些砸中楚天卿,避闪只余,楚天卿已然无力接近周易发动攻势。 “哈哈哈,楚天卿,莫不是你所谓的魄力,就是这般东闪西躲?”周易大笑,手掌一挥,当即带动符箓灵火径直砸向楚天卿,这一次,却足有三团之多! 楚天卿眉头紧锁,步伐飞掠避开两团符箓灵火,而后又是扣指一弹,指尖雷光涌动,弹指间,一道璀璨金雷与周易驱使的灵火碰撞在一起。 这一招方寸成雷乃是他在前些日中,从卫凌师兄所教授的刀法“寸雷”中悟得,融合天阳伏魔指,威力惊人。金色落雷与那团灵火碰撞在一起,瞬间爆裂而开,火光雷芒交织而开,刺目至极! 楚天卿用出一式“寸雷”之后,体内灵气耗损极大,反观那周易,却是云淡风轻,长此以往,必落下风! 如今这局势,想要再破局,怕是殊为不易,原本与修为高于自身一筹的周易争斗,本就是殊为不易了,若是借助卫凌所授的刀法寸雷,兴许还可以与之一战。 但眼下周易竟是连火灵符都已经动用,况且七道火灵符结成火灵符阵,这一局想要得胜....看来只能用出那一招了! 楚天卿心中思绪如飞,此战欲要破局,看来只得动用那最后的杀招了! 他步伐不停,自灵武台中心位置急掠至其边缘,当即手掌凭空一抓,一股无形的吸力爆发而开。 “借我一剑!” 说罢,楚天卿掌心吸力更是强了一分,场外,一名子弟腰间的佩剑被那股恐怖的吸力拉扯得颤动起来,最后连剑带鞘脱身而出,飞入场中。 场中,楚天卿见那佩剑顺着吸力飞掠而来,左手探出,当即一握,右手则是探上剑柄,紧紧握住。 而后,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楚天卿出乎意料地停下脚步,那握剑之手仿佛是加了一分力道,可见那鞘中之剑发出一阵嗡鸣颤抖! 他缓缓闭眼,握剑之手掣剑而出,三尺青锋只露一寸! 忽而,可见场中有风骤起,飞土扬尘,风中,可见一道道灵气交织! 他挥手掣剑,剑出二尺,狂风骤止! 他脚掌猛然踏地,眼眸猛然一睁,身形如梭,踩着青石地面,竟是直接冲向周易! 两年至今,终有剑出鞘! “我有一剑,千日方出。” 青锋出鞘三尺,可见灵武台上有一道无与伦比的流影飞闪! 流影呈紫金色。 流影飞闪之际,光华璀璨,剑锋上,可见雷光。 周易挥袖,剩余九道符箓灵火瞬间暴掠而出,凭空交织出一道火网,扑向楚天卿。 “我有一剑,方寸成雷!” 楚天卿骤然一顿,反手掣剑,剑气形如飞虹,挥洒而出! 剑气中,金色的雷光炸裂而开,与那就团火焰交织在了一起! 火光雷鸣炸裂而开,是有风吹过,烟消云散。 剑出其鞘,方寸落雷! 剑出其道,方成剑意! 周易大惊,脸上再无笑意,狰狞的面孔上露出凝重,他手一扬,猛然一招手,其余六道火灵符顿时灵光大作,飞窜入周易体内,在其周围,更是有火光冲天而起。 一道、两道、三道......转眼间,那符箓灵火,竟然是有百道之多。 周易意乱心慌,手掌猛然一挥,百道符箓灵火顺势激射而出,火光交织成一张数丈张之大的火网,如洪水猛兽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楚天卿身形不止,急速前行,脚掌踏地,身形凌空掠起,手中一剑重归于鞘。 他眼帘微微低垂,闭眸,养意。 “我有一剑,自袖中来。” 磅礴的灵气自他体内倾泻而出,灵海之内,已是涓滴无剩。 淡金色的灵气流动在他身体周遭,带动空气中的灵气,一人一剑,竟是在灵武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龙卷,剑气纵横,灵力交织,龙卷扩大,如神龙吸水,直冲天际! “我有一剑,欲斩蛟龙!” 他沉喝一声,声音自那风眼中传出,顿时间,龙卷当中有剑气千千万,似灵蛇游走,最终汇成一道! 剑再次出鞘!自白衣袖中出!一袖出灵蛇! 可见那一条无可匹敌的剑气长蛇,如飞虹掠起,是一道璀璨的流华乍现! 流华荡过。 那道龙卷停滞一瞬,竟是被这滔天剑意拦腰截断! 流华不做停留,只是一瞬掠出龙卷,便与那数百道符箓灵火碰撞在了一起! 轰然间,百道符箓灵火爆裂而开,火光铺天盖地,滔天火光中,可见有一道黑芒飞闪而出,正是周易那柄短匕,匕如黑蟒,自火光中飞窜而出,径直撞向那道剑意长蛇! 剑意成蛇,灵匕化蟒。 好一场灵蛇斗黑蟒! 只可惜,这一次却不是黑蟒吞灵蛇,而是灵蛇斩黑蟒! 唰! 火光中,是一剑飞来,直斩蛟蟒! 第三十二章 夺冠 灵武台上,剑意纵横,灵气交织,片刻后,剑气以风卷残云之势扫过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符箓灵火,百道灵火霎时间洪鸣爆裂,灰飞烟灭。 待得一阵劲风吹过,百丈灵武台之上,烟消云散,坚硬的青石地面在那纵横交错数十丈的剑气当中,已然是留下无数道剑痕。 一袭白衣伫立在灵武台正中央,叠手按在那柄插入地面的长剑之上,面色疲惫。 他手中剑,并非灵宝,只是一柄再普通不过的铁剑,但正是如此一柄凡物,仅仅只是两次拔剑,气势却足以与天阶灵宝相媲美! 闭剑养意三百日,一朝出鞘斩蛟龙。 当年师尊让他闭剑入鞘,以养剑意,并非没有理由,只可惜如此剑道顿悟,仅在片刻之时。养剑千日,终得剑意,那般对于剑道的明悟,一朝一夕之间,尽数用尽,恐怕日后再想用出这一招出袖剑,已然不易! 不过这一剑出鞘所得的顿悟,对楚天卿日后的修行,必然是大有裨益,师尊当年所说的那句“心中藏剑,天下万物皆为剑,手中无剑,胸中自有剑气千千万”,如今,也已悟得其中三分意味。 只是这两式出袖剑对于灵气的消耗,却是极为恐怖,此刻楚天卿的灵海当中,再无涓滴灵气,皆是被抽调而出,用在了声势浩大的两式“寸雷”与“袖出灵蛇”当中。 这“寸雷”与“袖出灵蛇”两式剑法,皆是出自于卫凌之手,其中那“寸雷”作为卫凌走遍西玄一招鲜的刀法,其声势早已超过上三品的灵诀,离那天阶灵诀的距离,也不过半步之间,至于那一招“袖中灵蛇”则是作为卫凌压箱底的保命手段之一,其品阶则更要高于寸雷一筹,比起一般的天阶灵诀,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可以天阶八品,乃至于七品灵诀媲美! 故而此次比斗,楚天卿一次施展出两式天阶灵诀,必然是有些力所不逮,面色难堪。 但若看一看另一边的周易,那么不得不说楚天卿的状况还是极好的。 此时的周易早已是一脸惊骇之色的坐倒于地上,发丝散乱,脸上,可见有一道新的剑痕,斩之不浅,与旧剑痕一横一竖,交相呼应,倒是将那张脸一下分为四分,显得他面目更为狰狞。 他身后一尺的地面上,可见有一道纵横深达半尺的沟壑,只是沟壑从中而断,正是少了一个脑袋的长度。 显然楚天卿那凌空劈来的一剑,尚还手下留情,并未全力而行将周易与那龙卷一齐拦腰截断。 也许是受到了太大的惊吓,那周易双眸瞪大,眼神空洞,嘴巴微微张开,任由着鲜血自脸颊上不断渗出,如溪水般流淌而下,而不做任何动作,如此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才缓缓伸手捂住脸颊,颓然跪倒在地上,眼神中,依旧是充斥着无比的骇然。 楚天卿倚剑而立,疲惫不堪的脸上,露出半分笑意,看着周易脸上那两道纵横交错的剑痕,还不忘谈笑一句:“这可不就匀称多了么!” 灵武台外的坐席之上,先是一瞬间的屏息凝神,而片刻之后,那一片死寂当中先是传出喝彩之声,而后便如同潮水般扩散而开,转眼间,整个灵武台都是沸腾起来,声势如洪! 坐席上的卫凌显然也是一愣,片刻后神色恢复,双手发开腰间佩刀,脸上除去骇然,还可见一丝笑意,口中碎念念地笑骂了一句:“直娘贼的,这臭小子还真是有意思!” 楚天卿感受着那如洪水般翻涌的喝彩之声,咧了咧嘴,干笑一声,一脸释然之色。 灵武高台上,众人皆是松了口气,唐奕看着那场中倚剑而立的白衣人,脸上终是露出几许欣慰之色,秦月初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倒是那候闵面色铁青,袖中双手紧握成拳,这一回可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损失了九州仙令这一宝物,还让门中损失了一名天赋绝佳的弟子。 他估摸着周易受过这一次打击,心性必然大变,再加上那以功法丹药强提出来的先天境中期,恐怕日后修行路,真是寸步难行,此生想必是无缘再攀登玄阳境界了。 他目光看了一眼作为始作俑者的程岳,面色更是绿的发黑。 一旁的董胖子见此机会,怎会漏掉这么一个添油加醋的机会,当即大饮一口杯中龙涎,咂嘴赞叹道:“啧啧啧,候闵师兄这一战输得可真是可惜呀,贵阁万年老二这个名头,怕是一时半会摘不掉喽!” 候闵闻言,咬了咬牙,那消瘦的两颊猛地突兀而出,不去理会董胖子的言语,但董胖子可就不是个见好就收的主,当即一声贱笑,话音更是放大了几分,笑道:“只是可惜周易这么好一个苗子,走了仙路中的泥泞小道,还被毁了两次容,当真可惜,当中可惜啊!” 候闵一忍再忍,面色一度铁青,终是忍不了这胖子的尖言尖语,当即冷哼一声自木椅上起身,袖袍一甩,便是化作一道流光飞掠出灵武台,直奔孤云峰而去。 胖子见状,咧嘴干笑一声,只是这肥胖的脸上,却是难以掩饰的笑意,他放声对着飞掠而走的候闵喊了一声:“侯师兄慢些走,莫要输了大会还闪了腰,那师弟可真要替师兄道一句不值了!” 空中那急掠的流光作势向下一坠,御风而去的候闵听得此话,气得七窍生烟,险些没有晕厥坠地,咬着牙板着脸一路急行至孤云峰上,飞窜进入诺大的孤云殿中。 董胖子心中可是笑得乐开了花,心底里大骂一句:候闵这老狐狸也有今天? 众人见董胖子与候闵这般对恃,也不禁无可奈何地一笑,几百年来,这两个家伙勾心斗角,各自踩对方一脚的事例,也不算少喽..... 高台上的李秋悦身形一动,飞掠下台,不等那主持蜀云大会的玄阳境长老发话,便是面无表情地走到灵武台中央,瞥了一眼身前那名依靠手中长剑支撑,勉强站立的白衣少年。 这一瞥,可让得楚天卿不由得愣了一愣,与眼前这位看起来年岁与自己相差无几的阁主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李秋悦不以为然,双手横于胸前,抱着那柄不离于身的三尺青锋,少有言语的李秋悦终是缓缓开口,启唇道:“夺冠者,索云阁楚天卿!” 场外喝彩之声洪亮,声势如潮,气氛愈发高涨,那些索云阁的弟子看着那场中的白衣男子,无形间却觉得脸上添了几分光彩,皆是面露喜色。 楚天卿看着李秋悦,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咧嘴干笑一声,谁知那李秋悦也不理会,一张俏丽绝美的冰霜面孔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目光向着灵武台极北之处望去,透过那扇有三丈之高的巨大殿门,举目而望,目光如旧,不带丝毫表情。 正是她目光所及之处,灵武台外那由于蜀云大会而空无一人的灵武殿中,一名身着锦袍的女子也同时投来目光,一张不输于李秋悦的俏丽脸蛋上,可见笑意。 锦袍女子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子如盈盈弯月,嘴角翘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目光并未与李秋悦相接,而是投在了一身白衣的楚天卿身上,口中喃喃出声。 “果真不愧是天卿师兄呢!” 锦衣少女释然一笑,也不再有丝毫眷恋之意,转身踏步走出灵武殿,返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一人一骑,出蜀云城,一路东行而去。 正如锦城中淮南王所说,死士已赴死,世间再无死士寅。故而,世间也再不会有唐沫雪。 一路东行而去的女子最后望了一眼那偌大的蜀云城,望着那巍峨青山,不由得莞尔一笑。 美人含笑,笑意凄婉。 她回头后,走山间小道,策马下山去。 一别蜀地是千秋,此去经年,当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又与何人说? 唐沫雪脸上笑意消散,不见忧喜,她吟唱着一句也不记得出自谁人笔下的诗词,声若银铃。 蓦然回首,此去路遥遥,烟波千里,暮霭沉沉蜀天阔! 第三十三章 楼外青柳忆江南 这一日,蜀地惊蛰。 初晨骄阳万里不见云雾,日落西山,却有暮雨至,暮雨淅沥,扫去林间轻尘,蜀云一处近水楼阁外,雨滴打着河面,青柳沐雨,柳色渐新。 楼阁中,一盏青灯燃起,火舌跃动,昏暗的烛光照亮屋内。 楚天卿盘膝坐于床榻之上,面前可见一青一紫二物,紫色之物,自然是那一块助楚天卿修为恢复至先天境界的灵玉符石,而另一物,则是楚天卿在灵池之底所获的一瓶青元丹。 待得那一颗青元丹在其腹中被尽数炼化吸收后,楚天卿却是不禁叹了口气。 当时楚天卿在灵池之底得到此丹时,足有二十颗,其中六颗颗在蜀云大会前被他炼化吸收,而今日一战,楚天卿灵气耗损严重,也是因此又炼化了其中六颗,不知不觉中,那瓶青元丹已然用去大半,让得楚天卿颇为心痛。 这丹药虽是因机遇得来,不过毕竟青元丹属于八品丹药,比之先前他服用的九品纯元培骨丹,更是要高出一个台阶,若是要以价格衡量这青元丹,恐怕就是用三百枚下品灵石也无法换取,作为亲传弟子,楚天卿每月的灵石供奉也不过三十枚,若是将这些青元丹炼化完毕,他可上哪儿去找这用十个月的灵石供奉才能换来一颗的丹药? 楚天卿稍稍舒展了一下许久不动的身体,伸手握住那悬浮于半空中的玉符,喃喃道:“我说玉符啊玉符,你看这青元丹也快要用完了,这丹药一旦用完呢,我的修行速度也就要大打折扣,要不你再给我吐出几颗?” 楚天卿如此说,显然是对于当时灵池之底,这枚玉符提炼灵药为丹药的能力抱以侥幸,但谁料这玉符可不理会他,听得楚天卿说出此言,没有丝毫动作,只是它身上的紫色光芒被收敛而去,再度化作那一块普通的紫玉,落入楚天卿掌心。 楚天卿见状,脸上神色有所变化,有惊讶也有无奈。 惊讶是惊讶这玉符果然有灵智,那次灵池之底吐出青元丹并非偶然,至于为何无奈,那大抵就是因为这玉符不给面子,听得楚天卿要让它囊中变出丹药,竟是连那最后一丝光华都收敛而起了。 “哎,我说你这吃里扒外的家伙,吞那些天材地宝的时候窜得比谁都快,要你吐出点东西,就这副德行了?”楚天卿咧了咧嘴,叹了口气,也只得作罢,把那玉符随意一丢,扔在了床榻之上。 楚天卿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自屋中偌大的书架上取下一本古籍,翻看了起来,习惯性自腰间取下那只酒壶,猛地灌下一口烈酒。 酒是青竹酒,正是蜀道特产之物,不仅以蜀云天竹山中的青竹峰取名,更是取那青竹峰的流水制酒,这青竹酒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酒烈,比起那自江南道而来的仙人醉,少了一分浓郁,却多了一份烈性,酒虽是烈酒,却不醉人,估摸着这也是青竹酒能风靡于蜀道的原因之一吧。 身负寒毒的这一年当中,喝烈酒驱寒已然成了楚天卿的习惯之一,如今想要改怕也是改不掉喽! 楚天卿借着青灯烛光翻看古籍,又是仰头灌下一口青竹酒,却是不禁叹了口气,说道:“蜀道有烈酒青竹,有名茶龙涎,有三千里锦绣山河,却终究还是忘不了江南道上的画桥烟柳,曲院风荷。” 他幽幽叹气,望了一眼窗外那淅沥而落的春雨,此来蜀云五年了,倒也许久不曾回过江南道了,若说门中认识的弟子当中,也就沫雪那妮子曾在两年前去过一趟江南道吧...也不曾与她说起,如今沫雪出门游历,也是往东而去,不知可会途经江州? “也不知道家中那老家伙现今如何了。”他看了几页古籍,却无心思看进一个字,便起身走至床边,望了望楼外青柳。 蜀道险峻,本无柳树,这几株柳树则是当年初来蜀云时托人自江都带来,当年无心插柳,却不曾想到五年后,也会有插柳成荫之时。 当年与他赌气离家,一去便是五年未归,如今再看看屋外河边这些依依青柳,却不免有些睹物思乡的意味了,若是今夜无雨,皓月当空,没准还能写出个诗余词赋来。 他似有所想,又喝下一口烈酒,倒也真是明白文人骚客那句“借酒消愁愁更愁”了,楚天卿拍了拍脸颊,酒意全无,不由得自嘲一声:“楚天卿啊楚天卿,自古庸人自扰,这般无病呻吟自作多情,真是要做那庸人不成?” 放下酒壶,他也不打算再做耽搁,自怀中取出那装有青元丹的颈瓶,倒出一颗,吞服而下,旋即翻身上床,盘膝坐下,重新回到修炼状态。 既然今夜无心看书,与其浪费时间,学那些文人墨客无病呻吟几句,倒不如静心修炼来得有用。 修炼中,他突然开口,语气平淡的说道:“三日后我就要进入沉丹灵池修炼,你说我该不该带你去呢?” 玉符本有灵智,听到楚天卿说出沉丹灵池几字,当即发出一阵嗡鸣,窜入楚天卿怀中。 “嗯哼?” 楚天卿鼻音轻哼,不忘调笑一句:“方才我要丹药的时候,可是理都不曾理会于我,如今怎变得如此殷勤了?” 玉符发出一阵嗡鸣,如此神通的灵物,若是到了别人手里,还不得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奈何竟是遇上这么个无良主子,不仅不惜宝玉,这还和它谈起了条件来...... 不过玉符终究还是妥协,当即飞窜出楚天卿怀中,悬浮于他头顶,一道温和的紫芒自玉符上散发而出,将楚天卿笼罩其中。 楚天卿只觉得浑身舒泰,有玉符辅助,那青元丹炼化的速度更是加快了一倍不止! 就这样一夜过去,楚天卿修炼速度可谓惊人,仅仅用了一个晚上便是又将一颗青元丹炼化,修为精进极快,那刚进入先天境的修为,不断巩固,体内灵气更是从从虚浮不断转为凝实之态。 时光如白驹过隙,三日的光景悄然度过。 三日后,清晨,朝阳初升。 楚天卿睁开双眸,口中缓缓呼出一团气体,气体呈浊白色,乃是这一夜吸纳吞吐间的污物残渣,白气中除了这些污秽之物,还有着一丝青光跃动,可见那八品青元丹的功效不弱。 楚天卿感受着体内那愈发充盈的灵海,心中甚是欣慰,这三日中,借助玉符再度炼化三枚青元丹,如今修为根基已是打得极为扎实,楚天卿相信,只要今日一入灵池,三日光景能,他便能稳步于先天境初期境界,甚至还有可能借此机会一跃至先天境中期! 楚天卿起身,兴奋地搓了搓手,随意换上了一套崭新的白色衣袍,将玉符藏入怀中,而后顺着楼梯走下阁楼。 他推门而出,放眼而望,林间莺飞鹊鸣,下了一夜的春雨悠悠转停,一场春雨冲秽意,舍外柳色清新,楼外院落中,更是不染尘埃,让得楚天卿心情大好。 楚天卿在院中稍等片刻,可见林间有一道身影御风而来,飞掠至楚天卿面前一丈之外,方才停下。 来者是一名面容清秀的灰袍女子,灰袍女子才止步,便双手置于身前,面带敬意,恭声作揖道:“楚师兄。” 楚天卿虽不认识此人,但从那件素朴的服饰来看,这灰袍男子,应是门中记名弟子了,故而作为亲传弟子的楚天卿也理当受之一礼。 楚天卿点了点头,含笑不语,只是一挥手,让灰袍女子无需行礼。 灰袍女子也不再客套,语气平淡道:“诸位仙师命我带楚师兄上天道峰,以受嘉奖。” 楚天卿应了一声,笑道:“我知晓了,还有劳师妹带路。” 那灰袍女子闻言,点了点头,再行一礼,转身而去。 楚天卿跟上,与那灰袍女子齐肩而下,一路上颇有谈笑风生之语。 倒是那名面容清秀的灰袍女子愣了一愣。 她作为记名弟子,无缘去参加那场蜀云大会,对于今年这位索云阁的冠首之人,也只在其他弟子交谈之际有所而闻,这几年来门中当受嘉奖的弟子,皆是她与几位同门弟子通知带路。 这几年来,她也是见过不少天资出尘的内门弟子,哪一个不是跋扈至极,架子极大的主。可她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风姿出尘的蜀云冠首,却丝毫没有半点高人架子,纵然是对她这等地位低微的记名弟子,也是平易近人得很。 谈笑间,女子不禁望了一眼身边那张面含笑色的脸,心中不由得惊叹一声:“好俊逸的家伙....” 来时倒也不曾仔细去看,如今仔细看来,却没想到这位折冠蜀云的亲传弟子,竟有如此一张俊逸的面庞,当真是应了那句“谦谦君子温如玉”。 灰袍女子瞧得那张好看的俊脸,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回过神来时,却已是觉得自己脸上滚烫。 她俏脸一红,轻轻骂了自己一句不知羞。 二人加快了脚步,一路走至天道峰前,灰袍女子停下脚步,恭声对楚天卿说道:“已至天道峰,我身为外门记名弟子,不得上山,还请楚师兄自行前往。” 楚天卿点了点头,灰袍女子转身离去。 楚天卿望了一眼那巍峨高峰,面含笑意,踏着一级级青石台阶,上山而去。 第三十四章 冠首的嘉奖 千丈高的天道峰的峰顶之上,有一座巨大石台坐落其间,与其说是在山巅上,倒不如说那石台乃是凌空而立更为贴切! 石台横纵数十丈,浮空而建,其下乃是万丈深崖,只有一条小道自天道峰山腰一直延伸到石台边缘,将二者连接而起。 石台中央,则是建有一处恢宏气派的大殿,殿门上,可见有“青云殿”三个大字,字如龙蛇腾跃,必然是出自书法大家之手,气势非凡! 此时虽还是清晨,但天道峰顶却早已是影影绰绰可见十几道人影。 这天道峰顶的十余人,便是这一届蜀云大会中脱颖而出的翘楚之流,楚天卿步伐不紧不慢,但他走完天道峰七千级台阶,却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登顶之时,可见众人目光皆是向他投来。 众人目光中,有嫉妒,有艳羡,更多的还是几分敬意。 楚天卿一袭白衣出尘,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时,目光也是稍稍一扫,今日上天道峰者,足有十二人,十二人中,除去周易重伤未来,其中半数名额,皆被六阁亲传弟子占去,其余六人中的五人楚天卿也是有所耳闻,在内门弟子当中,皆是天赋不俗,其中最次者,修为也已入先天境界。 至于那最后一名身穿儒袍之人,楚天卿倒是在灵武台上见过一次,书生模样,可实力却是不俗,虽然只是灵魄境巅峰的修为,却能在灵武台上与一名先天境的内门弟子斗得不相上下,想必这也便是他能被诸位阁主看中的理由了。 但既然能以灵魄境界对战先天境,恐怕手段也是不弱。 片刻后,人群中有人朝着楚天卿招了招手,不是别人,正是那被周易击败的刘峰。 楚天卿与刘峰虽没有太多交集,但对于此人倒也谈不上什么恶感,也就报以一笑。但刘峰身旁不远处,却是有着一道不大友善的目光投向了楚天卿,至于那目光的源头嘛....也就是蜀云大会中被楚天卿拍了屁股的苏倾儿了。 此刻苏倾儿见楚天卿走来,却是撇了撇嘴,用那双水灵的胭脂虎目恶狠狠地瞪着楚天卿,显然对于蜀云大会中的那场事故,依旧是怀恨在心。 楚天卿见这丫头投来的目光,面色带有玩味,脚步反倒是加快稍许,走至苏倾儿面前,伸出食指轻轻一戳她的脑袋,笑道:“我说你这小妮子是不是不长记性呢,灵武台上楚哥哥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 被楚天卿如此一说,少女脸颊当即一红,鼻音轻哼一声,俏脸上稍有愠色,道:“我就是喜欢瞪!要你管?” 楚天卿闻言,不禁噗嗤笑出了声,调笑道:“那敢情好啊,小姑奶奶你继续瞪,没准哪天就炼成了一眼把人瞪怀孕的绝世神功,那时候我还真得避着你走呢!” 苏倾儿吃瘪,脸蛋愈发通红,像极了那秋硕时节红透了的苹果,让人见了便有种想咬一口的冲动。她嘴巴微微一张,露出那颗小虎牙,欲言又止,只是贝齿轻轻咬了咬薄唇,不再言语。苏倾儿可谓是恨极了这个满嘴荤腥段子的市井无赖,却又自知说不过他,也只好把那些怨气尽数往肚子里咽。 见两人一见面就来了个针锋相对,一旁的刘峰不禁干笑一声,轻声一咳。 楚天卿见状,也不去理会苏倾儿这小妮子,淡然一笑:“楚某还得恭喜刘兄夺下此次蜀云大会的榜眼之位。” 刘峰闻言,面色也是颇为尴尬,哪知道这厮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蜀云大会第二人的位置,他得来倒是心中有愧。 本来被周易击败的刘峰,撑死也就只是第三名,至于这为什么能一跃超过周易,当上这第二名,这一来要谢这大败周易的楚天卿,而来更是要谢被楚天卿所败后周易。 刘峰获得榜眼这消息,他自然还是今日初晨方才听闻,原因无二,正是那受挫不小的周易不仅重伤需要调理,另外一层缘由,估摸着就是连着被楚天卿击败两次,心境大大受挫,这才闭关养心去了,怕是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了。 “与楚兄比起,还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刘峰笑道。“只是那周易倒是可怜了些,被楚兄一剑破了面相,怕是以后要气出些心病来喽。” 楚天卿闻言,点了点头,含笑而不语。 周易如何都无妨,倒是孤云阁里那几位长老这几日皆是气得吹胡子瞪眼,不仅没让门中夺下冠首,还因此损失了一名天赋不弱的亲传弟子,这趟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恐怕是这百年内都不曾遇见过的稀罕事了。 就在众人交谈之际,那青山外,水云间,可见有一道人影御风驾雾而来,转瞬间,已是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来者身着一身丝绸锦缎的灰袍,中年模样,气宇轩昂,风度非凡,正是索云阁阁主唐奕。 原本蜀云大会的嘉奖,本该由蜀云掌门亲自主持,但掌门真人却已是往北玄而去,作为执法长老的孤云阁阁主候闵,忙于处理阁内之事,无法主持,故而蜀云大会的嘉奖仪式最终也就落到了众人当中修为最高的唐奕头上。 众弟子见灰袍男子御风而来,皆是双手作揖行礼,恭声一诺道:“参见仙尊!” 唐奕目光扫视众人,而后身形一动,跃入清寂无人的青云大殿内,站在掌门御座之侧,负手而立。 众人也不敢耽搁,纷纷身形跃动,进入青云大殿。 唐奕目光扫视,清点人数,一脸肃穆神情,沉声道:“掌门真人闭关天道峰,戒绝六识,故而此次嘉奖,由我主持。” 掌门出山一事,事关重大,几位阁主也无意与众人明说,唐奕便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众弟子闻言,也不敢起疑,恭声回道:“谨遵仙尊意愿。” 唐奕闻声点头,手掌一番,一道金芒乍现,可见一卷丝绸所致的卷轴出现在他的手中,他摊开卷轴,手掌一挥,一个个字符跃入众人眼底。 “云渺阁内门子弟,王卉。”唐奕念道。 “弟子在。” 一名身形壮硕的弟子上前,恭声道。 “得蜀云大会第十名,赐灵石三百枚,八品培元丹一枚。” 唐奕袖袍一挥,可见有一个锦囊凭空飞闪而出,落于王卉身前。装纳灵石的锦囊乃是储纳法宝,虽不及那乾坤袋的效果,却也能容纳下不少东西,装下三百枚灵石绰绰有余。他接过锦囊,退后几步,与其余人并排而站,手中捧着那装满三百枚灵石与一枚培元丹的锦囊,脸上却是露出一分掩饰不去的喜色。 “龙首阁内门弟子,张云,得蜀云大会第九名,赐灵石五百枚,八品培元丹一枚。” 此次上前的弟子,与那壮硕的王卉截然相反,身形消瘦,接过赏赐后退后几步,一脸肃穆,不见忧喜。 “荒云阁内门弟子,徐炳,得蜀云大会第八名,赐灵石七百枚,八品培元丹三枚。” ......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十二人中九人已是领过赏赐,余下三人,则是此次大会的前三甲。 “青玉阁亲传弟子,苏倾儿,获蜀云大会探花之位,赐灵石三千枚,七品青云丹三枚。” 此话一出,那已领取赏赐的九人纷纷吸了一口气,不敢出声,看向苏倾儿时,目露嫉妒之色,那第四人的赏赐不过一千五百枚灵石,丹药依旧只是八品培元丹,可这第三名赏赐的灵石数量,却是足足翻了一倍之多,更是赏赐下那七品青云丹! 这青云丹既是七品丹药,寻常炼丹修士想要炼成,也是殊为不易,小小一颗,便是有价无市,若真要换取,恐怕没有三千灵石,也是难以得到。 如今一次赐下三枚,那便是接近一万灵石的赏赐啊,再加上那三千灵石,众人怎会不嫉妒? 就算是对于亲传弟子而言,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苏倾儿上前领过上次,一双水灵眸子微微一弯,好似那盈盈皓月,给那张俏丽的脸蛋更多添一份灵动之色。 唐奕念完,看了一眼苏倾儿,脸上的肃穆之色淡去三分,显然对于苏倾儿的修为,颇为认可。 “云渺阁亲传弟子,刘峰,获蜀云大会榜眼之位,赐灵石五千,七品青云丹五枚。” 这一言道出,众人更是咽了口唾沫,看着那赐予刘峰的锦囊,目光炽热,却终究只得悻悻缩回目光,毕竟获得那偌大财富之人乃是刘峰,有那般强横的实力作为保障,众人也自然不会蠢到打他囊中灵石丹药的主意,与其交恶,往后在蜀云仙门中,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刘峰接过锦囊便返身退下,众人的目光皆是集中在了楚天卿身上,显然作为冠首,他的赏赐必然是最为丰厚的! 唐奕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楚天卿,肃穆的面容上却可见有半分笑意流露,淡然出声。 “索云阁亲传弟子,楚天卿,获蜀云大会冠首,赐灵石七千,六品蕴灵丹一枚!” 众人终是止不住一阵轻哗,冠首的奖励,竟是六品丹药! 要知道,天品灵丹之下,下三品的灵丹固然不少,但那七品丹药,已是价值连城。上三品的丹药尤为罕见,蜀云门中历来不赐予弟子,咱且不论,但这中三品的丹药,可也是罕见至极! 丹药一旦突破下品,入了中品之列,就算是一个分水岭,要炼制这中品丹药,对于炼丹师而言,也是一个极大的考究,寻常炼丹师炼制下品丹药,九品较为常见,只要熟于炼丹,大多炼丹师皆能炼制而出,而在其上的八品丹药,想要炼制出,除了要搜罗那些稀罕昂贵的药材之外,想要炼成一颗,怕是十颗丹药之中,九颗皆会成为废丹,七品则更难,三十颗中难出一颗。 至于这六品丹蕴灵丹....其炼丹所需的药材已是极为罕有,若是一般炼丹师想要炼制出来,怕是不可能的,也就是那炼丹大家,想要炼出此丹,也是百里挑一,纵然是如蜀云这般底蕴深厚的大门派中,能炼制此丹的炼丹师,也是屈指可数,但这些炼丹大师,想要炼成此丹,一炉丹药中,怕也要回去五十余颗。 放眼蜀云,能一次成丹的,恐怕也只有那位深居于天书阁上三层中的老前辈了,只是那位老前辈十年不曾露面,故而蜀云仙门当中,此等中品丹药,也然算是稀罕之物。 当然,对于先天境界而言,这一枚六品丹药已是承受的极致所在,若是再高出一品,怕是以先天境界的体质,也会因无法承受药理而筋脉寸断。 故而这一枚六品蕴灵丹,对于楚天卿而言,作用极大,若是适时而用,恐怕想在一年当中晋入先天境中期,也有着极大的可能! 楚天卿上前接下丹药,嘴角翘起一个满意的弧度,这一次蜀云大会,对他而言,可谓是收获颇丰。 当然,那最大的收获,还应当属于进入沉丹灵池修炼一事了! 唐奕见赏赐已尽数分发,便是收起那卷丝绸卷轴,说道:“嘉奖结束,除冠首以外其他弟子,自行退下。” 众人恭声一应,对着唐奕行了一礼便是退出青云殿,偌大的殿堂中,只余下两人。 “天卿,你且随我而来。” 唐奕脸上再无丝毫肃穆严谨之色,倒是语态轻松,看向楚天卿时,目光中流露出几许欣慰之色。 此子天赋异禀,如今能有如此修为,也算是不负江南道上那位老友的嘱托了。 第三十五章 沉丹灵池 楚天卿跟随着唐奕走出殿外,一路下山而去,约莫几盏茶的功夫,二人便是顺着一条小道蜿蜒行去。 小道的尽头,可见一个规模不小的湖泊,湖泊纵横足有千丈之宽,湖水清澈至极,但湖内却是不见一尾游鱼,若是仔细看去,可见那湖底有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浮动,正是这些年来被蜀云门中废弃的丹药。 当然,这沉丹灵池自然不可能只是以废丹堆积而成,普通废丹,不仅没有药效,反而对于修炼之人而言,还有极大的坏处,若是不慎吞入废丹,轻则腹痛数日,重则堵塞经脉,留下不可挽回的伤势。 而这沉丹灵池之所以能让废丹发挥药效,其中缘由,恐怕得要问问湖底的大家伙了..... 二人步伐渐渐停下之时,在小道的尽头,那巨大湖泊之上,可见有云雾翻腾,皆是池中灵气所化,而后,那小道的后方,也是翻腾起云雾,渐渐看不清去路与回路。方才远望之时,还可见这千丈湖泊水质清澈,为何这转眼之间,便是如入云海雾都之中了? 唐奕见状,脚步不停,见楚天卿一脸骇然之色,回答道:“是蜀云九景当中的雾境。” 楚天卿恍然,点了点头,跟着唐奕的步伐继续前行。 楚天卿虽是亲传弟子,但也少有听闻蜀云九景,只是偶尔在一本古籍上看到。 这蜀云九景,乃是蜀云独有的九道天灵符阵所化,蜀外有云海三千里,是为一景,是蜀云为防止外人入宗,断截与世俗凡尘的联系所设,故而蜀云百年,除了蜀云城留下一条山道供世俗凡人来往其中,四十九道仙山之上,从未有凡人涉足。 那天书阁的第九层中,有万里沉沙,也是一景,乃是当年蜀云真人建造天书阁时,防止门中弟子直上九尺阁楼窃取灵宝所设,据古籍中记载,只要有人擅闯第九层,便只可见到万里荒芜大漠,沉陷其中,不可出入,故名“沉沙”。 而眼下这云雾缭绕之景象,便是九景当中的“雾境”。 沉丹灵池对于蜀云而言意义非凡,乃是门内纯元境界的仙师修行之地,设有这九景之一的“雾境”,再合理不过。 在那云雾中行走,唐奕轻车熟路,一直顺着青石小道蜿蜒行走,两人加快步伐,在那朦胧雾气的尽头,渐渐的,有水声传来。 “接下来就是丹桥了。”唐奕语态平缓,吐言道。 二人穿云而过,只觉得面前云开雾散,而其身后,也染是云雾退去三分,只是不见那蜿蜒小道,而身前只可见千丈深渊横线眼前,悬崖两侧,有水声暴起,竟是两道跨度极宽的瀑布凭空出现,瀑布水流如腾龙般自上飞腾而下,直泻三千里,流入那深渊的当中,水涨船高,片刻间,那水位便是接近崖岸,形成一个巨大的深潭。 看来,此处才是那沉丹灵池! 符中天地画中世界,如此移山换水,玄妙无比,当真不愧是天阶符阵! 楚天卿惊叹之余,可见这悬崖尽头,有一座石桥,无座无墩,凌空而起架设在二人面前,横贯湖泊,如飞龙腾天,没入云际。 好一座云海相接的丹桥! 唐奕负手踏上丹桥,对着楚天卿道了一句:“小心些,虽是阵法景象,但那潭水乃是死水,若是不慎失足落下,只会坠入无底深渊。” 楚天卿闻言却是一笑,说道:“这不是还有师傅你吗,师傅你哪能舍得徒儿就这样淹死在这符中天地,画中世界?” 唐奕闻言,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贫嘴。” 楚天卿嘿然一笑,跟上唐奕,低头望去,只可见那深渊汪洋当中,有蛟龙潜游,可见其影。 那蛟龙似也是察觉到二人到来,身形游动,只见巨大深潭中卷起一个巨大漩涡,片刻之后,蛟龙翻起滔天巨浪,跃出水面,水花漫天飞溅。 楚天卿见状却是一惊,唐奕则是一脸淡然,袖袍一挥,只见那飞洒而来的水花当空停下一瞬,仿佛是遇到了一处屏障,滑落池底。 蛟龙硕大的头颅凑到唐奕面前,却是打了个鼻响,一双灯笼大小的巨瞳盯着二人。 唐奕翻手一变,一块紫金令牌出现在他掌心,蛟龙看到那令牌后,游身退回深潭内。 唐奕一笑,道:“这沉丹灵池之所以能以废丹化灵水,也少不了这灵蛟的功劳。” “灵蛟?”楚天卿闻言愣了愣,旋即问道:“可是那古籍中所记载的虬天灵蛟?” 唐奕闻言点了点头:“这虬天灵蛟乃是蜀云真人坐下灵骑,当年蜀云真人修行论道,而这灵蛟则在一旁听其论道说法,长年累月下来,也是开了灵窍,自蛇莽蜕为灵蛟,如今已是两千五百余岁,有三品墟丹修为。” 唐奕说道:“自从当年蜀云真人得道飞升之后,灵蛟便坐镇这奇景‘丹桥’之中,只认蜀云仙令,否则就算是墟丹高人硬闯此处,也要被他生吞入肚,两千五百岁的灵物若要殊死一斗,就算是我也不可正面对敌。” 楚天卿闻言,不禁赞叹一句,啧啧称奇,想不到这丹桥奇景内,竟还有如此一致开了灵窍的墟丹妖物! 今日蜀云的九大奇景已是见识到了其中二景,让得楚天卿大开眼界。 楚天卿入蜀云五年,倒是第一次听闻蜀云三千里山河中,竟然还有这么一方画中世界,这也让其嘘唏不已,这些年来对于蜀云看似了解,其实所知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二人顺着丹桥又走了一会,云雾渐薄,眼前豁然开朗,只可见碧空如洗,万里不见云雾,丹桥尽头,是一座石岛浮空而动,石岛之下,云海茫茫,云雾缭绕,仅是望之一眼,便叫人心胸为之一阔。 那石岛之上,是一片无垠林海,古木矗立,仿佛千万年来,不曾有人迹涉足。而林海的中央,可见有一缕缕轻薄的云雾升腾而起,缭绕云间,定神望去,可见一方数十丈之大的深泉坐落林间,正是那沉丹灵池! 楚天卿心中一惊,问道:“沉丹灵池,竟是建于这云海天际之上?” 唐奕点了点头:“灵池建于沉丹云岛中,云岛纵横三十里,岛上青天,岛下雾海,悬于天道峰顶七千里琼空之上。” 楚天卿面带惊骇之色,接着说到:“昼时可见朝阳咫尺,夜时可摘日月星辰?” 唐奕点头,楚天卿心中了然。 这一句话,正是他从那一本讲述蜀道三千里奇兽仙景的《蜀云纪史》中所涉猎而知,原以为只是古人夸大言辞,胡诌而言,没想到这天上云岛竟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也难怪蜀云当中只有纯元境界以上的仙师可以进入沉丹灵池修炼,纯元之下,纵然是一品玄阳,也不过只得御风而行,如何能踏上这七千里琼空? 若是门中普通弟子打算偷闯沉丹灵池,就算不被奇景之一的“雾境”所困,怕也早就成了丹桥之下,那头虬天灵蛟腹中之食了。 二人走至丹桥尽头,唐奕看了那云岛林海一眼,淡然道:“云岛中央即是沉丹灵池,你且去吧。沉丹灵池灵气过于雄浑,三日之内必出,不可久留,切记!” 楚天卿压抑下心中欣喜之色,点了点头。 “若是承受不住,捏碎此令,我便接你出来。”说罢,唐奕袖袍一挥,一枚金楠木令牌便掠向林动。 唐奕也便不再多留,当即身形跃动,化为一道流光飞闪而出,也不走来时道路,流光窜入云岛下方的无际云海,便是没入云间,消失了踪影。 楚天卿目光炽热,看了一眼那林间氤氲不散的灵气云雾,也不耽搁,快步踏过丹桥,直入林中,向着沉丹灵池行去。 而此刻,天道峰顶,青云殿内,七道身影悄然出现,并非他人,正是蜀云七阁阁主。 秦月初拂袖一挥,那大殿地面的中央转眼间变作一潭深水,水犹清澈,片刻后,水面可见一道景象出现在众人面前,有朦胧渐渐清晰起来。 秦月初笑了笑,道:“诸位阁主,觉得楚天卿能在沉丹灵池中坚持几日?” 第三十六章 紫气东来 沉丹灵池中,无风起浪,池水澎湃,雄浑无匹的灵力丹气凝聚成浪涛,翻滚不休。 灵池约莫百丈之宽,宛若一个小型湖泊,池内波涛翻滚,那般声势,纵然比起江河大海,犹无不及。 翻滚的灵气浪花中,可见有七条小径通往沉丹灵池中央,透过惊涛骇浪,可见那池水中央,有七根石柱林立期间,而石柱的中央,则可见一方纵横皆为三丈长宽的白石平台,平台高于水面一丈有余,可见时不时有,浪涛跃出水面,击打在平台之上。 楚天卿站岸边,有一道道浪花击打在他身上,浪花中饱含雄浑灵气,纵然是先天境界的身躯,也不禁有些生疼。 他咧了咧嘴,面露苦笑,仅仅是站在边缘就能感受到如此磅礴汹涌的灵气,若是那灵池中央,不知会是何等景象? 他自怀中取出一物,呈现暗金色,正是师尊唐奕所给的金楠木令牌,他往那金楠木令牌中注入一道灵气,只见那令牌顿时光芒大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掠过那通往沉丹灵池中央的小径上,汹涌翻滚的池水退开几尺,正好留出了一条小道的距离。 楚天卿也不耽搁,收起令牌便是大步流星地走向丹池中央。 楚天卿走至中央石台之上,双腿盘膝而坐,双眸缓缓闭起,口中诀法念转,运转起紫阳灵诀,吞纳着灵池中一道道精纯无比的灵气。 青云大殿内,众人看着水潭中的画面,可见一道道骇浪惊涛跃出水面,拍打在楚天卿身上,时不时将那一袭白衣淹没在众人视线当中。 秦月初笑了笑,突然问道:“诸位阁主,你们觉得楚天卿能在沉丹灵池中坚持几日?” “我估计至多半日。”开口之人,正是那一脸髯须的大汉,只是比起上次出现自众人眼中时,这一回却是在手臂上多了几道伤疤,颇为触目惊心,显出了几分狼狈之色。 髯须大汉冉屏说话之余,目光却是看了一看儒袍青年蓟子轩,不由得哼出声来。 蓟子轩见状,翻了翻白眼,不理会这鲁莽匹夫。 当日蜀云大会之时,冉屏回荒云阁取回荒云戟,欲要离蜀,单枪匹马去北玄寻他那掌门师兄莫天象,却不料他还未出蜀云,中途却被这儒袍小生拦了下来。 冉屏欲走,蓟子轩自然是不让,二人对骂几句,也便是在蜀云青天上大战了三百回合,几乎不分胜负。 但莽夫终归是莽夫,蓟子轩与这冉屏虽同为七品墟丹境界,不过估摸着也是蓟子轩脑袋聪明些,借助了蜀云当中的云海奇景布下天罗地网,又是和这莽夫大战到子夜时分,以龙首阁镇阁灵宝流云扇配合云海之势,层层逼压,才将冉屏这鲁莽匹夫制服,擒回蜀云。 蓟子轩瞧也不瞧冉屏,笑了笑,说道:“我认为这楚天卿应是可以坚持十六个时辰。” “十六个时辰便是一日有余,纵观历来几届蜀云大会冠首着,应该算是一个不错的成绩了。”秦月初闻言,笑道。 “唐阁主,那楚天卿乃是你门下弟子,你认为如何?”秦月初继续问道。 “我觉得天卿能在池中支撑有三日。”唐奕面含笑意,笑道。 众人闻言,神情一怔,那董胖子略作思酌,道:“唐阁主莫要道些玩笑话,蜀云大会数十年以来,坚持时间最长者,也就两日时间。” “董师兄言之有理,纵观蜀云三十年,能坚持两日之久的,也只是寥寥几人,据我所知,唐阁主门下那位卫凌也只是坚持了两日不到吧。”冉屏闻言,也是不禁一怔,淡然接话道。 唐奕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笑而不语,也不反驳。 “唐阁主既然能这样说,自然有其道理所在吧。”秦月初说道。 “也对,毕竟在蜀云大会当中,楚天卿表现可算是尤为不俗,不仅能以先天境初期的修为能越级击败先天境中期的周易,那两招出鞘剑更是有几分了惊世骇俗的意味。”儒士蓟子轩点了点头。 蓟子轩看向唐奕,继而说道:“那两式剑招随是不俗,但能用普通铁剑引来这般威力,倒有了几分剑意的感觉,这小子可是与唐师兄当年很像呢!” 七人当中,除了那后面才成为阁主的李秋悦,其余六人谁会不知百余年前那个闭剑养意十余年,挥剑先天斩玄阳的唐奕? 毕竟当年的唐奕太过惊世骇俗,偌大修仙世界,真能越级而战的本就只在少数,更何况是越级杀人? 先天修士要战事玄阳修士,又何谈容易?但那一年,正是这么一个闭剑十年不碰剑的唐奕,一挥剑便是借滔天剑意,以先天境界硬碰玄阳修士,更是将其斩杀剑下,这等惊世骇俗之事,可是在当年惊动了整个蜀云,甚至惊动了当年的蜀云掌门赵懿。 如今唐奕能有如此地位,恐怕也与百余年前那场先天杀玄阳的成名之战脱不了关系。 故而那在蜀云大会上挥剑成意的楚天卿,才会引来他们的关注。 自古名师出高徒,既然师尊能有如此能耐,那作为徒儿的楚天卿,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唐奕所说的在沉丹灵池当中坚持三日,却是让得众人觉得有些难以相信,毕竟沉丹灵池之中灵气何其狂暴,他们怎会不知。 纯元修士想在其中修行百日千日,自然不会有太大问题,可楚天卿如今不过是先天修为,若能在沉丹灵池当中坚持两日,众人估摸这也就是极限了,哪怕是再多待上一个时辰,也必然会伤及经脉。 若说蜀云百年当中,有弟子可以在楚天卿这般年龄时进入沉丹灵池,呆上三日之久,恐怕就得属于这位新晋的天竹阁阁主了。 只是李秋悦天资聪慧绝世难有,那一次在沉丹灵池中足足待了十三日之久,但当年年仅十九岁的李秋悦早就有了玄阳修为,哪能是楚天卿可以比拟? 故而此子想要待在沉丹灵池当中三日,还是极为困难。 “当年诸位师兄弟也是蜀云门中翘楚之流,皆是进入过沉丹灵池修炼,应该没有能在灵池中坚持两日以上的吧。”候闵摇了摇头,说道:“沉丹灵池中灵气太过凶悍,先天境界之人想要久待,极为不易。” “候阁主此言有理,却还差矣。”众人中久不发言的李秋悦淡然道。 “那依李阁主所言,是该如何?”候闵问道。 众人目光转向这言出必有果的李秋悦,脸上也皆是是多了几分诧异之色。 “李阁主可能看出其中几分因果来?”秦月初问道。 李秋悦冷若冰霜的俏脸上毫无表情,摇了摇头,说道:“看不出。” “连李阁主都不能看出其中倪端?”董胖子问道。 “确实看不透,不过也如唐阁主所说,应在三日以上,乃至更久。”李秋悦淡然答道,但目光看向那画面中的白衣人时,素来没有多余感情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趣味。 “诸位阁主,请接着看下去,便能知晓。” 唐奕见状说道,笑容淡然。 众人交谈之际,蜀道天道峰上方七千里外,云岛灵池中央,却有紫气东来。 第三十七章 一骑绝尘 正所谓不登山巅不知山高,不入蜀道不知蜀险。 此刻沉丹灵池之中,除了磅礴的灵气交织,还可见有紫气纵横其中,东来西往,好是奇妙,只是那青云殿中借水镜观望的众人,却是浑然不知。 沉丹灵池的中央,那一方三丈石台中,楚天卿端然盘坐,任由着一阵阵惊涛卷起骇浪,扑打在他身体之上,白色衣襟早已湿透,就连那皮肉之上,也可见被浪花击打的通红之色。 楚天卿面无表情,只是不断运转着紫阳灵诀,抵御着阵阵灵气巨浪的拍打,丹田愈发充盈,七窍百骸却是无比的舒适。 但在这等恐怖的拍打下,只有先天境界修为的楚天卿终归还是有些吃不住疼痛,咬着牙,不禁咧了咧嘴。 此刻,可见他腰间闪烁出一道微弱的紫色光晕,片刻间,光芒大盛,紫玉发出一阵嗡鸣,迅速自楚天卿腰间飞窜而出,窜入楚天卿结印的双手当中,那周遭刺目的紫光被收敛而起,转而一变,那玉符散发出一阵温和的紫色光芒,将楚天卿笼罩其中。 一阵阵浪花再拍打之时,却是减去了不少力道。 灵池中央的石台宛若一个无形的漩涡,将那百丈之大的灵池搅动而起,雄浑的灵气翻腾不止,纵横交错,最终涌入那团萤火微光之中。 一袭白衣矗立惊涛骇浪当中,纹丝不动,有着玉符的帮助,那些浪花带来的冲击明显减弱不少,而那狂躁汹涌的灵气,也在进入紫玉柔光的同时变得温顺无比。 楚天卿嘴角勾勒出一个微笑的弧度,运转紫阳灵诀,不断引气入体,淬炼经脉骨骼,巩固先天境界。 就这样,楚天卿在灵池中已是盘坐半日有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沉丹灵池当中的灵压非但不曾减弱,反而急剧增加。 惊涛涌起,拍打在楚天卿身上的力道更是加强了几分,楚天卿眉头一皱,枚想到在这沉丹灵池当中待得越久,那分磅礴灵气带来的压力则更是强大,不过半日时间,那分灵压便已经让得楚天卿有些喘不过气来,纵然有玉符缓解压力,但在浪涛猛烈的击打之下,楚天卿身上已是出现多处淤青之色,皮肤也是被那股压力压得有些发紧。 楚天卿在石台上遭罪,可那玉符却是相反,见那滔天灵气用来,欢快的发出一阵嗡鸣,玉符顿时化身为一个无底漩涡,疯狂地吞噬着精纯的灵气。 楚天卿感受到那玉符所分担掉的压力,不禁干笑,也不知这玉符是何材质,竟是如此牢固,若说一般灵宝吸收如此之多的精纯灵气,恐怕早就说被这狂暴的灵气撑爆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狂暴无比的灵气,一旦进入楚天卿体内,就会涨得他筋脉生疼,可这玉符吸收的灵气抵上楚天卿数倍之多,却丝毫不见停歇之势,反倒是来者不拒。 玉符吸纳之势愈发迅速,玉上的玄奥字符,也是愈发明亮,愈发繁杂,好似那天穹繁星,繁而不琐,杂而有序。 而在这紫芒照耀之下,楚天卿丹田灵海当中,也正发生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 楚天卿神识游走体内,却是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的灵海当中可见一缕缕紫色雾气弥漫扩散,随着紫阳灵诀的运转,紫雾显得愈发浓郁。 紫雾当中,似有光芒闪烁。 楚天卿神情凝重,不禁疑惑,自语喃喃道:“这是何物。” 当年晋入先天境界之时,也不曾有过这般异常景象,难道是这沉丹灵池的作用? 不过如此一看也不大想,就在楚天卿百思而不得其解之时,脑中仿佛有灵光一闪而过,他怔怔出神,却是道出了一句自己都不曾听过的话:“天地混沌,有紫气东来,紫气生阴阳,阴阳成物,万物初始.....是为鸿蒙紫气....” 这一言道出,他手中那枚紫玉光芒突然大作,紫光四射,照耀八方,紫光所致之处,那沉丹灵池中的骇浪惊涛皆是一顿,转瞬跃回水平。 霎时间,池内风平浪静...... 那紫光温和,无形间,楚天卿只觉得脑中一片嗡鸣响动 楚天卿只觉得自己神情有些恍惚,浑然不知自己口中已是念出一句句从未听说过的言语:“紫气鸿蒙,自东来而西去,无形无影,滋润宇宙洪荒,温养天地玄黄,衍生万物,故万灵生于紫气......故有天道而成......” 楚天卿神情神情愈发恍惚,可体内紫阳灵诀,却是自行运转而起,无形之间,体内灵海愈发充盈,竟是足足扩大了一圈,楚天卿感觉脑袋极为沉重,可身体却端然而坐。 悄然间,那双狭长的眼眸缓缓睁开,之时眼中瞳孔却非黑褐色,而是呈现淡淡地金色,好似琥珀。 楚天卿不曾开口,只是恍惚的神识顿时清明,他看向四周,只可见一片空白,再无他物,他面色凝重,喃喃道了一句:“怎会在玉阙之内?” 人有神识,源于天窍泥丸宫。 修仙道者,入先天境界,泥丸宫中将被灵气淬炼出一道神府玉阙,催生精神力,无形无影。 而此刻,楚天卿的神识仿佛不受自身控制,进入到了那泥丸宫内,玉阙当中,更被死死困在了其中,不得动弹。 而此刻,那空白如纸的玉阙中,逐渐蒙上了一层紫雾,紫雾一晃,催生万物,玉阙当中竟是一片汪洋,汪洋之中,一点金光若隐若现,片刻间,竟是一株金莲露出水面....... 莲呈紫金色,惶惶耀眼。 “八百年后的天下?” 不见任何景象,楚天卿却听闻一阵不可辨男女的声音沉沉传来,好似饱经沧桑岁月,带着一股古朴意味。 那语言一出,楚天卿只感觉到浑身上下一阵乏力,而后有剧痛传来,他恍然回神,不禁深吸一口气,这才发现神识已经从玉阙中遁逃而出,他不经意间咽下一口唾沫,心底发寒。 “刚才那是什么?”楚天卿后脊有些发凉,不禁发出声来,睁大眼睛望了望四野。 沉丹灵池还是方才的沉丹灵池,只是此刻已是天穹如墨,日暮月出,星野密布,恍惚之际,竟然已是自清晨时分入了夜中,他神识又是遁入体内,此刻,却是让他猛然愣了神。 只见得他灵海当中,紫气缭绕,有九株金莲在灵海当中落地生根,茕茕孑立,莲呈紫金色,以灵气为食,吐出无穷紫气,周而复始,不休不止。 这一天之内,除去这般变化,他的灵海也是扩大了整整一倍不止,其间氤氲缭绕的紫气,比起先前吞纳入体内的天地灵气,更为精纯。 “紫阳灵诀二重天?” 楚天卿感受到体内微妙的变化,脱口而出。 他犹记得那卷《紫阳灵诀》心法上有记述:鸿蒙紫气源于混沌,落地生根,根生莲花,呈紫金色,莲开九株,是为二重天。 难道之前他那半梦半醒的状态,也是因为紫阳灵诀突破到了二重天的原因? 那么自己神识被封入玉阙又该作何解释? 如此想来,楚天卿却觉得头痛欲裂,脑中灵光一闪,仿佛跃过了几句话,像是在哪里,但灵光消瞬即逝,现在再想去回忆,却是如何都想不起来,反而引得脑袋一阵生疼。 啪! 沉丹灵池中腾起一道巨浪,扑向楚天卿,狠狠地打在楚天卿身上,这才让楚天卿回过神来,他手中那块紫玉依旧散发出温和的紫芒,只是那玉符上符文闪烁,比起先前却是繁琐了不少! 此刻,天道峰青云殿内,七人目光盯着那潭清水,隔着水镜而望。 李秋悦秀眉一蹙,问道:“诸位阁主可曾看到刚才那一瞬?” 众人点了点头,唐奕眉头紧锁,说道:“沉丹灵池静止了片刻....” 秦月初说道:“沉丹灵池千百年来,巨浪翻腾,从无休止,不像是偶然...” 白衣儒士蓟子轩闻言,面露疑惑,问道:“不是偶然,那又该作何解释?” 秦月初摇头,不知作何回答。 七人当中,李秋悦面色异如反常,柳眉蹙起,她的感知程度显然不同于众人,那沉丹灵池静止的瞬间,她分明看到有紫光冲天而起,抚平沉丹灵池,而后消瞬即逝。但正是那片刻间,李秋悦却看到盘坐于石台上的白衣人悄然睁眼,原本黑褐色的瞳孔竟是有一瞬呈现出琥珀之色。 而最令人心有余悸的,则是那琥珀色的瞳孔出现的一瞬,就仰天而望,目光仿佛是直接透过那水镜,与李秋悦对视。 对视仅仅是一瞬,却让素来心静如水的李秋悦心悸至极,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让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悄然咽下一口唾沫,贝齿咬牙,片刻后恢复如常,没有谁察觉到。 也正是在这一刻,那条潜游于丹桥画境当中的蛟龙猛然出水,灯笼大小的巨眸开始微微眯起,紧紧盯着丹桥尽头,看向那云岛灵池,身形游动动,后退十丈,似是在畏惧什么。 片刻后,蛟潜深渊,庞大的身躯消失在了水面,踪影全无。 而此时,蜀道千里之外,一片大漠当中,风沙席卷,方圆十里不见人迹,片刻后,可闻马蹄声渐行渐近。 天穹浓云如墨,夜色凛然,正是在这月黑风高夜,大漠上有一人一马踏着荒沙而来,仔细看去,马上之人是女子,身着一袭黑色锦衣,似与夜色融为一体。 人马不做停留,往东而去,转眼间便是消失在了漫天黄沙当中。 一骑绝尘来,锦衣夜行去。 第三十八章 赴死之士 入眼处,是一片望不着边际的大荒漠,飞沙走石,凄凉无比。 此处,属大明国北疆边境。 万里飞沙,千里扬尘,百里不见绿荫,荒凉至极,罕有人迹。 然而,正是在这么一片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荒原上,一座雄奇的关隘却坐落于此。 江阳关,是这座关隘的名称,关隘建成的初衷,是为了抵御大明国西疆之外的西荒胡人入侵,但自从二十年前大明国踏平西域南疆后,也就没有西疆胡人这个说法了。至于这一座城池,则是沦为一座废城,直至大漠中有马贼匪徒兴起,大明王朝才派遣军队入驻,镇守这片关隘。 有了军队镇守,再加上这一片大漠连接西蜀,常有商旅途经,关隘内也就逐渐有了繁荣之景。 只不过繁荣之下,却也别有隐喻。 有人曾说过,大明有江阳关,关内繁华,兵是蛮兵,民是乱民,商是奸商,官是贪官,这个说法,丝毫没错。 江阳关位处大明国极西,天高皇帝远,又不经战事,没有朝廷拨款资助,入驻江阳关的将士也就是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那一种,在兵头子的带领下,江阳关也就与大明国断绝了来往,私自为政,军队更是勾结关外盗匪马贼,干些不干净的勾当。 当然这兵头子和匪头子一旦搭上了关系,最是难熬的还是属城内百姓,故而城内百姓也是刁钻之至,不辱乱民的称呼。 那奸商,更是不必多说,自古就有那么句无奸不商,无商不奸的话,至于贪官嘛,大明王朝文武百官,要说是能做到两袖清风,一派正气的,那还真没几个。 这江阳关中贪官虽是贪官,不过这官衔可不小,官属五品小黄门,虽能贪,但也算是个能官,仅是二十年内,便能将这么一座废城打理成如今这样,也算是不负这个黄门郎的官帽了。 这一天日当正午,江阳城内却是炸开了锅,听说是城中来了一位仙女,是昨晚才至江阳关,骑五花马,穿锦衣绸缎,要说那样貌,可就是像那天宫里下凡而来的仙女,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眸子,虽不言笑,却是让人看上一眼就能脸颊发烫。 而后那位貌美女子所住酒楼的消息,被店中伙计传了出去,这今日一早,江阳关内便就是满城空巷的景象,至于这最热闹的,还得属这素来生意清淡的“江阳楼”了。 来客非富即贵,江阳楼一层中已是座无虚席,就算是囊中稍有羞涩者,也是打肿脸充胖子,掏空钱袋也要挑那好酒好菜上,原因无二,就是做给别人看罢了。 有如此人山人海之景,就连那江阳楼的掌柜和伙计都笑开了眼,想着这才初春,就能招揽来这么好的生意。 当然酒楼能有如此热闹,还得是多亏了二楼那位风姿出尘,貌若仙女的小姑奶奶了。 为何如此说道,恐怕还得从早晨那位不长眼的富家公子哥说起了,但这见色起义是人之常情,说白了男女都一样,那富家公子在这江阳关横行惯了,一身纨绔习性,见那小女子长相貌美,也便打算上前调戏一番,若是能拉上自家床铺来一个飞龙戏凤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这富家公子说倒霉也是倒霉得很,先是说了句荤腥话语打算上前调戏,却不料那女子用的一手好剑,剑法不俗,一剑便是削去了这市井纨绔的发髻,当即就把那公子哥吓得跑出酒楼,溜之大吉。 可没想到不出三炷香的时间,那公子哥竟是请来了江阳关内的几位马匪头子做帮凶,心想他一个身板子弱的纨绔子敌不过那小娘们,请来了这几位刀口上舔血的大哥,那小娘们会剑术又能如何,还不得乖乖束手就擒,大不了就是让那几位大哥先尝尝鲜,最后也能轮到他爽上一爽。 可谁能料到,这几位匪头子方才上楼,想要活擒这细皮嫩肉的小娘们,便被那锦衣女子一剑削去了脑袋,连还手之力都不曾有。而那纨绔公子哥则是更惨,被那女子飞来一剑戳穿肚子,钉在了墙上,众人见了也不敢去救,生怕惹恼了那为剑仙女子,以至于那名当了出头鸟的纨绔公子哥,就这样被钉在墙上,活生生的流血至死了。 这件事之后,酒楼二层也就只余下女子一人,毕竟这么一个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神仙女子,谁敢得罪,就怕那剑仙女子一恼便取了自己的小命,那可就是染了天大的晦气了,若是连命都丢了,再好看的女子能顶个屁用? 酒楼二楼,一袭锦衣的唐沫雪饮着杯中的茶,也不理会楼下那些市井莽汉的聒噪之声。 也就在这时,天阳楼内走进一人,三十岁男子模样,身着黑衣,乍眼一看却是生得平凡,若要要说有何不同常人之处,估摸着也就是男子腰间那两柄佩刀了。 两柄佩刀一黑一白,刀鞘华美,是以昂贵的金楠木所制。 但是,正是这么一个丢在人堆里都不算起眼的人物,却是在众人目光底下,踏着木板台阶,一步步向着二楼走去,面色平淡。 那店中伙计见了却是一惊,敢情又遇上这么一个不要命的主,有那被钉死在墙上的公子哥珠玉在前,竟然还打算去打搅那位姑奶奶吃饭饮茶? 伙计叹了口气,想来今天银子是赚了不少,可想着要打扫这些血腥之物,却是让得店小二不由得头皮发麻,心中一阵作呕。 但出乎众人意料,那腰佩双刀的男子步入酒楼二层,却并未被驱赶而下,楼上更是不曾听闻打斗之声。 “啧啧,你这小妮子下手可真不含糊。”卫凌上楼,目光瞥了一眼被一剑钉在墙上的尸首,砸了砸嘴。 唐沫雪面无表情,看了卫凌一眼,只是淡淡饮茶,说道:“我不曾想到,原来卫师兄便是那位藏匿于蜀道锦城中的死士巳。” 十二名效命于淮南王府的鹰犬死士,素来不见面,纵然连唐沫雪也只知十二人当中的三人,只是这三人皆是不幸死于那场九州大会的归途当中。 卫凌一笑,说道:“巳不过是淮南王安插在蜀道的一尾游蛇罢了。” 唐沫雪抬头看着卫凌,问道:“那你此行来江阳关,是为了什么?” 卫凌浅笑:“一来是协助你肃清王府暗敌,二来嘛,就是因为天卿那小子了。” 唐沫雪双眸微眯,脸上似有敌意,继而问道:“与天卿师兄何关?” 卫凌道:“死士死士,赴死之士,你此行的任务不过就是来送死罢了,以你那先天境后期的修为,遇上那家伙,恐怕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他笑着摇了摇头:“若是你死了,天卿那小子心里怕是也不会好受。” “死士不死,何称死士?死士寅的命不过是淮南王给的,如今还命于王府,也无妨。”唐沫雪闻言,眼帘下垂稍许,可见轻盈地睫毛覆于眼上,淡然说道:“至于天卿师兄那边,自然会有一个唐沫雪游历东玄的借口在,十年后,唐沫雪也不过是个过往之客,谁还会记得?” “此言差矣。”打住唐沫雪的话,却也不做回答,随意坐下,对着楼下喊了句:“小二,上酒!” 楼下小二闻言,先是一愣,回过神来也便屁颠屁颠跑上了楼来,见这位配双刀的黑衣游侠悠然坐在那位用剑女子对面,语调轻松,也是不由得怔了怔。 也不知这位游侠说了些什么话,竟能让那位一剑砍去三位马贼脑袋的姑奶奶面无愠色。 “要两壶好酒,三斤熟牛肉。”就在小二思绪万千之时,卫凌开了口,说道,“若是有青竹酒,便拿上来。” 小二回过神来,下楼准备酒肉,一盏茶的功夫后,酒肉便已是上齐,小二退身下楼前,还不忘看了一眼那对坐的二人,不敢多想,倒是那楼下炸开了锅,见小二下楼,赶忙拉住小二一番询问。 卫凌也不管对面的唐沫雪,只是提起一壶酒,取来两只瓷碗,倒上了两碗青竹,递了一碗过去,笑道:“既然要死,喝茶多无趣,倒不如这烈酒青竹来得痛快。” 唐沫雪见状也不拒绝,接过那碗青竹酒,一口饮尽,丝毫不含糊。 卫凌见状,咧了咧嘴,说道:“乖乖,烈酒青竹一口闷,唐女侠可真是豪爽人呐,先前在蜀云当中的婉约女子去哪里了?” 唐沫雪则不理会卫凌的言语,开口说道:“既然你是死士巳,那先前三闯西楚皇宫之事,也是王府的意思?” “算是一半吧。”卫凌吞下几片牛肉,口齿含糊不清道:“即有丘石国国师老头的意思,也有淮南王的意思。” 唐沫雪闻言,柳眉微微一蹙:“与这一次有关联?” 卫凌点了点头:“当年我独闯西楚皇宫,本想先摘去那储君苏天奉的脑袋,再把西楚皇宫里的那条老泥鳅揪出来,可没想到行迹败露,不仅杀不得苏天奉,还让那条老泥鳅钻入泥潭,溜到了这大明国。” 唐沫雪不语,又是饮下一碗酒。 卫凌酌满一碗酒,继而说到:“只是这一次那条老泥鳅不识好歹,竟然打算明目张胆与王府作对,就是可惜这一次不同上一次在西楚容易对付了。” 唐沫雪闻言,问道:“何出此言?” 卫凌一笑:“你可曾听说过,大明国内那位可杀玄阳的刀圣赵宣生?” 唐沫雪点了点头,卫凌也不卖关子,接着说道:“西楚有曹武夫能以刀法力拼玄阳修士,当年我也在他手里吃了不小的亏,但若说用刀真正出神入化者,还得属刀圣赵宣生。” “百年江湖当中,确实出过不少能力拼玄阳修士的武夫,但这赵宣生可不得了,传闻他只要手中有刀,便可斩杀玄阳修士,这十几年里栽在他手里的玄阳修士,已有三人,据说此人对战玄阳修士有独特的手段,而那条西楚溜出来的老泥鳅则于此人有生死交情,故而纵然是我二人联手,想要得手,也委实不算容易。” “何时动手?”唐沫雪问道。 卫凌闻言,面露苦涩,敢情这冥顽不化的小丫头根本就没听他所说的,竟还是一心想着动手一事。 “那你有何打算?”卫凌抿了抿嘴,反问道。 “今夜子时,先杀天阳关的黄门郎,断其退路,然后直奔大明国都城,杀赵宣生,再活擒那人。”唐沫雪想也不想,答道。 “也罢,权当是我欠那小子的,就陪你去大明王朝的行宫里闹上一闹吧。”卫凌叹了口气,干脆举起整壶酒,灌入口中,望了一眼窗外,又是不住叹了口气。 想要捉住那条泥潭里的老泥鳅,怕也要弄得自己一身脏啊..... 这一夜子时,浓云如墨,月黑风高,是个杀人的好时机。 也正是这一日深夜,江阳城那位黄门郎府上,多了两名不速之客,才刚入府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又匆匆出了黄门府,而后便是在酒楼马厮中顺手遛了两匹马,冲出城门。 直至第二天清晨,黄门府中传来一个惊动全城的消息:天阳关小黄门暴毙门中,尸体犹在,可那脑袋却是如何都寻不见了。 与此同时,早已出城大半夜的两骑稍稍放低了一下速度,卫凌掂了掂手中那颗用纱布包裹而起的脑袋,嘴角勾勒出一道笑容,随手一抛,便是扔在了荒凉的道路上。 马上卫凌洒然一笑,道:“这么明目张胆的去送死,若能活着走出大明国,那就算是老天爷给足了面子喽!” 两骑绝尘,消失在漫漫荒漠当中,是赴死之士,东行而去。 第三十九章 丹池之底 “已经是第三日了....” 青云大殿当中,有人面色骇然。 董胖子闻言,点了点头,赞叹道:“这小家伙,可真是能熬啊.....” 秦月初目光盯着那水镜中的景象:“这沉丹灵池中灵气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便会狂暴一分,如今三日叠加起来,那灵气的雄浑程度,可想而知,这小家伙不简单!” 冉屏伸手摸着下巴上似发丝般繁密的胡须,说道:“按理而言,以先天境初期的体魄,想要在这沉丹灵池内呆上两日,已是极为不易,纵然体魄惊人,也不可能待得更久,唐阁主,你门下这位弟子,手段不俗啊。” 唐奕点了点头,脸上难掩喜色与欣慰。 只不过自从楚天卿的紫阳功法突破二重天后,那雄浑狂暴的灵气一入体内,就变得温顺无比,故而这三日中,楚天卿吸纳灵气还是颇为轻松。 如此三日过去,他体内的灵海竟是又足足宽大了一圈,其中的灵气不断由虚浮转为凝实,也不知是否是修炼了这紫阳功法的缘故,他只觉得三日前后,自己浑身上下的筋脉骨骼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精纯灵气的淬炼下,原本纤细的筋脉足足扩大一倍,韧性是增加不少,而骨骼,则是在无形当中,愈发坚硬。 三日的修炼,宛如脱胎换骨一般。 楚天卿通体舒泰,灵海内那九株紫阳金莲吸收了无数精纯灵气,色泽愈发饱满,隐隐从淡金色,变作了璀璨的紫金色。 虽然在这沉丹灵池中的三日修炼,修为虽远远还不及突破到先天境中期,但也是精进不少,不断向着先天境中期冲刺而去,短短三日修炼,却足矣抵上外界的百日修行! “呼...” 此刻,百丈灵池中,依旧可见惊涛拍岸,声势不小,三丈石台上,楚天卿徐徐睁眼,手中诀法悄然一变,将体内最后一缕窜动的灵气收回灵海,口中吐出一团浑浊之气。 他起身稍稍舒展了一下身体,只听得体内骨骼一阵噼啪作响,浑身上下如脱胎换骨,轻盈无比,七窍百骸当中,更是传出一阵充盈之感。 楚天卿感受着体内愈发磅礴的灵气,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他看了看手中那块紫玉石符,手指摩挲着玉符上那一个个繁如星辰的符文,不禁面露笑意。 这几日修炼能有如此突飞猛进,必然是少不了这块玉符的助力,若非这块玉符分担压力,恐怕在沉丹灵池如此恐怖的灵压之下,他能坚持两日修炼,就已经算是达到极致了,更别提在沉丹灵池当中修炼到第三日,还能如此从容轻松。 只是,三日修行之后,灵池之上的灵气精纯是精纯,但楚天卿的灵海的需求,却已是无法得到满足,他瞥了一眼石台下方那翻涌的潮水,咽了口唾沫。 “玉符啊玉符,你可想要去尝一尝沉丹灵池中最精纯的灵气?”楚天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光片刻不离石台下方那翻腾的一池灵水,五指摩擦着手中玉符。 玉符听得楚天卿的话,发出一阵嗡鸣,温和的光芒散发而出,包裹住楚天卿双手,显然对于那池精纯至极的灵气池水十分渴求。 楚天卿看了看手中的玉符,又将目光投回灵池,心脏跳动的速度急剧增加,他俯下身子,伸手探了探那池中的翻滚的池水,跃跃欲试。 看来楚天卿是觉得这灵池之上的灵气不够浓郁,打算钻到这灵池之底吸纳灵气了! 这一幕让青云殿中的几人看到,皆是一阵心惊肉跳。 “好小子,这是嫌在沉丹灵池上吸纳灵气不过瘾,打算跳到池紫里洗个丹水浴呀!”董胖子嘴角抽搐,惊呼道。 “我看这小子是不要命了,打算以先天体魄去硬抗沉丹灵池的灵压?”那髯须大汉冉屏眼角都是瞪直了,嘴巴哪还闲得住,与董胖子一呼一应。 “能在沉丹灵池内修炼三日之久,蜀云仙门百年以来少之又少,若说要直接跃入池底修炼,恐怕以先天体魄是承受不住啊!”见到这一幕,就连素来冷静的蓟子轩也是面露凝重之色。 “唐阁主,若是以先天体魄入池底,恐怕楚天卿是承受不住,可否要拦住他?”秦月初眉头微微一蹙,脸上也有一抹难以掩饰的骇然之色,说道:“沉丹灵池修炼一事是小,但我蜀云仙门才得一位天资非凡的弟子,若是就这样损失了,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不必。”唐奕面色凝重,摆了摆手:“我亲自去便可。” 说罢,他转身走向殿外,才走几步,身形便是猛然暴起,化作一道白虹直掠云霄。 唐奕身形穿过云海,径直掠走到丹池上空,并未阻止楚天卿的动作,只是远远观望,面色沉重,同时也有几分期待之色流露而出。 倘若楚天卿实在无法承受丹池的压力,他便会出手,在第一时间将其自丹池中接出,更何况还有先前他赐予楚天卿那一枚楠木令牌,只要紧急时刻将令牌捏碎,也可保证楚天卿的安全。 此刻石台上的楚天卿浑然不知自己已是被众人观望,只是用炽热的目光紧紧盯住沉丹灵池,对着手中玉符说道:“若想进这丹池之底,你便将我护住,若是我有生命安危,你也只会被丢在这灵池当中,沉沦百年。” 玉符发出一阵嗡鸣,似是答应,而后那玉符便是散发出一阵萤火微光,温和的光芒正好将楚天卿全身包裹住,光芒好似附着在他周身,随着他的动作而动。 那在沉丹灵池千米高空之上的的唐奕双眼微眯,显然是看到了那一团附着于楚天卿身上的微弱光芒,又是定神看去,这才发现这些光芒正是自楚天卿手中那块紫玉石符中散发而出,好似有几分恍然,喃喃道:“难怪能在沉丹灵池中坚持三日,竟是此物!” 这紫玉石符唐奕怎会不认得,当时他独身闯入天幽荒谷历时三个月,才发现这一块玉符,当时便觉得不是凡物,只是这玉符灵性极强,一旦落入他手中,便消失了踪影,唐奕也就这样在天幽荒谷中整整寻觅了半载时间,最后那玉符不敌墟丹境界的唐奕,遁入那卷《紫阳功法》当中,再无踪迹。 而那一次去天幽荒谷的人自然不止唐奕一人,其中墟丹修士足有十人,还有三名天丹修士也为了这块玉符而来。正所谓福祸相依,若非是玉符遁入那卷天阶功法当中,不仅让唐奕无法得到,估摸着也就是那几位天丹修士对这卷天阶功法提不起兴趣,这才使唐奕躲过了一场被天丹修士追杀的死局,带着卷轴遁出天幽荒谷。 而他返宗时,无论如何做,都是无法将那玉符逼出卷轴当中,再加上他已是有天阶功法伴身,只得对这卷功法作罢。但也正是如此,才让他在无意间发现这卷《紫阳灵诀》属至纯至阳的功法,这才赐予楚天卿。 但他却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都奈何不了的玉符,竟是能被楚天卿收入囊中,这倒是让他颇为惊奇。 但万事皆是讲求一个缘分,既然楚天卿与这玉符有缘分,为人师者,自然也是欣慰之至。 “这小子果然有些意思。”唐奕见那玉符,笑了笑:“也许由此灵物相助,这小子以后会在仙路上走得很远吧。” 至于能走多远,他唐奕自然也是不知道,也许是墟丹,也可能是更高一层的天丹境界,这也只得看楚天卿的造化了。毕竟要修仙道,他作为师傅所能传授的,只在少数,日后如果楚天卿想要走个更远,攀得更高,还得依靠他自己去努力。 楚天卿看了一眼遍布周身的柔和紫光,再度看向沉丹灵池,咽了口唾沫,神情毅然,他心想,若是连这点风险都冒不起,还修什么仙道,还如何去追赶那名早已把他甩下千万里的伪君子柳逸? 既然自己大难不死,那么必然是要将那柳逸所给予他的尽数奉还! 哪怕身陷绝境,在所不惜! 毕竟楚天卿与那伪君子的差距已是极大了,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眼下这沉丹灵池便可让他缩短不少时间,如此机会,他怎会放过? 为报那一箭之仇,眼下沉丹灵池这一关,无论如何都要跨过去,纵然冒险一试,也然值得! 噗通! 落水声传来。 巨浪翻滚的沉丹灵池中,一道身影决然跃入池中,身形被巨浪吞没,直入丹池之底。 第四十章 金丹之气 沉丹灵池当中,翻滚的巨浪稍稍平缓下来,可见那灵池的中央出现一道漩涡,漩涡不大,纵横七尺,漩涡边缘,紫光弥漫,那微弱柔和的紫光,竟是将那周遭席卷而来的恐怖灵压挡住,形成一处通道,正好供一人通行。 咻! 通道中,一道流光突然暴掠前行,只是那道流光行至一半,速度却是稍微慢了下来,在恐怖的丹水灵气的作用下,那道紫光终是承受不住恐怖的压力,顿时消散而去,窜回楚天卿掌间玉符当中。 “该来了!” 停止在丹池中,楚天卿神情肃穆,沉喝一声,旋即一道道灵气自灵海当中汹涌而出,窜入掌间玉符之中,玉符光芒大盛,宛若一个小太阳在池中冉冉升起,不论那池水如何汹涌压来,都无法进入楚天卿周身三尺。 楚天卿心念运转,口中诀法喃喃,运转起紫阳灵诀,一边吸纳灵气,一边将灵气注入玉符当中,借助玉符抵御沉丹灵池中铺天盖地而来的灵压。 他继续深入,与刚入灵池时截然相反,到了这灵池中层之时,那灵气已是出乎意料地狂暴,再往下游走,速度愈发缓慢。 楚天卿朝着丹池底端再是游动了三分之一的距离,只感觉一股远胜于之前的灵压铺天盖地而来,覆盖在他周身三尺之外的紫气灵光骤然一缩,这一次收缩可是足足有一尺距离,看得楚天卿不禁面露骇然之色,惊叹一句:“好强的灵压!” 只不过这灵压越强,也就证明这丹池当中的灵气越充沛雄浑,再运转紫阳灵诀吸纳灵气时,楚天卿已觉得此时修行的速度比起在那丹池之上,足足快了一倍不止! 在那丹池上方修炼一日便足矣抵上外界一月苦修,那么这快了一倍,就是能足足抵上外界的两月苦修,况且这还没到丹池底部,若是到了丹池底部,那灵气的浓郁程度,恐怕还要再盛一分! 只是游走到了这里,楚天卿却是犯了难。 在那股恐怖的灵压下,以他先天境界的体魄,却已经难以再下潜半步了。 楚天卿面露苦涩,手中捧着那道玉符,说道:“丹池之底近在眼前,你再多用分劲呗。” 玉符发出一阵嗡鸣,而后颤动而起,光芒更是盛了一分,楚天卿周身那团紫光作势向外挤了挤,再度将池水隔开三尺有余。 楚天卿见状,口中法诀不断念转,双指一叩,指尖雷光闪动,片刻后飞闪而出。 这一招寸雷用出,前方水域猛然炸起一片空域,而楚天卿身形也借此向前挪动了几个身位,再度停下后,他又是叩指一弹,霎时间水中电光闪烁,雷鸣轰响,一道身影在电光雷影中向着丹池之底艰难游走而去。 就这样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后,楚天卿眼前一亮,只可见眼前有无数颗龙眼大小的丹药沉淀于池底,千万枚丹药间,可见几道金光如灵蛇般游走。 “这是金丹之气?”楚天卿面露喜色,讶异道。 那一道道游走于池底的金光,楚天卿曾在一本丹道古籍上读到过。众所周知,凡是丹药,分天地两阶,寻常地阶丹药更有三六九等之分,下三品丹药较为平凡,而丹药到了中三品,不仅药力惊人,还会产出一种缭绕丹药之外的气体,称为丹雾。 而楚天卿所得的那一颗六品蕴灵丹,正是达到了衍生丹雾的水平,而至于这金丹之气,比起这丹雾灵丹,则要更上一层楼,必须是五品以上的丹药,才能衍生这丹芒金气,故而五品之上的丹药,更有金丹之称。 这池底可见的金丹之气,足有数十道之多,虽然皆是废丹所成,但这金丹之气所蕴含的灵气也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虽然废丹所成的金丹之气远远比不上真正的五品丹药所衍生而出的金丹之气,不过这足足几十道金丹之气累加起来,其精纯程度也是不可估量! 楚天卿在水中身体一番,脚掌落地,踏在这由成千上万枚丹药所堆砌而成的池底,嘴角勾起一道满意的笑容,而后而不耽搁,就地而坐。 只是楚天卿感受到哪一股前所未有的灵压想着他挤压而来,脸上的笑意也是消散一空,转而一脸肃穆凝重的神色,手指摩挲了一下手中玉符,对着玉符中注入一道灵气。 那玉符顿时脱离楚天卿手掌,悬浮于他头顶三寸之上,散发出温和紫光,光芒照耀,好似一口巨钟,将楚天卿罩在其中,把周遭的池水隔绝开去。 这般手段可是极为不弱,要知道这沉丹灵池当中的灵气何其狂暴,那般灵压之下,若非有着玉符护体,除非有玄阳境界体魄,否则单凭先天体魄,片刻间就会以被铺天盖地的灵压撕裂,哪里还能像楚天卿这般坐于池底修炼? 楚天卿双眸微微闭起,神识夺体而出,向着四周蔓延而去,片刻后,他的神识便捕捉到一缕金丹之气。 而后,可见他双手置于丹田前方,一上一下,结成一个圆弧状的印法,一缕缕灵气在他双手间流动翻滚而起,灵气宛若两条灵蛇,朝着一个方向游走起来,片刻后,可见他掌间腾起一道微型的龙卷。 楚天卿手中无剑,但掌间,竟是有剑气游走。 而且他所运用的手段,正是那蜀云大会上所用的袖出灵蛇! 自从楚天卿两剑出袖,对剑意已然有了三分明悟,做到手中无剑,万物皆成剑,已然不难,再加上他修炼的紫阳灵诀突破到了二重天,这玄妙的功法让的他体内灵海的大小暴涨整整一倍有余,运转起缩略版的袖出灵蛇,更是得心应手。 伴随着灵蛇游走,池底无风起浪,一道强劲的吸力爆发而开,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探向那缕被楚天卿神识所捕捉到的金丹之气,而后吸力拉扯,将那金丹灵气到护住他本体的紫光当中,被那道微型龙卷吞纳而进,最后窜入楚天卿掌心,顺着经脉直达丹田灵海。 “好雄浑的灵气!” 楚天卿不由赞叹一声,那道金丹之气当中所蕴含的灵气显然不俗,纵然只是五品金丹所产生的金丹之气,也委实不弱,比起先前他所服用的八品青元丹,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随着那一缕金丹之气被纳入灵海,那九株紫阳金莲竟是无风摇曳,争相吸纳那金丹之气,片刻后,金丹之气便被九株紫阳金莲吸纳而去,而后金莲一摇,吐出一缕比起先前更为浓郁的紫雾,雾中有金芒闪烁跃动。 而那九株紫阳金莲,也纷纷有所变化,以肉眼可见之势,微微拔高稍许。 楚天卿见势心中一喜,自然也不耽搁,神识飞速扩散,疯狂地捕捉起那游走于池底的金丹之气来。 在捕捉金丹之气的同时,他的修为更是以极为迅速的速度突飞猛进起来! 第四十一章 怀情 蜀云阁中,已是有六日未见冠首。 这一日初晨,也不知是谁透露出楚天卿进入沉丹灵池修行六日未出的消息,向来清寂的天道峰却仿佛是炸开了锅,一片轰动。 此时的天道峰山脚下已是云集无数弟子,不少人抬头而望,看着那天际之上云海,怔怔出神。 当然大多数弟子还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评头论足,原因无二,皆是在谈论蜀云大会冠首进入沉丹灵池六日未出的话题。 “这楚天卿可当真是不简单呐,竟是整整在沉丹灵池内坚持了六日之久!”有人只是看了一眼那天际云海,说道。 “是啊,蜀云仙门数百年以来,可都没人能坚持如此之久!”有人接话道。 “啧啧,楚师兄此次在沉丹灵池内待了整整六日,可谓是百年不曾一见,给我们索云阁涨足了面子!”说话者显然是一位索云阁弟子,话音刚落,就有诸多同阁弟子点头赞叹。 此刻的青云大殿内空无一人,在楚天卿入沉丹灵池的第四日后,除了唐奕亲自在沉丹灵池附近观望楚天卿,其余六位阁主皆是离开青云殿,各自打道回府,打理门中内务去了。 时值清晨,青玉山上云雾缭绕。 一座高峰如利剑般自山中拔地而起,高耸入云,有白鹤穿云而过,鸣于天际。 青玉峰顶,可见一处华丽至极的建筑,虽在千丈高峰之巅,却可见亭台楼阁,水榭兰亭,阁是飞阁,墙似流丹,水自天上云间来,似飞瀑而下,流经青玉峰顶,气势恢宏,好一派天上宫阙! 透过缭绕山巅的云雾,可见水榭兰亭当中,一名三十岁上下的貌美女子,坐于蒲团之上,身前一盏古琴,琴有七弦,古朴无华,女子玉手抚于琴上,一曲高山流水悄然弹奏而起,楼外青空,白鹤闻琴而飞鸣。 约莫半柱香的光景后,女子拨弦速度悄然一提。 “铮!” 忽然,那美若天上之音的琴声中有杂音传来,女子柳眉微蹙,抚琴收音。 “师傅,出大事了!” 远处,一阵急促的踏步声传来,还不等他出声斥责,后者便是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匆匆道。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秦月初睁开双眸,余光瞥了一眼匆忙上山的苏倾儿,轻声呵斥一句,语气不见丝毫波澜,问道:“有何事?” 也许是来得太过匆忙,一口气登上千丈之高青玉峰之顶,苏倾儿俏脸微红,气喘吁吁,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却是没有直接回答秦月初的问题,反倒是问道:“师傅你可还曾记得蜀云大会上的那个楚天卿?” “记得。”秦月初淡然道:“但你如此匆忙上山与那楚天卿有何关联?” 苏倾儿大口喘息,一时间没回答上话来。 “莫不是你不吃灵武台上的教训,又去招惹人家了?”秦月初依旧不动声色,看着自己这位向来溺宠的弟子,问道。 苏倾儿突然俏脸一红,连忙摇头,旋即说道:“那师傅你可知道楚天卿进入沉丹灵池整整六日未出?” “已经六日了么.....”秦月初闻言,面露几分惊骇之色,而后却是微微一怔,似是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仔细想了想,回过神来,神情恍然,赶忙问道:“等等!你怎会知道他入沉丹灵池之事?” 苏倾儿迟疑了一下,答道:“这消息可不止我知道,今日早晨消息流出后,恐怕整个蜀云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此刻天道峰山脚下面已经是聚集了三千弟子,都想要见一见沉丹灵池中的楚天卿!” 苏倾儿说道这里,不禁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那家伙有什么好看的。” 少女说到这里,脑海里却是不禁浮现出楚天卿那张无赖面庞,俏脸愈发通红,不住低了低头,声若蚊蝇。 “什么!”秦月初闻言,当即玉手往琴上一拍,竟是喊出了声来。 这一拍可就让得俏脸通红的苏倾儿心中一惊,也是回过了神来,贝齿咬牙,不禁有些羞涩,心道自己怎会去想那个市井无赖,只是她心中越是如此去想,越是心乱如麻,当即猛地摇了摇脑袋,一双微凉的玉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心中赶忙默念些道德经文,再不敢去胡思乱想。 秦月初掐指算了一算,却是银牙一咬,碎念念道:“董禄山这大嘴巴可又是做了件好事!” 蜀云大会冠首入沉丹灵池修炼一事,尚来不透露于外,以免让门中翘楚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如楚天卿这种在沉丹灵池当中一待就是六日之久的小怪物,可如今这消息闹得满门皆知,恐怕门内那些喜好找事的老油子就要坐不住了! 董胖子这大嘴巴如此一说道,想来楚天卿出沉丹灵池后,又得遇上诸多麻烦事喽。 秦月初不由得叹息一声,心中道了句也罢,事已至此,若是无人因此滋事则是最好,若是用此让楚天卿拌上些麻烦事,也权当是给这小子的历练好了。 “不过,这楚天卿也确实是有些真本事,要说能在沉丹灵池当中坚持六日之久,恐怕蜀云千年以来也是少之又少,与当年的李秋悦有的一拼!”秦月初点头赞叹了一声。 “秋悦师姐可是整个蜀云千年以来第一人,那家伙怎能与秋悦姐师相提并论......”苏倾儿嘴角微微一撇,说道。 “倒也未必不能一比。”秦月初眼眸微眯,盯着苏倾儿,可见苏倾儿俏脸之上流露出一抹难以掩去的不服。 “如何能比?”听得师尊如此夸赞楚天卿,苏倾儿腮帮子微微鼓起,不服气道:“秋悦师姐六岁修行,十三岁先天,十九岁玄阳,如今更有纯元境界的修为,哪里是那个市井无赖能比得上的!” “但这楚天卿只算是大器晚成,十四岁才入蜀云仙门,踏上修仙路,十七岁先天,期间仅用三年,这般天赋,放眼蜀界,犹为不弱了。”秦月初摇了摇头。 秦月初继续说道:“秋悦那丫头天资聪颖确实不假,仅修行三十年便晋入纯元境界,如此速度放眼东玄,也只有龙虎山那位墟丹第一的南宫黎可以比肩,不过我倒也蛮看好唐奕门下的那小子,毕竟修仙路上,除去天赋,机遇与心性更为重要,既然楚天卿能在沉丹灵池中坚持六日之久,那也就证明他手段不凡,兴许往后大有机会追上秋悦。” “反正就是比不上.....”苏倾儿闻言,心中吃了瘪,但如此说道他人不是,本就是理亏于先,也只得一脸委屈模样,低声嘟囔了一句。 秦月初见自己这爱徒羞怯模样,却是忍俊不禁,噗嗤一笑,伸出手指再苏倾儿额头之上轻轻一点,调笑道:“倒是你这小妮子,自从上次蜀云大会结束后,天天听你说道此人,就连为师都是听得腻歪了,看来你这小妮子对于那楚天卿在意得很呐!” “谁在意他了!”苏倾儿当即觉得脸上一阵火辣,不由得恼羞道:“况且修仙之人要清心寡欲,怎能.....” 说着,苏倾儿俏美的脸蛋上一片绯红,好似一个红透了的苹果,鲜红欲滴,当即捂了捂脸,身形如风般逃窜出长亭,直奔山下而去。 水榭兰亭当中,秦月初不禁摇头,轻声叹了一句:“仙人清心寡欲是无错,但又怎能无情无欲?” 人有六欲七情,仙人也是人,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本就无错,清心寡欲并非无情无义,至于仙人绝情断欲这般说法,倒是世俗人千百年而来的诟病,偏见了。 人生酸甜苦辣,五味杂陈,若非亲口尝试过,谁能知其中滋味? 世间情情爱爱,恩恩怨怨,若非亲身经历过,谁能知是非对错? 对也好,错也好,恩也罢,怨也罢,说透了,道明了,如此经历,对仙道而言,又何尝没有裨益? 世间大道三千三,仙道人途,虽各有各的走法,殊路同归,所谓不同,莫不过是世俗人说世俗理罢了。 谈笑间,她素手拨弦,一曲奏起,却是平添了几分伤愁,好似那弹琴者心中有伤,奈何岁月沧桑,终究只能冲淡过往,无法彻底抚平。 一曲终了,她望了一眼云中飞鹤,轻笑一声,自语喃喃:“少女怀情,兴许也是一桩好事吧!” 第四十二章 出池 离楚天卿进入沉丹灵池的第六日后,又是过去一日。 此时,天道峰顶七千里外,沉丹云岛上,灰袍人走至灵池岸边,衣袖一抚,波涛汹涌的沉丹灵池当即风平浪静,透过不算清澈的池水,可见那幽深的丹池之底,一袭白衣静坐河底,白衣周身,则有紫光弥漫,抵挡滔天灵压。 灰袍男子已在此处观望四日,看着那盘坐池底的楚天卿,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也便不再去看,面含笑意,转身化作一道流影掠下云层,回索云峰而去。 唐奕走后,云岛三十里上,再无一人,沉丹灵池风平浪静,池中灵气比起七日之前,稀薄了几分,在楚天卿整整七日的疯狂吞纳之下,沉丹灵池竟是隐隐有了几分枯竭之意。 池底,白衣少年如老僧般盘坐于池底,数日未动,他周身那紫色光晕比起四日前刚入沉丹灵池时,明显厚实了一大圈,那枚漂浮于楚天卿头顶的玉符之上,流光四溢,灵动无比,与四日之前想必,不可同日而语。 显然,这几日在沉丹灵池之底,得了最多便宜的,还得属这块紫玉灵符了! 楚天卿也不知这玉符究竟是何方神圣,不仅灵智不俗,可以吸纳天地灵气,而且吸纳灵气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至少比起运转紫阳灵诀吸纳灵气的楚天卿,要快上数倍之多。 不光如此,也不知这玉符何等材质,吸纳了如此之多的灵气,若换做其他灵物法宝,恐怕早就被这丹池的灵气撑爆了,可这玉符不一样,简直就像一个无底洞,灵气有多少,它就能吸收多少,来者不拒,四天下来,就凭玉符上那副光彩照人的样子,就能看出这玉符吞纳的灵气何等之多。 楚天卿原本觉得自己的紫阳灵诀已是突破到了二重天,吸收灵气的速度与寻常弟子比起来,都是要快出数倍,但如今比起这块玉符,却是不禁让他自惭形秽了..... 不过虽不比玉符吞纳灵气之多,但楚天卿这七日以来,收获也是不小,七日中,尤其是后面这四日当中,修炼速度最为迅猛,这才刚晋入先天境界初期,修为便是稳步提高,不知不觉间,竟是触及到了先天境中期的门槛。 虽然此时的楚天卿已经具有突破先天境中期的实力,但他并不急于突破,饭得一口口吃,修炼也要一步步来,否则急于求成,反倒会造成灵气虚浮不稳,伤及修炼根基。而现在楚天卿所需要做的,不过是不断吞纳灵气巩固修为,等到水涨船高,水到渠成,那样的突破才是最好的,毕竟能打下一个好的根基,对日后修行有利无害。 除了修为以外,楚天卿体内变化最大的,还得属那九株紫阳金莲了。 这四日当中,楚天卿吸收了近百道金丹之气,不仅修为大涨,那九株紫阳金莲在金丹之气的淬炼之下,显得愈发茁壮,色泽更为饱满,也正是多亏了这灵海当中这九株亭亭玉立的紫阳金莲,楚天卿此时的灵海宽阔至极,灵海中那些飘忽不定的灵气也是无比雄浑。 现在楚天卿虽还是先天境初期,但灵海的大小,以及灵海内灵气的雄浑程度,纵然与当年晋入的先天境中期比起来,也丝毫不输,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在修真界当中,灵海就如同体内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随着修为的增加,灵海的大小也会随之增加,所以灵海自然是越大越好,楚天卿现在的灵海便比寻常先天境初期的弟子大上一倍,这对于往后的修行,乃至于突破境界都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原本按照楚天卿的修行速度,想要重新回到九州大会时的巅峰状态,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但这一次能借助沉丹灵池的功效修炼,时间已是急剧减少,他估摸着以现在的状态,兴许在一年多后,犹可晋入先天境后期,重回当年的修为。 这一次的九州仙令的归属大致已是定为了楚天卿,只要到了先天境后期,他也便打算走出蜀云去看看,当年他在九州大会上有幸借助灵物的能力,一探玄阳境界,之后跌回先天时,才觉得以前对于天地的感知,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若能去蜀道之外游历一番,开阔胸襟,对于往后的修行也必然大有裨益。 这恐怕也就是蜀云仙门历来鼓励弟子出门游历的原因之一。 修仙道者,修的是仙,修的是道,修的更是心,境界高低,不仅以修为衡量,也以修士的心境衡量,到了先天境巅峰,欲要突破玄阳境界,才会发现这心境何其重要。 修士修真,大可清心寡欲,却不可无情无义,胸襟当开阔,心怀天下,方为仙人。修真界千万年以来,因心境而终身不得突破的例子数不胜数,而因心境通明顿悟后,境界一跃千丈者,也是不在少数,先前自天幽荒谷而归的唐奕算是一个,那下天道峰后北行而去的莫天象,也算一个。 天道是无情,情义在人,仙人也是人,故而也当心怀情义。 光阴逝去飞快,转眼间,已是到了正午时分。 丹池之底久坐四日的楚天卿也徐徐睁开双眸,英气十足的丹凤眸子中,好似有霞光流动,神韵非凡,他举目四望,原本丹池之底那一缕缕如小蛇般游走的金丹之气如今已是荡然无存,在短短四日之内,被楚天卿吸收的一干二净。 他挥手一招,那块身上布满流霞的玉符见势微微一颤,而后飘落至楚天卿手中,玉符上紫光未散,光芒依旧包裹住楚天卿,将周遭的池水隔绝而开。 “咦...” 楚天卿起身后,却觉得身体四周的灵压已是不像四日前刚入池底时那么强了,不由得一阵讶异,而后有看了看手中那枚玉符,不禁一笑,说道:“敢情你这厮胃口也是不小啊。” 四日修炼下来,在玉符与楚天卿的疯狂吞纳之下,就连灵气浩瀚如沉丹灵池,也是不免有些支持不住,有了几分枯竭之势。 “差不多也该出去了。”楚天卿抬头看了一眼丹池水面,喃喃说道。 本来若是没有身体限制,他倒不介意一直待在这丹池之底修炼,修炼速度一日千丈,何乐而不为,可是他终究只是先天体质,肉骨凡胎,是凡人就得吃饭,纵然他有修炼过几日辟谷之术,但这七日不吃不喝已经是极限。 故而,他也只得忍痛割爱,离开这沉丹灵池去楼。 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饿得慌,更何况楚天卿这在池底一待足足就是七天,少吃了二十几顿,就算是金刚体魄也吃不消这样修炼。 说罢,他将玉符放入怀中,身形好似一尾游鱼,向着水面游去。来是不易,但去时却是截然相反,没了那恐怖的水压,楚天卿身形游动飞快,转眼间便是游出水面,而后脚掌一瞪,跃水而出,行至岸边,面色却是有些骇然。 四日前后,这灵池的差距怎会如此之大,当时波涛汹涌的沉丹灵池,如今竟然是风平浪静了! 莫不是这沉丹灵池真被自己吸纳干净了? 若是被门中那几位长老亦或是阁主知道了,指不定又得气得吹胡子瞪眼了。 楚天卿也不去想这些问题,手在腰间摩挲了一下,取出一块令牌,心中松了口气,还好有那玉符护体,让得这块令牌不曾破损,否则一会还用不着雾境将他困住,可过丹桥之时没这块通关令牌,还不得被那数十丈高的虬天灵蛟一口吞入肚中,成了饲料了? 楚天卿手持令牌,走过丹桥奇景,却是一路到头都不曾瞧见那头镇守丹桥的虬天灵蛟,四周除了飞瀑流水,再无其他声音,寂寥之至。 手持令牌的楚天卿一路行至天道峰山腰,那条小径之时,皆没有遇到什么阻拦,畅通无阻。 楚天卿心中疑惑归疑惑,消瞬即逝,权当是门中那些长老的安排,也就不去多想。 此次他下山,未走大道,反而选了一条僻静的羊肠小道,故而避开了天道峰山脚下那些久久等待的弟子,他远远看去,看到那天道峰山脚下甚至还有不少弟子举头看向云海,却是不由得咧嘴干笑一声,敢情他进入沉丹灵池修炼一事,竟是搞得蜀云门中人尽皆知。 他并未直接回索云阁,而是绕开众人,顺着这条蜿蜒盘曲的羊肠小道一路下山而去,途经青玉山,向着蜀道之外走去。 楚天卿走下山后,往锦城而去。 与此同时,楚天卿前脚刚离开青玉山地段,不出多久,一道倩丽的身影却是不约而同地自青玉山走下。 倩丽身影的主人看到楚天卿,却是不由得一愣,英气飒爽的胭脂虎目盯着那道远行而去的身影,习惯性的鼓了鼓腮帮子,随即也顺着楚天卿的脚步,向锦城方向行去。 第四十三章 天丹有道 天书阁作为蜀云仙门收纳灵书古籍之地,被建造于蜀云仙门天道峰山脚下。 经过一日一夜的等待,天道峰山脚下聚集的弟子大多失去了耐心,纷纷散场,而也有不少弟子走入天书阁,翻阅古籍功法。 蜀云大会刚刚落幕,冠首楚天卿在沉丹灵池中待了七日这件事仿佛就成了诸多弟子心中的一个目标,激励起门中诸多弟子努力修行,故而今日天书阁中弟子比往常多上不少。 天书阁分上下九层,层层把关森严,下三层中弟子较多,此时已是有了不下百人,中三层则只可见影影绰绰站立了十余人在翻看灵诀武籍,至于那上三层嘛,这几日以来,亦或者说这几个月以来,都只有那么个人待在阁楼顶层,久久不出。 而这久居阁楼之顶的人物,耐性也是极好,这一待,就是整整数十年不曾出过天书阁。 若要问此人姓甚名谁,那可就大有名头了! 若按照门中几位活过了好几个甲子的仙师老怪的话来说,此人也有一个称号,天丹道人。 为何如此称呼,大抵就是因为此人炼丹制药的功夫在整个蜀云仙门中无人可比,算是蜀云丹道第一人,而此人又自诩不修寻常仙道,而修天丹之道,故而也有了天丹道人这一称呼。 若放在三十年前的蜀云,天丹道人谌丹坪这号人物可谓是在叱咤蜀云,呼风唤雨一般的存在,但若是放到今日,门中小辈之流,怕是无人知晓,纵然是像卫凌、刘承这些年庚已过三十的弟子,也只是对其有所耳闻罢了。 至于这般风流人物为何销声匿迹于蜀云当中,原因无二,正是为了修那天丹道,天丹道人则美其名曰:欲修上乘丹道,必先断其凡缘。故而就将自己锁在了天书阁第九层楼阁当中,研究丹书药典,这一研究,就是三十年未曾出阁半步。 这一日蜀云中风起云涌,热闹非凡,那久居于天书阁第九层的天丹道人谌丹坪也是有些耐不住性子,一直透过楼顶天窗,观望天外之景。 “今天的蜀云可是很热闹啊.....”天书阁九层当中,说话之人是个花甲老人,头发霜白,却是一副为老不尊的半吊子模样。 谌丹坪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仰头看天,也不知是看出了什么些意味,冷不丁的道了句:“天气可真好.....风和日丽云飘飘,就是那云上热闹了些。” 半吊子老人自言自语,他身旁那信手磨墨的小书童却是不住叹息了一声,语调有些阴阳怪气:“显然是这云下边热闹些,至于这天书阁外边呢,更是热闹的很。” 花甲老人谌丹坪闻言,可就不大乐意了,当即放下脚,拍了拍桌子,冲着那身边的小书童嚷嚷道:“嘿,我说你这小子今天不对啊,是嫌在我这老头身边待够了?” 小书童继续磨墨,头也不回,眼也不抬,也不看老人一眼,只是说道:“老爷你可是在这鬼地方整整呆了三十年了,再不去外边见见光,那还不得发霉了?” 谌丹坪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头,脑袋好似孩童一般猛地摇了摇,说道:“不行,当初我进入天书阁就是为了研究天丹道,如今丹道未成,就这样出去岂不是要惹得那几个老家伙笑话?” 那小书童听闻谌丹坪这般说,却是不由得又叹了口气,眉宇间愁色正浓,心想这老家伙不出去也罢,他还得留在这天书阁内给这老家伙研墨倒茶,这般日子都已经三十年过去了,何时才算个头啊! 谌丹坪见小书童叹息,板下了脸,当即一巴掌拍在了小书童的脑门上,骂骂咧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里那些怪味道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吞了那株天阶灵草,老子早就炼成了天丹,乘风飞升去了,哪还能闷在这破地方一待就是三十年?” 谌丹坪骂声不停:“你当老子这三十年炼丹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这忘恩负义的狗崽子,吃了谌爷爷的灵草,平白无故得了七千年不老金身还不满意,天天在这方寸大的地方给我怨声载道?” 的确,乍一看这小书童陪着谌丹坪三十余年,还只是六七岁的孩童模样,纵然是天资再如何聪慧,哪能六七岁便有玄阳境界,长久驻颜? 小书童吃痛,缩了缩脖子,委屈道:“若换做是您,三十几年孩童身子,能受得了?” 谌丹坪闻言,脸上愠色更盛,当即一巴掌猛拍小书童脑门,险些就想呵斥一声:老子活了百八十年,还不是老童子鸡一只,只是想了想这话有些不妥,便憋回到肚中,只是鼻息一哼,瞥了一眼那小书童,再不做声。 小书童见谌丹坪吃瘪,心中乐呵得很,脸上也难掩去一丝笑色,但依旧凑上前去,笑道:“老爷您消消火,但就这样待在天书阁里也不是个办法。” 谁知这小书童好说歹说,谌丹坪这老顽童都不愿听,撇过脑袋,轻哼了一声。 小书童咧了咧嘴,再凑上前去,说道:“老爷您前段时间不还提过那楚姓小子吗,如今那小子也出了灵池,你就不寻思着出去见见?” “楚小子....对了对了!”被小书童如此一说,谌丹坪当即一脸恍然,猛然抬手往小书童脑门上一拍,笑道:“还是你这小脑瓜子灵敏,你若不说,我还真给忘了。” 这一拍力道可是不小,竟是把小书童一巴掌拍到了砚台上,一张稚嫩的脸庞上沾满墨水,但那小书童好似习以为常,也染不怒,伸手抹了把脸颊,笑道:“对对对,就是那楚小子,老爷可还记得?” 老头谌丹坪起身,抿了抿嘴,似是思酌了一番,随意拿起散落在他身前桌案上的一只毛笔,沾了沾墨水,提笔便是在身前那张白净如雪熟宣上写出一字。 是一个大写的“楚”字。 不得不说,谌丹坪虽说一副半吊子模样,可这书法飘逸潇洒,颇有名家风范,一笔落定,那个大大的“楚”字如凤舞龙飞般展现而出。 老头砸了砸嘴,伸舌舔了舔笔尖,觉得这楚字太过单调,便是随手而书,在那楚字后头又添两字。 一笔潇洒而过,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熟宣上墨若飞龙,“淮南”二字新添纸上。 “楚淮南!” 谌丹坪见那纸上三字,一字一句念出声来,而后放声大笑,释然道:“也罢,三十年前欠下那老家伙一个人情,如今还他也罢!” 小书童面露欣喜之色:“那老爷的意思是?” 谌丹坪一脸肃穆:“出阁!” 人走,灯灭,风乍起,卷起桌案上的几张宣纸,散乱纷飞。 一张宣纸上墨色犹新。 纸上八字,工工整整:天丹有道,丹心其道! 第四十四章 冤家聚头 蜀道之东,锦城。 也许是惊蛰过后,春分临近,锦城内相比于初春时节,显然是要热闹上了许多,城中除了一部分久居蜀道之人,还是外地的游侠商客居多。 因为蜀道之西属西越王朝国境,与蜀道之东的大明王朝相隔虽有四千里山河大漠,不过也正因此,两国千年以来少有战事,故而关隘对商旅的管制颇为松散,贩卖盐铁的走私买卖,在这条路上屡见不鲜,故而也保证了蜀道之下大小城池的繁荣之景。 这几日当中,小小一个锦城却是发生了诸多大事,其中三件最为骇人听闻,唐沫雪这等身份极高的亲传弟子下蜀道入锦城是第一件。第二件则是锦城当中新上任的卫城主出城数日,便是音信全无,据他的心腹侍卫说,卫城主此行是往东而去,在大明国有一桩要事需要处理。 而今日,距离惊蛰十日之后,继那位貌美仙师入城离去后,又有一位年轻仙师入城,而两人竟然都是不约而同的选在了锦城中那处不起眼的茶楼喝酒饮茶。 只是这位从蜀云仙门出来的白衣仙师,并未如同先前的貌美仙师那般张扬入城,只是在过城关时给守门甲士透露了身份,也不喧张,便悠然入城,混入人堆,若不仔细去看,倒只是像个长相俊逸的游侠儿,故而也没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楚天卿进入锦城后,便走入了那件客源稀少的茶楼,在茶楼二层挑了个临窗的位置便坐下来,他这一来并非喝茶,只是要了两壶青竹烈酒,一碟春笋小炒,以及三斤锦城中特有的酱牛肉。 两碟菜,两壶酒,约莫七两银钱,一餐不贵,但是这菜的味道却是地地道道的川中蜀味。 楚天卿在门中衣食住行也向来从简,倒也不介意这一餐粗茶淡饭,夹了一筷子春笋就着青竹酒下肚,吃得也是津津有味。 然而就在楚天卿才坐下来解决温饱问题时,另一道人影却是在不知不觉间也入了锦城,只是与楚天卿不同,人影并非走城门入城,而是择了一处四下无人的城墙,贼溜溜地翻墙入城。 人影的主人倒是玲珑娇小,让人一看就知是女儿身,她身着一袭素净的青衣,头上则带着一个土灰色的貂皮大帽,也许是帽子过于宽大,不和脑袋,帽檐盖过了少女秀气的眉毛,也遮去了那张脸蛋的三分俏美,以至于少女的容貌不会太过惊世骇俗,故而入城之后也避免了诸多麻烦事。 青衣少女入城后循着楚天卿所走的轨迹,也是寻到了那栋茶楼附近,看了一眼楼阁上临窗的白衣人,贝齿轻咬了下薄软的嘴唇,一双灵气十足的眸子微微眯起,看着楼上悠然喝酒吃菜的楚天卿,不由得轻哼一声,旋即便是走入茶楼。 茶楼中,楚天卿一脸慵懒之色,随意而坐,一手拎着精致的酒壶,五指稍稍用力,扣住壶口,轻轻摇晃起壶中浊酒,脸上不见醉意。 壶中浊酒被他慢慢饮入口中,吞入肚内,一盏茶的时间,一壶烈酒便是见了底。 楚天卿喝完壶中最后一口酒,却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酒意全无,抬眸望了望由茶楼一层走向二层的楼梯前,草稕后,不紧不慢地道了句:“来者即是客,何必待在帘后窥视?” “既来之,则安之,若愿与我一同饮酒,楚某必然是乐意之至。”他眼角余光瞥了眼草稕后的人影,不见丝毫动作,也没有任何回复,却是一笑,语调一转,调笑一声:“况且楚某对斫琴调律之事还是颇为在行,若不嫌弃,楚哥哥倒是不妨教教你。” “谁要你教!” 那草稕后头的人儿闻言,当即玉手一挥草稕,身形从草稕后一窜而出,出现在楚天卿视线当中。 楚天卿见状,却是不由得噗嗤一笑,说道:“我说倾儿师妹,你这副打扮可真是别出心裁呐。” 的确,此刻出现在楚天卿视线当中的苏倾儿头戴一顶显得颇为土气的貂皮大帽,与她身上一袭纤尘不染的素净青衣显得很是不搭,貂帽过于宽大,遮住了她小半张脸,毛茸茸的貂皮大帽下,俏脸羞红,像是能挤出水来,如此搭配起来,确实显得有些滑稽了.... 好在茶楼生意冷清,二楼除了楚天卿与苏倾儿二人以外,再无他人,故而这对小冤家吵吵闹闹也没人注意。 “我说倾儿师妹,一路跟着我下山可是有事?”楚天卿简单的看了一眼苏倾儿,便是挥动手中竹筷,夹起一筷春笋,自顾自地吃了一口,而后面含笑色,说道:“莫不是倾儿师妹觉得当日灵武台上楚哥哥给得调教不够,这次打算做那尾行的痴人?” “你无赖!”苏倾儿闻言,俏脸羞红,咬了咬银牙,胭脂虎目狠狠一刮楚天卿。 “喔?那你跟着我来这里干什么?”楚天卿却是一笑,说道:“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来讨教琴艺音律的。”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苏倾儿哼了一声,倒是反问道。 楚天卿闻言,晃了晃手中的酒壶:“人求温饱,以食为天,我又不是那些可以不吃不喝活过百年的仙人老怪,自然是来喝酒吃饭。” 苏倾儿一时语塞,这才发觉自己竟是问了个俗不可耐的问题。 楚天卿倒也不介意,只是一笑:“且说说你来锦城作何?总不可能是放着那青云阁中水陆毕陈的山珍海味不吃,打算到锦城里来饮低廉浊酒,吃粗陋杂粮?” 苏倾儿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楚天卿,自袖中取出一物,是一张被卷折而起的羊皮纸,她对扬了扬手中的羊皮纸,说道:“过几日便是蜀云仙门中的狩灵大赛,这是请柬。” 楚天卿问道:“你对那狩灵大会有兴趣?” 苏倾儿点了点头,在楚天卿对面盈盈而坐,将那张羊皮纸递向楚天卿,脸上稍有羞怯之色,说道:“若是能组队参加,夺冠的几率会更大些。” “没兴趣。”谁料楚天卿看也不看便是直截了当的回了句。 苏倾儿望着楚天卿,一脸希翼的模样,却不料对方想都没想,便是拒绝了,不由得鼓了鼓脸颊,颇有几分委屈模样。 楚天卿见状一笑,调笑道:“只要你乐意,在蜀云门中随便招呼一声,想与你组队的弟子大可从青玉峰大殿门口一路排到龙首峰,比起我这个先天境初期的半吊子,与那些先天境中期乃至于后期的修士弟子组队,胜率岂不是更大?” 苏倾儿贝齿轻咬着嘴唇,脑袋稍稍搭拢,眼帘低垂,并未言语,只是双手置于双腿之上,拽住衣襟。 女子面薄,更何况是向来在蜀云仙门中有求必应,又深得师尊溺爱的苏倾儿,这第一次这般求人,已是做到了极致,给足了楚天卿面子,但楚天卿却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请求,显然是给苏倾儿头上浇了盆冷水。 楚天卿见苏倾儿那委屈模样,反倒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继续调笑: “况且狩灵大赛会场是在深山老林当中,历来参加狩灵大会的弟子都是年岁不小,修为不弱,手段更是狠辣,为了争夺那一鳞半爪的好处,大打出手可是常有的事。他们可远不如我怜香惜玉,女孩子家家的,红袖添香,素手研墨多好,总这样打打杀杀,多伤雅致。” “你!” 苏倾儿闻言,心中吃瘪,当即娇咤一声,水灵灵的虎目恶狠狠地瞪着楚天卿。 “好啦,别瞪啦,我知道倾儿妹妹的眸子最好看。”楚天卿饮下一口烈酒,谈笑道:“不过要我和你组队,也不是不可以。” 苏倾儿眼前一亮,问道:“此话当真?” 楚天卿含笑点了点头,稍作思酌后说道:“不过我自然是有条件的。” 苏倾儿问道:“什么事条件?” 楚天卿放下手中竹筷,笑道:“狩灵大赛有何奖赏?” 苏倾儿见楚天卿有了答应的意思,面露欣喜,回答道:“狩灵大会名次入前三者,皆有奖励,冠首可得三千灵石,八品培元丹七枚,其次的第二名则有....” “好!”还不等苏倾儿说完,楚天卿便是一个好字打断了苏倾儿的话,算是答应了下来,而后他说道:“若能夺下冠首,那三千灵石我不要,七枚八品培元丹归我,可否?” 苏倾儿眉头微微一蹙,想了想,便是点头答应了下来:“那三日之后,蜀云城中见。” 楚天卿应了声,旋即一笑,对着苏倾儿摆了摆手,指了指门外:“那么,倾儿师妹,请吧。” 苏倾儿见这家伙竟是先行下了逐客令,心中很是不悦,也不让楚天卿尽得便宜,当即从那桌上拿起竹筷,夹了一筷子已经凉透了的春笋小炒,递入嘴中。 笋片入口,苏倾儿空灵纤细的柳眉紧紧蹙起,奈何向来锦衣玉食,吃山珍海味,饮琼浆玉露的苏倾儿哪能咽得下这粗陋的农家小炒,当即紧紧抿嘴。 楚天卿见状却是嗤笑出声,刚欲喝上一口壶中烈酒,却不料苏倾儿竟是一把夺下他手中那壶青竹酒,有如饮水一般,仰头便灌入口中,欲将口中的笋片与浊酒一同咽下。 但这青竹毕竟不是那温润清香的龙涎茶水,而是实实在在的烈酒,苏倾儿饮下那一大口青竹酒后,眉头更紧蹙而起,喉咙当中传来一阵火辣,却因那倔强心性,紧咬着银牙,玉手一抹嘴角酒渍,狠狠瞪着楚天卿。 楚天卿这回可真是再忍不住笑意了,当即笑出了声,说道:“这青竹酒可是蜀道名酒,可还合倾儿师妹的口味?” “哼!” 苏倾儿轻哼一声,狠狠刮了这市井无赖一眼,也许是因为喝下了这小半壶青竹烈酒的关系,一张俏丽,可见红晕。 与楚天卿谈妥,苏倾儿转身离去,身形却不免有些踉跄。 楚天卿笑着摇了摇头,夹起一筷春笋,放入口中品了品,不禁赞叹了一声:“春笋果然还是要惊蛰春分之际,才是最为鲜美啊。” 说罢,他也起身,拎着那半壶浊酒,走至窗前。 这茶楼位置绝佳,正好可透过这二楼窗子,看见城外巍峨的青山。 楚天卿轻声一叹:“菜是好菜,酒是好酒,只看是何人去品了。” 他一口饮尽壶中酒,转身离去。 对于三日后的那一场狩灵大赛,他心中倒也颇有些期待,他倒也想试试,以他的实力,可否能与前几届的弟子斗上一斗。 也不知以现在的修为,可否与货真价实的先天境中期修士一战? 这几日修炼之果,就看接下来那场狩灵大赛了! 第四十五章 狩灵大赛 蜀道险峻,钟灵奇秀,无数妖兽灵怪栖居山林。 自古万灵皆向往长生之道,故而猛兽精怪也如人类般修真求长生道,其中不乏修成正果者,由猛兽蜕为灵兽。 蜀道锦绣,百万年来,三千里山河中更不乏有灵兽修道大乘,入天丹境界,动辄开山破云,遮天蔽日。 传说三千年前,蜀云尚未开山立派之前,蜀道罕有人至,只有一名潦倒半生的风水相师,云游四方,途经蜀界之时,见川蜀锦绣,乃是天地灵气鼎盛之地,故而于山脚之下,建一处傍水竹屋,风餐露宿,观山悟道。 又十年,相师登山而顿悟,自创《玉楼黄庭心法》,凭借心法,无师自通,先入灵魄境界,三年后再入先天,心法玄妙,十年后此相师自先天跃然一入玄阳境界,百年后,再入纯元,层层攀升,如此往复四百年,误打误撞,凭借一套自创心法,相师返老还童,修出世仙道,一入天丹境界。 蜀界当年还有一头玉麒麟坐镇,同为天丹境界,相师与之一战,落败。 落败后的天丹相师却因这一战心境通明顿悟,出世又入世,方才晋入天丹境界,便立即出蜀,一路踏遍九州四域,罕有人敌,半个甲子后,这相师重回蜀界,与玉麒麟大战三天三夜,打得昏天地暗,来回不下七千回合,终是大败玉麒麟,开山立派,名曰蜀云仙门,而相师则自称蜀云道人。 蜀人尚武,当年蜀云仙门方才开门立派之时,门中便有诸多弟子效仿蜀云道人,喜好在山中狩猎精怪猛兽,久而久之,也就有了这狩灵大会一说。而狩灵大会,就如同蜀云大会,自蜀云开宗立派以来,传承至今三千年,从未间断。 春乃万物复苏,欣欣向荣之季,故而蜀云大会设于初春惊蛰,而狩灵大赛则紧接于蜀云大会之后,在春分之时召开。 狩灵大赛与蜀云大会不同,蜀云大会需要入门三至六年以内的弟子方可参加,再以上者,则无权参加,每位门中弟子,无论是亲传弟子还是内门弟子,一生只得参加一次蜀云大会。 而狩灵大赛则截然相反,大赛年年皆会举办,而参加大赛的唯一要求,但凡参赛者修为必须在先天境界以上。 大赛规则也是相当简单明了,参赛者以猎杀山间妖兽,取其妖丹,以妖丹的大小,以及数量多少取胜,最后则从众多弟子中选出前三甲,这三名弟子往往将得到丰厚的嘉奖。 这一日,已是春分时节。 蜀云千里天空阴沉,浓云如墨,低垂压下,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蜀云城中依旧车水马龙,商旅游侠不绝其间,而在城门外,身着一袭素净白衣的楚天卿,早已是等候多时。 今日的楚天卿与往日稍有不同,怀中抱一柄古朴长剑。 自从那场蜀云大会之后,楚天卿已是悟得了剑出有意,故而如今也不必再闭鞘养剑意了,反而多用用剑,对于剑术砥砺会不小的帮助。 只是他怀中这把古朴长剑并非灵物,只是一把再寻常不过的铁剑罢了,大抵也就比起街坊闹事上吆喝着二两半吊钱一柄的废铜烂铁要好上一个档次。 自古往今,世间千百般兵器,无论是入世武夫,还是出世仙人,都对此有极大的争议,千百年来,枪被列为兵中勇夫,刀则被立为百兵霸者,唯有练剑之人不愿去争这个兵器之王的称呼,干脆就给剑套上了个兵器之祖的头衔。 但剑又为大雅之物,武夫用剑,仙家用剑,文人墨客,也喜好腰间佩剑,故而剑也有君子之称。练剑不易,自古便有百日练枪,千日练刀,十年磨一剑的说法,可见想要精通一剑,何其之难。 不过楚天卿对此却没有太多讲究。 他砺练的是剑道,是剑意,更是剑心,绝非单纯的杀人剑术。 剑出其道,道生其意,此为剑意,剑意无形,此间强弱只是看用剑者本人罢了。 剑客剑客,手中有剑,则握剑而行,手中无剑,则心中怀剑,那剑客本身便成为剑。 手可为剑,指亦可为剑。 剑胆,剑心,剑魄,万物皆可为剑。 只要心中怀剑,则剑出有道,就算是这简简单单地一把凡物铁剑,也可与那天阶灵宝比上一比! 楚天卿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见到那个身着青色锦衣的人影姗姗行来。 楚天卿简直面无表情,一手握住剑鞘,一手则朝着苏倾儿挥了挥手,苏倾儿来时,看到楚天卿手中那把古朴长剑,微微一怔,问道:“你这次带剑去?” 苏倾儿目光中,有掩饰不去那一抹惊骇之色,显然那次蜀云大会中,威力不俗的两式出袖剑,让她至今记忆犹新。 楚天卿淡然一笑,说道:“既然与你组队,哪能不带件趁手兵器去?” 苏倾儿闻言却是愣了愣,脸却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听闻,心想这无赖何时也会关心人了,当即半信半疑地问了一句:“真的?” 楚天卿认真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的真,真金白银的真啊!” 苏倾儿听到这话确实不由得脸颊染上一抹绯红,一双水灵眸子微微下垂,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所错,心想这家伙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怎的,这气氛终归是有些不对劲。 楚天卿想了想,补充道:“一来嘛,你看这狩灵大会中,都是身具先天修为的修士,这先天境中期、后期的弟子也是不少,若是没个趁手的兵器,岂不是送上门去讨打吗?” 苏倾儿闻言点了点头。 “至于这第二点。”说道此处楚天卿语气便是顿了一顿,打量了苏倾儿一圈,嘿然一笑,道:“虽说你这小妮子胸平臀不翘,但这张小脸呢,还算是有几分姿色,我可保不准那些修炼几十年的伪君子真小人不会心存歹心,到时候我打不过人家也就算了,大不了吃顿痛,但至于你嘛,可就要倒霉喽.....没准就把你扒光来了个鸳鸯戏水,双龙戏凤啥的。” 苏倾儿听到这里,俏脸猛然一红,面露愠色道:“他们敢!” 楚天卿见状,心中不禁笑出了声,可脸上却是一脸严肃,点了点头说道:“这一般识货的弟子呢,自然是不敢,若是来了个不是货的,谁管你是不是青玉阁的亲传弟子,还不得先爽快了一把再说?” 楚天卿剑眉一扬,眼角余光撇了撇那正听得入神,表情精彩万分的苏倾儿,打趣道: “况且这山中林间呢,凶禽猛兽诸多,那开了窍,有了灵智的妖兽也可不少,没准到时候你就被那些个灵猿人狼之流的掳掠了去,要知道这些个妖兽虽有灵智,可这兽性也是不小,尤其是钟爱这红丸未破的处子!” 楚天卿说完再看着苏倾儿,却是不禁咧了咧嘴,也不知这小妮子是真傻,还是装蠢。 此时的苏倾儿听得怔怔入神,脸上有惊恐之色流露而出,眼神呆呆的看着楚天卿,这竟是听痴了.... 楚天卿却觉得戏弄这小妮子犹有趣味,拍了拍少女香肩,凑到她根子前说了句:“走啦,莫不是要楚哥哥抱着你走?” 苏倾儿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此獠竟是在拿自己寻乐子,当即神情羞恼,银牙轻咬,恶狠狠地瞪着楚天卿,鼻息轻哼,骂了句无赖。 楚天卿老脸倒是厚的很,也不理会少女如何言语,始终是一副面含笑意,风轻云淡的表情,双手交叉与胸前,抱住那柄古朴长剑,转身而走,踏着那青石台阶,步步向着山林而去。 苏倾儿咬了咬银牙,便是脚踩莲步,几步小跑,跟上楚天卿的步伐。 一男一女,青衫白衣,就这样顺着林间小道一路向着狩灵大赛的会场而去。 第四十六章 柳莫峰 蜀道有三千锦绣山河,蜀云仙门地处蜀道之东,占其千里,而这千里之外,则是山脉纵横,一片山林险地,山脉之外,更是有一片茫茫无际的荒原大漠,断绝人迹。 狩灵大赛会场设立于蜀云极北,龙首山以外,故而不属于蜀云仙门界内。 今日春分,六更天时,龙首山下,便已是聚集了诸多弟子,影影绰绰,不下百人。 这百余人修为皆是不弱,更是不乏有先天境中期,乃至于先天境后期的弟子藏身其中。 众人谈笑风生,哗声渐起,素来清寂的龙首山山脚之下,此刻却已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楚天卿二人来时,已是七更天。 当二人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之际,却是惹来了诸多不太友善的目光,一半是对于楚天卿,另一半则是投在了苏倾儿的身上。 想必对于楚天卿在沉丹灵池当中一待便是七日的传闻,门内众多弟子皆是不愿去相信,毕竟几百年以来,门中翘楚之流能在那池中呆上两日之久,便已是极致,楚天卿这一待便是整整七天七夜,换做是谁,会去相信? 况且那一次传闻过后,众弟子更是不曾在天道峰下见到楚天卿的身影,故而才对于这位折冠蜀云大会的翘楚之人,心怀不满。 至于几道投在苏倾儿身上的目光,就让人感觉有些恶趣味了。那几道目光自苏倾儿身上再转投道楚天卿时,更是可见目光之内几分嫉妒之色。 不过碍于这两人皆是亲传弟子,地位尊贵,而楚天卿在蜀云大会上的那两式出袖剑,更是震慑人心,令人不容小觑。众人心中不服是一回事,但也并不打算要与楚天卿交恶。 楚天卿无视众人的弟子,反倒是半调笑半认真地对着苏倾儿说道:“你看他们这些目光可是不大友善呢,这在蜀云仙门中还好,若是待会到了蜀云外的深山野林里,恐怕是要惹上很多麻烦呢。” “要有麻烦也是往你身上招。”苏倾儿对于那些目光也是厌恶之至,听闻楚天卿这般说,不由得轻哼一声。 “谁知道呢。”楚天卿闻言,笑了笑,怀中抱着那柄古朴长剑,云淡风轻道。 狩灵大赛并未马上开始,按照惯例,在弟子到齐的当日,需要在龙首山下安营扎寨,一宿不可入睡,次日清晨再由仙师带领众弟子前往会场。 至于这其中缘由,大抵就是狩灵大赛在三千年来不断演变中定下来的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吧。 时如逝水,在两人的交谈中,已是入了夜。 龙首峰山脚下,众弟子皆是四散到各处,或入定修炼,或闲聊交谈,等待次日清晨到来。 楚天卿向来喜好清静之地,也便避开众弟子,择了一处四下无人的地方,拾捡些枯木断枝,在了一颗参天古木之前便坐了下来。 他口念一道简易的法诀,而后指尖窜上一缕灵气,对着那已是摆放好的枯木上屈指一弹,一道火苗便自枯木间升腾而起,遇风便涨,转眼间一团篝火便是出现在了楚天卿面前。 法术虽是最简单的御火诀,不过作用却不算小。 楚天卿倚靠着身后的参天古木而坐,神情慵懒,任由着篝火温暖的温度洒在身上,他目光望向那团篝火时稍有呆滞。 夜晚的林野中,火光总能让人放松。 楚天卿犹记得当年那场九州大会中,自己便是在眼前这般场景当中险些惨遭敌手,如今想来,也不知是该说当年运气好,还是那几名心存歹意的修士箭法欠了火候,才没让他被一箭穿过脑袋,堪堪躲过一劫。 不然也就不会有之后被伪君子柳逸设计陷害之事,当然也就不会有此时此刻坐在林间的楚天卿了。 俗话说得好,正所谓是吃一堑,长一智,自那次险些要了他性命的袭杀之后,也让得楚天卿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中保持警惕,这才避开了诸多致命威胁。 虽然他如今对那件事还是颇为心存感激,但躲过那一箭的楚天卿可没有手软,直接便是取了那几名歹人的性命。 然而就在楚天卿怔怔出神之时,一道倩丽的身影却是悄无声息的靠近他,有一双纤细修长的玉手向他探来。 而就在那只玉手离楚天卿身体只剩几寸距离之时,楚天卿目中光芒悄然一凝,身形如风般掠起,一只手掌宛若游蛇,一把抓住那只探来的玉手,猛然拉扯,另一手则是握住剑鞘,如闪电般猛然击出。 剑未出鞘,剑意先至。 在那只宽大手掌的猛然拉扯之下,人影当即一愣,楚天卿手中剑鞘以极为迅猛之势推出,带起一阵劲风,抵在了人影的脖颈之前。 “哎呀!” 在楚天卿拉扯之下,那道人影便是一阵惊呼,身形顺势上前几步,一张俏丽的小脸近在眼前,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柄古朴长剑,四目相对而视。 这次,却是轮到楚天卿愣了神! “你想做什么!” 此时两人之间虽有一剑之隔,但是身形却在楚天卿的拉扯之下紧紧贴在一起,少女一张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庞,俏脸染上一抹红晕。她当即挣扎了一下,却没想到这厮力气竟是如此之大,奈何少女如何挣扎,竟都是不得动弹,挣扎无果,少女面色更是羞红无比,羞恼地娇叱一声。 在火光的映照之下,一张俏丽面庞显露无疑,正是与楚天卿同行而来的苏倾儿。 楚天卿瞧见那张羞红得几乎能挤出水来的俏丽小脸,稍稍一愣,立即放手,咧嘴干笑一声,饶是如楚天卿这般厚脸之人,也不禁脸颊一红,一时间傻了眼,不知该说些什么。 “流氓!” 苏倾儿挣脱开楚天卿的双手,胭脂虎目楚天卿,眸中水波流转,很是委屈。 “抱歉。” 楚天卿下意识松了口气,面含歉意,见苏倾儿也没有怪罪的意思,也便再度坐下。 之前那番动作,楚天卿也是无心之举,这般神经过敏的毛病,若要怪,还得怪那场九州大会,毕竟那场九州大会中楚天卿经历过了太多东西。 那场九州大会太过无情,一念之差,也许就会关乎生死存亡,在那片辽阔无边的会场中,短短一年见,楚天卿便是见过了太多的分分合合,生生死死,纵然是回到蜀云仙门已是有一年多的时间,也无法冲淡那些在他心底根深蒂固的烙印。 而今天这颇为熟悉的场景,则是将楚天卿深埋于心底的东西尽数抖搂了出来,也才会有刚才如此警惕的表现。 苏倾儿也是在篝火旁坐下,小手揉了揉被楚天卿抓的生疼的手腕,小嘴不由得一撅,问道:“你没事吧?” 楚天卿看着苏倾儿那双清澈眸子中投来的疑惑目光,摇了摇头。 苏倾儿柳眉微微一蹙,毕竟女子心细,刚才与楚天卿四目相对之时,他那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目光让苏倾儿记忆犹新,虽只是一瞬,但她却是看到了那双目光中有一丝杀意闪过,消瞬即逝。 她如何都想不通,往常这个温良如玉的家伙眼中,怎会有这种让人见之一眼便心底发寒的眼神,但若说起这样的目光,从前她在西楚皇宫中倒是见过一次,正是从那个皇宫死士曹孟眼中见到。 但那曹孟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武夫,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刽子手! 不过既然楚天卿不愿说,她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再去过问。 两人对着那团冉冉升起的篝火,青衫白衣,相顾无言。 而正在此时,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也自林间而出,信步走向楚天卿二人。 但若说那较矮之人长得矮小,也不全对,只是与那位身高九尺的铜人巨汉相比,这位身高七尺有余的儒雅男子,才显得矮小一分。 儒雅男子与楚天卿一样,身着一袭素净白袍。 只是楚天卿身着白衣,倒像个游侠浪客,能显露出几分飒爽英姿,而此人身着白袍,则是衬托着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庞,平添了一分儒雅色彩。 一高一矮二人,在楚天卿两人三丈之外,停下脚步,儒袍雅士先是上前,双手游于身前,作揖行礼,面含浅笑道了一句:“楚兄!” 苏倾儿见状一愣,美目望着楚天卿。 楚天卿狭长的丹凤眸子微微眯起,剑眉一挑,嘴唇微启:“柳莫峰....” 第四十七章 龙元古树 山野林间,篝火前,四人对望,气氛有些微妙。 当楚天卿说出那个名字时,苏倾儿不由得微微一怔,再看了看那名白袍儒生。 白袍儒生只是儒雅一笑,回道:“正是在下。” 来者,天竹阁,柳莫峰。 这个名字,在蜀云当中,名气可不比楚天卿小。 因为此人正是上一届蜀云大会的冠首之人! 众人皆知天竹阁有白衣儒士柳莫峰,此人言行儒雅是真,但那袖中的杀人羽扇,也是不假! 若说蜀云这一届弟子中有千算万计的阴险小人周易,那么上一届,便有这么一个神机妙算的羽扇儒客柳莫峰。 一年前,楚天卿由于赴会锦州,故而错过了那场蜀云大会,也不曾见过此人手段如何,只是据门中传言所说,此人袖中藏一羽扇,扇出成风,借风杀人,见血方能回袖,上一届中,更是有一位修为不弱于他的弟子与之一战,不敌。 然而这位弟子却连认输的机会都没,直接是被这柳莫峰的袖中羽扇斩去一臂,若非有仙师出手,恐怕那一场蜀云大会后,蜀云仙门就少不了一场白事了。 故而这柳莫峰不仅有着羽扇儒客的美称,私下里还有一个笑面狐狸的绰号。 楚天卿对于此人并没有太大的好感,但毕竟两人向来没有什么交往,也就谈不上厌恶可言。 柳莫峰来参加这场狩灵大会,是合情合理,可要找他楚天卿做什么? 楚天卿问道:“柳兄找我可是有事?” 柳莫峰上前几步,面含笑意:“柳某此行拜会楚兄,特有一事相求。” 一事相求,能使何事? 楚天卿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却是不由得冷笑,这笑面狐狸的称呼,既然能在门中传开,自然有其道理。毕竟人心隔肚皮,此人看似一副道貌岸然模样,鬼知道他这儒雅面孔下是个什么心性。 楚天卿也懒得去揣测人心,只是对这柳莫峰,他见之一面,便没有丝毫兴趣与之善交。 楚天卿也不客气,语气淡然:“柳兄既然有事,直说无妨,楚某不喜听这些拐弯抹角的客套话。” “你!” 在柳莫峰身后,那名九尺高的铜人大汉听闻此言,却是面有愠色,刚欲出言谩骂,却被柳莫峰一手拦下。 “不可无礼!” 柳莫峰语气稍稍阴冷些许,对着那九尺大汉呵斥了一声。 那九尺大汉闻言,却是不由得心中一惊,也不敢反驳,只是应声退后几步,站在柳莫峰身侧,目光看了看楚天卿,又很是肆无忌惮的瞥了一眼楚天卿身旁的苏倾儿,脸上露出一道让人见之便很不舒服的笑容。 楚天卿起身,面色平静的看着二人,苏倾儿显然也是对那九尺大汉肆无忌惮的目光很是不喜,同是起身,站在楚天卿身侧。 林间的气氛无意间却是有些莫名的紧张起来。 柳莫峰见之一笑,挥手让那铜人大汉退下。自儒袍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卷轴,递给了楚天卿,说道:“楚兄看了便知。” 楚天卿接过卷轴,翻看而起,片刻后却是眉头一挑,合上卷轴,笑问道:“柳兄这是何意?” 柳莫峰也是一笑,说道:“前些日子偶然得到这一卷羊皮纸书,却发现这羊皮书上所记载之物,正是在这狩灵大赛的会场当中,故而....” 还不等柳莫峰说完,楚天卿便是接着说道:“故而打算与我合作?” 两人交谈之际,倒是苏倾儿不禁觉得有些莫名,看了一眼楚天卿,目中可见疑惑之色。 楚天卿示以眼神,让她不必多虑,而后面向柳莫峰,嘴角勾起一个微笑的弧度,递回那卷羊皮纸书,问道:“那柳兄怎知我不会拒绝?” 柳莫峰接回羊皮纸书,儒雅一笑:“柳某听闻楚兄修为临近突破,想来对于此物也是有着不小的需求。” 楚天卿闻言却是爽朗一笑,点了点头,不予否认:“确实如此不假,只是,这狩灵大会之中,有诸多弟子修为远在我之上,柳兄为何要与我合作?” 柳莫峰答道:“先前在蜀云大会上有幸见识到楚兄两剑出鞘之风采,想必楚兄此行携剑而来,论实力斤两,恐怕比之先天境中期的修士,犹有过之!” 楚天卿含笑不语,没想到自己的实力竟是被他看得如此透彻。 柳莫峰走至楚天卿身前,撕开手中那卷羊皮纸书,分为两份,一份则递给了楚天卿,说道:“为表诚意,这图纸我二人各执一半。” 楚天卿接过半份羊皮纸书,一拍柳莫峰肩膀,竖起大拇指,“上道!” 柳莫峰与之相视一笑,两袭白衣如此一笑,颇有几分狼狈为奸的味道。 柳莫峰将剩下一半收入袖中:“此物若是能够得到,我们五五分成。” 楚天卿闻言大笑,风度俨然:“柳兄果然是爽利人!” 柳莫峰挥袖而去,还不忘提醒一句:“明日午时三刻,还望楚兄莫要来迟。” 说罢,白衣儒生柳莫峰便是朝着那九尺铜人大汉招了招手,两人身形没入灌木丛林之间,消失在楚天卿二人的视野当中。 楚天卿看了一眼那手中纸书,脸上笑意逐渐凝固,却又不禁嗤鼻一笑。 倒是站在楚天卿身侧的苏倾儿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当即凑上前来问道:“你们再说什么?” 楚天卿闻言,一笑,凑到小妮子耳根前,气息轻吐,说道:“当然是商议着怎么把你卖个好价钱。” “你!” 苏倾儿闻言,当即一惊,面露愠色。 “你说那蜀道锦城里的天香楼和满芳阁,你比较中意哪个?”楚天卿伸出五个手指,朝着苏倾儿挥了挥,笑道:“你瞧瞧你这没胸没屁股的,五百两银子,这价钱可不低喽!” “你、你敢!”苏倾儿胭脂虎目中水波流转,目光幽怨,险些便是要来个江河决堤,飞瀑直下三千尺。 调笑归调笑,楚天卿也不再卖弄关子,将手中那一卷羊皮纸书丢给苏倾儿:“你自己看了便知。” 苏倾儿将信将疑的接过仅剩一半的羊皮纸,美目转动,看阅起来,片刻后,俏脸上流露出一丝惊骇之色,不禁玉手掩嘴,但依旧是惊呼出了声来:“龙元古树?!” 楚天卿点头,笑而不语。 与此同时,相距楚天卿所在的龙首山五百里外。 天道峰山脚,天书阁中三层内。 此刻午夜子时,天书阁中三层内不见任何弟子的身影,昏暗的天书阁内,只可见一盏清油灯散发出暗淡的光芒,灯火烛光下,映照出一张苍老的面庞。 一名花甲老者坐于桌案之前,翻阅着一本古籍,他随手摘来那悬挂腰间的酒壶,饮了一口,不由得暗叹一声:“酒是好酒,可惜只剩半壶喽,是时候该下山一趟了。” 壶中酒,仙人醉。 此酒正是当日楚天卿所赠的仙人醉,而这名老者,也正是楚天卿口中的李师叔,李伺。 活过了五六个甲子的老人起身挑灯,走向了窗前,看了一眼那被浓云遮盖的天穹,自语喃喃:“莫师兄离蜀北去,丹坪这老家伙也已经出天书阁,往东边而去,看来我这老家伙也该出去走走喽。” 李伺举起酒壶对着天穹,似是在做那举杯邀明月的动作,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夜无月,云如墨。 老人也不介意是否有月,反正不影响这壶中酒的滋味就好。 花甲老人李伺仰头灌下一口壶中美酒,面含醉意,笑曰:“仙人醉,醉仙人,果真还是江南之酒醉人意呀!” 仙人一饮仙人醉,人不醉,心自醉。 语罢,花甲老人一手提壶,一手挑灯,走出天书阁外,口中哼着小调,下山而去,此去蜀云之北,正是龙首山方向。 第四十八章 闯塞北,走江南 翌日清晨,五更天,天色朦胧。 龙首山脚之下,所有弟子皆是一夜未眠,不过对于这些修为皆是在先天境界以上的弟子而言,且别说一夜,纵然是十天半月不进食不入眠,也无大碍。 凡人修仙,入先天境界以后,便可以天地灵气为食,餐霞饮露,修辟谷之术。 故而这日清晨,众弟子皆是精神满满,也有诸多弟子面露兴奋之色,显然对于这场一年一次的狩灵大赛,也是极为期待。 当然最只得他们期待的,自然还是狩灵大赛前三甲的嘉奖。 若能折冠狩灵大赛,三千灵石外加七枚八品培元丹,这等嘉奖可谓是极为丰厚,纵然是门内亲传弟子,一月内也不过只有三百枚灵石供奉,这场大赛的三千枚灵石,足足能抵上亲传弟子大半年的灵石供奉,怎能让人不兴奋。 况且那七枚八品培元丹,更是有价无市之物。 培元丹这等丹药,在八品丹药之中,也算是上乘之物,比之同为八品丹药的青云丹甚至还要高之一截,若要以灵石购置,这小小一颗丹药,便是要五百枚灵石的价格! 如此七枚累积起来,对于门中所有弟子而言,都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六更天过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可见那龙首山上有两道人影腾云驾雾而来,片刻时间,便是自天边来到众人眼前。 来者两人,一人看似是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身着紫衣黄袍,很是华贵,而他手中则持一柄拂尘,双手环臂而立,目光扫视众人,神情严肃。 而男子身侧这一人则与之大相径庭,此人年岁约莫五六十岁,花甲老人,身着一袭与身份极为不服的素净布衣,不配刀剑,不挂拂尘,只是手中持一个酒葫芦,面容和蔼,目光看了看众弟子,却是不由得抚须一笑。 “见过仙师!” 众弟子上前几步,齐齐站开,对着那御风而来的两人行一弟子礼,恭声道。 “免礼。” 四十多岁的仙师拂尘一挥,沉声道。而后他转身面向身侧的花甲老者,躬身作揖,行了一礼,问道:“时辰已到,狩灵大赛何时开始,还请李师吩咐” 花甲老人抚须一笑,面容祥和,悠悠道上一句:“既然时辰已到,便开始吧,周铭你自行安排,无需过问。” “是!” 名为周铭的仙师应声一诺,而后转身面向众弟子,袖袍一挥,神色肃穆道:“众弟子听令,前往龙池山脉,午时三刻,大赛届时开始!” 众弟子闻言,轰然一诺,而后皆是转身,纷纷身形掠动,没入身后山林,消失踪迹,直奔龙首山以北的龙池山脉而去,而那名叫做周铭的仙师,则是拂尘一挥,招来一片彩云,驾云御风而去。 众人离去,但楚天卿并未急着离开,此去龙池山脉三百里路,对于寻常凡人而言,兴许要走上几天几夜,但对于身怀先天修为的楚天卿而言,要从此地赶赴龙池山脉,最多只需半个时辰。 那花甲老者也是不急,步伐悠哉,顺着林间小道向北而去,时不时还举起手中那壶仙人醉,小饮一口,很是惬意。 楚天卿与苏倾儿二人,也是顺着老者所走的林间小道而走,一路向北,片刻功夫后,楚天卿便是追上了那优哉游哉而行的花甲老人。 “喔?楚小子不与众人先行前去,跑到我这糟蹋老头这来作何?”花甲老人晃了晃手中的酒壶,淡然一笑。 “自然是与李师叔同行而去。”楚天卿依旧怀中抱着那柄古朴长剑,与花甲老人齐肩而行,笑道:“前几日楚小子所赠的那壶仙人醉,酒味可李师叔合口味?” 花甲老人李伺闻言,朝着楚天卿挥了挥手中那壶酒:“自然是合口味,老头子我也是江都人,蜀道纵有青竹烈酒,龙泉美酿,却依旧是忘不了江南道上的仙人醉呐。” 楚天卿说道:“李师叔喜欢便好。” 花甲老人叹了口气,晃了晃那只剩小半壶仙人醉的酒壶:“只可惜这酒是好酒,就是少了些,才喝了半日,便已是见了底。” 楚天卿淡然一笑:“既然李师叔喜欢,楚小子再托人自江南道上来带即可,必让李师叔喝个痛快!” 花甲老人闻言,望了望那渐渐亮堂起来的天空,洒然一笑:“不必了,此次狩灵大赛之后,我也打算离蜀一段时间,到时候自然是要去一趟江南道,喝上一壶仙人醉,饮上一杯名茶龙井,也该去拜会一下二十余年未见的陈年旧友了...” 李伺仰头一饮,一股醉人的辛辣酒味自喉口蔓延,转头看了看楚天卿,问道:“楚小子你离开江都来蜀界也该五年有余了,当真不回去看看?” 楚天卿脸上笑意稍稍收敛,环臂而抱的双手稍稍用力,而后一笑,笑容苦涩,只是轻轻摇头,也不言语。 李伺见状,也是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能回江都则好,不回也罢,就是你那老爹一个人在偌大的深庭大院中,免不了要寂寞些喽。” 楚天卿闻言,依旧不语,眼中神色却不免有些黯然,抿了抿嘴,抬头望了望那浩远无际的天穹,心中不由得有些苦涩。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可不正是如此? 蜀道峻丽锦绣,雄奇壮阔,可他却终究是忘不了江南道上的长廊短街,彩荷青柳。 古言有道,老不闯塞北,少不走江南,所言正是此理。 江南旖旎景色,令人望之生情,年少心性不坚,去过了这烟柳江南,无论再去看看何等雄奇景色,也无法忘记江南道上的柔水弱柳,诗画廊亭。而这塞北边疆,久经战事,四季如秋,萧条破败,亦或如蜀道艰险,巍峨雄阔,年迈老人见之只觉英雄迟暮,容易触景伤情,伤心伤肺。 楚天卿既是生于江南,长于江南,对那诗情画意的江都风情,怎能忘怀? 人道无义,人有义,仙道无情,仙有情。 纵是仙人又如何? 修无上天道? 与天齐寿? 开天裂土? 移山倒海? 那也终究不过是多活了几百年的世俗人罢了!有七情,有六欲,有是非,有对错! 也许正如花甲老人李伺所说,是该回那故土看上一看了,去拜会那江南道上的故乡旧友,去品一品那江南道上的名茶美酿,还有那个让他当年赌气离家的淮南王.... 两人交谈后,又是久久不语,这倒是让得一直跟在楚天卿身旁的苏倾儿听得有些云中雾里,不知二人所云,只得用那双灵气十足的漂亮眸子看着楚天卿,也不敢出声打断,破坏了气氛。 花甲老者李伺见这小妮子,却是面色祥和,笑问道:“小丫头你可是秦月初门下那名苏姓亲传弟子?” 苏倾儿闻言,稍稍愣了愣,恭声回答道:“青玉阁苏倾儿见过李仙师。” 李伺摆了摆手:“我与西楚帝君乃是旧知老友,况且与你那师尊也是同辈弟子,我比起秦阁主稍早进入蜀云,故而你与楚小子一样,喊我一声师伯便可,无须多礼。” 苏倾儿点了点头,一双美目笑意清浅,说道:“前些年常听父皇提起李师伯。” 李伺悠悠地饮了一口醉人的美酒,不禁感慨道:“倒也是好久不曾见过那位老友了,悉数算来,该有二十余年了吧。” 苏倾儿笑着说道:“当年李师伯入西楚时,恰逢皇兄出生,皇兄名中''天奉''二字,也多亏师伯相赐。” 李伺摇了摇头,不禁叹息:“二十年过去,怕也是物是人非,快要一代新人换旧人了,苏丫头,若有机会,替我问候那老家伙一声吧。” 苏倾儿螓首轻点:“若回西楚,定会与父皇说起。” 李伺欣慰的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一行三人顺着林间小道而去,直赴龙池山脉。 第四十九章 商议 龙池山脉位居蜀道中心位置,距龙首山三百里。 此处位于山脉峡谷的上方,一片开阔空旷的空地之上。 时间刚入午时,这一日不比春分时节天气那般阴沉,正午时分已然是骄阳冉冉升空,照耀天地。 而这一块纵横足有百丈的空地之上,已然是有着诸多弟子云集此处,热闹非凡。 楚天卿几人一路行来,不紧不慢,到达龙池山脉之时,时间恰好,不早不晚,正好赶上午时三刻。 到达目的地后,楚天卿与苏倾儿二人也不再与花甲老者同行,就此别过,而后二人也便进入人群当中。 一路行来少有言语的楚天卿看了一眼那两道游离于人群之外的身影,对着苏倾儿轻声道:“一会小心些。” 苏倾儿闻言,柳眉微微一蹙,不禁一愣,问道:“为何?” 楚天卿闻言,嘴角微微抽搐,手指轻轻一点少女额头,笑骂道:“你这么蠢,和你说了也不懂,总之此时必有蹊跷,小心为妙。” 苏倾儿鼓了鼓腮帮子,显然对于楚天卿这般言语很是不满,不服气道:“既然有蹊跷为何还要与那柳莫峰合作?” 楚天卿闻言一笑,并未回答,反而问道:“那你可知道这龙元古树有何作用?” “当然知道!”苏倾儿闻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而后抿了抿小醉,似是想了想,回道:“龙元古树,属八品灵物,生于蜀,长于蜀,其上可结龙元灵果,此树三百年开花,三百年结果,长成这一颗龙元灵果则更需要三百年时间,来回千年,很是罕有,龙元灵果属八品灵药,可制八品龙元丹。” 楚天卿闻言,却是面露几分赞赏之色,没想到这妮子竟也对这龙元古树有此等了解,想必阅历匪浅,不过赞赏归赞赏,他只是点了点头,说道:“这龙元灵果却是如此不假,作为八品灵药,纵然制成八品龙元丹,价值不菲,但也终究是八品丹药,但我所问的并非这龙元灵果,而是这长果子的龙元古树。” “龙元古树?”苏倾儿听得一头雾水,面脸疑惑。 楚天卿点头:“没错,正是这龙元古树!” 苏倾儿撅了撅小嘴,美目盯着楚天卿,低声道:“这灵果能炼丹制药,但这龙元古树能作何?莫非还能扒了树皮来磨牙?” 楚天卿瞥了苏倾儿一眼,没好气地回道:“你这榆木脑袋,也就只能啃树皮了。” 苏倾儿轻哼一声,却没有出言反驳,反倒是一脸委屈模样。 若是这副样子被那卫凌见了,恐怕真得竖起大拇指夸赞楚天卿三天三夜,饶是这般娇蛮的西楚小公主,仅是几日功夫,便是被楚天卿收拾得服服帖帖,换做是蜀云门中的其他弟子,谁能做到? 楚天卿也不再卖弄关子,说道:“龙元古树千年结一龙元灵果,确然不假,但这龙元龙元灵果想要长成一棵龙元古树,却是万中挑一,也难以长出一株。” 苏倾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楚天卿继续说道:“龙元古树,正如其名,有龙元,才可催生这龙元灵果长成一株龙元灵树,然而要想长成这一株能结出龙元灵果的古树,则需要无比浓郁的龙元滋润千年,故而这龙元古树之下需要有一条灵脉,而且这条灵脉必然不能小。” 苏倾儿闻言,小脸上浮现出一抹惊骇,不过依旧小嘴一撅,反驳道:“有灵脉又如何,灵脉藏于地底千万丈,总不能把它挖出来吧,况且就算挖出来,以先天境修为去吸收灵脉之气,就不怕被撑死吗?” “说你笨可真算是抬举你了。”楚天卿摇了摇头,笑道:“灵脉一事,我也不过随口一提,关键还是在于那一株长成数千年的龙元古树。” 楚天卿一语道破:“万物皆有精华宝髓之处,这龙元古树自然也不例外,古树上龙元灵果固然稀罕,但毕竟数量有限,撑死不过八品灵药,但这龙元古树之所以能催生出这龙元灵果,并非是有那灵脉滋润温养。据我所知,这一片龙池山脉自古往今并无灵脉存在,若是汇聚不过百年的新生灵脉,更是没有能力滋养这龙元灵果。” 苏倾儿眼中疑惑更甚:“既然这片山脉下并无灵脉,那这龙元古树,如何生长?” “既然没有灵脉滋养,但若是古树中有一缕纯净的龙阳之气呢?”楚天卿笑道:“若是我猜的没错,这古树内,极有可能已有龙阳之气凝结成一颗龙阳灵丹,故而才可滋养古树结果。” “龙阳灵丹!”苏倾儿闻言,却是不由得玉手掩嘴,轻声惊呼,美目中流露出一抹掩饰不去的骇然神色。 “龙阳灵丹可算是五品灵物,不论放眼何处,皆是不可多求的至宝啊!”苏倾儿放低声音,生怕被周遭弟子听到。 楚天卿见这小妮子终是榆木脑袋开了窍,笑道:“所以呀,只是不知道那柳莫峰可曾想到这一点。” 苏倾儿收敛起脸上骇然之色,问道:“想到如何,不想到又如何?” 楚天卿嘴角微微一提,勾起一个弧度:“若是没想到自然是再好不过,我们便是能因此捡个大便宜。” “但若是他想到了....”他抱臂的双手稍稍用力,紧了紧怀中那柄古朴长剑,犹有意味地看向那远处的白衣儒生,说道:“那么这次的合作,也就没有任何合作的意义了。” 毕竟五品灵物,不论放在何处,都算是一件不可多求的至宝,既然是至宝,柳莫峰又怎会乐得与他五五分成? 那柳莫峰看上去像是个正人君子,这点不假,但也仅限于看上去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五品灵物放在眼前,纵然是正人君子又怎样,会不眼馋? 且不谈那柳莫峰如何去想,反正算作楚天卿,对那枚龙元古树中的五品龙阳灵丹可是眼馋得很,在这等至宝面前,真君子也得变真小人,更何况楚天卿可没把自己当那正人君子看,他又不是那些个遇财不羡的君子圣人,既然有至宝于眼前,若不去争上一争,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但若是柳莫峰愿意与他平分这一枚五品龙阳丹也罢,他也不是那些钻进钱眼里的势利小人,但若是柳莫峰胆敢独吞,那么他也不介意再来两式出袖剑! 至于胜败,也是五五之间,想赢那柳莫峰是不易,但柳莫峰想要胜他,也不是轻易便能办得到的! 正在楚天卿心念思绪如飞之际,那白衣儒生的目光也是想着二人投了过来,与楚天卿对视一眼,而后两人皆是不约而同地撇开目光。 “楚兄!” 此时,正是在这片旷阔的空地边缘,白袍儒生柳莫峰见到楚天卿二人的身影,便是朝着二人遥遥招了招手。 楚天卿见状,也不犹豫,与苏倾儿一同向着柳莫峰二人走去。 白衣儒士朝着楚天卿二人儒雅一笑,说道:“正好午时三刻。” 说罢,他便自袖中取出那半份羊皮纸书,楚天卿也不犹豫,同是取出羊皮纸书,两卷纸书拼凑在一起,一副繁琐复杂的底图便是映入众人眼帘。 “一会大赛开始后,我们分开行动即可,等到深夜时分,避开其他弟子,再动手不迟。”白衣儒生柳莫峰说道。 楚天卿问道:“那子夜时分,在此地集合便可,要我们做些什么?” 柳莫峰闻言,依旧是面露儒雅笑意:“这龙元古树属八品灵物,其周遭灵气远盛于外界,理当会有灵兽在其附近修炼。” 楚天卿问道:“柳兄可知是何物?” 柳莫峰回答道:“两头青灵豹,一雌一雄。” 楚天卿点了点头:“修为何许?” 柳莫峰儒雅的脸上双眸微眯,答道:“皆是先天境中期,离后期只差一线。” 楚天卿闻言,脸上不见表情,只是握剑之手,稍稍用了两分力道。 正在两人商议之时,那四十岁上下的仙师周铭拂尘一挥,沉声道: “狩灵大赛开始,为期七日,散场!” 场地上,众弟子轰然一诺,而后皆是纷纷散入林间,白衣儒生柳莫峰与那九尺高的铜人大汉也是与众弟子一样走出场地。 “我们也走吧。”楚天卿看了一眼四散而去的人群,对着苏倾儿说道。 苏倾儿应声螓首轻轻一点,与楚天卿一同离开空地,往深山林野中匿去,却不知,此时那才走不远的白衣儒生却是悄然回首,看了一眼楚天卿所走的方向,面露一丝笑容。 是狞笑,有如猎人看待猎物一般。 第五十章 猎杀先天妖兽 林野深寂。 楚天卿二人匿入林间已是过去半柱香的时间,周遭已是见不到道路的踪迹,四周灌木丛杂,无数参天古木枝叶繁密,遮天蔽日,只闻鸟雀鸣声。 拥有先天境修为的二人,在这茂密林中步伐依旧飞快,二人好似两尾游蛇游窜林间,无论地形何其复杂,对二人皆没有太大的影响。 苏倾儿步伐紧跟在楚天卿身后,四周依稀可以听见猛兽凶禽的嘶吼之声,苏倾儿那张俏丽的小脸上露出些许紧张之色,毕竟对于她而言,还是第一次身临这种危险的地方。 蜀道山林之险,远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比拟,一旦出了蜀云仙门这千里界限之内,皆是有修为不低的洪荒猛兽栖息林间,其修为实力动辄便是灵魄后期,甚至于先天境界,加上猛兽那浑天独厚的捕猎天性,在这片山野乱林之间更是如鱼得水,寻常先天境界的修士对上这些猛兽,也是极其危险。 故而参加这狩灵大赛的弟子大多都是组队而行,少则三四人,多则数十人,纵然如此,历年狩灵大赛依旧有不少弟子在这片荒山乱林里丢去性命。 不过与她一路同行的楚天卿神情就要轻松不少了。 楚天卿对于这种山林野地大可算得上是熟门熟路,毕竟先前那场九州大会的会场,比起这片山林可是要险恶得多,稍有不慎便会丧命其间,与之相比,这狩灵大赛的会场,可就是安全太多了。 然而就在二人在林间快速行进之时,位于前方的楚天卿脚步突然一顿,身形悄然而止,紧跟其后的苏倾儿反应不及,娇柔的身体便是撞了上去,紧贴楚天卿后背,感受到那后背处传来的柔软,饶是楚天卿这般定力,也不由得有些心跳加速。 少女面薄,与楚天卿如此一接触,有些猝不及防,俏脸当即微红,刚欲出声,却被楚天卿拉住了纤细的皓腕。 还不等苏倾儿挣扎,楚天卿便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贴在了苏倾儿轻薄的嘴唇上,朝着她示以眼神,让其不要出声,有以手势指了指那树林的前方。 楚天卿伸手拨开繁密的树叶,苏倾儿顺着楚天卿的手势看去,透过树林,依稀可见有三头豺狼匍匐于三丈之外,似是在觅食。 三头豺狼个头不小,就算是比起这山间的猛虎,也还要大上几分,其中两头豺狼低头啃食着只剩下半个身子的猛兽身体,巨口张合之间,露出半尺余长的獠牙,让人见之一眼,就不由得头皮发麻。 若是仔细去看,豺狼口下那具兽尸,竟是一头个头不小的成年猛虎! 不过那几头豺狼也是初具灵智,能将这一头猛虎击杀,也不为过,毕竟普通猛兽怎能与那些吞纳天地灵气的妖兽相比? “这三头豺狼都有先天初期的实力!”苏倾儿掩嘴轻呼一声。 楚天卿闻言点了点头,这三头豺狼皆是有先天境界的实力,若是单打独斗,恐怕普通先天境的修士都难以力敌,更何况这豺狼足有三只。妖兽有了先天境界修为之后,便初具灵智,极为狡猾,再加上着豺狼浑天独厚的狩猎天赋,纵然是先天中期的修士对上了,也是不易对付。 “待会我去解决两头,剩下一头归你。”楚天卿单手握住剑鞘,而另一只手则是按在了剑柄之上,看了一眼苏倾儿,依旧不忘问道:“有问题吗?” 苏倾儿显然有些紧张,俏脸发白,显然是不喜对上这头凶悍狡猾的豺狼,不过少女性格倔强,再加上自己也有先天境界的修为,想要斩杀其中一头,也并非不能,这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少女看了一眼楚天卿,轻声道:“这几头豺狼实力不弱,你独战两头,没问题吗?” 楚天卿闻言,并未言语,神情收敛双眸紧盯着那两头啃食尸体的豺狼,而后双膝微微一曲,一手紧握剑柄。 “上!” 他轻呵一声,旋即双腿骤然发力,身形如风般急速掠出灌木。 那三头豺狼闻声猛然抬头,只是发现之时为时已晚,一道身影自灌木中飞闪而出,掠过第一头豺狼,而后只见得一道寒芒凭空闪烁而起,电光火石之间,剑已出鞘! 这一剑出鞘声势不大,可速度却是极快,光是肉眼已是无法清楚看见那一剑出鞘的动作,唯一可见寒芒飞闪,有一道白虹掠出剑鞘。 唰! 切风声响起! 白虹掠过,凭空斩出一个漂亮的剑花,而后可见那剑锋上有一丝鲜血被带出,一颗头颅尸首分离,咕噜噜的滚落至地上。 那一头方才从觅食中回过神来的豺狼,刚抬头看到那一袭白衣,便是被斩去了脑袋。 片刻后,鲜血才从那道平整的切面流淌而出,而那道身影则是不停,手中长剑轻旋,又起一剑,斩向另一头先天境界的豺狼。 铿! 一剑闪过,却好似碰撞在了坚硬之物上,楚天卿回头一看,只见那豺狼扬起兽爪,将他劈砍来的一剑径直挡下,而后豺狼嘶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半尺余长的獠牙在光线照耀下白光闪烁。 嗖! 豺狼没有丝毫犹豫,身形极快,张口便是扑向楚天卿,獠牙径直向着他的脖颈撕咬而去。 楚天卿手中长剑赶紧一收,剑势回返,可见一缕缕灵气窜入剑中,一道剑光又是如飞虹般凭空而起,斩在了豺狼悚人的獠牙之上。 豺狼被这一剑震得后退几步,那巨口獠牙坚硬无比,楚天卿这一剑若是斩在寻常钢铁石块之上,也足以将其斩断,可这一剑却只能在那獠牙之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剑痕。 楚天卿眉头微皱,一击未果,赶忙身形飞闪,脚踩游蛇诡云步,匿入林间。 豺狼吃痛,猩红的兽目当中可见怒色,当即发出一阵惊天嘶吼,身形暴起,也是没入灌木丛中,直追楚天卿而去。 另一头豺狼见状,只是瞥了一眼那暴走窜去的一人一兽,当即回头,喉咙中发出一阵不善的呜咽声,盯着三丈之外的苏倾儿。 苏倾儿银牙一咬,白皙的玉手悄然一番,袖中有青光闪烁,飞掠而出,片刻间便是化作一方古琴,出现在苏倾儿双手之间。 她素手拨弦,一道碧绿的光弧当即闪烁而出,斩向豺狼。 但是豺狼灵智不俗,狡猾之至,见那光弧斩来,当即身形一动,掠闪避开。柔软的泥土不同青石地面,光华触及地面,当即溅起一片土屑碎石,光华所至,地面可见一道三尺之深的沟壑。 豺狼瞥了一眼那被光弧劈砍而过的地面,立即回头,兽目猩红,嘶吼一声便是猛然扑起,向着苏倾儿扑杀而去,势要将这胆敢攻击它的小丫头生吞入口。 苏倾儿柳眉微蹙,素手又是拨动琴弦,几道光弧凭空闪现,纵横飞掠而去,苏倾儿身形则是掠上树梢,飞速退闪,手中琴弦不断波动,霎时间,琴音响彻山林。 一场人兽追逐于山林之间展开! 而此时,山林另一边。 也是一人一兽掠走于而过,狂风掀起满地落叶,一人在前,白衣飘飘,手中紧握那一柄古朴长剑,身形如猿猴般在古木枝杈间奔走飞掠。 楚天卿身后,那匹豺狼速度也是极快,纵然楚天卿已是将游蛇诡云步发挥到了极致,面对那妖兽豺狼的追捕,还是有些力所不逮。 然而就在此时,楚天卿骤然止步,脚步斜跨而出,反手掣剑,剑气形如飞虹,挥洒而出! 楚天卿身后妖兽兽目猛然一睁,甚是不曾料到楚天卿会来一个回马枪,身形猝不及防,径直与那道剑气激撞在了一起。 妖兽口中发出呜咽之声,身形自那古木枝杈上猛然坠地,一只挡下剑气的前爪,此时已是被齐齐斩断,鲜血淋漓,妖兽豺狼一双兽目猩红无比,恶狠狠地盯住楚天卿。 楚天卿也不放过这大好时机,当即脚掌一踏树枝,翻身一跃,身形落地后又是暴掠而出,一剑直刺豺狼头颅! 断了一爪的豺狼巨口一张,欲要一口咬碎楚天卿手中之剑,却怎料楚天卿向前刺来的一剑猛然回旋倾转,格挡下豺狼口中两颗锋利的獠牙,而后只可见他左手丢去手中剑鞘,当即猛然一握,一缕缕灵气浮现掌心,窜上指尖,霎时间五指金光璀璨,宛若剑刃刀锋! 咻! 他双指并起如剑,指尖金光涌动,探向豺狼头颅。 此时豺狼的前爪已是被斩去,獠牙则是被楚天卿一剑死死限制住,那还有余力抵挡,当即兽目瞪大,眸中满是血丝,猩红无比,瞳孔中只见楚天卿如剑刺来的双指不断放大。 而后只可见一道血箭自豺狼头颅溅射而出,正是他双指所指之处,豺狼的头颅中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窟窿中更是可见白花花的液体流动。 豺狼生命力确实不俗,被一指直接刺入头颅,并未直接嗝屁,挣扎几下,才算是彻底咽了气。 呼! 楚天卿见豺狼没了动作,这才松了口气。若是刚才他那一击未成,恐怕也得要让得自己深陷险地了! 楚天卿面色恢复平静,看向山林的尽头,依稀可听见琴声激荡传来,惊起飞鸟,看来苏倾儿那边有些麻烦啊.... 他身形也不停留,迅速返回,向着苏倾儿所在的方位迅速掠去。 ——————————————————————————————— 【新书榜的最后两天啦,诸位书友,若手头有空闲的余票,请投给御道吧!另外若是觉得御道字数尚少,可以先收藏一下,等养肥再看,小醉在此谢过大家!】 第五十一章 怀中美人心自乱(上) 山林间,有两道身形飞闪而过,灵透的琴声奏起林中,惊乱飞鸟! 嗖嗖嗖! 伴随着古琴传来,更是有无数道光弧风刃在林间交错纵横而开,宛若巨网,铺天盖地,林间可见无数叶片纷飞乱舞,一根根树枝被齐齐斩落。 苏倾儿一手抱琴于怀,一手拨弦奏曲,身形跃然林间,不断向后闪躲,柳眉紧蹙,一张俏丽的小脸稍有些发白。 她怀中古琴,更是由方才的翠绿之色,染作鲜红,琴势比起之前,也是更加迅猛,一道道无可匹敌的音弧声刃伴随着五根灵巧地纤纤玉指一拨一挑,激射而出! 在她之后,则可见一头半人之高的凶恶豺狼左闪右避,身形极快,不论激射而来的光弧角度何其刁钻,都无法伤其一丝一毫。 豺狼心性狡猾,拥有先天修为之后,开了心窍,有了灵智,再加上浑天独厚的速度与反应,让得苏倾儿一边闪避一边攻击,很是吃力。 如此一追一躲,一攻一守,此消彼长,已是半炷香的时间过去。 整整半柱香的时间下来,苏倾儿一直以鲜血御琴,借此提高七玄琴音的威力,对灵气还是身体而言,都有着极大的消耗。 她皓齿紧咬着嘴唇,一张小脸上面色不由得有些发白,倒是那一路追逐而来的豺狼闪躲从容,妖兽生而精通狩猎,故而也懂得保留体力,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铮!” 那古琴在玉手快速拨动之下,发出一声杂音,只见得苏倾儿玉指与琴弦交错而过,精通琴技的她,竟是在这关键之时失了手! 苏倾儿见状银牙一咬,欲要弥补,却为时已晚,只见那飞掠的光弧飞掠之间,有一处空档暴露出来,那豺狼也不再躲闪,可见那双血红猩眸当中,闪掠过一丝杀意,当即后肢一曲,身形疯狂冲刺而来,张开血盆大口,便是扑向苏倾儿。 一步错,步步错。 苏倾儿见那豺狼猛扑而来,俏脸霜白,飞身后撤之际,却是不由得一阵心慌意乱,脚底一滑,自那树杈上失足落下。 “啊!” 苏倾儿嘴中发出一阵惊呼声,自树上滑落之际,古琴脱手,见那豺狼扑来,也无力抵挡,下意识便是双手交叉横在面前,水灵的眸子紧紧闭起,而后她只感觉到一团阴影将她笼罩,腥臭味扑面而来,将她吓得小脸苍白无色。 而正在此时,可见树林的另一个方向,一道白影以追风逐日掠了过来,箭步而前,伸臂揽住了她盈盈若柳的腰肢,电光火石之间,有一道白虹飞闪,而后又是一阵清亮的硬物碰撞之声传来。 铿! 一声清脆响亮之声跃入苏倾儿耳中,感受着腰间传来的那股力道,她缓缓睁开眸子,却是不由得微微一愣。 此时,那一袭白衣已是将她揽臂于怀中,而另一手则倒提一柄三尺青锋,与那豺狼巨口之下的獠牙硬撼在了一起。 白衣若霜,银剑如雪! 在那股冲撞力下,一人一兽向着同一个方向倒飞而去,白衣落地,扬尘飞土,步伐却未曾退后半步。他握住少女那纤细的腰脚,稍是用了几分力道,双眸紧紧盯着那被他一剑限制住动作的妖兽,执剑之手更是紧握三分,一股惊天的力道悄然爆发而开! 唰! 一道白芒飞闪,带起一阵飞洒而起的鲜血! 定神一看,可见那咬住楚天卿手中长剑的豺狼,被楚天卿一剑震得后退几步,而其口中,更是裂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楚天卿自然不给其机会,一手抱着怀中少女,一手便是急速递出一剑。 “剑蛇!” 一声沉喝,剑尖已是刺穿了豺狼的皮肤,白刃入之三寸,而后可见一缕缕灵气顺着长剑汹涌而去,注入妖兽体内。 刷! 一道光华顺着剑势突破,穿过妖兽脏腑,径直在它心脏位置横贯而过,开出一个方寸大小的口子,鲜血顺着口子涌出,豺狼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便是被楚天卿一剑毙命! 楚天卿见那豺狼再无动弹,才悄然松了口气。 倒是此时怀中的美人儿,却是看愣了神,小嘴微微开合,一张俏脸上满是骇然之色,若非是感受到腰间传来的那一阵力道,恐怕还难以回过神来。 只是这没回神也罢,回过神来的苏倾儿俏脸马上由苍白之色变得通红无比,故而稍稍挣扎了一下。兴许是方才受到了惊吓,一双水灵眸子依旧噙着泪光,羞红欲滴的俏脸稳稳低下,不敢再直视那张俊逸的面孔。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苏倾儿红着脸,低着头,皓齿轻咬着嘴唇,轻声嘟囔了一句,声若蚊蝇。 楚天卿闻言,也是稍稍一怔,这才有些尴尬的松手,将苏倾儿放开,不由得握了握手,指尖依稀可以感觉到一丝余温,饶是楚天卿这般定力,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脸颊稍红。 美人坐怀,怎能不乱? 楚天卿既非那清心寡欲的圣贤人,也算不上是淡情淡义的正人君子,美人坐怀心不乱,那不得成了皇宫里头的宦官阉人了? 楚天卿不过这抱也抱了,还能如何,他也只得尴尬一笑,问道:“没事吧?” “坏人!” 苏倾儿抬起头,羞红得俏脸上一双美目水波流转,目光幽怨,柔唇一起,却是吐出了两个字,令得楚天卿啼笑皆非。 楚天卿嘴角一抽搐,面色微醺,当即便是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楚天卿心中醉啊!敢情他冒险来救这小姑奶奶,不仅连句道谢的话都没听到,竟然还得冠上这么一个头衔? 按那些个游侠撰记,亦或者是文人骚客的笔墨文章上来说,这英雄救美的一幕,被救的美人就算是没来个以身相许,总得感恩戴德地说上一句“小女子多谢公子相助”这类话吧!! 这妮子怎就不能按着套路走一遭? 被这妮子如此一说,楚天卿可就不乐意了,很是习惯性地戳了戳少女额头眉心出,摆出一副“和我没半颗铜钱关系”的姿态来:“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你连句谢谢都不说,敢情还打算骂我两句呢?” 少女闻言,脸上的红晕稍稍褪去一些,不过依旧语气不改,用那双水灵的胭脂虎目瞪着楚天卿,哼唧道:“坏人!” “而且就你这没胸没屁股的小妮子,能怕些什么?”楚天卿语气顿了顿道:“就算你扒光了衣服,哭着喊着要以身相许,兴许我还瞧不眼上呢!” 苏倾儿闻言,轻哼一声。 “就算要挑,那也轮不上你这小妮子。”楚天卿见状笑了笑:“你想想看,那江南道上尽是贵院名楼,里头的清倌美人,哪个不是生得皮肤白皙,脸蛋水灵?你再看看你,胸小臀平,这上下粗细一致,若是要寻鱼水之欢.....” 楚天卿话还未说完,便是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叹息不语。 “你、你你、你!” 少女本就面薄,哪禁得住楚天卿这番没羞没躁的荤腥言语,水灵俏丽的脸蛋上,才消去红晕没多久,便是再度染上羞红之色,结舌难语,气得直跺脚发泄。 楚天卿见到苏倾儿这番模样,终是忍俊不禁,噗嗤笑出了声来。 “你无赖!” 苏倾儿看着楚天卿大笑,脸上更是羞恼,当即粉拳一扬,朝着楚天卿胸口砸去。兴许是方才对敌妖兽用去了太多体力,这一通密如雨点般的痛打,却是绵软无力,打得面前这个皮糙肉厚的市井无赖不痛不痒。 可苏倾儿见到那无赖一脸春风得意,怎能作罢? 既然拳打脚踢不带劲,那她也就顾不得什么优雅的淑女风范,当即抱起楚天卿的手臂,揽起袖襟,小嘴张开,便是恶狠狠地咬了上去。 “你是小狗嘛!” 楚天卿吃痛,嘴角微微抽搐,不过也不运转灵气抵挡,倒也是怕伤了这小妮子。心想这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敢情这小妮子才十六七岁,就比那豺狼还凶狠呐! 少女可不急着松口,狠狠地咬住这个满嘴荤腥话的市井无赖,直至感觉腮帮子有些酸痛,才悻悻松口,目光恶狠狠地刮了楚天卿一眼,小嘴一撅,轻哼一声,这才算是消了气。 楚天卿不禁咧了咧嘴,健壮而白皙的手臂上,此时已然是多了一个深深的牙印,更是可见那牙印的一左一右,各是多了一个小窟窿,可见丝丝血迹滴窜而出。 他心中不由得苦笑一声,敢情这小妮子是自己不怕疼,咬起人来更是没有分寸,不知轻重,两颗锋利的小虎牙,竟还在他手臂上开了俩小窟窿! 不过他又能怎样,正所谓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故而楚天卿也只得自认倒霉,伸手抹去了混杂着稍许晶莹唾液的血丝,拉下袖袍,也不言语,倒是自怀中取出一个青玉小颈瓶,丢给了苏倾儿。 苏倾儿接过楚天卿抛来的青玉颈瓶,不由得一愣,旋即问道:“这是什么?” 楚天卿揉了揉伤口,没好气地说道:“血芝丹,养气补血之物。” 苏倾儿下意识看了一眼握住颈瓶的那双纤细小手,指尖已是裂开了几道口子,因为失血而稍稍泛白。 苏倾儿握住颈瓶,小手稍稍用力,更是紧握了一分,俏脸微微泛红,心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涌现而出,荡漾心底。 也不知为何,此时苏倾儿胸口如小鹿乱撞,心跳止不住加快,只感觉那丝荡漾心间的滋味,好似一股暖意流动。 “走啦。” 楚天卿稍作收拾,取出那豺狼丹田内那颗妖丹,放入囊中,而后便是收起长剑,转身扬长而去,背对着苏倾儿招了招手。 苏倾儿抿了抿嘴,嘴角微微上扬,俏脸笑意清浅,稍瞬即逝,而后收起七玄琴,便是小跑几步,跟上了楚天卿的步伐。 第五十二章 怀中美人心自乱(下) 大半日猎杀之后,日暮月出,龙池山脉已被夜色笼罩。 九万里苍穹之顶,皓月孤悬,不见星辰。 龙池山脉方圆百里,山林野地,传来一阵阵猛兽呼啸嘶吼的声音,很是悚人。 月色下,依稀可见一青一白两道人影在林间漫步而行,周遭却可见一双双散发出森森寒芒的兽目,只是见那两道人影走去,也不敢接近,反倒是后退几尺,紧盯着二人自林野灌木中走过。 楚天卿手中捧着一颗半只手掌大小的圆球,圆球呈灰黑色,球体之上,则散发出一阵刺骨的寒意。 这灰黑色圆球并非他物,正是楚天卿击杀豺狼后,自其体内挖出的妖丹! 楚天卿摩挲着手掌间那颗通体圆润的妖丹,笑了笑,不得不说,这妖丹用出还真是不算小。 虽然妖兽豺狼已死,但妖丹之上散发而出的妖兽灵气依旧存在,也正是那股源于先天境界妖兽的腥臭味道,被其余猛兽嗅到之后,皆是不敢轻易袭击二人,好似是将二人当作了这一片地域中称王称霸的两匹妖兽豺狼。 龙池山脉山路崎岖,妖兽纵横,但楚天卿二人一路走去还算是轻松,并未遇上太多麻烦,一来这山脉当中妖兽固然是有,但并非常见,大多还是以寻常的凶禽野兽居多,二来此时已是午夜时分,大多弟子也放弃狩猎,估摸着都寻了处临时营地,养神调息去了。 约莫赶了半柱香时间的山路,眼前的视线突然开阔起来,地形一改方才的荒山乱林,而是不断平坦起来,再走了几里路后,眼前可见一条河流横贯山脉两边,自东向西流经此处。 而正是楚天卿二人眼前,整座山脉宛若是被巨剑拦腰截断,在山脉的中心位置,可见一条延绵百里的巨大山谷,山谷两侧,依旧是林野灌木,而山谷之下,则是一望不见其底的万丈悬崖! “应该就是此处了。”楚天卿看了看四周的地形,对着苏倾儿轻声说道。 苏倾儿也是点了点头,但也许是因为此时还是初春时节,夜幕之时,难免会有些阴寒,而苏倾儿又是衣着单薄,不由得双臂环抱,忽而间山中有狼啸兽鸣传出,更是让得苏倾儿那张小脸多了一分惨白色,四顾望了望,还是选择看着前面那一袭白衣。 楚天卿见状,不由一笑,敢情这小姑奶奶是脾气大,胆子小啊! 荒山乱林的夜晚是有些悚人,这点不假,但对于踏入先天境界的修士而言,只要不遇上那些修为不弱的妖兽,这片山林相对而言,还是非常安全的。 片刻后,可见林中另外两道身影也是相继而来,儒衣白袍的柳莫峰与楚天卿二人相视一眼,故而点了点头,二人皆是拿出手中的半份羊皮纸书,拼凑在了一起。 身着白袍的儒生柳莫峰看了一眼羊皮地图,而后四顾望了望,最后目光返回羊皮图纸时,伸出手指对着一处点了一点,说道:“应该就是此处了。” 楚天卿见状,却是不禁一怔,问道:“这里可是峡谷对岸,这一条龙池峡谷贯穿山脉数百里,其下乃是万丈深渊,纵然是先天境界也无法涉足,而两岸间距更是有近百丈,纵然是借助灵诀功法御风而行,想要逾越也不大可能。” 柳莫峰儒雅一笑,指了指羊皮图纸,说道:“想要过去有两个办法,一是绕路而行,百里距离对于凡人而言,也许需要走上十天十夜,不过对于先天修士来说,也只是两个时辰时间的功夫,不过此刻已是子时,若是耽搁上两三个时辰,就该是五更天,天若一亮,其余弟子必然会妨碍我们办事。” 楚天卿点了点头,问道“那依照你的意思?” 柳莫峰笑了笑:“捷径自然是有,倒也是多亏了古人造福后人,就在此处十里开外,有一道飞索横跨龙池峡谷两岸,将两地连接而起,若是走那条索道,显然便是要省下不少时间。只是正如楚兄所言,龙池峡谷下方乃是万丈深渊,那条横跨两岸的索道更是年久失修,恐怕想要徒步而行,也有风险,倘若失足,则将深陷险地。” 楚天卿说道:“以先天修为而言,这点风险还是冒得起,但若是耽误了时间,被周遭弟子发现,恐怕是件更加麻烦的事。” 正如楚天卿所说,想走那索道虽有风险,但与那后头两只修为与先天境后期只有一线之隔的青灵豹想必,要过这条索道显然是容易许多,若是连这点风险都不敢冒,干脆就打铺盖走人得了。 “好!” 柳莫峰点了点头,收起图纸:“那就依照楚兄的意思,我们走索道。” 楚天卿应声点头,旋即一行四人便是在林间快速行进,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是跃过了十里山路,停下脚步后,可见一条飞索链道横跨百丈深崖。 不过那道飞索,与其说是索道,倒不如说是一条光秃秃的铁锁链条来得贴切。 链条大抵是玄铁所制,结实无比,也耐得住风吹雨淋,故而才能立于此处数十年,乃至于百余年以上。 楚天卿看了那条飞索铁链一眼,剑眉也是不由得稍稍一皱,这一条铁索长达百丈,在皓月银辉下散发出森寒的光泽。虽说锁链乃是坚硬的玄铁所制,但在风吹雨打数十年的作用下,也是可以见到铁索上斑斑点点的锈迹。 如若是一会走至铁索之上时,铁索负重断裂,那可真得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纵然是先天境界修为,也回天乏术了。 毕竟要驾云驭雾,腾空百丈,还需要玄阳境界以上的修为,单凭先天境界的灵气,想要御风而行数百米,还是可以做到,但若是落入这无底深渊,恐怕必然也是要粉身碎骨,再劫不复了! 四人走至飞索前面,其余三人倒还好,脸上不见太多表情,倒是苏倾儿一脸惨白,看了看百丈飞索,有走至悬崖边望了望下方,当真是深不见底,这可是将她吓得不轻,当即身形退后几步,双腿有些发软。 她虽然有着先天境修为,不过常年来只是单一的修行琴法技艺,故而不论是体力还是速度,都是远远不及其他弟子,纵然有先天境界的灵气支持,体魄的强度也至多不过灵魄境界。所以对于苏倾儿而言,想要横渡这百丈飞索,委实不易。 “那柳某便先行一步了!” 柳莫峰也不耽搁,身形一动便是踏上飞索,飞索吃重,随风摇摆了起来,令得柳莫峰身形也跟着来回晃动,不过不得不说,柳莫峰生得一副儒雅书生模样,可这身法却是不俗,脚踏锁链,飞步上前,身形如兔起鹤落,几个来回便是自飞索上踏过,到达了彼岸,朝着此岸的楚天卿三人遥遥招了招手。 那九尺铜人见状,也是身形一跃,这大块头跃上飞索之时,飞索更是剧烈的晃动,这般晃动比起之前柳莫峰踏上飞索时,显然是要厉害不少。 毕竟这大块头体型大,分量也是不轻,故而走过飞索所用的时间比起柳莫峰也是多了不少,不过这铜人大汉虽说块头大,但是身手可是不差,也是较为轻松的渡过百丈飞索。 如今轮到了楚天卿二人,楚天卿倒是面无表情,一脸轻松模样,可苏倾儿就不一样了,俏脸被那百丈飞索吓得惨白无色,却奈何少女那倔强性子,咬着银牙,也不打算求助于楚天卿,脚步挪动到了悬崖边上,飞索之前,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不由得喉口蠕动,咽下一口唾沫。 楚天卿见状,却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敢情都到现在这份上了,这小妮子还是这般倔强心性,实在是令人汗颜啊! 他身形紧随苏倾儿之后,叹了口气,当即伸出双手,一手揽住少女腰肢,一手则抱住了她的腿弯,就这样托住了苏倾儿轻柔的娇躯,好似抱着孩童一般,将其抱起。 苏倾儿一阵惊呼,怎会料到就这般被楚天卿双手抱住,刚欲挣扎,却不料楚天卿动作更快,直接便是跃上了铁链飞索。 飞索承受住两人的重量,又被夜风一吹,左右晃荡起来。 楚天卿倒还好,倒是被楚天卿双手抱在怀中的少女面色惨淡,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飞索下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在万丈深渊之上行走的感觉,心里头那叫一个害怕,也不顾羞躁,一双玉手便是下意识地环住楚天卿的脖子,将那颗小巧的脑袋埋入楚天卿怀中,俏脸绯红,既不敢看身下万丈悬崖,也不敢抬头直视楚天卿的面孔。 感受着怀中传来的那一丝温软感觉,楚天卿也是不由得微微失神,不过被那山风一吹,当即清醒,心中暗叹一句:想不到这妞看着一般,身材竟还挺有货! 此刻,他心中更是不由得腹诽一句,也不知是哪个老不修的,竟敢在那道德经文上写下一句“美人坐怀,而心不乱”? 想来能怀抱美人而心不乱的,不是个阉人宦官,必定就是个禅定三百年,六根清净的老秃驴了! 不过这美人于怀,心乱不乱这个问题,楚天卿此刻身处铁链飞索之上,就算是想心乱也不敢乱了,感受到在风中摇摆不定的的飞索,也不再耽搁,双手抱着苏倾儿,身形在铁链上飞走,脚踏游蛇诡云步,眨眼之间,便是渡过飞索,到达峡谷彼岸。 而就在四人皆是到达峡谷另一侧时,林间可听闻一阵惊天嘶吼声传来,声音的源头,离众人不过千米之远,那一阵嘶吼,正是出自那青灵豹之口! “看来,我们赶上时机了!” 楚天卿望着那嘶吼声传来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笑道。 第五十三章 琴心剑魄(上) 柳莫峰听到那一阵惊天嘶吼,却是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青灵豹发狂了?” 按理来说,这青灵豹捕食向来行踪隐蔽,又怎会想方才那般发出如此嘶吼,想来这林中必然是有事发生! 楚天卿点了点头:“也许是其他弟子发现了这两头灵豹,打算将其猎杀,亦或者,也有人与我们一样,发现了这山中藏匿的那一株龙元古树。” 柳莫峰若有所思,而他身旁那九尺铜人大汉,面容则有些阴晴不定。 楚天卿见状摆手笑了笑:“没准这也算是一桩好事。” 柳莫峰皱了皱眉,被楚天卿如此一说,不禁心有疑惑,问道:“楚兄何出此言?” 楚天卿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对着柳莫峰问道:“此次狩灵大赛,先天境后期的参赛者有几人?” 柳莫峰伸手摸了摸下巴,略作思酌,回答道:“若不算上那些与先天境后期只有一线之隔的弟子,一共五人。” 楚天卿继续问道:“那么这五人又是何许修为?” 柳莫峰说道:“这五人与其他弟子不同,年岁皆是在三十岁以上,入门修炼至少二十年,再加上天资不俗,故而修为也是稳固于先天境后期。” 说着,柳莫峰语气顿了顿,不由得一脸恍然:“楚兄觉得与青灵豹争斗的,并非这五人之一?” 楚天卿点头。 既然此次狩灵大赛中,先天境后期的修士弟子只有区区五人,能在此遇上青灵豹的概率并不算大。 况且这青灵豹虽有一雌一雄两只,修为皆是与那先天境后期只有一线之隔,不过正是这一线之隔,中期与后期两个境界,却有云壤之别,若是被这五人之中任意一人遇上,青灵豹想要硬拼这先天境后期的修士,尤为不易,恐怕不出十个回合,便会被其击杀。 刚才林间传来的嘶吼之声,明显夹杂着不少野兽的暴戾气息,不像是遇上了那几位先天境后期弟子。 但既然不是那几名先天境后期弟子,那么其他弟子,并没有一人能轻松击杀这两只修为不低,实力也不弱的先天妖兽。 按照刚才那般情形来看,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有实力不弱于青灵豹的弟子在对敌这两头凶猛妖兽,不过夜晚来猎魔妖兽对于修士而言,显然是占据劣势,故而概率较低。 而依照楚天卿的感觉来说,与那青灵豹对敌的,也许并非是蜀云仙门中的弟子,极有可能是一头与青灵豹实力相当的妖兽猛禽。 柳莫峰说道:“不过纵然不是那五名先天境后期弟子之一,但既然能与青灵豹斗成如此,恐怕也有着先天境中期实力,怕也不易对付。” “既然不已对付,那何不坐山观虎斗,岂不快哉?”楚天卿笑了笑:“既然能与那青灵豹势均力敌,那么这场打斗下来,两方必然都会有不小的损伤,到时候来个渔翁得利,岂不是好事一桩。” 柳莫峰闻言,儒雅一笑:“楚兄言之有理,只不过纵然妖兽之间互相争斗,也大多不会拼死一战,更何况这两头乃是开了灵窍,初具神识的妖兽。” 楚天卿闻言,点了点头:“既然想取灵药,之后一场恶斗,必然是在所难免。” 柳莫峰目光淡淡地望了一眼天色,道:“时候不早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 众人点头,一行四人也不再耽搁,转身便是朝着方才那猛兽嘶吼声的源头快速行进而去。 一行人再度穿过丛林,约莫一刻钟之后,那一阵阵兽鸣嘶吼之声渐渐放低,最后消失一空,众人眼前的地形愈发复杂起来。 走至此处,众人纷纷停下,楚天卿一手拨开繁密的枝叶,透过缝隙,依稀可以见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块纵横十丈的空地,一颗古木立于空地中央,贴着悬崖生长,古木树干粗壮至极,恐怕有十余人环臂拉手,也难以将其围住。 古木参天而起,枝繁叶茂,可见枝杈之上,生长着几颗色泽金黄,拳头大小的圆润果实,系数一数,树上果实足有五十六枚,颗颗丰硕饱满,挂在树上,被山风一吹,摇摇欲坠。 此树,正是龙元古树! 这五十六颗龙元灵果,若是能拿下半数,那便是足足价值上万枚灵石了! 楚天卿三人倒还好,只是那名站在柳莫峰身侧的九尺大汉,眼中却是难以掩去一丝炽热之色,目不斜视地盯着那颗龙元古树。 楚天卿见状,眉头一皱,目光一扫,只见得龙元古树之旁,正有两只豹子模样的妖兽匍匐于地,两只妖兽皆是有六尺之高,比之楚天卿二人在林间猎杀的那三头豺狼,明显便是要大上不少。 青灵豹,正如其名,两只灵豹的毛色与寻常豹子不同,呈青黄交替,而其瞳孔,更是开始由青色转为碧绿之色,很是惹眼。 两头灵豹身前,则有着一具被咬断脖颈的尸体,从尸体的样子看来,应该是一头修为不弱的妖兽猿猴,乍眼看去,这头猿猴的腹中,丹田位置,已是被青灵豹一爪剖开,其中那颗妖丹,则不见了踪影。 若是仔细去看,可以看到那青灵豹的皮毛上,有一道三寸有余的抓痕出现,虽血液已是凝结成痂,但依旧触目惊心。 看来是这只不开眼的灵猿打算去摘那龙元古树上的灵果,这才被两头看守古树的青灵豹咬断了脖颈,吞食了妖丹。 但既然能以一己之力对战两头青灵豹,想必这头灵猿的实力也是不弱,少说也该有先天境界中期的修为! 既然那两头灵豹如今吞食了一颗先天境中期妖兽的妖丹,想必实力也会有不小的提升,好在这场战斗才结束没多久,两头灵豹来不及将妖丹炼化,否则一旦让这两头青灵豹之中的一头晋入到了先天境后期,那么四人也不敢再待在此处打那龙元灵果的主意了。 毕竟这一线之隔,相差甚远! 灵果诚然可贵,小命价更高,楚天卿可没觉得自己的命硬到能以先天境初期的修为力拼先天境后期妖兽的程度。 柳莫峰也是看了两头青灵豹一眼,神色稍有凝重:“这两头青灵豹虽已是身上负伤,不过吞食了一头先天境妖兽的妖丹,实力不减反增,怕是不易对付。” 楚天卿回道:“这两头妖兽开了灵窍,有了神识,必然异常狡猾,若是两头青灵豹若是各自为战,还好对付,一旦凑在了一起,就算是先天境后期的修士也难以轻松应对。” 柳莫峰点头:“待会兵分两路,各自拦截一头青灵豹,将其引出这片地域,再将其重伤击杀。” 两人交谈之际,那九尺之高的铜人大汉却是摇头叹息道:“这两头青灵豹实力不弱,想要击杀,谈何容易。” 楚天卿闻言,神色淡然地回了一句,道:“务必击杀。” 那铜人大汉显然是对于楚天卿颇为不满,闻言,不由得嗤鼻一笑,满脸讥讽之色,问道:“为何?” 楚天卿见那大汉投来的轻蔑目光,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比自己高出一尺的壮硕大汉,不动声色道:“若是你不介意日后冒着被妖兽咬死家中的风险,不击杀也无妨。” “你!” 九尺大汉闻言,怒目圆瞪,对于楚天卿这般不温不淡的嘲讽话语,很是不悦,若非有柳莫峰拦着,恐怕早便是上去将这只会口吐大话的小白脸收拾了。 柳莫峰看了那九尺大汉一眼,示以眼神,目光冷冽,让得这九尺大汉也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别人不知他柳莫峰是怎样一个人,他可是明白的一清二楚,也只得悻悻作罢,收回目光时,却依旧不忘往苏倾儿身上扫了扫。 这一个细节却是被楚天卿看在了眼中,他眉头微微一皱,眼中涌现出一丝寒冽之色,稍瞬即逝,也未道破。 楚天卿目光瞥了柳莫峰一眼,不知为何,心底里却是泛起一阵寒意,若说那九尺大汉招人厌恶,那么对于这个面含笑色的儒雅书生,楚天卿则更是提不起一丝好感。 也不知是何缘由,看到这个笑面儒生,就好似看到九州大会时那个伪君子柳逸,让人心中很是不快。 楚天卿心中思绪如飞,柳莫峰则是目光淡然,笑了笑,说道:“楚兄言之有理,妖兽生性狡猾,若能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便是最好。” 柳莫峰看了众人一眼,儒雅一笑:“那事不宜迟,咱们分工行动吧,楚兄你先选吧。” 楚天卿转头看向那数十丈以外的两头青灵豹,并未选择身上负有爪伤的那灵豹,反倒是选择了另一头体型稍大的,说道:“我与苏师妹对付那头雄的。” 第五十四章 琴心剑魄(中) 楚天卿一语方毕,柳莫峰却是不由得双眼微眯,看了看那头负伤的雌豹,虽面色不变,但目光却愈发阴晴不定起来,也没有回视楚天卿,只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楚天卿面含笑意,指了指那两头青灵豹,说道:“那就劳烦二位先将两头灵豹分开吧,我与倾儿修为较弱,只怕会误了事。” 楚天卿又不傻,当然不会将这危险活计往自己身上揽。 这古话说得好,棒打出头鸟,作为第一个出现在两头灵豹眼前之人,则是极其容易深陷陷阱,毕竟这两头青灵豹虽然还未晋入先天境后期,若是单打独斗,楚天卿还有信心暂时不落于下风,但若是群起而攻之,那么修为仅在先天境初期的楚天卿,怕是连片刻都无法坚持下来。 而柳莫峰二人的修为则是稳居于先天境中期,这等出头鸟的活计,理所应当是要他二人来担当了。 况且对于这次合作,楚天卿一直处于将信将疑的状态,他可不乐意将背后留给在门中有笑面狐狸称呼的柳莫峰。 至于那为何选择那头体型较大的雄性青灵豹,原因无他,正是因为楚天卿看见那头雌性青灵豹伤势恢复速度极快,必然是吞食下了那头灵猿的妖丹所致,故而这负伤的青灵豹反而要难对付一些。 俗话说的话,柿子得挑软的,既然那雌性青灵豹吞下妖丹,实力暴增,那么他自然是要选那头实力稍逊一筹的雄性作为对手。 楚天卿心中所想,柳莫峰又何尝不止,面色也因此难看了几分,纵然他拥有先天境中期的修为,而且就算去那两头青灵豹单打独斗,也未尝不可,但这一雌一雄两头灵豹若是一起进攻,那么就算是他,也可能面临身陷险境的危险。 柳莫峰稍作迟疑,又望了望那棵参天而起的龙元古树,咬牙点了点头,而后对着身后的九尺大汉招了招手,说道:“那我与王麟便先行一步,引开其中一只,还望楚兄迅速出手拦下另一只,否则外门与龙元灵果,怕是要有失臂之交了!” 楚天卿淡然一笑,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后笑道:“柳兄尽管放心,楚某识得大局,自然会出手。” 柳莫峰点了点头,与身旁的九尺大汉王麟相觑一眼,皆是点了点头,而后柳莫峰又将视线重新投到龙元古树前,两头青灵豹身上,脸上难掩一分凝重色彩。 “上了!” 他也不再耽搁,当即沉喝一声,而后可见其眼中再不见方才那般儒雅温和的色彩,凌厉之色流露而出,好似那出了鞘的刀锋剑刃,冰冷而锐利! 嗖嗖! 而后只听得脚掌猛然踏地之声,两道人影便是齐齐自林间飞掠而出 一袭白衣儒袍快速穿梭于灌木野林,身形飞掠之间,手掌一挥,便是有数道风刃凭空闪现,以切风破云之势向前掠去,一路斩断无数树木的枝杈,落叶纷飞。 风刃并未停止,瞬息之间便是自林间飞闪而出,向着那两头灵豹激射而去。 两头盘踞于龙元古树之下的青灵豹也是察觉了林间异象,猛然起身,其中一头见那闪烁而来的三道风刃,当即前爪一挥,同是一道凌厉的风刃飞闪而出,与柳莫峰投射而来的风刃碰撞在了一起。 两道风刃碰撞之际,掀起一阵狂风,吹起地面落叶,无数叶片随风漫天飞散,而正是那落叶之中,可见两道人影飞掠而来,两头青灵豹皆是弓起身子,碧绿的兽目中瞳孔微微一缩,口中发出呜咽之声,满是敌意。 其中那只体型较大的灵豹当即腾空跃起,壮硕的身形如小山一般扑向飞掠而来的两人,张开血盆大口,欲要将这两名不速之客生吞入肚。 “孽畜,且吃我一拳!” 柳莫峰未做动作,倒是那一旁的王麟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战意凌然,看着那飞扑而来的青灵豹,扬起一圈,猛然挥出。 拳头上灵光闪烁,带起一阵劲气,砸向那头壮硕的青灵豹。 嘭! 只听得一阵闷响传来,那头飞扑而来的青灵豹显然是没想到这不速之客竟有如此实力,避闪不及,反倒是被后者一拳砸在了头部,身形倒飞,狠狠地坠落在地上。 另一头青灵豹见状,更是咧嘴呲出兽牙,可见一缕缕灵光自其体内流窜而出,包裹住全身,同是飞扑而来,那王麟见之一笑,又是扬起一拳,砸向这头不知死活的畜生,可谁料这一次大出王麟意料,那青灵豹有所防备,扬起一爪,便是与那一拳碰撞在了一起,恐怖的灵压铺天盖地地席卷而开,一道人影也是顺势倒飞而去,王麟大惊失色,好在柳莫峰身形骤然一止,伸臂接下王麟,不过纵然如此,二人也是退了将近十步方才稳住。 王麟面色凝重,他自然是没想到这妖兽青灵豹力气如此之大,自己这全力一击,非但没有产生丝毫效果,反而是被青灵豹一爪拍飞。 青灵豹望着这两位不速之客,杀意凛然,而达成了目的两人也不做停留,当即脚踩碎步,身形急速向着另一边的山林窜去。 青灵豹见状,身形猛然暴起,毫不犹豫地窜入林间,追上二人步伐。 正在二人一兽打斗之余,楚天卿对着一旁久久不曾发言的苏倾儿说道:“一会开打后,我会尽力拖住那头妖兽,你在此以琴声扰乱那畜生即可。” 楚天卿刚说完,想了想,问道:“之前一战后,灵气恢复了吗?” 苏倾儿点了点头,说道:“已经恢复十之**,没太大妨碍。” 楚天卿点了点头,旋即一手握住剑鞘,另一手紧按住剑柄,大步向前,朝着那头被王麟一拳打懵了的青灵豹走去。 “小心些。” 苏倾儿柳眉微微一蹙,抿了抿嘴,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稍有的担忧之色,对着楚天卿喊道。 楚天卿也不回头,只是背着身稍稍点头,而后脚尖点地,身形如飞,迅速窜出林间,按住剑柄之手稍稍一动。 剑出三寸,可见寒芒。 楚天卿身形未至,却已是一剑出鞘,剑气挥洒,一道弧形的风刃凭空闪烁,斩向那头青灵豹。 青灵豹体魄强悍,虽挨了王麟一拳,却无大碍,起身晃了晃脑袋,刚欲去追柳莫峰二人,却是感觉到林间传来的变故,当即身形侧闪而开,片刻后,一道剑芒飞掠,自青灵豹身侧擦过。 剑芒落地,轰然爆发而开,剑意席卷,飞土扬尘! 豹子转头,碧绿的妖异兽目之中,映现出一道人影。 人影信步走出林野,出现在它的面前。 是一袭白衣,衣袂飘飘而来。 白衣持剑,出鞘剑! 第五十五章 琴心剑魄(下) 林野间,一株参天古木附近十丈之内,有剑气交织,剑意纵横。 唰唰唰! 又是一道道剑芒飞洒而出,剑芒所至,那林间几棵粗壮的古木,便是直接被拦腰截断! 林间一袭白衣,身形有如猿猴般在树杈间飞走,脚踏游蛇诡云步,在这般复杂的地形当中,如鱼得水,行踪极快。 此刻楚天卿手中,那一柄三尺青锋之上,可见覆盖着一层淡金色的光泽,光泽闪烁,凌厉非凡,给那柄古朴无华的长剑,平添了几分灵动华丽之色。 而就在楚天卿身后不足十步的距离,一头体型足有一人高矮的壮硕妖兽,则是如影随形,紧随楚天卿步伐奔走林间。 那一头小山大小的青灵豹陡然之间利爪一挥,瞬时间,可见三道淡青色的灵光飞闪,犹若风刃,直斩它身前那一袭白衣。 楚天卿眉头紧皱,当即脚掌斜跨一步,反手掣剑,一道无可匹敌的金色剑芒便是挥洒倾泻而出,青色风刃与金色剑芒交织纵横,最终碰撞在了一起。 飒然间,山林中风起云涌,有狂风席卷而开,几株较小的灌木则被那狂风拔地而起,更有参天古木被倾泻而出的风刃剑芒齐腰截断。 林间尘土飞扬,转瞬间,一道青光自弥漫的尘土中飞闪而出,楚天卿见状瞳孔猛然一缩,方才那一剑的剑气,竟是只能抵消掉三道风刃中的两道,还留下这么一道风刃漏网而过! 而就在那道风刃飞闪而过,激射向楚天卿之时,林间可见有碧绿色的光弧爆射而来,与那道风刃撞击在了一起,尽数抵消! 有琴声自林间奏起,一道碧绿色的光弧方才掠过,便又有数到光弧自林间飞洒而出,向着那头紧追楚天卿的青灵豹倾泻而去。 青灵豹见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碧绿光弧,瞳孔不由得急剧收缩,当即身形一顿,侧闪避开,刚欲返身朝着十丈开外那弹琴人扑杀过去,却不料先前还被它追杀的那一袭白衣当即回身一剑,切风声传来,剑芒纵横! 灵豹措闪不及,只得兽爪一扬,硬生生将那道剑芒抗了下来。 可剑芒何其锋锐,纵然是青灵豹那硬若磐石的兽爪,与剑芒碰撞之后,依旧是留下了一道不浅的伤痕,而灵豹的身形,更是被那一剑的劲气震得后退几步! 这青灵豹乃是开了灵窍的妖兽,既然无法在短时间内击杀楚天卿,便头也不回,一路直接朝着苏倾儿扑杀过去,势必要将这个扰乱它行动的家伙咬死在口中。 青灵豹深得捕猎技巧,自知要同是与这二人为敌,就算是实力稍高一筹的它也难以占得上风,那么只要没了这琴声的干扰,接下来一场战斗便是只是一场简简单单地消耗战了! 楚天卿看着那头灵豹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径直向着苏倾儿扑杀而去,剑眉紧锁,面色凝重,当即脚踏游蛇诡云步,身形暴起,直追青灵豹而去。 另一边,苏倾儿眼帘低垂,玉手快速波动琴弦,指尖,可见有着一滴滴鲜血流出,一遇到琴弦,便是顺着琴弦流窜而去,而她身前那方古琴,也是从碧绿之色转变为殷红之色。 “七玄琴,一玄,高山流水!” 苏倾儿薄唇轻启,感知到那头灵豹飞扑而来,面不改色,琴声再起之时,一张琴网凭空交织而成。 这一式,正是灵武台上,苏倾儿所用的那一招琴技,七玄琴,第一玄,高山流水! 只是相较于大半月前的蜀云大会,此时此刻,这一曲高山流水却是有了几分灵动的感觉,似那弹琴者心中怀琴,才出此琴音! 正是应了当时楚天卿所说的那句:弹琴者,弹得是琴,更是情! 音出有意,声出有情,那么这样的琴艺,才能真正算得上登堂入室! 琴音巨网交织而开后,便是径直朝着那头扑杀而来的青灵豹袭杀而去,虽说苏倾儿这琴声怀情,但这杀人琴的名号,可是真真切切存在的,诚然不假。 而那头青灵豹灵智也是尤为不低,见那张琴网朝它扑杀而来,自然也不与其硬抗,当即身形飞闪,欲要侧闪避之。 但谁料此时那弹琴人玉手拨弦,曲调一转,巨大的琴网也是随之一动,扑杀而来,速度极快,不管那头灵豹如何避闪,但那琴网却是如影随形,如何去甩都是无法甩开。 那青灵豹也不再闪躲,兽爪猛然一挥,便是带起一道无可匹敌的灵气青芒,与那张琴网激撞在一起,毕竟苏倾儿只有先天初期的修为,而这青灵豹则有着先天境中期的实力,这一爪的威力不容小觑,直接便是将那张琴网撕裂了开去! 这一张琴网碎裂,苏倾儿拨弦之手并不停歇,反而顺势变快了几分,随着一缕缕灵气顺着琴弦,被注入七玄琴内,又是一张琴网在青灵豹身侧交织凝结而成。 这一次青灵豹躲也不躲,只可见那兽口微微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当中,可见一缕缕淡青色的灵气涌动,悄然聚集起来。 吼! 就在那张琴网交织而成,要包住青灵豹之际,只听闻一声猛兽的嘶吼之声响彻林间,正是那青灵豹大口一张,发出惊天兽吼之声。 这一阵兽吼,竟是与苏倾儿的琴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声音当中,夹杂着一丝雄浑磅礴的灵气,灵气随着声音纵横而开,宛若一把把无形的刀剑,直接便是将那一张朝着它扑杀而来的琴网直接震得分崩离析。 苏倾儿眉头紧锁,随着两张琴网凝聚而出后,那张俏丽的脸蛋也是因此染上了一抹苍白之色,显然要连续施展出七玄琴中的第一玄音,对灵气的耗损,极其之多。 此刻,那头青灵豹一声兽吼震碎了苏倾儿的琴网后,身形也不做停滞,当即脚步四足急快地点地而走,身形暴起,朝着苏倾儿奔袭而来。 苏倾儿感知到那一步步飞速临近自己的妖兽,秀气的柳眉紧锁,贝齿咬住轻薄的嘴唇,一滴滴鲜血自她指尖流淌而出,顺着琴弦蔓延,窜入七玄琴当中。 这也正是七玄琴一大玄妙之处,对于这种天阶灵宝,已是开始初具灵识,有了灵性,若是能有主人的精血滋养,纵然是修为仅在先天境初期的苏倾儿,也未尝不能使出那七玄杀招! 既然能以自己的精血滋养宝琴,使出那七玄琴的第一玄,那么,又为何不能用出那第二玄? 换做是半月之前的她,也许尚还不可,但苏倾儿天资非凡,聪慧绝顶,再加上楚天卿在蜀云大会上弹奏的三首绝妙琴曲,对她而言,更是有了非凡的收获,故而刚才那第一玄,也是能在琴曲中,隐隐感觉到一丝弄琴人融入琴声中的一丝感情。 苏倾儿檀口微微开合,那下垂的眼帘上,修长的睫毛稍稍一颤,那双拨动琴弦的纤纤玉手,当即一顿,由拨弦,转为挑弦,最后更是撩弦而起,磅礴的灵气顺着那十根宛若红玉笋芽一般的修长手指,注入七玄琴。 “七玄琴,二玄平沙落雁!” 苏倾儿娇声一喝,伴随着那几个简单的文字被她倾吐而出,一阵阵琴音悠扬而起,响彻山林,林间,好似有流沙过耳,又好似有群雁纷飞起落。 而正是在这壮丽辽阔的曲调当中,却有着灵气纵横而起,杀意弥漫! 七玄琴,有七玄杀招,皆以世间高雅脱俗的琴曲为名,这第一曲高山流水觅知音,只成琴网,音藏杀机,有形有影,若说是借音杀人,倒不如说是借助了弹琴者的灵气,织网断长生。 那么这第二玄,平沙落雁江风静,则是玄上加玄,摆脱了那有形之网,反倒是力求杀人于无形! 这一琴声起,可见这林间方圆十丈的树木,皆是由初春的青绿之色,转眼枯黄,好似那波澜壮阔的深秋之景,落叶无声,只伴着琴声飘零,四散而落。 飒然,少女那拨弦之手,骤然一顿! 只见这林间的万千落叶,并未直接落地,飘落至地面三尺处,纷纷停下,悬于半空,当真是应了那句“高山流水觅知音,平沙落雁江风静”! 此时的山林,便好似那一面秋湖,无风而静。 “去!” 苏倾儿眉目徐徐睁开,玉手一拨,撩动琴弦,只是简简单单地吐出了一个“去”字,却好似那佛门道教的真人仙师口吐真言一般,令得那满天落叶皆是一凛,而后随着那一记玉手撩弦,纷纷朝着青灵豹激射而去。 琴止,秋湖平,江风静! 琴起,声似潮,叶如剑! 这满天飞叶皆可成剑,直指那头青灵豹。 青灵豹停下脚步,不再前进,脖子稍稍一缩,血盆大口猛然一张,林间狂风骤起,借是被那豹子开口吸入腹中。 就在那成千上万的叶片飞剑离它仅有不足十步距离之际,一阵惊天兽吼响彻山林,百丈之外,犹可听闻。 吼声惊乱了飞鸟,也将那激射而来的万千飞剑,震飞大半! 苏倾儿秀眉紧锁,素手撩弦,又是一波飞剑而来,这一次青灵豹无力再躲,碧绿的兽瞳极具收缩,而后猛然闭起,仍由那如潮水般涌来的飞剑掠过它的身体。 先天境中期的妖兽皮肤何其坚硬,纵然比之玄铁磐石,犹有过之,那虽琴声激射而来的漫天飞剑,虽只是脆弱的叶片,但在琴声之下,却有如刀锋般锐利,千千万万的叶片飞剑如雨点般击打在青灵豹坚硬的皮肤上,霎时间,可见有鲜血迭起,挥洒纷飞! 待得最后一波飞叶斩过,青灵豹身上已是鲜血淋漓,但叶片终究只是叶片,妖兽体魄强悍,至多只得破开它那层皮毛,而无法再入分毫。 浑身是血的青灵豹恶狠狠地瞪着苏倾儿,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飞扑上前,势要将这个伤它如此的人类小丫头咬死在兽口之中。 但也正是此时,青灵豹的后面,一袭白衣也是急速掠来,白衣持剑,剑上似有霞光涌动,一剑起,带起一道惊天白虹! 那道白虹当中,一阵吟哦之声兀自传出:“我有一剑,伴琴声来!” 白虹中,出现一道剑意流华。 刹那间,流华荡过。 那飞扑而来的青灵豹兽眸圆瞪,瞳孔顺势看着被流华荡过之处,片刻后,血液自它的腹部喷涌而出,壮硕得好似一座小山的妖兽,被一剑拦腰截断。 心中怀情,则琴出有情,是为琴心! 心中怀剑,则剑出有意,是为剑魄! 古人所言,琴心剑魄,不外如是。 白衣收剑,琴声也随之而止。 林间,落叶纷飞,青衫白衣,相视一笑,未语。 第五十六章 狞笑 此时,盘坐在林间的苏倾儿松了口气,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之下,显露出一张惨白的俏脸,她体内灵海,更是灯枯油净,灵气涓滴不剩。 显然刚才强行动用了七玄琴的第二玄,对于苏倾儿而言,消耗极大,已经算是竭力而为之了,而且这种以精血滋养灵宝,来强行提升威力的手段,只得算作是下下之策,今日白天已是用过一次,而此时再用,对于苏倾儿而言,已经算是颇为勉强。 苏倾儿以精血滋养七玄琴,更是用出了这七玄琴的第二道杀招,此时此刻,俏脸上也是露出了几分疲倦之色。 苏倾儿玉手抚了抚琴弦,那方通体呈现殷红之色的七玄琴,渐渐褪去那抹殷红之色,再度恢复如常,而后宝琴化作一道流影,便是窜回到苏倾儿袖中。 苏倾儿刚欲起身,一阵疲倦之意便是显露无疑,步伐稍有些虚浮,险些晕厥倒地,楚天卿也不迟疑,便是直接上前将其搀扶住。 若与苏倾儿想必,楚天卿的状况则要好了很多,但是毕竟用出了刚才那一剑,将青灵豹拦腰截断,消耗也是不小,此刻他的丹田灵海之内,也是流失了大半灵气,恐怕短时间内也无法再动用刚刚那一剑。 楚天卿目光最后瞥了一眼那被一剑斩为两段的妖兽尸体,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若是方才没有苏倾儿的杀招配合,亦或者自己没有用出那一招出袖剑,恐怕如今这具倒在地上的尸体,就不一定是这头青灵豹了。 先天境初期的修士想要对战先天境中期的妖兽,确实是太过牵强了一些,妖兽心性狡猾,体魄更是强于一般修士,况且这头灵豹的实力又是臻至先天境中期顶峰,纵然是相同修为的修士与之一战,也难以取胜。 楚天卿一手挽住苏倾儿盈盈一握的腰肢,将其搀扶至一颗古木前,二人贴着参天古木而坐,另一手则自怀中取出那个用于放置丹药的青玉颈瓶,颈瓶微微倾斜,三颗龙眼大小的丹药自瓶口中被倾倒而出。 此丹,正是八品青元丹。 经过一个多月的挥霍,当时这满满一瓶丹药,如今也只剩下这区区三颗,不过此时能派上用场,也是再好不过了。 楚天卿手指抵住苏倾儿下颚,稍稍用力,将一颗丹药推入苏倾儿檀口当中,这青元丹也不愧是八品丹药,入口即化,片刻时间,药力便流窜至苏倾儿全身,那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有所好转,稍稍有了几分红润血色。 楚天卿手掌抓住苏倾儿皓腕,以双指切脉,轻轻抵住苏倾儿纤细手腕上的经脉,手法倒似个郎中般娴熟,只不过楚天卿这般举动,并非切脉问诊,而是将一缕缕精纯的灵气顺着指尖注入苏倾儿体内,借此带动那青元丹的药力贯彻苏倾儿全身,将药效催至极致。 如此而来,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可见楚天卿额头上已是泛出一颗颗豆粒大小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而下,显然如此输送灵气,对于此刻灵海当中灵气本就稀薄的楚天卿而言,也是极其费力。 虽说输送灵气,催化药效,确实是费力了些,不过这成效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苏倾儿的气色已是恢复大半,灵海当中那枯竭的灵气也是渐渐有了充盈之态。 又是半柱香时间后,楚天卿看了一眼躺倒在他怀中,呼吸均匀的苏倾儿,才算是松了口气,若是这妮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岂不是得被秦月初抓去生吞活剥了? 为何门中弟子皆会让着这位小姑奶奶三分,其中八成是因为那位护短的秦阁主,至于那剩下那两成....估摸着其中一成是因为苏倾儿天资不弱,又有亲传弟子这般地位,另一成大抵就是这小妮子娇蛮的性子了。 楚天卿叹了口气,晃了晃手中的青玉颈瓶,所剩无几的最后三枚丹药,两枚便是用在了这小妮子身上,如今只剩下这最后一枚了。 他倒出丹药,也不做犹豫,便是送进了自己嘴中,吞丹入腹,而后双眸微闭,手中结印,抱元守一,调动体内灵气游走七窍百骸,将丹药的药效催化到极致,借此充盈灵海,恢复灵气。 不得不说,青元丹虽是八品丹药,不过这药力可算是不弱,只是用来补充灵气,却是不免有些浪费了,毕竟青元丹品阶虽不算太高,不过这八品丹药又不是掉在地上都少有人捡的铜板,如此一颗丹药,若论价值,也就能抵得上楚天卿一个月的灵石供奉了,他哪能不心疼? 不过事到如今,也不能心疼这几颗丹药了,抓紧恢复才是最为重要之事,此时两人皆已算是强弩之末,纵然有任意一头先天妖兽游走附近,对于二人而言,都有着极大的威胁。 故而此时此刻,楚天卿神识游于体外,延绵数十丈,一边吞吐吸纳青元丹的药力,一边则是提防着林间妖兽猛禽。 楚天卿可不希望再整出些幺蛾子来,纵然是那头实力强悍的青灵豹都能击杀,若是在调养灵气之时,成了那林间飞禽走兽口下的饲料,那岂不是贻笑大方了? 而就在此时,因灵气耗损严重而晕厥,躺倒在楚天卿怀中的苏倾儿渐渐有了神识,悠悠转醒,这才刚睁开眼,却是不由得怔了一怔。 苏倾儿小嘴微张,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倒影出楚天卿那张平静得面孔,不由得俏脸一红,贝齿轻轻咬住薄唇,也不敢多做动作,只是盯着仰头盯着那张面孔,久久不语。 然而,正在此时,楚天卿眼皮轻微地跳了一跳,苏倾儿当即紧闭起双眸,不做声响,倒是楚天卿将双眸缓缓睁开,低头看着那假睡过去的苏倾儿,不禁笑了笑。 他倒也不客气,伸手便是在苏倾儿那张吹弹可破的俏脸上轻轻一掐,调笑道:“小妮子,是不是楚哥哥怀里躺得太舒坦了,醒了如此之久,都不打算起来?” 苏倾儿闻言,俏脸愈发通红,但仍是是双眼紧闭,脑袋一动不动地枕在楚天卿怀中,呼吸均匀,依旧装睡不醒。 楚天卿见之一笑,稍稍变了些语气,一双大手则是闲不住,摩挲起怀中人儿那张细腻柔软的脸蛋,稍稍低头,凑到苏倾儿耳边,轻声道:“虽然说你这小丫头胸脯是小了些,不过这脸蛋嘛,还是挺有料的....” “你看这山是荒山,林是乱林,夜黑风高,要不楚哥哥就委屈一下,也好叫你尝尝我的技艺,如何?” 楚天卿坏笑一声,那只游走于苏倾儿俏脸上的手稍稍朝下,轻抚起苏倾儿光滑的下巴,食指更是对着她的下巴轻轻一挑。 苏倾儿眼皮微微一跳,浑身发出一阵轻微地颤抖,但怎奈这小丫头倔强的性子,依旧是贝齿轻咬着薄唇,不做声响。 楚天卿见这妮子还是不打算起身,鼻息一哼,满脸玩味,一只手则自她的脖颈之处,探向她的腰间,稍稍用力一握。 苏倾儿本就是处子身,身体何其敏感,被楚天卿这般搔弄腰肢,却是不由得瑟瑟发抖起来。 “楚哥哥可算是精通了十八般技艺,可文可武,在江南道上的风俗雅阁内,更是得了诸多花魁姐姐们夸赞呐,如今可算是便宜你喽!” 楚天卿摆出一副吃了大亏似的表情,不住叹息,而那双大手,可不打算就此作罢,片刻间便是游走到了少女衣襟束带之上,轻轻拉扯。 少女本就面薄,纵然是心性倔强,哪能耐得住楚天卿这般肆无忌惮的轻抚~揉捏,一双胭脂虎目陡然睁开,恶狠狠地瞪着楚天卿,满脸羞恼之色,小嘴一撅,哼声道了一句:“色狼!” 楚天卿见状,当即屈指,对着苏倾儿那秀气的额头轻轻一弹,苏倾儿吃痛,玉手捂住额头,小嘴一撅,目光中满是幽怨之色。 “我是色狼没错,可就不知道是哪只小色狼一直趴在我怀里不肯起来喽!”楚天卿摆摆手,掐了掐苏倾儿水嫩的脸蛋,说道:“你若是再不起来,我可要继续了!” “你!” 苏倾儿玉手一挥,打开楚天卿那只在她脸上肆无忌惮揉捏的大手,跃然起身,鼻息轻哼,檀口微微开合,目光则死死盯着楚天卿的手臂,似是想要狠狠咬烂这只肆意妄为的宽大手掌。 楚天卿见状,嘴角微微抽搐,下意识地摸了摸那尚未痊愈的牙印咬痕,心中暗自发苦,敢情这小妮子是咬上瘾了,之前咬过一次,这一次又如此盯着他那尚未痊愈的伤口,眼神比起豺狼虎豹还来得凶狠哩! 二人对恃之间,忽而,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从林中传出,楚天卿游离于体外的一缕神识何其敏感,那阵响动方才接近他方圆三十丈外,便已是被他察觉到。 楚天卿只觉得心底有些发寒,感觉有所不妙,当即一个箭步上前,揽臂搂住站在他身前半尺距离的苏倾儿,二人当即扑倒在地,苏倾儿俏脸猛然通红,刚欲挣扎出声,却被楚天卿以一根手指抵住薄唇,示意她不要出声。 苏倾儿看着一脸凝重之态的楚天卿,也稍稍安静的下来。 “嗖嗖嗖!” 于此同时,二人不远处的林间,一阵阵切风之声暴起,而后只可见一道道白芒掠闪而过,在夜色下,极其醒目。 数十道白芒自林间激射而出,寒光接连闪动,便是紧贴着二人一掠而过,狠狠钉在了他们身后一颗参天古木之上。 定神看去,那暴射而来的数十道白芒,竟是数十根方寸长短的羽毛,钉入古木树干后,竟是有如锐利的刀剑般,入木足有三分。 林间,一道人影跃然于树杈之间,在夜风吹拂之下,白衣儒袍随风而动,猎猎作响。 “方才那一场琴乐剑舞,好是精彩!” 儒衣人笑着鼓掌,在寒月皎洁的光芒下,照耀出一张儒雅的面庞,只是伴随着话音落定,面庞上儒雅的笑容则渐渐凝固起来,转而换之的,则是一种令人发寒的笑意。 是一抹狞笑! 第五十七章 笑面狐狸 “柳某迟来片刻,还望楚兄莫要怪罪!” 白衣儒生嘴角勾勒起一抹与那张儒雅脸庞极为不搭的狞笑,声音愈发冰寒,而他手中,则可见一柄稍大于手掌的羽扇,通体雪白,不似平凡之物。 儒袍,儒生,儒扇,样样皆齐,只是这三个与儒字沾边的字词,如今放在了此时此刻,却是显出了几分肃杀之意 此物,正是柳莫峰那柄杀人羽扇! “柳莫峰,你这是想要如何?” 楚天卿见状,不由得面色冰寒,目光冷冽,一只手已是按在了腰间那柄佩剑之上,狭长的眸子微眯而起,沉声问道。 柳莫峰闻言,面色尤寒,大笑着说道:“自然是想来领教一番楚兄的两式出袖剑法。” 楚天卿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那数十枚钉入树干的飞羽,嗤鼻冷笑:“你这般做法,可不像是来领教剑法的。” “喔?”柳莫峰闻言,羽扇轻摇,笑道:“那楚兄觉得,如何才算是来领教剑法?” “既想领教剑法,灵武台上即可,何必选在这荒山乱林?”楚天卿说道:“这般做法,可是失了几分领教的诚意了!” “诚意?” 柳莫峰闻言大笑,旋即手掌探向腰间,自腰间取出一个被白色纱布包裹而起的包袱,在手中掂了一掂,便是丢向了楚天卿。 “楚兄且看,这份诚意,可够了?” 楚天卿并未接过,仍由那个包袱掉落于地,而正是那包袱当中,一颗沾满鲜血的头颅骨碌碌地滚了出来,滚至楚天卿脚边。 定神一看,这头颅的主人并非他人,正是那个与柳莫峰一路同行的九尺大汉王麟,映照着月光,依稀可见那血淋淋的头颅面部,表情狰狞,似是恐惧,似是骇然,显然那王麟到死,都不曾想到他竟会栽在自家人手里。 楚天卿倒还好,目光瞥了一眼那颗头颅,也没太大感想,毕竟对于参赴过九州大会的楚天卿而言,这可头颅不过是司空见惯之物罢了。 但苏倾儿可就不同了,她幼时便是自西楚皇宫长大,之后更是被蜀云仙门选为亲传弟子,自然不曾见过此等红白血腥的画面,见到那颗人头骨碌碌地滚来,小脸当即煞白,伸手拉了拉楚天卿的衣襟,眸子里难掩一抹惊恐之色。 “苏师妹何必害怕,这王麟生前便是觊觎苏师妹的美色,在与我同行之时,更是打算借这次狩灵大赛,欲将苏师妹收入囊中,做那修炼的绝佳鼎炉,如此肮脏之人,杀了又有何妨?” 柳莫峰狞笑着说道,瞥了一眼那颗滚落在地上的头颅,话语中不带一丝一毫感情。 “柳兄这般大义灭亲的举动,可当真是让楚某人好生佩服。” 楚天卿闻言,嘴角微微抽搐,抬眸看向立于树杈之上,孑然一身的柳莫峰,冷笑一声。 柳莫峰闻言,面无愠色,不怒反笑:“哈哈哈,楚兄谬赞,柳某只不过是做些份内事情,可谈不上大义灭亲,莫不过是替天竹阁清理门户罢了!” 当真是好一个清理门户! 楚天卿虽对于那王麟没有半分好感,况且觊觎美色罪不至死,但这柳莫峰倒好,这般擅杀同门同阁的师兄弟,倒是没有丝毫手软。 此情此举,可当真是不曾负了他那个笑面狐狸的称呼! 楚天卿按在剑柄之上的手掌,不由得多用了几分力道,双眼微眯而起,看着那孤身立于树杈之上的儒衣男子,心中却是冷笑一句: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楚天卿面色平静,踢开了那颗滚落至跟前的头颅,讥笑道:“柳兄可当真是大魄力者,要知蜀云门规,擅杀同门弟子者,当被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楚兄此言差矣。”柳莫峰摇了摇手中羽扇,一双狭长如狐眼的双眸也是微眯而起,盯着楚天卿二人,冷笑道:“蜀云门规如此,是无错,只是此地可非蜀云界内,况且王麟之死,也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楚天卿闻言,目光发寒:“那按你的意思...” 不等楚天卿说完,柳莫峰便是出声打断,一脸云淡风轻地说道:“要知道天地无言,死人,可更是不会开口说话,为了柳某的一己私欲,可就得要委屈二位了!” “柳莫峰你好大的胆子!” 在楚天卿身后,苏倾儿闻言,银牙一咬,终是忍不住冷呵一声:“胆敢视门规如无物,就不怕被打入蜀云寒池,饱受千刀万剐,五毒噬骨之痛?” “苏师妹如此说来,可就不对了。”柳莫峰嘿然一笑,手中羽扇猛然一挥,数十道飞羽凭空而现,对准了楚天卿二人,好似那弦上箭,只待离弦而出。 “我方才不是说了么,死人可是不会说话的!” 话音刚落,那漫天飞羽,便如同箭矢一般激射而出,向着楚天卿二人爆射而来。 唰! 楚天卿见势,剑眉一锁,按住剑柄之手悄然用力,银剑出鞘,带起一阵惊天白虹,只是对着那漫天飞羽凌空一斩,可见狂风骤起,那一枚枚锋锐无匹的羽箭便是被吹得四散纷飞而去,霎时间,林间白羽纷飞,好似一场阳春降白雪!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柳莫峰只是羽扇轻轻一摇,便如同纸上点兵一般,轻而易举地凭空凝化出成百上千道飞羽,随着他羽扇一挥,飞羽便是铺天盖地的向着楚天卿席卷而来。 羽如箭,箭若雨! 这一枚枚看似轻软的飞羽,却是锐利无匹,暗藏杀机,激射而来,可闻切风之声! 这一波羽箭来得更是迅猛,奈何楚天卿剑法如何高超,但体内灵气却已是稀薄可见其底,刚才与那头青灵豹一战,几乎算是达到了极限,想再与柳莫峰一战,恐怕只得落于下风。 见那漫天席卷而来的羽箭,楚天卿身形也不停滞,脚步跨出半步,五指成勾,旋即猛然一握,瞬息之间,只见其掌间有霞光涌动,呈现淡金色。 磅礴的灵气自他体内汹涌而出,汇聚在那掌心当中,最终被压缩为一团璀璨的灵气光团,可见一丝丝电弧跳跃于光团之上,他手掌一扬,光团便如同箭矢一般激射而出,与那漫天飞羽撞击在了一起。 霎时间,光团爆裂,山林当中,恍若出现了一个小太阳,散发出一阵耀眼刺目的金色光晕,雷光闪动,如此持续了十息左右。 而正是在这短短十息之间,一青一白两道人影,身形猛然暴起,毫不犹豫的一个跳跃,纵身跃入林间,几个兔起鹤落的跃动之间,便是消失在了这片山林当中。 十息过后,等到那团耀眼刺目的光芒尽数退散,空旷的山林当中,只余下那名手持羽扇的白衣儒生。 柳莫峰身形站立于树杈之上,孑然而立,羽扇轻摇,目光不偏不倚地望向楚天卿二人奔逃而去的方向,不怒反笑,嘴角勾勒出那道令人望之一眼,便不寒而栗的狰狞笑容。 他袖袍轻轻一抖,一道赤红色的流光便自其袖中流窜而出,乍眼看去,竟是一个通体丹红,玲珑小巧的铃铛。 若透过月光,仔细看去,可见赤色铃铛之上,刻着无数繁密的符文,符文玄奥,与当时灵武台上,周易所用的火灵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相较于火灵符,这个小巧铃铛上的符文,更是复杂繁琐了几分。 柳莫峰将手中铃铛轻轻摇动,一阵清脆的声音便自林间响起,而后,则可见一道青色的影子在林间飞窜,顺着那铃铛的声音,走至柳莫峰附近。 这道青色的影子,正是那头看守龙元古树的青灵豹! 灵豹前肢弯曲,匍匐于地,一双兽目圆瞪,看向树杈上的柳莫峰,若说这头妖兽与之前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它眸中的瞳孔,已然是从碧绿之色,转变为一抹猩红无比的赤红色。 柳莫峰又是摇了摇手中的铃铛,这一次,铃铛上却是散发出一阵微弱的红色光晕,铃铛之上纹刻的玄奥符文,在那抹红晕当中,更是显得霞光异彩! 随着那阵清脆的铃音响动,灵豹那双猩红的兽目中,泛起一丝鲜红色彩,一道血液自它眼角流出,宛若溪流一般,蔓延而下。 片刻后,流淌的血液便是凝固起来,仔细观望,可见那血液上,有一道道玄奥繁琐的符文出现,符文与柳莫峰手中那枚铃铛上所刻画的,一般无二。 柳莫峰看向楚天卿遁逃而去的方向,狞笑着吐出了一个“去”字。 那头青灵豹口中便是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之声,毫不犹豫地朝着楚天卿所走的方向,奔袭而去! 第五十八章 驭妖铃 枝繁叶茂的山林中,青衫白衣跃然其间,楚天卿拉住苏倾儿的皓腕,一路急行,豪不拖泥带水。 楚天卿脸上满是凝重之色,背后衣襟,更是早已被冷汗浸透,面色更是不由得有些泛白,经过与那头青灵豹的对战后,再挡下柳莫峰的两式杀招,对于楚天卿而言,显然是有些力所不逮。 若是全盛状态,他与苏倾儿全力一战,想来就算是柳莫峰,也占不到丝毫便宜,可是与那头实力强横的先天妖兽斗过一场后,他灵海当中的灵气,已是用去大半,先前那一招寸雷,更是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太多实质的威力可言。 但若是没有那寸雷为他们制造出片刻空档,恐怕想要在柳莫峰的杀人羽扇下脱身,委实不易。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楚天卿又不傻,既然打不过那实力强横的柳莫峰,自然就得跑路了! 况且先前看到柳莫峰那副做派,也便知道他是打算要下杀手了,说理自然是说不通,那么他能做的,也就只得与之拉开距离,给他充足的时间恢复灵气,只要灵气充盈,想要与柳莫峰一战,犹无不可。 两人在林中急行,约莫三炷香的时间后,才缓缓停下脚步。 楚天卿放眼望去,这片山林出奇的隐蔽,山林以东,乃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而另一边,则是繁密的山林,与其他地方不同,这片山林的古木参天,灌木丛杂,枝叶繁密至极,不说是寻常人,纵然是游走山间的猛兽凶禽,想要行走其间,也是不易,对于二人而言,此地算是一处不错的藏身之地了。 楚天卿拉着苏倾儿跃上一棵林立于山林之间的参天古木,借助繁密的枝叶隐蔽起来,他伸手拨开身前的繁枝茂叶,见四周无人,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是我失算了。”楚天卿蹲坐在粗壮的树枝上,叹了口气,轻声道。 原本他以为,若是他们四人要与两头妖兽死战,纵然是柳莫峰二人修为稍强一些,但与那先天境妖兽一战,必然损耗极大,可谁料到柳莫峰力敌青灵豹后,还有如此战力。 这一点委实奇怪! 柳莫峰与那名九尺大汉王麟的修为,他也并非不了解,皆是稳固于先天境中期,比之楚天卿与苏倾儿,皆是要高出不少,但毕竟那头雌豹的实力也是不弱,再加上吞下了那一颗先天境灵猿的妖丹,修为大涨,纵然是想要与初入先天境后期的修士一战,也并非不可。 楚天卿想不明白的,也正是这一点,既然这灵豹修为不低,实力也是不弱,修为仅在先天境中期的柳莫峰,又有何等手段,在击杀青灵豹之后,再取王麟首级,更令人称奇的,便是在一场大战后,他还能保有如此战力? 不过按照眼下这情形来看,可真不是该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后头那柳莫峰明显是对他们二人动了杀心,打算借助这一次狩灵大赛夺取二人性命,楚天卿二人修为毕竟比起柳莫峰差之一筹,想要长久隐蔽,怕是不易做到。 相对于面色还算平静得楚天卿而言,苏倾儿则是俏脸霜白,贝齿紧咬住轻薄的嘴唇,极力克制住那分源自于心底的恐慌。 毕竟对于这么一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而言,能做到如此,已是极为不易了,楚天卿毕竟是从九州大会的死人堆中死里逃生,爬出来的人,对于楚天卿而言,这种追杀逃亡,已经算是再正常不过的家常便饭了。 他稍稍握了握苏倾儿的玉手,手心传来的暖意令得苏倾儿稍稍恍过神来,楚天卿目光平静的看了苏倾儿一眼,语气淡然地说道:“放轻松些,我二人只要极力隐藏气息,纵然是柳莫峰想要察觉到我们的位置,也是极为不易。” 苏倾儿听了楚天卿的安慰话语,脸色才算是好看了些,点了点头。 楚天卿说道:“我要趁这段时间,吸纳灵气,恢复实力,只要能恢复到全盛状态,与那柳莫峰一战,未尝不可。” 苏倾儿螓首轻点,也不多说些什么,便是将神识敛回体内,隐藏气机,那双漂亮眸子则是透过枝叶的缝隙,打量着四周。 楚天卿也不多做耽搁,依靠着粗大的树干盘膝而坐,双手结成印法,收敛神识气机,一点一滴的吸纳起四周的灵气。 不得不说,如今楚天卿的恢复速度,颇为不慢。 自从他所修炼的紫阳灵诀突破二重天之后,无论是他的修行速度,还是恢复快慢,都比之前,强上了不少。 而这功法最为玄妙之处,还得属突破二重天境界后,灵海新生出的九株紫阳金莲。 在方才那场大战时间,他的灵海当中的九株金莲,每一瞬皆会有一朵金莲枯萎,也同时有一朵金莲新生,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大大降低了他体内灵气的消耗,也正是如此,才能在对战青灵豹时,使出那招出袖剑后,还能有余力使出那招声势不俗,对灵气损耗程度也是不小的“寸雷”,来逃脱柳莫峰的飞羽袭杀。 对于寻常修士而言,想要在灵海几近枯竭的情况下,彻底恢复灵气,除非使用上乘的灵丹宝药,否则少说也需要六个时辰的时间,但楚天卿修炼的紫阳灵诀确实可谓玄妙无比,突破二重天后,想要恢复灵气,只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比之那些寻常弟子,可是快了数倍不止。 如此吐纳灵气,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后,楚天卿灵海当中的灵气,已是恢复了十之三二,只要时间充足,他有信心能在天明之前将灵气彻底补充。 只要等到楚天卿实力恢复至全盛之时,有那成年累月积攒感悟而来的剑意傍身,再使出卫凌所传授的那两招剑法,想要与先天境中期的柳莫峰一战,不无胜算。 他所欠缺的,仅仅是时间! 只要时间允许,他便有机会摆脱眼下这个死局! 然而事与人违,就在楚天卿心中思绪万千之际,一道青色的影子,急速跃走于丛杂的灌木树林当中,片刻间,便是出现在了苏倾儿的视野当中,一双猩红的眸子抬起,不偏不倚地盯住隐蔽林间的二人。 妖兽距离二人尚还有百步距离,修炼当中,楚天卿却已是眉头稍稍一皱,睁开双眼,看着那头信步走来的妖兽,面色凝重。 二人定神望去,这头妖兽,正是看守龙元古树的两头青灵豹之一! 这一头的体型比起先前楚天卿二人击杀的雄豹小上一圈,但若论实力,比起那匹块头硕大的雄豹还要胜之一筹。 楚天卿双眼微微眯起,盯着那头灵豹,久久不语。 苏倾儿秀气的柳眉微微一蹙,脸色也是颇为难看,问道:“那头青灵豹,不是应该被柳莫峰击杀了吗,为何还会出现于此?” 楚天卿目光稍稍一动,聚神望去,盯住青灵豹那双呈现出殷红之色的双眸,神色凝重的说道:“看来我们是被算计了!” 楚天卿伸手,指了指那头灵豹走来的方向,一个白色的人影,也从那个方向信步走来,面露笑容,手中羽扇轻摇。 虽是夜里,但依旧可见在柳莫峰的腰间,配有一个通体赤红的铃铛,与他身上那一袭白衣,对比鲜明。 苏倾儿伸手掩嘴,美目中流露出一抹难掩的骇然之色,不禁惊呼出声:“驭妖铃!” 第五十九章 留下 听到苏倾儿说出的三个字,楚天卿剑眉紧锁。 驭妖铃,这一物,可算是件了不得的东西了! 在整个修仙界中,凡是能与这个“驭”字挂钩的,肯定不会是寻常之物,仙家可驭风而行,驭云升天,驭剑杀人,至于这驭妖这般说法,与其说是仙家的手段,倒不如说是些旁门左道来得切合其意。 所谓驭妖一事,并非单纯的仙法道术,而是一门蛊术! 但这驭妖的蛊术,也非寻常蛊术,天下蛊术千千万万,药蛊,医蛊,虫蛊,毒蛊,丹蛊,数之不尽,总之若要提起蛊术这个字眼,寻常人皆会将其与歪门邪道有所关联。 其实若要说蛊术是歪门邪道,说对,也非全对,但若是说错,也非全错,蛊术是旁门左道不假,但这左道与邪道,可就是有着极大的区别了。 蛊术自上古时期便有,寻常出现在世俗凡尘之间,对于没有仙骨灵根,无法修仙寻道的凡人而言,生老病死,人人皆不可避免,最初之时,有人发现以毒虫制药,让人吞服入体,可以毒攻毒,化解百病,久而久之,也便有了蛊术这一种说法。 但既然蛊术能制药医人,又如何不能借蛊杀人? 故而也就有了毒蛊这一说法,蛊术传承千万年,也就衍生而出无数分支,能医人,能杀人,能蛊人,当然,也就能借蛊驭妖。 驭妖的蛊术,以丹蛊居多,可以算是蛊术当中的上乘手段。 用蛊者,将某种毒物亦或是灵药炼制成丹,令妖兽服下,便可清除妖兽本身的心智,借此驾驭妖兽,这便是驭妖之术。 而柳莫峰腰间所挂的驭妖铃,可就算是丹蛊中的上乘手段了! 寻常以丹药蛊惑人或妖兽,虽可驾驭,但难以控制其行动,但这驭妖铃则不同,只要用蛊者手持此铃,以自身鲜血滋润蛊丹,再以鲜血温养这枚驭妖铃,便可让服下蛊丹的妖兽与铃铛之间产生共鸣,只要丹药能扫去妖兽的心性理智,那用蛊者,便可借助这铃铛轻松操控妖兽,甚至可以做到随心所欲,只要自己心中所想,那么便可通过这枚铃铛,给被蛊的妖兽下达指令。 当然,既然丹蛊在蛊术中属上乘,驭妖铃在丹蛊中又属上乘手段,那么这一枚驭妖铃,自然也不会是寻常之物,而驭妖铃的价格,想必定然不会低于万枚下品灵石。 故而,这驭妖的宝具,也便不会被世俗凡人所用,大多驭妖宝具,便是在仙家修士手里,才可发挥其作用,故而这等旁门左道,也就隐隐间有了些正统手段的意味,而这驭妖宝具,也就列入了灵宝这一范畴。 驭妖铃既然属于灵宝之列,自然会有个三六九等之分。 寻常驭妖灵宝都为地阶灵宝,属入流的三品,乃至于二品灵宝,虽然品阶入了天阶的驭妖灵宝也是会有,但毕竟修士的修为达到玄阳境界之后,体内灵海便会衍生出一缕玄阳之火,大多毒物,蛊术,对其皆不会有所作用,故而天阶的驭妖灵宝,便是少之又少。 虽然大多驭妖灵宝皆是地阶灵宝,不过对于玄阳境界以下的修士,这二品灵宝,也是稀罕之物了。 不过按照楚天卿所见,按照柳莫峰腰间那枚驭妖铃的色泽来看,想必比起寻常的驭妖灵宝,尚且还要高出一个层次。 想必能驾驭这匹修为不弱的青灵豹,那枚驭妖铃的品阶,少说也是一品之流,甚至于可以达到半步天阶的层次! “看来今天是要凶多吉少了。”楚天卿咬了咬牙,面容发苦,颇是无奈的笑了笑。 原本单凭楚天卿二人目前的实力,想要力拼一个柳莫峰,已是极为困难,如今再加上一头听命于柳莫峰的先天境妖兽,纵然二人有心想与其斗上一斗,都无力为之。 眼下之局,已成死局! “怎么办?” 苏倾儿满脸忧色,目光瞥了一眼朝着这边缓步走来的一人一兽,问道。 楚天卿抿了抿嘴,心中略有所思,旋即沉吟道:“待会我尽力拖住柳莫峰和那头妖兽,将其引开,你寻找时机回蜀云。” 苏倾儿秀眉微蹙,不由得问道:“你有办法斗得过那柳莫峰?” 楚天卿耸了耸肩,说道:“自然打不过。” “那你怎么办!”苏倾儿小嘴一撅,不由得正色道:“既然斗不过,为何还要留下?” “既然柳莫峰已经动了杀心,那么你觉得我们二人还有同时逃离的机会吗?”楚天卿反问道。 “那也好过你一人留在这里!”苏倾儿一脸倔强之色,小脸却是浮现出半分愠色。 他沉思片刻,随即却是不符情形地嘿然一笑:“你要留下,我自然是不反对,不过呢,那柳莫峰可就算是个伪君子,真小人了,如你所见,那厮可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他瞧着你这张小脸还算凑合,我可保不准他会不会一时兴起,来个先奸后杀。” 苏倾儿闻言,俏脸霜白。 楚天卿见之一笑:“倘若是我一个人留下,抵挡片刻,自然会挑个时机跑路了,兴许没了你这拖油瓶,我还能在兽口逃生,纵然是逃不走,就算拼着一身修为与剑术,一时半刻,那柳莫峰想要杀我也是不太容易。” “可是...”苏倾儿秀气的柳眉紧紧蹙起,欲言又止。 “我说你这小妮子是不是缺心眼呢?”楚天卿不由得苦笑一声,捏了捏苏倾儿精致的小鼻子,没好气地说道:“若你现在走,尚还有一线生机,只要能回到蜀云仙门界内,那柳莫峰也奈你不何,倘若是你走得快些,能找到那位秦阁主,兴许还能保住我这小命,若是再晚些,咱俩都没有活路可走!” 楚天卿还是生怕这小妮子耽误时间,继而厉声喝道:“听懂了没?!” 苏倾儿被楚天卿这番呵斥微微一怔,漂亮的眸子里水波流转,泫然欲泣,却依旧是点了点头。 少女皱了皱可爱的粉洁鼻头,正色说道:“那你小心些,我这就去找师尊!” 楚天卿深吸一口气,握住剑鞘的手稍稍用力,面无表情,平静至极,他头也不回,启唇出声,语调淡然,赏了一个“滚”字。 苏倾儿银牙一咬,玉足轻点树杈,纵步掠出百尺,稍稍顿足,美目最后深深望了楚天卿一眼,侧回脑袋,身形跃然,转眼消失在了树林当中。 楚天卿起身,脸上丝毫不见犹豫之色,一脸决然,一手握剑,返身跃下古树,在皓月寒辉的照耀之下,信步自树荫下走出。 “既来之,则安之,柳兄既想领教剑法,楚某奉陪便是!” 月下,林间。 白衣信步走来,白衣手中,寒芒闪烁,是一剑出鞘,他手腕轻旋,剑锋直指百步之外的摇扇儒生,语气平静,沉声道。 月光照耀在楚天卿的脸上,深邃的眸子中,不见丝毫波动。 第六十章 六品蕴灵丹之威 “哈哈哈,楚兄果真是爽利人。” 柳莫峰听闻楚天卿所言,大笑一声,也不顾那逃离而去的苏倾儿,只是淡然说道:“只可惜让楚兄那小情人溜了走,无缘再见识一场精彩绝伦的琴音剑意,实属遗憾!” 楚天卿不由得嗤鼻冷笑:“没想到你这疯子,也能有如此雅意?” 听闻楚天卿这般讽刺,柳莫峰不怒反笑,轻摇这手中羽扇,仍由清风拂面,笑道:“楚兄谬赞了,柳某可不敢攀上雅意二字,只是听闻自古便有琴心剑魄之说,如今难以一见,委实遗憾。” 楚天卿耸了耸肩:“琴心没有,剑魄更是没有,不过楚某人倒是有两招不入流的出袖剑法,就是不知柳兄有没有兴趣来欣赏一二了!” “还请楚兄赐教!” 柳莫峰闻言,嘴角勾勒起一抹狞笑,说着,便是取下那枚悬挂于腰间的赤色驭妖铃铛,铃铛轻轻一摇,清脆的声响便是自林间回荡响起。 那头匍匐于柳莫峰身侧的青灵豹陡然起身,走出几步,用那双猩红的兽目盯住楚天卿,口中则是发出一阵低沉的兽吼声。 楚天卿望着那头青灵豹,深吸一口气,显然想要对付这头实力不逊色于柳莫峰的妖兽,他心中依旧是没谱。 被蛊术控制住的妖兽,虽然心智已被洗除一空,少了几分猛兽的狡猾,但猎杀战斗的本能,依旧是还在,想要对付这么一只先天妖兽,纵然是对于灵气充盈之时的楚天卿而言,也是殊为不易,更何况是现在! 只是现在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已经没有丝毫退路可走。 之前与苏倾儿所将的抵挡片刻便能脱身,明显便是一通再低级不过的谎话,至于靠这一身剑术与修为,却是能抵挡片刻,但毕竟他手中那柄剑,仅仅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铁剑,能在这一人一兽的围攻之下,坚持一炷香的时间,都是极其不易。 想要等到苏倾儿找到救援回来,少说也得要一个时辰的时间,到时候恐怕他早就成了那头青灵豹的口中之食,说不准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如此想来,楚天卿心中还真有那么些后悔的意思。 倒真不知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一向薄情的他,这会儿也会为了一个小妮子放弃生路,留下来给妖兽打牙祭? 我真他娘是个傻逼! 楚天卿暗自咬了咬牙,心中不由得骂了一声,倒还真是这一年多安逸日子过惯了,忘记九州大会时的经历,竟然会蠢到当初与这只笑面狐狸合作,如今还打算孤身一人留下对敌。 不过眼下这情形,可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既然已是打算留了下来,若真不多坚持片刻,让那小妮子逃出这片地域,可还真是对不起今天犯的傻了! 纵然自己今天保不住小命了,但也绝对不能让这个伪君子舒坦,只要苏倾儿有机会返回蜀云,那么擅杀亲传弟子这个罪名,便是死罪,纵然柳莫峰能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 柳莫峰瞧了一眼苏倾儿遁逃而去的方向,狭长的狐目微眯:“快些结束吧,若是让那只小老鼠逃了出去,可就要多些麻烦事了。” 楚天卿也不多言,只是手掌一翻,一枚锦囊便是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之处。 这一枚锦囊,乃是蜀云大会时所赐下的冠首嘉奖。 楚天卿要取的,并非他物,正是那枚锦囊中的六品蕴灵丹! 蕴灵丹即是六品丹药,期间蕴含的药力与灵气,自然是极为雄浑,眼下楚天卿想要拖住柳莫峰与那青灵豹,必然是要用出卫凌传授的两式剑法,而那两式剑法对于灵气的要求极高,必须要有充盈的灵气支持。 按照眼下这情形,楚天卿也顾不得自身能否承受住这枚六品丹药的药性,当即便是拿起丹药,推送入口。 “敢以先天境初期的修为直接吞服六品灵丹,楚兄可当真是好魄力....”柳莫峰见状,不由得神情凝重几分,面色更是阴沉了下来。 楚天卿闻言不语,那枚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磅礴的药力在他口中蔓延开来,自咽喉流窜而下,狂暴的药力又是顺着他体内交错复杂的经脉流遍全身。 感受着那股汹涌狂暴的药力不断冲击着五脏六腑,楚天卿不由得咬了咬牙,看来想要以先天境初期的修为,想要硬抗这股药力,也不容易啊! 不过,六品丹药药力狂暴不假,其中蕴含的灵气雄浑也是真。 只是片刻时间,楚天卿灵海当中,便已是愈发充盈的起来,而此刻,那九株金莲更是在吸收了这股雄浑灵气之后,拔高了几分,色泽更是饱满不少。 楚天卿强忍着蕴灵丹药力冲击脏腑的疼痛,心念一转,体内的灵气便是顺着他的手臂汹涌而出,窜入那柄古朴长剑,令得他手中那柄再普通不过的银剑镀上一层淡淡地金色光泽,剑上霞光涌动,在这夜中,醒目至极。 而正在此刻,他怀中那枚玉符,也是发出一阵颤动,一道温和紫光散发而出,纵然隔着衣衫,也是依稀可见,紫光出现一瞬,转眼间便是窜入楚天卿体内,消失了踪迹。 楚天卿见状,不由一怔,却感觉那道紫光窜入体内之后,浑身上下一阵舒爽,先前那药力冲击所带来的痛苦,也是因此减轻了几分,楚天卿咧嘴笑了笑,没想到这玉符还有如此功效。 柳莫峰见状,却是不由得脸色难看了几分,他原本打算解决掉楚天卿之后,再追上那逃走的苏倾儿,解决掉前忧后患,便可一人独占那颗龙元古树,毕竟那龙元古树上的龙元灵果虽价值连城,但若比起古树中那枚龙阳灵丹,却是更本不值一提。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先前精心制定的计划,竟是会被这样打乱,他原以为,想要解决一个灯枯油竭的楚天卿,至多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可他千算万算,终是没有料到,楚天卿手中竟还有这么一个六品蕴灵丹! 现在他想要解决一个楚天卿,却是不难,纵然是借助了六品灵丹,强行补充灵气,楚天卿也不过是先天境初期的修为,实力有限,而他的修为则早已步入先天境中期,更是稳固于此境界,再加上有一头实力不弱于他的青灵豹坐镇,想要将楚天卿活活耗死,确实不难。 可若是被楚天卿一再拖延时间,没办法逮住那个逃窜而走的苏倾儿,一旦被那小丫头逃走,之后的事情,则不堪设想! 要知道蜀云门规森严,别说是被青玉阁的秦月初知道,就算是被门中的执法长老知晓了他的所作所为,柳莫峰必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若说斩杀内门弟子王麟,将要被废除修为,逐出仙门,那么斩杀眼前这个作为亲传弟子的楚天卿,就算是以他亲传弟子的身份,恐怕也难逃死罪。 更何况天竹阁现任的那位阁主,可不是青玉阁那位护短的秦月初,天竹阁那个不输南宫的李秋悦,何等无情,若是被她知晓此事,恐怕他柳莫峰到时候必然会按照阁内规矩,废尽修为,被丢入寒池,饱受毒物噬心之苦,到时候,纵然是想死,也不容易了! 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结束战斗! 柳莫峰摇了摇手中驭妖铃,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响后,那头青灵豹更是发出一阵嘶吼,猩红的眸中,杀机毕露,当即身形暴掠而出,挥起一爪,凭空凝聚一道青色光弧,朝着楚天卿激射而去。 楚天卿见状,也不做耽搁,长剑一挑,便是将那道光弧径直击碎,他身形也是猛然暴起,手中精湛的剑法施展而开。 另一方,扑杀而来的青灵豹也毫不客气,仗着妖兽远超于寻常修士的体魄,与楚天卿交战起来。 一人一兽,便这样纠缠在了一起,古木林立,灌木丛杂的山林中,一道道剑气纵横交织而开,与剑气碰撞在一起的,则是一道道青色的灵气风刃。 如此打斗了三十回合,楚天卿却是隐隐有些占了下风,毕竟先天初期修为的他,想要力敌这一头凶悍的妖兽,尚还有所不敌。 不过,六品蕴灵丹的药效,自然不是干摆着的! 既然丹药中的灵气,可以充盈灵海,有何尝不能调动而出,直接为楚天卿所用? 他手中长剑猛然一握,一股磅礴无比的灵气自他体内倾泻而出,尽数融入剑中。 随着一缕缕灵气的加持,那柄凡物铁剑之上,也是流光溢彩,惶惶耀眼! 在那铁剑银亮的剑锋之上,金芒涌动,金色的光芒之间,隐隐可见一丝不易察觉的紫色光晕。 “剑蛇!” 楚天卿沉吟出声,仅是简简单单地吐出两个字,却可见有一阵狂风自林间升腾而起,一缕缕灵气交织剑上,恍若是游蛇流窜。 无形之间,是一股剑意,铺天盖地而来,纵是比起那次灵武台上的两剑,犹有胜之! 第六十一章 坠崖 剑蛇。 这招剑术正是楚天卿两式出袖剑中的一式,只是与寸雷不同,这一式的名称并非由卫凌所取。这一剑,乃是按照卫凌所传授的那一招刀法“螭龙”悟得而来。 卫凌的螭龙刀法,便是将玄阳境界特有的玄阳离火,融入刀中,刀出火光乍现,就好似龙蛇游走,故而取名螭龙,也正是因为这一式走遍西玄一招鲜的刀法,也才让卫凌以一人之力,对敌玄阳境界的刘承与那位曹武夫二人,依旧不落下风。 而楚天卿仅是先天境修为,自然无法用出玄阳修士所用的刀法“螭龙”,故而在钻研剑术之时,他将剑意融入剑中,代替玄阳离火,自创一招“剑蛇”。 “剑蛇”本源于“螭龙”,但比之螭龙却是多了几分玄妙意味,卫凌的刀法螭龙,是随着修为的提升,借助玄阳离火催生出一道道犹如龙蛇的气刃,实力越高,则螭龙气刃的数量越多。 楚天卿的剑蛇则是反其道而行之,只出一剑,借助雄浑的剑意与灵气递出一剑,力求一招败敌。 只是眼下之局,想要以一剑轻松败敌,谈何容易? 楚天卿一剑递出的同时,那头青灵豹身形也不避闪,一股雄浑的青色灵气汹涌而出,青灵豹一爪扬起,便是凭空凝聚出一道青色光弧,光弧足有十尺之长,带起一股强劲的压力,与楚天卿递出的那一剑,生生硬撼在了一起。 剑华与青光激撞在了一起,声势浩大,空气中,更是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之声,不过楚天卿这一剑声势浩大,威力可也不小,片刻之间,那道青色的灵气光弧之上,便是出现一个细微的裂痕。 楚天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小细节,手腕一震,他手中那柄三尺长锋便是灵巧地挪动半尺,不偏不倚地斩在了那道细微裂痕之上,猛然施压。 咔嚓! 在楚天卿的施压之下,只听闻一道脆响声,道道裂纹便顺着那个缺口蔓延开来,转眼间,整道光弧便是彻底土崩瓦解! 唰! 那道楚天卿递出的一剑,剑势并为停止,三尺长锋上金光乍现,剑气纵横! 一剑斩过,鲜血淋漓,那头青灵豹并未闪躲,反倒是利爪猛然挥出,令得一道风刃与那剑芒交错掠去,仍由楚天卿一剑将其一截为二。 青灵豹虽是命丧楚天卿剑下,但楚天卿也好不到哪里去,肩头结结实实地挨了青灵豹一爪,身形倒飞数十米后,滚落于地,伤口中,鲜血汩汩涌出,触目惊心,可见白骨。 楚天卿咬了咬牙,身形倚着长剑,这才堪堪站起身来,体内灵气运转,勉强止住了自其肩头渗涌而出的鲜血。 观战已久的柳莫峰面含狞笑,将铃铛收了起来,显然以一头青灵豹的性命来抵消楚天卿的全力一剑,如此狠辣的手段,也只有柳莫峰这只笑面狐狸能做得出来了。 控制妖兽所用的蛊丹,对于世俗凡人而言,也许是千金难求,但对于玩蛊的仙家而言,却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件,一颗蛊丹,纵然昂贵,其造价也不过就是十枚灵石而已,对于每月供奉三百有余的柳莫峰来说,损失这么一颗丹药,不痛不痒。 损失一颗蛊丹与一匹先天妖兽无关痛痒,毕竟这区区俗物,与那龙元古树中那枚龙阳灵丹比起来,就可谓是分文不值了。 眼下柳莫峰要做的,仅仅是抓紧时间取下楚天卿性命,若是让他拖延了太长的时间,别说他无福享用那一颗龙阳灵丹,一旦被苏倾儿逃回蜀云,就怕是他的小命也是难保了。 柳莫峰望了一眼那倚剑而立,苦苦挣扎的楚天卿,不由得狞笑一声:“楚兄如此冥顽不化,若是放弃抵抗,柳某倒不介意给楚兄一个快活的死法。” “去你娘的快活。” 楚天卿吐出一口血痰,嘴角咧起一个不服输的弧度,牙关紧咬,怒骂着说道。 楚天卿心中却是不由得一阵腹诽,骂骂咧咧,这他娘的死都要死了,还能快活个卵? “古言常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但如今楚兄竟是如此不知好歹!”柳莫峰面色如霜,一声冷笑。 “呵呵,老子最是讨厌你们这些读书人的穷酸道理,尽是些无病呻吟的段子,倒像个娘们。”楚天卿伸手抹去嘴角血迹,纵是在这生死关头,犹是不忘讽笑一句: “我瞧着你还算人模人样,既然喜好吟诗弄句,倒不如阉去那条无用的腊肉,去深宫里陪那些花黄叶老的娘娘们,岂不快哉?我可是听闻大明国内,那些个王宫权贵荤素不忌,没准能瞧上你,得了百年富贵,可比在此千算万计修仙证道来得快活。” 楚天卿嘴中说着荤腥话,心底却是默念动着晦涩的口诀,一手握剑,另一只手掌则负于身后,掌间,一道道金光迭起,交织而起,逐渐成形,有如一把利剑,藏拙入袖。 “既然这般自寻死路,我便成全你!” 柳莫峰听闻楚天卿这般话语,脸上愠色可见,手掌猛然一握,当即身形暴起,一柄羽扇,自袖中而出,羽扇一挥,可见一根根飞羽散乱纷飞,片刻后,飞羽变得锋锐无比,宛若十数枚锋利的箭矢,在柳莫峰暴掠之际,铺天盖地地激射而出。 楚天卿手提长锋,一剑扬起,扫开那一波飞羽箭矢,柳莫峰见攻势被抵挡而去,不怒不惊,反倒是嘴角一翘,面含冷笑。 正是在柳莫峰手中,那柄杀人羽扇化作一道白芒闪入他的袖口当中,不待楚天卿再出一剑,他身形便如游蛇一般,欺身而近。 楚天卿眉头一皱,先前挨了青灵豹一爪,此刻想要调整体内气息,已是极为不易,再加上挡去了柳莫峰一波飞羽箭矢,如今更要一心二用再递出一剑,反应速度显然是慢了下来。 楚天卿艰难的运转起其内灵气,脚踏游蛇诡云步伐,只是速度相较于之前,慢上了不少,看着近在咫尺的柳莫峰,楚天卿当即挥出一剑,不过却被柳莫峰侧身避开,当即又是递出一掌,狠狠砸向了柳莫峰的胸口。 柳莫峰面含笑色,避也不避,竟是手掌一摊,身体稍稍前倾,也不知用了何许手段,竟是以手掌轻而易举地将楚天卿的力道不俗的一拳接下。 楚天卿心中不由得一惊,没想到这个儒衣儒扇的伪君子,不仅修为了得,擅长挥扇夺人性命,竟然还有如此强横的近战手段! 柳莫峰身法不慢,紧贴着楚天卿而走,脚趟泥步,二人一边拳掌交错,一边身法也是施展到了极致,如游蛇莽行。 如此交战,短短十息,二人却已是交手不下百余回合,楚天卿拳掌交错,打出一个个刁钻的角度,却是被柳莫峰一一化解,此消彼长,本就是勉强依靠丹药恢复修为的楚天卿,隐隐占了下风,终是被柳莫峰抓住空隙漏洞。 漏洞只是一瞬,可柳莫峰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微妙的细节,抬腿膝撞,当楚天卿胸口被那股强劲的力道击中时,又是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隙,柳莫峰一臂扫出,强劲的力道在二人之间爆发而开,楚天卿身躯一震,便是被一臂击飞。 楚天卿身形被击飞的同时,咳出一口鲜血,柳莫峰自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当即脚掌猛然点地,身形如箭矢般激射而出,刚欲扬拳给楚天卿致命一击,却是不料楚天卿连避闪抵挡的动作都未曾有,只是脸上,却是挂起一个冷冽的笑意。 楚天卿面色却是异常平静,嘴角勾勒起一个微妙的弧度,轻语呢喃出一个字:“死!” 他袖间,金光乍起,转瞬间,可见一道金色飞虹自他袖中掠闪而出。 原本藏拙在他袖中的那柄灵气锋刃,顺着楚天卿心念一动,便是借势出袖,霎那间,那剑飞闪的速度迎风而涨,猛然提升数倍,直刺柳莫峰眉心而去。 千钧一发! 扑杀而来的柳莫峰自知已是躲不开这一道锋刃,当即抬掌遮于面前,稍稍倾斜头颅,灵气飞剑一闪而过,穿透遮于面前的整只手掌,偏斜半分,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好阴险的手段。” 柳莫峰身形稍稍停滞,冷哼一声,依旧紧贴楚天卿,当即撩起一腿,猛然踢出。 楚天卿递出了这第二剑,已经是再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眼见柳莫峰一脚扫来,无力再躲,整具身躯陡地一折,便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被柳莫峰一脚踢出数十尺。 他艰难起身,手中依旧紧紧握剑,眼前,那片深不见底的龙池峡谷,拼死递出这两剑后,楚天卿只觉得灵海中荡然无物,一股疲倦之意,传遍全身,意识也是愈发模糊起来。 “本想留你一具全尸,如今看来,是不必了。”柳莫峰信步走出山林,一手拎着楚天卿的的领口,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他走至悬崖边,狞笑道:“不知道粉身碎骨的滋味是如何呢,还有劳楚兄去尝试一下了。” 柳莫峰手掌一松,楚天卿身形便如晚秋落叶一般,坠入山崖下的万丈深谷。 第六十二章 独臂老者 楚天卿感受着身体失重下坠的感觉,意识愈发模糊。 俗话说,人死之前,都会记起自己生前的过往,就好似走马观花一样,可真正到了这会儿,楚天卿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别说生前的过往事迹,就算是一个人,一件事,都不想去记起,他只觉得脑袋昏沉,已是愈发模糊。 楚天卿脑中空白如宣,不经意间,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悄然闪过,他的手,不自觉的探入怀中,施力一握,握住了藏拙于怀中的玉符。 霎时间,一道微弱的紫光悄然升腾而起,将楚天卿整具身躯,尽数包裹而起,而后紫光闪动,一闪而过,竟是凭空消失了踪迹…… 意识模糊的楚天卿,恍惚间,只觉得自己身体周遭,有一丝紫色的光晕若隐若现,只是经历了一场殊死大战,是真真切切地使不上力气,别说看清那紫光是什么,纵然是半抬着眼皮子都是累得够呛。 灵气灯枯油竭之后,楚天卿人累,心更累,脑中空白一片,过往,事迹,人物,场景,一点一滴都是想不起来,只觉得此时身体有些轻盈,相较于先前那股失重的感觉,要舒泰得多。 若要形容.....大抵就是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了吧。 片刻后,那团闪烁在他视野里的紫色光晕也是消失不见,楚天卿只感觉到身体有些发冷,背后更是阴风阵阵。 这是哪里? 黄泉路上,奈何桥头,还是阴曹地府阎王殿? 这他娘的难道就要去阴曹地府了? 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腹诽一句,真他娘的天妒英才呐!敢情他还没活够呢,就这样英年早逝了? 修仙证道得长生....现在别说长生了,这会儿他可是连二十个年头都还没活到呢! 要知道自己有如此下场,当初还修屁个仙,还不如在江南道上当他的纨绔公子哥,来得轻松自在,那江南道上的烟花柳巷,曲院风荷,想来是看不到了......再想想江南的风俗雅阁里那些腰细腿长脸蛋软,丰胸翘臀的水灵姐姐们,楚天卿心里还真是有些后悔起来了。 恍惚间,楚天卿朦胧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心中一凛,莫非这是那催眠判官,还是夺命阎王....只是在他面前这个人影,如何去看,都与那阴间鬼怪搭不上边,而且那人影袖中空荡荡的……好像还少了只胳膊。 少了只胳膊?! 楚天卿心中猛然一怔,恰好此时又是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吹得楚天卿一个激灵,这才算是彻彻底底的恍过了神来。 他陡地睁开眼睛,呼吸急促,四顾望了望,这才发现四周皆是悬崖峭壁,更可见十丈以外,云雾缭绕,时不时便有山风吹来,阴寒至极。 楚天卿懵了神,下意识朝下望了望,竟是一片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正是此时此刻,楚天卿整个人歪斜着卡在了一颗自陡峭山崖上生长而出的古树之上。 这还真是颗歪脖子树! 整棵树虽说看上去年岁不小,少说也有百余年的树龄了,不过树干却只有成人手臂粗细,枝蔓错综复杂,这才勉强承受住了楚天卿的分量。 不过这颗歪脖子树扎根好似不深,承受住楚天卿的重量之后,算是达到了承重的极致,山风吹拂间,晃动不止,摇摇欲坠。 楚天卿深吸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坠崖能遇上歪脖子树,这都是那些个文人骚客笔下的穷酸文章,亦或者是游侠撰记里才会有的狗血桥段,如今还能让他给遇上了? “老天爷可真他娘的给面子……”楚天卿双手在身上摸索了一番,这才发现自己的的确确还活着,不由得咧嘴干笑一声。 这简直就是横着竖着,都不打算让他死啊! 不过眼下,可不是该说这些闲话的时候,这歪脖子树看样子算不得牢靠,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落脚之地,恢复灵气!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传入了楚天卿耳中。 “小伙子,外边风大,进来坐坐?” 楚天卿愣了愣,四顾望了望,声音的源头正是在楚天卿正上方,是半颗脑袋探出了峭壁,伸长脖子对着下面祥和一笑。 仔细看去,这光滑的峭壁中,竟是有着一个石穴,与楚天卿所处的那颗歪脖子树,仅有三四尺的距离,伸臂便可触到。 那阵声音传入楚天卿耳中,他的身体就仿佛是不听使唤一般,攀上岩壁,窜入石穴当中。 入眼望去,整个石洞就好似是被人在这峭壁中生生挖出来的,石洞算不得宽敞,也不算太过狭小,容纳两人,尚还不显拥挤。 石洞内也可谓是简约至极,除了一张杉木支撑的床架子,别无他物。 环视一周后,楚天卿的目光投到了那个呼唤他入洞之人,只是见到那半颗脑袋的主人后,楚天卿不由得微微一怔。 在他眼前的,是一名身形稍有佝偻的老者,不高不矮,虽身形佝偻,却也不算消瘦,反倒是相较于寻常人,还要壮硕一些,老者满头银丝,披肩散发,凌乱不堪,皮肤却不似年迈老者那般粗糙,反而是较为光洁细腻。 老人衣衫褴褛,好似几年未曾更衣过,散发出一阵酸臭味道来,好似那亡国逃命的难民,楚天卿看人也没太多介怀,只不过这老头身上的酸臭味实在是浓郁,令得楚天卿也不由皱了皱眉,伸手揉了揉鼻子。 老头长相倒是普通,一脸泥垢,灰头土脸,一只袖中,干瘪空荡,乍眼一看,便知是少了一臂。 以前只是在书上看到过,没想到这悬崖峭壁之上,还真有这种野生猿人呢,只是这老者只有一臂,如何能在这山崖峭壁间行走?稀奇,当真是稀奇。 然而,就在楚天卿心中啧啧称奇之时, 老人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只是看着楚天卿,不做言语,眼神微妙,就好似一个十天十夜不曾饮水进食的饿汉,盯着一盘肉嫩皮软的野味山珍一般,肆无忌惮。 楚天卿见那目光,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的喉口一动,咽下一口唾沫,断臂老头虽说满脸土垢污渍,不过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清澈可见其底。 眼是丹凤眼,与楚天卿那双眼睛很是相似,这么一双丹凤眸子,不论男女,放在谁身上,都是显得好看精致,只是如今这么一双清澈的眸子放在了断臂老头的糟蹋脸上,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晚辈楚天卿,在此拜会前辈,敢问前辈,这里是何处?”楚天卿拱手作揖,对着眼前那个糟蹋老头,行了一礼,恭声问道。 “龙池山,仙懿洞”断臂老头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也不理会楚天卿这番恭声行礼,一手抚着下巴上的山羊胡须,凑近了几步,倒是上下打量起楚天卿来,片刻后,开口说话:“老夫在这破地方待了好些年头了,可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活人。” 第一次见到活人? 楚天卿闻言,嘴角微微一扯,心中腹诽,莫非这断臂老头,还真是山精老怪不成,久居悬崖峭壁,吃土为生? 老人佝偻着身子,也不去看楚天卿脸上的表情,只是用一双褐黄色的枯老大手,在楚天卿身上摸索了一下,再是用力掐了掐楚天卿大臂上的皮肉,啧啧出声:“上等货色,上等货色!” 第六十三章 天丹修士 楚天卿看着老头的举动,身形不由得后退一步,脸上挂出一抹干笑,问了一声:“前辈这是何意?” 谁料到断臂老头丝毫不理会楚天卿的问题,又是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这身板不错,细皮嫩肉,该肥的肥,该瘦的瘦,比起山里的那些壁虎麻雀,可是要好上几分呐!” 断臂老者赞叹了一声,仰头看了楚天卿一眼,问道:“你且帮老夫拿拿主意,是该碳烤,还是清炖?” 这话一出,楚天卿心中便是咯噔一声。 乖乖,这还是个吃人头喝人血的山精老怪啊! 楚天卿再是后退几步,一脸赔笑:“还望前辈莫要打趣晚辈。” 断臂老者闻言,则是哼了一声,一张老脸,当即便是板了下来,阴森一笑:“谁打趣你了,老夫在这破烂地方待了三百余年,吃些飞蛾爬虫,聊以充饥,尽是一股子腥土味,哪比得上你这皮肉鲜嫩的白脸小生来得好吃?” 楚天卿下意识握了握手中长剑,只要这老怪动有杀念,他便一剑结果了这断臂的老怪物。 不过,就在楚天卿心中刚才萌生此念之际,却是有着一股莫名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楚天卿握剑的手止不住颤抖,仿佛整具身体皆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浑身瘫软无力,寒毛倒立,只觉得背后犹冷,冷汗已是涔涔留下,浸湿了衣衫。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食人的老怪,饶是楚天卿这种饱经生死的性子,也止不住心底发寒,眼中流露出一分惧色。 “好可怕的老头...”楚天卿心中暗自惊叹了一句。 莫非这老头所说,在这山崖峭壁上居住三百余年,是真话? 楚天卿满是骇然,要知道寻常凡人,大多活上一个甲子,纵然是年岁较长,也只有百岁老稀,这才有了百年江湖的说法。 纵然是修仙寻道的仙人,比之凡人长寿,也不过只得多活一个甲子罢了,寻常先天境修士,有百年阳寿,玄阳境界,则有三个甲子的寿命,约莫两百年,若按照这老怪所说,能活到三百岁,少说也是纯元境界的修士! 俗话说得好,福祸相依,这等事例,还真让楚天卿碰上了! 原本坠崖挂树,侥幸得生,依旧算是天大的运气了,敢情还能在挂树后,莫名其妙地遇上这么一个纯元境的老怪物,可真真是好运气里天大的霉运了! 楚天卿不过就是先天境初期的修为,实力强横,若是对上像柳莫峰那样的先天境中期修士,也许尚可一战,但他面前,可是个活了三百余年的纯元境老怪物! 这么一尊大佛摆在他的眼前,别说是反抗了,就是想动弹一下,都是不容易,恐怕只要那个断臂的老怪愿意,放个屁都能把他崩死几百回。 纯元境在修真界中,又称天象境,正如其名,修士晋入纯元境界后,体内的玄阳灵火,便会归为一团,化作一缕真元之气,修士借助真元,便可感知天地,调动天地法相,说是可以一气吞山河,举步上青天,犹不为过。 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糟蹋老头,竟还是一位纯元境的老头,仅凭借灵压,便足以让他浑身无法动弹,确实可怖! 断臂老头走至楚天卿跟前,鼻子嗅了嗅,似是想了一想,喃喃道:“我看还是活吃来得爽快,细皮嫩肉的,也不塞牙。” “前辈且慢!”楚天卿见状,心中发苦,当即惊呵出声,心中思绪如飞,心念运转,顿了片刻后,连忙说道:“前辈先莫要动口,还望前辈能听晚辈一句话。” 被打断的断臂老头眯起双眼,脸上浮现出一抹愠色,显然是对楚天卿将其打断,心中很是不快,悻悻收手,不耐烦地说道:“有屁快放,若是让老夫听的不高兴了,有你好受。” 楚天卿嘴角一扯,咽下一口唾沫,咧嘴干笑道:“若是前辈愿意口下留情,晚辈可以带来好酒好肉,伺候着前辈。” “好酒好肉?”独臂老怪迟疑片刻。 楚天卿连连点头:“肉是五花肉,酒是青竹酒,若是前辈不满意,那江南道上的名酒仙人醉,晚辈也可弄来!” “喔?”独臂老怪闻言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脸上倒是露出一抹犹有趣味的笑意,反问道:“你如何将酒肉弄来?” “只要让晚辈恢复片刻,便可攀上悬崖,为前辈带来酒肉饭食,那些热腾伙食,可比我这粗糙皮肉入味得多!”楚天卿回道。 “哈哈哈哈。” 老怪闻言,反而是大笑出声,令得楚天卿也不由得微微一愣,他打了个响指,石穴内铺天盖地的灵压便是尽数消散而去,指了指这洞穴,不由一笑:“若是你能出去,老夫也不必在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一待便是三百年!” 那股恐怖的压力消散之后,楚天卿感觉到浑身一阵轻松,身形已是可以动弹,这才松了口气,听闻独臂老怪的言语,不由得心中疑惑,问了一句:“前辈此话何意?” 独臂老怪笑道:“小子,你若是能从这石穴里走出去,老夫不吃你也罢。” 楚天卿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将信将疑的走至动口,却觉得有一股磅礴的气机席卷而来,空气中,好似有一层屏障,阻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伸出手掌,朝着那道无形的屏障轻轻触摸而去。 神奇的一幕映入他的眼前,正是楚天卿手掌触及到的地方,那层无形的屏障宛若湖面被清风拂过,好似水纹般,泛起丝丝涟漪。 然而,只是楚天卿触及屏障后,数息的时间,一股无形的力道便是将楚天卿包裹而起,而后猛然施力,楚天卿整个人便如同离弦的箭矢,朝着洞内倒飞而去。 轰! 一阵沉闷的声响窜来,此时此刻,楚天卿已是被那股无形的力道,击飞在了地上,他强忍住疼痛,自地上缓缓爬起,最终一屁股坐在了满是尘土的岩石地面上,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独臂老怪,满目惊骇。 独臂老怪见之哈哈大笑,也是走至了那道屏障前面,伸手一触。 只是此时,这道屏障却不像楚天卿触摸之际,泛起水纹涟漪,仿佛像是汹涌的江河中大浪迭起,洞内骤然狂风大作,吹得独臂老者褴褛的衣袍猎猎作响,一股无形的力量同时爆发而开,可见老者眉头猛然骤起,未曾像楚天卿那样,被径直击飞除去,只是脚步止不住向后退了几尺,在地上搽出一道清晰可见的痕迹。 独臂老怪冷冷地哼了一身,面容又怒色,也有苦涩,说道:“若非是老夫遭了小人暗算,身负重伤,修为倒退,不然仅凭这区区捆仙阵,也能困住老夫?” 楚天卿喉咙滚动,下意识咽下一口唾沫,看着眼前惊人眼球的一幕,满脸惊色骇然。 这断臂老怪的修为,少说也有纯元境界,竟然还不是全盛状态? 那他全盛状态的实力,将要何其恐怖? 楚天卿强压下心中骇然,问道:“那前辈巅峰之时,是何许修为。” “记不得了。” 老怪闻言,搔了搔头,无奈一笑,说出了一个令楚天卿苦笑不得的几个字。 楚天卿啼笑皆非,却是不由得笑了笑,敢情这老怪是在这石穴里一待三百年,待得痴傻了不成,竟然连自己的修为,都不曾记得。 不过心里这么想,楚天卿可不敢就此说出,鬼知道这修为极高的独臂老怪是个什么性子,要是惹得这老怪心中不悦,还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楚天卿依旧恭声,问了一句:“前辈境界不低,莫非是墟丹真人?” 老怪摇了摇头,楚天卿心里才松了口气,心道若是随处皆可见到墟丹仙人,那这修真界岂不是乱了套? 只不过独臂老怪接下来的话,却是在一次让楚天卿瞪目结舌。 老怪思酌片刻,面色平静地吐出两个字:“低了。” 楚天卿大惊,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那五品墟丹境?” 老怪接着摇头。 楚天卿咽下一口唾沫:“一品境界的墟丹真人?” 一品墟丹境界,在楚天卿心中,已可算作顶峰,这等修为,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只是老怪再是摇了摇头,神色淡然:“再高些。” 楚天卿闻言,愣了片刻,呼吸急促了起来,深吸了几口气,心脏急速跳动,最终还是吐出了那几个文字,声音有些发颤: “莫非前辈....是天丹仙人?!” 第六十四章 龙陵仙草 天丹仙人。 这个对于寻常修士而言,高不可攀的词汇,在楚天卿脑中一闪而过,最终被他缓缓启唇,说了出来,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发颤。 修真大世界,四域九州,百万里山河当中,几人敢自称天丹仙人?! 悉数数来,浩大的东玄域中,也不过寥寥几人,可见天丹仙人,何其稀少,用凤毛麟角一词来形容,尚且不足。 若问天丹修士有几人,屈指数来: 蜀云九千里外,飘云谷的云隐真人是一个! 江都风雅之地,棋剑府的天丹剑仙叶天涯是一个! 东南无边瀚海,天元仙宫三千年不出的清悦仙子,也算一人! 不过这些宗门毫无例外,皆是一等一的一流宗派,楚天卿所知,纵然是蜀云仙门这种传承三千年,底蕴深厚的修仙大派中,修为最高者,也不过是一品墟丹的莫天象! 蜀云历代,却是出现过几位天丹境界的高人,那位相师出身,一生经历传奇的蜀云道人,算是一个,只不过蜀云道人天赋远超于常人,千年前,便已是证得大道,驾鹤过天门,飞升九霄天外去了。 蜀云仙门中,最近的一名天丹仙人,距今也足有三百年了,只是那一位天丹真人经历神奇,刚入天丹境界后,便是御剑云游四方,过九州四域,只为觅寻修真大道。 古籍中记载,这一名天丹仙人,正是上一任的蜀云掌门,自幼天赋异禀,四百年修得天丹境界,尤其精通剑术,对剑道也颇有深悟,御剑云游四海八方之时,更是与那位棋剑府的天丹剑仙有过一场剑术比拼。 据传说,这两位深谙剑术的天丹仙人那一战,足足打斗了七天七夜,可谓是打得天昏地暗,历经三万三千回合,不分胜负,再之后,则就没了篇章,纵是古籍上,也罕有记载。 世人只知这位天丹剑仙,最终只是问道求解,而不得甚解,一路北行东往,最终走火入魔,被众多仙家齐力斩杀,也正是因此,蜀云仙门也才会有三百年不见天丹修士的局面,导致蜀云仙门在这一流门派中,地位隐隐被其他门派撼动,更是被那些后起之秀,底蕴轻薄的门派,后来居上。 不过门派中想出一位天丹境界的仙人,谈何容易? 修仙之道,除了天赋尤为重要,对于心性,也是极其看中,纯元境界之后,修士感悟天地,故而要入天丹境界,便需要心中有道,而无杂念,若有丝毫杂念,则将心生魔障,阻扰修炼,轻者终身无法精进实力,甚至修为倒退,一落千丈。 而重者,就如同那觅仙问道的天丹剑仙一样,最终走火入魔,被仙家齐力斩杀。 可楚天卿眼前,却是真真切切地出现了这么一位天丹仙人,这让楚天卿,如何能不惊奇,如何能不骇然? “前辈当真是天丹仙人?”楚天卿心中仍有疑惑,不过独臂老怪的实力已经是展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也只得将信将疑,不过出于心中疑惑,依旧是问了一句。 天丹境界仙人老怪点了点头,一脸云淡风轻,对于自己这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倒也没有丝毫自得的意思,反倒是目光一转,又开始上下打量起楚天卿,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巴微微开合,问道:“那这话也说完了,那咱们可以开始了?” 楚天卿闻言,一脸苦涩,明知故问一句:“开始啥?” 天丹老怪脸色森然,语气平缓地答道:“既然你没办法从这里走出去,老夫当然是要吃你了!” 楚天卿心中发苦,敢情和这老怪扯了这么久,竟然还是改不了吃人肉,喝人血的性子。 “前辈且慢!”楚天卿咬了咬牙,当即心念一转,赶忙从怀中取出一枚精致璞玉,朝着独臂老怪扬了扬手,玉牌上有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正是“蜀云”二字。 “蜀云弟子?”老怪见到那块璞玉,不由得愣了一愣。 楚天卿稍稍松了口气,故作镇定的站起身来,不曾退步,反倒是拿着璞玉向着老怪走了过去,笑道:“前辈果真是识货之人,晚辈楚天卿,乃是蜀云门下亲传弟子!” “喔?瞧你这一副细皮嫩肉的世家子模样,没想到竟还是蜀云门中的亲传弟子?”独臂老怪眉头稍稍扬起,问道。 楚天卿连连点头,见这玉璞有效,便是打算搪塞忽悠过去,却没想到那老怪却是一笑,“纵然你是蜀云亲传弟子,和老夫吃不吃你,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天大的关系!”楚天卿想了想,连忙说道: “既然前辈是天丹仙人,那必然是认识蜀云的赵懿,赵掌门吧,赵掌门向来护短,若是您老把我在这里生吞活剥,吃入了肚中,恐怕掌门真人震怒,前辈如今的修为又是因伤退减,恐怕难敌赵掌门,吃我一个不知名的小小先天修士只算是小事一桩,但若是引来天丹仙人的震怒,可便是大事了,还望前辈三思!” 楚天卿这番信口雌黄,编出的谎话,纵然连自己都是相信了三分,像极了那江湖上算卦的神棍大忽悠。 既然这独臂老怪被困自处三百余年,那赵懿也是于三百年前才死的,兴许这老怪是不会知晓赵懿之死,反倒是会因此有所顾忌,放过楚天卿一条生路。 不过忽悠归忽悠,这效果,可是真真切切地在了。 独臂老怪听得楚天卿这番言语,眉头轻挑,一双与他面孔不搭的丹凤眼中,瞳孔也是微微一转,似是来了兴致,楚天卿见状,心底里暗暗松了口气,刚打算接着忽悠,但那老怪,却是发了话。 独臂老怪露出狡黠的笑意,说道:“没错,老夫确实认得那赵懿,与那蜀云仙门,也颇有些渊源,倒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老夫也姓赵。” 楚天卿见机,当即作揖行礼,恭声说了句:“晚辈见过赵老前辈!” 独臂老怪见状,笑了笑,倒是不由得啧啧称赞道:“你这小子,倒也真是有意思,既然老夫与你也算有缘,便不杀你了。” 楚天卿不忘问上一句:“赵老前辈与蜀云掌门赵懿,是个什么关系?” 独臂老怪闻言,眼神里却好似流过一抹难以言述的古怪色彩,一阵叹息,说道:“算是半个友人吧,罢了罢了,三百年未见,也不提那个老不修。” 他笑了笑:“我不杀你也可以,不过,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楚天卿皱了皱眉,心想自己能帮着修为不俗的老怪物做些什么,不由依旧是点了点头,问道:“前辈且说,若晚辈能帮得上,必然倾力为之。” 独臂老者问道:“你可听说过一种草药?” 楚天卿愣了愣:“晚辈也算是读过些药经丹典,不知前辈所说的,是什么草药?” 独臂老者古怪地笑了笑,语调平缓的吐出四个字:“龙陵仙草。” 第六十五章 妖灵 独臂老怪说出那四个字的同时,楚天卿瞳孔骤然收缩一下,老怪口中所说的龙陵仙草,他确实在一本估计上看到过。 这龙陵仙草,可算是大有来头! 众所周知,修真界中,无论功法、灵诀、法宝还是丹药,都有一个上下卓绝之分,分天地两阶,上下九品。 寻常灵草丹药,通常是地阶丹药,分为上下九品,下三品较为常见,一般针对于修行方才入门的修士,中三品则是较为稀罕,至于那上三品,就可谓是有价无市,别说难以一求,对于寻常修士而言,纵然是想要见上一见,都是极为不易。 可独臂老怪口中所述的龙陵仙草,既不属于中三品,也不在上三品之列,其品阶,远远超出了地阶,属于天阶的灵药宝物。 但与其说是灵药,倒不如说这龙陵仙草是仙药来得确切。 凡是能与仙字搭边的,又有哪一件东西会是寻常物件,龙陵仙草作为天阶灵药,可谓是在整个修真世界中,都难以一求,据楚天卿所看过的药典古籍上记载: 龙陵仙草,生于地心熔岩,无花无果,三千年发芽,六千年长出幼苗,而真正成为一株龙陵仙草,则需要九千年的时间,来来回回,将近万年才能形成这么一株绝世罕有的天阶至宝。 这一株天阶的灵药,纵然是对于天丹境界的修士,都是极其难求,天丹九重天,想要一重重迈过去,不仅需要无暇的心境,更是需要天材地宝的堆积滋养,而寻常地阶的灵丹宝药,对于先天修士而言,功效甚微。 但这天阶的灵药,可就不同了,对于境界较低的修士而言,这一株仙药也许就是天下绝顶的毒药,食之一二,便足以令其爆体身亡,但对于天丹修士而言,却是有着极大的裨益! 就如独臂老怪口中所说的那龙陵仙草,这么一株天阶仙药的消息,若是流入整个修仙界,便足矣引来一场腥风血雨。 纵是天丹修士,也难掩对于这种天材地宝的垂涎,足可见这龙陵仙草的珍贵之处。 “老前辈所说的龙陵仙草,现在何处,莫非就在这石穴当中?”楚天卿目光四下游走一番,却无奈这石穴内,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别说仙草了,就连枯枝烂木的影子都瞧不着。 “瞧你这榆木脑袋,若是龙陵仙草会在此处,老夫还需你来帮忙吗?”老怪没好气地说道。 “那依照前辈所说,是为何意?”楚天卿闻言,面容不由得有些尴尬。 独臂老怪身形佝偻,单手负于背后,悠悠道来:“这龙陵仙草,万年才能生出一株,需要以至精至纯的灵气滋养,才能保证这一株仙草能长久不会凋撇,与寻常的天材地宝不同,龙陵仙草乃是至纯至阳之物,故而想要培养这么一株灵草,条件刁钻至极。” “想要让龙陵仙草萌芽开花,必须不断灌输纯阳之气。”楚天卿点了点头,寻思片刻,说道: “晚辈曾在一本古籍上有所见闻,想要培养出一株灵草,唯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方法,是以玄阳境修士体内的玄阳离火,亦或者动用那传说当中的域外天火,供着一株灵草吸食生长,不过玄阳修士体内的玄阳之火毕竟有限,想要借此培养一株龙陵仙草,恐怕是要成百上千位玄阳修士日夜不停,进行催化,才能长成这么一株天阶仙药,至于域外天火,更是稀罕至极,故而这个方法,不大可行。” 楚天卿继续说道:“所以想要培养龙陵仙草,大多都会选择第二种方法,借助地底至纯至阳的熔岩,培养出这株仙药,不过如此一来,需要消耗的时间,便会大大提高,这才有了龙陵仙草万年方成的说法。” 独臂老怪抚须点了点头,赞赏了一句:“没想到你这小子,还算有些见识,对这稀罕至极的龙陵仙草,竟也能道出一二来。” “前辈谬赞了。”楚天卿摇了摇头,谦逊地道了句,而后脸上却是露出一抹为难之色:“只是这龙陵仙草,生于地下千万丈之下,前辈又因封印被困于此,如何去寻那株仙药?” 独臂老怪闻言,却是一笑,走至石穴尽头,脚掌一跺,可见这一快巨大的岩石便是被挪了开去,一个半人身高的洞穴,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洞穴昏暗无光,一眼望不到尽头,只是洞穴刚打开之际,一股酸腐的气息,却是扑面而来。 楚天卿见之微微一怔,难怪这老怪能说出龙陵仙草这件事,没想到这小小石穴当中,竟然是别有洞天,还有这一处能通往地下世界的洞穴。 不过,见到这个洞穴,楚天卿更是心中疑惑,转头看向独臂老怪,问道:“既然此处有洞穴能通往地下世界,为何前辈还要留在此处,直接开个窟窿,不就是能逃出此处结界了?” “若真是如此,老夫又何必被困于此三百年?”独臂老怪闻言,面色不由得冷冽起来,嗤鼻一笑:“当年若非是老夫中计,让那些宵小之辈得了手,不仅将我困于此处,更是在整座龙池山脉当中,设下七七四十九重结界,高深玄妙,在这片山脉地下,就算是想掘地三寸,都难以做到,更别说打窟窿出去了。” 楚天卿闻言,面色不由得难看了几分,眉头紧锁,咬了咬牙,这老怪可是坑得他好惨呐! 原本大难不死,兴许找到一处落足之底,恢复片刻,大有机会攀岩逃出生天,到时候回到宗门之内,那奸诈小人柳莫峰,自然是难逃一死。 可如今他被这糟蹋老头骗进了这处只可进,不可出的结界封印里头,莫不是下半辈子就要陪着这个老怪过了? 那还真不如坠崖身亡算了! “那依照前辈的意思,咱们这是出不去了?”楚天卿咬着牙,面色阴晴不定。 老怪闻言,却是哈哈大笑,拍了拍楚天卿的肩膀,说道:“若是你不来此处,老夫恐怕穷极接下来的两千余岁,也难以逃出此处,但既然你来了,只要你肯帮忙,老夫自然是有法子出去的!” “只是晚辈不过是先天境的实力,如何帮得上前辈的忙?”楚天卿愣了愣,回答道。 “自然不是要你帮忙。”独臂老怪闻言,瞥了楚天卿一眼,神色不屑,没好气地说道。 楚天卿瘪了瘪嘴,与这老怪一番言谈,真可谓是处处卖关子,让他听得云里雾里。 老怪也不为难,笑着指了指楚天卿,说道:“我是与你身上的妖灵说话。” 第六十六章 不化骨 “妖灵?” 老怪一语方毕,楚天卿的呼吸却是不由得急促了起来,他双手下意识摸了摸怀中那块玉佩,而那块玉佩,更是在独臂老怪话音落定之时,发出一阵嗡鸣,从楚天卿怀中窜了出来,悬浮于二者之间。 这块玉符,纵然是师尊唐奕都不曾有丝毫察觉,可眼下,落到了老怪眼底,竟是一眼便将这来历不俗的玉符识破了! “没错,正是妖灵。”老怪古怪一笑,伸手一抓,刚欲将玉符抓入手中,却好似抓在了蜃楼虚影之上,整只手掌未曾接触玉符,便是径直穿了过去,就好像是手抓云雾一般,触不到实体。 玉符散发出一阵紫光窜回到楚天卿手中,老怪如触虚影的玉符,回到楚天卿手里后,他下意识轻轻一捏,这可是真真实实的玉符触感,就连他也不由得一愣。 “看来老夫猜的没错,果真是妖灵不假,而且还是只尤为不弱的妖灵!”老怪见状,微怔,不过很快便是回过了神来,一脸了然模样。 老怪犹有趣味地笑了一声,看着楚天卿手中散发出微弱光晕的玉符,抬眸启唇,说道:“你可知何为妖灵?” 楚天卿摇了摇头,他确实阅书不少,先前还未拜入蜀云门下之时,便是喜好看些奇异的游侠撰记,亦或是一些讲述仙法道纪的古书典籍,要说妖丹,妖魄倒是听过不少,可这妖灵一词,可就真是未曾有所耳闻了。 “还请前辈明解。”楚天卿恭声问道。 老怪也不吝赐教,道:“这所谓妖灵,便就是妖兽的元婴,亦或者说是元神更为贴切一些,凡人修仙,引起入体,是为灵魄,借气洗髓,是为先天,再之后,则是让丹田当中衍生出一缕玄阳火,在墟丹境界后,逐渐凝实,最终在灵海内结成宝丹,也就有了天丹这一境界。” “那你可知这天丹境界之后,还有一个境界?”老怪语气顿了顿,转而问道。 “化神境?”楚天卿闻言一愣,说道。 “正是化神境。”独臂老怪笑着点了点头,继而说道: “仙家体内结成天丹之后,便要攀上那天丹的九品境界,一品一重天,九品便是九重天。凡人修仙,得长生之道,本就是在逆天而行,故而在这天丹境界之后,每一次境界的攀升,便会有一次天难雷劫,若能渡过雷劫,则将在雷劫之下,得到淬炼,修为攀升,九次雷劫,九转入圣,晋入化神境界。” 独臂老者继续说道:“修炼一事,也就好似是母鸡生卵孵蛋,修士体内的天丹在九次天劫的淬炼后,便将孕育出一缕元神,破茧而出,到时候便可感悟天地,真真正正地与天齐寿,举手投足,翻天覆地!” 楚天卿闻言点头:“这些东西,晚辈也是有所见闻,算是知晓一些,不过天丹仙人稀少,这化神境界的神人,更是屈指可数,纵观修真界三千年来,九州四域,也不过只有九位化神期的神仙人物” “何来九位?”独臂老者大笑:“在我看来,九州四域当中,真正有化神境界的人物,也只有那位昆仑仙山的南极仙翁罢了,其余的化神修士,修为强横不假,但并非是真正的化神境,而是伪境。” “前辈此言何解?”楚天卿皱眉,不由得问道。 “真正的化神境的神仙人物,只要再进之一步,便能羽化登仙,摆脱这片世俗凡土,飞升上界。”独臂老怪答道。 这片三千世界当中,自洪荒太古之前,便有飞升上界的说法,万古青史中,对飞升一事的记载,更是层出不穷,不过皆是一些神乎其神的记载罢了。 三千年前,这片天地经历过那场天地浩劫之后,便再无仙人飞升这一说法,放眼九州四域,若说真正能有飞升资格的,恐怕也只有昆仑仙山那位活过七千三百年的南极仙翁了! 毕竟那场只被记载在历史里的浩劫当中,被抹杀的天丹修士,可以千百计数,更是有化神境界的修士硬抗天劫,灰飞烟灭,故而传承千万年的修真盛世,在那场浩劫之后,也毁于一旦,也便没有了飞升这一说法。 “可化神飞升,与前辈口中所说的妖灵,又有何等关系?”楚天卿心中疑惑万分。 “自然是有关系。”老怪古怪地笑道,继而目光又是投到了楚天卿手中那枚玉符之上,眼中目光炽热:“凡人能修仙证道,妖兽精怪自然也能,凡人修仙,化神期后,体内衍生神力,称为元婴或者元神,而妖兽则不同,它们晋入化神境界之后,体内所诞生之物,便叫做妖灵!” 老怪话音刚落,楚天卿瞳孔骤然一缩,呼吸不免有些急促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中那枚玉符,脸上表情,更是精彩万分,骇然至极,“莫非,这块玉符成了精,也是化神境界的仙物?” “当然不是。”老怪闻言,嘴角扯了扯,当即独臂扬起,猛地拍在了楚天卿脑袋上:“你这家伙,可真是榆木脑袋,开不了窍?” 楚天卿吃痛,伸手摸了摸脑袋,说道:“还请赵老前辈说得明白些。” 独臂老怪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继而说道:“这块玉符,自然不会是化神期的神物,放眼九州,化神期的修士便已是屈指可数,如何能诞生出这么一块仙宝神物?” 老怪如此一说,楚天卿可真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也怕这老怪阴晴不定的性子,也不敢多问,连连点头说是。 老怪继续说道:“不过你手里那块玉符,就算不是化神期的神物,也差不到哪里去,老夫也只是幼时听闻师父提起一二,这枚玉符,恐怕并非真正的璞玉制成,而是一块妖兽的本命灵骨。” 古籍有述:妖者,修大道,体生妖骨,通天彻地者也。 楚天卿闻言,神情微怔,此刻脑内却是跳出了这么一段话,却是如何都想不起再何处听闻。 “那这块玉符,就是某只修为通天彻地的妖兽所化?”楚天卿问道。 “差不多。”老怪点了点头:“兴许是上千年前,这只妖兽遭天劫丧命,故而将妖灵封入本命灵骨当中,得以生还。” 楚天卿望着手里这块玉符,如获珍宝,目露炽热,满脸欣喜,敢情这一来二去,阴差阳错,竟是让他获得这么个蕴含化神境妖灵的宝贝? “不过你也用不着这么高兴,妖灵确实是化神期不假,不过妖灵本体已死,这玉符里头的妖灵,恐怕也并非是完整的妖灵,否则也不可能被你获得,老夫估摸着这玉符当中,不过是妖灵残存的一缕神识,与真正的化神境相差甚远,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实力。” 独臂老怪见到楚天卿满脸喜色,再度开口,这一开口,可就是往楚天卿头上浇了一盆冷水,彻彻底底地将楚天卿的刚萌生的念头,抹杀在了腹中。 楚天卿闻言,不由得撇了撇嘴,心想这玉符纵然不是化神期的神物仙宝,不过之前助其修炼的功效也是不假,更能在片刻时间内,将天材地宝转化为丹药,就算这块玉符没有什么实质的修为实力,不过,也算得上是件神通广大的宝贝。 如此想来,楚天卿心中也是宽慰不少。 毕竟化神期的神仙物件,若是随随意意就能捡到,那这修真界,还不得乱了套。 “当然你也不必如何沮丧,这一件神物若是放到了外界,恐怕便是要引来一场腥风血雨,化神期妖兽遗留下来的物件,可不是那些凡俗灵宝能比得上的,纵是天丹境界的修士,对此也必然垂涎万分。” 独臂老者说道:“若非是这玉符已是认了主,抢也抢不走,不然老夫也不会让这等宝物留在你这小子手里,简直暴殄天物!” 楚天卿咧了咧嘴,干笑了声。 敢情是这老怪自知自己得不到,又需要这块玉符的帮忙,才没有将他生吞活剥,当成人肉大餐吃入肚中啊……照此说来,他还真得要谢谢手里这块玉符了。 “可前辈想要摘取龙陵仙草,与我这块玉符,又有何等关系?”楚天卿收了收心绪,问道。 独臂老怪伸手抚了抚白如霜雪的胡须,听了这么久,敢情这小子又是问了个俗不可耐的愚蠢问题,也难怪了,这相差了几百年的一老一少,哪有什么话题能说道一起去? 老怪晃了晃空荡荡的袖子,不耐烦道:“若是我自己能摘取龙陵仙草,还要留着你做什么?” “莫非是这地底下有什么东西,能阻挡住老前辈的去路?”楚天卿抿了抿嘴,问道 他神色古怪,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一抹很是难看的笑意,双眼陡然眯了起来,盯住那深不见底的洞穴,冷笑出声: “这地底下,可正是活着一只不化骨!” 第六十七章 姓赵名懿 楚天卿闻言,面容有些尴尬,咧嘴干笑了一声:“敢问前辈,这不化骨,是为何物?” 独臂老怪闻言,非但脸上没有愠怒之色,反倒是大笑,阴阳怪气地讽笑着说道:“谅你这小子也是一只井底之蛙,自是不知这不化骨的来历。” 楚天卿说道:“还请老前辈明讲。” 独臂老怪问道:“那你对于僵尸,可有了解?” 楚天卿愣了愣,反问道:“僵尸是为凡间俗物,乃凡人死后,怨气所致,与前辈所说的不化骨,有何关联?” 独臂老怪,抚须笑道:“因为地底那只不化骨,正是一只僵尸!” “僵尸?!” 楚天卿闻言,神色微怔,要知道僵尸对于凡人,兴许可怖如魔,可对于修士而言,与那些山林间的飞禽走兽,并没太大差别。 僵尸乃是尸体吸收阴煞怨气后通灵复活,本身是没有灵魂,更不会有神识,换句话说,只是一具以血肉为食的尸体罢了。 比之妖兽,更为不如,如何能阻挡这位修为可怖的天丹修士? 独臂老怪见到楚天卿脸上异常地神色,不由一笑:“寻常僵尸,自然是阻挡不了老夫,不过既然人可修成仙,兽可修成妖,那么这僵尸又何尝不能修成精呢?” 听到独臂老怪这番话,楚天卿心中一惊,众所周知,人若修仙,比之妖兽更为迅速,那双因为人有神识,有灵智,故而也就有人修百年成仙,妖修千年化形的说法。 这句话所说的意思,便是凡人若有仙缘,修行百年,便有机会踏入仙道,妖兽修行,因为比之人类少了一分灵智,故而千年,才能化为人形。 当然这句话所说的百年成仙,自然不可能是如同独臂老怪这样的天丹仙人,在寻常凡人眼中,那些能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大抵就能被称作仙人了。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凡人修仙不易,猛兽修妖更是难上加难,那么这么一具连灵魂都没有的行尸走肉,是要修行多少年,才能有力敌这老怪物的实力? 楚天卿面色有些凝重,沉吟道:“前辈口中所说的那只不化骨,有何等修为?” 独臂老怪略作沉思,回道:“约莫四品墟丹境。” 楚天卿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这地底下,竟是有一只修炼至四品墟丹境的僵尸精! 他又问道:“那前辈的修为,如今在何等境界?” 独臂老怪闻言,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老夫的修为,大抵在三品墟丹左右。” 楚天卿听到这话,忍俊不禁,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来:“敢情老前辈你这是空有三品修为,却斗不过四品的邪物啊……” 独臂老怪老脸阴沉,干咳了一声,瞪了楚天卿一眼,这一瞪可把楚天卿吓得再也笑不出声来,在这个吃人的老怪物面前,他可不敢肆意妄为,若是惹得这老家伙不高兴,没准就把自己生吞入肚了…… 独臂老怪见楚天卿闭上了嘴,这才继续说道:“若是摆在寻常时候,如此一只四品墟丹的邪物,想要胜之也不算难事,只是那只不化骨栖身于地底一块养尸地上,阴煞之气极重,对于老夫的影响极大,再加上老夫手无寸铁,这才斗不过那只阴晦邪物。” 楚天卿尴尬笑道:“既然那只阴晦邪物占据天时地利,就连前辈都难以与之一战,那晚辈前去,岂不是明摆着去送死吗?” 独臂老怪正色道:“老夫确实不敌那只栖身阴煞地底的不化骨,不过若是那只邪物踏出养尸地半步,没了阴煞之气的滋养,老夫便有十足把握将其击杀。” 楚天卿听言,有些啼笑皆非:“那前辈为何还在此处久困三百年?” 独臂老怪冷冷地哼了一声:“也不知哪个缺德之人,在此地炼尸养尸,把这邪物炼出了灵智来,知晓在养尸地之外不敌老夫,死活不肯出来,有那养尸地的阴煞气息滋养它,老夫也奈何不得。” “不过嘛,既然今天你来了这里,那局面可就不大一样了。” 独臂老怪说到这里,眨了眨眼,嘿然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楚天卿一眼,这一眼,可是把楚天卿吓得不轻,浑身寒毛倒立,不禁打了个哆嗦 “前辈此话何意。”楚天卿见那老怪投来很是不善的目光,不由得后脊发凉。 “自然是要你去将那只邪物引出养尸地。”老怪古怪笑着,拍了拍楚天卿的肩膀: “要知道这僵尸就算是修炼成了精,那也就是一只僵尸,喜好以人的血肉为食,这片山脉被封印三百年,别说活人了,就算是只死老鼠都见不到,若非是老夫修为犹在,只怕那具阴秽毒物早就是从养尸地上扑杀出来了。” “别别别!连前辈都难以力敌,晚辈前去,可真就是九死一生了!”楚天卿连连摆手。 楚天卿可不愿意就这样被老怪怂恿,那自己的血肉去喂僵尸,更何况这可还是一只千年尸王,如何想来,都是不划算呐! 小命就只有这么一条,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在那四品墟丹的尸王不化骨面前晃荡,别说是九死一生了,简直就是十死无生! 相比于被僵尸吃了,倒还不如被眼前这老怪物吃掉来得舒服。 老怪闻言,一张老脸当即黑了下来,冷哼一声:“你若是不去将那邪物引出来,那咱们可就得活活困死在这破地方了,老夫倒是无所谓,天丹修士,餐霞饮露,只要吸纳灵气,便足矣果腹,纵然千百年不吃不喝,也无大碍,但你这先天境的小家伙可就不一样了,不吃不喝能熬得住几天?” 楚天卿面色阴沉,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没想到这老怪物已经是算计好了,就算自己不去明目张胆的喂僵尸,也得在此被活活饿死,与其饿死于此,倒不如冒险一试,尚还有一丝一毫的机会逃离此处! “小子你可想好了?”老怪沉声道:“老夫素来不喜强人所难,若是你实在不答应,也只能由老夫亲自动手,把你丢进尸穴里喂僵尸了!” 楚天卿闻言,嘴角猛地抽搐一下,心中怨声载道,可真是好一个不强能所难的老家伙……不过如今也没得选了,横竖都是一个死字,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去那僵尸洞里试一试运气! “好,晚辈答应便是。”楚天卿思酌片刻,重重点头,答应了下来,旋即说道:“不过还请前辈给晚辈一些保命手段,不然要晚辈白白去送死,晚辈自然是不愿。” “好小子,这千百年来,你可是唯一一个敢与老夫谈条件的人!”独臂老怪闻言,大笑了起来:“好,那老夫也便传你一些保命的手段!” 说罢,老怪独臂便是一挥,伸出双指贴着他的衣物,往楚天卿胸膛之上比划了起来,老怪粗糙枯焦的双指,却好似书法大家手中的毛笔,笔走如龙腾蛇跃,片刻后,一阵光芒便是自楚天卿胸膛之上闪烁跳动而起。 “这是?”光芒消散后,只可见楚天卿胸膛之上依旧有着微弱的光芒闪烁不已,楚天卿拉开领口,却是一惊,此时此刻,他二点胸前,竟是多出了无数道玄奥晦涩的符文,如满天星斗,繁密之致。 独臂老怪得意一笑:“这便是老夫赐予你的保命手段,纵然是四品墟丹修士的全力一击,也难以伤你,不过这老夫如今修为有限,这‘天阳符’只可保你挨下那邪物三次攻击,三次一过,就全凭你自己的造化了。” 有了独臂老怪赐予的天阳符护身,楚天卿顿时是感觉多了几分底气,别看这区区三次数量不多,不过楚天卿要战的,可是修为强如墟丹修士的邪物,能保住挨下邪物三次攻击而不死,已是极为不错了! 在那道天阳符出现在楚天卿胸前之时,他体内的灵气,也是迅速充盈了起来,只是片刻时间,便是恢复到了全盛状态。 天丹修士的手段,果真厉害! “对了,老夫还差一件趁手的兵刃,你这剑,便借给老夫吧。”独臂老怪说道。 楚天卿稍稍一愣,可那双手,却是丝毫没有犹豫,伸手便是将手中的古朴长剑递了过去。 独臂老怪接过长剑,不由得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番,瘪了瘪嘴问道:“你当真蜀云仙门的亲传弟子?” 楚天卿点了点头。 “可是这剑……” 独臂老怪看着那柄铁剑,有些汗颜。 楚天卿不动声色道:“货真价实的精铁剑,三两二吊银钱。” 老怪嘴角抽搐,咧嘴道:“档次的确是高了些……” 老怪握住了长剑剑柄,叹了口气,宽慰道:“聊甚于无,是把剑就好。” 楚天卿不由尴尬一笑,旋即问道:“前辈也用剑?” 独臂老怪闻言,正色问道:“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楚天卿闻言抿嘴,眉头却是稍稍骤起,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好似是猜到了老者话中几分味道,但念头稍瞬即逝,依旧是摇头说了声不知。 独臂老怪古怪一笑:“很是凑巧,老夫不仅姓赵,更是与那位蜀云的掌门真人同名,姓赵名懿。” 第六十八章 青衫风流客 听闻独臂老怪的言语,楚天卿微微一怔。 果真如此! 其实当独臂老怪说出姓赵之时,楚天卿心中便已是生出这般想法了,原因无二,三百年前,蜀云掌门赵懿北行问道,最终被诸位仙家齐力诛杀,尸骨无存,而这独臂老怪,也正是被困于此三百年。 天地浩大,九州四域之内修士无数,可真真正正能攀至天丹境界的修士,能有几人,扳着指头数来,也不过数十人罢了,但是这天丹老怪,与蜀云掌门同为赵姓,已是十分蹊跷。 不过楚天卿也不能排除那些喜欢隐居山林的陆地仙人,故而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赵懿之死,乃是记载入史册当中,修仙界中,又有几人不知那个一路北行,将整个江湖杀了个通透的万人屠赵懿? 所以对于老者姓赵,楚天卿也只是觉得蹊跷,不敢妄下言论,只是修真中,用剑的修士是不少,可是又能有几位用剑的天丹修士,而在这天丹修士当中,又能有几位姓赵的剑仙? 如此一来二去,楚天卿心中也就不觉得这件事仅是巧合而已,当独臂老怪说出真言之时,楚天卿心中也是了然。 楚天卿深吸了一口凉气,而后不由得一阵心虚,嘴角微微一扯,虽然方才已是猜中了三分,不过依旧是将信将疑,道:“还请老前辈莫要打趣,赵掌门如今……” “赵掌门如今可是死了三百余年了吧?”独臂老怪冷声一笑,握剑的手稍稍用了几分力道,目光冷冽:“三百年前老夫北玄问道,若非被小人暗算,岂会落到此般田地?” “呵呵……前辈……我……” 如此一说,楚天卿可真就是尴尬到家了,一时间结舌难语,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咧嘴干笑了两声。 原本只是他只是一心想着能让这老怪嘴下留情,换取一条生路,再加上着老怪被困于此三百年,不知外界世事,便打算借着那位原本该仙逝而去的掌门赵懿,打个幌子,好让自己脱身此处。 可楚天卿没想到,今日可真算是倒霉透顶,被小人毒害,险些坠崖身亡且不说,竟还是遇上了这位早该死在三百年前的独臂老怪物! 这么几件寻常人百年都难以一遇的事情,今天竟是让楚天卿全遇上了,这会儿楚天卿真可谓是啼笑皆非,说不清是该喜还是该忧。 就在楚天卿结舌难语之际,断臂老怪赵懿却是一脸玩味,戏谑道:“楚小子,倒是不知你说的那位赵掌门,现在何处,老夫甚是想要见识一番。” 楚天卿颇是尴尬,老脸一红,轻咳了一声,举手作揖,赧颜道:“蜀云仙门楚天卿,见过赵师祖!” “免了免了。”赵懿摆了摆手,听得楚天卿的话语,却是有了几分兴致,故而问道:“依照服饰看来,楚小子你是索云阁门下亲传?” 楚天卿点点头:“回赵师祖的话,晚辈正是索云阁弟子。” 赵懿继续问道:“那你这小子,又是因何坠崖至此?” 楚天卿目光冷冽,冷笑一声:“与前辈确实有几分相仿之处,晚辈也是遭了小人算计,才落得这般田地。” 赵懿闻言一笑置之,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兴许是在这不毛之地待久了,也不在乎礼节约束,搔了搔蓬乱的白发。 楚天卿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污头垢面,满头乱发的糟蹋老头,当真是无法与那位三百年前名动八荒四海的青衫剑仙看作一人。 楚天卿犹记得自己曾在诗圣李清白所写的《青衣赋》中,看到过这么一句话:蜀道天堑,气吞山河三千里;青衫风流,一剑破尽九万甲! 这前半句所言,正是三千里蜀道的雄奇壮阔之景,而后半句的青衫风流,所指的便是那位北行问道的赵懿。 诗出六百年前,诗中所说的,乃是当年赵懿一剑开蜀,破尽大明国九万铁骑兵甲之事。 六百年前,大明国国力空前强盛,南踏羌越,西镇宁隋,仅是数十年之间,便是以铁蹄踏平了一个又一个大小城池,最后试图染指仙人的地盘,以当时大明国的天策大将军率领十万精悍铁骑,一路西行,势要将蜀界三千里山河,也收入自己的版图之中。 可这寻仙问道的仙山宝地,哪是凡俗世人可以践踏? 当年的大明国铁骑一路西行,不受阻拦,到了蜀界之外三十里处,却被一人一剑,拦住了去路,此人,也正是当年初出江湖,修为臻至纯元境巅峰的赵懿。 一人对敌百万师,一剑遥指十万甲。 人数相差悬殊,双方实力,更是天差地别,云壤之分。 只是这人数与实力造成的结果,却是远远出乎了大明国的意料,当年的赵懿,仅是用了一剑,便让这十万铁骑止住的西行而去的脚步。 俗话说的好,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那这仙人一怒,可是更了不得了! 相传,六百年前的青衫赵懿,仅是一剑,便是荡平了九万铁骑,血流成河,剩下一万铁骑,当即溃不成军,东退千里,这才在大明国北疆筑成江阳关,大明国也以此一战,国力匮乏,倒退百年。 而西域宁隋,与南疆羌越两国,也正是因那青衫一剑,趁势反攻,群雄并起,大明国逐鹿东玄的步伐,也因此停止,节节败退,这才有了东玄如今三足鼎立的格局。 可诗文中记载的那位青衫风流客,如今可是变得了何许模样,若是让世人皆知当年名扬九州的青衫剑仙已是变成了这么一个糟蹋老头,恐怕定是要伤了不少女子的仰慕神往之心。 毕竟那一首《青衣赋》自六百年前,谣传至今,凡是读过写诗词文章的,何人不知这位诗词大家李清白? 楚天卿盯着那老怪看了许久,心中暗叹了一句,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当初入洞之际,他竟是还将这位名扬九州的天丹剑仙,误认为是这山林当中的精怪猿人,惭愧,惭愧…… 二人久久不语,气氛有些尴尬,楚天卿干笑一声,问道“那祖师爷,你看咱们何时动手?” 赵懿闻言,搔了搔乱糟糟的头发,走至洞口,举头而望:“时值正午时分,乃是天下阳气最盛之刻,此时便动身吧。” 楚天卿也顺着赵懿的目光看了看这洞穴上方,只可见浓厚的云雾萦绕期间,哪里能看得出是何许时分,不过这高人自有高人的看法,他也不好妄自揣测,也便点了点头,又是转眼望了一眼通往地底的漆黑洞穴。 看着漆黑不见其底的洞穴,楚天卿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既然眼下只有这么一个法子可行,与其在这里等着活活饿死,倒不如去这洞穴地下碰一碰运气。 为了一线生机,纵然是阴曹地府,他楚天卿也要闯上一闯了! 他粗略一算,与柳莫峰的那一战,约莫拖了两刻钟的时间,虽然苏倾儿脚程不算太快,不过对于先天修士而言,两刻钟的时间,也足以行走百里路程,想要逃回蜀云仙门也不算难事。 就算柳莫峰紧追其后,速度如何之快,那也只是肉骨凡胎的先天境界,耽误了两刻钟的时间,想要追上苏倾儿,也是不易,只要苏倾儿能回到蜀云界内,那柳莫峰,也奈何不得她。 但若是自己没办法回到蜀云,想来只是因为苏倾儿的一面之词,也难以将柳莫峰定罪,毕竟这亲传弟子可不是说废除就能废除,说杀就能杀的。 若是自己拼死一战,险些落得坠崖身亡这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叫楚天卿如何能甘心? 正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虽然他也没打算冠冕堂皇地给自己扣上个正人君子的帽子,但楚天卿素来记仇,人若敬他一尺,他便报以一丈,人若欺他一时,他便要欺人一世! 自那场九州大会之后,楚天卿心性也有着不小的变化,他最讨厌的,并非是那些交人藏拙的真小人,而是那些两面三刀的伪君子。 当年为了一株灵草,而忘救命之恩,千算万计也要将楚天卿置于死地的柳逸算是一人,而如今,那个笑里藏刀的笑面狐狸柳莫峰,也算是一个。 既然他大难不死,那些旧账总归还是要算清楚,到明白的! 赵懿手中握剑,看了一眼面容有些森冷的楚天卿,只是犹有趣味地笑了笑,便不再理会。 独臂老怪赵懿指了指楚天卿手中的玉符,说道:“待会下去,还得要你这枚玉符的帮忙。” 楚天卿闻言,不由一愣:“前辈先前不是说,这枚玉符并无战力,要如何帮忙?” 赵懿笑道:“这枚玉符确实是没有任何战力,但它却是至纯至阳的灵物,况且养尸地占地极大,阴煞之气尤为之重,就凭你这一身先天境的修为,恐怕才刚走进养尸地,便被阴煞之气侵体而亡了。” 楚天卿闻言,不由得浑身有些发寒,再望向那直通地底的洞穴时,眉头已然紧锁。 赵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旋即大步踏入洞穴,身影淹没在了黑暗之中,楚天卿也不做犹豫,深吸一口气,便是快步跟上。 第六十九章 养尸地 楚天卿二人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幽暗的石穴中,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酸腐味,令得楚天卿不由得捂了捂鼻子。 洞穴里弥漫着的尸腐气味浓郁至极,令人稍稍一闻,便有了一种几近作呕的感觉。 这种味道,对于参赴过那场九州大会的楚天卿而言,很是熟悉,因为这股刺鼻的酸腐气息,正是由活物死后,尸体腐烂所特有的味道。 整个洞穴,除了二人的脚步声以外,不闻丝毫声音,极为幽静,楚天卿透过手中玉符散发出的微弱光芒,辨别前路,二人继续前进,独臂老怪赵懿,对于这股味道丝毫没有介意,一脸平静地大步向前走动,不过片刻,周围的环境,便是愈发阴冷了起来, 而洞穴,也从最开始的半人高低,变得越来越平坦开阔了起来,气氛也是愈发诡异了起来,楚天卿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在玉符微弱紫光的照耀下,地面上,已是横七竖八地摆放着数十具白骨,让人望之一眼,就不由得头皮发紧。 不过也幸好是因为那场九州大会,让楚天卿饱经杀戮与血腥,对于眼前这番场面,并没有太大的触动,踏着大步,与独臂老怪并肩而行。 忽而,洞中却是吹起了一阵寒冷至极的阴风,一股夹杂着腥臭味道的雾气,被阴风吹来,诡异的雾气铺天盖地,转眼间,浓厚的雾气便是在洞穴当中弥漫了开来。 雾气之浓郁,就算是以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也不为过。 “雕虫小技。” 独臂老者见状,不由得嗤鼻一笑,话音刚落,他便是扬了扬手,褴褛破旧的衣衫袖袍猛地一挥,一阵劲风在洞中呼啸而过,以风卷残云之势,扫尽洞穴当中密布的雾气。 说来也是奇怪,那雾气恍若有所灵识,被独臂老怪如此一挥袖,并未悉数散尽,而是化作了一股,急退而出数十丈,弥漫在二者前方,氤氲不散,却又不敢再近一步,好似是在畏惧独臂老怪的实力一般。 “这雾气当真是诡异。” 楚天卿见状,面色不由得有些凝重,说道。 独臂老怪却是摆了摆手,不屑一笑:“这雾气看似诡异,其实不过就是灵符师所布下的一个小小阵法罢了,与我们蜀云的雾境奇景有所相似,不过眼下这雾气阵法,比之蜀云当中那个利用千百道天阶灵符所布下的奇景大阵,可就有着云壤之别了。” 楚天卿闻言,点了点头,心中稍稍明了了些许,继而问道:“依前辈所看,眼下这阵法,属于何等品阶?” 独臂老怪淡然道:“至多是地阶四品的符阵。” 说罢,他便是伸出单臂,朝着那团氤氲洞中的雾气招了招手,口中轻轻吐出一个“散”字,那团诡异的雾气便好像是被人大力搅动一般,汹涌翻腾了起来,片刻后,便是直接云消雾散而去。 楚天卿心中骇然,当时蜀云大会,灵武台上周易所用的不过就是九品的火灵符阵,但那九品阵法的威力,却是惊人之至,若非是他借剑意,递出两剑,恐怕就要被周易的一团符箓灵火打为废人。 灵符与阵法,对于先天境的修士而言,皆是极为强横的致命手段,仅是一道九品的灵符,便能轻松击败一名先天境初期的修士,可见这灵符的威力是何等惊人! 要知道那九品火灵符阵所衍生而出的符箓灵火便是威力巨大,可想而之,眼下摆在楚天卿面前的四品符阵,是何其可怖的存在。 但就是这么一道强横的四品符阵,仅是在独臂老怪挥手之间,便被轻描淡写地化解而去,实在是令人骇然之至。 天丹修士,果然名不虚传! 独臂老怪又是伸手一招,只见得周围的石壁之上,隐隐有金色的光亮闪烁而出,仿佛是一个个文字符号,玄妙晦涩,转眼间,整个洞穴皆是被那闪烁在石壁之上的金色符号覆盖。 玄妙的符文宛若涓滴之流,汇入江河大海,片刻间便是尽数展现在了二人眼前,符文散发出点点星光,璀璨耀目,将整个洞穴,照的宛如白昼一般。 “这便是四品灵符阵?” 楚天卿见状,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沫,惊骇只余,目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洞穴的尽头,依旧是昏暗无光,这些符文只是覆盖了洞穴的一小部分,至于那更深更远的尽头,已是无法照亮。 独臂老怪赵懿则是不语,也不理会楚天卿的惊声骇然,仅是手掌猛然一握,那附着于岩壁上的金色符文,便是尽数扭曲了起来,原本耀眼的光芒愈发晦暗,最终崩碎而去。 独臂老怪瞥了一眼楚天卿,神色如常地说道:“这仅是小把戏罢了,估计也是那名养尸人为了迷惑擅入者所布下的阵法。” 楚天卿闻言,神色一愣,赞声砸了砸嘴,这四品符阵在楚天卿眼里,依旧算是惊世骇俗之物了,但在独臂老怪面前,却是被说的一文不值。 “人比人,气死人。” 楚天卿心中嘀咕了一句,但他不过是个刚入修真界,修行六七年的修士罢了,与眼前这一位活了十几个甲子的仙人老怪,自然不能相比。 偌大的修真界中,天丹修士稀罕至极,这种地阶的符阵摆在了天丹修士面前,与孩童手中的玩物又有何异? “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独臂老怪赵懿看了一眼那零星消散而去的金色符文,呢喃说道,而后面无表情地望向洞穴尽头,此时此刻,脸上才稍稍显出一丝凝重色彩。 两人步伐也不做停歇,片刻后便是走至了洞穴尽头,这尽头之处,不比先前通道中那般昏暗,反倒是在岩壁上有亮光闪烁,照亮了昏暗的洞穴。 才走到尽头,楚天卿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相比起之前狭窄的洞穴,这里到像是一处隐蔽的洞府,周遭岩壁之上所镶嵌着的,皆是价格不菲的夜明珠,夜明珠龙眼大小,虽说光芒微弱,不过如此千百颗夜明宝珠交相辉映,交织成一张萤光巨网,笼罩着整座洞府石穴。 只是这宛若天上星河的美景之下,却是一派令人望而生畏地恐怖景象。 楚天卿微微皱眉,只感受到一股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偌大的洞穴纵横足有数千丈,一股比起先前在洞穴中所闻到的尸腐气息腥臭百倍的味道扑面而来,纵是楚天卿这般定力,闻到了也不由得眉头紧锁而起,腹中翻腾,几欲作呕。 “这味可真够足的……”楚天卿咧嘴干笑一声,心念一沉,便是将嗅觉直接戒绝,对于这里的尸腐气息,显然是不想再嗅到一丝一毫。 在楚天卿身旁,独臂老怪丝毫不去理会楚天卿插科打诨的言语,反倒是目光遥遥向前望去,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这是……”楚天卿顺着赵懿的目光望去,倒吸了一口凉气,过了几秒,才有些迟疑地道:“养尸地?” 一派人间炼狱的景象倒映在楚天卿眼中,这处洞府石穴方圆千丈,可谓是宽阔无比,可洞穴之内,却是阴风阵阵,冰寒彻骨,纵是站在了养尸地之外,楚天卿也依旧觉得浑身泛起一阵彻骨的寒意。 透过夜明珠微弱的光芒,依稀可以看到这处洞府之中,横七竖八地摆放着无数具尸体,这些尸体难有几具算作全尸,大多尸首分离,面容悚人,一具具尸首便这样,从养尸地上堆积而起,铺出了一个巨大的平台。 尸体下方,可听闻汩汩水声,楚天卿定神望去,更是一惊,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 这那还是水流,仔细看去,皆是自尸体中流出的鲜血,鲜血混杂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道,在养尸地的中央汇聚出了一方殷红的血池,也许是因为洞中环境潮湿阴寒,这些在此被摆放不知几百年的尸体,仅是有了腐化的迹象,散发出阵阵恶臭,纵是那鲜血,也没有丝毫凝固的迹象。 楚天卿扫眼而过,只觉得洞府内部的布局有些奇特,看了数遍,才发现,此处竟是形成了一道玄妙的阵法,阵法阴毒至极,竟是不喜以人血与尸体作为引子来布下此阵! “这洞内设下的阴尸大阵,可是极其的不简单。”独臂老怪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抬手一指,指向了洞府中央的位置:“养尸布阵之人,阴毒至极,以人血为引,借尸养尸,故而阴煞之气常年被封存养尸地中,以此来滋养那具千年不化骨。” 楚天卿顺着赵懿所指的位置眺望而去,可见一座池子立在了养尸地的中央,只是池子当中的液体,并非清水,而是殷红到发黑的人血! 楚天卿倒吸一口凉气,背上则是有着一阵麻嗖嗖的感觉。 正是那池子的中央,盘坐着一道人影,人影半身浸在了血池当中,双手结印,呈现出一个古怪的印法,转眼间,只见那血池不再平静,反而翻腾而起,一丝丝肉眼可辨的黑色气体自血池中剥离而出,窜入池中人影体内。 若是仔细看去,它的形貌与寻常人等也大不一样。 虽说是坐在,但依旧难掩池中怪物的庞大体型,这怪物若是站起,身形约莫九尺高,虽然身体表长着寸许长的怪毛,不过却不像寻常僵尸那样,体生绿毛,而是呈现出一种更为瘆人的殷红之色。 在夜明珠的光芒照耀下,可以依稀看到池中怪物的面容,怪物脸上的肌肤,并非干瘪枯焦,反倒好似新生婴儿的皮肤一般,有着一些柔嫩光洁的味道。 这僵尸果真是成了精! “好一具千年不化骨……” 楚天卿眼中神色阴翳,启唇呢喃道。 第七十章 协商 “千年不化骨?”独臂赵懿闻言一笑,摇了摇头,面容阴翳地说道:“恐怕这具不化骨已有万年之久了!” 凡人修仙,要入墟丹尚且需要数百年的时间,妖兽更甚之,但前两者好歹也算是有着灵智,但这具凡人死后,尸体所化的僵尸,仅是一具空有躯壳,而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罢了,想要踏入墟丹境界,哪里是区区千年便够的? 楚天卿双眸微微眯起,盯着百丈之外,血池当中那具万年不化的妖骨,不由得手心泛起冷汗,握了握拳,可依旧难以掩去心中惧色。 一会要他对敌这么一尊万年不化骨,此时此刻若说是丝毫不怕,这鬼话就连楚天卿自己都不相信,他区区一名先天修士,吃饱了撑着在一只四品墟丹的尸王面前晃悠,若是传出去,恐怕就算是东玄万年以来,也是头一桩。 要知道李清白那首《青衣赋》所说的“一剑开蜀百万师”可不是夸口奇谈,纯元境界以上的修士,便可感应天地,玄妙无比,一骑当千这般事例,自古往今也不少见,但当年纯元境界的剑仙赵懿便能一剑荡平九万铁骑,更何况眼前这一尊放眼墟丹境界,也属上流的万年尸王? 洞穴周遭的环境尤冷,可楚天卿额头上,却是有汗珠滚落,望了一眼手持古朴长剑的赵懿,问道:“赵前辈,这尸王当真会随我走出这片养尸地?” 谁知道这独臂老怪物闻言,却是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笑容,摊了摊手,说道:“若是你运气好些,应该会随你出来吧。” 楚天卿听闻赵懿这句话,不由得嘴角猛然一抽搐,心中顿时萌生出一种想脱下鞋子,拿鞋底拍死眼前这个老怪物的冲动。 敢情他楚天卿冒着天大的风险来喂僵尸,这老不修的独臂老怪人竟是能说出此番不负责任之话…… 要不是这个面色云淡风轻的老怪物有法子打开龙池山脉的结界封印,谁高兴冒着成为那只万年尸王口中食粮的风险,到这阴森的鬼地方来晃悠? 赵懿瞥了一眼面露愠色的楚天卿,神色淡然地指了指他怀里的玉符,说道:“若是想要将那只万年老僵尸引出来,你手里这块玉符可是必不可缺。” 楚天卿闻言,脸上愠怒之色稍稍退减几分,自怀中取出玉符,横看竖看,愣是没看出何许名堂来,不由面露疑惑:“这快玉符能将尸王引出来?” 老怪坦然答道:“这枚玉符乃是至纯至阳之物,对于以阴煞怨气为食的邪物,算得上是天生的克星了。” “那按照前辈的意思,这玉符能直接杀灭那只万年尸王?”楚天卿把玩着手中的玉符,问道。 独臂老怪闻言,却是没好气道:“若是仅凭这一枚玉符便能斩杀那头墟丹境界的万年老僵尸,你也没必要在这继续待着了,干脆抄起这块符石,砸烂动口的封印得了。” “若是这等仙物在老夫手中,借着玉符的纯阳之力,要斩杀墟丹四品的老僵尸,确实不难。”老怪嘲讽一笑,眼睛盯着楚天卿手中那枚玉符,讽笑一声:“可惜了如此神物,落在了你这小子手里,若非是认了主,老夫对付那只不化骨,岂还要你这小子的帮忙?” “那老前辈口中所说必不可缺的作用,又是何意?”楚天卿问道。 “你小子某不是以为有老夫为你设下的三重天阳符,便能保你万全?”独臂老怪古怪一笑:“纵然有那三道保命灵符护身,不过也只得防住那只老僵尸三次攻击,天阳符一旦失去功效,你想要尸口逃生,就得看你手里这块玉符给不给面子了。” 楚天卿打量着手里那块晶莹剔透的紫玉符石,道:“这枚玉符既然是认了主子,莫不成我叫他护我,还有不护之理?” 独臂老怪却是面容古怪,无耻地笑道:“玉符认了你这主子确实不假,不过玉符有灵,若是你这主子死了,换上一个但也无妨,若是你丧命尸口,老夫倒也不介意收下这枚玉符,到时候大可替你寻仇,斩了那具不化尸骨。” 楚天卿闻言,将玉符收回,对着独臂老怪冷淡一笑:“那咱们还是接着回去等死吧,能熬几日便是几日,纵然是被饿死,也总比现在就惨死在僵尸口中,来得舒坦。” 这一句话说出口,可是让得这老怪着急了,赶忙摆了摆手,当即便是腆着脸赔笑道:“老夫这不是与你说玩笑话嘛,岂能当真?” 楚天卿表面平静,心里可是骂骂咧咧了几句,敢情都到了这关头了,这老不修的赵懿,竟然还有兴趣打趣他,与他在这里瞎扯淡。 赵懿说着,看了一眼那头静坐于血池当中,对于二者到来浑然不知的万年尸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连连道了三个“罢”字,旋即说道:“待会你尽力将尸王引出血池三十丈,若是遇上麻烦,老夫自当出手阻截。” 楚天卿听了独臂老怪这番话,这才稍有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赵懿叹了口气,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想他三百年前青衫风流,纵是放眼整个修真界中,又有何人能让他这样低声下气腆着脸说话? 若非是这鬼地方困住他三百余年,急切需要地心之下的龙陵仙草恢复修为,怎还轮得到楚天卿这般趾高气昂地与他谈条件? 当真是世道险恶唉! 赵懿不住叹息,继而又瞥了一眼楚天卿手里那枚玉符,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得要与你那块玉符谈妥才可。” “前辈且说即可。”楚天卿摊开手掌,那枚玉符也散发出一阵微弱的紫光,自他掌心飘出,悬浮于赵懿身前。 赵懿语气平静地指了指尸穴后方的那处出口,对着在半空飘忽不定的紫玉石符说道:“据我所知,这片龙池山脉之下,所生长的龙陵仙草有十株,我俩五五分成,各取一般,你看可否?” 楚天卿深吸了一口气,双眸紧紧盯着石穴的另一边,那处通往地底的洞口,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龙陵仙草本就稀罕无比,作为天阶灵草,有价无市,可在这片不起眼的龙池山脉下方,竟然是有整整十株之多! 楚天卿看了一眼与玉符攀谈的老者,也不敢插话,只要能从此处出去,他自然也不会去奢望一株龙陵仙草,毕竟这等对于天丹修士而言都是珍宝级别的仙物,哪里是他这种先天修士敢去奢望的。 不过眼下断臂老怪却是打算与这玉符五五分成,这让他如何能不惊讶,如何能不骇然?! 只是那玉符对于这个结果却好似不大满意,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声响,若非是独臂老怪遮掩的众人的气息,恐怕必然是要被百丈之外那只万年老尸有所察觉了。 楚天卿见这不知足的玉符,不由得哑然失色,敢情这玉符看起来小巧玲珑,可这胃口可是不小啊! 五株龙陵仙草,若是流入修真界内,恐怕足以引来一场天丹修士之间的腥风血雨了! 可眼下这枚紫玉石符,对于这等结果,可是没有丝毫满意,这也让得独臂老怪赵懿眉头皱了一皱,这一皱可是看得楚天卿心惊肉跳,生怕这老怪反复无常,看到玉符不懂见好就收,直接将他丢进尸穴喂僵尸了。 不过独臂老怪眉头也只是皱了片刻,稍瞬舒展开来,不怒反笑道:“楚小子你这块玉符的胃口可算是不小,千百年来,敢于老夫谈条件的人屈指可数,可如今被这灵宝物件摆了一道,可算是老夫自生时而来头一次啊!” 楚天卿不由得干笑一声,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好!”赵懿看着那枚玉符,释然笑道:“那十株龙陵仙草,老夫只取三株,用来疗养暗伤,恢复修为,剩余七株皆由你处置。” 这一次,玉符倒是没有发出嗡鸣声响,反倒是收敛起微弱紫光,窜入楚天卿怀中,算是默许了。 楚天卿见二人谈妥,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最后到还是由玉符占了大便宜,得了整整七株龙陵仙草,此时楚天卿的脸上,表情精彩纷呈,除了有些哭笑不得以外,有惊色骇然,更是难掩去一抹欣喜色彩。 整整七株的龙陵仙草,其价值可谓是不可估量,这种有价无市的至宝,论谁得了都会欣喜,就算是不是他自己服用,让那玉符吸纳着七株龙陵仙草当中的药力,想必玉符的品阶必能有所提升。 俗话说的话,肥水不流外人田,玉符毕竟认了他做主子,也就算是楚天卿自己的东西了,这玉符此时已是有如此神通,能使他修行速度远超于寻常修士。 在经过七日沉丹灵池的淬炼后,玉符的功效更是加强了不少,若是能再吸收掉这几株天阶灵草,那么到时候的玉符,提升自然不会是一星半点,若按照这个进度来发展,以后他楚天卿,真能做到一日修行,胜以千日的境界? 这般想来,他心中倒是不由得一番暗爽。 毕竟仙路艰难,人寿有限,若真能做到一日千里,那便是寻常修士做梦都不敢去想的! “既然谈妥了,那事不宜迟……” 然而就在此时,楚天卿身旁的独臂老怪,则是面容古怪,看着楚天卿,嘿然一笑,笑意阴森。 楚天卿被独臂老怪那道**裸的目光盯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背后仿佛有阴风阵阵,吹得他寒毛倒竖。 独臂老怪丝毫不客气,当即拉住楚天卿白净衣袍的后领,像拎鸡仔一般将楚天卿整个人轻松地拎了起来,嘿然一笑:“生死由天,剩下的就得靠你了。” 楚天卿被这样拎起,扯了扯嘴角,脸上已是惊得发绿,瞪大了眸子,回头看了一眼赵懿,刚想发话,可独臂老怪可不理会楚天卿的想法,手臂骤然施力,大臂一挥,就像是丢垃圾一般,将这个身高几近八尺的俊逸后生丢了出去。 第七十一章 引尸上钩 嗖! 只听闻一阵破风声传来,而后更是有着一阵惊呼声迭起,纵横百丈有余的宽阔尸穴当中,一道身影飞掠而过。 额……与其说是飞掠,倒不如说那道人影是受了一股巨大的劲道倒飞而出,来得更为贴切。 还在半空中,楚天卿便是怒目圆瞪,心中早便是将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老怪物骂了千百遍,不过眼下这情景,可当真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 楚天卿凌空翻身,顺着赵懿施加的力量,顺势前行,体内灵气涌动,游蛇诡云步悄然施展而开,腾空跃步,而后身形猛然一顿,便是落在了血池十丈之外,落地之后,却是被那股力道往前推了七尺有余,一个踉跄,险些倒地。 楚天卿站稳身子,面容苦涩,这老怪物看似身形佝偻消瘦了些,可这臂力却是恐怖,随手一丢,便是直接将他扔出了百丈之远,若非是他身法尤为不弱,恐怕这一丢,没有摔残,也得受些皮肉之痛。 楚天卿回头一望,那洞穴的尽头处,独臂老怪的身影未动,只是从此处望去,不由得有些模糊不清,他心中由衷赞叹了一声,这天丹老怪隐匿气息的手段,果真恐怖。 相比起方才在洞口观望之时,这里的阴气显然是要重上数倍不止,好在楚天卿身为先天修士,也算是能做到水火不侵,冷暖不觉,洞中虽是寒冷,但对于楚天卿而言,影响不大。 只是相较于洞中阴冷湿寒的环境,那仅隔百米距离距离前的那一潭血池,却是让得楚天卿心底发凉,不寒而栗。 血池中央,好似有一方供人打坐修行所用的石制平台,石台浅浅地沉入池中血水当中,若隐若现,楚天卿目光远眺,望向石台之上的那尊万年不化骨,只觉得背后冷汗淋漓,寒毛倒竖。 远观倒也还好,可如今百米距离之内,再看这尊万年不化的尸骨,却是让人望之一眼,便浑身泛起寒意,若是仔细看去,更可见这具万年尸王的面颊之上,有着数道宛若小蛇般的黑气萦绕。 站在了这尊不化骨不远之处,楚天卿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油然而生,令得他难以提起一丝一毫的劲道来,好在此时赵懿画在他胸前的天阳灵符发出一阵微弱的金芒,这才抵消去了大半压力,让楚天卿缓了口气过来。 “墟丹境的怪物,果真可怕……” 楚天卿咬了咬牙,沉下心神,心底不由得暗叹一声。 然而就在此时,那盘膝坐于血池当中的万年尸王也好似察觉到了尸穴内的动静,徐徐睁开双眸,只可见一双猩红可怖的双眸投射出冷冽彻骨的目光,望向了楚天卿。 楚天卿被那双猩红的眸子望着,心底不由得一阵发寒,就在尸王睁开双眸的一瞬,一股滔天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 面对着这一具万年不化骨,纵然是经历过无数血腥场面的楚天卿,也不可能丝毫不惧,这种墟丹境界的修为碾压,光是让人站在它面前便足以心生恐惧。 此时此刻,楚天卿的手心里满是冷汗,他用力握拳,仍由指甲刺入皮肉当中,借着一股轻微地刺痛感,这才强忍住那一丝发自于心底的惧意。 血池当中,那具万年不化骨见状,并未直接起身扑杀而来,但是一双猩红可怖的眸子里,却是透露出一股动容之色。 僵尸本是嗜血之物,纵然是这具修行了成千上万年的不化尸骨,也难以改其本性,想来这僵尸洞被建在了龙池山脉之下,深埋于地底千丈,再加上三百年前这片山脉被设下重重封印,使得生物无法靠近。 在这不毛之地当中,千百年来,除了那个修为尤胜于不化骨的独臂老怪以外,纵然是一只活老鼠都见不着,如今这么一个活蹦乱跳的先天修士来此,这具不化骨又怎会不动容? 只不过这具万年不化骨并未直接从血池当中直接过来扑杀楚天卿,它那猩红的眸子之中,流露出半分疑色,目光投在了楚天卿胸膛之上,显然对于赵懿在楚天卿身上设下的天阳符颇为忌惮。 “不愧是修行万年的老僵尸,竟能有如此灵智。” 楚天卿见状稍稍松了口气,却也同时心生了几分忧虑,眼下这情景,对于楚天卿而言,可谓是忧喜参半。 喜是因为这具万年不化骨没有直接扑杀过来,那么他还有时间做好准备,纵然是有天阳符护身,楚天卿依旧没有信心能在这只四品墟丹的尸王口下逃生,毕竟这么一只修炼万年,初具灵智的不化尸骨想要扑杀过来,恐怕到时候就算有着天阳符护体,楚天卿也是九死一生。 但若是尸王扑杀过来倒也还好,此处距离那血池也有些距离,只要他退闪几步,那么这具不化骨想要追杀他,就必须离开血池三十丈,独臂老怪也曾许诺,只要将尸王引出血池三十丈,那么他就有机会将这具万年不化骨一剑斩杀。 可楚天卿万万不曾想到,这具初具灵智的行尸走肉,竟然能有如此智慧,对于楚天卿这么一块到嘴的肥肉,竟能按耐下本性,不做动作,只是盘坐于血池当中虎视眈眈地望着他。 这也证明这具灵智不俗的尸王并不容易应对。 楚天卿眉头微微皱起,与池中尸王四目相对,此时此刻他所处的位置,距离尸王不过十丈,说不上远近,只是若是他再近几步,恐怕想要在尸王扑杀之下,虎口脱身的机会要小上不少。 然而就在楚天卿心中思绪如飞,快速想着因对策略之时,坐于血池内的尸王,耐心也是随着时间不断被消磨着,若非忌惮那名数年前与他一战不落下风的独臂老怪,否则早便是扑杀出去,将楚天卿生吞活剥,吃入了肚中。 尸王修炼万年,初具灵智,自然也是知晓那名独臂老怪的厉害,毕竟那墟丹级别的独臂老怪,修为远在它之上,要不是当年借助了尸穴当中的阴煞尸气阻挡老怪,恐怕它也难以与之一敌。 墟丹九重天,每攀一重境界,都是难如登天,有云壤之分,天差地别,但是只要它能死守此处,借助血池的阴煞之气,独臂老怪也难以与之力敌,况且尸穴阴煞之气极重,它在此修行可谓是一日千里,只要让他突破到了墟丹三品,那独臂老怪人,最后也只能沦落为它腹中之食。 只是这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僵尸饮人血,吃人肉,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况且尸王想要迅速攀升修为,就必须食以鲜活的血肉。 若是尸王能吃下十丈之外那个瞎晃悠的倒霉小子,它便能迅速晋入到墟丹三品,之后只要能再击杀独臂老怪,吃下他体内结成的天丹,修为必能大涨,纵然是想要抵挡住地底磅礴的龙元阳气,也并非不可能。 那地底之下的十株龙陵仙草,才是令它最为垂涎之物! 只不过碍于地底阳气过重,而僵尸又是属阴煞邪物,难以接近,这才让他在洞内修行万年,都没能摘下龙陵仙草,否则有十株龙陵仙为引,洗经伐髓,纵然是被摒弃于天道之外的僵尸,也能修为突飞猛进,拥有晋入天丹境界的机会。 可这僵尸不愿走出血池,可就让楚天卿犯了难,如今这十丈距离已是极致,若是再进一步,他极有可能小命不保,可若是不再走近一些,这僵尸又耐着性子不愿出来,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 然而就在此局僵持之时,楚天卿灵机一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低声喃喃道:“记得书中曾说过,僵尸因怨气而生,以血肉为食,要不放些血出来试试?” 但是想出这么一个愚蠢至极的想法,楚天卿也是不由得轻骂了自己一句。 这具万年不化骨已是初具灵智,既然能耐得住性子,没有扑杀而来,那么以人血引诱这个法子,想来大抵是没有什么可行性的。 只不过按照眼下这僵持的局面,这也算得上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身后的独臂老怪赵懿藏匿气息,自然不可能就此出手,除了这个下下之策,也没有其他的对策可言。 楚天卿随机双指并屈,运转起天阳伏魔指,片刻后指尖便是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泽,宛若利剑锋芒,锐利至极,他举起另一只手,双指在掌心之上轻轻一划,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便是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血液便是自他掌心流淌而出,顺着手掌的纹路,滴落在了地面之上,感受着一阵轻微地痛楚自掌心传来,楚天卿面无表情,目光投向十丈之外的血池。 当楚天卿的第一滴血液滴落在地上之时,血池当中的万年尸王猩红的眸子当即瞪大,初具灵智的邪物难以掩饰眸中那一丝对鲜血的渴望之色。 尸王的耐心,也正是在这一刻彻底被消磨殆尽,陡地站起身来,那些附着在尸王身上的血液并未流入血池,而是直接融入到了尸王体内。 随着鲜血的涌入,尸王身上的阴寒之气愈发浓郁,它那双猩红的眸子朝着楚天卿投射而来,盯住了楚天卿那只流淌着鲜血的手掌,一股滔天戾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感受到那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滔天戾气席卷而来,楚天卿咽下一口唾沫,嘴角则是艰难地提起一个弧度,脸上展现出出一道似笑非笑的表情。 “上钩了!” 第七十二章 借剑斩尸 呼! 整个洞穴当中,当即阴风大作,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黑雾,自尸王体内散发而出,萦绕在尸王身体周遭。 那具万年不化骨站起身后,借助着洞顶夜明珠投射而来的微弱光芒,依稀可见这只万年尸王身着一袭将军银甲,面容森严而不见丝毫表情,伴随着周遭萦绕的诡异黑雾,显得愈发悚人起来。 而此时此刻,洞中的气氛,也是愈发紧张起来。 楚天卿既然引尸成功,自然也不做停留,当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体内灵气汹涌,脚踩游蛇诡云步,身形暴起,瞬息之间便是飞掠出十丈距离,离那三十丈的目标地带,也只在咫尺之间! 不过,变故也正是在此时,突然而至。 只见那身披将军银甲的九尺尸王身形一动,竟是凭空消失了踪迹,楚天卿瞳孔猛然一缩,旋即眉头紧皱而起,他只觉得身侧有一阵阴风刮过,片刻后,只觉得背后一阵阴森之感,周遭的温度,也是瞬间降了下来。 一阵彻骨寒意,自楚天卿心底蔓延而开,就在恍惚失神的一瞬,在他的身后,九尺高的银甲尸王,已是挡住了他的去路,那只殷红到发黑的手臂猛然挥出。 楚天卿的瞳孔骤然收缩,一只阴森的尸爪照面袭来,在他眼球当中不断放大。 说时迟那是快,就在这瞬息之间,楚天卿的胸膛之上,金光乍起,一道玄奥晦涩的符文出现在了一人一尸之间,符文瞬间放大,金芒交织,汇聚成一道巨大的灵符,符光闪烁,惶惶耀眼。 嗤! 就在那只阴森利爪接触到天阳符的一瞬之间,空气中传来一阵炽热之物浸入水中的声音,而后可见一阵青烟腾起,随着那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尸爪上那五根半尺余长的指甲,当即寸寸崩裂而去。 而后又听到“唰”的一声,金光交织而成的天阳灵符顺势猛涨,片刻间就变作三丈之高,光芒瞬间炸起! 符文交织而开,好似无数道金色的绳索铁链,将那具不化骨捆绑而起,被金色符文所接触到的瞬间,就如同雪遇骄阳一般,那一缕缕萦绕在尸王周身的黑气迅速消散,而被符文链锁接触到的皮肤,也是瞬间变得焦黑起来。 “好厉害的符文!”楚天卿见状,不由得神情微怔,惊叹一声。 这道天阳符果真不愧是天丹修士赐下的保命手段,纵然是拥有四品墟丹修为的万年不化骨,此时此刻也不由得一阵嘶吼,皮肤之上青烟四起。 不过符文的束缚,仅仅只是持续了片刻,尸王沉喝一声,那捆绑住它的符文便瞬间崩碎而去,尸王一脚撩起,猛然踢出,硬是踢在了楚天卿胸膛之上。 嘭! 一阵闷响之声凭空响起,楚天卿身形猛然一顿,旋即被那一脚踹的倒飞而去,这墟丹邪物的一脚力道何其之大,仅是以肉身一脚,便是将楚天卿踹出数百丈的距离,径直从尸穴的东面踹到了西边。 而后又是传来一阵轰鸣之声,整个石穴仿佛是颤抖了起来,转眼定神望去,正是楚天卿倒飞而去的位置,那坚硬的石壁之上,竟然是被砸出了一个深达七丈的大坑! 楚天卿周身萦绕的金色符光稍稍暗淡了些许,原本完整的符文,也在尸王这一脚之下,破碎了半数之多。 楚天卿哇地一声,便是吐出一口鲜血,银牙紧咬,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当即脚掌一踏,飞掠而出,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体内的灵气更是紊乱翻腾。 没想到那具万年不化骨仅是简简单单地踹出一脚,便是阻断了他体内的气机运转,若是没有独臂老怪在他身上设下的天阳符,恐怕这短短十息的时间,便足矣让他死上好几次了! 墟丹境界的怪物,果然是恐怖! 楚天卿的额头、手心、背后,皆是冷汗涔涔而下,面色更是凝重至极。 他低头瞥了一眼胸前的金色符文,按照这个样子来看,恐怕尸王再一次进攻,他的小命就要难保了,楚天卿面色难看至极,看了一眼尸王的位置。 离血池二十五丈。 这第一次交锋之下,依旧没能将尸王引出三十丈,楚天卿狠狠咬了咬牙,接下来他只剩下一次机会再去引诱尸王,若是再失败,那么他的小命就得栽在这不毛之地了! 看了一眼那具身披将军银甲的万年尸王后,楚天卿的目光稍稍上扬,瞥了一眼那洞口之处,独臂老怪手持长锋,面色平静地望向尸穴,那握剑之手所用的力道,在此时此刻,更是重了一分。 只有楚天卿将那尸王引出血池三十丈,那他赵懿才有机会能斩杀尸王,如若不然,尸王凭借着血池的阴煞尸气,纵然是他能一剑贯穿尸王的心脏,恐怕也无法对尸王造成致命的伤害。 毕竟僵尸本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经过了万年的修行才让这一具行尸走肉修炼出了一丝灵智。不过就算这尸王智力远逊于寻常凡人,但僵尸以阴煞之气为食,而血池三十丈内,阴煞之气尤为之重,只要尸王还处在这三十丈以内,那么他想要与之力敌,尚且无法做到。 赵懿咬了咬牙,目光紧紧盯着尸穴当中的楚天卿,只要楚天卿还能再将尸王引出五丈距离,那么他便斩出一剑,取下尸王性命。 楚天卿深深吐出一口气来,他原本期待着这尸王会就此踏出血池三十丈的距离,来袭杀他,没想到这尸王的身形却是纹丝不动,以一双猩红的眸子看着楚天卿,而后扬起手掌,一缕缕黑色的尸气流窜上他的手掌,向着掌心云集而去。 楚天卿见势,只觉得有些不妙,脚掌猛然朝着地面一踏,便是飞掠出巨坑,身形不停,尽量朝着远离尸王的方向而去,不过先前挨了尸王的一脚,此时体内气机紊乱,难以运转,故而他的身法也有些拖泥带水起来。 片刻之后,尸王掌心汇聚起来的黑色雾气越来越多,浓郁至极,最终竟是化作了一团拳头大小的黑色雾气。 这具本该是初具灵智的尸王竟是开口说了人话,他启唇淡然地吐出了一个“去”字,而后尸王掌心当中的那一团黑雾便是猛地翻腾了起来,而后只听得嗖的一声,黑雾化作一道黑色流影,向着飞掠激射而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楚天卿心中一声咯噔,身形虽未停止,可那道黑雾所化的流影,却好似是一尾黑色的灵蛇,如影随形,已是达到了极致的楚天卿猝不及防,便是与那道黑色的流影碰撞在了一起。 他胸前的符文愈发暗淡,却又在接下来的一个瞬息之间,猛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将黑色流影九成的威力尽数抵消而去,而后零星崩碎而去。 天阳符的效果,已经是不复存在,而那道激射而来的黑色流影,则不做停留,纵然是被削减了九成威力,但这剩余的一成,也足以致命! 唰! 变故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那道黑色流影将要激射到楚天卿的那一瞬,一道紫色的光晕,陡然爆发而开,就在那道流影接触到紫光的一瞬,便是直接土崩瓦解而去! 那道被楚天卿藏于怀中的玉符陡地发出一阵嗡鸣,而后化作一道紫色的流光,自楚天卿怀中飞窜而出。 楚天卿猛地一愣,不过他身形也不敢多做停留,来不及伸手取回玉符,身形当即暴起,掠出数十丈之远,然而就在此刻,令人惊骇的一幕出现在了尸穴当中。 那枚玉符自楚天卿怀中飞窜而出后,径直飞掠到了血池的上方,紫色的光晕瞬间在纵横千丈的巨大尸穴内爆发而开,好似是一个小太阳,耀眼刺目。 在那刺目光芒的照耀之下,楚天卿与赵懿皆是一愣,纵然是那方才初具灵智的万年不化骨,也是因那紫光恍然失神。 也就在刺目紫光爆发而开的一瞬之间,整个尸洞的温度迅速上升,原本阴寒的气息,片刻间便是消散一空,一缕缕黑色的雾气宛若是霜雪遇到了骄阳,迅速退散开去,转眼间便是被化解一空。 尸穴中兴的那方池子当中,阴煞冰冷的血水,竟是以一种恐怖的趋势迅速升温,转眼间竟是沸腾了起来,先前尸穴当中那股阴冷的气息,也是在此时此刻消散一空! 楚天卿望向玉符,直视着刺目至极的紫色光晕,面色骇然,一时间脑内思绪全无,空白入纸。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枚玉符竟然还能有如此威能,竟是在转瞬之间,便将尸穴内的阴煞之气尽数消弭化解! 刺目的紫光约莫持续了十息左右,而后便是光芒褪尽,再度化为了一块看似普通的璞玉,飞窜回楚天卿怀中。 此时此刻,那恍惚失神片刻的尸王,却是回过了神来,见到周遭的阴煞之气不余丝毫,当即震怒地一声嘶吼,身形暴掠而起,九尺高的银甲不化骨,带着一股滔天戾气,朝着楚天卿袭杀了过来。 楚天卿银牙紧咬,心中暗道一声“我命休矣”,眼下这局势,他只得将自己这小命全全托付给了独臂赵懿,故而身形未动半步。 这是一桩豪赌! 楚天卿双眼猛然眯起,步伐未动,任由那一股骤然而起的狂风迎面扑来。 万年尸王的脸上可见愠怒,一拳扬起,带着惊天的灵压,势要将楚天卿一拳砸为肉泥,然而就在这一瞬,一道人影却是出现在了楚天卿身前。 人影褴褛衣衫,独臂提剑,剑光倾泻,杀意凛然! “孽障,还不受死!” ———————————————————————— 【三月求收藏,求推荐】 第七十三章 开蜀(上) 尸穴当中,一阵沉喝之声陡然响起,而后可见剑光飞影不绝于眼,赵懿独臂提起长剑,剑气倾泻,带起一道惊天剑虹,凭空斩出一朵剑花。 赵懿独臂擒剑,手臂猛地一抖,剑虹气势顿时暴涨,可见一股淡青色的灵气在剑上涌动而起,整个尸穴当中,狂风骤起! 嗖! 就在那尸王朝着楚天卿扑来的一瞬,一阵破风声响起,赵懿扬手,一剑递出。 在赵懿手中,这一柄三两二吊银钱的精铁凡剑,却是变得无比锐利,他扬手递出的一剑,看似简简单单,声势虽小,实则威力巨大。 剑锋直指尸王胸膛,这简单的一刺,却是透过了尸王身上的银甲,直接贯穿了它的心脏,霎时间,可见尸王胸口鲜血迭起,尸王身形骤然一顿,独臂老怪见势自然也不会放过如此机会,当即握剑之手猛然一震,那柄古朴无华的长剑以剑柄为轴,旋转而起,将尸王的心脏彻底绞碎,尸王吃痛,口中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声。 就在那嘶吼声传来的一瞬,一股滔天的黑雾自那一剑刺入的伤口中汹涌而出,黑雾当中黑气交织,好似成千上万条灵巧纤细的黑色游蛇,顺着一剑刺入的轨迹,攀上剑锋。 赵懿见状,心中暗叫一声不妙,当即一脚飞踢而起,猛地踹中尸王腹部,一股恐怖的劲道顺势爆发开来,尸王的腹部受到巨力冲击,身形当即一折,便是被这一脚径直踹出数十丈。 那攀上古朴长剑的黑气并未散去,反倒是一点一滴蚕食起附着在剑上的青色灵气,赵懿见状眉头一皱,不过依旧面不改色,手臂一震,一股磅礴的灵气自体内汹涌而出,窜入剑上,直接便是将缠绕在剑上的黑色雾气尽数震散。 楚天卿自然是没有观察到这一细节,只是脸上神情稍稍一怔,显然是对于这瞬息之间所发生之事,有些失了神。 敢在墟丹尸王攻势之下,寸步不动,想来这也是楚天卿打生时间以来,做过最疯狂地一件事了! 先前的局势,只要尸王分心想要击杀他,赵懿便有机会重创尸王,他赌赵懿定会出手一剑,拦下尸王,幸好如他所想,若非是赵懿出手,恐怕他必定是要毙命于尸王爪下了。 毕竟赵懿设下的天阳符已经彻底崩碎,失去了效果,在墟丹境怪物的修为碾压之下,他不会有丝毫还手之力。 不过事实证明,楚天卿将小命作为赌注的一场豪赌,赌赢了! “还好赵老前辈出手,否则晚辈可能就要葬身尸爪之下了。”他的目光顺着那尸王倒飞而去的方向,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凝重的面色也是缓和的稍许。 赵懿摆了摆手,却是一笑:“你这小子倒也是胆子够大,敢在尸王全力一击之下,寸步不动。” 楚天卿道:“晚辈只是那小命做了赌注,赌前辈定会出手拦住尸王。” 赵懿闻言,笑问道:“若是方才老夫不出手呢?” 楚天卿盯了一眼倒飞数十丈的万年尸王,回道:“前辈定然会出手。” “喔?”赵懿愣了愣,旋即问道:“何出此言?” 楚天卿笑道:“毕竟前辈如今的修为跌落至三品墟丹境界,纵然是高出尸王一个境界,但若是尸王打算拼死一战,前辈倾力为之,也难以避免身受重伤,自然不会放过尸王分出心神的一瞬,将其重创。” 墟丹九重天,每一重境界纵然是有极大的差距,但那具万年不化骨毕竟是墟丹级别的怪物,莫非修行万年,不会拥有一些强横的手段? 若想要拼死一战,纵然是一品墟丹对阵九品,也未必能做到无损杀敌。 正所谓困兽犹斗,若是不能借助刚才那个机会重创尸王,恐怕就算是赵懿能斩杀尸王,也必然是难免受到重创。 而龙陵仙草乃是天阶灵草,隐于地底,他可不能保证除了这具万年尸王以外,一路下至地心,都不会遇上些麻烦的洞穴。 楚天卿不过是区区先天境界,他可不认为一名重伤的老怪物与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先天修士,能闯入地底,畅通无阻。 故而楚天卿才敢将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做了如此一桩豪赌。 “好一个有趣的小子。”独臂老怪听了楚天卿的言语,自然也清楚这小子心里打得算盘,不过眼下这局面,若能重伤尸王,对于他们二人都没有丝毫坏处可言。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那具被赵懿一脚踢出三十丈的万年不化骨,竟是缓缓站起身来,一缕缕黑色的雾气在尸王九尺高的身躯之上氤氲不散。 黑色雾气最后涌入方才被赵懿一剑刺穿的伤口当中,而那被赵懿绞碎的心脏也在此时此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片刻后便是恢复如常 “这具不化骨莫非真是不死不灭的金刚体魄?”楚天卿见状不由得心头一惊,脸上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金刚体魄又何妨,没了血池的阴煞尸气温养,要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罢了。”赵懿倒是面色平静,语气平缓地说道。 话语方才落定,赵懿的气势猛然暴涨,一股磅礴无比的青色灵气,便是自他体内灵海当中汹涌地奔流而出,顺着他的手臂,疯狂地窜入古朴长剑当中。 长剑三尺锋刃之上瞬间镀上了一层璀璨的青色光芒,流霞涌动,令得这凡兵铁剑也显得灵动无匹。 但赵懿的灵气何其雄浑,纵然是境界跌落至墟丹境界,但他手中的剑毕竟是一柄廉价的精铁剑,在如此磅礴的灵气流窜之下,几乎已经达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当即便是发出了一阵嗡鸣颤抖。 若非是赵懿心念控制着灵气在剑上流转,恐怕只要他体内一丝一毫的灵气涌入这柄粗陋铁剑之中,就足以让这柄铁剑寸寸崩碎。 “楚小子,老夫授你一招剑术,如何?” 赵懿目光淡然地瞥了一眼手中剑,而后抬眸望向那具渐渐恢复伤势的万年不化骨,笑问道。 “承蒙前辈不吝授剑!” 楚天卿听到独臂赵懿所言,呼吸不由急促了几分,重重点了点头,恭声笑道:“不知晚辈可有幸见识一下六百年前,一剑破尽九万甲的豪迈壮举?” 天丹修士欲要授剑于他,岂有拒绝之理? 六百年前那首《青衣赋》中“一剑破尽九万甲”是为何等的雄奇壮举,天下练剑之士,又有孰人不想一睹青衫一剑的风采? 赵懿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笑意豪迈,手中长锋轻旋,剑指前方那具万年不化骨,“当年老夫一剑破万骑,今日便来一个剑出斩墟丹!” 话语刚落,赵懿面沉如水,原本稍稍佝偻的脊背,此时此刻挺得笔直,赵懿双眸中,透露出一股凌然于天地的傲气,他沉声道:“老夫这一剑,只出一次,闭上眼睛仔细去看。” 楚天卿愣了一愣,不过立即回过神来,闭起双眸。 独臂老怪这一句闭眼观剑,不无道理。 众所周知,人有六识,凡人对这六识无法操控自如,而对于修炼仙道的修士而言,却能对六识控制自如,楚天卿这一闭眼,便是将视觉完全封闭,而于此同时,其余五识当中的四识也逐渐封闭。 他唯一剩下的一识,正是神识! 而此时此刻,封闭五识之后的楚天卿,神识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神游而出,只感觉到天地之间一丝一毫的变化,皆是细致入微。 修士晋入先天境界之后,体内泥丸宫便会筑成一座玉阙,玉阙衍生神识,而楚天卿已是第二次晋入先天境界,故而神识比起寻常修士,犹有胜之。 当时蜀云大会,灵武台上,苏倾儿以封闭视觉而换取听觉飞跃般的提升,正是此理,而楚天卿如今将五识尽数封闭,只余神识,则更甚于灵武台上的苏倾儿。 因为楚天卿练的剑,并非单纯的剑术剑法,而是那玄之又玄的剑意,故而赵懿让楚天卿闭眼观剑,所看的,也并非剑术,而是隐藏于剑法当中的剑意! 赵懿独臂一震,手中的三尺青锋,也随之发出一阵颤抖,嗡鸣作响,赵懿轻吐言语:“老夫这一剑,名曰开蜀!” 忽而,可见尸穴当中,有狂风骤起,飞土扬尘,一股无形的气机,在风中交织而开。 对于这股气机,楚天卿可谓是再熟悉不过,因为这交织在风中的气机,正是剑意! 说来也是奇怪,独臂老怪所用的剑意,竟是与楚天卿的剑意,有着几分相像之处,只不过楚天卿的剑意比起独臂老怪的滔天剑意,就像是荧烛之火与日月之辉,有着云壤之分。 楚天卿封闭五识之后,神识无比敏锐,感受到独臂老怪汇聚的剑意,心中骇然至极。 他本以为自己能悟到剑意,纵然是比起剑道大家,也不会差之多少,可如今见识到了赵懿所用的剑意,才发觉自己领悟的剑意,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沧海一粟罢了! 赵懿双眸闭起,口中兀自发出一阵轻唱吟哦。 赵懿独臂陡然用力,紧握手中长剑,剑意滔天,就在这一个瞬息之间,猛然暴涨,手提长剑,身形猛然掠起,一剑挥出,带起一道惊天剑虹! 剑虹青中透紫,一剑递出,只是瞬息之间,赵懿的身形便已是掠过了那具万年尸王,顷刻间,可见尸王腹中荡过一道青芒。 万年不化骨缓缓低头,身体已被那青衫一剑,拦腰截断。 一曲诗赋的吟哦声,依旧在尸穴当中久久回荡: 今朝不复当年客, 开蜀犹破九万甲。 青衫一剑出袖来, 纵是仙人也低眉! 第七十四章 开蜀(下) 偌大的尸穴当中,风起云涌,剑意滔天。 赵懿作为天丹修士,虽然遭受小人暗算,修为滑落至墟丹境界,但墟丹修士饱含剑意的一剑,威力却是大得惊人。 他一剑递出之后,洞内有狂风骤起,一缕缕青光交织而开,声势浩大,威力更是不俗,那一缕缕青光所及之处,荡起一阵碎石飞屑,整个洞府,都因这一剑而颤动起来。 不过用出了如此威力的一剑,那柄三两二吊银钱换来的精铁剑可就无法承受住了,毕竟这精铁剑不是仙家的灵宝,无法容纳灵气,此时此刻,在承受了天丹修士的一剑后,寸寸崩碎,彻底成了一柄废铁。 而那具墟丹四品的万年不化骨,更是被赵懿这一剑,直接拦腰截断,而在他周身的皮肤之上,更是可见无数道细如丝线的伤痕,交错纵横。 赵懿虽只是递出这一剑,不过剑意之强,已是任由剑气交织成了一张剑网,若非是这万年不化的尸王皮糙肉厚,否则早便是被赵懿的一剑碎尸万段了。 “好一个一剑出袖,仙人低眉!” 楚天卿见那一剑递出,骇然之余,不忘心中赞叹一声,他此时戒绝了五识,用神识感受赵懿一剑开蜀的剑法剑意,只觉得玄妙非凡,那一剑不仅是剑术精湛,剑意更是磅礴无匹,气势如虹,威力惊天彻地。 古人诚不欺我! 六百年前诗圣李清白所写的“一剑破尽九万甲”诚然不假。 天丹剑仙的一剑开蜀,委实玄妙! 如此一番闭目观剑,领悟的乃是剑中的剑意与神韵,无论是江湖武夫,还是仙人散修,对于参照前人的招式,继而化为己用,不算罕见,这种皆别人招式为己用,却可分为两种,形似与神似。 普通修士用剑用刀,模仿某位刀法剑术大家的招式,至多只能做到几分形似,而要做到神似,极为不易,毕竟眼观其型,心悟其神,想要做到神似,那模仿者就必须有极高的悟性去领悟。 赵懿方才递出的一剑,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次,谈不上什么玄奥的剑术法门,可这一剑开蜀的声势与威力却是浩大,这便是剑中藏着的神韵。 招式一旦有了神韵,那么其威力也就有了天差地别,不是寻常招式能够比拟的。 对于楚天卿而言,能看到天丹修士带有神韵的一剑,可谓是受益非凡,这一次观剑,对于他往后的剑道修行,无疑是有着莫大的帮助。 斩杀了那具万年不化骨之后,赵懿手中依旧握着剑柄,脸上可见一丝疲惫之色,楚天卿见状不由得咧了咧嘴,心中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敢情这位天丹剑仙和自己是一路货,递出一剑,也便是没了后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赵懿要以墟丹三品的修为击败墟丹四品的不化骨,确实不难,不过纵然那具不化骨受了重创,但毕竟是一只修炼了近万年的老僵尸,想要轻松胜之,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能入墟丹境界的邪物,哪能是盏省油的灯? 若是换做寻常的三品墟丹修士,想要击杀这只万年不化骨,少说也得战个三百回合,才能分出个胜负输赢,而赵懿仅是用了一剑,便直接将其斩于剑下,况且那柄剑并非什么品阶卓越的灵宝法器,而只是一柄丝毫不出奇的凡刃铁剑。 故而可见这一剑的威力是何其之大。 赵懿修为虽然跌落到了墟丹三品,但毕竟是晋入过天丹境界的修士,再加上对剑道的领悟不俗,这一剑递出的威力,早已不是寻常三品墟丹的修士能够达到的高度了。 青衫一剑开蜀,放眼墟丹境界,谁敢正面接下? 莫说是一具墟丹四品的万年不化骨,纵然是一品墟丹的仙人修士,想要硬抗,也委实不易,如此一剑,放眼墟丹境界,可谓无敌胜之能触到了天丹境界的门槛! 而想要用出如此威力浩大的一剑,对于赵懿的消耗,自然是不会少,故而眼下面露疲惫色彩,也是合情合理。 赵懿见到手中长剑已是崩碎得只剩下一个剑柄,便扔回给了楚天卿,说道:“楚小子,老夫力道用的稍大了些,将你这剑给玩坏了。” 楚天卿接过剑柄,见之无用便也丢掉,摆摆手:“赵老前辈这是哪里话,不过是一柄三两二吊银钱的凡刃铁剑罢了。” “你这话可不像是个练剑之士该说的。”赵懿洒然一笑。 “那依照前辈的意思,何谓练剑之士?”楚天卿问道。 “自古剑客惜剑,手中一柄剑便当视若生命一般珍惜。”赵懿说道。 楚天卿闻言,先是愣了一愣,而后却是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来,说道:“前辈所说的剑客惜剑,不过是古人的诟病言语罢了,我这柄铁剑,又非是什么天地珍宝,莫非还要当做祖宗一般供起来不成?” 所谓人存剑存,剑毁人亡的话语,不过就是些无病呻吟的豪迈言语罢了。 普天之下,又有几名剑客会做那与剑共存的痴傻之人? “喔?”赵懿闻言,不由得来了兴致,继而问道:“老夫倒想听听,依照你的话来说,何为剑客?” 楚天卿笑道:“剑客剑客,故名思意便是用剑之客,手中有剑,握剑而行,手中无剑,则心中怀剑,是为剑客。” 赵懿听了楚天卿一番言语,不由得哈哈大笑,赞叹了一句:“你这小子,果真有意思,这番话语,老夫倒是喜欢听,与三百年前,姓唐的那个小子倒是像得很呐!” “唐姓小子?”楚天卿闻言微微一怔,面露疑色,问道:“前辈所言的,莫非是索云阁阁主唐奕?” “唐奕?”赵懿伸手抚了抚银白如霜的胡须,似是想了想,答道:“好像是叫这个名来着,不过老夫与那唐姓小子也只有一面之缘,莫非楚小子你认识他?” 楚天卿嘴角一扯,这何止是认识啊,您老口中的唐奕,可正是他楚天卿的师父啊! 说到唐奕,独臂老者赵懿脸上却是露出稍许欣慰,说道:“当年老夫见那小子面善,性子与老夫倒很是合得来,便传了他一些剑术剑法,楚小子你与那唐奕是何关系?” 楚天卿手掌一番,一道无形的气机凭空而显,虽是无形,但修仙之人的感知何其敏锐,赵懿作为天丹修士,有如何感受不出,楚天卿掌间出现的那一股气机,正是剑意,而且与自己的剑意,却还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楚天卿手掌一握,气机也随之消散一空,他恭声说道:“老前辈口中所言的唐奕,正是小子的师父。” “怪不得老夫觉得你小子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是那唐姓小子的门徒。”赵懿闻言大笑着说道,而后语气顿了顿,不由得感慨一声:“三百年过去,没想到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剑客小子,也能成为蜀云七阁的阁主之一,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楚天卿不知该如何作答,也不好影响了独臂老怪吟哦诗词的兴致,只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赵懿继续问道:“自老夫之后,如今的蜀云门主,又是何人?” 楚天卿闻言,不假思索道:“回老前辈,如今蜀云掌门乃是莫天象,莫掌门。” 赵懿抚着胡须,点了点头:“当年大师兄的亲传弟子接任蜀云掌门,倒也合情合理,莫天象天资不弱,百年一入墟丹境界,是个可造之材。” 楚天卿抿了抿嘴,神情稍稍黯然了一些,说道:“只是莫掌门如今已不再蜀云,半月之前莫掌门已下天道峰,赴北玄而去,为寻赵老前辈未能寻到的天丹大道。” “什么!”赵懿闻言,却是不由得面露愠色,反问道:“莫天象出蜀,赶赴北玄问道去了?” 楚天卿点了点头,这个消息自然不是蜀云门中人人皆知,但他作为亲传弟子,对于莫掌门出蜀云这件事,也是稍有耳闻,不过也只是有所耳闻,其中实情,他也就不得而知了。 赵懿神情不由得暗淡了一些,面色沉了下来,双眸间可见一缕冷冽森寒之意,纵然是从九州大会那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楚天卿,见到那副神情,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方才赵懿眼中,真真切切地出现了一丝杀机。 天丹修士面露杀机,这将是何等可怕之事? 不过赵懿眸中的杀机来的快,去的也快,消瞬即逝,他的面色转瞬之后也是平静了下来,幽幽叹了口气。 “老夫当年问道北玄,遭到了阴险小人的算计,险些丧命,那些阴险的宵小之辈,正是北玄的修士,莫天象那小子此行赶赴北玄问道,只怕是会步了老夫的后尘呐!”赵懿摇了摇头,叹息道。 “也罢,待老夫取得地心之下的龙陵仙草,恢复修为后便再去一趟北玄,也好找九州仙盟的那些阴险老家伙,算算旧账了!”赵懿沉声说道,旋即指了指那具被赵懿一截为二的万年不化骨,对楚天卿说道:“那里还有一颗万年尸丹,你自行取走即可,对你日后的修行,必有帮助。” 楚天卿闻言,顺着赵懿手指所指之处望去,之间那半截黝黑的尸体中,血肉模糊,若是定神看去,可见在那些殷红到发黑的血肉里,有着一颗乌黑色的珠子,散发出森寒的光芒。 第七十五章 尸丹 楚天卿目光一撇,见到尸王血肉当中,那颗若隐若现的乌黑丹丸,不由得眼前一亮,赶紧快步上前,走至那段被一截为二的尸体跟前。 丹丸看起来不似普通之物,通体乌黑发亮,散发出一阵森寒阴冷的光泽,虽然尸王已是被赵懿的开蜀一剑斩为两段,体内脏腑神识更是被彻底搅烂,但是眼前这枚乌亮发黑的丹丸之上,却是依旧萦绕着些许黑色的雾气。 气体虽细如发丝,但依旧可以感受一股阴寒彻骨的气息从中传出。 “这是……尸王的内丹!”楚天卿瞪大了眼睛,望着那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乌黑丹丸,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修士修仙,凡是突破到了纯元境界,便会衍生出一缕纯元之气,伴随着境界的提升,这一缕纯元之气则会逐渐凝实,一旦突破到了更高一层的墟丹境界,修士体内的纯元之气,便会凝化为一枚内丹,故称墟丹。 修真世界,修仙、修妖、修灵,虽各有不同之处,但毕竟同行修真大道,大同小异,修为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后,体内便会衍生出这么一颗内丹,修士称之为墟丹,乃至于更高一层的天丹,而妖兽则称之为妖丹。 这具万年不化骨虽属于阴秽邪物,但修行万年,自然也是踏上了修真之道,再加上尸王修为不俗,堪比寻常修士的四品墟丹境界,体内衍生内丹,也属自然。 这是眼下这颗尸丹,却是大的离谱! 楚天卿曾在一部古籍中阅见过关于内丹一说的记载,寻常修士晋入墟丹境界后,体内衍生内丹,不过这衍生的内丹一般都只有指甲盖,珍珠粒大小,随着修为的提升,才会逐渐凝实扩大,到最后结成一枚可以与天地有所感悟的天丹。 可寻常的四品墟丹境修士,如何能凝化出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内丹来? 如此之大的内丹,纵然是比之天丹境界的修士,也犹无不及,可见其中蕴含的能量是何其之大! 楚天卿刚欲将那枚尸丹拾起,却不料那尸体的血肉间却是陡然窜出一阵黑色雾气,欲要将楚天卿包裹其中,楚天卿连忙飞步后退,而那黑雾飘至尸体三丈以外时,便不再前进一丝一毫。 而那枚尸丹则是散发出一阵微弱的乌黑光芒,可见那具被赵懿一截为二,早该断绝生机的尸体,突然发出一阵颤抖,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起来。 “莫非这具不化骨,真是不死不灭?”楚天卿心中猛然一惊,不过碍于那诡异的黑雾,也不敢靠近,反而是退了几步,面色凝重地望着那具万年不化骨。 “死物入土即为安,何必阴魂不散!” 位于楚天卿身后的赵懿见状,则是沉喝一声,大踏一步而出,挥袍拂袖,一道剑气陡然激射而出。 剑气倾泻之间,带着一股猛烈的劲风,窜入黑雾,霎时间那缕氤氲于不化骨之上的诡异黑雾,烟消云散。 而后赵懿手掌凭空一抓,陡然之间,一股吸力自他掌心间爆发而开,在那阵吸力之下,通体乌黑的尸丹发出一阵嗡鸣颤抖,似是在抗拒那股力量,但尸丹毕竟只是一枚无主之物,如何能违逆住天丹修士的意念? 嗡鸣颤抖仅是持续的片刻,那枚尸丹在赵懿掌心的吸力之下,当空掠起,被赵懿握于手中。 “不愧是修行万年的不化妖骨,这枚尸丹之中竟已是衍生出一缕神识了。”赵懿打量着手中的尸丹,感受到一股侵入骨髓的阴寒气息,不由得冷笑道。 尸丹离开尸体片刻之后,那具万年不化骨的尸骸,便是如同被丢如火焰中一般,开始诡异地燃烧起来,转眼间,九尺披甲尸王,只剩下一捧灰土,落于尸洞当中。 而此时此刻,尸穴当中的阴寒煞气,也已是百不存一,空旷的洞穴当中,一具具堆积而成的尸体迅速腐化,皆是化作一捧捧灰土,随风飞洒。 至于那尸穴中央的那一口血池,更是在转眼之间,变作一泉空池。 “这里的养尸大阵,被破了?”楚天卿见到眼前这番景象,不由得微微一愣,挑了挑眉头,自问了一声。 “看来是这枚尸丹,便是整个大阵的阵眼了,如今尸丹被取,养尸大阵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赵懿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尸丹,一边仔细打量,面容古怪地笑道:“只是这枚尸丹,可就不太简单了。” 楚天卿闻言,也是眉头一挑,旋即凑了过来,显然是来了几分兴致,他点了点头,赞同地道:“这枚尸丹与寻常的内丹确实有所不同,如此大小的内丹,恐怕就算是天丹修士,也难以一比。” 赵懿抚着白须,点了点头,目光则不离手中的尸丹,冷笑道:“这枚尸丹,恐怕并非是这具万年不化骨自行凝结出来的。” “喔?”楚天卿面露讶异之色,继而问道:“若不是不化骨自行凝结,莫非还是让别人塞进去的不成?” “就知你这小子不解其中缘由。”赵懿闻言,抚须哈哈大笑了一声:“楚小子,你可听说过‘种丹’的说法?” “种丹?”楚天卿闻言一愣,旋即摇了摇头。 世上种瓜种豆种花种草倒有所听闻,这“种丹”是何等方法,他倒还真是不知道。 赵懿笑道:“所谓‘种丹’,大可算作旁门左道的手段,只是这种手段,对种丹者要求,也是极高,必须要墟丹境界以上的修士,才才可以一试。” 楚天卿抿了抿嘴,听得一知半解,独臂老怪赵懿这话中处处卖关子,只叫他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可赵懿见着楚天卿脸上露出的难色,却是不由得意一笑,不再卖弄玄虚,坦言道:“所谓种丹一事,便可称作为墟丹修士延续性命的手段。” “延续性命的手段?”楚天卿剑眉一挑,面露疑惑。 自古天道无情,人寿有限,纵然是仙人也不可避免生死轮回,人修仙道,莫不过就是为了寻道得长生罢了,墟丹五百年,天丹三千年,莫非这仙人的大限之后,还能有方法续命不成? 楚天卿心中疑惑,问道:“自古修仙证道者,纵然长生,也难逃生死,就算是化神期的仙人修士,想要与天齐寿,尚且不能做到,何来续命之说?” “世间万物万灵,都要经历生死轮回,这是大道循环不假。”赵懿闻言,点了点头,却又是摇了摇头,笑道:“只是修真界自古延绵至今,凡人皆向往长生之道,仙人皆追寻永生之法,自然会有些人偏离大道,去走一条羊肠小道,来证长生。” 赵懿独臂把玩着手中的尸丹,嘿然一笑:“依老夫看来,这枚尸丹之主,恐怕并非是这具万年不化骨,而是一位修为臻至天丹的修士,也不知是何等原因,不惜废除仙人金身,也要将天丹植入这具僵尸体内,借此继续修炼,延续寿命。” 楚天卿闻言,深吸一口气,要知道修士修炼到一定程度,体内结成内丹,那么那一枚内丹就相当于修士的修为所在,一旦内丹离体,那么修士的修为也将因此毁于一旦,要将天丹植入一具行尸走肉当中,可见是何其疯狂之举? 赵懿古怪一笑,笑意中却是多了几分赞叹之意,继而说道:“不过不得不说,这位天丹境的高人,修为不低,手段不弱,胆子更是大的惊人,老夫曾在一本古籍当中有所听闻过种丹之法。” 赵懿说道:“而天下诸多旁门之中,便有一种称之为蛊术,蛊术分为千万种,纵然蛊术只能算作是旁门左道,但自古往今,却未曾失传,精通蛊术者也不在少数。” 楚天卿闻言,点了点头,眉头也是微微皱起,正如赵懿所言,之前那个笑面狐狸柳莫峰,便是精通用蛊之术,更是能借助丹蛊控制修为不弱于他的妖兽,手段可谓是强横至极。 赵懿见到楚天卿脸上神情复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老夫先前所说的这种丹的手段,便算是蛊术的一种,若要将其分类,眼下这种丹于僵尸体内的手段,应该属于尸蛊的一种。” “这种丹续命的手段,竟然是一门蛊术?”楚天卿闻言,颇为讶异,脸上可见骇然之色。 赵懿抚须点头,赞叹道:“想要借蛊种丹,也算是极为不易,修士体内的内丹一旦离开体内,片刻间修士便会修为散尽,更别提种丹一说了,不过这位种丹之人,显然是有着通天手段,能将自己一缕神识融入内丹,再种入这具行尸走肉的体内,实属高明!” 修士将神识融入内丹当中,这般做法,就算是诸多手段通天的天丹修士,也难以做到,毕竟天丹衍生神识,可是化神期修士才有的手段! 而这位种丹于尸的修士,则更是手段高明,毕竟这僵尸是以怨气而生,以人血为食,被摒弃于大道之外,不受天地约束,故而其寿命,可谓是能与天地同寿。 如此一番种丹,只要能侥幸成功,那么借助这具不化骨修行千年万年,皆不会有所阻碍,没有寿命大限,也没有天难雷劫,对于修士而言,是何等逆天的做法。 当然想要如此种丹,除了能有通天彻地的强横手段以外,恐怕这位种丹者魄力也是不小。 毕竟种丹一事,古往今来,实属罕闻,天丹离体,能凝聚修为不散的天丹修士能有几人,能将灵魂神识纳入天丹当中的修士,又能有几人? 放眼九州,恐怕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而且种丹一事,可谓是九死一生,需要冒着极大的风险才能做到,若有丝毫偏差,便只能落得前功皆弃,修为尽毁,天下天丹修士,能有几人敢有这等魄力去做? 毕竟天丹修士虽不能与天齐寿,但也有三千年的漫长寿命,谁会吃饱了撑着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将内丹种入一具尸体当中,重新修炼? 不过这位手段强横,魄力不小,运气也是极佳的修士,如今遇上了楚天卿与赵懿两人,可就算是倒了大霉了,苦心经营万年的计策,却在这朝夕之间,被青衫一剑毁去。 第七十六章 玉符显威(上) 楚天卿目光投向那枚被赵懿把玩于手的尸丹,问道:“前辈,那么这枚尸丹该如何处置?” 楚天卿曾在一些丹典药籍中看到过这内丹可以加入天材地宝,炼成一颗可以让修士服用的丹药,不过这类记载毕竟只在少数,那些丹典药籍所记载的内容,也不一定属实。 当然,就算是这颗尸丹可以炼丹制药,那他也不敢打尸丹的主意,一来这枚尸丹乃是天丹修士的内丹,就算可以炼制为丹药,也不是他区区一个先天修士可以服用的,二来独臂老怪赵懿修为大跌,对于这种稀罕材料,必然是迫切需求。 独臂老怪见到楚天卿脸上的表情,却是不由一笑,摇了摇头说道:“古往今来,不论是修士的内丹还是妖兽的妖丹,皆是可以用作炼丹制药,不过这枚尸丹却是不行。” 赵懿言下之意,楚天卿自然也是明白,寻常修士妖兽的内丹,皆可入药制丹,而且药效不俗,可这枚尸丹却是不同,虽说尸丹原本取自天丹修士之体,但毕竟已是移驾到了一具行尸走**内,再加上这具不化骨借助养尸大阵修行万年,体内阴煞之气纵横。 寻常修士阳气较重,不宜服用阴煞之物,况且这枚尸丹在不化骨体内种了将近万年之久,阴煞之气汇聚丹内,乃属于极阴之物,若是一般修士将其服下,轻则经脉寸断,修为俱尽,重则身体难以承受住尸丹狂暴的阴煞之气,爆体而亡。 如此想来,楚天卿心中也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这尸丹是枚旷世罕见的至宝无错,只是对于大多数修士而言,不过就是一只不插花的花瓶,中看不中用。 这枚尸丹,好比是那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虽说无用,但也毕竟算是件罕见的宝物,若是就如此丢去,确实是可惜了些。 “若是将此物交由那些阴煞体质的修士,岂不是会有极大的作用?”楚天卿似是想了想,灵光一闪,旋即说道。 “若这枚尸丹只是普通尸丹,那么对于阴煞体质的修士而言,确实是一枚不可多得的至宝。”赵懿闻言,不置可否地一笑: “只是可惜,当年这位手段不俗的天丹修士,在种丹之时,还将自己的一缕神识融入这枚尸丹当中,且不说修炼阴煞之体的修士能不能承受得住尸丹中那狂暴的阴煞灵气,纵然是依仗着那一缕天丹修士的神识,也没人敢妄自吞服此丹。” 楚天卿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对于这枚尸丹,失了几分兴致,诚如独臂老怪赵懿所说,只要这枚尸丹内还有天丹修士的一缕神识存余,那么天丹一下的修士,又有谁敢炼化此丹? 修士修炼,本就为了证长生之道,若是要冒着被天丹修士神识侵体的风险,才可炼化此丹,那可就是一千一百个不值得了。 冒着丢了小命的风险,去谋取几年的修为进展,天底下能如此去做的傻子,也不算多数。 “依老夫看来,这等阴煞邪物,还是毁去为好,以免祸害后人。”赵懿面色平静地说道,旋即手掌稍稍用力,陡然一握,一股磅礴的剑气便是从他掌心间兀自蔓延而开。 楚天卿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见到赵懿欲要毁去那枚乌黑发亮的尸丹,赶忙出声呵道:“前辈且慢!” 赵懿闻言,愣了一愣,旋即散去掌心的剑气,看向楚天卿,不由得疑惑问道:“楚小子,你这是何意?” “如此毁去,岂不是浪费了如此一枚稀罕的珍宝?”楚天卿笑了笑,自怀中取出那枚散去光芒的玉符,说道:“既然其中的阴煞气息过重,不可服用,那么若是将尸丹内的阴煞之气去除呢?” 赵懿先是一愣,见到楚天卿手中那块玉符之后,心中恍然,大笑道:“你这小子,果真是有意思。”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旋即从赵懿手中接过那枚通体乌黑的尸丹,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冰寒气息,自那枚尸丹当中流窜而出,仅是稍作接触,便已是有一种浑身颤栗的寒冷感觉。 楚天卿又是看了看手里那块玉符,嘴角不由得勾勒起一个弧度。 这枚玉符无疑是一件至纯至阳的宝物,先前更是将整座尸穴内的阴煞寒气尽数消弭驱散,可见这枚玉符的威能何其强大。 而且眼下这一枚尸丹恰巧正是一枚至阴至寒的内丹,再加上玉符有着吸纳灵气的癖好,想必也有极大的可能将尸丹内的尸气驱散一空。 若是真能如此,那么这样一枚天丹修士内丹的价值,纵然比起天阶的灵草仙药,也是不遑多让! 楚天卿再盯着那枚尸丹之时,目光中不禁流露出些许炽热之色。 先前柳莫峰为了一枚五品龙元灵丹,便不喜冒着违反门规的风险,也要将楚天卿斩杀于羽扇之下,可见修士对于这种高阶丹药,是何其渴望。 然而那龙阳灵丹虽然稀罕,但毕竟只能算作是一枚地阶丹药,而且纵然是在地阶上下九品当中也只得算是中流级别。 可他手里握着的,可是一枚天丹修士的内丹,一枚堪比天阶仙药的稀罕内丹! 而赵懿之前也是说明白了,他只取地底十株龙陵仙草当中的三株,而这枚尸丹,更是打算任由楚天卿自行处置。 虽说尸丹阴煞之气极重,但此时既然有了一丝希望可以去除尸丹内的阴煞之气,将其变作一颗可以炼丹制药的极品内丹,楚天卿如何能不心动? 纵然如今他的修为还不足以吸纳这枚内丹中的灵气,但以他的天赋,总归不可能一直停留于先天境界,一旦日后突破到了玄阳境界乃至于更高一层的纯元境界,那么对于丹药灵草的需求,必然是极大的,到时候再炼化这枚尸丹,也不算迟。 “就靠你了。”楚天卿呢喃了一声,一手握住尸丹,另一手则是持着玉符,最后将那枚尸丹贴在了玉符之上。 而后可见那枚敛去光芒的玉符再度爆发出一阵紫色光晕,感受着尸丹当中传来的阴寒气息,猛然传来一阵嗡鸣,显然是对于那股狂暴的阴煞之气,极为渴望。 嗖! 那枚玉符再是按耐不住对于灵气的渴望,当即发出一阵颤抖,挣脱了楚天卿的双手,连同那枚通体乌黑发亮的尸丹,一同窜了出去,悬浮于半空当中。 一阵紫色的光晕中,好似有着一股紫色的雾气氤氲飘荡,将那枚婴儿拳头大小的尸丹包裹其中,而那枚被紫雾包裹的尸丹,更是发出一阵刺耳至极的嗡鸣,尸丹内部,当即有着一股黑色灵气汹涌而出。 那股黑色的灵气冰寒彻骨,黑气方才涌出尸丹,整个尸穴内的温度,便是迅速下降了起来。 楚天卿双眼微眯,盯着那悬浮于半空当中,上下飘忽不定的紫色玉璞与黑色尸丹,一黑一紫两股灵力纵横交错。 霎时间,整个尸穴的顶端,紫雾与黑气弥漫萦绕,错综交织,各是占据了尸穴上空一半的位置,二者相互抵消着对方施加而来的灵气,此消彼长。 可这枚尸丹纵然不俗,却也不过是一枚天丹修士的内丹,并不能造成多少实质性的尚还,而那枚玉符的能力,显然就是要高出尸丹不少了。 两股灵气相互对恃,约莫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那枚尸丹释放而出的黑色雾气,愈发稀薄起来,而玉符之上所散发而出的紫光,则是愈发强盛了起来。 楚天卿盯着尸穴上方的两股灵气相互吞噬对方,目不转睛,脸上可见些骇然的神色 尸穴上空,紫雾氤氲,不断地朝着尸丹释放而出的黑气蔓延而去,片刻之间,那占据半壁天空的黑色雾气便是被蚕食去了大半之多。 紫雾吞食了大半黑气之后,那枚玉符的光泽更是饱满了一分,当即发出一阵嗡鸣,紫光大作,紫色的雾气自光芒中涌现而出,宛若洪水猛兽一般朝着所剩无几的黑色雾气席卷而去。 最后天丹修士凝聚而出的万年尸丹终究还是敌不过那枚神秘莫测的玉符,刚欲将黑雾收回尸丹之内,却不料一股恐怖的吸力陡然自玉符当中爆发了出来,窜入尸丹的黑色雾气,竟是顺着这股吸力有了倒流之势,被尽数拉扯出了尸丹当中。 玉符显然也是灵智不俗,见状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驱使紫雾如潮水般涌了过去,将那枚尸丹团团包围。 尸丹当中的黑色雾气被玉符尽数吞噬之后,原本通体乌黑的尸丹上,那乌黑色泽,竟是淡了几分,婴儿拳头大小的丹丸,也是逐渐收缩了一大圈。 此时此刻,不仅是楚天卿惊讶至极,纵然是活了十几个甲子,阅历非凡的赵懿,也因此面露骇然之色,表情精彩至极。 没错,若是要以一个词语来形容赵懿此时脸上的表情,那么“目瞪口呆”这个词就可谓是尤为贴切了。 而就在此时,急剧收缩的尸丹当中,猛地一颤,发出一阵刺耳尖锐的桀桀笑声,听得楚天卿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那阵怪异笑声的刺耳程度,纵然是赵懿听了,也不由得眉头一皱。 也正在此时,随着那声尖锐笑声传出,一缕诡异的雾气,也是自尸丹中流窜而出。 雾气诡异至极,并非黑色,而是一种令人望之一眼,便不寒而栗的殷红色。 雾气殷红到发黑,好似是一张扭曲到几点的面孔,悚人毛骨。 第七十七章 玉符显威(下) “不妙!” 独臂老怪赵懿见状,眉头紧锁,口中低呵出声,看着那张由殷红雾气汇聚而成的狰狞面孔,他握了握手,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赵懿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这是赵懿生时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压力,好似是一块巨石压住胸口,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紧盯着那团好似一张狰狞面孔的雾气,心底不由得一阵发寒,若他的感觉没有出错,这种压迫感,正是修为境界的碾压。 眼前这团殷红色雾气,想必便是天丹修士融入尸丹内的那缕神识了! 只是赵懿修为跌境之前的实力,少说也有七品天丹境界,再凭借那雄浑剑意,只要手中有剑在,纵然是六品天丹,也可一战,放眼九州四域,能与赵懿斗上一斗的修士,便是屈指可数,能让他做出如此反应,这缕神识很是不简单呐! 凭着那股令赵懿心底发寒的感觉,赵懿便敢断定,这名天丹修士,种丹之前,必然修为不俗,恐怕距离那一品墟丹境界,也差之不远。 可是拥有着如此境界的天丹修士,为何不惜修为俱尽的后果,也要做出借尸养丹这等旁门左道? 修士的寿命随着修为变会不断递增,一旦进入到天丹境界之后,就算是九品,也至少有着三千年的寿命,而一品天丹境的寿命,足可以达到万年之久,虽无法与天地同寿,不过寻常修士能达到一品天丹境界,那么也就有机会踏入更高一层的化神境界。 纵然仙路漫漫,境界攀升,有如登天之难,但如何说来都是有着一线希望,若换做是别的修士,恐怕也不会有如此魄力,废去仙人修为,借尸养丹,做那万人诛之的邪道修士。 楚天卿见到面色凝重的赵懿,望了一眼那张自尸丹当中飞散而出的面孔,却是没有感受到赵懿那般压迫感,只是皱了皱眉头:“前辈,这便是那位在不化骨体内种丹的天丹修士?” 赵懿点了点头,也不回话,当即前踏一步,双指并屈如剑,手指一挥,一道锐利的剑气挥洒而出,只是这道强劲无匹的剑气方才触及到那张狰狞扭曲的面孔之时,便是被其一吞而尽,化为乌有。 而那道狰狞面孔吞噬了赵懿的剑气之后,原本扭曲模糊的面孔显得愈发凝实了起来,面孔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桀桀”笑声,反倒是转过面孔,以一双空洞的双眸望向赵懿与楚天卿二人。 楚天卿双眸微眯地看着那张狰狞怪异地黑气鬼面,再看独臂老怪赵懿之时,却可见赵懿额头之上已是渗出了滴滴汗珠,面色实在是算不上好看。 要知道眼前那张狰狞鬼面纵然有一品天丹的修为,但是也不过只是一缕残余的神识,如何能让一剑诛杀万年不化骨的赵懿露出如此神色? 赵懿神色凝重道:“仅是一缕神识便已是如此恐怖,若是老夫猜的没错,只怕这位天丹修士生前的修为,早已是臻于天丹,甚至半只脚已经是踏入了化神境的门槛了!” 楚天卿深吸一口气,原本这枚尸丹乃是取自天丹修士体内,已是让他极为震撼了,他本以为这位天丹修士手段如何强横,修为至多也不会超过五品天丹境界,可听了赵懿的一席话,却让他心头一惊。 放眼天下,天丹修士如凤毛麟角,稀罕至极。 天丹九重天,每一重境界的攀升皆是尤为不易,想要达到赵懿口中所说的那种高度,可见这尊借尸养丹的神仙人物,是何其恐怖的存在! 楚天卿眉头微皱,问道:“那按照前辈的说法,有这一品天丹修士的残魂拦住去路,我们此行莫非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未必。”赵懿摇了摇头,目光紧盯着那在半空中交织纵横的一黑一紫两股势力,独臂紧紧一握随即松开,而那紧皱而起的眉头,也是舒缓了稍许:“看来是老夫多虑了。” 只见那半空中,殷红色的狰狞面孔刚欲冲出紫色雾气的围困,但也正在此时,玉符发出一阵璀璨刺目的紫色光晕。 玉符之上,流霞涌动,霞光异彩,可见这璀璨耀目的光泽之下,那光滑的璞玉表面,浮现出一道道紫金色的符文,符文密如繁星,玄奥晦涩,却令人心生一种望而生畏地感觉。 “好一个紫气东来!”赵懿见之,不由赞叹道。 当紫色的光晕冲天而起之际,那团包裹住尸丹的紫色雾气更是浓郁了几分,雾气中恍若有霞光涌动,在被那紫雾触及的一瞬,那张狰狞面孔如遭雷殛,当即尖叫出声,听得楚天卿不由得银牙咬牙,封闭听识。 那张由殷红色雾气凝聚而成的狰狞面孔尖鸣一声,原本人脸大小的面孔片刻间便是被紫雾吞噬大半,欲要化作殷红色雾气,重新缩回到尸丹当中,可玉符又怎会给它这个机会,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之下,玉符表面上的符文飞速变幻,符文也是因此变得更为深奥难解。 楚天卿与赵懿的目光片刻不离,皆是盯着那团紫气,不仅赵懿见之惊叹,纵然是早就见识过玉符神妙之处的楚天卿,也是脸色惊骇。 仅是半柱香的时间过后,玉符中爆发出一股磅礴的气机,包裹住那团所剩无几的黑气,而后猛地爆发出一股吸力,而那团仅剩下巴掌大小的殷红色雾气,便是直接被拉扯进了玉符当中。 那缕元神离开尸丹之后,整个尸丹竟是一改方才那乌殷红色泽,反倒是变得通体透亮,婴儿拳头大小的尸丹,也在紫雾包围的几个瞬息间,不断收缩,最后化为一颗龙眼大小的白色丹丸,通体透亮,隐隐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地清凉气息。 玉符光芒渐渐收敛而起璀璨的光华,先前在玉符表面上出现的繁密符文,更是早已失去了踪迹,宛若深秋落叶一般,随着那颗白玉丹丸飘落至楚天卿掌心。 楚天卿瞪大了眼睛,心中更是暗叹连连,低声呢喃道:“这玉符未免也太过惊世骇俗了吧,就连天丹修士的元神都敢生生吞下!” “果真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赵懿见那枚玉符,惊叹连连: “此物已然与你神意相通,心脉相连,而且既然能有如此之高的灵智在,恐怕只要有足够的仙丹灵药滋养,假以时日,定然可以成为一大助力,纵然是天阶一品的绝世灵宝,也难以与之相较!” 玉符的神妙之处,楚天卿虽是知晓,但想要看得透彻,以他如今的阅历与修为而言,尚还太早,故而也不再去仔细观摩这块玉符,将其收入怀中,反倒是看了一眼那枚被玉符剥去元神的尸丹,怔怔出神。 赵懿走上前来,见到楚天卿手里晶莹剔透的白玉尸丹,笑道:“这可是件好东西。” “这枚尸丹,好似是有了不小的变化。”楚天卿眉头微微扬起,转头看着赵懿,道。 “如今这枚尸丹内的阴煞尸气与那天丹修士的元神已是被尽数剔除,只留下这一枚纯净的天丹。”赵懿闻言一笑。 楚天卿盯着手中的白玉丹丸,咽了口唾沫,他曾听闻这修士内丹可直接服用,也可炼丹制药,这种以天丹修士内丹为引子的丹药,一旦炼出,少说也有天阶丹药的药力。 “不过你也不用想着这枚内丹对你能有多少用处了。”赵懿看了一眼楚天卿脸上浮现出的神色,轻笑着摇了摇头,颇是有些不忍地打击道。 “老夫先前说的可一点没错,你手里这枚玉符能耐和手段都是不弱,胃口也是不小,不仅将尸丹里的尸气和元神吸去,纵然是里面蕴含的天丹灵气,也是涓滴不剩的全部吞入肚中。”赵懿戏谑一笑,笑容中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啊?”楚天卿闻言,好似是被赵懿泼了盆冷水,原本炽热的目光瞬间黯淡,“那这枚内丹……是枚废丹?” “你这样说,并非全对,也非全错。”赵懿独臂轻抚胡须,道:“这枚内丹里的灵气虽说是被吸得一干二净,但这天丹修士的天丹,本就是一件至宝,况且这位天丹修士的境界更是臻于天丹,那么这枚内丹的价值,更是不言而喻了。” “那依照前辈的意思,这枚内丹价值不菲,还有何等价值?”楚天卿闻言,眼前一亮。 “价值自然是不菲,如此臻品若是置于拍卖会中,少说也能价值三万枚灵石。”独臂赵懿说道。 “三万枚下品灵石?” 楚天卿愣了愣,心中有些失望,旋即问道。 楚天卿作为亲传弟子,一月供奉约莫三百下品灵石,对于寻常弟子而言,已是一笔很可观的数字了,但毕竟楚天卿身为亲传,如今又有了先天修为,天资过人,门派中对于这类弟子的补贴,必然是不在少数,故而这三万枚下品灵石虽说已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但依旧难入楚天卿法眼。 赵懿闻言,则是摇了摇头,抚须轻笑,不假思索地道:“是三万枚上品灵石。” 灵石分为上中下三品,一枚上品灵石的价值,可以抵上千枚中品灵石,而中品灵石与下品灵石的价值差距也是千枚之差。 三万枚下品灵石难入楚天卿法眼,但这三万枚上品灵石,却足矣让楚天卿为之震撼了! 故而楚天卿听到赵懿说出那个惊人数字后,心脏猛然跳动,呼吸更是急促了起来,他嘴巴微微开合,依旧是止不住惊呼出声:“三万枚上品灵石?!” 第七十八章 龙骸 三万枚上品灵石。 对于先天境界的修士而言,谁敢去想这笔天文数字? 有了这三万枚上品灵石,那么对于先天修士而言,至少数十年的修炼都会一帆风顺,毕竟能有如此大的一笔财富,那么日后的极品丹药,高阶功法,必然是少不了的。 而对于修士而言,有了数不胜数的丹药灵草堆积修为,就算是再愚笨之人,也大有机会突破先天境界,晋入玄阳境。 而楚天卿天资可谓不弱,按照原本的修行速度来看,十五年之内,必能晋入玄阳境界,再加上有玉符相助,修行速度事半功倍,想要晋入玄阳境界,恐怕十年的时间足矣。 那么这只是在没有丹药辅佐的情况之下,但若是有着取之不尽的上乘丹药加以辅佐,那么他的修行速度,可就不只是事半功倍这么简单了,就算是以数倍形容,也不为过! 楚天卿打量着手里那枚龙眼大小的白玉丹丸,咧了咧嘴,他万万没有料到,这如此不起眼的一颗内丹,竟然能价值三万枚上品灵石。 这枚内丹是天丹修士体内凝结的天丹无错,但毕竟其中的灵气已是被玉符蚕食一空,充其量不过是件装饰品罢了,莫不成真有那么些人傻钱多的修士,愿意以如此天价,买下此物? 楚天卿一脸惊骇只余,反倒是一脸狐疑之色,看着赵懿,显然是对于这话颇有几分不相信的意味。 赵懿见到楚天卿这般表情,当即黑下了脸,骂骂咧咧了一句:“你小子莫不是以为老夫在忽悠人不成?” 楚天卿轻咳一声,干笑道:“晚辈怎敢怀疑前辈,只是这区区一枚灵气散尽的内丹,也能有如此价值?” “一孔之见。”赵懿闻言,没好气地瞥了楚天卿一眼。 楚天卿则是一声干笑:“这三万枚上品灵石对于前辈而言,兴许算不上什么,但晚辈毕竟只是先天境界,蜀云仙门对于亲传弟子虽有不低的灵石供奉,但与这三万枚上品灵石比起来,可就只是九牛一毫了。” 赵懿哼声道:“你真当这天丹修士的内丹是那随处可见的洞穴,仅是那些黄白金银可以衡量?” 楚天卿闻言一愣,问道:“难道这枚灵气散尽的内丹,还有其他作用不成?” 赵懿点了点头:“这枚天丹内的灵气虽说已被你那枚玉符吞噬殆尽,不过这枚内丹本身便是一件不俗的宝物,可以说是没用,也可以说是用处极大。” 楚天卿眉头一挑:“请前辈明解。” 赵懿抚须笑道:“这枚内丹虽说已无丝毫灵气,不可入药制丹,但是内丹在那具万年不化骨体内生根近万年,阴煞之气极重,寻常修士难以碰触,不过也不得不说你那枚玉符玄妙无比,竟能将其中的阴煞之气吞噬大半,而此时尸丹之中阴煞之气早已百不存一,余留下来的阴煞之气,对于修士而言,大有裨益之处。” 听到赵懿如此说来,楚天卿倒是对手中这枚内丹来了几分兴趣。 说来也是,这么一枚天丹修士的内丹,纵然是极为稀罕,但若是没了丝毫作用,无异于是一块食之无味的鸡肋,怎能有三万枚上品灵石的天价? “这枚天丹修士的内丹,可谓无用,也可谓用出极大。”赵懿语气顿了顿,说道:“此内丹中所蕴含的阴寒之气,算得上是天地间极为罕见的至阴至寒灵气,虽不能吞食炼化,但若是能将其久伴于身,可使修士修炼的速度提升数倍。” “提升数倍?!”楚天卿闻言,当即惊呼出声,面露骇然之色。 偌大的修真界中,能提升修士修炼速度的灵物,虽不在少数,不过大多都是售以天价,寻常修士极难获得,而且这些灵物灵宝虽说可以提升修士修炼的速度,不过大多都只是效果微弱的鸡肋物件,能大幅度提升的灵物,旷世罕见,更何况这一枚能提升数倍修炼速度的内丹。 “不过如此灵物,恐怕其价值不会只有三万枚上品灵石吧?”楚天卿抿了抿嘴,收敛起眼中一抹炽热之色。 独臂老怪道:“老夫方才可不是说过了吗,这枚内丹可以说是无用的鸡肋,也可以说是一件用处不小的宝贝,此丹在尸王体内生根万年,乃是至阴至柔之物,若是女子佩戴,不仅对于修为大有裨益,还有驻颜奇效。” 说到这里,赵懿面色却是古怪了几分,嘿然一笑:“但若是男子佩戴……体内融入这种阴柔之气,恐怕不出半年,便不可再行人事,与那宫中的宦官无异。” 楚天卿闻言当即一惊,抖了抖手,险些便是要将那枚内丹扔了出去。 人活于世一甲子,若是不能做些快活之事,与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仙人也是人,又不是六根清净,清心寡欲的秃驴和尚,若是真成了无用的阉人,那么修炼千年百年的长生之道,又有何用? “不过你也不必如此惊慌”赵懿抚须一笑:“这枚内丹中虽然蕴含阴柔之气,久伴于身会有损龙阳之气,不过仅是几日时间,对于修士而言,并无大碍。” 赵懿说到此处,不由笑了笑:“况且……像你这种童真未破的童子鸡,体内阳气最是旺盛,这枚内丹对你的影响,自然是微乎其微。” 楚天卿闻言,不由得嘴角微微一扯,心道好一个为老不尊的老不修,这话一出,明摆着就是有了几分嘲笑的味道。 我童子我乐意,你这老怪物是瞧不起纯阳童子还是咋滴? 赵懿打趣够了,也便不再继续,就敛起笑意,意味深长地道了句:“不过童子身对于修士而言,并无坏处,反倒有所裨益,若是破身过早,体内纯阳之气流失,以后修行的速度,也必然大打折扣。” 楚天卿没有理会赵懿这番安慰话语,很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旋即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巧锦囊,打开锦囊,锦囊中便是涌出一股吸力,那枚内丹顺着这股吸力被纳入锦囊当中。 这枚锦囊正是当时蜀云大会楚天卿所领来的储物袋,虽比不上先前那个偶然获得的乾坤袋,不过这个储物袋的容量,也不算小,放置一些物品还是绰绰有余。 只是可惜此行没有将那个乾坤袋一同带来,否则让赵懿小施手段,便能解开那道封住乾坤袋的禁制,想来那乾坤袋原来的主人既然能设下一道让楚天卿无法打开的禁制,其修为定然也是不弱,就算比不上那些眼前这位天丹修士,但也至少有着纯元境界的修为。 纯元境修士乾坤袋中之物,恐怕那些罕有的宝物,也不在少数。 不过按照那个禁制的强度来看,楚天卿少说也要修炼到玄阳境界,才有机会将禁制解开。 赵懿见状继而谈笑一声:“只可惜你这小子身为男儿,无福享用这枚天丹修士余留下来的内丹,不过若是找个拍卖行出售,也能获得一笔不少的财富。” 收好白玉内丹后,楚天卿摇了摇头,对于这枚效果不俗的内丹,他自然是不打算出售,纵然三万上品灵石的价格,对他而言已是一笔极大的财富,不过这么一枚天丹修士的内丹,就这样出售给了别人,可真就算是暴殄天物了。 当然楚天卿也不打算给自己用,毕竟他可不打算用这内丹消磨自己的纯阳之气,到时候成了个不男不女的妖精,可就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了。 这枚内丹既然对于女子修行大有裨益,送给苏倾儿那小妮子但也无妨。 楚天卿虽说性子薄凉,不过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个说法,他也是懂的,就凭着在被柳莫峰追杀之际,那小妮子没打算将他抛下自己跑路的那份心,其价值就远高于这枚三万枚灵石的内丹了! 况且如此一来,不仅能让索云阁与青玉阁交好,还可以与作为西玄强国的西楚结下一分香火情,到时候游历西玄之时,大可省去诸多麻烦,也算是一笔长久买卖了。 故而将这一枚内丹送给苏倾儿那小丫头,算不上是桩亏本买卖。 收好这一枚价值连城的内丹后,偌大一个尸洞内也在无一丝一毫有用之物,虽说洞顶那些夜明珠价值不菲,不过修仙之士对于黄白物件并不看重,楚天卿自然也不会贪财到想要将洞顶成千上万颗夜明珠一并挖下来。 稍作休憩之后,赵懿因刚才一战耗损的灵气也是恢复大半,楚天卿也是稍作调息,虽说挨了尸王几下攻击,不过毕竟有着天阳符护体,身体也没有太大的损伤,调息片刻,也便恢复了过来。 两人也不做停留,顺着尸穴另一端的洞口,大步向着地底走去,约莫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周遭的温度悄然上升,再无方才尸穴中的阴冷环境,转而换之的,则是一阵炽热气息。 再走片刻,眼前豁然开朗,楚天卿顺着洞穴隧道,抬眸前望,便已是见到了洞穴的尽头,一股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仔细望去,可见那洞口有光芒出现。 那光芒的源头,正是一条翻腾汹涌的岩浆长河! 楚天卿与赵懿脚步一动,走至洞穴尽头,却是不由得面露震惊之色。 因为那条岩浆奔流的长河中,正是匍匐着一道庞大的身躯,身躯似蛇蟒,可见其大半身躯皆是没入滚烫的岩浆中,却并未损伤一丝一毫。 “这是……一条龙?!” 楚天卿瞳孔骤然一缩,那道身躯长达百丈,鳞甲森森,让人望之一眼,心中生畏。 楚天卿双眼微微眯起,只见这百丈之长的庞大身躯生有鹿角牛头,蛇腹凤足,与那古籍中所记载的天龙,一般无二。 第七十九章 采药(上) 何谓龙? 力拔山河,铜筋铁骨是为龙。 兴云布雨,施雾腾云是为龙。 飞天遁地,食日吞月是为龙。 傲骨铮铮,威武不屈是为龙。 书中有云,蛇莽百年成蛟,蛟修千年化龙,龙乃四灵之首,九五至尊。 古人又言,水行龙力至强,陆地象力第一,故文士以龙象为尊,武夫以龙象为勇! 纵然天地浩大,但放眼九州,真有天龙在世? 至少千年以来,从未听闻。 蛇修成蛟蟒,少说也有了纯元境界的修为,而蛟蟒变作蛟龙,生以鳞爪,其修为必然要突破墟丹境界,正如那头潜游于丹桥奇景中的虬天灵蛟,修行两千五百年,听仙人说道,才有了如今的修为。 那头墟丹境的虬天灵蛟,想要脱去蛇胎,化为真龙,恐怕也还需要五百年的时间,蛟蟒一入天丹,生四爪,脱胎换骨,是谓真龙。 而真龙一旦晋入到了化神期,则将生出第五爪,这是才可称为天龙。 而眼下匍匐于岩浆当中的,正是一条五爪天龙! 不过这地底岩浆当中,又如何会有一条天龙? “怪不得这里能长出龙陵仙草,原来是有一具天龙骸骨。”赵懿见之打量着那具庞大的身躯,抚须一笑。 “龙骸?”楚天卿闻言,微微一怔:“难道这是条死龙不成?” 赵懿道:“自古龙蛇走兽求逍遥于天地,若非龙骸,又怎会陨落于此,只可惜这化神期的五爪天龙如此陨落,实属可惜。” “那依前辈所言,既然是化神期的仙兽遗骸,想必这副骨骸的价值,定然不低。”楚天卿搓了搓手,一脸兴奋。 龙筋凤髓,这可是罕世珍宝,如今能在此陨落一头化神期的天龙,岂不是让楚天卿捡了个大便宜? “你小子可真是掉钱眼里去了,一身铜臭味。”赵懿一脸无奈,“这是龙骸不假,但这条天龙陨落于此的时间不下万年,遗骸早已是没有丝毫价值了,若非是地底的纯阳灵气极重,恐怕这具龙骸早就成了一捧灰土。” 而就在二人交谈之际,一股热浪便是自洞穴之外扑袭而来,赵懿袖袍一挥,驱散了蒸腾炽热的热浪,赵懿旋即伸手指了指那具天龙的骸骨,说道:“相较于龙骸,龙爪上的那十株龙陵仙草,才是此处最有价值的。” 顺着赵懿独臂指向之处,只见那天龙四爪没入岩浆当中,而最后一爪,则是高高扬起,正是在那扬起的一爪之间,一株株通体赤红的草药,亭亭玉立。 他悉数一数,那生长于龙爪之上的草药,不多不少,正好十株。 此物,应当就是赵懿所说的龙陵仙草。 “没想到这龙陵仙草,竟是生于龙爪之上。”见此一幕,楚天卿依旧不由得面露讶异。 “龙陵仙草乃是至纯至阳的天材地宝,老夫原本也是想着这十株龙陵仙草怎会生长于地底岩浆当中,不过如今看到这具龙骸,我大致也是知晓了其中缘由。”赵懿面色淡然道。 楚天卿对此也没有什么疑惑,他对丹道药典也有些涉猎,龙陵仙草作为天阶灵草,其培育方式不同于寻常灵草灵药,并非是凭借人力便可轻易培养出来的。 龙陵仙草,也正如其名,有龙元阳气滋润,才可生出此等天材地宝,这十株龙陵仙草之所以能长在这地底,恐怕与这具龙骸是脱不了关系。 否则就算地底的纯阳之气精纯,但想要滋润这种天阶灵物,尚且不足。 而龙陵仙草长成一株需要万年,万年之内,对它的滋润不可间断,否则必然将会前功尽弃,一无所获。 地底的岩浆,饱含纯阳灵气,若是孕育出一两株龙陵仙草,尚还可以,但若是要同时孕育出十株,绝无可能。 但若是以一条化神期天龙的血肉骸骨滋润,借助那种至纯至阳的龙元之气,想要孕育出十株龙陵仙草,完全有可能! “也难怪遥隔地底数千丈的龙池山脉上,也能长出一棵龙元古树……看来还是多亏了条陨落地底的五爪天龙。”楚天卿心中恍然,轻声呢喃了一句。 龙阳灵丹作为五品的天材地宝,对于先天境修士而言,可谓稀罕。 不过那棵龙元古树中能结出一枚龙阳灵丹,自然也是有所缘由,不可能平白无故地产生一颗,如此看来,也是与这具龙骸有所关联了。 “柳莫峰那笑面狐狸,恐怕磕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为了一枚五品龙阳灵丹对同门弟子擅下杀手,而这地底之下,却有着十株天阶灵药。” 楚天卿冷笑一声,没想到这一次遭到小人陷害,倒也能让他因祸得福,发现了这地底的至宝。 “那事不宜迟,便将那十株龙陵仙草采下吧。”赵懿面色平静,看了一眼洞口之外那股滔天热浪,说道。 楚天卿望着那个翻腾的岩浆湖泊,则是稍稍皱眉,抿嘴思索片刻。 也许这炽热的岩浆对于修为臻于墟丹境界的赵懿而言,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可对于楚天卿而言,仅是沾染一点,恐怕就要深陷险境了。 而那十株生长于龙爪之上的龙陵仙草,距离洞口更是足有百丈之远! 忽而,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炽热的温度扑打在楚天卿脸上,感受着那股可怖的温度迎面袭来,楚天卿嘴角抽搐一下,若是淌过这片鬼地方,恐怕他这凡胎肉骨的身躯,是要被烧的连渣都不剩了! “前辈……这里,真能过去吗?”楚天卿指了指那潭冒着气泡的岩浆湖泊,讪讪干笑道。 “嘿嘿,想要取得这天阶灵草,怎能不冒点风险?”赵懿嘿然一笑,面色玩味。 冒点风险?这明明就是要去送死呐! 楚天卿闻言,嘴角一扯,脸颊上道道汗珠滚落,干笑道:“额……要不前辈将那十株龙陵仙草摘了来,晚辈也就不去白白送死了。” “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老夫既然已是允诺只取三株,那么剩下七株你要如何来取,可就与老夫无关了。”赵懿伸手抚须,犹有趣味地说道。 说罢,赵懿猛然一挥,一股狂风骤然而起,洞内的温度也是随之下降了几分,岩浆湖泊散发而出的热浪之间,猛然被赵懿一记摆手分作两半。 赵懿飞身一跃,凌空踏步,百丈距离片刻之间便已是近在咫尺,他面容闲适地招了招手,龙爪上的三株龙陵仙草顺势一颤,仿佛是受到了一股巨力的拉扯,直接便是被连根拔起,赵懿袖袍一抖,一股吸力便是从其间爆发而出,三株龙陵仙草皆是在那股吸力的作用下,便是被赵懿收入囊中。 他脚步始终踏着虚空而行,似御风而走,取下三株龙陵仙草,身形便悄然一动,返身而回。 如此一来二去,不过片刻之间,而那三株龙陵仙草,此时此刻也正是被赵懿握在了掌心当中,仙草通体赤红,虽生长于至纯至阳的岩浆湖泊当中,但入手后却又一阵沁凉传来。 就算是与赵懿隔着数米,楚天卿依旧可以感受到那股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浓郁药香味。 “接下来,就得要靠你自己的能耐了。”赵懿收好龙陵仙草,指了指岩浆湖泊中余下的七株龙陵仙草,淡然一笑。 赵懿表情玩味,显然是在斩杀尸王之前,对于楚天卿那番趾高气昂的态度,很是不满,如今给他逮到机会了,这不就寻机报复来了…… 楚天卿微微嘴角抽搐,心中早就是将这老怪物骂了千百遍了,敢情您老四品墟丹的修为,飞渡岩浆湖泊,摘取龙陵仙草,不过是易如反掌之事,就不能捎带着将其余七株一并摘下? 楚天卿暗自叹了口气,转眼望向岩浆湖泊之时,面容不由露出几分苦涩,这可不是明摆着要为难他嘛…… “如今老夫已是采下三株龙陵仙草,洞中的纯元之气也是随之削弱不少,恐怕已经难以维持那具龙骸不腐不化了,若是再晚些时间,剩余的七株龙陵仙草,就要随着那具龙骸一并沉入岩浆之底喽。”赵懿指了指那具龙骸,一脸云淡风轻地说道。 楚天卿顺着赵懿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那具龙骸确实如赵懿所说,隐隐有了腐化的迹象,毕竟这具龙骸陨落万年之久,多亏了十株龙陵仙草的阳气才得以保留,二者相依而存,眼下赵懿摘取了其中三株,剩余的七株龙陵仙草,已经是难以维持这具庞大的躯壳不腐不化。 不出三炷香的时间,这七株龙陵仙草,便要随着龙骸一并沉入岩浆当中。 这等天阶灵草,虽药效超凡脱俗,可却如寻常花草一般,脆弱无比,一旦失去了龙骸将其托起,恐怕沉入岩浆的片刻之间,这七株龙陵仙草就会化为乌有。 他瞟了瞟那一潭沸腾的岩浆湖泊,喉咙滚动了一下,咽下一口唾沫,又是看了一眼余下的七株,面露炽热,只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该不该去冒这个险的问题了,一旦过了三炷香的时间,他先前拼着九死一生才换来的至宝,可就得要湮没于此了。 这到嘴的鸭子,还能让它飞了不成? “也罢也罢,烂命一条,死就死吧!” 沉默了良久之后,楚天卿轻吐了一口气,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咬着银牙说道。 第八十章 采药(下) 楚天卿横下心来,咬牙吐言,他本不是鲁莽之人,既然想要冒这般风险,自然有其道理所在。 眼下楚天卿有着玉符这件至强的宝贝,若是能将其喂饱,没准以后这枚玉符还有机会成为他的一大助力,可这没玉符明摆着就是个无底洞,寻常的灵草灵药,给它塞牙恐怕都还不够。 而他眼前可就明晃晃地摆着七株天阶的稀罕灵药,若是冒不起这个险,还修什么仙?干脆卷铺盖回江南道上,重新做他的老本行,当个风花雪月的公子哥,了了此生得了。 只是当年离家之时夸下的海口,如今这样回去,岂不是搬起石头在自己的叫,让人笑话吗? 况且还有那个在九州大会之上阴算于他的伪君子柳逸,别的皆是无所谓,但这柳逸,必须由他踩在脚底下! 他楚天卿本就是个小心眼,平生最是看不惯恩将仇报的伪君子。 修为散尽的一年当中,他受尽了何其之多的羞辱,岂能如此便作罢了? 若是按照以往的速度来修炼,恐怕穷极十几年,也难以追赶上那个天资同是不弱的伪君子,但他手里这枚玉符却给了他一丝希望。 自从巧得这枚玉符后,他的修行速度虽谈不上一日千里,但相较以往,可谓是有着极大的提升。 而且之前赵懿也曾说过,这枚玉符已是与楚天卿神意相通,心脉相连,算是阴差阳错地认了楚天卿这个主子,别人想抢都抢不去,故而这枚玉符往后必然能成为一大助力。 玉符散发而出的那种紫色光晕,对于他的修行而言,帮助极大,而且这枚玉符更与寻常的灵宝不同,有着一个玄妙之处,在吞纳了灵气之后,自身也会有所改变,在那次沉丹灵池的修炼之后,楚天卿也隐隐感受到在玉符紫光帮助之下,他的修行速度比起之前,还要快上几分。 故而他推测,只要给予这枚玉符足够的灵气,那么到时候有着玉符辅助他修炼,想要做到那传说中的一日千里,并非没有可能。 滴水之恩必还之,一箭之仇必报之。 而眼下,楚天卿想要追上那伪君子柳逸的唯一方法,唯有喂饱这枚玉符。 “拼了!” 楚天卿呼吸急促了些,暗自下定决心,咬着牙道。 楚天卿一手伸入怀中,握了握那枚玉符,低语呢喃了一句:“接下来就得靠你了,否则这煮熟的鸭子,就得飞了。” 这枚玉符灵智可谓不凡,听了楚天卿一席话后,当即散发出一阵温和的紫光,若说是紫光,倒不如说是一团散发着紫色光晕的雾气,来得更为贴切。 玉符吞云吐雾,片刻之间,一团薄薄的紫色雾气便是将楚天卿整个人包裹在了里面,一股清凉之意陡然传来,令得楚天卿心神一振。 “好一件宝贝,有些意思。”赵懿见那紫雾,面露笑意,赞叹了一句。 楚天卿丝毫不理会赵懿这般云淡风轻的表情,只是见那紫雾,咧嘴一笑,手握玉符,手指摩挲着玉符光滑的表面,自语喃喃道:“关键时刻,还是你有些用处。” 而后楚天卿抬眼望向那剩余七株龙陵仙草,脸上不见任何表情,反倒是出奇的平静,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更是流露出一抹与这般年龄极为不符的坚毅神色。 赵懿见到这副神情的楚天卿,愣了愣,旋即点头赞叹了一句,这小子果然是不同常人,小小年纪便能有着如此坚毅心性,实属罕见。 “看来蜀云仙门,是捡到宝了。” 赵懿抚须一笑,面露欣慰之色,倘若是待会楚天卿实在难以抵挡岩浆的温度,他也必然会出手相救。 赵懿惜才,这是六百年前人尽皆知之事,纵然他赵懿一生杀伐,杀人千千万万,除了那些无牵无挂的求死之人,不曾毁去一株良材栋梁,先前要让楚天卿自行采摘龙陵仙草,原因无非三点。 第一点自然是对于楚天卿先前的态度有些不满,小施惩戒,不过这一点仅是占了缘由了一小部分。 第二点则是对于那枚玉符心生好奇,饶是赵懿这般定力,也依旧很像见识一下这枚玉符的神妙之处。 而这第三点,才是让赵懿决定如此做的真正原因。 这一片龙池山脉地底,常年封闭,又被诸多修为不低的修士在此设下七七四十九重困仙大阵,地心的纯阳之气积蓄三百余年,不曾外泄,对于修士而言,虽有着致命威胁,但是却有着洗筋伐髓的奇效,若是楚天卿能熬的过去,对于往后的修行,必然有着不小的裨益。 况且赵懿性子虽是古怪了些,但也还没有让楚天卿身陷死境的地步,一旦稍有差错,他便会护住楚天卿。 就算赵懿如今已没有了当年天丹剑仙的绝世风采,但毕竟也有着四品墟丹的修为,这岩浆如何致命,那也只是针对于那些凡胎未脱的修士。滚烫的岩浆就算是浇淋在他身上,对于修炼出金刚体魄的赵懿而言,与洗个温腾的热水澡,也然无异。 想要在岩浆当中救人,虽说并非何等轻松,然他赵懿真想要护住楚天卿,也并非什么难事。 他倒想要看看,这名蜀云仙门的亲传弟子,究竟有几斤几两。 楚天卿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呼出,面色稍显凝重,一步步走向洞口,剧烈而炽热的风声,从楚天卿耳边刮过,他的心跳急剧加快,直至走到了岩浆湖泊的边缘,他的心脏骤然高高悬起,好似要吊到了嗓子眼上。 走到了岩浆湖泊的边缘,楚天卿面色愈发凝重,他只觉得身体好似被压了千斤重物一般,本想借着先天体魄与灵气,纵然是御风而行十丈的距离,也聊胜于无,可在眼前这片岩浆湖泊当中,所能动用的灵气,十不存一。 “这岩浆有古怪!” 楚天卿心中一声咯噔,他回首望了一眼身后的赵懿,只见后者面容有些古怪,对着楚天卿淡然一笑,独臂抚着银须,犹有趣味地看着楚天卿。 楚天卿咬了咬牙,四处张望,这才发现那七株龙陵仙草的四周,竟是有着一股无形的吸力,不断吸纳着周遭的灵气,如此一来,楚天卿也算是摸清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原来自己所能调动的灵气,十不存一的原因,竟是在于这七株龙陵仙草,也难怪方才独臂老怪赵懿并未隔空取物,摘下龙陵仙草,反倒是不免费力走至龙陵仙草附近,才将其采摘而下。 “天阶灵草果真不同凡物。”楚天卿喉口滚了滚,对于那七株龙陵仙草,他眼中依旧是流露出炽热之色,只是这抹炽热色彩之下,难掩去一丝凝重的神情。 原本想要渡过这片岩浆湖泊已是极为不易,眼下能调用的灵气可谓百不存一,莫非他要淌过此处不成? 不过楚天卿米面色依旧坚毅,未见丝毫胆怯,既然不可投机取巧,那么就算是游,也要游过去,这七株龙陵仙草,他楚天卿,势在必得! 楚天卿毫不犹豫,一脚踏出,直接迈入岩浆当中,一股炽热的温度油然而生,就算是有着玉符的紫雾护体,也难以全部抵消,热浪自楚天卿迈入样岩浆的脚掌传遍全身,他额头之上,已然可见一颗颗豆粒大小的汗珠泛出,自脸颊上滚落而下。 “嘶……” 楚天卿感受到那股可怖的温度,倒吸一口凉气,面色愈发难看了起来,他紧紧握住手中那枚玉符,一缕缕紫色的雾气附着在他衣襟之上,将那炽热的岩浆与他隔绝而开。 楚天卿下意识看了一眼手里的玉符,好在是有这没玉符护身,否则跳入这岩浆中,与自杀无异。 他紧咬着银牙,竭力调动着身体内的一丝丝灵气,艰难地在运转而起,这才使得他淌入岩浆后,身形不会淹没于岩浆之中。 不过他毕竟只是先天修为,再加上龙陵仙草的吸食灵气的玄妙之处,他所可以调动的天地灵气,不余十分之一,故而仅是迈入岩浆几步之后,滚烫的岩浆已然淹没至他腰间。 炽热的温度带来彻骨的疼痛,此时此刻的楚天卿,已是疼的无以复加,但他的脸庞之上,却依旧浮现出那抹宁折不屈的坚毅神色。 “这小子年岁虽小,却能有如此心性,委实不易。”饶是如赵懿这般定力,见状也不由得一声赞叹。 凡人修真,修仙修道更修心,若是心性不佳,纵然是天赋再如何卓越,也难以在大道之上行走多远,故而修士的心性,极为重要。 而像楚天卿这般心性坚毅之人,赵懿虽说也是见过不少,不过能在如此年岁,便有这般心性的修士,他所见过的,恐怕就只有楚天卿一人了。 兴许赵懿的眼光没错,蜀云仙门,这回可算是捡到了一块璞玉,只要细心雕琢,将来在大道上所行的高度,必然不会太低。 赵懿点头呢喃一声:“这小子心性不错,既是璞玉,尚需雕琢,若往后有机会,老夫倒也不介意指点一二。” 第八十一章 赤灵蛟 时间飞逝,赵懿所说三炷香的时间,已过大半,那具长达百尺的龙骸,逐渐腐化,皮肉已是相继糜烂可见其中森森白骨。 而这两柱香的时间内,楚天卿凭借玉符的神通,也是在岩浆湖泊内行走将近百丈距离。 对于修士而言,百丈距离本是在数息之内便可轻易到达,可这一潭岩浆湖泊,却是奇异至极,将楚天卿体内的灵气压制得十不存一,故而这百丈距离,就如同趟过泥池,尤为不易。 楚天卿满脸皆是汗水,身上的衣物早已是被一遍遍浸得湿透,由在高温之下,一遍遍干燥如常,而他的皮肤,更是赤红无比,一股强烈的痛楚传遍他全身各处,宛若刀割,宛若针刺。 楚天卿依旧咬牙前行,面色有些难看,但那一双深邃的丹凤眸子里,却透露出一股坚毅之色,他抬眸望了一眼生长于龙爪上的龙陵仙草。 只差最后十丈。 他毅然握住那枚玉符,强忍住那股常人难以承受的炽热温度,浑身上下皆有着一股虚脱的感觉,不过眼下那七株龙陵仙草,已是近在咫尺之间。 那股自龙陵仙草中散发而出的药香也愈发浓郁,楚天卿伸手擦去脸颊上的汗水,深吸了一口饱含药香的炽热空气。 楚天卿手中的玉符,仿佛也是感受到那股源于龙陵仙草的浓郁气息,玉符上散发而出的紫雾越发浓郁,紫雾中传出一股清凉的气息,让得楚天卿精神为之一振。 又是半柱香的时间,楚天卿身形猛然一跃,体内灵气飞速运转,这是他一路趟着岩浆而来,体内保留的一股灵气,而此时此刻,正是发挥了作用。 而后只听得嗖的一声,楚天卿身形倏然跃出岩浆湖泊,脚掌凌空一踏,借风而行,身法若诡蛇游于山林,几个盘旋后便是绕上那具巨大的龙骸。 跃上龙骸后,楚天卿身形稍稍一顿,一股乏力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一路趟着岩浆而来,对于楚天卿的体力而言,已是消耗到了极致。 他抬眸看了一眼那只被高举而起的龙爪,眼角余光瞥见了龙爪之上亭亭玉立的七株龙陵仙草,这才嘴角一咧,释然一笑。 楚天卿并未急于采摘那七株龙陵仙草,反而是深吸了几口气,稍稍调整着体内灵气的运转,约莫十个瞬息之后,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脸色稍稍好看了起来。 楚天卿还有足足半柱香的时间,来采摘那余下七株龙陵仙草,故而时间还是非常充裕。 也不知为何,趟过岩浆之后,楚天卿浑身上下皆是有着一种清爽之感,七窍百骸,舒泰无比,骨骼发出一阵噼啪作响之声,他踏着龙骸,信步朝着那只高举而起的龙爪攀走而去,此时此刻,身体仿佛轻盈了不少,这一点令得楚天卿心中微怔。 “莫非这一池滚烫的岩浆,对于修士而言,还有脱胎换骨的奇效?” 楚天卿回首望了一眼一路趟过的岩浆湖泊,以及那岸边的独臂赵懿,赵懿只是抚须一笑,笑而不语。 “看来先前是错怪赵老前辈了。” 楚天卿咧嘴一笑,易经伐髓之后,他整具身体皆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楚天卿也不做停滞,脚掌猛然一踏,几个兔起鹘落,便是跃上了那只高举的龙爪。 龙爪摊开,纵横足有二十余尺,可谓宽大。 远观而望,他并没觉得这只龙爪如何之大,可如今近在咫尺,却让楚天卿心中惊叹,光是一爪便有如此二十余尺,若是这条天龙尚未陨落,全盛之时,只要龙爪一挥,恐怕便有着开山裂地之威能。 如此通天彻地的天龙陨落龙池山脉,委实可惜。 感慨之余,楚天卿哪会耽搁时间,当即伸手,欲要采摘龙爪之上的龙陵仙草,可不论他如何用力,那一株龙陵仙草,却是丝毫不动,死死扎根于龙爪之上。 “天阶草药都是铁打的吗?”楚天卿用力一扯,却好似没有丝毫作用,反倒是浪费了不少时间,他心中不由得暗自嘀咕了一声。 也不知道方才赵懿那老家伙,是如何做到对龙陵仙草招手即来……这东西看似柔软,实则坚韧无比,当真能摘得下来? 楚天卿思索之余,被他握于手中的玉符,则是陡然一颤,将围绕在楚天卿周身的紫雾收敛而起,随后发出一阵紫色光芒。 那七株龙陵仙草被那股紫色光芒包围其中,竟是无风摇曳。 而后只听闻“咔嚓”一声,那龙爪的骨骼竟是在紫光照耀之下,寸寸崩碎,楚天卿急忙大退一步,七株龙陵仙草则是在氤氲的紫光中,上下飘忽,被连根拔起。 楚天卿心中惊叹,这枚玉符真可谓是神通广大,炼丹制药,驱毒取物,好似样样皆可。 楚天卿招了招手,那枚玉符便是顺势落于楚天卿掌心当中,而那七株龙陵仙草,也是落于楚天卿手中。 龙陵仙草方才入手,一股沁凉之感,便是传入楚天卿掌心,楚天卿心中一喜,深吸一口气,嗅着一股饱含灵气的浓郁药香,精神为之大振。 龙陵仙草属于至纯至阳的灵药,可入手却是清凉无比,委实玄妙。 他袖袍一抖,便是自储物锦囊中取出青玉颈瓶,将七株龙陵仙草,尽数装入其中,再将青玉颈瓶藏好,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脚步一踏,身形跃然,便是打算原路折回。 三炷香的时间虽还未到,但十株龙陵仙草尽数被采摘后,那具龙骸便失去纯阳灵气的滋养,迅速腐化,转眼间便是化为森森白骨。 “咔嚓!” 如此还不作罢,就在龙骸化作白骨的一瞬,骨骼断裂的声音,便是传入楚天卿耳中,龙骸白骨之上,一丝裂纹悄然出现。 裂纹以一种极为惊人的速度迅速扩散,以裂纹为中心,龙骸巨大的骨架,寸寸崩裂而开,破碎之处,好似风化一般,化为一捧尘土,四散殆尽。 楚天卿猛然一惊,心中暗叹一声不妙,心念悄然一动,便是提起体内灵气,运转游蛇诡云步,脚掌对着地面一踏,身形便是飞掠而出。 采下七株龙陵仙草之后,那种对于灵气的压制,也是荡然无存,楚天卿身体轻盈,此时再用身法前行,更是得心应手。 他身形掠走,御风而行,足足掠出三十丈的距离,见到一处自岩浆湖泊中突兀而起的巨岩,这才身形一顿,落脚于巨岩之上,驻足而望。 当那具长达百丈的巨大龙骸,尽数风化殆尽之时,整片岩浆湖泊,竟是诡异的翻腾了起来。 楚天卿见之,眉头紧锁,纵是在这般高温的环境之下,心中依旧泛起一阵寒意,他目光紧锁龙骸消失之处,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缓缓浮出岩浆湖面。 “这是……”楚天卿剑眉紧锁,看着那道浮出水面的黑影,心中猛然一惊,面露迟疑之色,一股要逃离此处的冲动,自心底油然而生。 “莫要逗留,快回来。”而此时此刻,距离楚天卿百丈之外的洞穴尽头,赵懿也是眉头紧蹙而起,连忙对着楚天卿大喝道。 楚天卿身体欲动,下方沸腾的岩浆湖泊之中,便是轰然响起一阵闷响,无数炽热的岩浆在这一瞬间,猛然暴射。 于此同是,一阵尖利的嘶鸣声陡然传出,响彻整个熔岩洞穴,楚天卿愣了愣神,而后感受到周身地动山摇,整个洞穴皆是在颤动着。 在漫天熔岩飞洒之间,一道巨大的黑影,便是浮出岩浆,一个巨大的头颅映入眼帘。 这头巨大的怪物生有蛇身,蛇瞳,只是露出半截身子,却足有七丈长短,通体赤红,可见身体上鳞甲开合,一眼看去,好似一头庞大的赤蛇。 可若是仔细看去,才可那颗赤色头颅之上,有着俩个兽角突兀而出,一双灯笼大小的眼眸中,似有光华闪烁,可见灵智不俗。 “竟是一头赤灵蛟!” 楚天卿看着那头庞然大物,深吸一口气,一脸错愕,不禁惊呼出声。 蛇生龙鳞龙角,不见龙爪,是为蛟。 而楚天卿眼前这尊,可正是一头赤色灵蛟! 这一头蛟蟒的体型,虽比起蜀云仙门里那头虬天灵蛟稍逊一筹,但依旧有着十丈之长,蛟蟒比之身形百丈的天龙,自然不及,但对于楚天卿而言,却已是一尊庞然大物! 要知道蛇莽修成蛟,至少也有着纯元境界的修为。 那头蛟龙吐着信子,发出一阵“嘶嘶”作响,赤红色的蛇瞳,则盯着楚天卿,令得楚天卿不由心底一寒,手心据是汗水。 赤灵蛟,楚天卿曾在一本《蜀云奇录》上有所见闻,书上有言:赤灵蛟,乃龙属,为众鳞虫之长,蛟身十丈,好纯阳龙气,蛟出则兴风作浪,泽野千里,是为恶蛟。 正如书中所云,这赤灵蛟生性残暴,估计是喜好纯阳龙气,所以才会潜游于这片岩浆湖泊,吸食龙气,借此修炼。 而楚天卿这一来可是将七株龙陵仙草尽数摘走,毁去了龙骸,也令得此处的纯阳龙气荡然无存,恐怕这条赤灵蛟的出现,正是因此。 赤灵蛟来意不善,这事情可就有些大条了…… 楚天卿咧嘴朝着那赤灵蛟干笑一声,心中暗叹一声不妙,哪敢再做耽搁,当即身形暴掠,欲要逃离这处险境。 赤灵蛟猛地发出一阵嘶吼,陡然从岩浆之中暴掠而起,闪电般地对着转身逃窜的楚天卿噬咬而去。 第八十二章 妖灵噬主 赤灵蛟自岩浆中陡然冲出,搅得岩浆湖泊一阵翻腾,御风半空当中的楚天卿紧紧咬牙,心中五味杂陈。 他一路行至地底,经历生死,原本采下那七株龙陵仙草,便也算是收获颇丰,能离开这不毛之地,可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可就让楚天卿有些措手不及了。 蛟龙腾空而起,速度极快,比之楚天卿的游蛇诡云步,更是快上了不少,楚天卿御风踏步,飞掠而行,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那头追杀他的赤灵蛟,心脏仿佛是悬在了喉口。 若死在了这不毛之地,成了赤灵蛟的腹中之食,那楚天卿可真得跳脚骂娘了。 而就在此时,楚天卿手中的玉符则是爆发出一股耀眼的光芒,一股阻力凭空而现,令得楚天卿身形骤然停止,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得楚天卿瞳孔猛然一缩。 如此关键的时刻,竟是整出了这么个幺蛾子…… 在纯元修为的赤灵蛟扑杀之下停下,与自杀何异? 可楚天卿无论如何挣扎,身体却是悬浮半空,仿佛是受到了一股无形力量的舒服,不得动弹,眼看着那头朝着自己扑杀而来的蛟龙,楚天卿眉头紧锁。 “老子真他娘的要英年早逝了!”小命不保在即,楚天卿哪还顾及儒雅措辞,当即破口吐出一句脏言。 没想到几番风雨他楚天卿都是大难不死,如今这是要被玉符坑死了? 而在楚天卿百丈之后,赵懿也是神色一怔,飞步踏出,片刻之间,便是出现在了楚天卿身后十丈,不过并未直接将那头赤灵蛟拦截而下,反而是隐去自身的修为气息,身形凌于虚空,驻足而望。 凭借着天丹修士的敏锐感知,赵懿只觉得这件事情颇有蹊跷,不过那种感觉,纵然是活了十几个甲子的赵懿,也难以说清。 赵懿双眸微微眯起,只觉得那种奇异的感觉,正是源自眼前这个年岁不到二十的年轻小伙身上。 而此刻,身形悬浮于半空的楚天卿只觉得一股无以复加的疼痛感自脑中传出,他手中的玉符也是在此刻爆发出一阵璀璨的光芒。 紫光乍现,令那头赤灵蛟庞大的身形为之轻微一抖,停下前冲的趋势,凌空盘立,一双灯笼大小的蛇瞳微眯而起,蛇信轻吐,盯着那团紫色的光晕,有些恍然,不敢上前。 也正是那在紫光乍现的一瞬间,藏于楚天卿怀中的那个青玉颈瓶便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整个爆裂而开,青玉颈瓶当中的七株龙陵仙草,自楚天卿身上飘掠而出,化作一道赤色的流光,窜入他掌间的玉符。 七株龙陵仙草在这一瞬尽数化为一捧灰土。 而玉符上散发而出的紫色光芒更是强盛了一分,不过光芒消瞬即逝,只是此次光芒并未被收敛回玉符当中,反而是以一种人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嗖的一下窜进了楚天卿体内。 楚天卿只觉得浑身泛起一阵无力,双眼当中,则是有着一股酸辣刺痛之感,痛的楚天卿猛然闭上双眼。 也正是他双眼闭上的一瞬,身上那一股乏力疲惫的感觉,顿时达到了极点,脑内传来一阵晕厥之感,恍惚之间,那团窜入楚天卿体内的紫色光芒,当即一闪,顺着他的七窍百骸,直接冲向他脑中识海。 这一幕,与当时在沉丹灵池之上,如出一辙。 楚天卿只觉得脑袋无以复加的疼痛,识海泥丸宫中,玉阙似乎是要被某股力量撑破,那股力量的源头,正是一团若隐若现的紫色光晕。 紫色的光芒占据楚天卿玉阙的一瞬,便是化为一团雾气,楚天卿神识内视,可见雾气呈现紫金色,顺着他的经脉百窍,流散至全身各处。 楚天卿面色逐渐转为平静,双眸徐徐睁开。 双眸间,是一抹淡金色! 睁开紫金瞳孔的楚天卿,面色异常平静,一股无形的气势,自他周身弥漫而开,那头赤灵蛟与他那紫金色的双眸对视一眼,蛇瞳猛然收缩,身形后退百步,半身重新没入岩浆当中,蛇瞳当中,可见一抹畏惧之色。 楚天卿朝着赤灵蛟招了招手,语气平淡地吐出两个字:“过来。” 赤灵蛟庞大的身体骤然僵硬,灯笼般大的猩红蛇瞳,泛着许些惊恐地盯着面前的白衣人。 楚天卿吐出的那两个字,却好似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沉稳平静地声音方才落定,那头赤灵蛟有些精神恍惚,便是游至了楚天卿身前,蛇信轻吐,嘶嘶作响。 楚天卿伸出一只手,紫金色的瞳孔中传来一股莫名的威压,那头赤灵蛟不敢与之对视,见到眼前这白衣人伸手,便是低着巨大的脑袋,轻轻抵在了楚天卿的手掌上。 楚天卿手掌拍了拍那颗巨大的头颅,赤灵蛟便是身体盘旋,十丈之长的躯体,匍匐在了楚天卿脚下。 这简直,就是驯服了蛟龙! 赵懿见到这里,面色凝重,只觉得心底有些发寒,这已是他第二次感受到这种感觉了,第一次是见到尸丹中那位修为臻于天丹的修士残魂,第二次,正是看到了眼前这名修为不过先天境界的楚天卿! 楚天卿轻抚着赤灵蛟的头颅,回首一撇,目光淡然,不见丝毫感情,甚至可谓眼神冷冽。 赵懿见到那双紫金色的瞳孔,眼角余光又瞥了一眼楚天卿手中那块黯然失色的玉符,心中猛地一怔,满目了然。 “妖灵噬主?” 赵懿面色极其凝重,没想到这小子的玉符竟然趁着先前楚天卿逃命时的空档,一举吞噬了七株龙陵仙草的药力,是打算要噬主夺舍了! 妖兽心性狡诈,没想到肉身已死,仅凭这一缕神识魂魄,也能占据楚天卿肉身,欲要夺舍这具躯体…… “好一个阴险之辈!”赵懿冷呵一声,脚踏虚空,径直朝着楚天卿冲掠而去。 “聒噪。”眼开紫金的楚天卿,见之冷哼一声,面色平静如常,手掌一挥,那头匍匐于他脚下的赤灵蛟便是身形猛然一颤。 “嘶…” 赤灵蛟的蛇信吞吐,猩红的双眸间杀意凛然,它仰头发出尖锐的嘶鸣,巨大的瞳孔中,充斥着一抹猩红,巨口开合,一团团炽热的岩浆自他口中喷涌而出,朝着赵懿暴掠而去。 “嘁。” 赵懿见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岩浆,面露不屑之色,丝毫不去理会,仅是袖袍一挥,便是骤然刮起一阵狂风,漫天岩浆火雨,被这一袖尽数拂去。 望着自己吐出的火焰被轻而易举地化解,那头赤灵蛟眼中露出一抹震惊之色,不过立即回过神,十余丈的庞大躯体,便是朝着赵懿猛冲而来,巨口一张,势要将这独臂老人,绞杀于蛟口之下。 可是赤灵蛟纵然强悍,也只有纯元境的实力,哪可敌得过墟丹四品的赵懿? 赵懿独臂一挥,便是一道道剑气倾泻而出,剑气激射在赤灵蛟的身体之上,顿时,庞大的劲气,居然是将赤灵蛟身体表面上的一些火红鳞片砸得轰然爆裂开来,而后,在这股强劲的力道作用之下,赤灵蛟的身体,也是被狠狠咂进了岩浆湖泊当中。 赵懿身形不做丝毫滞留,化作一道流影急急冲向楚天卿。 “妖灵也敢噬主?给老夫出来!” 赵懿凌空踱步而出,当即沉喝一声,独臂一挥,五指一钩成爪,飞掠至楚天卿跟前,一股磅礴的吸力陡然自他掌心间爆发而出。 被玉符控制后的楚天卿,见之面露迟疑,但也正是这迟疑的一瞬间,那股强劲的吸力,便是对着他照面而来,一道紫金色的气体,便是在这股吸力之下,自他七窍之间,被渐渐拉扯而出。 “区区天丹修士,也敢坏本座的大事?” 锐利的紫金色眼瞳中,似是掠过一抹极端轻蔑之色,面色异样的平静,启唇出声,而后一股磅礴无匹的气机,便是自楚天卿体内蔓延而出,气机猛然爆发出一股劲气,将赵懿震开百步有余。 “好狠的畜生。”赵懿被震退百步,墟丹境界体内雄浑的灵气,却是翻涌不止,片刻调息之后,才将体内紊乱的气机稳了下来。 他不知这枚玉符是为何物,纵然只余下一缕神识精魄,也能有如此威能,而且方才那简简单单地一击,纵然是天丹修士在他眼前,也难以做到如此地步! “你竟是何方神圣?”赵懿面色凝重,沉声问道,“既然是已死之物,凭借玉符栖身,何必夺舍活人身体,祸害他人?” 楚天卿并未开口,只是用那一双紫金色的锐利双眸望着赵懿,满目轻蔑,一阵雄浑的声音却在此时,凭空兀自传来:“本座是何人,与你这区区天丹,又有何干?念你相赠七株龙陵仙草,速速离去,今日你这无礼之举,本座便既往不咎。” “哼,好大的口气。”赵懿冷哼一声,猛然握拳,一股磅礴无匹的剑意,自他体内激荡而出,剑意纵横,铺天盖地。 赵懿道:“此子乃是老夫门下弟子,如若再不现身,老夫也不介意毁你妖灵,叫你彻底灰飞烟灭!” 那纵横交织的剑意,凝成一线,在赵懿身前,一柄灵气所化的三尺长锋,悄然凝现,剑意倾注,令得那柄长锋愈发凝实。 剑上,青光乍现,惶惶耀眼! 第八十三章 桃花 楚天卿的神识,却是被束缚在了泥丸宫的玉阙之内,不得动弹丝毫,那一团诡异的紫金色雾气,则是将他的神识团团包围,欲要将其蚕食吞并。 楚天卿清晰的感受到,在他玉阙识海中,有一团紫色的火焰,正诡异地升腾而起,火焰中有一道影子飘荡期间,影子展翅欲飞,好似一头直上青天的凤凰。 “是妖灵噬主!” 楚天卿心底咯噔一声,这才恍然大悟,心中了然。 看来这能凝化妖灵的妖兽,不打算一直屈居与那枚玉符当中,这是打算直接夺舍他的神识,以这种奇特的方式,占据他的身体,以求重生。 “该死的。” 楚天卿怒骂了一声,原本他还以为这枚玉符对他只是有利无害,可助他修行速度一日千里,但他万万没料到会有如今的局面。 天下哪有白吃的宴席……如此浅显的道理,楚天卿早该明白了,可他就是错在了此处,当时在沉丹灵池之上,他已是觉得有些异样,只不过当时恰逢紫阳灵诀突破二重天,故而当时的异样也就被他忽略了,若是当时就有所发觉,又怎会落到眼下这局面。 而此刻,洞中的一派景象,楚天卿自然无法感知得到。 洞中,岩浆湖泊之上,剑意纵横,剑气交织。 赵懿独臂一伸,那柄通体呈淡青色的长锋便是猛然一颤,旋即发出一阵嗡鸣,随着赵懿摆臂一挥,便是直接刺向了被玉符控制住的楚天卿。 谁料一股磅礴无比的气机,便是在楚天卿身前再度爆发了开来,气机倾泻,直接便是将那柄飞掠而来的灵气长锋,震得支离破碎。 赵懿见状,不由得神情凝重了几分,心道这厮只有一缕残魂,但却有如此实力,委实可怖! 但若是比拼肉身,长此以往,依旧还是赵懿占据上风。 毕竟这玉符中的妖灵虽说是吞噬了七株龙陵仙草的药力,实力大涨,但毕竟楚天的真正修为只有先天境界,肉骨凡胎,纵然可以施展出不弱的招式,但必然不可长久。 赵懿再度抬手,空中剑气纵横,一柄柄通体呈现半通明状的灵气小剑,便是再度被凝聚了出来,在赵懿心念一动之间,无数道淡青色剑气所凝化而成的小剑,当即飞闪而出。 顿时,洞内破风声大起! 一柄柄小剑宛若雨点般,在赵懿挥手投足之间,爆射而出,向着双眸紫金色的楚天卿,袭杀而去,这千万柄灵气小剑,看似乱无章法的刺杀而来,实则每一剑都是恰到好处地避开了楚天卿的要害,将其每一个可以活动的角度,尽数锁死。 “不知进退!” 一道诡异空灵的声音,回荡在了这处巨大的地底洞穴之中。 被玉符占据着身体的楚天卿,面色平静地望着剑气如倾盆大雨,朝着他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只是挥了挥手,一股强烈的劲风便是骤然而起,呼啸而出。 剑雨与狂风猛烈地撞击在了一起,霎那间,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剑雨,竟是被那一阵诡异的狂风,吹得寸寸崩裂,洞内剑意四散倾泻,最终化为乌有。 楚天卿眼瞳中的紫金色,愈发浓郁,耀眼夺目,赵懿见之,不由得神情凝重,若是再做拖延,恐怕就算是毁去妖兽的妖灵,楚天卿的神魄也难以保全了,剩下的时间,已不足一炷香! 一炷香后,楚天卿的躯体,也将彻底被妖灵占据。 妖灵修为非凡,吞噬了七株龙陵仙草的药力后,修为恐怕已是恢复十之有一,若是让它彻底占据楚天卿的身体,到时候展现出来的实力,该是何其可怖? 化神期的一成修为,已是如斯恐怖,若是让其再恢复一些,恐怕到时候连天丹修士,也可轻易镇压! “必须要速战速决。”赵懿独臂一握,目光凛冽,锐利的神色浮现在眼中,望向十余丈外的楚天卿。 等到一炷香后,赵懿不知,以自己如今的修为,还能否与其一战。 然而就在此时,被玉符占据躯体的楚天卿,则是眼神轻蔑的一笑,手掌一翻,一缕缕紫金色的灵气涌现掌心,最终在他掌心间,化作了一道小巧的紫金色莲花,“本座既然给了你机会,不知珍惜,也莫怪本座手下无情。” 那朵紫色的莲花出现在他掌心的霎那间,他身下的整座岩浆湖泊,竟是出现了一种沸腾之势,好似江河大浪,翻腾汹涌。 一缕缕精纯而炽热的灵气,自岩浆中被剥离而出,顺势升腾,朝着楚天卿云集而来,最终窜入他掌心间的那朵紫金莲花中。 莲花上,紫金色的光泽,愈发璀璨,惶惶耀眼! 随着一缕缕精纯灵气的注入,莲花渐渐绽放,一股磅礴无匹的灵压,随之蔓延而开,令得那头被赵懿挥袖击落于岩浆湖泊中的赤灵蛟,浑身颤抖,面露惊惧之色,急忙窜入岩浆湖泊,逃之夭夭。 赵懿见到那朵渐渐绽放的紫金莲花,眉头紧锁,脸上神情却异样平静,并未多言,只是脚踩虚空,退出百丈,手中掐出一道玄妙晦涩的印法,嘴中口诀喃喃。 “来。” 赵懿语气平淡地吐出一个字,然而正是这简简单单地一个字,整座洞穴内交织纵横的剑气,便是在这一瞬,纷纷为之一凛,随之化为一缕缕精纯剑气,朝着赵懿汇聚而来。 赵懿独臂一震,旋即伸手,指出成双,并起如剑。 唰! 整个地底洞穴,狂风骤起,吹得赵懿褴褛衣袍猎猎作响,他眼中神色凛冽,滔天剑意,自其周遭,发散而出,所有的青色剑气,纷纷向着赵懿指尖涌去。 顿时,赵懿的指尖,恍若有流霞涌动,很是非凡! “今日,老夫便以百年寿命,换此一剑!”赵懿神色漠然,凌空踏步而来,带着滔天剑意,沉吟出声,而他双眸则缓缓闭起。 他曾有剑,一剑开蜀,蜀外青城,破尽九万铁骑。 他曾有剑,一剑西行,小莲花峰,独战江都剑仙。 他曾有剑,一剑北去,九州四域,问尽天丹大道。 他曾有剑,一剑飞仙,扛鼎剑道,天下谁与争锋? 三百年后,剑仙无剑,剑蕴心中,心为剑心,胆为剑胆,双指并起亦可为剑。 随着赵懿闭眸,那股磅礴的剑意,更是涨了一分,他面朝着那股铺天盖地而来的灵压,以指为剑,轻描淡写一招一剑。 “六百年前,我欲为你一剑开蜀,只求彤云峰上,满园桃花伴你倾颜一笑……奈何天道无情,当年我御剑北行,只愿拼尽天丹修为,为你换求灵药,怎奈北蛮宵小拦我去路,我便一剑破道,杀透天下。” 赵懿淡漠的神色里,出现一抹悲戚,他怅然大笑,口中豪言,呢喃不绝,“六百年前,赵小子欠下一剑,既然你喜欢桃花,这百年一剑,就叫桃花如何?” 当年红枫满山,桃花满庭,青衫负剑,欲听那一袭红袍,素手抚琴,看庭前花开花谢,看天上云舒云卷,百年江湖,神仙眷侣,不外如是。 她喜欢青衣,赵懿便身着青衫,风流负剑。 她说要看剑,赵懿便孑然出蜀,一剑斩尽九万甲。 她说,要这满园红粉三千年……只是百年后,天道无情,人寿有限,好景未长,红衣不在,他便御剑北行,不慎遭小人毒手,困于此处三百年。 而就在此刻,他恍惚的神色陡然一凛,目光中透出无比的坚毅,那张被岁月侵蚀三百年的脸庞,愈发的苍老起来,三千银丝,随风吹动,一丝鲜血自他嘴角渗出,滴落在了并起如剑的双指上。 一滴滴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滴入了指剑上,鲜血滴落后,并未散去,反而是以一种奇异的姿态,附着在了他的指尖。 指尖青锋,红霞涌动,很是惹眼。 天丹千年,赵懿又以百年换取一剑,代价何其之大,但这百年一剑,也势必不会平凡! “千载春秋莫言愁,万斤红粉满庭悠。今朝桃花归一剑,借以豪胆问苍天。”赵懿仰首大笑,孑然踏空,衣袂飘飘,恍若仙人,神情豪迈,“且看老夫一剑!” 六百年前,青衫开蜀,极尽风流,试问天下谁敌手? 六百年后,青衫不复,风流亦在,敢以剑胆问苍天! 赵懿身形飘动,凌空大步流星,剑意纵横,已是在这一瞬,臻至巅峰,赵懿递出双指,指若剑锋,身形骤然一动,当即便是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朝着手握紫金莲花的楚天卿,飞闪掠去。 另一边,楚天卿掌心那一朵紫金莲花之上,也是光华璀璨,他轻轻一摆手,紫莲便是顺势飘出,飞去十丈,整株紫莲,尽数绽放。 紫金色的光华,也在这一瞬,达到了极致,那朵小巧的紫金莲花,花瓣纷飞,莲花之内,一团紫色的雾气,凭空出现,一股炽热无比的温度,也是随之爆发而开。 刺眼的光芒乍起,在这股炽热的温度中,紫雾弥漫,恍若是带着灭世之威! 朝着青芒射来的方向,飘然而去…… 就在一青一紫接触的一瞬间,只听得空气中传来轰然之声,霎时间,一青一紫,两股磅礴的灵气,终是交织在了一起。 刺目的青紫色光芒陡然乍现。 整座地底洞穴,也是应声,猛烈地颤抖了起来…… 第八十四章 镇压 就在青剑桃花与紫金莲花碰撞的一瞬间,整座洞穴,皆是以一种极为可怖的趋势,轰然颤抖了起来。 无数道剑气夹着炽热的高温,四处飞散,如雨点般倾泻而开,剑气锋锐无匹,撞击到那洞府之顶,纵然是坚硬的岩石,也被一斩而落。 顷刻间,整座洞府扬尘飞土,石屑飞洒,碎石更是如雨幕般倾泻,坠入岩浆,激溅起一阵阵熔岩浪花。 这一朵灭世紫莲,威力何其之大,纵是天丹修士,也难以力敌,只是赵懿用百年寿命换来的桃花一剑,更是强横,在那青紫交错的光芒中,青光隐隐占据上风。 而另一边,楚天卿已是七窍渗出鲜血,面色惨白,唯有那双紫金眸子淡然无比,释放出这一朵威力不俗的紫金莲花,虽然对于吞噬了七株龙陵仙草的玉符妖灵而言,并不算是何等难事,但楚天卿的身躯,毕竟还只是先天体魄,怎经得起这般狂暴灵气的灌注。 恐怕释放出这一朵灭世紫莲,已是达到了极致。 可望着那气势大涨的青色剑芒,楚天卿却是皱起了眉头,紫金瞳孔中,也是浮现出一抹古怪地神色。 然而,就在这一瞬,一阵嗡鸣,突然响彻整片洞穴,紫雾中,青光乍现,漫天剑意,就在此时此刻化为一线! 剑光凝聚成一道流影,青色的流影! 流影飞闪,最终在紫雾中掀起轩然大波,一股劲风骤然而起,夹在着铺天盖地的剑意,将紫雾驱散。 青色的流影中,闪现出一抹殷红。 百滴鲜血,铸成一剑,万斤桃花,归于此剑! 赵懿在此时此刻,整个人皆是化为了一柄绝世利锋,锋芒毕露,耀眼夺目,那一柄青红色的剑锋,将弥漫洞穴的紫雾,撕裂出一个口子。 而后,切风声暴起。 那一道青锋,便是刺破紫雾,直掠向楚天卿。 “万斤桃花换一剑,今日老夫便赠剑予后人。” 吟哦声兀自传来,赵懿面色沉静,双指并屈,指尖有青红色的霞光涌动,就在楚天卿愣神的一瞬间,他身形飞掠,转眼间已是到达了楚天卿的身前。 而那双指伸出,点在了楚天卿眉心之处。 “不要!” 楚天卿紫金色的眼瞳中,露出惊恐,就在赵懿双指接触到他眉心的一瞬,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在他周身,紫雾翻滚,欲要逃出这具躯体。 可赵懿按在楚天卿眉头的双指间,青光乍起,一股吸力陡然发出,将那翻腾的紫雾,拉扯进了青芒当中。 青红色的剑芒,就在这一瞬,猛地窜入了他的体内,剑芒倾泻入体,便是径直窜入楚天卿玉阙当中,窜入了弥漫玉阙的紫雾当中。 只此一瞬,那弥漫氤氲的紫雾,仅是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向着那缕青红剑芒汇聚而去,剑芒也在此时,化为一枚米粒大小的青红色丹丸,一股吸力爆发而出,紫雾被吸入丹丸当中,不余涓滴。 整颗丹丸,也在吸纳了无尽紫气后,由青红色,转变为了紫金色,丹丸不做停滞,化为一道道流霞,顺着楚天卿的筋脉百骸,最终涌向了丹田灵海当中。 楚天卿的神识,失去了紫雾的束缚,便是重新回到了玉阙当中,占据了躯体,眼瞳内的紫金色,缓缓消退。 一阵乏力之感,同时在楚天卿体内迅速蔓延,在他眉心之间,却是出现了一道青紫色的奇特印记,印记大放光彩,片刻后,光彩又被收敛而起,印记便如此刻在了他的眉心之间。 “噗!” 也正在此时,一股无形的推力,陡然在楚天卿与赵懿之间爆发而开,赵懿身形被震退百步,踏空退出十丈,终是忍不住喉咙发紧,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液。 赵懿的脸上尽显疲惫之色,袖袍一挥,一股青雾便是将摇摇欲坠的楚天卿包裹其中,他身形飘掠,也便是带着楚天卿,飘回了岸边。 “终是将这妖灵镇压了。”赵懿看了一眼楚天卿眉心间一点青紫,这才如释大负地呼出一口气,轻声呢喃。 一缕缕青紫色的灵气,顺着楚天卿的七窍百骸,涌入丹田,楚天卿丹田之内,九株紫阳金莲无风摇曳,寸寸枯萎,片刻后,却又获以新生。 丹田中,青紫交织的灵气,最终云集一处,汇聚为一颗米粒大小的丹丸,沉于无尽灵海之内,就在那颗紫金丹丸出现的一瞬,九株紫阳金莲便无休止地枯萎再生,每一次重生,皆是比起上一次,更为凝实茁壮。 而那粒丹丸中,被封存的紫雾,愈发稀薄,在九株金莲的吞噬下,丹丸上的光泽,更是黯淡了一分。 紫阳灵诀本源自玉符,可如今玉符内的妖灵,却是反遭自己这功法所吞噬,倒也叫人有些啼笑皆非。 然而就在此刻,那枚丹丸中,陡地爆发出一股紫光,将其包裹,任由那九株金莲如何,皆是无法再汲取一分灵气。 两者僵持,不分上下。 “没想到紫阳灵诀,还有如此妙用。” 楚天卿神识沉浸于灵海当中,见到此景,也不由得一愣。他心念一动,那九株紫阳金莲,便是发出一阵紫金色的光晕,将那枚流窜至他灵海内的紫金丹丸,包裹其中。 紫阳灵诀晋入二重天后,楚天卿也能凭借心念,操控灵诀运转,这九株紫阳金莲既然是修炼紫阳灵诀所衍生之物,楚天卿以心念控制,也并非难事。 先前赵懿桃花一剑,拼上了百年阳寿,将玉符内的妖灵镇压在这粒紫金丹丸之内,但玉符妖灵神通广大,楚天卿并不知道玉符妖灵是否有其他手段,能冲破这重封印。 先前看到了紫阳金莲吞噬紫雾,楚天卿便心中一动,将那粒紫金丹丸,放置其间,借助这株紫阳金莲,再设下一重封印,虽谈不上万无一失,但毕竟聊胜于无。 想必赵懿百年换来的封印,必然不弱,玉符妖灵想要逃脱,也不是容易之事,而紫阳灵诀则会随着他修为的增长而不断突破,设下这两重封印后,玉符妖灵,也难以逃脱。 楚天卿也算是松了口气,便是心神一动,将神识收敛,身形盘膝而坐。 先前身体被玉符妖灵夺走片刻,如今重新夺回躯体后,却是有些难以适应,这一点可是让楚天卿哭笑不得,如今镇压住妖灵后,也算是有所空闲,便立即开蜀调理身体的状态。 ——————— 时如逝水,三日后。 地底洞穴,岩浆湖泊,一处巨岩之上。 楚天卿满脸血渍,盘膝坐于独臂赵懿身旁,眼帘低垂,稍作恢复,终是徐徐睁开双眼,长长吐出一口浑浊的白气,不由得面露苦涩:“方才还多亏前辈相救。” 想起先前妖灵噬主,楚天卿还心有余悸,他本还打算借助这枚玉符,加速修行,可没想到这玉符内的妖灵,却打算反噬于他,欲要占据他的躯体。 若是没有赵懿出手相助,恐怕此时此刻的楚天卿,也就不再是他了。 “权当是老夫送你一场造化吧。”赵懿面色有些苍白,语调平静道,刚才用百年寿命换取一剑,天下修士,几人敢做? “那前辈如今……”楚天卿看了一眼赵懿,不由皱了皱眉头。 “无碍。” 赵懿摇了摇头,依旧站立在楚天卿身旁,一双深邃的眸子看了一眼遍地狼藉的岩浆湖泊,任由一股热浪迎面袭来,面不改色,“方才一剑,乃是老夫自愿,无需介怀,天丹三千年,少了区区百年寿命,不足挂齿。” 不足挂齿? 赵懿这话说出来,楚天卿可不觉得,修士惜命,天丹修士纵有三千年余寿,但朝夕之间耗去百年,怎会无碍? 对于先前那场大战,楚天卿也有所感知,但既然赵懿如此说道,楚天卿自然也不会矫情地一路追问,只得点了点头,旋即问道:“那前辈的修为,还能恢复到天丹境界?” 赵懿闻言,便是手掌一番,三株通体赤色的龙陵仙草,便是出现在了他的掌间。 “虽受了些内伤,不过无碍于修为,有这三株龙陵仙草,想要恢复修为,尚且足矣。”赵懿笑了笑,依旧不忘打趣一声,“只可惜你那宝贝玉符可是因此而毁了。” 楚天卿愣了愣,自怀中取出那枚玉符,此刻的玉符形貌虽与先前无异,可再无半分灵性,毕竟玉符里的妖灵,此时此刻,已是消散一空了。 故而这枚玉符,也再无丝毫灵性,充其量就算是一枚普通玉璞罢了。 “福祸相依吧。” 楚天卿打量着手中的玉符,不由叹了口气,这枚玉符可算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贝,误打误撞被他得到,如今又阴差阳错地失去了灵性,算得上得失,可是想起玉符内妖灵噬主,却就让楚天卿心生愠怒。 敢情他好吃好喝供着玉符里这位祖宗,没想到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到头来还被妖灵狠狠阴了一把,险些丧命……世道险恶,世道险恶! “你这小子倒是看得开,寻常修士,若是丢了如此一件至宝,恐怕早就气得吹胡子瞪眼了。”赵懿笑道。 “前辈既然为晚辈舍去百年阳寿,一枚玉符的得失,与之比起,不足挂齿。”楚天卿耸了耸肩,丢了这么一件宝贝,说不心疼,楚天卿自己都不信,不过丢了即是丢了,如此患得患失,不过庸人自扰,自己给自己找没趣罢了。 不过这独臂老怪,可还真是厚道,楚天卿与之不过萍水相逢,一面之缘,此行采摘龙陵仙草,也只是为了走出这封印禁制,各得其所罢了。 但赵懿却肯为他舍去百年修为,镇压妖灵,这一点楚天卿可是打心底里感激的。 “不过常言道,福祸相依,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故而此次你失了一件至宝,也并非是件坏事。”赵懿笑道。 第八十五章 福祸相依 “喔?” 听闻赵懿所言,楚天卿稍作一愣,旋即眉头扬起,面露疑惑之色,问道:“莫非这失了玉符,还是件好事不成?” 楚天卿心中疑惑,失了如此至宝,怎还变成了一桩好事? “若长期来看,算不得一桩好事,但若只看眼前,却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事。”赵懿抚须道: “原本这龙陵仙草,乃是世间罕有的天阶灵物,墟丹境界之下的修士,皆不可服用,否则轻之筋脉寸断,成为废人,重则被灵气撑得爆体而亡。” 楚天卿闻言,眉头微皱,先前那七株龙陵仙草,尽数被玉符中的妖灵吞噬,此时此刻,不正在自己体内嘛! 赵懿道:“不过也得多亏妖灵将其吞噬,带入你的体内,此时虽然你体内的龙陵仙草,药力百不存一,但这种万年才可生出一株的天阶草药,蕴含的灵气何其雄浑,大可助你境界一日千里。” 楚天卿眼前一亮:“龙陵仙草的药力,莫非还有余留?” 赵懿点头,指了指楚天卿:“龙陵仙草的药力,此时正沉积于你体内,只需激发药力,便可化为自身修为,总之助你突破先天中期,尚且足矣,还能借此将修仙的根基稳固,乃是一桩不可多得的造化。” 楚天卿来了兴致,赶忙问道:“要如何激发龙陵仙草的药力?” 赵懿笑而不语,随即伸出一指,点在了楚天卿眉心上,只可见一缕青光乍现,在楚天卿眉宇间的那一点青紫印记,也随之发出共鸣。 光芒消瞬即逝,一缕青色的灵气仅是一闪,就掠入楚天卿体内,顺着筋脉,涌向他的丹田,楚天卿先是一愣,当回过神来之时,只觉得身体有些异样。 一股炽热的温度,自他腹中升腾而起,好似烈火灼烧,令他眉头猛然一皱,灼烧之感伴着一股剧烈的痛楚,随之而来,令得楚天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前辈,这是怎么回事?”楚天卿忙问道。 “老夫已将你体内的沉积的药力激发,至于能吸纳几分,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赵懿转眼一脸肃然,说道:“莫要耽搁时间,还不快入定炼化灵药!” 楚天卿闻言,也不多言,当即盘膝而坐,眼帘低垂,双手置于小腹前方,结以一道印法,于此同时,在他体内的九株紫阳金莲,也为之摇曳起来,贪婪地吸食着一股股磅礴的灵气。 楚天卿口中默念着紫阳灵诀的口诀,神识内视,心念沉浸于灵海当中,只可见一缕缕赤红之色的灵气,在他丹田灵海中,不断升腾而起,又在紫阳灵诀的作用下,被楚天卿一丝一缕地炼化殆尽。 这些赤红灵气,正是龙陵仙草余留沉积的残羹剩肴,虽说龙陵仙草余留的药力百不存一,但这龙陵仙草毕竟属天阶灵药,举世罕有,不可多得,故而这七株龙陵仙草百中余一的残羹,已然算是极为不弱。 龙陵仙草百里余一的药力,堪比五品金丹! 楚天卿心中炽热,先前一枚六品蕴灵丹,因为对阵柳莫峰,被平白无故地浪费了,对此他可是深感心痛,如今又有堪比五品金丹的药力助他修行,可谓福祸相依。 只是七株龙陵仙草,毕竟属天阶灵药,药力何其雄浑,楚天卿想要将其炼化,实属不易,那股残余的药力被赵懿激发之后,宛若烈火燃起,烧的楚天卿丹田一阵彻骨的痛楚。 约莫三刻钟的光景后,楚天卿方才徐徐睁开双眸,此时此刻,他已然满头大汗,心中暗叹一句,这龙陵仙草,果真不俗。 紫阳灵诀品阶不低,少说也能入天阶之流,平日里吸纳天地灵气,何等霸道,那种速度足以令寻常修士望尘莫及。但怎奈龙陵仙草乃属天阶灵药,药力雄厚,楚天卿借助紫阳灵诀,拼命炼化,也只得将龙陵仙草余下的药力,炼化十之七八,余下两成,则在炼化之余流失一空。 如此罕有的灵药,就这样流失了,叫他如何能不心疼? 倒是一旁观望的独臂老怪赵懿面露讶异,惊叹出声:“没想到你小子竟还有如此手段,原本老夫以为,你能将这股药力中的十之五六炼化,已是极致,没想到竟是能炼化八成之数。” “不过小施手段,前辈谬赞了。”楚天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淡然道。 赵懿则是面色有些古怪,笑道:“你可觉得,此刻体内有何不同?” 楚天卿闻言,不由微怔,当即心念一动,神识内敛,内视体内。当他内视丹田灵海之际,则是不由一惊,此时他的灵海当中,相较于之前,竟是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仅灵海相比之前足足大了一圈,整片灵海当中,弥漫着一股金色的体气,很是惹眼,气体萦绕着九株金莲,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开始旋转起来。 整片灵海,以那九株金莲为中心,恍若一个漩涡,搅动着他灵海内的金色灵气,灵气相较于先前,更加凝实,隐隐之间,则是散发出璀璨的光晕,很是耀眼。 楚天卿面露惊骇,只觉得一种神清气爽之感,遍布全身,他此时的境界,好似是抵在了一层薄膜之上,欲要突破。 这种感觉,楚天卿曾经有过,正是当年他突破到先天境中期的感觉! “莫非是要突破了?” 楚天卿面色欣喜,这种突破与寻常修士的境界突破,有所不同,是让灵气堆积,借此提升修为,厚积薄发,水到渠成,这种突破的方式,对于修士修炼,大有裨益。 这种水到渠成的突破方式,可以使得修士根基稳固,灵气不会虚浮,也是楚天卿在经历过九州大会之后,才悟到的心得,加以试用,没想到现在竟是隐隐有了突破之势! 不过这也难怪,先前蜀云大会之后,他再沉丹灵池内修炼七天,在那种精纯灵气的灌输之下,修炼速度一日千里,以他的修为,想要强硬突破到先天境中期,已是足够,如今又将龙陵仙草残余的药力炼化,修为攀升,也在情理当中。 楚天卿并未运转体内灵气,但他灵海当中的灵气,却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剧烈变化着,好似潮浪迭起,翻腾不止,而他的修为,也在此刻直冲顶峰,好似抵在了一层薄如蝉翼的屏障之上。 楚天卿的灵海也是急剧变化起来,陡地,他体内翻腾迭起的灵气,骤然平静,一股舒泰之感,也在此刻自丹田中涌起,传遍了楚天卿的七窍百骸。 他浑身上下,宛若脱胎换骨,变得轻盈不少。 “突破了!”楚天卿感受到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身体骨骼发出一阵噼啪作响,比之先天境初期,更为坚韧。 这种修为攀升的感觉很是微妙,却有着一种不言而喻的舒爽之感,朝夕之间,修为突飞猛进,以这种水到渠成的方法,所获得的境界突破,乃属上乘手段! “不错。”楚天卿握了握拳,只觉得除去灵海中的变化,肉身与之前,也有着云壤之分。 这种久违的充盈之感,已是一年有余未曾感受到了!如今境界重新回到先天境中期,楚天卿浑身上下,可谓一阵舒泰,心境也是为之开明不少。 “楚小子,你这突破方式,倒是有些意思。”赵懿捻着一缕雪白胡须,面露赞赏之色。 赵懿继道:“水到渠成,方为凡士修仙最为上乘的手段,寻常修士一昧注重境界的攀升,因而没有打下一个稳固的根基,到头来只是灵气虚浮,修为不稳!你仅是先天修为,便可耐得住性子,厚积薄发,委实不错。” 楚天卿修为攀升,心情也是大好,便是笑道:“晚辈境界曾因**,朝夕之间,散为一空,如今重修,对于修炼,也颇有心得,深谙厚积薄发水到渠成的道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九州大会纵是让他身败名裂,修为俱尽,但也因为那场九州大会,才扫去了楚天卿心中不该有妇人之仁,铸就了如今一颗坚毅之心。 再加上以往修行的所感所悟,如今不仅修行速度不可同日而语,修炼的根基,也是打得极为扎实,也算是一桩福祸相依之事了。 赵懿点头赞赏道:“小小年岁便有如此心性,委实不易,假以时日,必有成就。” 楚天卿一笑置之,对于赵懿的夸赞,并未自傲,仅是当听过便罢,修炼之事,心性尤为重要,最忌朝三暮四,居功自傲,遮耳枯心的苦修,方为修仙正道,。 只是按照这个速度来看,想要追上修为触及到玄阳境的柳逸,还是尤为不易,再加上玉符已是失去了功效,往后修炼的道路,相较之前,恐怕是要难走许多喽! 虽不谈如何艰难,但相比借助玉符,一日千里,还是不可能的。 “诶。”楚天卿心中思绪如飞,一个念头,则是在他脑中闪过。 虽说这枚玉符里,已经没了妖灵,但这块玉符好歹也是化神期妖兽身上的一块本命灵骨,就算没了那种通天彻地的大神通,再不济也不会丝毫无用吧。 如此想来,楚天卿便是自怀中取出那枚黯淡无光的紫玉石符,递到了赵懿面前,请教道:“老前辈方才说过,这枚玉符乃是化神境妖兽的本命灵骨,想必不是凡俗之物,不知可还有其他妙用?” “你这小子倒是机灵。”赵懿见之一笑,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之色。 第八十六章 十日 “没想到你这小子,竟还能想到这枚失了妖灵的玉符。”独臂老怪赵懿说道这里,点头一笑:“对于这化神期妖兽的灵骨,老夫尚为蜀云弟子之时,也曾在几位长辈口中有所耳闻。” 楚天卿扬了扬眉头,来了兴致,赶忙追问道:“这枚玉符当真有用?” 赵懿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楚天卿心中一喜,玉符乃是化神期妖兽遗留之物,纵然失了其中妖灵,但化神期妖兽的本命灵骨,哪能是凡俗之物。 那天丹修士的内丹,就已经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稀罕之物,这枚化神期妖兽的玉符,恐怕也会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贝。 “既然天丹修士的内丹,已经能价值三万枚上品灵石了,那化神期妖兽的本命灵骨的价值,岂不是高如天价啦!”楚天卿喜滋滋地看着手里的玉符,嘿然发笑,继而呢喃了一句:“也不知是四万枚上品灵石,还是五万枚……兴许能价值十万枚……” 楚天卿这话道出,则是换来了赵懿一个大大的白眼,他没好气地刺了楚天卿一句:“你这小子当真是掉进钱眼里了,满身俗气的铜臭味。” 楚天卿闻言脸上一红,颇是无奈地搔了搔脑袋,对于先天修士来说,数万枚上品灵石的价格,委实不低,可谓是一笔天大的财富,不过修士看中了这些黄白财物,可就难免有些落得俗套了。 楚天卿搔首,赧颜道:“这玉符有何奇效,还请老前辈明讲。” “化神期妖兽的本命灵骨,是有奇效不假,不过这等绝世罕见的珍宝,又怎是金银灵石可以衡量比拟的?更何况……”说道此处,赵懿语气顿了顿,面色则是有些古怪,嘿然一笑: “更何况这枚本命灵骨不知出自哪尊化神妖兽之体,纵然大多妖兽的灵骨内丹可以入药制丹,但因妖兽体质不同,所制丹药的药效,自然也有不同。且不谈没有制丹的药方,若是这块灵骨功效奇异,制出一枚阴柔之气的丹药来,修士服用,可保不准不会阳风散尽,成了王宫里的宦人……” 听着赵懿此番调侃言语,楚天卿不由打了个激灵,若真是如此,他可真不敢久留这块玉符,不过赵懿的调侃言语,他也不可当真,只得尴尬一笑,收起了玉符。 “至于这玉符,你咱且收着,尽量不要让外人知晓,也不必将其拍卖出手。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保不准有哪位识得此物的能人异士觊觎此物,到时候只怕会惹来杀生之祸。”赵懿不忘劝诫一声。 楚天卿闻言,点了点头,既然咱且不明这枚玉符是为何方神圣,那就只好收入囊中,从长计议,他也不打算将此物转售他人,毕竟化神期妖兽遗留的本命灵骨,放眼天下也是凤毛麟角,没准往后也就成了一件不可多得的宝贝了。 赵懿道:“接下来几日,老夫也将入定修炼,将这三株龙陵仙草炼化,借此恢复修为,短则几日,多则十天半月,只要恢复天丹修为,想要离开此处,也非难事。” 楚天卿点了点头,回到:“前辈尽管恢复修为,晚辈便也不再叨扰前辈了。” 赵懿继而指了指洞外的岩浆湖泊,说道:“十株龙陵仙草虽被采摘,但此处的纯阳灵气可谓精纯,外界难寻,对于你的修炼,大有好处,这几日你便在此修行。” 楚天卿闻言,欲言又止,独臂老怪心思何其敏锐,自是知晓楚天卿想说什么,便说道:“那头赤灵蛟已被老夫重创,想必没有一段时间的恢复,不足为患,你安心修炼即可。” 一番交谈结束,两人也不多言,赵懿就地而坐,便是开始着手炼化龙陵仙草,而楚天卿则是走出洞穴,任由热浪席面,面不改色,在岩浆湖泊附近,找了一处落脚之地,便是开始吞纳天地灵气,进度斐然。 时间去得匆匆,转眼间七日的光景便是悄然渡过。 七日的时间,再加上先前楚天卿疗伤的三日,他坠崖此处,已是有一旬时间过去。 这一旬时日里,赵懿炼化了三株龙陵仙草当中的两株,伤势与修为恢复皆是极快,境界已是临近一品墟丹,离真正的天丹境界,只差一线。 而楚天卿则利用这七日的时间,吞纳岩浆湖泊附近的天地灵气,修为大有精进,速度显著,从晋入先天境中期而来,也算是将修为彻底稳固。 七日的时间,楚天卿除了修炼吞纳灵气以外,也便以指代剑,演练赵懿所施展过的剑法,只是赵懿所用的剑法,追求剑意,而不求用剑章法,楚天卿施展起来难免有些生涩。但也许也是楚天卿有着几分练剑的天赋,短短七日时间,便能做到七分形似,三分神似。 形似七分,就算是寻常剑客照样画葫芦,想要做到也并非难事,但想要练出三分神似,可就有些不容易了。 能登堂入室的剑术剑法,无非就是讲求形似与神似,在普通人手里,能做到形似,已是极致,但在剑道大家手中,却有着神似的说法。 剑法有了神韵,便是真正地登堂入室。 有了神韵的剑,其威力,就远不止劈金断木这般简单了,只要用剑者心神剑意,就算是拿着一把满身铜锈的破烂铁剑,也要比那些只懂走剑招的用剑者手持神兵来得强悍。 但神韵极其难以掌握,若非有所天赋,想要在剑中寻求明悟,委实不易,就算是能剑出有意的楚天卿,对于赵懿的开蜀一剑,也只能悟出三分神韵,做到三分神似,可见其难度斐然。 此时的楚天卿,凭借着这种实打实的修为,再加上一身精湛剑艺,以先天境中期的修为,对战同等境界的修士,只要对方没有些扭转乾坤的强横手段,他便能将其轻松碾压。 若现在再与柳莫峰斗上一场,何来落败之说,就算想要将其击杀,也只在几十回合的剑招之下。 一旬十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龙池山脉这小小一个洞穴里,有着翻天覆地的事情发生,这龙池山脉以外,却也仿佛是炸开了锅,闹腾地很…… 第八十七章 问心剑 蜀云仙门里闹腾地原因无二,正是与楚天卿有关! 自从十日之前,楚天卿坠落山崖,在青玉峰上,便是有一道流光飞掠出山,在整座龙池山脉间,晃悠了一圈,同时也宣布了狩灵大赛就此落幕。 就在诸多的蜀云弟子与仙师为之愕然之际,天竹阁的一名亲传弟子,也在此时被秦月初抓回了蜀云。 十日后的今日,蜀云仙门当中的弟子,皆是知晓了一件大事——这一届的蜀云大会冠首,被那名在蜀云臭名远扬的笑面狐狸,设计坠落龙池峡谷,生死不知。 这件事件,在整个蜀云仙门中传开之后,立即引起轩然大波,蜀云门下弟子对此更是议论纷纷,其中索云阁弟子的态度,最是激动。 他索云阁好好一个天赋卓绝的冠首弟子,就这样没了,谁还能视若无睹? 况且蜀云七阁的弟子,为着自己一脉,相互间的争端并不少见,如今这天竹阁的亲传弟子闯下如此事端,索云阁弟子如何还能默不作声,视若无睹? 天道峰,青云殿内,蜀云仙门的七位阁主,又是聚于一堂,商讨柳莫峰一事。 但是那场事故之后,只有苏倾儿一人返回蜀云仙门,楚天卿生死未卜,坠入深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诸位阁主也难以定罪。蜀云仙门门规素来赏罚分明,既然没有证据,也不可给这名天竹阁的亲传定罪。 毕竟亲传弟子皆是门中不可多得的天资卓绝之辈,已是少了一个冠首楚天卿,仅凭苏倾儿的一面之词,就将这名天赋不弱的天竹阁亲传也斩了,怕是难以服众。 就算青玉阁秦月初如何护短,索云阁唐奕对于这位弟子如何看重,也无济于事。对于这类事例,顶多就是小惩大诫,将柳莫峰光个三五年禁闭,到时等这桩事的风波平息了,恐怕柳莫峰也就以无罪而论。 天道峰,青云殿,七人皆坐于檀木椅上,久不发言,气氛很是沉静。 “柳莫峰之事,诸位阁主如何看待?” 候闵低沉沙哑的声音,先是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他面色平静,深邃瞳孔环视了众人一圈,语气淡然。 众人依旧不语,倒是身形肥胖的董禄山有些坐不住了,习惯性地举起桌边茶盏,饮了口清茶,说道:“以我看来,此子伤及亲传,心性险恶,理当废除修为,传首蜀云,借以杀鸡儆猴!” “不可!”儒袍蓟子轩闻言,眉头猛地一皱,面露不悦之色: “二师兄怎能如此鲁莽!此事事关蜀云亲传,怎可轻言杀之,纵是那楚姓亲传有所闪失,为我蜀云一大损失,但若因此再赔上一名亲传,可就有用了?同时让门中损失两位天赋绝佳的弟子,这等损失,二师兄你能担待得起?此事依我来看,尽量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压住此事风头,待得风平浪静,再做处理不迟。” 听闻三人言谈,久不发言的秦月初则是面色愠怒,柳眉倒竖,一声冷哼,便是猛然站起身来,道: “此事关乎蜀云门中亲传,怎可草草了事!若真当如此,岂不是门中弟子人人皆视蜀云门规如无物,蜀云门中还当如何立下威信?” 青云殿内的气氛,愈发拔剑张弩起来。 髯须大汉冉屏则是猛地哼出一声鼻息,见气氛愈发,不由轻吐出一口气来,此事与他荒云阁无关,但见诸位同门师兄弟争吵,冉屏的直性子也是有些看不下去,侧目望向了李秋悦,道:“既然柳莫峰乃是李阁主门下,此时倒不如听听李阁主的见解。” 这髯须大汉看似心直口快,实则内心细腻,这回也算是说出了句有用的话。 李秋悦怀中抱剑,俏丽的脸蛋上始终不见丝毫波动,听闻冉屏此言,眨了眨清澈如水的桃花眸子,一脸云淡风轻,事不关己之态,却是令得众人有些汗颜。 李秋悦语调淡然,简单地回答道:“查明事实,是杀是剐,且按蜀云门规处理。” 天竹阁李秋悦在门中赏罚分明,所有弟子皆是有目共睹,纵然是对待门内亲传,也不外如是,如此一件众人皆无法说清道明的事情,到了李秋悦这里,也就简化了许多。 众人皆是叹了口气,此事究根结底,要论赏罚,要定罪名,还得有足够的证据。 可如今最为稀缺的,就是证据! 以往狩灵大会,虽然都会有门中弟子因此丧生,但大多皆是死于山林中的洪荒猛兽之口,纵然身死,但也可查明真相。 但今日这桩事例,也就不同了。 蜀云门中上前百余年,何曾听闻有亲传弟子丧命于狩灵大会?简直闻所未闻,更何况还是在朝夕之间,损失了一名亲传以及一名内门弟子。 那名内门弟子王麟,倒还算是有根据所寻,查明是死于先天灵兽之口,可这索云阁的楚姓亲传,失踪的就有些莫名其妙了,简直就似人间蒸发一般,生死不明。 这几日里,蜀云仙门派遣诸多修为不俗的仙师弟子,赴龙池山脉搜寻,别说找到楚天卿的尸首了,就是断臂残骸,也不见一毫。 除去苏倾儿的一面之词,再无其他线索可寻。既然没了线索,自然也就失了证据,如何追根寻底,终究还是难以定下柳莫峰的罪名。 “我倒是赞成子轩阁主的说法,蜀云仙门已是三百年不见天丹,莫掌门更是出蜀远行北道,纵然柳莫峰有错,但蜀云于危难之际,委实不应再因此蒙受损失。” 候闵看了一眼蓟子轩,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却是让蓟子轩皱了皱眉头。 候闵对此,倒是显得云淡风轻,先前一场蜀云大会,可算是让他颜面丢尽,更是因为索云阁的这名楚姓亲传,让他孤云阁损失一名天资不弱的弟子,更是与九州大会有着失臂之交。 说得好听些,这名楚姓亲传生死未卜,还不可妄下定论,但既然坠落龙池峡谷,连尸首都没有找到,恐怕早就是喂了豺狼虎豹,成了猛兽的腹中之食。 既然冠首暴毙山外,那么三年后参赴九州大会的机会,自然也就该落到孤云阁头上了。 候闵可正是乐得如此,白白捡了个大便宜,论是谁,会想着要放过?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既然柳莫峰帮了他孤云阁一个大忙,候闵自然也不介意为其开脱罪名,无论是对孤云阁还是对整个蜀云,都是有利无害。 况且柳莫峰那性子也算合他胃口,既然李秋悦心性薄凉,不懂怜惜门内亲传,他候闵可不介意好好怜惜柳莫峰一番,将其设于天竹阁,成为自己的一颗暗棋,何乐而不为? 蜀云七阁,谁又不想一家独大? “老狐狸。”董禄山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候闵,见到候闵脸上一闪而逝的神情,心中冷哼了一声。 蜀云七位阁主之间,就属董胖子与候闵最为不合,董胖子看似心直口快,无话不谈,其实心底里可是明白得很。就算别人不知候闵心中所想,董禄山可是一清二楚,这只阴险狡诈的老狐狸,无非是想趁机打压索云阁,为孤云阁谋利罢了。 就在其余六位阁主都有所言谈之际,面色一直阴晴难测的唐奕深吸一口气,嘴唇轻启,终是吐出了三个字:“问心剑。” 唐奕一言既出,其余六位阁主,面色皆是为之惊骇。 第八十八章 定夺 问心剑!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从唐奕口中吐出,却好似有着万斤重量,众位阁主闻言,面色皆是急剧变化。 问心剑是为何物,蜀云上下,下至记名弟子,上至仙师阁主,孰人不知? 剑如其名,问心。 这问心二字,可就有着大讲究,问的正是门中弟子之心。而问心剑,则是一门自三千年前传承下来的古老法门,门中也只有掌门真人与七位地位尊崇的阁主,才能掌握此术。 问心剑的剑术法门,可谓高深莫测,也可谓是一块食之无味的鸡肋。 这问心剑,便是墟丹修士,方才可以施展的术法,一剑递出,只问受剑者之心。若是心中没有一丝瑕疵,问心无愧,则此剑不会伤其分毫,但若是心中有所杂念,这简简单单地一剑,就有惊天威力,就算是墟丹修士,被此剑击中,也难逃重创。 蜀云近百年以来,问心剑施展的次数,多达十余次,但这十几名弟子中,却无一人可在此剑之下得以幸免,轻则筋脉寸断,伤及神府玉阙,成了痴儿。 若说那些心生杂念,误入歧途者,大多是抵不住这一剑的威力,当场七窍流血而亡。 也正是因为有这几位受罚于问心剑之下的前辈珠玉在前,蜀云门规,也得以在众弟子中立下威信,无人敢轻易触犯。 “当真要用问心剑?” 儒衣白袍蓟子轩闻言,面色谈不上好看,反倒是有些凝重,似是略作思酌,询问道。 毕竟修仙求道的弟子,也是由凡人易胎而来,心中怎会没有杂念,谁敢说自己心中无暇,故而也没人敢轻易触犯门中律令,若是挨上了一记问心剑,就算不死,下半辈子恐怕也要做那痴傻废人了。 “此举不可!蜀云已无三百年前的鼎盛之势,江河日下,门中弟子一届不如一届,纵是三千年底蕴,也难以弥补,天赋卓绝的亲传弟子,岂容丝毫闪失?” 候闵闻言,面色阴沉了几分,皱眉出声。 柳莫峰生性险恶,既然在门中有着笑面狐狸的称呼,哪能心中没有半分瑕疵,哪能问心无愧? 故而柳莫峰想要接下问心一剑,非死即伤。 如此一颗上好的暗棋,他候闵怎会就这般轻易放弃? 董禄山听了候闵的话,自然是知晓其中意味,不由嗤鼻冷笑:“蜀云门规,铁律森严,岂容法外开恩?还望候闵师兄莫要以一己之愿,坏了蜀云三千年流传至今的规矩。” 候闵闻言,双拳施力一握,可见他双颊突兀而出,面色阴晴不定。董禄山话里的意思,可是说的明明白白,其中“一己之愿”四个大字,更是有些口诛笔伐的味道,摆明了董禄山的立场。 董禄山最是见不得候闵这副嘴脸,既然候闵这个阴险狡诈之辈,打算要替柳莫峰挡下死罪,董禄山怎能不将这浑水搅得更污浊些,叫他候闵好好趟一趟这潭浑水,少说也要让候闵浸湿衣襟才可罢休。 “柳莫峰一事,生死为小,但在门中的影响却为大,还望诸位阁主莫要妄下定夺,以免让蜀云崩之一线。”蓟子轩幽幽叹了口气,作为蜀云智囊人物,他最不想见到的,莫过于眼下这勾心斗角,互黑互损的局面。 三百年不见天丹的蜀云,早已是一根绷直了的丝线,稍施压力,便将使大厦倾倒,三千年的基业,若是毁于他们这一辈手中,如何向蜀云那些仙逝的前辈们交代? 但在眼下这等危难之际,候闵与董胖子竟然还有心思因个人得失,互挖墙角,令他无奈之至,只是这位智囊人物的谏言,却无人应答。 蓟子轩心思何其缜密,怎会不知候闵心中所设之计,先前候闵赞同他的观点,只不过是打算借由此次机会,力压其余六阁,让孤云阁一家独大。 “还望诸位阁主,三思而后行。” 蓟子轩起身,叹了口气,对众人作揖施了一礼后,便是举步离开青云殿,化作一道白影,掠出天道峰,口中轻声呢喃了一句: “果真群龙不可无首,莫师兄离蜀北去,恐怕正是蜀云一劫……蜀云三千年根基,底蕴深厚,也还到不了大厦将倾的地步,只希望只是我杞人忧天吧。” 蓟子轩走后,青云殿内又是陷入一片沉寂,众人面面相觑,无人言语,落针可闻。 沉寂稍瞬即逝,众人皆是有所思酌,最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射到李秋悦的身上。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重在如何处理此事。 若是处理不当,将此事置之不理,则将寒了蜀云弟子之心,到时蜀云三千年传承下来的门规,便将被视为笑谈。 但若是直接按蜀云律令,严惩柳莫峰,一来让蜀云损失一名天赋卓绝的弟子,二来此事无异于在蜀云弟子当中,放一把火,搞的人人自危,难免会惹来诸多闲言碎语,一经煽动,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要顾全大局,则是以蓟子轩的谏言为上之策,只是这上策也并非是完美无缺的妙计。 对柳莫峰施以小惩大诫,若是息事宁人,等此事风波过去,再对柳莫峰从轻处理,确实可以让蜀云不损一名天赋卓绝的亲传,而平息此事。最不济也就是杀去几名挑起事端的外门弟子,借此杀鸡儆猴,至少可保蜀云仙门几年无忧。 只是此计也有所失之处,纵然此计可保蜀云数年内不会再因此事引起轩然大波,可这几年时间一过,局面会如何,可就无人能得知了。 若非是蜀云三百年未曾出过天丹修士,让九州诸多门派觊觎蜀云三千年以来的底蕴财富,怕因此事,使蜀云人心不稳,让得龙虎山、蛮云宗之流借机有从中作梗的机会,否则这小小一件事,又怎会劳烦蜀云仙门的阁主,这般兴师动众? 候闵枯槁的面色稍稍缓和,叹了口气道:“柳莫峰毕竟是李阁主门下亲传,此事也理当由李阁主做出定夺。” 董禄山闻言点了点头,并未反驳,只是端起桌上茶杯,好似饮酒一般,将茶杯中的龙涎清茶一口饮尽,脸上可见一丝愁意。 事至如今,理当以蜀云大局为重。 李秋悦闻言,一双桃花眸子稍稍低垂,狭长的睫毛覆在美目上,似是想了想,便以清冷的声音说道:“便依照唐阁主的说法,明日午时,灵武台上,问心剑处置。” 候闵闻言皱了皱眉,不过也并未多说些什么。蜀云七位阁主,想保柳莫峰一命的,除了他以外,便只有蓟子轩了,但蓟子轩既然不打算处理此事,摆明了中立的立场,纵然冉屏这一根筋的二愣子会站在他这一边,但大势却已倾向于唐奕等人那一边。 更何况李秋悦更是给出了一个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反驳的回复。 原本仅是借问心剑处置柳莫峰,兴许不能息事宁人,但若是在灵武台上以问心剑处置,结果则大有不同。 这问心剑放在青云殿内,兴许只是废了一个柳莫峰而已,但若是摆在了灵武台上,在门中弟子众目睽睽之下递出此剑,便足矣服众! 董禄山听了李秋悦一席话,则是露出与候闵截然相反的神色,心中暗自赞了一声:“好一个聪慧的丫头。” 对于柳莫峰之事,李秋悦已是给出了上上策。 问心剑只问人心,只要问心无愧,就算此剑穿心而过,也定然安然无恙,但若是问心有愧,则将丧命于问心剑下。 这明摆着就是演一出好戏,让蜀云弟子看得清楚明白,也好叫那些喜欢掀起风浪的好事之徒,心服口服,说不出闲言碎语来。 “那便依照秋悦所言,明日午时,灵武台上,以问心剑处置。” 秦月初脸上愠怒之色,散去好许,淡淡地说了句,旋即便起身离开了天道峰,其余几人见之,也是互相揖了一礼,便是纷纷告退,柳莫峰罪罚定夺之事,也就因此落定。 众人皆是散去后,偌大的青云殿中,只余下两人。 李秋悦也是起身,对着唐奕揖了一礼,便打算告退,倒是唐奕出声含住了她。 唐奕道:“本以蓟子轩的计策便足以应对此事,李阁主为何打算以问心剑处置柳莫峰?” 他对此事,心生疑惑,纵然李秋悦再如何赏罚分明,心性薄凉,但对于门下弟子当真就不会有袒护之心? 李秋悦闻言,也不回头,只是停下脚步,以清冷的声音回道:“以问心剑处置柳莫峰,对蜀云没有坏处,对于唐师叔门下那位楚姓亲传,更是有所利处。” “对天卿有所利?”唐奕闻言,微微一怔,李秋悦这一言,却又好似道破了玄机,唐奕心中,掠闪过一丝明悟恍然,“莫非……” 李秋悦显是知晓唐奕心中所想,淡然道:“那位楚姓亲传,尚在人世。” 尚在人世! 仅是简简单单地四个大字,却使唐奕面露讶异,神情微怔,片刻后原本阴晴不定的脸上,忽而浮现出一抹狂喜。 待得唐奕回过神来时,怀中抱剑的清冷女子,早已是离开了天道峰,青云殿内,仅剩一人,茕茕孑立…… ———————————— 【最近写作瓶颈期,脑中的情节有些混乱,写着也是万分痛苦】 第八十九章 浊酒一壶游北蛮 神洲浩土,**八荒。 自千万年前,便有天人开天辟地,便将这片世界分割为天地两重,苍天之下,则被后世之人,分作四域,划地九州。 北玄域,正是这四域之一,纵横三十万里,虽辽阔宽广,却谈不上地大物博。北玄不比东玄的山川奇秀,物资富饶,整个北玄,却坐拥着九州之中的三州,万里黄沙劣土,千里险峻荒原。 相较于东玄的诸仙论道,百家争鸣,整片北玄天地则是与之大相径庭,北玄三州,皆是由三座一流仙宗,屹立于天地,传承千秋万载而不衰败。 入眼处,乃是一片无垠荒漠,除去断木枯枝,聊无生机。 有狂风自天上呼啸而过,激尘扬土,飞沙走砾,带起一阵黄沙,铺天盖地而来。 漫天黄沙之中,一道人影正信步走来,来者身着一袭白袍,定眼眺望而去,可辨是位五十岁上下的老者,鹤发童颜,颔下一绺长须,手提一壶酒。 老者走来,看似步伐缓慢,实则片刻之间,便行百丈之距,如此神通,正是仙法当中的神行术。 神行术虽只是修士入门阶段修习的法术,但落在了老者身上,却显出了莫大的神通,当真可谓是缩地成寸,一日千里。 须眉老者在这片荒芜大漠中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已是走过数百里,而在他眼中,则是映现出一座城池。 城池林立于大荒之间,可谓雄奇,纵横百里之地,城墙高耸,可见甲士矗立城头,悉数一望,足有千人之多,可谓一派壮阔之景。 “看来已是到了。”莫天象抬眸远眺,见这座气势宏伟的古城,举起手中酒壶,仰头灌下一口烈酒,喃喃道。 极目望去,城门之上,可见一块巨大的牌匾,上书“龙窑城”三个大字,牌匾上沟壑纵横,透露出一股饱经岁月的沧桑。 此乃北周王朝三大重镇之一的龙窑城,城中拥兵十万,镇守北周王朝疆域,屹立千年。 三百年前,这座城池之主,乃是北周王朝的一名实权将军,拥十余万雄甲骑兵,自诩北周雄兵甲天下,便欲将一位自东玄而来的剑仙拦下,谁料那剑仙仅用了一剑,便取下了那位领兵上将的首级。 十万兵甲见到那人以飞剑取人首级的狠辣手段,俱是不敢与其交锋。 北周后人并不知那位剑仙姓甚名谁,只知剑仙自东玄蜀道而来,身着青衣,取下龙窑将军首级后,便御剑腾空,扶摇上青天。 也正是自那位东玄仙人一剑过龙窑后,龙窑城的守将,也便不再为北周国将领,而是由九州仙盟派下修士镇守此地,以防外域修士,擅入北玄,掀起三百年前那场腥风血雨。 如此延续三百年,未曾有变。 只是三百年过去之后,这桩奇谈,也就成了北周百姓茶后闲谈之事,也再无人把那位东玄剑仙之事信以为真。 “三百年前,赵师叔曾走过此处?”莫天象携着酒壶,悠然自语,朝着城池大门走去。 三百年前,蜀云剑仙赵懿,寻道北玄,这座龙窑城,便是他步伐所至的第一城,只是当年赵懿问道北玄,之为寻求起死反生之术,为在此处多做停留,只以一剑,震慑北周的十万雄兵,便御剑向北而去。 莫天象此行踏入北玄,只是想走一走当年掌门真人所走过的路。蜀云大会之日,莫天象观山悟道大有所成,已是半只脚踏进了天丹境界,此行北玄,必当有所明悟,对于他晋升天丹大有裨益。 龙窑城,城门大开。 只可见城中冲出一队铁骑,双骑并排而行,延绵成一条黑线,极目而望而不可见其尽头,悉数数来,这一队铁骑,少说也有三千余。 三千铁骑奔袭而来,声势浩荡,为首者,胯下骑乘一头黑虎,黑虎身形足有两人之高,壮硕无匹,兽目猩红,显然是一头不弱的妖兽。 骑于黑虎之上的,则是一名看似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白衣白甲,手提一杆红缨银枪,神色傲然,见那老者孑然而来,便是伸手一扬,他身后的三千铁骑,便是顺势停住步伐。 白衣白甲的中年男子翻身落地,倒提着手中长枪,一个箭步便是急掠百丈距离,行至莫天象百步之外,扬言道:“不知莫仙师来我龙窑城,有何贵干?” 莫天象平静道:“为寻一人。” 白衣白甲的中年男子闻言,皱了皱眉:“仙师是要寻何人,此人可在我龙窑城中?” 莫天象则是一笑:“徐姓小侄,何必如此提防老夫?” 中年男子淡然道:“恕徐小子直言,家师有令,东玄修士一律不允入城。” 三百年前,天丹剑仙赵懿身赴北玄,险些便是将整座北玄江湖,杀了个通透,那场事件虽时隔三百年,北玄的世俗凡人,兴许只是将其当作一件茶后笑谈,可活过了数个甲子的修士,对于此事却是铭记在心,岂敢视作一桩笑事? 如今这位莫天象,虽修为远不及当年一人一剑,无敌于天丹的赵剑仙,可毕竟乃是蜀云这等一流门派的掌门真人,实力不容小觑。 莫天象出蜀北行之事,在整个修真界中,并非是件机密,徐宴邱此行出城,便是奉师尊之命,将此人拒于龙窑城外,如若不然,让此人进城,难免要在九州仙盟中留下些让人碎语的话柄。 莫天象对于这番话,也是心生介怀,便道:“赵师叔那场事件,已是过了三百年有余,与后人何干?不知九州仙盟为何处处排挤我蜀云?” 身披白甲的徐宴邱眉头紧锁,脸颊上已有汗珠滚落,迎步上前,恭声抱拳道:“还望莫仙师莫要为难晚辈,就此止步,以免步了赵老前辈的后尘!” 莫天象晃了晃手中的酒壶,低头一笑:“若是老夫执意要入城,凭这三千铁骑当真拦得住老夫?” 说话间,一股无形的威压,陡然在这片荒土上蔓延开来,徐宴邱身后的三千铁骑,皆是被这股气势,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还未开战,便已乱了阵脚。 徐宴邱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神情凝重,握着长枪的手,更是用力一分,这才强忍住一股自心底里蔓延而开的惧意。 徐宴邱面容苦涩,道:“晚辈有命在身,若前辈执意入城,徐小子纵然拼上这条命与身后的三千铁骑,在所不惜!” 莫天象闻言,眉宇舒展,大笑着赞叹一声:“宴邱小侄魄力非凡,心性乃属上佳,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只是单凭你那一身纯元修为,恐怕难敌老夫一招半式,老夫向来惜才,此行身赴北玄,并不打算亲手毁去一株上好的苗子……” 说着,莫天象仰头便是灌了一口烈酒,壶中酒饮尽,莫天象脸上神情肃然,道:“退出三十里,如若再要阻拦老夫去路,老夫也不介意施展一下赵师叔当年一剑开蜀的手段!” 相顾无言,气氛拔剑张弩起来。 莫天象神态自若,手提酒壶,以那双清浊难辨的双眸,扫视着身前那浩浩荡荡的三千铁骑。 这场数量悬殊的对阵,却让徐宴邱心生惧意,他脸上神情凝重,衣襟早便是被汗水浸湿,在他身后百丈处,那头体型庞大的黑虎猩红的眸子微眯而起,盯着那一路风尘仆仆而来的白袍老人,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此间实力的悬殊,纵是这灵窍未开的妖兽,也是极其清楚。 半柱香的时间,悄然流逝,莫天象也不再做等待,迈开步伐,便是朝着徐宴邱与三千铁骑,踏步而去。 见老者走来,徐宴邱眉头更是紧锁一分,在他身后的那匹黑虎,也是迈开步伐,转眼间便是走至了徐宴邱的身旁,一人以虎,似是要将这位半步天丹的神仙人物,阻拦下来! 莫天象看似步伐悠然缓慢,实则片刻间,便已是行了数十丈。 双方距离,只余五十丈! 那头悍勇的黑虎见之,猩红的兽目里充斥着杀意,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便是迈出数十步, 片刻后,黑虎便是身形暴起,不畏生死,欲要先发制人,将这厮撕碎在它的獠牙血口之下。 “好一头神勇的猛虎!” 莫天象见那黑虎扑杀而来,神色陡然一凛,旋即袖袍猛地一挥,一道劲风便是凭空而生,一股滔天的灵压,便是随之盎然而生,劲风卷起漫天黄沙,朝着黑虎激射而去。 这头黑虎作为修士坐骑,修为大抵臻于玄阳境界,纵然悍勇无畏,可与半步天丹的莫天象之间,差距则有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玄阳妖兽,哪里抵得住一品天丹的仙人挥袖一击,莫天象仅是扬手一挥,便将这头悍勇的黑虎,击飞数十丈,落地之时,那头黑虎已然浑身血迹,再无一战之力。 徐宴邱见到黑虎被击溃,面色凝重,手掌骤然施力,他手中那杆七尺银枪栩栩生辉,光彩耀人,徐宴邱扬手提起长枪,直指莫天象,咬牙沉喝:“龙窑铁骑!” “死战!” 话语方才落定,徐宴邱身后三千铁骑轰然一诺,声势浩荡! 莫天象并未理会这三千声势震天的铁骑,脸色平静,抬首远眺,深邃的眼瞳中,则是倒映出一个身影。 顺着莫天象的目光望去,龙窑城高大的城头之上,赫然出现了一道人影,人影腰间佩刀,衣着华丽豪奢,人影负手而立,一袭紫金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有如仙人风貌。 “你这老厮,何必出手伤人!” 那人启唇沉吟,旋即脚掌轻踏,身形悄然而动,御风而来,衣袂飘然,宛若仙人,转眼之间,便是出现在了欲要捍死奔袭的三千铁骑之前,以一双带着愠怒之色的双眸,望向莫天象。 莫天象见那人出现在两军阵前,只是淡然一笑,道:“云龙老友,别来无恙。” 第九十章 相逢一剑泯恩仇 仔细看去,身着紫衣锦袍之人,脸色苍老,满面肃穆神情,听闻莫天象所言,不由哼了一声:“谁与你是老友,不过四百年未见,便打算来我龙窑城讨打了?” 紫衣锦袍的老者,赫然就是龙窑城之主,刘云龙! 莫天象笑道:“四百年前的九州大会上,你这老小儿,可是输我一筹,此话理当我来讲才对吧。” 一旁的徐宴邱见二者言谈,不由一愣,心道师尊让他将莫天象拦截于城外,可如今怎还自行出城见这莫天象了? 莫非真是旧友重逢? 只是这众人看似旧友重逢,互相寒暄的话语,落在了刘云龙耳中,却有些刺耳,他冷哼一声:“四百年前的旧事也能扯出来,你莫天象可当真是闲来无趣,来我龙窑城找乐子?若是无事,便滚回你那蜀云,免得本座见之心烦。” 莫天象不置可否地道:“既然老夫来了龙窑城,自然是有事。” “何事?” 紫衣锦袍的刘云龙闻言,不由双眸微眯而起,问道。刘云龙面色平静,心中却有不解,心道自己与此獠并无交集,若非当年九州大会之际,与莫天象一战,输了一招半式,恐怕与此人也不过是陌路之交,自然是谈不上旧友之称。 莫天象洒然一笑:“古人常言,来而不往非礼也,三百年前蜀云赵掌门御剑北行,九州仙盟可是给了蜀云一分大礼,老夫此行北玄便是还礼而来,这一礼还给九州仙盟,云龙老友,可敢接下?” 听闻莫天象此言,锦衣老者身后的三千铁骑中,皆是爆发出一阵议论之声,徐宴邱面色凝重,当即手提长枪,欲要迈步而来,却被锦衣老者扬手拦下。 “师尊?!” 徐宴邱面露疑色,不由得握紧了手中那杆长枪,此事再看向莫天象之时,却觉得好似有着一阵彻骨的寒意,遍布全身,一股令他心神惶恐的压力,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且领兵退下。” 刘云龙面色平静,扬了扬手,语气平淡地说道。 那徐宴邱听言微微一怔,旋即咬了咬牙,便是手掌一挥,那头体型庞大的黑虎身上,便是发出一阵光华,转眼间变作手掌大小,被徐宴邱捧于手中。 他回首望了一眼身后的三千铁骑,神色决然,扬起手中红缨长枪,施令道:“全军后撤三百里。” 三千铁骑轰然一诺,皆是调转马头,带着漫天黄沙,绝尘后撤而去,龙窑铁骑马力不俗,片刻之间,便是后撤了数里,渐渐消失了踪迹。 莫天象见状,不由赞赏一笑:“没想到你这老小儿,竟还能练出此等悍勇的铁骑,委实不易。” 刘云龙闻言,则是报以一声冷哼,道:“莫不成你远行万里来北玄,就为了说这些无用的言语?” 莫天象面露笑色,摇了摇头,便是扬手一招,一道白光自天际闪掠而过,穿风破云,乍眼一看,是一柄三尺长锋,自天上而来。随后莫天象伸手一招,那柄长锋便恍若灵性非凡,凌空旋转,最终稳稳落在了莫天象手中。 剑是古朴长剑,却显极具锋芒,锐利无匹。 莫天象握着剑,再看向紫袍老者刘云龙时,脸上再没了先前那分平易近人之态,反倒是浮现出一抹与他极不相称的肃然正色,双眸间闪掠过出一丝锐利的神韵,好似他手中的剑,透露着宁折不屈的坚毅。 “蜀云莫天象,请战玉京仙门,可敢应战?” 莫天象诚然喝道,此情此景,此言词句,正如四百年前那场九州大会。 刘云龙闻言,脸上也再无丝毫不屑神色,报以平静神色,深吸一口气,便是脚步一踏黄沙,一刀出鞘,流华溢彩,“四百年前未结的那场比斗,也便在今日了解吧。” 龙窑城外,两人对立而视,龙窑城头,早已是人头济济,皆是观望着这场仙人之争。 “龙窑三百里外,一方绿洲为战!” 仙人一战,摧山拔岳,怎是世俗凡人,可轻易一睹? 刘云龙脚踏一步,带起一阵狂沙腾跃而起十数丈,沉喝声响彻天地,随后便是化为一道紫影,宛若一颗彗星,朝着龙窑城以西,轰然而去。 莫天象一剑抛出,翻身跃上古剑,剑尖遥指龙窑城以西,御剑西行。 蜀道剑仙东玄而来,龙窑城外一场墟丹战墟丹。 时隔四百年,旧人相逢一剑泯恩仇! 与此同时,遥隔万里的东玄大明国,一座茶楼上,一老一少皆北望。 老者花甲,满头霜白银发,却摆出一副为老不尊之态。他临窗而坐,犹有趣味地笑道:“北玄沉寂了三百年,可该热闹一下喽!” 少者则是一名年仅六七岁的孩童,身着一袭书童服饰,面相聪慧,脸上则透露着一股本不属于这般年岁的沉稳。 小书童听了花甲老者这番话语,叹息着摇了摇头:“莫仙师虽与您颇有不合,不过好歹也是您的同门师兄,老爷这番话,可就有些诛心了……” 谌丹坪听到这话,立即板下了脸,怒然一巴掌拍在了小书童脑门上,碎念念地呵斥道:“你这小子懂个卵,老夫这话是在夸赞莫师兄呢!” 小书童吃痛,缩了缩脑袋,一脸委屈:“老爷这话,可不像是在夸赞莫仙师……” 谌丹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三百年前赵师叔杀透了北玄半壁江湖,只为寻求起死回生之道,是为情,而今莫师兄离蜀北行,亦是为了那份同门情谊。” 小书童闻言也不由笑了笑:“世间文字千千万,最是情字难解。老爷这回来大明国,可是要还那位楚姓王侯的情谊?” 谌丹坪望向窗外,云淡风轻地道:“二十年前那厮孤身入蜀,倒是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此行大明国,将这人情还了也罢,就算是破例干涉一下世俗之事吧。待此事终了,我便去南海昆仑走上一遭,断去最后一桩世俗缘分。” 当谌丹坪说出南海昆仑之时,小书童的面色急剧的变化起来,他神色不由凝重的了些许,皱着清秀的眉头,抿了抿嘴,问道:“老爷当真要去昆仑仙山?” 九州仙宗林立,昆仑仙山名扬九州,天下修士孰人不知这修仙第一圣地的昆仑仙山,又有孰人不知昆仑仙山中,那位作为仙道扛鼎者的南极仙翁? 谌丹坪笑道:“我所修之道,本非寻常仙道,而是无上天道,若真要跻身于天道之中,那位仙道扛鼎者,便是一道不得不跃过的槛。” 修天道者,一念飞升,可自古往今,能行这条狭小之道者,不过寥寥几人。 谌丹坪看了一眼酒楼之外的一派车水马龙景象,不由一笑,将目光投向这座作为大明国都城的城门方向,道:“该来的人也快来了,便快些结束这桩早该了去的香火情吧。” 语毕,这一老一少便是起身走出酒楼,谌丹坪目光最后望了一眼西边,释然一笑。 这片天地,是该要风起云涌了! ———— 大明国以西,蜀道。 龙池山脉之底,纵横千余丈的岩浆湖泊中,熔岩翻腾。 定神望去,就在这岩浆湖泊的中心之处,一方纵横百尺的巨大岩石之上,身着褴褛衣衫的赵懿正双腿盘膝,端然而坐,眼帘低垂,双眸微闭,而他的双手,则是置于小腹前方三寸处,双手悄然一动,结成一个奇特的印法。 一缕缕磅礴无匹的灵气,正萦绕着赵懿的身躯,升腾下落,循环不息。灵气呈赤红之色,在这灵气升腾的同时,赵懿颔下长须与头上的银发,皆是随着这股升腾下落的气息,上下飘忽,颇具仙人风姿。 良久,赵懿周遭飘忽不定的灵气陡然一顿,而后便似潮水般涌入了赵懿体内,消散一空。将最后一缕漂游体外的灵气纳入灵海后,赵懿徐徐睁开双眸,可见那双原本该枯老的双眸中,霞光异彩,灵动非凡。 赵懿面色平静,仅是扬了扬手,一股狂风便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野席卷,纵横千丈的岩浆湖泊,则仿佛受到了一股磅礴力量的驱使,当即卷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炽热的岩浆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抛洒而起,好似瀑布一般,逆流直上三十丈,旋即只见赵懿扬起之手,陡然握紧成拳,那飞流直上的岩浆瀑布的上升之势,便是戛然而止,化作无数道细流,重新流入岩浆湖泊之中。 楚天卿斜靠在洞口,赵懿举手投足便让熔岩逆流的画面映入他的眼帘,令其面色震惊,扬声问道:“前辈既能施展出此等通天彻地的手段,修为已是恢复至巅峰状态了?” 赵懿握了握手,感受着充盈澎湃的灵气涌遍全身,颇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听闻楚天卿的言语,却又笑着摇了摇头:“老夫目前的修大抵为处在八品天丹境,算是恢复了十之**,但比起巅峰之态,还是差了稍许。” 楚天卿叹息道:“若是先前那七株龙陵仙草未曾浪费,前辈兴许能恢复到全盛状态吧?” 赵懿摇头道:“老夫之所以修为滑落至墟丹境界,三百年皆不得恢复,便是因为当年被小人重创,体内暗疾难以自愈,这三株龙陵仙草既能将此暗疾清除,老夫便已满足,此时若想要恢复全盛状态,只需戒绝五识,闭关百日,便可重归七品天丹境。” 龙陵仙草虽是天阶灵药,但毕竟药力有限,能助赵懿将修为恢复到天丹八品,已是极致,想要再入七品,纵然是穷极十株龙陵仙草的药力,也是殊为不易。 楚天卿也不再多言,避开了这个话题,继而问道:“既然前辈修为重归天丹境界,接下来有何打算?” 赵懿神色稍稍泛寒:“既然老夫重回天丹境界,时隔三百年的恩怨旧账,也该算算清楚了。” 第九十一章 三百年后论天下 听了赵懿一席话,楚天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赵懿眼中的杀机稍瞬即逝,淡笑一声:“只是三百年过去,不知这九州四域当中,可还有人记得那个执剑杀透天下的赵疯子?” 赵懿话中显出了几分自嘲意味,三百年前他手执一剑,因心中执念,险些将大半个北玄江湖杀了个通透。 倒不知三百年后,可还会有人记得当年那场弥漫北玄的腥风血雨? 可还有人会记得那名青衣负剑的蜀云剑仙? 楚天卿笑道:“江湖江湖,似江也似湖,纵有神仙人物将一座大山砸入湖中,溅起了滔天巨浪,但三百年的漫长岁月后,也就没了涟漪。” 凡人也好,仙人也罢。 江湖上的武夫,仙门里的仙人,大多都比较健忘,江湖匆匆百年,对于世俗凡人而言,人生太短,就算是活过了十几二十个甲子的仙人,又怎会去惦念着一个早该被湮没于历史的人物? 纵是那个六百年前便名冠天下的青衫风流客又能怎样,只要再这座江湖中隐去十余载,终究也要被世人淡忘。 三百年兴衰更替,世事无常变幻莫测,对于天下而言,纵然是赵懿一剑挑起的腥风血雨能淋透整座北玄江湖,但毕竟十年百年后,也就只沦为后世人茶后餐前的言语笑谈罢了。 赵懿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连连道了三个“好”字,那叫一个豪迈,“既然三百年前那座大山溅起的浪花觅不着踪迹,那老夫便搬一座更大的山,将这片江湖砸个天翻地覆!” 楚天卿则是不由一笑,打趣道:“前辈就不怕重蹈了三百年前的覆辙,再被关押百余年?” 赵懿不以为意,道:“三百年前老夫能以七品天丹境杀透北玄,剑下天丹修士,可曾少过?只要老夫有一剑在手,天下神仙人物,纵是一品天丹,半步化神,也能一剑杀去!” “东玄蜀道出剑仙,化神之下赵无敌!” 楚天卿只觉心头一震,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句流传三百年的古言。 自从三百年前那场北玄的腥风血雨之后,赵懿的名头纵然是放在今日,也是响当当的一号名人,当年赵懿一剑杀遍北玄,杀去的纯元、墟丹修士不计其数,纵是天丹修士,也被他一剑斩过几位。 要知道当年御剑北行时的赵懿,纵然跻身天丹修士之列,但毕竟只有七品天丹,在他斩杀的天丹修士中,不乏五品天丹以上的修士,甚至当年名冠北玄的三品天丹真人,也是被他一剑重创,废去了手脚。 赵懿剑道造诣举世无双,试问天下用剑之客,谁能与其比肩? 悉数数来,也便只有江都棋剑府中剑术无双的叶天涯,以及当年那位喜好饮酒作赋,品茶论剑的清酒剑仙李清白能与其相提并论。 这才有了化神之下赵无敌的说法! 如此一位神仙人物,若真就如此湮没在历史长河当中,岂不可惜? 当年赵懿走火入魔,陨落于北玄的消息传出,便引得天下无数修士为之叹气惋惜,所以就算赵懿当年在北玄掀起了那场血染北玄半壁天下的腥风血雨,也没有落下一个遗臭万年的名头。 楚天卿笑道:“若是前辈三百年后重新出山,倒也不知北玄那天丹修士们,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赵懿不置可否,两人顺着来时的洞穴向着洞穴上方走去,赵懿目光望着洞口,怔怔出神,良久之后,方才淡然吐言道:“兴许三百年后的天下,会更加精彩吧。” 楚天卿愣了愣,只觉得赵懿的话中,除去了对这三百年的感慨,更多的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穿过狭长的洞穴通道后,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两人便重新回到了最初的那处石洞当中,赵懿望着近在咫尺的石穴的洞口,面无表情,只是脚步踏着地面,朝着洞口走去。 就在距离洞口不足三尺之处,一道无形的力量,便是陡然出现在了洞口,赫然就是将赵懿困在洞中三百年的那道封印结界。 赵懿伸手贴在那道薄如蝉翼的结界上,当即便是在结界上激荡起一阵涟漪,一股狂风骤然迎面朝着赵懿袭来,但与十日之前不同,此时的赵懿身形并未挪动半步,而那股席卷而来的狂风,也仅是维持了一瞬,便尽数退散而去。 只见赵懿掌心霞光异彩,一股磅礴无匹的灵气汹涌而出,灌注进了那道无形的封印结界当中,之间那结界屏障之上,激荡起一阵涟漪,好似锅中煮沸了的水,失去了原本的平静。 紧接着,随着那一丝丝一缕缕磅礴灵气的灌输,那道屏障上浮现出的涟漪,便在刹那之间停止了下来,随后整道屏障便如同一层一捅即破的窗纸般,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随即迅速分崩离析,化为乌有。 抬眼望去,龙池峡谷间雾气弥漫,一眼望不见他物,但却令得楚天卿心中一宽,心中释然至于,楚天卿倒也有几分惊异。 天丹与墟丹的差距,果真有如云壤之分,先前墟丹三品的赵懿,纵然是全力一击,也难以撼动这道封印一丝一毫,可眼下赵懿跻身于天丹境界之后,仅是翻手覆掌,便将这道封印直接化解而去。 “此地结界既然已破,龙池山脉中设下的七七四十九重锁仙大阵,也便失了阵眼,不攻自破,你也便走吧。”赵懿站在洞口,负手而立,佝偻的身躯稍稍一挺,脊背挺得笔直如剑。 赵懿眼中,无意之间流露出一股复杂神色,有落寞,有茫然,而更多的,则是一抹决然神色。 楚天卿再看向这个苍老的背影时,只觉得这个佝偻身影中透露出一股让他难以言述的感觉,那种感觉好似是一股傲然,是如剑一般的铮铮傲骨。 楚天卿听了赵懿的话后,不由一愣:“那前辈还不打算离去?” 赵懿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自然是要离开此处,只不过在赶赴北玄之前,还打算去一个地方,看一眼三百年未曾见过的风景。” 楚天卿听得云里雾里,不知赵懿所云。赵懿仰首望了一眼天际,洒然一笑,他抬手一扬,龙池峡谷当中便是骤然刮起一阵风,只见得石洞之外,龙池峡谷中的雾气,便是被这阵狂风吹散一空。 遥遥天穹之上,一道青光若隐若现,若是定神看去,只见是一柄三尺青锋,划破天际,出现在了云端之上,在赵懿挥手之间,那柄长锋便恍有灵性,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便朝着龙池山脉掠来。 长剑稳稳落在了赵懿手中,赵懿独臂握着那柄三尺长短的青锋,好似是就别多年的旧友重逢,眼中神色复杂,他笑着看向楚天卿,道:“老夫既然离去,最后便再送你一份大礼。” 楚天卿眉头一挑,当即朝着赵懿走去几步,赵懿执剑,以剑尖轻点在了楚天卿眉心那道印记之上,未见有何等惊天变化,但楚天卿却觉得精神在剑尖触及眉心的一瞬,为之一振。 赵懿一脸神秘莫测地道:“老夫教你这一剑,能悟到几分,全凭你自己的造化吧。” 说着,赵懿将长锋丢入空中,御剑离去,一阵朗朗笑声,传遍龙池山脉。 “百年一梦恍隔世,春秋甲子莫等闲,江湖几载恩与怨,今朝一剑终了之。” ———— 蜀云,青玉山,彤云峰。 青玉山乃是蜀云七座仙山之一,占据七峰,除了有天上宫阙美称的主峰青玉峰以外,这座彤云峰,在其余六座山峰中,最为惹眼。 此峰面处青玉山以南,满山枫林似火,四季落红,好似一抹飘摇天穹的彤云,屹立于群山之间,美不胜收,一派壮丽景象。 六百年前更有诗圣李清白,携酒负剑登彤云,据说这位风流诗圣登临山巅之时,见美人弹琴于彤云山巅,便驻足而望,倾耳听之,心神驰往,七日不愿下山。 这七日之余,更是在山上饮酒千杯,只听那仙人女子素手弹琴,借着醉意写下一首《彤云赋》,谣传至今。 《彤云赋》中有云: 杯酒千秋,青史悠悠,酒入情肠,笑见春南枝; 万里云梦,百尺彤云,枫色满庭,醉望美人琴。 这一首彤云赋,谣传数百年,惹来后世人不少谈笑言语。 诗中春南枝,所指之物,正是江南道上特有的赤豆,赤豆生南国,春来发枝秋凋撇,自古便被誉为相思之物,而这相思豆被诗圣放入了诗中,细细咀嚼,可就有了几分君子怀情的意味了。 孰能料到这位六百年前风流绝冠的诗圣,也有心中怀情之时,凭醉写下的这一曲彤云赋,一改诗圣浩气磅礴的豪情诗意,反倒是平添了几分温软情意。 彤云峰虽不比青玉峰的仙阙玉阁,水榭兰亭,但其建筑也可谓豪奢,别具一格,不知是否因上一任青玉阁阁主的意愿,在这座彤云峰上除了满山红枫四季不谢,还有着一院粉桃伫立山中数百年。 春来花开时,一院粉桃点缀满山红枫,偶有春风拂面,吹散着一院粉桃,诗意盎然,直教人心生雅兴,也难怪六百年前那位名冠天下的风流诗圣李清白能写下一首颇具暧昧情调的《彤云赋》。 这几日蜀云仙门虽因楚天卿之事闹腾得很,可彤云峰依旧是寂如常,避去了世俗间的嘈杂纷论,宛若一片净土,藏于千里蜀云间。 一袭白衣自龙池山脉的方向而来,顺着林间小道,避开了众多弟子,一路朝着彤云峰走去,走至山脚,方才稍稍驻足,仰头观望,不由心中骇然。 “遍山红叶似彤云,满园桃粉坠红天……啧啧,彤云峰果真是名副其实。”楚天卿暗自赞叹,自己所居的索云峰与之比起,可就算是云壤之分喽。 蜀云仙门有三座山峰视作禁地,不允弟子擅入,其中楚天卿所住的索云峰算是一处,满山红枫的彤云峰也算一处,至于那最后一处,则是青云殿坐落的天道峰。 三座清幽净土中的前两座,皆是由七位阁主赐予门下弟子,而最后一座,则是蜀云掌门真人,莫天象的居所。 天道峰作为掌门真人所在之地,其建筑气势恢宏,这点毋庸置疑,但他没想到,这一座彤云峰,竟然也有此般美景。 这几年苦修仙道,也难得行走蜀云,自是没有来过这座驰名蜀道的彤云峰,原本对于李清白所写的《彤云峰》只是觉得有些浮夸,如今亲眼一见,才辨彤云之美。 同为蜀云四十九峰之一,楚天卿想着自己所居的索云峰上,除去漫山林野,便只有一座简陋小院,再看看这座风景如画的彤云峰,此时他还真有些自愧形秽了。 摇头苦笑了声,楚天卿也不再做停留,当即踏着山间的青石台阶,朝着彤云峰顶走去。 第九十二章 彤云峰上美人琴 彤云峰顶,满山红枫。 一座华丽庭院,便是点缀在了这漫山红枫之间,春分过后,庭院当中粉桃绽放,偶有微风拂面,吹散院中落花,肆意飞扬。 庭院中万朵桃花压枝低,一派初春之景。庭院虽不比青玉峰的飞瓦流丹,但也担得上精美二字,院中有着华美的屋舍坐落,十步一短亭,百步一长廊,颇具几分江都风格。 偌大的庭院里,寂寥无人,只听得琴声渐起,回荡院中。 弹琴者身着一袭素净青衣,坐于院里一处短亭中,盘膝而坐,双膝上则是置放着一盏碧绿古琴,琴声起时,优美动听,但弹至一半却显得有些仓促,琴声中也不由出现了几丝杂声,若是此等音律落到了琴艺大家耳中,则就有些不堪入耳。 苏倾儿玉手拨动着琴弦,眼帘低垂,看着膝上的古琴,她抬头时,可见苏倾儿眼眸里的神色有些空洞,好似是看着满庭飘落的粉桃,怔怔出神。 琴声渐停,苏倾儿玉手按住琴弦,微风拂面,鬓角发丝轻灵飘动,一袭青衣的苏倾儿平视而去,满庭桃花在微风中飘落纷飞。 从苏倾儿五年前拜入蜀云秦月初门下时,这番风景年年初春时皆可一见,但今年看着庭中粉桃落地时,苏倾儿心中却泛起了一股难以言述的滋味。 好似自从那次狩灵大会死里逃生之后,苏倾儿感觉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块,压得她胸闷地喘不过气来,也不知为何,自从蜀云大会之后,她总会想起那个身着白衣,样貌看起来比正人君子还要冠冕堂皇的家伙。 想到那人的面孔,苏倾儿脸颊当即染上羞红之色,伸手捂了捂脸颊,咬着银牙暗骂一声,“无赖。” 只是苏倾儿不想也罢,如此想来,神情便不禁有些落寞,抿了抿嘴,最后瞥过头去看了一眼庭院以外几片红枫正随着自山岗上吹来的春分,在空中散乱飘荡。 苏倾儿幽幽地叹了口气,只觉得此时只要一想起那个市井无赖,便会心乱如麻,只得重重摇了摇脑袋,用那双沁凉的小手,捂在了双颊之上,这才让她清醒了稍许。 苏倾儿深深地吸了口气,便打算沉下心来继续弹奏琴曲。而庭院之外,一袭白衣则是悄然而至,穿过了长亭短廊,走至了弹琴者的身后。 遥隔数十丈,一道爽朗的笑声便是在庭院中响起。 “倾儿师妹弹的琴曲虽妙,只是这琴声里多了几分伤愁,却让此曲失了几分雅意,嘿嘿,倒不知倾儿师妹是在为谁黯然神伤?” “当然是为了……” 苏倾儿拨弦之手未停,只是下意识地回答出声,但此话说道一般,苏倾儿却不由一惊,琴声骤然停止。 苏倾蓦然回首,望着那袭白衣依靠着廊亭雕栏,当即便愣了神,露出一脸难掩的惊异之色,她那小巧的檀口微微开合,过了片刻,才不由玉手掩嘴,惊呼出声,“楚天卿!” 谁道那白衣来客闻言,却是得意一笑:“倾儿师妹如此惦念着我,我可有些担待不起呐。” 苏倾儿当即跃起了身,也不顾膝上那盏古琴掉落于地,朝着楚天卿眨巴着眼睛,瞪大了那双水灵的漂亮眸子。 “你、你你、你不是……” 苏倾儿俏脸上表情变幻飞快,有些着急地伸出纤纤剥葱指,指着楚天卿,一时结舌难语。 楚天卿扑哧一笑,走到苏倾儿面前,伸手捏了捏苏倾儿柔软的脸蛋,笑道:“我是不是该死了?” 苏倾儿依旧一脸惊骇,只是一时懵了神,不知如何言语,被楚天卿一语道破,便下意识地螓首重重一点,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对,便又使劲摇了摇脑袋。 苏倾儿这一番举措很是滑稽,楚天卿强忍住笑意,故作镇静地轻咳了声,一脸正色道:“你这妮子可当真寡情,方才还惦念着楚某人,如今就这般巴不得我坠崖身亡了?” 苏倾儿被楚天卿言语戏弄一番,俏脸通红,就似个熟透了的苹果,让人有种忍不住想咬一口的冲动。片刻后苏倾儿才回过神来,听懂了楚天卿话中几分意味,当即便是羞恼地打开那双轻掐着她脸蛋的大手,咬唇轻哼一声无赖。 过了好半会儿,苏倾儿才算平静了下来,俏丽的脸蛋上却浮现出一抹疑色,柳眉微蹙地道:“可是师尊明明说你已经……” “已经坠崖身亡了?”楚天卿不由莞尔,耸了耸肩道:“若是我说坠崖时碰巧挂在了一颗歪脖子树上,还恰巧遇上了位老前辈出手相助,你信吗?” 苏倾儿努了努嘴,似是思酌片刻,深信不疑地重重点头。 楚天卿不由咧嘴干笑了声,此时此刻,可就轮到他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沉默良久,楚天卿便与她并肩站立,一起观望着满庭红粉随风纷飞,也不再拌嘴,以往哪次斗嘴,不是她兵败如山倒? 可楚天卿又是一副腹中藏不住话的臭性子,歪了歪脑袋,便不合时宜地打趣了一句:“方才我来时,倾儿师妹那副模样,幽怨得紧,可像极了死了丈夫的小寡妇呢。” “你这木头!市井无赖!” 苏倾儿被楚天卿这话气得娇躯一颤,纵是说话不合时宜,但哪有像楚天卿这样,煞了眼下风景,还冷不丁地道了这么句烂话? 换做是谁,谁能不气! 苏倾儿气急败坏,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登徒子,一不做二不休,窜入楚天卿怀里,张开小嘴便是在他胸口狠狠咬上了一记。 楚天卿吃痛,却也不做避闪,反倒是叹了口气道:“你这妮子倒也是下得去口……枉我在狩灵大会上还拼死救你一命,当真是好心没好报!” 幸亏楚天卿有着先天修为,否则就凭这妮子这一口,换作常人就算不掉块肉,也得脱下层皮来。 苏倾儿抬头凝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大抵是在犹豫该不该赏这道貌岸然的登徒子一记耳光,神情复杂。 楚天卿与苏倾儿对视,目光也不避闪,四目相对,她本想恶言相向,聊以搏击,只是不知为何,如今再见到这身白衣时,觉得十分陌生,与那双深邃的丹凤眸子相视之时,苏倾儿只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述之感。 仿佛只要这白衣男子在身侧,便有了一种令人心安的感觉。 凝实片刻,苏倾儿也便收回心神,她消了气,轻哼了声,也便不动声色地退了几步,反问道:“既然没死,你来彤云峰做什么?” “登百尺彤云,看枫色满庭,望美人弹琴。”楚天卿想也不想,直截了当地道。 苏倾儿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颇是没好气地道:“你还是坠崖死了算了。” 对于苏倾儿的挖苦,楚天卿不置可否,淡笑着说道:“我倒有一件东西要送你。” 说罢,只见他手掌一番,一枚拇指大小白玉丹丸,便是出现在了他的掌间。丹丸通体清澈,质地如羊脂凝玉般细腻,赫然便是楚天卿先前得到的那枚内丹。 苏倾儿见状,檀口微微一张,面露惊讶之色,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楚天卿笑道:“算是福祸相依,坠崖后巧得的一件宝贝。” 这枚内丹价值连城,对于体质阴柔的修士而言,又有着极大的裨益,那楚天卿自然也不打算将其拍卖出售,以免暴殄天物。既然对于自己无用,那么赠与苏倾儿这小妮子倒也无妨。 楚天卿自怀中取出那枚储物锦囊,旋即伸手一招,一缕金丝便是自锦囊中窜了出来,金丝的出处算不得简单,乃是东州以西的金蚕丝所致,这西域金蚕算是稀罕之物,吐丝又是极少,故而就算对于修士来说,也是不易求取。 这捆金蚕丝,倒还是那次赶赴锦州参加九州大会时,碰巧得到了,以往一直没用得着金蚕丝的地方,如今倒是用得到了。 随着楚天卿心念一动,一缕灵气便是灵巧地自楚天卿指尖窜入金蚕丝当中,被抽丝剥茧的金蚕丝灌注进灵气后,便好似针芒般锐利,随着楚天卿屈指一弹,几缕金蚕丝便是在白玉丹丸中穿破出一个小口子。 而后楚天卿将那几缕金蚕丝拧做一股,这枚白玉丹丸,也就成了一件挂坠饰品,这件饰品虽谈不上精美,可却不似凡俗世间那些花架子饰品那般无用,毕竟一枚能价值三万枚上品灵石的阴柔内丹,就算放眼九州,也是有价无市之物。 楚天卿手拿被金蚕丝串成饰品的白玉丹丸,走至苏倾儿身侧,淡然道:“这枚玉丹可算是件不可多得之物,可令女子驻容养颜,对于体质属阴柔的修士而言,更有着不可言喻的功效,对于修行大有裨益。” 说着,楚天卿也便贴着苏倾儿娇柔的身躯,将这枚白玉丹丸戴在了她白皙如雪的脖颈上,说道:“若非是你这妮子还有些良心,知晓我坠崖后还能惦念一二,否则将这枚稀罕宝贝赠与你,我可还真得有些心痛。” 女子本就面薄,苏倾儿见他紧贴着自己,将那枚白玉丹丸给自己佩戴上,小脸唰地泛起一抹红晕,对于楚天卿所说的话,置若罔闻,只觉得双颊微微发烫,胸口小鹿乱撞,怦怦直跳。 楚天卿见状,则是一笑,将玉丹佩戴完后,并未后退,反倒是凑到苏倾儿耳畔旁,如同情人耳鬓厮磨,调笑道:“倾儿妹妹这番举动,着实有了几分腻软意味,也幸亏是我,若是换做别人,只怕倾儿妹妹是要被殃及池鱼喽!” 楚天卿故意将‘师妹’二字稍作改动,这话里的味道,也就变了大半,倒是耐人寻味了些许。 苏倾儿哪里禁得起这市井无赖这般戏弄,满脸涨红地将楚天卿退开,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强压住胸口里那只怦怦直跳的小鹿。 她轻哼了声,碎念念道了句流氓,小嘴一撅,俏皮得教人心醉。 楚天卿一笑置之,不以为然,话归正题,问道:“既然我坠崖之事已被门中仙师知晓,那柳莫峰,当以如何处置?” 苏倾儿闻言,皱了皱眉头:“你坠崖后便死无对证,以我一面之词,难以定下柳莫峰的罪,诸位阁主也难以拿捏,明日午时,将在灵武台上做出定夺。” 楚天卿默不作声,望向山外。 良久,楚天卿抿唇一笑,笑意颇是有些阴森森,满是玩味地道:“那明日午时,我便送他柳莫峰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第九十三章 接剑 翌日,午时。 沉寂已久的灵武台在今日又逐渐有了沸腾的迹象。 灵武台能有此时这般人声鼎沸之势,还得多亏了那位新晋的倒霉冠首,才刚成为万众瞩目的天才翘楚,便被前一届蜀云大会的冠首给夺去了性命。 当然,灵武台上围观的弟子,虽有心中愤恨,欲为那位楚姓冠首打抱不平的弟子,但依旧是那些看热闹的弟子居多。 毕竟这桩事件所波及的,不过是索云阁与天竹阁罢了,与其余几阁并无太大关联,他们自然也不会打算涉及此事过深,以免祸及池鱼,吃力不讨好,还惹得一身骚。 但灵武台上既能聚集如此之多的弟子,无非就是想看看那位引出这场轩然大波的罪魁祸首,究竟是何许人也,再者就是看看,蜀云七位阁主,将要如何处置作为上一届蜀云大会冠首的柳姓亲传。 灵武台外围观的众多弟子,论声嘈杂。 有弟子幸灾乐祸地道: “这次天竹阁那只笑面狐狸,可有罪受喽!” 另一人闻言,则是有些愤恨地冷笑道: “呵呵,这柳莫峰仗着自己修为胜于常人,当年可没少打压老子,活该如今实际败露,若是被问心剑一剑刺死才好!” 也有弟子听言叹息: “虽说那柳姓亲传有罪于身,可是那不俗的天赋,可是实打实的,蜀云如今已是损失了一名亲传弟子,若是再损失一人,可就得道一声不值得了……” “若说可惜,还当蜀那名方才夺下冠首的楚姓亲传,那等天资,蜀云百年难寻,哪里是那只阴险狡诈的笑面狐狸能比得上?况且能在沉丹灵池里一待便是七日的风云人物,对于蜀云而言,才是最为迫切需要的……只怕这件事的定夺不易啊。” “哎,问心剑下,十人九伤,我天竹阁恐怕又是要少一名亲传弟子了……” …… 众人对于柳莫峰之事的看法,皆是褒贬不一,毕竟此事涉及到门内亲传,不可草草了事,但若因此让蜀云失去一名天赋绝佳的亲传,也尤是不划算。 若说的好听些,那位楚姓冠首便是生死未卜,若是说的直白些,那便是尸骨无存,龙池峡谷足有千丈之深,纵然是先天后期的体魄坠落山崖,也必然是十死无生。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蜀云若是为了一个已死之人,严惩另一名天资绝佳的亲传弟子,未免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但蜀云仙门此次打算动用问心剑来拿捏这名柳姓亲传,就让诸多弟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莫非蜀云那几位仙师没有顾及大局的打算,只想要惩治柳莫峰一番,借此整肃蜀云门规? “诸位阁主,当真打算用问心剑惩治那名柳姓亲传?” 灵武台外,高台坐席上,身披白净儒袍的蓟子轩凭栏望着灵武台,皱了皱眉头问道。 秦月初嗯了声,“若是以蓟阁主的计策应对此事,纵然能借助我等诸位仙师的威信压下此事,但若长久看来,并非一道妙策。” 董禄山点了点头,也是赞成秦月初的看法,道: “就算这柳莫峰天资上乘,往后兴许大有前程,但还是该以蜀云门规为重,蜀云仙门传承至今三千年的底蕴与风气,若是说丢就丢,可就难免会有些好事之徒借机兴风作浪。蜀云这些年来一直呈现颓势,倘若连着一件门内弟子争端的小事都无法处理,岂不是成了桩天大的笑话?” 白衣儒士蓟子轩闻言,也不再过问,只是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蜀云这一位天赋不弱的弟子。” 蓟子轩惜才,其余几人又怎会不知,不过眼下当顾全大局,不可意气用事。 董禄山摇了摇头,目光扫视着灵武台上的鼎沸之势,双眸微眯,说道:“蓟师弟可知凡间帝王如何久拥天下,而不使大厦倾覆?” 蓟子轩愣了愣,旋即答道:“理当亲贤臣,远小人,稳军心,安抚四方,不施以暴,亦当不可以仁义掌权天下。” 董禄山点了点头,继而问道:“若是春秋乱世,天下初定,人心惶惶,四方民众不得温饱,名不聊生,边疆亦有狼虎之师,觊觎朝政王权,当如何安抚平定?” 蓟子轩皱了皱眉,略作思酌道: “若是如此乱局之下,便当威恩并济,四处若有饥民作乱,则先杀地方官员,为其戴上一个贪污罪臣的名号,借此安抚灾民。再者召见边疆将帅,将其留于朝野,穿插心腹于万军之中,分化各路诸侯将帅手中兵权,此为安定天下之策。” “既然蓟师弟深谙执掌政权的手腕,眼下之事,又怎能以小惩大诫,草草了事?”董禄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此时的蜀云,便似大厦将倾的朝野,外有龙虎山、蛮云宗等后起之秀虎视眈眈,觊觎蜀云传承三千年的底蕴与物资,内部则有着好事之徒,欲要兴风作浪,挑起事端,依照蓟师弟方才所言,理当威恩并施,不可以仁义意气用事。” 董禄山此话,一针见血,说到了此事的骨子里。 “故而应当断送一名天赋卓绝的亲传弟子往后的前程?”蓟子轩深深叹了口气,一脸悻然:“若是这名柳姓亲传无罪,岂不是要平白无故的蒙冤受罪?” 董禄山道:“是否有罪,可便不是我们能轻易定夺的,若是拿捏不稳,只会令蜀云在九州中染上一笔污迹,若是放在莫掌门或者是赵掌门在位之时,倒也能轻易定夺,只是如今的蜀云已禁不起折腾,一旦留下话柄,必然有外界那些觊觎蜀云之辈兴风作浪,兴许还会让蜀云惹上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冉屏轻捋颔下髯须,听闻了董禄山的一番言语,也是不禁皱眉。 这个一根筋的笨拙大汉哪懂什么威恩并济的大道理,只是出于对蜀云失去一名天资卓绝的楚姓亲传,心中郁闷,便开口说道: “蜀云自古往今,门规森严,既然柳莫峰犯事,便当以门规惩罚,问心剑乃是当年蜀云老祖传下来的秘术,只问人心,若是此子问心无愧,便不会伤及丝毫,但若是问心有愧,心道不正,纵是亡命于问心剑下也不足惜。” 董禄山见这木头脑袋也能开窍,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正是此理。” 候闵听了众人的一番言辞,眉头一皱,“问心剑问的是修士的道心,而并非这单一的一桩事例,门中三千弟子,试问那一位能做到真正的心中了无杂念,问心无愧?” 董禄山嗤鼻大笑:“候闵师兄这话可就不对了,问心剑既问修士道心,若是此子心术不正,误入歧途,还当要将此人留于蜀云,那岂不是为蜀云养了一个祸害?” 候闵冷哼一声:“此举有失公平!” 董禄山不以为然:“所谓修士,修仙道,更修心道,若是仙心不正,也妄为修士,不如当个世俗凡人,了了此生也罢。若说的难听些,依蜀云眼下大局来看,纵然此子是那两袖清风的清官,想要安抚乱民,也必须将其杀之!” 候闵自知理亏,论不过这两百斤的白胖子,便冷哼了声,心中腹诽几句,也便默不作声。 唐奕望了一眼天色,道:“午时已过一刻,便开始吧。” 说罢,唐奕便身形飘然,掠下高台,站立在灵武台中央,与此同时,一名二十出头的年前白衣儒生,也是走上灵武台,谈不上神情自若,反倒是紧锁着眉头,满脸凝重。 柳莫峰咬着牙走上灵武台,原本打算借着那场狩灵大赛将一枚五品龙元丹收入囊中,为此他更是不介意杀了作为同门师兄弟的王麟,更是打算将楚天卿与苏倾儿二人一并斩杀。 可事与人违,他万万没有料到,那名楚姓亲传不过是先天境初期的修为,竟能斩杀一匹修为臻于先天境中期的青灵豹,更没想到原本应该灯枯油净的楚天卿,还能耗去如此之多的时间,让得青玉阁那只小耗子逃出升天。 要知道七阁当中,就属那青玉阁的秦月初最为护短,就算此事可以平息,他重罪可免,一些严厉的责罚,也是难以逃脱了。 但与那枚稀罕的五品灵药相比起,这些责罚也就显得无关痛痒了,可他哪能想到仅是凭借苏倾儿的一面之词,门中几位阁主竟然不惜动用问心剑来处置他。 如此一来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况且他心性不坚,甚至走了些歪门邪道,将楚天卿杀人灭口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若是问心剑真如传言所说的一般,那就算是他能挨得住这一剑,狩灵大赛上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是水落石出了,百口莫辩? 若按蜀云门规惩处,恐怕不仅他苦心谋划得来的五品灵药会不翼而飞,恐怕苦苦寻觅的仙缘,也要就此中断了! 柳莫峰意乱如麻,硬着头皮走上灵武台。 唐奕神情淡漠地看着柳莫峰,看到那双深邃地不可见底的双眸,柳莫峰不由暗咽下一口唾沫。 唐奕心念一动,腰间那柄通体乌黑如墨的长剑便是出鞘,兀自在半空中飘忽不定。墨竹剑尖遥指柳莫峰,一点寒芒在剑尖掠闪而过,爬满剑身的晦涩铭文陡地发出一阵萤弱微光,好似是在这柄剑外,覆上了一层淡淡地雾气,令那柄墨竹剑,也因此变得虚幻了起来。 唐奕执剑,神情淡然道:“天竹阁柳莫峰,可敢接下这问心一剑?” 看着唐奕手中的剑,一股莫名的惧意,在柳莫峰心底蔓延开来。他面色凝重,手心中俱是汗水,咬了咬牙,沉声反驳道:“弟子与那生死未卜的楚姓亲传素未谋面,怎谈杀害一事,这问心剑,弟子不服!” 唐奕皱了皱眉,灵武台外,传出一阵纷论之声,事到临头,柳莫峰竟还想以言辞借口搪塞过去,委实令得诸多弟子,皆是心中不悦。 就在灵武台上气氛紧张之际,一阵爽朗的笑声,忽而跃入众人耳中:“柳兄此话,可未免有些见外了吧!” 来者两人,青衫白衣。 第九十四章 欲求问心无愧 灵武台上一阵哗然,柳莫峰见到那信步走来的白衣男子,瞳孔骤然一缩,脸色变得异样精彩,惊骇至极。 当楚天卿出现的一瞬,纵然连高台上的众仙师也为之愣了神,唯有李秋悦面不改色,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化的冰霜面孔。 “真是有意思的家伙。” 李秋悦一脸云淡风轻地望着楚天卿,一改先前的索然无趣,倒是让她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轻声呢喃。 见到楚天卿走来,手执墨竹剑的唐奕也是不由一愣,先前在青云殿中李秋悦所说的话,他只是将信将疑,没想到竟是真言! “我就知道这小子不会这么轻易就坠崖身亡!”唐奕回过神来,脸上可见喜色,松了口气,心中自语道了一声。 灵武台外,嘈杂哗然之声迭起,无非便是对于楚天卿的出现,倍感惊异,诸多弟子脸上,除了露出的惊骇之色,还可见一丝暗喜。 虽然他们不知那生死未卜的楚姓亲传为何会出现于此,但楚天卿的出现,可就像是狠狠扇了柳莫峰一个耳光,令得柳莫峰脸上火辣辣的。 柳莫峰惊骇地瞪大了双眼,颤抖地伸出手指,指向楚天卿,一时有些结舌难语,“你、你怎会……” 楚天卿爽朗一笑:“这不还得多亏了柳兄选了个好位置,让得楚某人坠崖时,碰巧被一棵歪脖子树救了一命。” 正所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一时气急之下,柳莫峰可就是一步错,步步错,直接便是说漏了嘴。瞧着柳莫峰露出的那副惊讶姿态,就算是用屁股去想,也能猜得到先前柳莫峰说了一堆俗套到家的谎话。 这回,柳莫峰可真就是百口莫辩了! 在众人惊异之余,唐奕则是心生疑惑,楚天卿也不藏掖,便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细细道明,至于赵懿与在洞中的奇遇,楚天卿则以“被高人相救”一语带过。 众弟子闻言,恍然大悟,心中了然,那些对柳莫峰心怀恨意的弟子,则借机狠狠怒骂了这奸诈小人一番,另一些人倒也是乐得看着笑面狐狸的热闹。 若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的,恐怕也就只有天竹阁里那几个与柳莫峰有些交情的弟子了…… 唐奕双眼微眯着看向柳莫峰,言语淡然道:“柳莫峰,对于此事你可还有不服?” 这听似语调淡然的话,钻入柳莫峰耳中,就不免有些刺耳,令他脊背上泛起一阵冷汗,心中更是没底。 在唐奕施加的那股强烈压力之下,柳莫峰不由暗自咽下一口唾沫,心中思绪如飞,略作思索后,忙答道:“弟子确然与这位楚姓亲传不曾相识,况且这楚天卿此时安然无恙,哪里像是坠落龙池峡谷,生死悬于一线的模样?” “好一个不见棺材不下泪的笑面狐狸。”楚天卿闻言,嗤鼻一笑:“既然你说与我素未谋面,不曾相识,那么这问心剑可敢接下?” 柳莫峰心中大惊,方才那句话看似能推脱责任,但眼下有问心剑在此,这一句话可真就成了致命之言。 越说越乱,越做越错。 原本柳莫峰也许心性不坚,也妄图将楚天卿杀人灭口,但尚未到步入歧途的境地,就算谈不上问心无愧,但也不可能被这一剑直接刺死,纵然以门规严惩,但柳莫峰作为天竹阁亲传,大有法外开恩的机会,只要留得小命在,修为没了大不了重修。 但方才他那一言一行,可是活生生地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啊! 蜀云纵然十数年未曾动用过问心剑处置弟子,但问心剑的名号,蜀云门中上下人尽皆知,其效果哪会是浪得虚名? 柳莫峰更是有错在身,怎敢说问心无愧,这一错再错之后,只怕这问心剑施加在了柳莫峰身上,就算能堪堪逃过一劫,保住小命,随后等待着他的,可就远不只是问心剑这么简单了。 欺瞒门中仙师,在蜀云门规当中,可以死罪处罚,纵然法外开恩,弟子也必须要被挑断筋脉,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楚天卿见到柳莫峰脸上那副表情,不由嗤之以鼻,语调起伏地冷笑一声:“莫非柳师兄心中有愧,不敢接下问心剑?” 柳莫峰闻言,浑身猛然一颤,狠狠咬了咬牙,强忍住心底里蔓延出的那股子惧意,忽而脑中灵光一闪,装腔冷哼一声,道:“既然你安然无事,又怎可说是我问心有愧,柳某倒是觉得问心有愧的,是你才对!” 柳莫峰此言一出,场外便是引起了一阵哗然,柳莫峰急中生智,施了一招反客为主的手段,却算不得高明。 有围观弟子对此嗤之以鼻,说道: “看这情势,那柳莫峰是打死也不肯承认,说了如此一个蹩脚谎言,当真是把诸位仙师阁主当成傻子了?” 听闻了此话,另一名弟子则是摇了摇头,“柳莫峰此时虽已是百辞莫辩,不过那名本该坠崖身亡的楚姓亲传既然能安然无恙的站在了灵武台上,那他说的蹩脚谎话,于情于理,也就能站得住脚了。” “不愧有着笑面狐狸的称号,当真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 而于此同时,灵武高台上凭栏而望的诸多阁主则许久不言,一根筋的鲁莽汉子冉屏听着柳莫峰所言的蹩脚谎话,当即便是眼神冷冽,面色大怒。 冉屏冷哼一声:“事已至此,这小子竟然还敢说出这般没脑子的言辞,真是打算把人当傻子耍吗?” 那候闵则是拦住一气之下,欲要冲入灵武台的冉屏,语调沉稳地道: “冉阁主莫要着急,柳莫峰此言虽是有些牵强,但却也有几分根据。要知道龙池峡谷深达千丈,纵是坠崖之人是金刚体魄,能逃一死,也必然身负重伤,索云阁那名楚姓亲传既然是坠入龙池峡谷,如今又怎能如此安然无恙地站在此处,其中必有蹊跷。” 董禄山未做言语,面色有些阴晴不定,倒是作为蜀云智囊人物的蓟子轩则是笑了笑:“既然那楚姓亲传安然无事,便是再好不过。” 毕竟蜀云百年以来,能在沉丹灵池当中一坐便是七日之久的妖孽之辈,也就只有楚天卿与那位不输南宫的李秋悦,如此天赋卓绝的弟子,往后在仙路上攀登的高度必然不低,至少不会是那个阴险狡诈的伪君子柳莫峰能比拟的。 秦月初看了一眼场上白衣,目露欣慰之色,自从蜀云大会之后,她便对于唐奕门下这位亲传青眼相加,很是喜欢。 故而她才会在唐奕面前提出那件有些不合时宜的姻缘之事,虽被唐奕谢绝,但对于楚天卿,依旧有着栽培之心。 心思缜密不输于蓟子轩的董禄山也是点了点头,说道:“事已至此,柳莫峰之事当如何定夺,就得看唐奕门下的这位亲传弟子如何应对了。” 灵武台上。 柳莫峰对于四周投来的鄙夷目光视若无睹,眼下只要能保全性命,纵然是一丝机会,他也不会放过,方才那灵机一动,便似一根救命稻草,被他死死抓在了手中。 他这话一出,无非就是想要祸水东引,虽未明说,不过却摆明了意图,要叫楚天卿先来试一试这问心剑的威力。 若是这楚天卿心中有愧,死于剑下最好,他自己也就能借此免除妄杀门中弟子的罪名。 对此,楚天卿则是一笑置之:“柳莫峰,你这话无非就是想让我也承受这问心一剑,既然如此,明说便罢,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柳莫峰闻言,脸色不由难看几分,没想到他心中打得算盘,竟是被楚天卿一眼识破,不过片刻后,他的面色又再度恢复平静。 柳莫峰反倒是面色阴森地一笑。 就算是被楚天卿识破又能如何,若是他不接下此剑,坠落龙池峡谷一事,便是更加蹊跷得说不通了。 不过楚天卿下一瞬所说的话,却让柳莫峰再度笑不出来。 楚天卿转身面向唐奕,恭声道:“弟子楚天卿,同求问心一剑。” 此话一出,却引得场外一阵噪声哗然,众弟子面色惊异地望着灵武台上的白衣亲传,心道这小子莫非真是痴傻了不成? 蜀云问心剑,自三千年前传承以来,用过数十次,却没有几人能做到在问心剑下,毫发无损,除非是像李秋悦那般自闭心窍,淡去六欲七情的无情人,否则又有谁能自称心中无污,问心无愧? 高台上的几位仙师见状,面色变化也是尤为精彩,他们哪里会想到,这名楚姓亲传,竟会自求问心剑来证明自己心境无愧! 他们作为蜀云仙门七阁阁主,自然修炼过这种传承至今的法门,问心剑凌厉之处,他们也自是心知肚明。 问心剑的厉害之处,并不在于用剑者的一剑能使出如何强横的力道,更不在于能施展出如何锐利的剑意,而是直接深入修士内心,拷问心神。 唐奕面色肃然,沉声问道:“你当真要求问心剑?” 楚天卿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只求问心无愧!” 第九十五章 杀透百年江湖 只求问心无愧! 这句话一出,不仅惹来场外弟子的一阵哗然声,纵然柳莫峰也是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模样地瞧着楚天卿。 “好胆量!” 听到这话,高台上的董禄山深吸一口气,大笑着赞赏道,秦月初几人则是一笑置之,虽不曾猜到楚天卿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对此并未太多惊讶。 毕竟楚天卿可从不喜欢按常理出牌。 李秋悦则依旧是一脸不咸不淡的面若冰霜,好似心中早已知晓楚天卿会说出此话,眼皮都未曾抬动一下。 蓟子轩摸了摸下巴,犹有趣味地看向场中,笑道:“被自己门下的亲传求了问心一剑,倒不知道唐奕师兄,会使出问心剑中的几成威力……” 秦月初看着这幸灾乐祸的白衣儒士,不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下这局势,可就是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了。 原本按照此事的发展,就算柳莫峰给出了这个蹩脚的激将计策,虽没有给楚天卿丝毫台阶下,但楚天卿大可避开这个话题,不去理会柳莫峰的言语。 但谁能料到,楚天卿这次出牌可是真真切切地不按常理,竟是直接提出了求一剑问心的要求,这番举动不仅让场外弟子皆是大跌眼镜,最是为难的,恐怕还是作为执法者的唐奕。 问心剑的威力难以拿捏度量,这一剑能施展出多少威力,全得看受剑者的心神是否清澈纯净,若是楚天卿心道扭曲,那么这一剑就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但试问天下修士,只要不是那些大奸大恶之人,谁能知道自己心中是否污浊有愧? 故而这一剑,足以令得众弟子为之拭目以待。 唐奕皱了皱眉头,这一剑的分量他自然是知晓,若非心道澄澈,否则必会被这一剑所伤,但既然楚天卿提出了要接受问心剑,此事便也不会再有回旋的于地。 楚天卿瞧了一眼唐奕凝重的神情,反倒是一脸平静地恭声道:“还望师尊赐剑。” “好,有胆魄!” 唐奕见到楚天卿这番表情,自知这小子也不会做些无用的举措,既然想要求问心剑,自然会有他自己的打算,也便不再犹豫,握剑之手稍稍施力,漆黑如墨的剑上,好似火焰升腾一般,泛起一阵灵气。 无形中,是一股磅礴的剑意,盎然而成。 这才令得楚天卿眉头微微一皱,唐奕施展的这一剑,剑意雄浑,是十成十的问心剑了! 楚天卿是否心道澄澈,这个问题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不过在坠落龙池峡谷的几日中,他见赵懿递出两剑,心中对于剑道的简介,豁然开朗,尤其是赵懿递出的第二剑桃花,无论是剑术还是剑意,皆是臻至于用剑之人的巅峰层次。 若说赵懿授予楚天卿的“开蜀”,他能做到七分形似,三分神似,那最后的桃花一剑,则只能悟得三分形似,至于神似,恐怕暂且以楚天卿的修为与眼界,很难看得透彻,算是能悟到半分。 不过仅仅是这半分神似,也足以令楚天卿的剑道砥砺,受益匪浅。 在洞中的七日时间中,楚天卿竭力施展出赵懿所施展的两剑,结果却不尽人意,想要施展出这两剑,并非是单纯的在于出剑的术,而是在于出剑的神! 问心剑乃是三千年前,那位为蜀云仙门开山立派的蜀云道人所创,术法精妙,既然能透过修士的躯体,直接拷问元神,便足可见问心剑的玄妙之处,故而这问心剑对于出剑的神韵,必然有着极大的考究。 楚天卿要求这问心一剑,无非是想借这一剑,来砥砺自己的剑意,借此来消化赵懿施展的两剑,就算不能做到神似十之**,能明悟其中十之五六,也是有着极大的提升。 至于这问心剑会伤他几分,他则不打算理会这等问题,楚天卿虽算不得什么心道澄澈的正人君子,但也绝非是柳莫峰那类阴险狡诈的伪君子,真小人,再者既然是由师尊执剑,那么这一剑必然不可能取了他的性命。 若能悟到这问心剑的剑意,区区剑伤,不足挂齿。 楚天卿深深吐出一口气,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脚掌猛地踏地,一缕缕金色的灵气便是自他体内升腾浮现而出,相较于蜀云大会时,有着显著的精进。 柳莫峰见状,不由心头一惊,这仅是区区几日,为何这家伙的修为能有如此提升? 灵武台外的众多弟子见状,也是不由惊叹,一些资历较老,修为不弱的弟子则是赞叹一声:“这楚姓亲传半月之前还仅是先天境初期,这半月光景,竟是有了如此之大的提升,就算是那些有着化神修士坐镇的一流仙宗中的妖孽弟子,也未必能做到如此!” 也有人咽下一口唾沫,暗叹了一句:“门中常言天竹阁李秋悦三十年纯元,不输南宫,但李秋悦修炼尚早,这名楚姓亲传虽接近及冠年岁晋入先天境中期,但毕竟修行的时间有限,短短几年比啊能如此成果,委实不凡!” “我看不仅是三十年纯元境的李秋悦,若是给予他足够的时间,就算是龙虎山那位七十年墟丹的妖孽,也未尝不可超越。” …… 对于场外的纷论之声,楚天卿不以为意,修仙之人讲究心境,故而他对此并没有太多的居功自傲,只是神色淡然地看着唐奕手中的墨竹剑。 他握了握拳,在那股升腾而起的金色灵气之中,则是隐隐浮现出了一道道触之不及的剑意,看过了剑仙两剑之后,这股剑意也有着显著的提升,变得更加雄浑磅礴。 唐奕见之眼前一亮,却又不经稍稍一愣,因为他再这股磅礴剑意之中,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感觉,与数百年前教授他剑法剑术的一位老前辈,竟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唐奕对此并不在意,收回心神后,目光淡然地看了楚天卿一眼,沉声道:“你这段时日的修行速度显著,尤为不错,我已经看够了,接剑吧。” 下一刻,唐奕手中的墨竹便是递出,一道无形的剑意呼啸而出,宛若洪水猛兽,磅礴无匹。纵然楚天卿的剑意雄浑,但与唐奕这一剑的剑意相比较,却有着云壤之分。 楚天卿皱了皱眉,旋即手掌一挥,驱使着剑意去阻挡住唐奕递出的问心剑。不过这问心剑委实玄妙,唐奕剑尖距离楚天卿三寸处之时,那股磅礴的剑意,眨眼之间便穿透了楚天卿的层层防御,最终轻点在了楚天卿的眉心之处。 问心剑的本质,便是以剑意拷问心神,仅需要唐奕心神一动,便可将此剑递出,可谓悄无声息,防不胜防。 但是就在那股剑意触及到楚天卿眉心的一瞬间,一道青紫色的光芒陡地乍现。 “咦。” 唐奕微微一怔,那道青紫色光芒乍现的同是,楚天卿眉心处,一道紫色的枣泥印记也是缓缓浮现,仿佛是想将那股雄浑的剑意尽数吞噬般,爆发出一道更为璀璨的光芒。 “好强的剑意!” 唐奕猛地一怔,双眸微眯而起,就算是素来沉稳地唐奕,此时此刻也止不住面露惊骇,因为那道青紫色的光晕中,所出现的赫然便是一股剑意。 这股剑意委实奇特,虽与楚天卿方才施展而出的剑意有着天差地别,却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就算是唐奕对于剑道数百年的磨砺感悟,恐怕也难以企及这股剑意的十之五六。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在唐奕的脑海当中,却是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影子,此人正是那位三百年前陨落北玄的蜀云掌门,赵懿! 场外场内,诸多弟子仙师,无不为之震惊。 “这小子施展的手段有些奇特。” 灵武台上,蓟子轩与董禄山皆是目不斜视地盯着灵武台,异口同声地惊叹了一声,就连一直面色阴翳地候闵,也不由地大吃一惊,站起身来,观望着灵武台上的一幕。 李秋悦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子轻轻一眨,清澈如水的瞳孔里,却是不由得闪掠过一丝异样的色彩,她心中若有所思,并不与众人一般观望灵武台,反倒是抬眸望向了彤云峰的方向。 正是李秋悦目光所及之处,一道青色的流光,正划破天际,自龙池山脉的方向,直冲彤云峰而去。 楚天卿与苏倾儿离开半个时辰左右的光景后,寂寥无人的彤云峰上,忽而有一人御剑乘风,自遥遥天际而来。 御剑者,脚踩着三尺长锋,身着一袭青衣,青衣人心念一动,那剑便是化作一道流影,自他脚下消失而去。 仔细一看,这青衣人花甲年岁,满头银发如雪,一直袖袍更是空荡无物。青衣老者衣袂飘飘,转眼间便自天际飘落自彤云峰上。 遥隔三百年,试问天下剑士,青衫负剑岂不风流? 独臂老者看着春色盎然的满庭粉桃,伸手一扬,便是在风中轻轻抓住了一片散落的粉桃。他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再看了一眼兰亭外那块刻有几个大字的假山灰岩,神情恍惚。 石上所刻的几个字体,八竿子打不着书法大家的飘逸潇洒,委实不敢恭维,但在几个字跃入赵懿眼帘,却令得那张肃然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柔色,不经意间,眼眶竟是湿润。 赵懿伸手轻触着灰岩上的刻痕,良久不语,忽而一脸释然,启唇苦笑一声:“仙路漫漫,人途渺渺,寻仙玉老八千年,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他叹了口气,摇头北望洒然一笑,忽而扬手一招,掣剑而出,剑气挥洒。剑如笔,笔走大龙,在灰岩上几个形如蚯蚓爬爬的字体下,又添一行新字。 赵懿最后望了一眼灰岩上,用剑所刻的铭文,便是豪迈地大笑一声,御剑腾空,扶摇直上三千里,御剑北行。 庭院中,春风和煦,吹起一地落花,那块灰岩便这般静静矗立,岩上字两行,一新一旧,上书: 一池春水,半载春秋,与君相知莫离。 红尘缘灭,青衫执剑,杀透百年江湖! 第九十六章 免罪的机会 灵武台上,楚天卿眉心处紫光大盛,一阵嗡鸣陡然响起。 “好强横的手段!” 唐奕手中那柄墨竹,竟是在这一瞬梦地发出一阵颤抖,令得唐奕微微一怔,并未撤回递出的问心剑,反倒是稍稍施力,使得墨竹中透露而出的剑意更盛一分。 楚天卿见到自己眉心出爆发而出的那道璀璨光华,也是不由一怔,他本想以肉身直接抵挡问心剑十成十的威力,哪会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等变故。 感受到眉心光晕里那股熟悉的剑意,楚天卿心中不禁有了几分恍然,心中嘀咕一声:“莫非分别时赵老前辈赠于我的最后一剑,便在我眉心当中? 如此想来,倒也不无可能,毕竟赵懿赐予楚天卿的最后一剑,倒是神秘的很,除了以那柄三尺青锋在楚天卿眉心处轻轻一点,便再没有做其他事情,但楚天卿没想到,这最后一剑,竟是饱含了如此之强的剑意,能将唐奕递出的问心剑直接抵消而去! 要知道唐奕有着二品墟丹的强横实力,对于剑道砥砺更有着数百年的积累,剑意雄浑,远非楚天卿可以比拟。 但赵懿所留下的剑意,竟是能将这强势的一剑,直接拦截下来,足可见赵懿在剑道上攀登的高度,是何其恐怖! 楚天卿心中思绪如飞,忽然有些顿悟,当即心念一动,没想到竟是能直接控制那股蕴藏在他眉心之间的磅礴剑意。 然而这股剑意来得快,去得更是飞快,当楚天卿想要借助心念控制住那股剑意时,那种微妙的感觉,却陡然消逝一空,在他眉心处乍现的光芒,迅速收敛,最后化作了那枚淡紫色印记,留在了楚天卿眉心之处。 “不妙!” 感受到那股剑意消散一空,楚天卿心中猛地咯噔一声,暗念一声不妙,眼眸间,瞳孔急速收缩,一道黑色的剑芒,正是在那股剑意消失的一瞬间,呼啸而来。 剑意如潮水般汹涌,仅是一瞬,便穿透了楚天卿的整具身体,楚天卿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好似是被重物击打在了脑袋上,意识不由得恍惚了几个瞬息。 那股剑意才刚涌入楚天卿体内,便如潮水一般,在他身体中肆虐而开,十数息的时间后,那种恍惚失神的感觉才彻底消失。 被这问心剑的剑意穿体而过,楚天卿并未觉得有何不适,反倒是精神为之一振。良久后,楚天卿回过神来,他下意识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全身上下,心底里流露出一丝喜意。 问心剑被他接下了,而且还是丝毫无损的接了下来! 楚天卿便是朝着唐奕咧嘴一笑,道:“弟子问心无愧!” 柳莫峰眉头紧锁,脸上表情凝重,眼底里更是显露出一抹惧色,不自觉地喉咙滚动,暗咽下一口唾沫。 “柳师兄方才可曾看清楚了?” 楚天卿看着柳莫峰这番举动,不禁嗤之以鼻。 此话一出,柳莫峰神色惶恐,身形止不住后退几步,他哪会想到事到如今,竟还会横生枝节! “既然楚某已然接下了这一剑,问心无愧,那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柳师兄接剑了?”楚天卿森冷一笑。 “楚师弟,我……”柳莫峰面露怯色,手心俱是汗水,一时结舌难语。 他四顾望了望,周遭弟子大多面露鄙夷之色,事到如今,若不接剑,便就是明摆着要承认自己擅杀同门之事。但就算接下了问心剑,又能如何,他柳莫峰真能问心无愧?亦或者能有楚天卿那种抵消剑意的神通? 很显然,这两者柳莫峰都不具备。 苏倾儿娇躯一动,便是踏上灵武台,走至楚天卿身边,柳眉倒竖,娇叱道:“哼,你这伪君子,事到如今还不打算承认?” 柳莫峰闻言,狠狠咬了咬牙,看着楚天卿投来的平静目光,恐惧弥漫心底,最终将仅存的一丝希望寄托在了自己那位李师姐身上,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颤声道:“弟子当真是冤枉,还望李师姐明鉴!” 谁料李秋悦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薄唇轻启,淡然道:“既然冤枉,那便接下问心剑。”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柳莫峰如遭雷劈,身躯猛地颤抖一下,依旧双膝跪地,将头扭向楚天卿,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悲戚,哪还有方才的儒雅姿态? 楚天卿见状,目光鄙夷,不禁冷笑一声:“呵呵,柳师兄如此大礼,楚小子可受不起呀。” 柳莫峰的身形就僵在了那里,尴尬已极。他作为亲传弟子,地位崇高,纵然踏入蜀云之前,家世殷实,自小便锦衣玉食,万众奉承,哪里忍得住在这等众目睽睽之下,被万般羞辱? 柳莫峰脸上爬上一抹狰狞,面目可憎,既然横竖皆是一个死字,那他也不介意死前拉上一个垫背之人,就算在墟丹修士面前,想要杀死眼前的楚天卿难如登天,但也要好过在这里坐以待毙。 柳莫峰身形不动,咬着牙,双拳紧握,目光中闪掠过一丝杀机,寻找着将楚天卿一击必杀的时机。 但楚天卿心思细腻,哪里会察觉不到柳莫峰异样的举动,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形如这等蹩脚的举动,若是放在了那场九州大会中,委实不堪入目。 就在柳莫峰万念俱灰之际,楚天卿再度开口,说道:“若是柳师兄不想接这问心一剑,但也无妨。” 楚天卿话音刚落,灵武台场外当即爆发出一阵喧哗之声,纵然连场中的唐奕也不由皱了皱眉,眼神投向楚天卿,也不知这小子有打算打什么鬼算盘,莫不成是打算让柳莫峰免去一罪? 楚天卿瞧见唐奕脸上露出的疑色,笑了一笑,随即便朝着唐奕揖了一礼,恭声道:“不知师尊可否把柳莫峰之事,交予我处理?” 唐奕稍作思酌,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楚天卿报以一笑,旋即将目光投射到柳莫峰身上,古怪地笑道:“这问心剑确然是可以不接,不过得要柳师兄自行认罪,也好省去诸多皮肉之苦。” 柳莫峰皱了皱眉,愣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楚天卿道:“若是柳师兄答应,我倒是能给你一个免罪的机会。” 听闻此言,场外哗然声愈发沸腾起来,柳莫峰则是眼前一亮,僵持的身体猛地一颤,如临大赦般的抬起头,将信将疑地问道:“此话当真?”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一笑:“既然这里是灵武台,蜀人尚武,那便以武力来定夺此事。” 第九十七章 新仇旧恨今朝了 柳莫峰面色急剧变化着,将信将疑地站起身来。 楚天卿笑道:“三十个回合以内,若是柳师兄未败,此事便就此作罢,如若柳师兄输了,那便自行废去修为,退出蜀云,以凡人之身了了此生。” 柳莫峰皱了皱眉头,楚天卿给出的条件,算得上是极为不错,原本不管他是否接下问心剑,恐怕都难以免去死罪,但如今楚天卿却在这绝境之中,给他摆出了一条生路,论是谁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况且,他的修为晋入先天境中期依旧,就算距离先天境后期,也仅有一线之差,就算楚天卿天赋异禀又如何,难不成以他柳莫峰的手段,连三十个回合都不能挺过去? “好!” 柳莫峰心中暗笑一声,没有丝毫犹豫,便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楚天卿意态闲适,面色平静,反倒是身旁的苏倾儿柳眉微微蹙起,小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色,灵气十足的胭脂虎目看了看楚天卿,欲言又止。 楚天卿回以一个眼神,示以苏倾儿无需担心,旋即便挥了挥手,苏倾儿与唐奕相继走出灵武台,观望着灵武台上的两人。 “唐师叔,柳莫峰的修为远在他之上,他真能胜?”苏倾儿依旧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 “这小子从不按常理出牌,不过柳莫峰虽然修为高之天卿一筹,但若论实打实的比斗,恐怕那小子也不会落于下风。”唐奕笑了笑,对于楚天卿显然是有着极大的信心。 唐奕看着灵武台上的楚天卿,只觉得那个身影愈发的捉摸不透,轻声呢喃道:“只是不知这小子失踪的几日,在龙池山脉中遭遇了什么,就那股剑意而言,不输于我,不,甚至比我的剑意,还要高出几分。” 天下用剑之士,可分为三六九等,若说前三等算数登堂入室,那么例如唐奕的剑术造诣,便可算作是登堂入室之流中的顶尖人物,可算是一流境界。 但方才自楚天卿眉心中爆发而出的剑意,却比起他的一流剑意,更为雄浑磅礴,就连唐奕与之比起,也就显得有些相形见绌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遭遇,会让这小子体内暗藏如此之强的剑意? 唐奕心中疑惑,但也不去深究,只是心中的感觉告诉他,这股剑意对于楚天卿而言,并无害处,反倒有着不小的裨益。 “也不知这楚姓亲传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竟然打算以刚晋入先天境中期的修为,去挑战跻身先天中期已久的柳莫峰。”灵武台上的髯须大汉冉屏叹了口气,场内的一幕看的他不知所以,心中很是郁闷。 “你这鲁莽匹夫能看懂什么。”儒衣白袍的蓟子轩笑骂一声,道: “唐奕门下的那名楚姓亲传,虽晋入先天中期时日不久,不过若仔细看去,此子根基扎实,稳如磐石,灵气雄浑程度,纵然比起一些先天境后期的修士,也不输丝毫,我看这楚天卿的真正实力,比起那柳莫峰,有过之而无不及。” 董禄山也是挪动了一下他那两百余斤的臃肿身体,满脸笑意地走至雕花栏木前,凭栏而望,由衷感慨了一句: “六百年前,蜀云有赵掌门一剑开蜀,名震九州,三百五十年前,又有索云阁唐奕以先天修为,越级斩杀玄阳修士,夺冠九州大会,而今更有咱们的秋悦阁主三十岁纯元,不输南宫黎……这楚姓小子天赋也是不弱,如若我蜀云年年皆有此等天赋卓绝之辈,蜀云重回三百年前的鼎盛之际,指日可待。” 候闵闻言,不由嗤之以鼻:“神洲浩渺,修仙便如渡江过河,千军万马挤着独木而行。普天之下,修士足有百万之众,但真正能做到如此的弟子,如同凤毛麟角般稀罕,若是年年皆有,修真界岂不是该乱套了?” 董胖子闻言,恶狠狠瞥了候闵一眼,心中腹诽一句:“你这老不修的不说话,可没人把你当哑巴!” 候闵哪里会不知这胖子心底里想着什么,冷哼一声,目不斜视地看向灵武台。 候闵微眯起双眸,心中颇有些患得患失,这小子不死,对于蜀云纵然是有着不小的好处,只是可惜了那枚九州仙令,未能落到他孤云阁头上,便被索云阁夺了去,故而他倒是比较期待柳莫峰能赢下这场比斗,好歹这名天竹阁的亲传也有着修为优势,就算楚天卿手段强横,但柳莫峰应该也不至于连三十回合都无法撑过去。 只要柳莫峰能避开此次责罚,就算在蜀云其他人眼中,会视之为铁钉毒瘤,但候闵却不介意将此人拢络门下,毕竟在他的计划中,此人兴许有用。 空旷的灵武台上,两人的比斗,便在诸多弟子的众目睽睽之下,逐渐拉开了序幕。 楚天卿面色平静,手掌一番,便有着一道白芒自储物袋中飞掠而出,砰的一声,稳稳落在了他的手中,赫然便是一柄三尺青锋。 这柄三尺长剑古朴无华,与先前在地穴里那柄被赵懿崩坏的铁剑,差之不多,估摸着也就是市井街头上,三两二吊银钱的破烂铁剑。 这一剑入手,却是引起了场外弟子的轰然大笑。 一名外门弟子低声调侃道:“莫非这位蜀云大会的冠首人物,待遇特殊一些,仅能用上这么一柄凡物铁剑?” “直娘贼的,这蜀云亲传的待遇真是不错,虽说咱只是外门弟子,每月灵石供奉不过十枚,但也好歹能有把八品灵宝……这位楚师兄倒好,竟是那出了这么一柄‘神兵利器’!” 一名弟子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轻声道:“这剑是穷酸了些,倒不知道那个臭名远扬的笑面狐狸,会有何等灵宝,莫非传闻中所说的杀人羽扇,也是一把十几两银子的鸡毛扇子?” 然而就在柳莫峰祭出灵宝的一瞬间,就令得场外的弟子,再也笑不出声来——只见柳莫峰袖袍一挥,在他袖中,赫然便是有着一道白虹飞掠而出,定眼看去,竟是一柄半只手掌大小的白毛羽扇。 羽扇迎风便涨,转眼间便化作正常尺寸,落入了柳莫峰手中,羽扇轻摇,恍惚间可见一丝丝灵气跃然于羽扇之上,灵动非凡。 竟是天阶灵宝! 第九十八章 还礼 “好大的手笔,竟然是一件天阶灵宝!” 灵动非凡的羽扇出袖,众弟子见之皆是深吸一口气,惊呼连连。 对于寻常弟子而言,就算是才入流的三品灵宝,都是极其稀罕,一品灵宝更是只有内门弟子,乃至于亲传弟子才有机会得到,就算是几位跻身于玄阳境界的仙师,所用灵宝也大多是一品巅峰,或是半步天阶,可见这天阶灵宝何其罕见。 半月前众弟子在蜀云大会时,唯一见过的天阶灵宝,便要属苏倾儿所用的那盏七玄宝琴,不过七玄琴乃是青玉阁一脉流传的镇阁至宝,也亏得秦月初对于苏倾儿疼爱有佳,才舍得将如此至宝,赠与苏倾儿使用。 但眼前这臭名远扬的笑面狐狸手中,可正是一柄天阶灵宝! 董禄山瞧见柳莫峰手中那柄羽扇,不由神色黯然,轻声问道:“这柄羽扇,应该就是慕容师弟当年所用的那一柄吧。” 李秋悦见到那柄羽扇,眼中也泛起一丝波澜,微微抿唇,点了点头:“正是师父当年所用的那一把,当年柳莫峰派入门下,师父见其天赋不俗,也便将此扇赠予他。” 董禄山幽幽叹了口气:“慕容师弟素来惜才,可惜却是将此扇赠予了这等心性扭曲,擅杀同门弟子的阴险之辈,委实可惜。” 一旁的蓟子轩也是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最是可惜的还是慕容师兄,为寻修仙大道,游历南玄,被那可恶的南蛮宵小重伤,坐化天柱峰顶,如若慕容师兄尚在人世,恐怕那龙虎山,蛮云宗之流,也不敢像如今这般,明目张胆地对蜀云虎视眈眈。” 李秋悦不曾言语,只是听到几位阁主谈论起师父之事,眼中神色也不禁浮现出落寞之色。 秦月初看了李秋悦一眼,眼神温和:“仙路漫漫,纵然能远离世俗病老,但也不足以长留于世,怎奈天妒英才……不过慕容师弟门下能有秋悦这等天资绝尘的弟子,也然是蜀云一大幸事。” 蓟子轩看着灵武台上的两人,释然一笑:“蜀云三千年,物是人非,但要令蜀云崛起,风流人物不看往昔,该看今朝。” 董禄山也是点头一笑:“那便看看唐奕门下的亲传,能有几斤几两,如何以凡铁胜灵宝!” 秦月初与冉屏也是点了点头,索云阁这名不按常理出牌的亲传弟子,委实给了他们不少惊喜,那么今日以凡俗铁剑对战天阶灵宝,他们倒也想看看,究竟是谁能更胜一筹。 场中的楚天卿手握铁剑,并不理会周遭的议论之声,一脸淡然地望向柳莫峰。 柳莫峰握着羽扇,冷笑道:“就凭那柄废铜烂铁,三十回合便要胜我,你楚天卿的口气可有些大了。” 不过话虽如此说,但柳莫峰的目光却始终不离楚天卿手里那柄长剑。这剑虽是不入流的铁剑,没有半分灵宝的威力,但柳莫峰追杀楚天卿之时,可是见识过了楚天卿一剑斩杀先天境中期妖兽的强横手段,不敢小觑。 但柳莫峰并未太过紧张,就算楚天卿修为从先天境初期攀升到了中期,进度斐然,但大家同为先天境中期,况且他柳莫峰的修为在这个境界中停留的时间更长,就算楚天卿有什么强横的底牌,难道就能在三十回合内,将他击败? 这小子敢夸下如此海口,未免也太自命不凡了些! 楚天卿对于柳莫峰的冷嘲热讽一笑置之,脚掌斜跨出半步,抱剑揖了一礼,“师兄,请指教!” 柳莫峰冷哼一声,欲要先下手为强,手中羽扇猛然一挥,一片片白羽飘洒纷飞,几个瞬息之间,竟是化作了成千上万枚白羽,好似柳絮飞雪般,飘洒天际。 柳莫峰口诀念动,那千百枚白羽在空中猛然一凛,便是化作了化作了千百枚白羽箭矢,他手中羽扇朝着楚天卿一挥,那千百枚白羽便似倾盆大雨一般,朝着楚天卿激射而去。 楚天卿面不改色,这般手段,十天之前他便已是见识过了,当时先天境初期的他兴许难以抵挡这等凌厉的攻势,但这十日之间的修炼后,这些飞闪而来的飞羽,对于先天境中期的楚天卿去而言,已然不能造成威胁。 楚天卿握剑之手未动,另一只手拂袖一挥,一道狂风便是骤然而起,风中加载这雄浑的剑意,将这飞来的羽箭击散纷飞,尽数化解。 当楚天卿轻描淡写地将柳莫峰的飞羽攻势化解时,无疑是在顷刻间引起一片哗然,场外观望的弟子脸上皆有着惊骇之色。 “拂袖便是化解了柳莫峰的杀人飞羽……此人当真只有先天境中期?” 一些弟子倒吸一口凉气,目光诧异地望着这一幕,满脸愕然与惊骇。 楚天卿挥袖收手,大笑着说道:“柳师兄这羽扇轻若鸿毛,打在身上柔软如棉,不疼不痒呐。” 柳莫峰见状,神色复杂,同是面露惊色骇然,他怎想到,仅是十日时间,楚天卿的实力竟然有着如此之大的提升!咬了咬牙,羽扇便是再度挥动,但场中那袭白衣,却是脚掌一踏,身形若风,几个瞬息之间,便已是绕到了柳莫峰的身后。 柳莫峰见状猛地一惊,当即身形暴起掠出百步,速度也是不慢,同为先天境中期,若论近战,他显然不是楚天卿的对手,保险起见,他便只得仪仗着自己略胜一筹的灵气,撑过这三十回合。 但楚天卿的速度却是更快一筹,脚踏游蛇诡云步,身法已然催动到了极致,片刻之间,便是追上了柳莫峰的身形,依旧一手握剑负于身后,并不打算递出这一剑,反倒是另一只手掌猛地扬起,带起一股滔天剑意,朝着柳莫峰呼啸而来。 “好快!” 柳莫峰惊呼一声,心头猛地一跳,一边咬着牙飞速退闪,一边则是扬起羽扇,扇出一道风刃,激射向楚天卿。 怎奈楚天卿释放而出的剑意何其雄浑,当拿到风刃触及到剑意的一瞬,便是直接被土崩瓦解而去,也不急于进攻,反倒是退后几步,柳莫峰则是抓住了这一个空档,脚掌猛地踏地,欺身而进。 “扶云扇!” 柳莫峰沉喝一声,那柄羽扇当即光芒大作,霞光涌动,整把羽扇,便如同一柄不凡的短刀,携带着狂暴的劲风,以锋锐的白刃,朝着楚天卿斩去。 楚天卿见状不退反进,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漫不经心地侧闪半步,抬起手掌。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灵武台,柳莫峰当即愣了愣神,片刻后脸颊上便是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瞪大了眼睛,一脸惊骇地看着眼前满脸平静的白衣人。 楚天卿云淡风轻地一笑,“这个耳光,权当是十日前的还礼了。” 第九十九章 开蜀 竟是被莫名其妙地扇了一耳光?! 柳莫峰被这一耳光扇得懵了神,好半响后才回过神来,伸手捂住脸,感受到脸庞上那股火辣辣的疼痛,心中不是滋味,却又有苦倒不出。 他捂着火辣辣的脸庞,瞪大了眼睛瞧着眼前的楚天卿,只见他笑容闲适,一手握剑负于背后,另一手更是灵巧万分,在扇完柳莫峰一个耳光后,便是信手一捻,以双指握住了柳莫峰挥来的白毛羽扇。 柳莫峰的攻势被轻而易举地化解之后,就算是寻常修士,也能看出眼前二者的差距。 虽说两人修为皆是在先天境中期,甚至柳莫峰晋入先天中期的时间,还要更久一些,但若论起实力,却是楚天卿占了上风。 “好快的身法,这届的楚姓冠首,不简单啊。” 一些眼力非凡的弟子有些惊异地赞叹一声,能在修为稍逊一筹的情况下,占据上风,如闲庭信步般避开柳莫峰的攻势,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灵武台外围观的弟子中,诸多资历较老的师兄们,更是对其赞叹不已: “没想到这名索云阁的亲传,竟然有着如此强横的实力,能以刚晋入先天境中期的修为,胜过那名跻身先天境中期已久的柳莫峰,委实厉害!” 议论声中,也不乏有着嘲讽的言语:“呵呵,看来这柳莫峰今天也要惨败在灵武台上,方才的举动,可是要搬起石头在自己的脚喽。” ………… 场外的惊呼议论之声不绝于耳,但传入了柳莫峰的耳中,却显得尤为刺耳。 作为蜀云亲传的柳莫峰,天资绝顶,就算放眼蜀云百年,也算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天才,就算是刚拜入蜀云门下之时,也是有如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哪里受过被人抬手扇耳光的羞辱? 柳莫峰恨恨咬着牙,脸上陡地爬上一抹狰狞,面目可憎,“楚天卿,我杀了你!” 柳莫峰奇迹百环,便是沉声怒吼,旋即双拳紧握,指甲刺入血肉当中,任由血丝流溢而出,沾染在那柄羽扇洁白的羽翼上。 而那羽扇,却恍若是有所灵性,竟是将柳莫峰掌间流出的血液,尽数吸收一空,而羽扇上的光泽,也逐渐由原本的纯白色,逐渐转为淡红之色。 柳莫峰嘴角浮现出疯狂地笑意,面色狰狞,干脆双指并直如剑,在其掌心间骤然划出一道口子,鲜血自他掌心汩汩流出,挥洒在那柄羽扇之上。 瞬息之间,那柄羽扇便是染作了殷红之色,红霞涌动,很是不凡。 楚天卿双眼微眯,身形退后几步,那柄被负于身后的长剑,已然被他紧握手中,他目光瞥向那柄殷红羽扇之时,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凝重色彩。 “这柳莫峰是要动真格了!” 灵武台下的众弟子,见到柳莫峰祭出那柄羽扇,皆是止不住面露骇然,惊呼之声迭起。 “柳莫峰的杀人羽扇,既然能让蜀云门内弟子人尽皆知,那必然会有着它的强横之处,况且这天阶灵宝,又怎会只有区区如此威力?”场外,一名资历颇老的弟子议论道。 这名弟子的话,一针见血,半月前的蜀云大会上,苏倾儿所用的七玄琴,同为天阶灵宝,虽然原本的威力本就不俗,但若说七玄琴的真正威力,还得属此琴的七玄妙音。 当时灵武台上一战,苏倾儿单凭修为虽无法激发七玄琴的七式杀招,但却能借助祭献精血的手段,强行使出灵宝的杀招,威力不俗。 而眼下柳莫峰手里的那柄羽扇由纯白变作殷红,便是与苏倾儿一个道理,他是想要借助自身的精血来滋养羽扇,再借羽扇使出那威力不俗的杀招。 观望着灵武台上的苏倾儿见到那柄羽扇,秀气的柳眉不禁微微一蹙,转头看了一眼身旁这满脸平静地灰袍中年男子,问道:“唐奕师叔,看样子柳莫峰是要动用出杀招了,他真的挡得下?” 身着灰袍的唐奕则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且看下去,便会知道。” 看着唐奕脸上的神情,显然是对楚天卿抱着极大的信心,他自己的弟子有几斤几两,他又怎会不清楚? 经历过那场九州大会后的楚天卿,不仅心性坚毅远超于其他弟子,这一身手段在那场大会中得以淬炼,必然也不会弱到哪里去。先前若是以他先天境初期的修为,想要越级一战,恐怕不易,但此时楚天卿修为也是攀升到了先天境中期,未尝不可击败柳莫峰。 不过柳莫峰既然有着那件不弱的天阶灵宝伴身,楚天卿若想要胜他,也必然不会胜的太过轻松。 苏倾儿深吸口气,收回心神,将目光再度投向灵武台上,看着那道傲然挺立的白衣身影,美目中的忧色才稍稍褪去稍许,她贝齿轻轻咬着薄唇,嘴唇微启,轻语喃喃道:“但愿他不会输吧……” 自顾自地嘟囔一声,苏倾儿的俏脸却不禁闪现出一抹羞红,消瞬即逝。 灵武台上,楚天卿催动游蛇诡云步,身法飞快,已然退出了百步有余,微眯起双眸,看向手持殷红羽扇的柳莫峰。 “看来这柄天阶灵宝的杀招,也有着不小的缺陷。”楚天卿瞧见柳莫峰脸上流露而出的一抹苍白之色,不由自顾自地笑了笑。 以自身精血去喂食灵宝,释放杀招,自然会有所弊处,就算是苏倾儿所用的七玄琴,放眼天阶灵宝,也算是尤为不弱,但若要以精血去滋养,依旧会耗去不少精力与灵气。 更何况柳莫峰的这柄羽扇,虽已入天阶灵宝之列,但比起青玉阁传承千年的镇阁灵宝,依旧是有着不小的差距,故而对于修士的消耗必然更大。 柳莫峰此番做法,就有些类似竭泽而渔,只得借助灵宝的杀招,一鼓作气,在数息之间击溃楚天卿。 不过楚天卿倒也是乐得如此,毕竟这场比斗,柳莫峰若是支撑过了三十个回合,那么也就算是楚天卿输了,柳莫峰在先天境中期停留的时间本就远超于楚天卿,若论灵气的雄浑程度,楚天卿必然是输之一筹。 若是柳莫峰不愿与其正面交锋,借助灵气雄浑的天然优势,拖过这三十个回合,倒也是件麻烦事,如今倒好,既然气急败坏,怒火中烧的柳莫峰已是打算祭出这最后一张底牌,那楚天卿自然也不打算有所保留。 “正好那你来试试剑术。”楚天卿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旋即掣剑而出,手掌陡然施力,一缕缕灵气便是自他丹田灵海当中汹涌而出,注入掌间长剑之内。 而后楚天卿神意一沉,一股滔天剑意便是盎然而生,这股雄浑剑意中夹在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令得灵武台之外的诸多修为较弱的弟子,呼吸急促了起来。 柳莫峰则是一脸不以为然,脸庞上依旧是浮现着狰狞可怖的笑意,狞笑着唤了一声手中的灵宝:“扶云扇。” 话语刚落,那柄殷红羽扇便是为之发出一阵轻颤,羽扇上的赤红光泽,更是惶惶耀目了起来。楚天卿微眯着双眸,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目光瞥了一眼手中长剑,笑道:“倒不知是你扶云扇的杀招厉害,还是我这剑意更胜一筹?” 柳莫峰冷哼道:“你这狂妄小徒,莫不是真以为你手中的破铜烂铁,能与天阶灵宝争锋相对?” 柳莫峰脸上不以为然,可心中却是一声冷笑,心道这楚姓亲传倒也当真是愚蠢,原本他柳莫峰再如何也难逃被废去修为,关押于门中禁地直至余寿终了。 但这不识时务的家伙,不仅给了他一个死里逃生的机会,竟还会愚蠢到打算那一柄废铜烂铁,与他的天阶灵宝对抗。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我这废铜烂铁到底能不能比得上天阶灵宝,若不试试又如何知道?” 柳莫峰咬了咬牙,两颊猛地鼓起,旋即森冷地笑了笑,显然对于自己手中的这柄殷红羽扇,有着极大的信心,就算楚天卿剑术了得,当真就能以那柄穷酸铁剑,与他的天阶灵宝扶云扇相提并论? 委实没有可能! 只是柳莫峰见到楚天卿脸上挂着的从容笑意,愈发觉得此人难以捉摸,心中也愈发的没有底,故而也不敢轻易出手,只得观望着对方,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楚天卿伸出双指,轻拭着三尺长锋的剑身,旋即抬眸一笑:“不知柳师兄可曾读过李清白的《青衣赋》?” 柳莫峰闻言,皱了皱眉头,只觉得楚天卿嘴角勾勒而出的这个笑容,令人背脊发寒。 还不等柳莫峰作答,楚天卿便是扬了扬手中的长剑,“那柳师兄可想见识一下,当年赵剑仙一剑开蜀的风采?” 说罢,楚天卿的剑上,便荡漾起一阵青光。 柳莫峰见状愣了愣,不仅是他,就连是灵物高台之上的六人,也纷纷站起来身,瞪大了眼睛,观望着灵武台上的一幕。 楚天卿大笑,风度俨然:“我这一剑,便叫做开蜀!” 第一百章 赤血刃 当楚天卿手中那柄铁剑之上,漾起一阵璀璨青光之际,一股滔天的剑意,便是在灵武台上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开。 灵武台外观望的众多弟子一阵轻哗,这一招剑势中所蕴含着的剑意,可怖无比,如此剑势,当真只是如此一柄连灵宝都难以算上的铁剑,可以做到的? “这楚天卿,很是不简单啊!” 众弟子望着手执铁剑的楚天卿,满目惊骇。 在灵武台外的高台上,身为七阁阁主的几人,面色更是惊异到了极点,见到的楚天卿所用出的那一剑,皆是不由微眯起双眼,目不斜视地看向灵武台。 “这招式……” 董禄山满眼讶异地看着楚天卿,以及楚天卿手中那柄荡漾着青色剑光的长剑,声音有些发颤,不由得四下望了望其余几位阁主。 “应该是那一剑没错了。” 秦月初柳眉微微一蹙,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不过相较于这抹凝重色彩,在她的脸上,更多的还是一抹疑惑,惊异的表情。 髯须大汉冉屏紧紧握着铁拳,浓郁的粗眉也是紧锁,神色有些紧张地道:“这小子所用的那一剑,竟是与赵师叔当年所施展过的那一剑,一般无二!” 蓟子轩与候闵也是点了点头,脸上表情变幻的极具精彩,“不过赵师叔三百年前,不是早已被九州仙盟的宵小之辈截杀,陨落北玄,这楚姓亲传,为何能施展出赵师叔当年的那一剑?!” 众人惊骇之余,唯有一脸冷若冰霜的李秋悦面色平静,好像是早已知晓了楚天卿的这一剑,眼色并无丝毫波澜,仅是以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极北的天际,秀气的眉头这才微微一蹙,神情有些复杂。 董禄山无意之间,似是瞥见了李秋悦脸上复杂的神情,不由微微一怔,不过也并未深究,只是看着场中的楚天卿,心生疑色地道: “这小子委实有些古怪,蜀云大会之际才不过是先天境初期的修为,短短半月,竟是攀升至了先天境中期,而且根基尤为稳固,不像是借助丹药强行提升修为的手段。” 冉屏道:“唐奕门下这位楚姓亲传,确实有些难以捉摸,莫非是此子故意藏拙,在那场九州大会之后,修为并未有损,才能在短短时间之内,有着如此之大的攀升?” 蓟子轩摇了摇头:“董师兄所言之意,恐怕并非是这名楚姓亲传修为进展何其之快,更何况这楚姓亲传自九州大会归来之后,乃是由我等七人恢复其伤势,当年他身负重伤,修为散尽也是确凿无疑。” “这位楚姓亲传的修为与手段,能有如此神速的攀升,恐怕与他这十日之间莫名失踪,脱不了干系。”董禄山皱眉道。 那天楚天卿坠入龙池峡谷的万丈深渊之下,乃是由修为早便跻身于墟丹境界的秦月初搜寻,同为墟丹修士,董禄山自然也知道此等境界的玄妙之处。 寻常修士的修为,一旦攀升至纯元境界,便可感知天地,与天地共鸣,动用天象之力,而穴顶泥丸中,控制神识的玉阙,更是会有着脱胎换骨般的变化,修士的精神力敏锐无比,纵是说一念之间感受到天地百里间的变化,也不为过。 但拥有这如此大神通的墟丹修士,竟是无法再龙池山脉中搜寻到楚天卿的踪迹,这一点,委实有些奇怪了。 若是连神通广大的墟丹修士,都无法感知搜寻到,无非只有两个可能,一则这楚天卿身坠龙池山脉,直接毙命,亦或者被山间猛兽生吞入肚,生物失去了生机,那么墟丹修士,也就无法轻易感知到他的存在。 而这第二点,便是楚天卿的修为比之秦月初的墟丹境界还要高出不少,这才能隐匿自身的气机,避开秦月初的搜寻。 但很显然,这一点丝毫没有可能。 那么此事的来龙去脉,也便只有一个解释了! 董禄山道:“恐怕龙池山脉中,藏着一名修为远在墟丹之上的世外高人……” 其余几人闻言,神情也是有些变化,要知道天下之大,墟丹修士可谓凤毛麟角,何等稀罕,况且秦月初的修为,就算是放眼墟丹境界,也算是尤为不弱,若真有世外高人能以自身修为境界,施以手段,隐藏住楚天卿的气机,那么此人的境界,少说也有着墟丹前三品的境界……兴许是更高一层的天丹境界! 但墟丹修士已如凤毛麟角,那么天丹修士,则更是屈指可数。蜀云三千里山河,在世俗凡人眼中,兴许算是土地浩大,但若是摆在了仙人眼中,三千里的山河大地就显得有些狭隘了。 况且蜀道这三千里山河,皆是在蜀云仙门的管辖之内,若是真有这么一名世外高人隐居山林,偌大的蜀云,又怎会无人知晓? “蜀云仙门上下三千年,纵然有过强盛繁荣的时段,但就算是当年开山立派的蜀云道人尚未飞升之时,蜀云门中的天丹修士,也不过两三位罢了,三千年来,自蜀云仙门中走出的天丹修士,更是屈指可数。” “但若说距今最近的一位天丹真人……”蓟子轩顿了顿,心中也有了几分恍然:“莫非……董师兄所说的这位世外高人是赵师叔?!” 众人闻言,皆是面色震惊,董禄山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目光投向灵武台,怔怔出神。 “赵师叔的一剑开蜀只用过两次,一次斩了大明国十万铁骑,第二次动用开蜀式,则是杀了龙虎山闭关千年的那只天丹老王八……纵然是当年天赋绝佳的唐奕师弟,也不曾求到赵师叔的开蜀一剑。” 而此时在场外观望的唐奕,脸上则是没有露出太大的惊异,依旧是以那双古井不波的双眸,注视着灵武台上的一举一动,自语喃喃道:“看来三百年前的老前辈们,也有些按耐不住了……” ———— 柳莫峰紧握着手中的殷红羽扇,目不斜视地盯着楚天卿,面色凝重,那剑上荡漾而出的一股压力,已然将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可能,他不过是先天境界,怎么能有如此之强的压迫感?” 他不由暗咽下一口唾沫,心中猛地一惊,显然是不曾猜到楚天卿在这莫名失踪的十余日中,究竟遇上了何等机遇,才能施展出这般强横的剑意? 要知道十日之前,纵然楚天卿根基稳固,可以凭借先天境初期的实力,与一些没有特殊手段的先天境中期修士一战,但当时以他先天境初期的实力,若是和柳莫峰相比起来,依旧有着极大的差距。 但这短短十日的时间,二者间的差距,竟是被如此猛烈的缩短了一大截,甚至可以说,晋入了先天境后的楚天卿,只论实力,已是隐隐超过了柳莫峰。 不过这一战,楚天卿可以输,但柳莫峰却不能输,若是他输了,等待他的便是挑经断骨,废去修为,最终沦为一介废人,被驱逐出蜀云。 “哼,就算你实力超过我,但手中的剑,却也不过是一柄连灵宝都算不上的废铜烂铁,便让你见识一下,你那废铜烂铁与我这天阶灵宝的差距!” 话语刚落,柳莫峰便是心念一动,驱使着灵海当中的灵气,疯狂地涌入那柄殷红色羽扇当中,羽扇之上,霞光熠熠。 “只借助灵宝之威,到头来也只能落得修为虚浮的结果罢了。”楚天卿嗤之以鼻。 柳莫峰闻言,冷哼一声,旋即脚掌猛地剁地,身形跃然而起,腾起数十米,他手中的羽扇猛地一挥,便是化作一道赤红色的流影,散发出夺目刺眼的光华,灵气汹涌而出,凭空凝聚为一道赤色长虹,宛若长蛇,随着柳莫峰的心念一动,便朝着楚天卿呼啸而来。 这道赤虹朝着楚天卿激射而来,带起一阵强劲的狂风,先前柳莫峰摇扇而出的攻势,与这道赤虹比起,便有些小巫见大巫,难以相提并论了! 唰! 楚天卿手中长剑剑锋点地,面色平静,也然不惧,见那长虹激荡而来,便是猛地挑起一剑,青色的剑光大作,夹在着一股雄浑的气息,便是斩在了那道赤虹之上。 轰! 两道强横的攻势激撞在了一起,灵武台上便是发出一阵沉闷的轰然巨响,台上飞沙扬尘,一道狂风骤然以剑光与赤虹为中心,朝着四周呼啸而出。 楚天卿的身形止不住退后两步,脸上也稍稍浮现出了一丝凝重之色。 不得不说,这天阶灵宝释放而出的杀招,威力确实不弱,仅是挥扇间凝聚而成的攻势,便能又如此威能。 而另一边,柳莫峰却是足足退了十步有余,手中羽扇上的光泽,黯淡了几分,身上更是可见几道血痕,显然是被方才那一剑的剑光,所波及,他咬了咬牙,面色也是变得异常凝重起来,原本心中的小觑,也被尽数收敛。 楚天卿这随手一剑的威力,当真不弱! 柳莫峰双眸微微眯起,深吸一口气,旋即身形腾空,将那柄羽扇抛入空中,旋即柳莫峰嚼舌便是猛地碰触一口火热的精血,喷洒在了羽扇之上。 饱食了柳莫峰的精血,羽扇再度变得栩栩生辉,霞光熠熠。柳莫峰一手握住了那柄羽扇,口中念念有词,那殷红的羽扇就在此时发出一阵璀璨的光华,他的面色,更加显得苍白了起来。 然而就在柳莫峰脸庞上苍白涌起之时,那道璀璨的赤色光辉中,羽扇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一团殷红如血的灵气,附着在了羽扇之上,远远看去,宛若是一柄猩红的宽刀被柳莫峰握在了手中。 “这是……” 灵武台外的弟子见到这一幕,皆是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更是有着不小的变化,显然,柳莫峰要动真格了! 就在这哗声遍起的同时,柳莫峰猛地抬头,目露凶光,手中那柄宛若血色宽刀的羽扇,带着一股滔天的血气,骤然斩下,一声沉喝兀自传来。 “赤血刃!” 第一百零一章 那一剑的风采 半空中,赤色的汹涌弥漫,恍若是一团冉冉升腾而起的烈火,散发出一股璀璨的赤虹。 唰唰唰! 只听得切风声四起,赤虹在空中接连闪烁几下,便附着在那柄殷红羽扇上,宛若一柄宽刀,带起惊天刀芒,撕天裂地般的劈砍而下。 那道赤虹刀芒劈出的同时,一股强烈的劲风,也是随之呼啸而出,吹动着楚天卿的鬓发,楚天卿双眼微眯,见到那自上而下,劈砍而出的赤虹,脸上浮现出一抹难掩的凝重。 这一刀看似平缓,但绝对不容小觑! 对于剑意领悟颇深的楚天卿,又怎会瞧不出这平缓劈砍的赤虹刀芒中,所蕴含的玄机? 若是再寻常修士弟子眼中,这一刀出刀的速度,不过是出奇的缓慢,甚至信步便可躲过,可唯有在灵武台上的楚天卿,才知道柳莫峰借助羽扇劈砍而出的一刀,是有何其的恐怖! 这平缓一刀让楚天卿心生凝重的原因无二,正是在那一刀劈砍而出的瞬间,整片灵武台上的灵气,便仿佛是被一股恐怖的吸力吞食一般,迅速消失一空,而站立在灵武台上的楚天卿,也是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压力,施加在了他的周身,令他寸步难移。 “不愧是天阶灵宝!” 楚天卿深吸一口气,沉吟出声,不过身形却并未后退半步,反而是心念一动,调动着体内磅礴的灵气,涌入剑中,他扬手挥出一剑,青色的剑光便是凭空一闪,自下而上,朝着柳莫峰劈来的一刀激射而去。 “不自量力!” 那踏空而立的柳莫峰见状,一声冷哼,旋即手中羽扇又是猛地挥出,那道平缓地刀芒,却是在这一瞬猛地一凛,刀芒之上赤光大盛,刀芒也顿时以一种肉眼不可及的速度,迅速爆射而出。 那道刀芒上的赤红色愈发浓烈,瞬息之间便化作数丈长短,快若流星般划过天际,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与楚天卿斩出的青色剑光撞击在了一起。 铿! 随后,只听到一阵清脆的巨声响彻灵武台,那道青色的剑光与赤色刀芒接触的一瞬,仅是在剑光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转眼之间,裂痕便是以一种人眼可见的速度,崩裂而去。 顷刻间,剑光破碎,那道赤虹刀芒势如破竹,急速朝着楚天卿劈砍而来,剑芒带动着一股强烈的劲风,呼啸而出,令得整片灵武台上,皆是沙尘弥漫,难以一见台上景象。 而那一刀却没有丝毫停留的一丝,仅是在这漫天沙尘中一闪,便是急掠而过。 “结束了吗?” 望见灵武台上的这一幕,场外诸多的弟子皆是屏住了呼吸,有着不少弟子对于那半空之上的人影,露出畏惧之色。 “这天阶灵宝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 也有不少眼力不俗,修为更是不弱的弟子惊叹了一声,别说那场上的楚天卿仅是先天境中期,就算是拥有着先天境后期修为的他们,恐怕对上了这一记刀芒,也难以全身而退。 “蜀云大会的冠首,也不过如此。” 柳莫峰望着掠闪而过的赤色刀芒,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意,只不过还不等柳莫峰松下一口气,他眼中的瞳孔,便是骤然收缩。 “柳师兄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冰冷的沉吟声自灵武台上兀自响起,紧接着,一道青色的剑光,便是自漫天飞尘中激射而出,穿风破云,激荡起狂风,顷刻间将灵武台上弥漫的沙尘一扫而空。 在无数弟子惊骇地目光中,场中的白衣人脸上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只见他手中长剑斜斜高举,剑上发出一阵嗤嗤作响,剑气吞吐,青霞涌动。 定神看去,在楚天卿的身前,显然是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擦痕,只是这道痕迹前后却不过十步距离,这令得柳莫峰心头猛然一惊。 莫非自己借助了天阶灵宝的倾力一击,只是将楚天卿击退了十余步? 而场外弟子,也纷纷因眼前这一幕,发出一阵轻哗之声,那些修为较高的弟子面色更是惊骇至极,柳莫峰这一刀的威力,已经可谓是惊世骇俗,放眼先天境中期几近无敌,可眼前这位索云阁的亲传,竟是举剑便将这刀芒轻易化解,众人又如何能不面露惊异? “天阶灵宝的威力,委实不弱,但却还欠了几分火候。”楚天卿微眯起双眸,笑道。 “你!”柳莫峰深吸一口气,身形已然落地,被楚天卿这话气得身形止不住倒退几步,但心中惧色,显露无疑。 “既然柳师兄只有这样的实力,那也便无需三十回合了。”楚天卿笑着瞥了一眼手中的剑,抬眸望向柳莫峰,敛起笑意,悠然道:“第十个回合,便叫你沦为废人!” 说罢,楚天卿身形猛地掠起,步罡踏斗,箭步飞冲,朝着柳莫峰奔袭而来,扬手便是递出一剑,剑光冲天飞起,随着楚天卿心念一动,剑上的青光显得愈发明亮,剑气吞吐,剑势已极。 柳莫峰当即一惊,却怎奈方才那一刀的消耗却是尤为之大,如今想要再使出一遍,所消耗的便不仅仅是精血与灵气了! “看来只能用那一招了。” 见那飞冲而来的白衣人,柳莫峰咬了咬牙,心中沉声道,旋即柳莫峰的口咒手诀急速变幻着,在原本的伤口上,又是一缕鲜红的血光涌动而出。 只是这一缕鲜血比起方才的精血,显得更为精纯,仿佛有所灵性一般,流出柳莫峰体内之际,竟是凝为一团,直接窜入羽扇之间。 这团鲜血正是柳莫峰的本命精血,故而比起先前祭献的鲜血,蕴含的灵气,要浓郁得多! 随着这一团本命精血出体,柳莫峰的面色更是显得惨白了一分,想要使出接下来这一招,便必须要不惜以十数年寿命的代价,祭献出这一团本命精血,否则就算是动用了先前的赤血刀,也难以抵挡住楚天卿的这一剑了。 他狠狠地咬着牙,身形急退几步,面色狰狞,手中殷红的羽扇饱食了这团鲜血,竟是比起先前显得更为殷红,红得发黑! “扶云直上!” 柳莫峰沉喝出声,他手中的那柄羽扇,更是在此刻发出了一阵嗡鸣颤动,柳莫峰骤然挥动羽扇,一枚枚殷红色的羽毛便是自羽扇上飘落,飞羽上赤霞浮现,几个瞬息之间,便是化作了千千万万枚飞羽,飞羽凝成一股,恍若是一条通体赤红的长龙,出现在了灵武台上。 下一瞬,那条赤龙便是朝着楚天卿飞冲而来的方向,呼啸而出。 飞冲而来的楚天卿,见到那条有殷红飞羽凝聚而成的赤色长龙,目光陡然一凝,但身形并未有所停歇,反倒是脚掌猛地踏地,再加快了几分速度。 楚天卿踱步而出,一手骤然抬起,便是一剑横扫而去,青光荡起,霎时间,灵武台之上风起云涌,剑意滔天! “剑意开蜀。” 楚天卿沉喝一声,飞冲之际,身形骤然一顿,那在第一道剑光扫荡而出的同时,他猛地闭上双眸,手中长剑青光交织,剑气氤氲,愈发显得霞光异彩。 无形间,一道微风突然以楚天卿为中心,荡漾而开,转眼间,那股微风,却是骤然变作一股狂风,这风中青光交织,恍若掺入了一丝锋锐的气机,正是那股雄浑无匹剑意! 楚天卿反手掣剑,剑光骤然一顿,随后剑势迅速暴涨,剑意冲天,激荡而出,一缕缕青光在风中交织而开,最终朝着一处,云集而来,凝做一股,便如同一条青龙,出现在了楚天卿剑上。 “斩!” 只听得一声沉吟,自灵武台上传出,紧接着,楚天卿手中一剑,猛然横扫而出,无数剑气形如飞虹,挥洒而出! 澎湃的剑意宛如潮水一般,与那道青色剑气一同汹涌而去,只是与那飞羽所化的赤龙接触一瞬,便是以破竹之势,狠狠地轰在了那团赤色之上。 咔嚓。 在这股狂暴汹涌力量的倾泻之下,那条飞羽凝聚的长龙中,陡地出现了一道细微裂痕,而后只见裂缝扩大,顷刻间,便在诸多观望的弟子眼中,崩碎无疑。 然而就在那道青色剑光将要触及到柳莫峰的一瞬,楚天卿心神猛然一动,那股滔天的剑意,便是在转瞬间消散一空。 只是那席卷而出的劲气却不受楚天卿的控制,残余的劲风,如同狂风般席卷,当即将他震退地倒飞而出,而后身形猛地退出了数十步,方才堪堪稳住。 楚天卿抬头,朝着百步之外,身形狼狈的柳莫峰,森然一笑,“你输了” 此话一出,灵武台上却陷入了一片寂静,死一样的沉寂。屏息凝神的众弟子,皆是深吸一口气,面面相觑,满脸错愕。 这名楚姓亲传,仅是用了十个回合,便将柳莫峰彻底击败了? 楚天卿对于场外渐起的轻哗声,置若罔闻,神情漠然地抬起头,提着剑信步上前,声音淡漠地道:“既然柳师兄输了,按照方才的约定,便废去修为,滚出蜀云。” 第一百零二章 泥潭 楚天卿语气平静,但此话落到了柳莫峰耳中,却显得格外刺耳,他面色尤为难看,看着白衣人那双丹凤眼眸中透露而出的淡漠神情,身躯不由得一阵颤抖,一个踉跄便是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 “若是柳师兄不愿自己下手,那楚某也不介意代劳一下。” 楚天卿看着已被吓破了胆的柳莫峰,内心无动于衷,神情淡漠地提着长剑,一步步走向前去。他每踏出一步,柳莫峰脸上的惧色,便愈发的强烈起来。 当两人的距离只余十步之际,柳莫峰眼中充斥着惧色,颤声道:“我、我知错了,往后定然不敢再犯,还望楚师弟宽宏大量,饶过我这一次,只要……只要楚师弟愿意饶过我,往后纵是为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听言,楚天卿却不由嗤之以鼻:“就算是我想要饶过你,蜀云门规可绕不过你。” 柳莫峰听到这话,心中一声咯噔,脸上满是惧意,当即咬了咬牙,翻身跃起,身形跃动,便欲逃离,但却没料到他前脚方才踏出一步,一道凌厉的剑气便是挥洒而出。 剑气一针见血,直接便是斩断了柳莫峰大腿之上,柳莫峰一声痛呼,身形越俎,重重摔在了地上。 楚天卿面色阴沉,冷冽的目光投在了柳莫峰身上,冷笑一声:“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是在逛窑子吗?” 全场一片死寂,落针可闻,白衣提着长剑,傲然踱步,信步走向柳莫峰,脸上杀意凌然,剑上青光流转。 柳莫峰见状,止不住浑身颤抖,面色如丧考妣一般,露出了一张很是难看的哭丧脸,急忙颤声讨饶:“师弟饶命,师弟饶命!” 只是楚天卿对于柳莫峰这般连声讨饶,置若罔闻,面含冷笑地走至柳莫峰身前,扬手一剑,便是直接挑断了柳莫峰腿上的筋脉。 “这一剑,是因你无视蜀云门规。” 楚天卿冰冷的声音自灵武台上响起,不仅是那被挑断脚经的柳莫峰,纵然是场外的诸多弟子,也是因这一幕愣了愣神。 谁能知道,这个看似温和如玉的楚姓亲传,竟会有此等雷厉风行的手腕! 不过楚天卿却是一脸无谓,眼前这种断人经脉之事,若是和九州大会比起,就显得有些小打小闹了。 在那场九州大会当中,远比起现在这挑经断骨之事,要血腥的多,杀人于被杀的事例见多了,楚天卿的心性自然也会有所改变,故而相较于让他冠冕堂皇地装一装正人君子,倒不如拾起老本行来得得心应手。 在柳莫峰满是惧色的目光中,楚天卿再一次扬起长剑,“这一剑,是因你妄杀同门弟子。” 剑尖寒芒闪烁,瞬息之间便是将柳莫峰手脚上的经脉尽数斩断,往后就算这等伤势可以恢复,也必然会因此染上不可挽回的隐疾。 柳莫峰惊骇已极,由于方才祭献出本命精血后,面色惨白,再无反抗之力,被挑断四肢经脉后,一股无以复加的疼痛遍布全身,一丝彻骨彻心的恐惧之意,更是在起心底弥漫开来。 “最后一剑,则因你心性阴邪,误入修仙歧途!” 还不等楚天卿递出下一剑,一道苍老的沉喝声悠悠飘荡传来,忽而东,忽而西,辨不清究竟从何而来。 那话音方才落定,只见一道剑气,便是自遥遥天际挥洒而出,剑气青色光华,剑意之雄浑,纵然是在灵武台下观望的唐奕,也不禁面露惊异之色。 那道剑气在空中接连闪烁,而后嗖的一声,便是窜入了柳莫峰的体内。 “啊!” 当那道剑气窜入柳莫峰体内后,他当即便是跪倒在了地上,面目狰狞,表情扭曲,一阵痛苦万分的痛呼声陡地响彻了整片灵武台。 柳莫峰只觉得体内似有一团火焰熊熊燃起,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在他穴顶泥丸宫中,更是爆发出一阵嗡鸣,恍惚失神,无尽的痛苦在柳莫峰体内蔓延开来,饶是以楚天卿的定力,见状也不由得眉头皱了一皱。 灵武高台上的六位仙师见状,皆是猛地一惊,董禄山当即面露惊骇,盯着那场中的一幕,颤声道:“这是……问心剑!” 唐奕皱了皱眉头,朝着那道剑气挥洒的方向望去,而后高台上的六位阁主,也是不约而同地相继眺望。 只见那遥遥天际之上,是青衣御剑,凌空而立,一张苍老的脸上,神情淡漠,俯瞰着偌大的蜀界。 灵武台上的楚天卿也是抬眸一望,看着那道御剑虚空的青衣人影,面露一笑,握剑朝着那青衣人揖了一礼,恭声笑道:“多谢赵老前辈相助!” 那御剑的青衣人面无表情,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也不再做停留,心念悄然转动,那柄被他踩在脚下的长剑剑锋一转,便是扶摇直上,消失在了极北的天际。 董禄山、候闵等人看着那道消失于天际的青衣人影,皆是神情恍惚了几分,唯独李秋悦依旧面露平静之色,轻声呢喃了一句。 “那便是三百年前杀透北玄的赵剑仙?” ———— 东玄,大明国。 玉安城作为大明国的都城,车水马龙,人头济济,可谓一派繁华景象。 文人名士所言的那一句“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所指之处,赫然便是这座屹立千年的玉安古城。 大明国作为东玄大国,坐拥七十城郡,万万人口,西拥甲士二十万,镇宁隋,南拥铁骑三十万,踏羌越。 十余年前那场春秋大战中,大明国更是以南疆三十万铁骑,踏平了一个又一个小国,一座又一座城池,又以西北荒芜之地为界,修筑城池,抵御异族,可谓是地广物博,称天朝上帮! 玉安城外,有两骑绝尘而来,一男一女,男子身着一袭黑衣,腰佩双刀,相貌并不出众,但那分气质,却不似俗人。而身着一袭锦衣的女子,则可谓是相貌姣好,身段修长,纵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绝对担得起“美人”二字。 “数年不来大明国,玉安城倒是没多大变化,依旧是这派气势恢宏之景,也委实不负那句‘千官望玉安,万国拜含元’的美誉。” 黑衣男子勒停了马步,放慢速度,缓行入城,看着这座繁荣的古都,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那名身着青衣的女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偌大一座玉安城,这几年来可算不得平静,这座城中,恐怕光是王府的死士鹰犬,便有不下三十人。” 黑衣男子似是没有听到女子所言,行至城门处,便是翻身下马,牵着那匹高头大马,禹步慢行,进城后更是稍作停留,寻了一处市井街边的酒肆,悠然坐了下来。 他向小二要了两壶清酒,扭头看了一眼内城那座雄伟恢宏的宫殿,笑道:“不知沫雪师妹可曾听说过,大明国的两绝?” 身着锦衣的唐沫雪摇了摇头,“我虽生于大明,但自小便在蜀云中长大,来大明国时,只是去过两趟王府,不曾来过玉安。” 卫凌自酌自饮了一杯,:“大明铁骑甲天下,是为一绝,不过三十万铁骑皆在淮南王之手,说的明白些,也并非是宫中龙椅上那位掌权之物;而这第二绝,赫然就是大明皇宫里的雕栏玉砌,绝美佳丽了。” “据传闻当今大明国龙椅上的那位,可算是个风流皇帝,古人常言‘三千红杏春满园’,但这位风流皇帝握在手里的佳丽,那止三千之数?” 饮下一杯酒后,卫凌一解长途跋涉的疲倦,望向那座豪奢王宫时,不由神情古怪地笑了笑: “据说这位风流皇帝有三好,好诗画,好美酒,更好美人,十余年前那场春秋大战中,其余两国的君王皆是在搜罗着天下的珍奇异宝,文人能士,可当今龙椅上的那位倒好,不要珍奇异宝,只收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不求能人异士,只求红粉佳丽。” 说到此处,卫凌嘿然一笑:“当初诸多山河破碎的王朝宫殿里,更是有不少姿色超然的女子被其一纸谕旨掳掠进了大明王宫,据说这里头更是有一位容貌倾国的异域女子,可谓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啧啧,若是换做我,就算放着天下不要,也会想着把那座王宫收入囊中!” 唐沫雪只是望着那座雄奇的城池怔怔出神,对于卫凌插科打诨的言语,置若罔闻,良久后,才朝着卫凌打趣了一句:“卫凌师兄当初三入西楚皇宫如闲庭漫步,想取龙椅上那位的项上人头,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谁道卫凌闻言,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到天下兴亡,朝代更替,小到一个人的生老病死,这世间皆有其道可循,说的通俗些,这天下有着一种叫做气运的东西存在,不论是凡人武夫,还是仙人精怪,都逃不过这气运的约束。那位皇帝既然能坐上龙椅,必然就是身负大气运之人,当初我三次杀入西楚皇城,不一样是无功而返,还险些将性命交代在那名用刀的武夫手里” 唐沫雪闻言,嫣然一笑:“若是按照这般说法,那天卿师兄,可算是身负大气运者?” 卫凌愣了愣,旋即道:“就算是有了再大的气运,恐怕也比不上南疆的那位吧,恐怕天卿那小子如何努力,也难以企及南疆那位的十之一二吧……不过修仙之人本该断去尘缘,那个淮南王的位置,乃至于南疆的三十万铁骑,对于天卿而言,倒也谈不上什么难以割舍之物。” 唐沫雪不置可否,起身饮了一杯清酒,深吸了口气:“天下大势,气运兴亡如何,皆不是我们管得着的,我们能做的,便知是效命于王府,为王府杀去那条溜进大明国里的泥鳅。” 卫凌也是起身,握了握刀柄,眼中中露出一抹寒光,却依旧是神态悠然,以那副半吊子的语气,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想要浑水摸泥鳅,势必是要深陷进大明国这臭气熏天的泥潭喽!” 第一百零三章 赵宣生 玉安城,武侯府。 一座奢华气派的大院,坐落于王府当中,这座罕有人出入的庭院,竟是比起武侯的大院还要豪奢,院中屋舍密排,百步一长廊,十步一短亭,光是凭这长廊的紫檀雕栏,便可见一斑。 偌大的庭院很是清寂深幽,四顾环望,除了莺飞雀鸣,再无半点杂音,虽初春时节,玉安罕逢春雨,可这处庭院中,却难得有一派花草欣欣向荣的南国风景。 院中拥一处气派楼阁,楼阁呈现**之状,高三层,气势恢宏,楼阁大门敞开,门上一块金丝楠木的牌匾,上书“养气修心”四字。 阁中的景象更是奢侈至极,随处可见名家字帖诗画堆积如山,名墨宝砚数不胜数,楼阁四周置放着一册册古籍,皆是价值不菲。 阁中另设有紫金香炉六鼎,置于楼阁四周,清雾袅袅,紫檀雕花玉台一案,上面随意摆放着笔墨纸砚,书画古籍,砚台中墨色尚新,一张雪白的熟宣随意摊置于桌案,纸上书有劲草一行,如凤舞龙飞,一眼便知出自书法大家手笔。 “今日这棋乱无章法,你走神了。” 一阵语调平淡地声音突然在阁中传出,定神看去,豪奢气派的楼阁中有两人相对而坐,一人花甲年岁,一人四十上下,不惑年岁,二人之间隔着一张低矮木桌,桌上刻有棋盘,在两人言谈之际,黑子白棋,悄然敲落在棋盘上。 棋盘上白棋得势,大杀四方,黑棋四处受制,被压得难以动弹。 手执黑棋者正是那名不惑年岁的中年男子,他望着棋盘,怔怔出神,指间捻着一枚棋子,轻轻敲击着棋盘,若有所思。 那花甲老人见状眉头微皱,“练武既炼心,心猿意马气躁难平,并非善举。” 执黑棋之人闻言,抿了抿唇,良久后抬眸看了一眼那花甲老者,说道:“晚辈心中有一疑惑,欲求赵前辈明解。” 赵姓的花甲老人点了点头。 执黑棋的中年男子递出棋子,落于棋盘上,“敢问赵前辈,何谓江湖?” 赵姓老者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世人皆说九州当中有两个江湖,一个是武夫的江湖,一个则是仙家的江湖,存小异而大同,不过在我赵宣生看来,世上的江湖不过一个,武夫也罢,仙人也好,亦或是那庙堂上的儒士,释门里的和尚,最终所追求的无非就是自己心中的道。” 中年男子笑了笑:“那赵前辈可就算是武夫江湖当中的风流人物了。” 男子此言一点没错,赵宣生如今花甲年岁,成名却足有半个甲子的时间,赵宣生九岁练武,虽与仙道无缘,但在武道上却有着极大的造诣,天资绝顶的赵宣生十四岁便已有了武道小宗师的境界,十七岁便可与先天修士力拼。 而这位有刀道扛鼎人称号的刀圣,真正握刀练刀,踏上武道巅峰已是及冠年岁,而后短短十载时间,更是让这位武道大师悟到了用刀的意境,刀意大增,登堂入室。 半个甲子前,赵宣生手握一刀,竟是与玄阳修士大战百余回合,不分胜负,而后又是三年,赵宣生再寻到此人后,却只以三十回合,便将此人斩于刀下。 故而也便有了那武道至极,可杀玄阳的说法。 赵宣生对于男子这番夸赞,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若说武夫的江湖有十甲,我至多不过算是占了最后一甲。练武之人虽凡胎肉骨,难以企及那些吞纳天地灵气,渡劫飞升的修士仙家,但也绝非挥刀斩玄阳这么简单。” 中年男子闻言,眉头一挑,似是来了兴致,抬头问道:“前辈此话怎解,莫非世俗武夫,也能与那些力可摧山拔岳,弹指驱云散雾的仙人媲美?” 赵宣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信手拈来一枚白子,悄然落于棋盘之上,神情肃然了些许:“六百年前,有一名练武的剑仙,可借手中一剑,以凡人之躯斩杀天人,武道十甲,此人可占前三甲!” 男子愣了一愣,有些愕然地问道:“能以一剑斩天人,六百年前还有这等人物?” 赵宣生道:“此人名头可算不小,平生所爱三件事,一为琴棋书画,二为烈酒清茶,第三个才是剑道,纵然是六百年前一剑斩了大明国九万铁骑的那位青衫剑仙,也是在他手里吃过不小的亏。” 男子面色有些惊异,六百年前赵懿一剑破万甲的雄奇壮举,不仅在仙宗修士之间广为流传,就算是凡尘世俗,也算得上家喻户晓,毕竟自古往今千载之间,这位剑仙递出的一剑,确实可谓是空前绝后。 但要知道,赵懿一剑斩杀九万甲时,修为已然跻身于纯元境界,而且修为更是臻于纯元境界巅峰,放眼纯元境内,罕有人地。 武夫凡胎肉骨,真能以剑破剑,让那位做出了雄奇壮举的青衫剑仙栽个大跟头? 男子略作思酌,可依旧是听得云里雾里,心中疑惑万分,喃喃道:“喜好琴棋书画,饮烈酒喝清茶的剑道名流,武道青史当中,当真有过此人?” “所以说世人常说百年江湖千年仙,江湖上的武夫终究是太过健忘了,就算是六百年前有风流人物在这座江湖中激荡起惊天的浪花,在六百年的沉淀后,就连涟漪也不会看见。” 赵宣生摇头苦笑了声:“也可能是这位剑仙的诗赋掩去了他的剑道的出尘,毕竟能写出青衣赋这等流传数百年的名句,天下文人墨客,几人能够做到?” 赵宣生这话一出,男子当即便是一惊,一脸错愕与惊异地道:“莫非前辈所说的此人,是诗圣李清白?” 赵宣生笑而不语,又是信手拈起一枚棋子,落在了棋盘之上,此时白棋的得了大势,一路碾压,纵然是棋道国手在此,黑棋恐怕也已回天无力。 “这局棋,是你输了。”赵宣生语气淡然地道。 男子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片刻后,脸上的笑意却是骤然凝固,他扭头看向了楼阁之外,眉头紧锁。 赵宣生则是和煦一笑,起身稍稍舒展身体,看向楼阁之外,笑道:“能闯入戒备森严的武侯府,看来也并非等闲之辈吧,是来找你的?” 男子神情有些凝重,点了点头。 赵宣生幽幽叹了口气,笑骂了声:“你这小泥鳅,在西楚待得不安生,竟是给我惹出些祸端来,不过也罢,有些年头没动过刀了,权当是活动一下筋骨罢!” 说罢,他便袖袍一挥,自酌了一杯上佳的美酿,举起酒杯,颇有些举杯邀故人的意味,“既来之,则安之,两位也不必藏拙,来我修心阁中,共饮一杯美酒,岂不快哉?” 第一百零四章 螭龙 赵宣生的话音方才落定,两道身影几个兔起鹤落,便是跃入这偌大的武侯府阁院当中。 “美酒是好,只是这酒若是赵前辈给的,晚辈还当真不敢喝。” 身着一袭黑衣的卫凌,双手置于腰间刀柄之上,风度俨然地大笑一声。唐沫雪则身穿着一袭锦衣,承托着那张绝美的脸蛋,她看了那名在赵宣生身旁的中年男子,目光尤为冷冽。 中年男子感受到那股冰冷的视线,不以为然,反倒是看向了那俨然大笑的卫凌,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卫凌,我与你无怨无仇,更与蜀云没有丝毫关联,为何不愿放过我?” 卫凌闻言,冷笑道:“陆离啊陆离,既然打算叛出王府,与南疆为敌,那便只得以死谢罪,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当年我三入西楚皇城,不曾取下西楚储君的首级,竟是还让你这只王八给溜走了,实属可惜。” 名为陆离的中年男子,听到这话,身躯不由得一阵颤抖,咬牙道:“没想到你卫凌也甘愿做王府的走狗,就为了南疆那位世袭罔替的王侯世子楚墨,当真值得你为王府卖命?” 卫凌笑着摇了摇头:“卫凌不过一介散人,愿意为王府办事,也并非就是王府中的鹰犬死士,不过是当年淮南王有恩于我,还去这桩人情罢了,至于那位世袭罔替的楚墨,确实深得三十万铁骑军心,但也绝不值得我卫凌为之卖命。” 陆离眉头一皱,道:“既然不为楚墨卖命,为何要苦苦相逼,若放我一条生路,不管是对你我,还是对大明国,都有好处。” 卫凌森冷一笑:“大明国如何,卫凌管不着,若论好处,你那颗项上人头便足矣。” 陆离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道:“若要我死未尝不可,叛出王府的那一日起,我陆离的性命便已在刀俎之间,陆离何曾舍不得区区一条性命,只是好歹也要给我一个杀我的理由。” 卫凌身旁的唐沫雪抬起脸庞,以那双清澈的眸子望向陆离,“王府确实没有理由杀你,但两年前你买通了那位刺客,欲要截杀参赴九州大会的淮南王次子楚天卿,这便是杀你的理由。” 陆离叹了口气:“此事乃是楚墨托我置办,若为王府,乃至于整个南疆的格局考虑,楚天卿必不可留,若非淮南王不听我的谏言,当年我陆离又怎会叛出王府?” 卫凌冷哼一声:“他们二人的兄弟相争,我卫凌确然管不着,自古传嫡不传庶,立长不立幼,淮南王已将南疆的三十万铁骑交付于楚墨,天策大将军之职,更已是向朝廷求得了世袭罔替的机会,天卿对此事无争,一再退让,而今又是斩去了世俗红尘,踏入蜀云静心修炼,可那楚墨倒好,竟是不惜违逆淮南王的意愿,也要将天卿置于死地。” 陆离道:“既然你知道立长不立幼,那么淮南王的位置,又怎能让楚天卿来坐?” 卫凌闻言,拳头被握得咯咯作响,“淮南王的意思,便不是你这外人应该干预的。莫非天卿他不与楚墨争那三十万铁骑,不与楚墨争夺天策上将的职位还不够,仅是降爵一等,甘愿由淮南王降为淮南侯,楚墨都容不得?” 陆离抿了抿嘴唇,不再言语。 唐沫雪面若冰霜,冷哼道:“世人喜好礼尚往来,你这条性命,就当时两年前那桩事件的还礼吧,这一礼不仅是王府收下,蜀云也当照单全收。” 毕竟楚天卿不仅作为淮南王次子,还是蜀云亲传,这桩事必然与蜀云脱不了干系。 赵宣生眯着眸子瞧了一眼那身着黑衣的卫凌,道:“既然是淮南王府的人,如此明目张胆的来玉安杀人,就不怕给淮南王扣上一个叛乱谋反的帽子吗?” 卫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在卫凌身旁的锦衣女子抬起一双秋水眸子,玉手按在剑柄之上,只待出鞘,她语气冷淡地道:“是不是叛乱谋反,可不是朝廷能决定的,况且南疆坐拥三十万雄甲铁骑,就算是淮南王要反,单凭西疆北域的军伍当真能挡得下?” 赵宣生深吸了口气:“若到那时,老夫便会亲自取下淮南王的首级。” 卫凌双眼微眯,嘴角微翘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只怕前辈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赵宣生闻言微微一愣,旋即大笑:“玄阳修士,你当真以为凭借你八品玄阳的修为,就能有机会与我将我斩于刀下?” 卫凌放在刀柄上的双手,陡地用力,握住了刀柄,他微眯起双眼,笑道“若不试试,又如何知道。” “喔?”赵宣生挑了挑眉头,苍老的脸上却是流露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犹有趣味地笑道: “人贵自知这等浅显的道理,你也该懂吧?我赵宣生虽只是凡俗武夫,比不上你们这些可上天入地的神仙人物,但若论刀法,就算放眼九州,也能跻身前三甲,斩你一名玄阳修士,尚且不在话下,你可要想清楚了!” “若论刀法造诣,前辈却是远超了我几条街,但我奉淮南王之命要取陆离的性命,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若要阻拦,卫凌也不介意一刀斩了!” 卫凌踏出一步,目光在陆离身上稍稍扫视,一股灵压随之爆发而出,压得陆离有些喘不过气来。 “果真是后生可畏” 赵宣生袖袍轻挥,轻描淡写地化解了那股灵压,赞声笑道:“若是再给予你十年时间,到时候恐怕不仅是老夫,放眼武夫的江湖,前十甲中,也少有人能与你一战。” 卫凌深吸一口气,不再多说,反倒是将双眸微微闭起,握在刀柄上的双手,悄然施力,双刀出鞘一寸,可见刀刃上隐隐有着几缕蓝白色的雷光闪烁跃动。 “前辈,且看我一刀寸雷!” 卫凌沉声一喝,当即踱步而出,握住刀柄的双手骤然一掣,双刀齐齐出鞘,一缕缕刀芒交织在了一起,霎时间,电光雷影乍现,下一刻,雷光便是陡地朝着赵宣生激射而去。 赵宣生见状面不改色,手掌一扬,便只见有一道白芒自阁内飞掠而出。 铿! 一阵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响彻庭院,赵宣生的身形早已不再原地,而是在那转瞬之间,直逼卫凌而去,而在他手中,赫然便是一柄白刃长刀,看似古朴无华,其然材质不俗,与卫凌那两柄品阶处在半步天阶的灵宝击撞在了一起,不见一丝损伤。 “雷声大,雨点小。” 赵宣生一刀将卫凌击退,面色平静地哼声道。 “还没完!” 卫凌脚掌踏地,身形猛地掠起,倒退数十步,而后陡然睁开双眸,这一瞬,双刀交错叠放,横于卫凌身前,他手中两柄双刀上霞光流动,竟是浮现出一抹赤红的色彩。 当这道赤色流转之际,一股莫名的灵压,兀自爆发而开,赵宣生古井不波的苍老脸庞上,终是露出了一抹凝重。 “螭龙!” 卫凌骤然抬眸,沉声喝出这式刀法。 第一百零五章 过河卒 春分过后,紧接着便是清明时节,天色昏沉,小雨淅沥。 玉安城虽多旱少雨,可今年清明将至,天气也便不如以往晴朗,多了昏沉,遥遥望去,颇有几分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玉安城以北,一条宽敞的官道上行人寥寥。 兴许是清明将至,诸多百姓都忙着打理活计,好趁着清明雨后上坟扫墓。毕竟玉安虽作为大明王朝的都城,但也只是一片凡尘之地,及不上那些免去世俗琐事的仙山仙门,故而这几日祭奠先祖,上坟烧纸,必然是免不了的。 “几十年没来玉安城了,没想到龙椅上的那个老家伙都让位了,倒也真是物是人非。” 官道上,花甲老人谌丹坪一手牵着一匹瘦黑毛驴,一边望着官道尽头的那座雄伟古城,叹了口气。 在他身旁,则是有着一名看似七八岁的稚童随行,稚童一副书童打扮,顺着花甲老人的目光极目望去,神色也是有些复杂,“老爷真打算去搅这趟浑水吗?” 谌丹坪笑而不语,仅是点了点头,继续朝着那座古城走去。 小书童秀气的眉头皱了皱,继而忧心忡忡地道:“九州仙盟设下了纯元修士不涉凡尘的律令,老爷你身为墟丹修士,这般做法,可就是明目张胆的知法犯法呐!” 谌丹坪嘿然一笑:“九州仙盟里的那些老怪物,就算管得了天丹修士,也管不了我谌丹坪,天上地下,又有什么能约束得了我谌丹坪?” 小书童不由撇了撇嘴,道:“老爷三十年前确实算得上是风流人物,可如今也不会有几人记得了吧。” 谌丹坪愣了愣,欲言又止,听到了小书童的话,他眼中神色却不由得多了几分落寞,三十年前肩抗天道丹道的第一人,如今兴许早已无人记得了。 谌丹坪颇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便不再言语。 小书童瞧见了谌丹坪脸上那抹落幕之色,不由皱了眉,谌丹坪深吸了口气,释然一笑,“既然三十年后那个天道第一人的谌丹坪已经淡去了名声,那么三十年后,便再让这九州天下瞧一瞧,我谌丹坪尚且于世,两道之中谁与争锋!” 他抬眸远眺,眯起了眸子。 “那么这此离蜀,便从这位纵横武夫江湖的刀圣开始吧!” 谌丹坪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决然,牵着那匹黑瘦毛驴,便与小书童禹步缓行,走入玉安城中。 ———— 玉安城,武侯府。 此时此刻,这一方幽深的庭院中,风起云涌,刀芒剑气纵横交织,一道赤色的刀芒掠闪而过,恍惚间,好似有着龙吟声传来,令得武夫中独占刀道半甲子的赵宣生也是皱了皱眉。 很显然,卫凌挥出的这一刀,声势大,威力更是不小,正如这一式刀法的名称,刀芒激射而出,宛若一条螭龙,带起一股强烈的劲风,便是朝着赵宣生而来。 感受着刀芒中磅礴的灵气,赵宣生身形不移寸步,呼吸平缓,而后陡地将手中那柄长刀紧握,身形下沉,一股磅礴的气机,随之升腾而起,在那柄刀上也是浮现出了一缕缕霞光,很是惹眼。 刀上霞光方才流露而出,赵宣生便是踱步而出,身形悄然一动,猛地暴起,竟是化作一道流影,瞬息之间便是抽刀斩灭了卫凌递出的刀芒。 “这一刀委实不错,可惜对我无用!” 一声沉喝后,紧接着,赵宣生脚掌便是猛地蹬地,一刀横扫而出,欲要直取卫凌项上人头,然而卫凌却也丝毫不避闪,挥手一刀扬起,身形下沉,便是将另一刀猛地挥出,刀上雷光跃动,而后陡然爆发出一阵强劲的雷光。 “好一个寸雷!” 赵宣生心中猛地一惊,没想到此子藏拙的如此之深,方才那一刀寸雷分明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花架子,可这一次递出的一刀,却与先前有着天差地别,云壤之分! 不过赵宣生对于刀道的砥砺,远胜于卫凌,这一刀纵然威力不小,而且劈砍而来的角度刁钻至极,但想要借此一刀便想要重创赵宣生,尚且没有如此简单! 赵宣生身形骤然一止,旋即急步后退,抽刀而返,以掩耳不急迅雷之势,挡下了卫凌递出的一刀,只是那股刀芒凌厉无比,带起一阵劲风,就算赵宣生堪堪躲过了卫凌这一招后手,依旧是双臂袖袍破碎,身上也可见几处伤痕,颇是有些狼狈。 卫凌收住刀势,淡笑道:“我这一式‘雷声大,雨点小’的刀法,可合老前辈的口味?” 赵宣生冷哼一声,显然这位纵横刀道半个甲子的武夫,没想到卫凌竟然会有如此后手,竟能将他逼退,还险些以藏拙多时的一刀,将他重伤。 卫凌笑着向前走了几步,示以唐沫雪一个眼色,唐沫雪会意,身形悄然一动,绕开了对恃的二人,腰间一柄佩剑“铿”的一声,已然出鞘。 唐沫雪目光冷冽,投射到赵宣生身后的陆离身上,这令得陆离咬了咬牙,但脸上并不见惧色,今日就算有着武练巅峰可杀玄阳的赵宣生护他,但他也没有把握能在这两人联手之下,保住性命。 不过他陆离又怎是那贪生怕死之辈,当初叛出王府,更是暗中对楚天卿下了杀手,他的性命早便是在刀俎之间,任人宰割,就算今日不死,王府那边也自然会有所动作,兴许下一波漫天杀雨袭来之际,就算是这位武道扛鼎的刀圣,也难以为他挡下。 只是这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就算陆离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若能不死,便是再好不过,再加上南疆局势尚未稳定,叛出王府前答应下来的那桩事,也尚未办到,如此不明不白的丧命,论是谁都会觉得有些可惜。 陆离神色复杂了看了一眼赵宣生,后者则是回以一个眼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这用刀的晚辈,莫不是觉得老夫只有方才那三两下的实力,打算以一人之力对敌老夫,可算不得明智之举。” 卫凌则是一笑:“就算前辈挥刀可杀玄阳,但我若是能拖住前辈片刻,那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儒客,当真能逃得开先天修士的一剑?” 赵宣生冷哼一声,旋即双眸猛地闭起,一股磅礴的气机自他体内升腾而起,纵然是比起玄阳修士体内的灵气,也不遑多让! 而在他手中,那柄价值连城的长刀,更是附上了一层暗淡的光晕,好似一柄灵宝一般。卫凌见状,不由得面色凝重地皱了皱眉,这柄长刀若是再别人手里,兴许不会让卫凌露出如此神色,就算是当年在西楚皇城内拦下他的曹武夫,也不会让他如此忌惮。 但眼下这柄名刀可是落在了赵宣生手里,这名扛鼎刀道半个甲子的武夫递出的一刀,他真能接下? 就在卫凌心中思绪如飞之际,赵宣生手中握刀,陡然睁开双眸,霎时间刀势大涨,气机泄露,一股无形的压力席卷而来,令得卫凌深吸一口气。 “老夫这一刀,叫作过河卒!” 第一百零六章 弹指杀圣人 世上广为文人墨士所喜好的七大雅物,无非就是琴棋书画诗酒花。 大明国国运昌盛,繁荣富裕,棋道既然作为七雅之一,就算是寻常的穷酸书生,也能信手落子一二,只是这里七雅中所指的棋,却是黑白对恃,纵横十九道的围棋。 相较之下,同为棋道的象棋就要俗气得多了,虽然许多文人墨客对于象棋也有所研究,但毕竟围棋作为七雅之意,执子黑白,纸上言兵,更为文人墨客所喜好,故而象棋也就因此染上了几分俗气,难登大雅之列。 而过河卒的说法,便出自于这被围棋掩去光芒的象棋当中,因为在象棋当中,兵卒过河行虽缓慢,只进不退,因此也就有了诸多文人借词讽笑那些一根筋,不知进退的愣头青。 但这三个字,若是摆在了武夫的江湖中,足以令得天下九成九的武夫退避三舍,因为那位扛鼎刀道三十年的刀圣赵宣生所用的兵刃,正是叫做“过河卒”! 当那声沉喝响彻庭院之际,一股磅礴的气机,便是在此一瞬,猛然凝聚了起来,赵宣生手中那柄过河卒之上,更是刀势大涨。 赵宣生眼中神色内敛,目光骤然变得凌厉了起来,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宛若涟漪般荡漾而开,恍若是一阵狂风席卷而过,震得庭中树枝乱颤 肉骨凡胎的赵宣生,手握着那柄过河卒,刀势却隐隐有了几分胜过玄阳修士的势头,这一幕被卫凌看在眼中,他眉头紧锁,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同为摸索刀道的他,又怎会瞧不出这一刀的厉害之处? “好强的刀势!” 卫凌紧皱着眉头,咬牙喃喃道。 若说他当年游历西玄感悟所得的两刀,寸雷在灵诀当中可以算得上地阶灵诀的上流层次,螭龙能有着近乎天阶灵诀的威力,就算放眼玄阳境界,他这两刀也足以令得不少玄阳高阶修士不容小觑。 但与眼前这位纵横刀道三十载的赵宣生,泄露而出的那股刀势比起来,则就像是小孩子家家玩尿泥一般,简直有着云泥之别! 一旁抽剑而出,打算绕开二人直取陆离性命的唐沫雪见到赵宣生身上陡然爆发出的气势,秀气的眉头也是不由一蹙。 面色凝重的卫凌见状,皱眉沉喝道:“莫要管我,若要取下陆离性命,你只有十息时间,否则我们都得被留在这里!” 说罢,他双手握刀的力度更是强了一分,卫凌心念一转,体内灵海当中的灵气,便是宛若潮水一般,顺着经脉百骸汹涌而出,最终注入手中双刀当中,两柄半步天阶的灵宝长刀,便在此刻绽放出一阵璀璨的霞光。 卫凌抬起眼眸望向赵宣生,咧嘴一笑:“前辈的扬名武夫江湖半甲子的过河卒,就让晚辈来领教一番吧!” 赵宣生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旋即一声沉喝,唤出了手中那柄长刃的名称,话语方才落定,赵宣生手中的刀刃上,也是霞光异彩,灵动非凡,很显然这柄过河卒也并非普通的凡物,甚至与修士所用的灵宝,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卫凌面不改色,身形猛地掠起,而赵宣生却只是握刀踏出一步,而后,只见其手臂骤然施力,挥刀而出,刀上流霞乍现,刀芒交织纵横,最终化为丝丝缕缕,骤然凝聚在了过河卒的刀刃之上。 嗖!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三刀,便是猛地几撞在了一起,卫凌一手出刀寸雷,另一手则用出了螭龙的刀法,两式刀法皆是发挥到了极致,斩出两道光弧,与赵宣生横扫而出的过河卒碰撞在了一起。 霎时间,两股强劲的冲力朝着两边爆发而出,在这般对恃之下,赵宣生竟是不由后退了一步,显然要以武夫的肉骨凡胎与玄阳修士力拼,尚且不易。 赵宣生冷哼一声,任何身形被那股冲力逼退,单手握刀改作双手握刀,骤然施力,只见得那刀上霞光璀璨,卫凌手中的两柄灵宝上,皆是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卫凌见状,眼瞳猛然收缩,心中暗叹一声不妙,赶忙身形错开半步,而后在他身前的赵宣生,身形陡然一动,竟是消失了踪迹,只见一道流华荡过,划过卫凌胸口,竟是在他胸膛前,划出了一条极大的口子,鲜血横洒,触目惊心。 卫凌吃痛咬牙,然而就在这短短瞬息之间,赵宣生身形折返,扬手便是劈出一刀,只听一阵切风声传来,那一刀便是带着一股锋锐的气息,直斩卫凌头颅。 这一刀来势极快,卫凌暗自一惊,当即一手持刀,猛然朝上抵挡而去,但怎耐得住这位武练至极的刀圣一刀,手中那柄半步天阶的灵宝,竟是在这一刀之下,寸寸崩裂,化为一块废铁。 卫凌紧咬着牙关,没想到这位刀圣竟是有着如此强横的实力,自己仅是与他几个交锋,便已被处处压制,而且赵宣生出刀,看似简单明了,其然难以捉摸,寸寸到肉,刀刀致命,故而就算卫凌能看得清赵宣生出刀,但也不敢轻易抵挡。 “晚辈就是晚辈,刀道砥砺尚且还浅。” 又是三个回合,一声沉喝声便是响彻了整个庭院,赵宣生猛地抬眸,目光凌厉之际,一刀横扫而出,卫凌则是侧闪半步,却不料那赵宣生直接甩出一腿,力道极大,将卫凌径直踢飞百步有余。 轰! 一阵沉闷的响声响起,卫凌的身形倒飞而出,猛地砸碎了庭院中的一面石墙,轰然倒地,激起一阵尘土。卫凌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狼狈已极,此刻他的身上,已然衣衫褴褛,伤痕累累。 能将一位玄阳修士逼到这般田地,可见这位用刀的武夫,手段何其强横。 短短十余个回合,却仅用了不过三息的短促时间,唐沫雪也不顾卫凌倒地,当即脚踩莲步,握剑飞身朝着陆离掠去,一剑扬起,寒芒乍现! 然而就在这一剑将要削去陆离脑袋之时,一柄长刀却是以切风破云之势,爆射而来。 唐沫雪见那一刀飞来,当即轻咬着嘴唇,美目中流露出一抹不甘神色,身形骤然一止,便是一剑挥出,挡在了赵宣生投射而来的长刀之上。 铿! 只听一阵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唐沫雪手中那柄长剑便是应声被弹飞数米之远,而在她掌心虎口处,则是有着一丝丝鲜血流溢而出。 卫凌狼狈起身,面露不甘,当即便是朝着唐沫雪一声沉喝:“快走,否则咱们俩都得栽在这里!” 唐沫雪闻言,迅速点了点头,既然连玄阳境界的卫凌都难以力敌赵宣生,那么只有先天修为的唐沫雪,如何能与赵宣生一战? 被这一刀的余力震伤,唐沫雪的一只手显然已是再无法用剑,她暗自咬牙,脚步急踏,身形急速退闪。 赵宣生眯起苍老的双眸,冷哼道:“你当大明武侯府,是你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话语刚落,赵宣生脚掌便是猛地踏地,整座武侯府竟是被这一踏震得颤动起来,而后只见赵宣生袖袍猛地一挥,一股磅礴的气机便是汇聚起来,宛若潮水一般迅速汹涌而出,一道人影冲天而起,带着那股滔天气机,蓦然卷起三丈之高。 整座奢华的庭院,樯倾楫摧! 两道飞掠而出的人影,仿佛是受到了一股吸力的牵引,体内灵气当即躁动紊乱起来,两人纷纷皱眉,神情凝重。 赵宣生挥手而出,便是令得一道狂风刮起,两个也便当即当空摔落,身形狠狠地砸在而来地上,唐沫雪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一双美目微眯而起,心中充斥着不甘。 死士当死无错,但若只是这般送死,也未免死的太过憋屈了! 赵宣生伸手凭空一握,那柄击飞了唐沫雪长剑的过河卒,便是朝着赵宣生飞来,被他稳稳握在了手中。 赵宣生朝着二人禹步行来,看向唐沫雪,面容阴恻恻地冷笑道:“按你的话来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闯了武侯府,那便将你二人的脑袋留下,来日我定会亲手转交到淮南王手中!” 说罢,赵宣生便是猛地握住了那柄过河卒,手起刀落之间,便是要斩下卫凌二人的头颅,然而就在那柄过河卒刀刃刚要斩下的一瞬,赵宣生握刀的手,便是戛然而止。 “刀圣赵宣生,既然作为前辈,与后生这般过不去,岂不掉了身价?” 一阵沉喝声悠然传出,赵宣生神色当即凝重了起来,身躯猛地一颤,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蔓延心底。 而后,赵宣生的瞳孔剧烈收缩,就在他眼中,一名年岁看似与他相仿的花甲老人,自满目疮痍的庭院大门中信步走来,随意拾起了一枚碎石。 谌丹坪不以为然,四处打量了一番,不由叹息道:“武侯府最华贵的庭院竟是成了这副模样,可惜,可惜!” 赵宣生下意识退后了几步,面色阴晴难测,苍老的脸上露出凝重,“不知阁下来我武侯府,有何贵干?” 谌丹坪一脸云淡风轻,露齿一笑,道:“自然是来取你性命!” 说罢,只见谌丹坪掂了掂手里那颗细碎的石子,屈指一弹,那枚石子便是当空掠去,还不及赵宣生反应过来,已然有着一滴滴鲜血滴落在他手上。 在赵宣生面露惊骇之际,那枚石子,已然贯穿了他的眉心,鲜血自他眉心间汩汩涌出,赵宣生颓然倒地,就在这顷刻之间,这位纵横武夫江湖三十载的风流人物,命丧黄泉! 仙人弹指杀圣人。 第一百零七章 雷云宗 清明,大明国的第一场初雨破天荒地落在了玉安城。 玉安城中,除了雕栏玉砌的皇宫,最为奢侈的一座庭院此时樯倾楫摧,只余下满目疮痍的破百景象,以及一具横死于自家门口的尸首。 那位十余年前助大明国马踏武夫江湖有功的赵武侯,正是做了这么一名横死家中的倒霉武夫。 这座平静了几近十年的繁华都城,也在此刻,风起云涌了起来…… “哎,挑在何时不好,偏偏选在这晦气日子,即是清明,倒也忘记给那位刀圣烧上两叠黄纸,实属罪过呦……” 三人心走在漫漫官道上,走在前方的二人,一老一少,赫然便是花甲年岁的谌丹坪与那位稚童模样的小书童,而跟在二人其后的那位,看似中年模样,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听了谌丹坪一番谈吐,咧嘴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牵着那匹黑瘦的毛驴,与谌丹坪顺着官道一路行去。 黑驴虽生得瘦弱了些,不过瞧着那双驴眸子,似是灵智不俗,兴许是背上托伏着重伤的一男一女,黑驴一路行来,不免喘着鼻息,哼哼唧唧,像是在腹诽些什么。 “你这犟驴儿,若再发些牢骚也不必回蜀云,你瞧玉安城里那家驴肉馆子如何?”谌丹坪停下脚步,对着那黑驴眯了眯眼,指了指遥遥官道尽头的玉安城。 那黑驴果真灵智不俗,谌丹坪这话一入耳,当即便是浑身一个激灵,乖乖驼人。 小书童听到谌丹坪这话,也是一惊,当即凑到了谌丹坪耳根,轻声提醒了句:“老爷,这头黑驴可是管候仙师借的灵兽,若真是被涮成了驴肉,恐怕候仙师得大半个月不给您好脸色瞧了!” 谌丹坪笑道:“区区一头黑驴儿,也犯不着候闵那老家伙给我摆脸色,大不了老夫到时候还他一炉丹药,看他还能说道些什么……况且,老夫此行不回蜀云了,将这俩小家伙安置了,老夫也该直赴南海昆仑,见一见那位活了百余个甲子的老妖孽。” 说到此处,谌丹坪不由叹了口气,“若是此行我未归来,便不必再来寻我,若是能跨过了昆仑山这道坎,只怕这九州四域,也已不再有我的容身之所了,如若不然,百年之后,我也会再赴昆仑。” 小书童闻言,若有所思,最终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些什么。 “至于你。”谌丹坪顿下脚步,面向陆离,语气淡然地道: “既然我当年亏欠楚淮南的情谊已然还清,我也便不会取你性命,自此天高海阔随你自己走,不过临别前我有一个要求,若是你不答应,我依旧会杀你。” 说罢,谌丹坪手掌一翻,一道霞光便是映现在了他的掌心之间,赫然便是一枚储物锦囊,他屈指一弹,那枚锦囊便是落在了陆离手中。 谌丹坪正色道:“你去一趟南疆,将此物交给楚淮南,若是见不到楚淮南,交给那位掌兵三十万的楚墨也无妨,你告诉他,自此往后蜀云便不再欠他楚家一丝一毫。楚天卿即为蜀云弟子,若是因楚墨而死,我谌丹坪也不介意去南疆,效仿当年一剑开蜀的赵懿。” 陆离皱了皱眉,随即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便就此别过吧。” 谌丹坪扬了扬手,陆离将黑驴交由小书童牵走,就在陆离愣神的数十息之间,谌丹坪与那小书童的身影,早已是消失在了官道尽头。 陆离暗自咽下了一口唾沫,止不住牙关上下打颤,“直娘贼的,这山里的神仙就是不一样!” ———— 蜀道,蜀云。 柳莫峰的事件,宛若一场闹剧般草草收场,结局更是令得众人啼笑皆非。 到最后众多弟子都不曾料到,柳莫峰最终依旧是难逃问心剑的责罚,再加上被楚天卿挑断了四肢经脉,就算废去修为沦为凡人,恐怕往后不仅与仙道无缘,就算是打算在武夫的江湖上混迹,也是尤为不易了。 不过毕竟这位曾经的柳姓亲传出身与世家豪门,除了与仙路失缘,往后的日子再不济也不会难过到哪里去。 不过若说这一场比斗,最后的受益者,还得属那位索云阁的楚姓亲传,楚天卿。 比斗结束后,楚天卿也便不做停留,一路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灵武台,朝着蜀云山下走去,兴许是见到方才比斗时楚天卿的强横手段,楚天卿一路离开,众弟子也纷纷让出道来,不敢阻拦。 楚天卿步伐不停,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此刻山路上的弟子也愈发稀少,此地已算是蜀云外门弟子聚集之地。蜀云门中律令森严,方才那场比斗,除了些许在外门弟子中天资尚可的修士,有机会一睹之外,其余外门弟子皆是没有这个机会进入灵武台。 见四处无人,楚天卿也便停下脚步,手掌一翻自怀中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精致布袋,此物正是乾坤袋,只是比起楚天卿当时在地穴中所得的那个乾坤袋,要粗陋了不少。 “没想到那只笑面狐狸的收藏还是挺丰富的嘛。” 楚天卿掂了掂手中的乾坤袋,心念一动,便是扫了一眼乾坤袋之中的所有物件,嘿然一笑,这其中除去先前收得的扶云扇,以及当初柳莫峰用来驾驭妖兽的驭妖铃以外,还有不少品阶不弱的灵宝功法,更是有着上万枚下品灵石。 这一场比斗,真可算是赢得钵满盘满! 当然,这其中最是让楚天卿心动的,就属那一枚柳莫峰千方百计都想要得到的五品龙元丹,毕竟像先前得到龙陵仙草那般的奇遇百年乃至千年都难得一次,这枚五品龙元丹虽不比入了天阶灵药之列的龙陵仙草,但毕竟对于先天修士而言,已然算是不可多得的灵药了。 有着这枚龙元丹以及那上万枚灵石的助力,楚天卿便有信心在两年之内,修炼到先天境后期,如此速度,足以让诸多弟子,望尘莫及!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得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将这枚龙元丹炼化,也好巩固修为。”楚天卿自顾一笑,喃喃道。 楚天卿转身便朝着山外而去,然就就在这时,一阵交谈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听说这次雷云宗要广招各路修士,在雷云山中召开一次聚宝拍卖会。” “嘿嘿,我瞧那雷云宗不过是三流门派,这几年间借着蜀云的名号才得以招收弟子,维持门派生计,既然召开了拍卖行,多半是门中资金困难,难以周转了吧。” 前面那位弟子闻言,则是摇了摇头:“话可不能这么说,就算那雷云宗比不上蜀云这样的一流门派,但门中好歹也有着一位纯元修士坐镇,天下想要寻仙问道之人何其之多,雷云宗想要广招弟子,也并非难事。” 后者觉得言之有理,便点头赞同,旋即嘿然一笑道: “不过这次雷云宗的拍卖会,却是挺有看头的,据说那位坐镇雷云山的纯元修士得了一桩大造化,收获颇丰,这才将那些用不着的灵宝丹药借此机会出售,其中可不乏入了一流之列的灵宝呐!” 第一百零八章 拍卖会 “一流灵宝?” 当这两人提及这个词汇的时候,楚天卿脚步顿了顿,心中留了神便转头看了一眼方才与他擦肩而过的两名弟子,这两张面孔对于他而言有些陌生。 这两人年岁约莫三十岁上下,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修为却大抵停留在灵魄境界后期,若依照服饰看来,两人皆是外门弟子不错,这般修炼资质,放在外门弟子中,只算得上是中流。 当然,外门弟子修炼天资远不如内门弟子与亲传弟子,更何况修炼的丹药资源,也是欠缺的很,对于外门弟子,门中一般极少赐下丹药,除了每月十块灵石供奉以外,大多便由此类弟子自生自灭。 毕竟要走修仙大道,先天资质与后天努力缺一不可,若是没有先天的修炼资质,就算后期如何努力,也只得如同逆水行舟,事倍功半,所用门派一般也不会刻意栽培此类弟子,而将更多的灵丹妙药赐予了天赋不凡的亲传弟子以及内门弟子。 不过楚天卿对于这二人的身份并不感兴趣,能让他提起兴致的,只是二人方才谈论的雷云宗拍卖会。 楚天卿走上前去,连忙招呼道:“二位师兄。” 那二人闻言,愣了一愣,旋即转过身来看了楚天卿一眼,不由心生疑惑,问道:“你是?” 楚天卿谦谦有礼地揖了一礼,也不急着道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只是稍作改动,笑道:“小弟姓楚名青,对二位师兄有一事相求。” 无意间,二人目光一瞥,瞧见了楚天卿腰间那块精美雕花白玉,当即愣了神,脸上逐渐展露出了错愕之色,不约而同地相觑一眼。 这枚玉佩上绘有“蜀云”二字,赫然是门中亲传才可佩戴的物件,蜀云门规森严,弟子阶级划分明了,这枚玉佩除了蜀云门中的亲传弟子,其他弟子定不敢私自佩戴。 一眼认出了楚天卿身份的二人,神情微微一怔,只觉得不曾听过此人名号,但既然是亲传弟子,二人自然不敢怠慢,连忙甛着脸陪笑道:“不敢不敢,原来是楚师兄,小弟久仰楚青师兄大名,不知师兄找我二人有何事?”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二人年岁早就过了而立之年,既然是外门弟子,依靠着自身修行,想要修炼到先天境后期,恐怕也要有着十年有余的时间,而眼下却又要以师弟自称,委实让他不禁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不过懂些人情世故,总归算是桩好事,也免去了诸多麻烦。 反观那两人,倒是有些神情紧张。 他二人仔细打量了这位亲传弟子一番,面色有些骇然,这位自称楚青的亲传看似还未到及冠年纪,可他的修为深浅,他二人却难以察觉丝毫,只觉得与他想必,自己这一身灵魄修为简直有着云壤之分。 不过二人也没有蠢到去问楚天卿修为实力的地步,既然眼前这家伙身为亲传,那么修为必然不弱,少说也是先天境界以上的修士,断然不是他们能得罪的,故而他们也便打消了一探楚天卿修为的念头。 他们二人皆是再普通不过的外门弟子,天资一般,身份普通,修为也没有丝毫出尘之处,怎会被这位地位崇高的亲传弟子叫住? 莫非是先前他们得罪的那位新入门的小师弟,在上头有人,这是打算寻机报复来了? 两人心乱如麻,思绪万千,不过楚天卿可懒得去揣测着二人心中的想法,既然亮出了身份,楚天卿也便不再多做礼数,依旧一副温和如玉的谦逊之态,笑道:“楚青对于方才两位谈论之事颇感兴趣,特来请教一番。” 听到楚天卿这话,两人纷纷松了口气,既然不是来寻仇报复的仇家就好,否则就算他们死上十次,恐怕也抵不上这位楚姓亲传的一条命值钱。 要知道这年头,最不值钱的就是他们这种要天赋没天赋,要修为没修为的弟子了,也多亏了他们作为外门弟子,灵石供奉少得可怜,否则岂不成了刀俎之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其中年岁稍长的弟子道:“指教不敢说,我二人对于雷云宗之事,也仅是知晓一二。” 楚天卿点了点头,“还请明解。” 那名弟子道:“此事我二人也是今日下山之际才从一名雷云宗弟子口中得知,据说那雷云宗的掌门真人小半年前去了一趟南玄,遇上了一桩不得多的机遇造化,更是因此得了不少宝贝。” 楚天卿眉头一挑,来了兴致:“我听闻雷云宗的那位掌门,可有着三品纯元境的修为,放眼纯元境内,实力也不容小觑,莫非是得了件能让纯元修士都心动的宝贝?” 另一名弟子抢言道:“何止是一件,师兄不知,自从那位掌门得了奇遇打道回府后,便是闭关苦修,区区半年时间,便让他突破了纯元境三品这个瓶颈,修为直接攀升到了二品境界!” 楚天卿微怔,修士修为一旦到了玄阳以后,每一品境界的攀升便难入登天,故而也有着一品一重天的说法,能让纯元修士在半年内便突破修为瓶颈,足可见这场造化的分量之重。 楚天卿心中疑惑,问道:“不过这既然是件能让纯元修士突破瓶颈的宝贝,那雷云门主又怎会这般轻易的就将其拿出来拍卖?” 那名弟子皱了皱眉,不由一笑:“这便是楚青师兄不知了,那雷云门主得了桩大造化不假,不过那件能让他修为提升迅猛的宝贝,自然不可能被他抛出来拍卖,此次拍卖会流出来的货物灵宝,多半也是雷云门主用不上的物件。” 此话说来,确然也有几分道理,毕竟那种能让纯元修士突破瓶颈,迅速攀升修为的宝贝,放在哪里都是极为惹眼之物。 俗话说得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般浅显的道理就算是初出茅庐的菜鸟,也该知晓其中道理,像那种稀罕的宝物,若稍有不慎便会惹来杀身之祸,就算是有着三品纯元修为的雷云宗宗主,也不会傻到自诩无人敢来杀人越货的地步。 楚天卿又问道:“既然雷云门主用不上,为何不赐予门中弟子,反而要在宗门之内开设拍卖会,岂不是让肥水流了外人田?” “嘿嘿,这雷云宗门主虽说有着纯元境界的修为,不过雷云宗既然立宗于蜀道附近,有着咱们蜀云这尊庞然大物,想要做些大动作,必然不易,故而那雷云宗也不敢大开山门,广收门徒,想来对于雷云宗有用的灵宝,也被那门主赐给了门中弟子,至于剩下的那些残羹冷炙,自然也就借着这场拍卖会晾出来处理了。” 那名弟子嘿然一笑,显然对于自己身为蜀云这等一流仙宗的弟子,沾沾自得。 另一名弟子则要显得沉稳不少,他道:“不过这些灵宝就算是些雷云宗用不上的残羹冷炙,品阶也定然不会太低,而且雷云宗门徒清稀,这一次拍卖会上也定然会出现一些不弱的功法灵宝,寻常散修闻风必然会去雷云宗观摩一二,雷云宗也好借此机会收纳一些资质不弱的弟子,亦或是修为不低的客卿。” “言之有理。” 楚天卿点头嗯了一声,心中则是思绪如飞,既然雷云宗打算借助这次拍卖会,强盛宗门,想必也会下些功夫,到时候纵然不会有天阶灵宝那种惊世骇俗之物,但入流的地阶上品灵宝,应该也会出现少许。 眼下楚天卿正好缺一件趁手的兵刃,择日去雷云宗瞧一瞧,但也无妨,况且他狠狠搜刮了柳莫峰一笔,这乾坤袋中少说也有着三万枚下品灵石,对于先天修士而言,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灵石若只是这般放着也无用,倒不如去雷云宗碰碰运气,也好去收购些对他修为有所帮助的灵药宝丹。 如此想来,楚天卿心中也有几分欣喜,没想到这搜刮来的灵石,竟是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在雷云宗拍卖会上,兴许能找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东玄,“请问二位师弟,雷云宗这场拍卖会何时举行?” “莫非楚青师兄想要去雷云宗?” 二人闻言微微一愣,有些好奇地看了看楚天卿,沉稳一些的弟子皱了皱眉头,劝道:“就算师兄地位超然,每月的灵石供奉定然不少,只是那些品阶不低的灵药灵宝,价格少说也要上千枚下品灵石。” 就算是亲传弟子,一个月的灵石供奉,也不过是三百枚下品灵石,一年就算不吃不用,也不过是三千枚罢了,摆在那种流金淌银的拍卖会上,区区三千枚下品灵石,能算得上什么? 至多不过是几颗品阶较低的丹药,或是一两件不入流的灵宝罢了。 楚天卿淡笑着摇了摇头,“多谢二位师弟劝告,我也只是出于好奇,就算身价再富裕,也哪里有上千枚灵石来挥霍?” 此话合情合理,出于楚天卿的身份,两人也不敢深究,便朝楚天卿揖了一礼,便是告辞了。 见二人离去,楚天卿掂了掂手里的乾坤袋,脸上勾勒起一个弧度,趁手兵器的问题,总算是能得以解决了! 第一百零九章 丹道与古籍 楚天卿自两名外门弟子口中得知,雷云宗的拍卖会将在三日后于雷云中举行,楚天卿也不犹豫,柳莫峰之事大致已经尘埃落定,剩下的琐事也该由蜀云门中的仙师来处理,与其这几日在索云峰上枯燥修炼,倒不如去雷云宗碰碰运气。 不过楚天卿也没有急于出蜀,赴往雷云宗,而是先折回到索云峰上,稍作整理,将从柳莫峰手中搜刮来的乾坤袋清点一番,悉数数来,这乾坤袋中有着三万三千枚下品灵石,再加上先前楚天卿作为蜀云大会冠首所得的七千枚灵石,此时他已然拥有了四万枚有余的下品灵石。 “没想到这只笑面狐狸竟藏有如此之多的灵石,想必也没少敲诈门中弟子。”楚天卿坐在小屋中的床榻上,清点过乾坤袋中的灵石数量后,笑了笑,说道。 四万枚下品灵石放在任何一位先天修士身上,都能算得上是一比极为可观的财富,想要利用这四万枚下品灵石置换一些品阶不低的功法灵宝,亦或是对于楚天卿修炼有所帮助的灵丹灵药,尚且绰绰有余。 “咦,这是何物?” 只是当楚天卿的心念神识沉浸于乾坤袋中,清点物品之时,他突然愣了一愣,乾坤袋中除了那四万枚下品灵石与那枚五品龙阳丹以外,竟还有着数来不少的灵草灵药,以及一本泛黄的黄纸古籍,一樽精致的青铜小鼎。 楚天卿心念一动,便是将那樽小鼎与乾坤袋中的天材地宝一同取出,他将那樽青铜小拿起,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樽青铜鼎有三足,鼎上则刻绘着飞禽走兽,龙蛇虎象,鱼龙混杂却又不失一分精致,楚天卿又将那小鼎凑到了鼻子前,轻轻嗅了嗅,一股清淡的药香传入鼻中,令得楚天卿眼前忽然一亮。 这竟是一樽药鼎! “没想到这柳莫峰为人阴险狡诈,竟还是一名炼丹师?”楚天卿嘿然一笑,自语喃喃地说了一句。 他作为亲传弟子,对于灵宝颇有见解,眼光独到,光瞧着这樽药鼎上刻绘的鼎纹,便知是出自名家手笔,凡间罕有,而那药鼎中散发而出的清淡药香,楚天卿自然也是熟悉得很,正是龙元灵果残余的药香味。 想来柳莫峰取走了龙元古树中的五品灵药后,也没放过树上的龙元灵果,应该是被尽数采摘而下,由柳莫峰配合着其他的天材地宝,将其炼成一炉灵丹了。 如此想来,楚天卿当即将心神沉入乾坤袋中,一番搜寻之后,果不其然在乾坤袋中找出了几个盛放丹药的玉制颈瓶,玉颈瓶中所盛放的丹药,赫然便是八品龙元丹。 只不过当时龙元古树上的龙元灵果足有五十余颗,而被炼为丹药后,却仅剩下这区区七枚,显然柳莫峰虽能炼制八品丹药,不过成丹率并算不得高,毕竟炼丹一事算不得简单,若是在炼制丹药之时稍有差错,所炼制而出的灵丹,多半就成了废丹,没有丝毫价值。 “不过炼制丹药步骤繁琐复杂,并非寻常修士能够做到,蜀云门中修为高深的的仙师虽不少,但若要说精通炼丹制药的炼丹师,就屈指可数了,柳莫峰又如何能炼制八品灵丹?” 楚天卿不由心中纳闷,蜀云门中精通炼丹制药的炼丹师,大多有着玄阳境界以上的修为,少说也是有着仙师的身份,总摆出一副恃才放旷,不可一世的姿态,别说寻常弟子,就算是例如楚天卿之流的亲传弟子,想要请教这炼丹制药之法,也是尤为不易。 纵然是两年前那个天资绝顶,百年以来只比那位三十年纯元李秋悦差之一线的楚天卿,也因此吃过闭门羹,那柳莫峰又是如何得习得炼丹制药之术? 楚天卿心中疑惑难解,思绪万千之际,眼神一撇,将目光投在了那本微微泛黄的黄纸古籍之上,他手掌一吸,那本古籍便在吸力之下,飘到了楚天卿手中,他随手翻阅,粗略一看,面色当即一变。 “竟然是一本讲述炼丹制药的古籍!”楚天卿不由深吸一口气,惊叹道,他脸上面色剧变,有惊骇,有错愕,而更多的还是一抹欣喜。 “难怪那笑面狐狸也能炼制出八品灵丹,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件好宝贝。”楚天卿收回心神,手中捧着那本泛黄古籍,如获珍宝一般,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药典丹书,楚天卿确实看过不少,不过其中所讲的大多只是一些天材地宝与灵药宝丹,讲述粗略,而且炼制丹药的方法更是一概不提,再加上两年前吃了一会闭门羹,这才让楚天卿打消了炼丹制药,成为一名炼丹师的念头。 不过眼下获得了这本泛黄古籍,却让他炼丹制药的念头,再度死灰复燃起来。 要知道九州四域,就算仙人修士稀罕,但千百万年累积至今,修仙大道也呈现出了鼎盛之势,九州何其之大,天下修士纵然说是千军万马也不为过。 但这炼丹师可不同,想要炼制丹药,对于修士而言,确然没有任何限制,不过丹道枯燥乏味,而且繁琐难以掌握,故而炼丹师的数量放眼修士之中,也可谓是九牛一毛,稀罕的很! 但是修士想要快速的攀升境界,提升修为,这丹药便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了,寻常的天材地宝固然不错,但毕竟难以比得上将药力发挥到极致的灵丹宝药,所以炼丹之道虽枯燥乏味,但依旧有着诸多修士探寻此道,想要成为能炼丹制药的炼丹师。 但是炼丹之道却显得有些神秘,就算修士能炼制一些低阶丹药,但那些品阶较高的丹药,则足以让无数想要踏上炼丹之道的修士穷极一生,也难以捉摸得透,望尘莫及。 但眼下可是明摆着一个让楚天卿踏上炼丹之道的机会,若是就此放弃,岂不可惜? 楚天卿看着手中的那本泛黄古籍,目露炽热之色,等到这次雷云宗拍卖会之后,他必然要找个幽静无扰的地方,好好研究一番炼丹制药的法门,就算难以触及那些高深莫测丹药,但对于楚天卿往后修行,有百利而无一害。 楚天卿咧嘴一笑,收起了那本泛黄古籍,将那青铜小鼎也收入囊中,略作整理便是出了院子。 “正巧,这次雷云宗拍卖会,也好去搜罗一些天材地宝来练练手。”楚天卿抬眸瞧了一眼山外,自语一笑。 第一百一十章 雷云山 东玄,雷云山。 雷云山乃是雷云宗开山立派之地,只是这座修仙宗门底蕴浅薄,立派至今不过七十余年,别说与蜀云仙门,飘云谷这等拥有上千年深厚底蕴的一流仙宗比拟,就算是与武夫百年江湖的几个豪门大派,都差之几分。 不过这雷云宗之主,却是一名实力不容小觑的人物,只是此人前三十年修武,而立之年后,才因一次机遇偶得仙缘,但此人修炼天资并不出众,修炼十数年,才堪堪有了先天修为。 原本这样一名修士,注定当了了此生,没有机会晋入玄阳境界,可就是这么一名再普通不过的修士,在踏上修仙之路而后二十年里,阴差阳错得到了一次机遇,修为自此大涨,七十玄阳,百岁纯元,算是典型的大器晚成。 据传言七十年前,雷云山不过是一座无名荒山,凶禽野兽横行山林,正是这位雷姓宗主当年游历东玄蜀道之际,见这座荒山中隐隐透现黄紫之气,缭绕山涧,便在此地开山立派,以雷云为名,广收门徒,这才有了七十年后的雷云宗。 雷云宗虽仅是三流仙宗,底蕴也谈不上深厚,但门中弟子却也谈不上稀少,就算难以企及那些一流门派的弟子数量,但七十年积攒至今,雷云宗内也有着百余名弟子的数量。 但能拥有百余名弟子,对于三流势力而言,也然算得上可观。 翌日。 楚天卿在索云峰上稍作整理,带上了四万枚下品灵石与那几枚八品龙元丹便是出了蜀云,往雷云山方向而去。 此次出蜀赶赴雷云山之事,楚天卿并未与任何人提及,柳莫峰之事结束后,苏倾儿也便回了彤云峰,那小妮子出身显赫,更是得到青玉阁阁主的溺宠,用的乃是青玉阁镇阁之宝的七玄琴,自然不会却丹药灵宝。 那小妮子虽说年岁尚小,身段尚还青涩,但那张脸蛋绝美,足以担得上红颜祸水一词。此次楚天卿赶赴雷云宗,又不是大张旗鼓闹事摆谱而去,再加上楚天卿为人行事不喜声张高调,带上苏倾儿这个相貌脱俗的小妮子,纯属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故而此次出蜀,楚天卿也并不打算带上那小妮子。 雷云山地处蜀道以东,出蜀云以后,不过四百里路程便可赶到雷云山,虽修士脚程远超常人,但楚天卿此行并未徒步而去,而是在锦城中购置了一匹价格中等的黄马,骑马而去。 如此一来,虽速度慢了不少,不过此次雷云宗拍卖会吸引了诸多先天境中后期的修为,乃至于些许步入玄阳境界的修士前往,如此一来倒也算不得太过招摇,免去了诸多麻烦。 不过蜀人尚武,蜀道这片地域,不归任何王朝大国管束,属于那种天高皇帝远的偏远之地,乱民刁民屡见不鲜,更有山匪马贼占山为王,截住道路,故而出蜀以后,难免也会遇上些不长眼的山贼拦路。 但楚天卿稍稍展露几式手段,这些拦路劫财的山贼也便不攻自破,逃之夭夭了,毕竟钱财再重要,没了小命又如何去享用,除非是嫌自己命长的傻子,否则普通凡人,谁又会吃饱了撑着去招惹那些神通广大的神仙人物? 骑马赶路约莫半日光景,楚天卿也便到了雷云山山脚,一处依靠着雷云山而建的青山小镇当中。 “此处便是雷云山?” 楚天卿翻身下马,牵着那匹不算出众的黄马走入小镇,不忘抬头看了一眼小镇后方,那座巍峨青山,既然雷云宗的拍卖会尚还未开始,那么也便先在这座小镇中住下。 兴许是借了此次雷云宗拍卖会的东风,一向清冷的青山小镇中人头济济,逐渐有了沸腾的景象,这座青山小镇中受益最深的,恐怕也就属小镇中那几间以往客源稀少的客栈酒楼了。 楚天卿拣选一间客源较少的客栈,将那匹黄马栓入马厩后,便是花去十几两银钱,买下一壶上好的花雕酒,几碟小菜,走至客栈中较不起眼的角落中,便是独自一人缓缓饮酒。 他喝酒不快,楚天卿策马进入小镇时,已是临近黄昏,将这一壶酒饮去大半时,整座小镇已然被夜幕所笼罩,就算是这间客源最为稀少的客栈中,来客也是络绎不绝,不出意外,这些住客中,绝大多数皆是来自各个仙宗门派的修仙之士。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散修之人,这些人无一例外,皆是为了雷云宗那场拍卖会,才赶赴此地,更是不介意挤在这小小一个客栈中渡过几日。 这些平日里恃才放旷,自觉高人一等的修士,如今齐聚一堂,虽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彼此不服,但至多也便是相互冷言冷语地言辞挖苦一番,也不敢就此发作,大打出手。 毕竟此处虽不是雷云宗内,但毕竟这座青山小镇依山而立,与雷云宗虽谈不上有如何之深的关系,但也必然会有些香火情,雷云宗内又有着那位在纯元境中战力都是不俗的雷姓仙人坐镇,这些至多不过先天境界的修士,哪敢在纯元仙人眼皮子底下滋事打斗? 当然,这些修士当中,自然也不乏一些见面交谈甚欢之人,但无非就是说些久仰大名之类,无关痛痒的寒暄言辞。 楚天卿对此不以为意,依旧独自酌酒饮酒,他出蜀之际不忘在相貌上稍作改动,服饰也不再穿着蜀云弟子的装束,而是身着一袭朴实无华的白布衣衫,再加上他坐于客栈角落,并不惹眼。 “道友也是来参加雷云宗拍卖大会的吧?” 此时,在人群中有着一道声音传入楚天卿耳中,楚天卿心中有些惊诧,抬眸看了一眼,只见一名穿黄带紫,身着华服锦缎的公子哥,手持一柄水墨桃花折扇,很是惹眼。 他从人群中走出,信步走来,笑着看了一眼楚天卿,笑意有些古怪,对此,楚天卿则是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 楚天卿头也不抬,自顾自得酌酒饮酒,漠然道:“我二人素未谋面,不曾相识不知这位道友叫我可有何事?” 谁料那衣着奢侈的公子哥并不作罢,只是对于楚天卿的淡漠举动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怒,不过也被他因此强忍了下来,他手中折扇轻轻一挥,几位年岁看似也才及冠不久的年轻男子也是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身着也是颇为华贵,虽不及那名穿黄带紫的公子哥,却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欲要出口大放厥词,却被那名公子哥拦了下来。 公子哥轻摇着手里那柄水墨桃花扇,扬眉一笑:“我几人乃是飘云谷门下弟子,也与道友一样打算参加此次的雷云宗拍卖会,只是无奈来时稍晚,客栈中坐无空席,不知道友可否将这一桌让与我们几人?” 楚天卿皱了皱眉,敢情这几人见他只有一人,是打算来找麻烦了! 第一百十一章 客栈解围 “若是我不答应,诸位道友又当如何?” 楚天卿并未挪动位置,自然也不打算与这几人同坐一桌,只是语气变得稍稍冷冽了些许,他眯起双眸,以那双深邃如夜的丹凤眸子望向那欲要滋事的几人,漠然一笑。 虽然楚天卿讨厌麻烦,但这并不意味他就怕麻烦。 那名公子哥闻言,脸上则露出愠怒之色,握了握拳,几欲发作,心道自己贵为一流门派飘云谷的弟子,这小子竟如此不识好歹,好言相劝不听,真要他将其狠狠羞辱一顿才肯罢休? 他既然身为飘云谷弟子,飘云谷又是这东玄当中数一数二的一流修仙大派,就算在雷云宗里头杀人滋事,雷云宗就当真能以门规处置他? 而且他看此人装束普通,虽气势有异于寻常修士,但大抵也就是个没有靠山的散修人物,至多也不过是三流门派的弟子,试问哪个三流门派,敢与飘云谷比肩叫板? 飘云谷弟子中,一人趾高气昂地冷哼一声,骂道: “好一个不识好歹的野小子,你也不瞧瞧你那副模样,李师兄乃是我们飘云谷弟子,能给你这野小子一个面子,好言劝你让位,你这野小子也有拒绝的道理?” 楚天卿眼也不抬,对于这类讽笑言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另一名飘云谷弟子出言更是尖酸,“王师兄,我看‘野小子’这词儿可配不上这位道友,就看这穷酸打扮,我看说一声‘小叫花子’也不为过吧!” 华服锦缎的李姓公子哥大是得意,目露鄙夷地打量着楚天卿。 楚天卿出行之前在脸上稍作手脚,易了容貌,相貌虽谈不上粗鄙,但也极为普通,乍眼看来确实像是一个尚未及冠的瘦弱小子,再加上他此行并未身着蜀云仙门中的服饰,而是在市井街头购置了一件粗陋布衣,显出几分穷酸模样。 而楚天卿的修为更是有所藏拙,在旁人眼中至多不过展露出了灵魄境的修为。 另一名看起来年岁已过而立,袒胸露乳的壮硕男子走上前来,讽笑道:“俗话说的好,物以聚类,人以群分,你且看这满堂修士,最低者也有着先天修为,雷云山也是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该来的地方?” 满堂修士闻言皆是轰然大笑,拍案叫绝,纵是几名不愿参合此事的修士,也是干笑两声,显然不打算与这几位飘云谷的弟子交恶。 楚天卿闻言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笑道:“道友这句话说得倒是好,既然道友都说了物以类聚,那你又何必在此犬吠,岂不扰了满堂人的兴致?” 满堂修士闻言,纷纷哗然。 “犬吠?” 那名袒胸露乳的壮硕男子闻言,当即大怒,猛地一掌拍在桌上,木桌安然无恙,可那桌上的酒壶,却当即化作一捧灰土。 客栈内诸多修士见状,不由幸灾乐祸,心中暗道这名壮硕汉子实力不弱,修为少说也臻于先天初期,眼前这名瘦弱小子,敢得罪飘云谷,可有苦头吃喽! 楚天卿瞥了眼洒了一桌的酒水,眼中神色不由微微泛冷。 壮硕汉子瞧见楚天卿默不作声,还当是方才他那一掌吓住了这穷酸小子,当即满脸得意地大笑道:“你可知道李怀仁在飘云谷是何等地位,莫说你这修为不及先天的穷酸小子,就算是雷云宗里的仙师出来了,也得毕恭毕敬。” 楚天卿抬眸,讥笑道:“你那李师兄是何许地位我不在乎,不过既然出了宗门,又何必再将那无用的身份当作挡箭牌挂在嘴上,岂不惹人笑话?” “纵然不谈身份,比论修为实力,我李怀仁也有着先天境中期,你这不及先天的野小子也有资格说我?”李姓公子哥面色有些阴翳,对此嗤之以鼻,而后他目光一瞥,落到了楚天卿腰间的佩剑上,冷笑一声:“就凭你这野小子,也配用剑?” 说罢,公子哥装束的李怀仁便是欺身而进,一手探向楚天卿腰间佩剑,欲要一把夺下,谁料当他手触及到那柄佩剑剑柄的一刻,剑柄上一阵青光乍现,李怀仁浑身如遭雷劈般一阵颤抖,只觉得虎口一阵生疼,惊得他一脸错愕地倒退几步。 “你、你敢耍我,老子杀了你!”公子哥当即勃然大怒,一手探向自己腰间那柄精致华美的佩剑,握住剑柄,可无论李怀仁如何用力,都难以将鞘中的剑抽出。 楚天卿一边手指轻叩着木桌,牵动着一丝无形的剑意气机,锁住李怀仁腰间佩剑,一边面露讥笑道:“李大仙,莫非是在飘云谷里头骄奢淫~逸惯了,连剑都握不稳了?” 此话一出,满堂轰然大笑。 李怀仁拔剑不成,被气得身躯一震,面色颇有些难堪,当即面露愠怒,朝着四周哗声遍起的众人瞪了一眼,这些三流门派出来的弟子碍于李怀仁的身份,当即噤若寒蝉。 李怀仁回身正欲发作,但双眸与楚天卿对视之际,却不由得愣了一愣,当即作声不得。 楚天卿抬眸淡漠地看了李怀仁一眼,目光尤为冷冽,双眸如古井一般,深邃地让人一眼望不到底,李怀仁心中泛起一阵寒意,被那双眼睛盯着的同时,背脊不禁有些发凉。 楚天卿收回目光,淡笑着摇了摇头,饮尽了杯中所剩不多的酒,指了指洒在了桌上酒水,漠然道:“这壶花雕十两银子,李大仙可该赔我一壶。” 客栈内诸多修士闻言,一阵嘘唏,这小子不给李怀仁台阶下也就罢了,竟然要飘云谷的弟子赔他一壶花雕酒,敢与飘云谷这等一流势力作对,简直就是活得腻歪了! 李怀仁被楚天卿此话气得面色发紫,狠狠咬牙,朝着身后的几人招了招手,冷声道:“王硕,肖毅,马朝,教教这小子,咱们飘云谷的规矩!” “好嘞!” 那三人闻言,皆是相觑一笑,轰然一诺。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小子用了什么手段能让李怀仁吃了瘪,但这么一个先天修为都没有的小子,能有几斤几两,就算他们不下死手,三名先天境初期的修士围攻,就算是先天境中期的修士在这里,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野小子敢让我难堪,也不瞧瞧你能有几斤几两,就你这杂种也敢对飘云谷视若无睹,小爷今天就让你吃些教训,待会都给我往死里打,打残了将这小畜生丢进马厩里。”李怀仁看了一眼客栈外边的马厩,一声冷笑,摩拳擦掌地朝着楚天卿走来。 四人围堵住楚天卿,李怀仁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既然你也懂得物以聚类的说法,那么也就别怪我们出手狠辣了,畜生就该到畜生该待的地方,沾染了这么多人气,就不怕被你那马兄弟们认不出来,一腿子将你踢成阉人?” 楚天卿面不改色,只是将一只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客栈内围观的众人中,有人摇头叹了口气,得罪了飘云谷的人,恐怕这小子是难逃皮肉之苦喽…… 客栈内气氛剑拔弩张,忽而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在客栈中传了出来:“子非鱼,安之鱼之乐?这位李道友既猜得透畜生的心思,莫非与那马厩里的畜生是同类?” 楚天卿怔了怔,忍不住大笑。 可这话传到了摩拳擦掌,刚欲出手滋事的几人耳中,却显得格外刺耳,四人纷纷回头,楚天卿也是抬眸看去。 只见一名玉面白衣的儒雅公子哥,临窗而坐,朝着楚天卿示以微微一笑。 第一百十二章 比剑 清脆的笑声落定,客栈内哗声四起。 李怀仁面色阴晴不定,双拳握得咯咯作响,指着那名临窗而坐的儒雅公子哥,“你又是何人,胆敢管我李怀仁的事!” 那名面相儒雅的公子哥淡淡道:“在下棋剑府韩瑜。” 仔细看去,此人身披红丝白袍,风度翩翩,珠簪玉带,一派出尘风姿,只是此人面相稍显阴柔,就算是貌美女子与之相较,也有些自愧形秽,遥遥不及。 “棋剑府的人……”李怀仁皱了皱眉,显然对于这尊屹立修真界数千年,来能与飘云谷齐肩共称东玄一流的庞然大物,心生忌惮。 纵然这名韩姓小子是那棋剑府的弟子,李怀仁对于此事也不打算就此作罢,否则此处鱼龙混杂,难免会有些管不住嘴巴的修士,若是此事落到了飘云谷他那几位死地耳中,往后他如何在门中抬得起头? 李怀仁拱手揖了一礼,道:“此事乃是我与这位道友的私事,还望棋剑府的兄台莫要插手此事。” 李怀仁此话说清了自己的身份,更是摆明了自己不回善罢甘休的立场。 只是这名风度翩翩的韩姓修士,却对李怀仁这番恭敬之言置若罔闻,反倒朝着楚天卿走来,笑道:“韩某此行雷云山与道友一样,也是为了参加这场拍卖大会,只是迟来几许,没了空席,但在下与那几位不同,绝非是什么鸡豚狗畜之属,不知可否与兄台共用一桌?” 楚天卿洒然一笑:“乐意之至。” 韩瑜莞尔一笑,笑意如日出雪霁,郎媚之至,他瞧也不瞧李怀仁,与四人错身而过,坐在了那张四方木桌的另一边,楚天卿旋即朗声招呼小二,要了两壶花雕佳酿。 李怀仁见韩瑜清丽绝伦的姿容,不禁意夺神摇,醍醐灌顶,心神为之一醉,但见两人交谈甚欢,面色颇有些阴晴难定,心道一块上好的天鹅肉,却让这只面相粗鄙的癞蛤蟆叼走了。 其余几人见到李怀仁面露怒色,皱了皱眉头,李怀仁虽是飘云谷弟子,但出身于宁隋之地,俗话说的好,温饱思淫-欲,宁隋王朝国势鼎盛,淫奢之风盛行。 像李怀仁这等出身显赫的富家子弟中,不仅喜好收纳美妾丽姬,其中也不乏一些有着断袖之癖的的富家纨绔,喜好蓄养娈童,宁隋民间也以此为耻,甚至将此称为风月趣事,津津乐道。 其余几名飘云谷的弟子自然知晓他们这位李师兄的口味,不过瞧着这位棋剑府的韩姓弟子肤如白雪,唇如红缨,身段更是恰到好处,如若是女儿身,足以担得上红颜祸水,有着龙阳之好的李怀仁为之心动,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碍于韩瑜作为棋剑府弟子这层身份,李怀仁也不敢轻易下手,只得心生妒意,暗自咬了咬牙,招呼着几名师弟取出一个金丝软玉的精致颈瓶。 这玉瓶一出,便是有着一股醴泉芳香之味飘荡而出,令得满堂修士轻轻一嗅,便有了几分醉意,此酒并非世俗中的美酒佳酿,而是飘云谷才有的琼浆仙酿。 能散发出如此浓郁的酒香,这一瓶少说也是陈置千年才能一出的琼浆玉露,见到此酒,客栈内诸多喜好饮酒的修士,皆是不由暗自眼下一口唾沫,此等美酿若是能酣饮一杯,就算是少活半个甲子也值得呀! 李怀仁瞥了一眼周遭投来的炽热目光,再看了一眼楚天卿要的两壶花雕酒,不屑一笑,旋即手掌一番,自乾坤袋中取出一樽酒杯,蘸满一杯后,面含笑意地走了过来。 “在下飘云谷内门弟子李怀仁,区区粗陋的花雕怎能入得了李兄法眼,在下这一杯乃是飘云谷特有的灵泉仙酿,陈酿于云台峰一千八百年,不知李兄可否赏光与我举杯共饮?” 李怀仁恬着脸笑道,语气颇有些抑扬顿挫,对于手中这杯灵泉仙酒,更是有几分自得之意,例如这等灵酒仙酿,若是在世俗凡界,区区一杯就足矣抵得上半座城池。 就算是放在修真界中,也是千金难求之物,这种酒不仅入口酣醴,对于修士修为的攀升,也有着不小的作用,寻常先天修士,哪里有口福喝上这么一杯陈酿上千年的仙酒美酿? 可谁料棋剑府这位半路杀出来的韩瑜,对于李怀仁这般盛情邀请,丝毫不理,提起桌上的那壶花雕,自酌了一杯,启唇轻轻抿了一口,面容漠然地瞥了李怀仁一眼。 旋即,他转头对楚天卿展颜一笑:“多谢兄台赐座,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楚天卿闻言一怔,随即笑了笑,不假思索地道:“在下楚青,乃是蜀云弟子。” 此话一出,李怀仁的面色更是难看,举着酒杯便是僵在了那里。 满堂修士闻言更是哗声遍起,显然对于这个年岁尚未及冠的小子,竟有着一流门派弟子的身份,颇为震惊,纷声大起。 “没想到这小子看似算不得出众,竟然是出身东玄三足鼎立中的蜀云仙门!” “是啊,原本还以为这其貌不扬的毛头小子至多不过是二流门派的弟子,没想到竟然有着如此煊赫的身份。” “也难怪方才不惧那飘云谷的小恶霸,原来是蜀云仙门的弟子,蜀云仙门虽在三百年前失了那名青衣剑仙,不过若论底蕴,三千年的蜀云可比起飘云谷要更胜一筹。” “嘿嘿,如今在东玄呈现三足鼎立的三尊庞然大物,可是聚齐了,想来定是有一场好戏可以看喽……” 满堂修士就似风吹两头倒的墙头草一般,见李怀仁失势,不禁有些幸灾乐祸了起来,既然三大仙门的弟子都齐聚一堂了,他们自然也乐得瞧一瞧这名性子乖张,桀骜难驯的李大仙没有台阶下的尴尬场面。 李怀仁被这些言语气得脸色发绿,险些晕厥过去。 他身旁那名袒胸露乳的壮硕大汉,无意间目光一瞥,瞧见了韩瑜腰间所挂的一块青色美玉,面色当即有些凝重了起来。 壮硕大汉凑到李怀仁耳边轻声道:“李师兄,那块玉我曾在江都见过,棋剑府以佩剑佩玉彰显身份,能佩戴这种价值连城的瑾玉,此人的地位恐怕不低,不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此行来雷云宗,师尊特意叮嘱,不可……” “闭嘴!” 还不等壮硕大汉说完,李怀仁便厉声呵斥,丝毫不理大汉的劝言,望向楚天卿二人时,怒目圆瞪,双拳被握得咯咯作响。 “好一个棋剑府,好一个蜀云弟子……今日是打算合伙让老子难堪是吧?”李怀仁冷笑着,目光中闪现出一抹杀意。 他李怀仁在飘云谷作为内门弟子,身份不低,想来都是被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就算是没有拜入飘云谷之前,父亲作为宁隋的当朝宰相,李怀仁家世也是尤为显赫,哪里受过这门子闷气? 不过似乎也是想起了当日离开飘云谷时师尊交代的话,并未直接发作,只是面色阴翳地抬起头,伸手指着楚天卿。 “既然你也用剑,我要与你比剑!” 李怀仁愤恨咬牙,显是气急败坏,怒声喝道。 闻言,楚天卿愣了愣,随即大笑,饮尽了杯中蘸满的花雕酒,目光中闪烁过凌厉之色,脸上堆起一抹讥笑,启唇淡然地反问道: “你当真要与我比剑?” 第一百十三章 狐狸 楚天卿爽朗的笑声响起,那声反问落在了众多修士耳中,却是引来了一阵轰然大笑。 先前李怀仁因剑吃了一瘪,丢了老脸,如今再提起这茬,却令得李怀仁面色更是尴尬了几分,他当即怒目扫视了周遭一圈,那些二流三流门派出来的修士,当即止住了笑意,不敢嘲讽。 对于这名身份煊赫的飘云谷内门,他们还是心怀三分忌惮。 楚天卿抿嘴打量着李怀仁,故意歪了歪脑袋,笑道:“只是我不喜欢与鸡豚狗畜之流比剑,况且李大仙的剑术,楚某当真不敢恭维,还请李大剑仙收回成命,否则这样欺负痴傻智障,楚某人心里很是过不去呐!” 白衣出尘,风姿清雅的韩瑜闻言,掩嘴莞尔轻笑,笑声悦耳动听,音若银铃,不似出自男人口中。 “你、你你……” 李怀仁闻言,气得浑身一颤,结舌难语,好半天后才深吸一口气,面色阴翳,故作激将道:“呵,我看是你这野小子是个佩剑不会剑的花架子,不敢与我比剑吧。” 楚天卿闻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楚某对于剑道砥砺,确实只是略懂一二,若说花架子这个名头,可万万不敢与李大剑仙来争。” 说到此处,楚天卿言语顿了顿,继而话锋一转,古怪地笑道:“不过若要我与你比剑,倒也未必不可,若是你能握得稳手里那柄剑,楚某也就不介意与你比上一比。” 楚天卿一手托着腮帮,眯着眼打趣着李怀仁,一手则在木桌上轻轻叩指。 “好一个口舌如簧的野小子……”李怀仁气急咬牙,伸手便是探向腰间佩剑,打算一剑砍了这小子的脑袋。 可当他抽剑而出的一瞬间,那柄一直顺手的紫馗软剑当即一沉,好似有着千斤分量,让这么先天修士当即松手,任由那柄剑铿然落地,而李怀仁也不由一个踉跄,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颇是狼狈。 李怀仁目瞪口呆,作声不得,这柄剑乃是自己花去重金才购得的趁手灵宝,剑虽是软剑,却锋锐无比,轻如鸿毛,平时用这极为趁手,可为何此时他抽剑而出,却重似千斤,连他都拿捏不稳? 为何软剑好似有千斤分量,这其中缘由,恐怕满堂之中,也就楚天卿自己一清二楚了,因为从中作梗之人,正是楚天卿。 李怀仁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抬头看了一眼神态自若,面含嘲讽笑意的楚天卿,当即心中了然,咬牙等着牙道:“你耍诈!”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随即轻叩着桌面的手指陡然一缩,在那股无形气机的牵引下,地上的那柄紫馗软剑,剑身微微一颤,旋即“砰”的一声便被楚天卿一指勾来,稳稳落在了他的手中。 当那柄软剑落入手中之时,楚天卿微微一怔,紧接着双眸微微眯起,眼中流露出一抹兴致,心中暗叹一句,没想到这家伙还当真是富裕,所用的灵宝品阶尤为不弱,竟是一柄半步天阶的灵宝! 原以为这李怀仁纵然有着飘云谷内门弟子的身份,但也不至于奢侈到能配有一柄半步天阶的灵宝。要知道蜀云内门弟子当中,绝大多数弟子所用灵宝都不过是堪堪入流的三品灵宝,能配有二品灵宝之人,屈指可数。 而一品灵宝对于先天修士而言,何其稀有,纵然是蜀云门中几位亲传弟子想要获得一柄趁手的一品灵宝,也尤为不易,更何况这柄远超于一品灵宝,隐隐有了跻身于天阶灵宝之列的紫馗软剑? 毕竟蜀云十几位亲传弟子当中,能用上天阶灵宝的弟子,不过只有苏倾儿与柳莫峰两人罢了,虽说柳莫峰因擅杀同门之罪,被废除修为赶出蜀云,那柄跻身天阶灵宝直接的杀人羽扇被楚天卿所得,但其间楚天卿也有所尝试,想要驾驭那柄天阶灵宝,却难以动用其中一成的威力。 再加上他更适合用剑,故而楚天卿也就放弃了将那柄入了天阶灵宝之流的扶云扇,作为兵器的念头。 可没想到眼前这名气焰跋扈的纨绔子,竟然配有着一柄半步天阶的灵宝软剑,委实让楚天卿惊骇至极,想来若是卫凌师兄见到了,必然免不了要碎念念几句喽。 毕竟卫凌作为蜀云亲传,那两柄半步天阶的灵宝长刀,还是在其游历西玄之际,才偶然得到,在门中之时,所用的也不过就是一柄二品的长刀罢了。 自己手里的灵宝佩剑被夺,李怀仁当即愣了愣,好半响后才回过神来,当即勃然大怒,站起身来便是猛然挥袖,怒喝道:“你这野杂种,将紫馗软剑还我。” 楚天卿头也不抬一下,自顾伸出一指,屈指一弹,叩指便弹在了紫馗软剑的剑身之上,只听得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剑身却未有丝毫晃动。 “这柄软剑轻若鸿毛,实则锋锐无匹,材质不俗,放眼半步天阶的灵宝当中也尤为不弱,但落在了你手里,当真是暴殄天物。” 楚天卿把玩着那柄紫馗软剑,不由叹惋着摇了摇头,旋即抬眸,将那冰冷的目光投在了李怀仁身上,令得后者不由身躯一颤。 楚天卿森冷一笑,面露讥讽道:“这剑李大仙可得好生保管,以免走出了这间人多眼杂的客栈,就被人大卸八块,杀人越货喽。” 说罢,他稍加施力,将那柄剑抛入空中,旋即手指悄然一动,一股磅礴的剑意陡地在客栈中凝聚而出,众人的眼中那柄软剑,在空中接连闪动后,便是朝着李怀仁激射而去,嗖的一身便是与李怀仁脸颊擦身而过,削去了这位飘云谷内门弟子的半边发髻,径直钉入了客栈另一头的墙壁上。 客栈中爆发出一阵嘘唏声,许多眼力不凡的修士见状,皆是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沫,眼神复杂,再看这位相貌平平的白衣人时,多了几分忌惮,心道就凭这份驭剑的手段,这小子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如此不弱的驭剑手段,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此言差矣,那名白衣小子本就出自于名门大派的蜀云仙门,蜀云既然能作为鼎立于东玄的三大门派之一,那些强横手段又怎会少?此子能戏耍那嚣张跋扈的李怀仁一番,倒也合情合理。” “嘿嘿,飘云谷那名弟子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回可就丢人丢大发喽……” …… 这些修士当中,自然也不乏许多乐得看围观看热闹的,他们低声细语,显然对于楚天卿这等手段,也很是惊异,不过大多皆是对于李怀仁的幸灾乐祸。 自己找的麻烦,到头还是得自己来背。 李怀仁面色颇是有些难看,眼中充斥着几分忌惮之色,方才看这野小子不过是不及先天的修为,可如今却觉得此人有些深不可测,万万不是他能轻易对付的。 他拾起剑后,也不打算再自寻没趣,朝着其余几名弟子挥了挥手,喝道:“走,今日我便先放过你,不过既然敢得罪飘云谷,往后必然由你好受的。” 楚天卿不屑地摇头一笑,“敢情群蠢货狼狈而逃,还不忘放下句狠话镇镇场面,当恶人能做到如此,也真是绝了……” 坐于楚天卿身旁的韩瑜闻言,扑哧一笑,笑意颇是有些动人,“楚兄这回可是让飘云谷那几位颜面扫地了,恐怕那名李姓弟子回宗后,是免不得诸多冷嘲热讽喽。”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一笑,两人饮酒交谈,约莫半个时辰后,韩瑜起身,看了一眼客栈之外,旋即朝着楚天卿抱拳揖了一礼:“时辰不早,韩某也便先行告退,待雷云宗拍卖会时,再与楚兄相会。” 楚天卿微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韩瑜说罢,也便转身离开,朝着客房所在之处,禹步行去。 楚天卿抬眸最后看了一眼那道风姿清丽绝美的身影,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举起酒壶,仰头便是灌了一口花雕酒,扬了扬眉头,颇有兴致地启唇,悠然吐言。 “好一只棋剑府的小狐狸……” 请假条 人生总有艰难处,感冒发烧防不住…… 今天状态不佳,敲着键盘,脑中一片空白,今天请假一天,今天的更新本周末补上,还望大家海涵! 第一百十四章 入场 三日后,雷云山下。 楚天卿依旧身着那一袭白衣,他禹步缓行,约莫半刻钟后,走至雷云山山脚之下,稍作停顿,驻足而望。 诸多修士的目光投在楚天卿身上,皆是不由面面相觑,纷声遍起。 其中谈论,无非就是对于楚天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让李怀仁吃瘪之事,感到惊异。 楚天卿对于此事则不以为然,毕竟经历了龙池山脉一事后,就算前几日在灵武台上,面对修为臻于先天境中期巅峰的柳莫峰,他也能轻易胜之,更何况对上这名晋入先天境中期也才不久的李怀仁。 自客栈中楚天卿让飘云谷那位李姓弟子难堪之后,他也便在此次参赴雷云宗拍卖会的修士当中,名声大噪。 只是此事有利有弊,虽说蜀云弟子的身份可以让楚天卿免去诸多麻烦事,但此行雷云宗的修士当中,必然也有着许多修为不弱,背景势力也尤为不弱之人,恐怕楚天卿方出的这层身份,倒头来只会让此类修士心生觊觎,虎视眈眈。 楚天卿对于此类目光却丝毫不在意,既然他敢在客栈中摆明身份,不给李怀仁台阶下,那就注定了楚天卿此次来雷云宗参加拍卖会,不会太过顺利。 不过这事虽说麻烦了些,不过对于楚天卿而言,倒也无所谓,毕竟此次参加雷云宗拍卖会的修士,绝大多数修为都仅在先天境中下游,就算有几个不识趣的修士想要找他麻烦,凭借那次龙池山脉的遭遇之后,纵然是先天境界后期的修士,他也能与之一战而不落下风。 再加上他摆明了自己作为蜀云弟子的身份,这层身份便是一道最好的免死令牌,试问有几个修士会想与蜀云这尊叱咤东玄三千年的庞然大物交恶? “这位道友,可是蜀云仙门的来客?” 一道声音从楚天卿身后传来,楚天卿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一袭深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此人面相谈不上清秀,但也说不得粗鄙,算是那种丢入人堆中也没人认得出的那种。 楚天卿稍作打量,此人修为约莫处在灵魄境界巅峰,差之一线便能晋入先天境界,从他一路走来的样子来看,对于雷云宗应该是熟门熟路,应该就是雷云宗的弟子,只是由衣着而看,此人在雷云宗的地位,也只能算作中下之流。 不过显然是因为楚天卿身为蜀云弟子的这层身份,令得这位灰袍中年男子有些畏缩,显然是对于楚天卿这种出身于一流仙宗的人物,再加上他先前也曾听闻了客栈中的事件,故而心存惧意,也在情理当中。 楚天卿上前揖了一礼,淡然道:“这位前辈应该是雷云宗的弟子吧,不知此次雷云宗拍卖会何时开始?” 那名灰袍男子见到楚天卿的言辞举动,心中松了口气,今日他奉命迎宾,原本还生怕自己举动稍有过错,便迁怒了蜀云这等一流门派中的弟子,到时候只怕落到雷云宗那几位执法仙师耳中,自己也少不了一顿毒打,不过如此看来,这名从一流门派走出来的年轻修士,言辞谦逊,想来也并不是个难伺候的主。 灰袍男子报以一笑,道:“前辈二字不敢当,在下姓凌名丘,道友喊我一声凌丘即可,雷云宗拍卖会今日午时开始,还请道友随我来。” 说罢,楚天卿便抬脚,与那名叫做凌丘的中年修士绕过雷云山角这片空地,从一处登山的大道上走去,登山的大道上,来客络绎不绝,楚天卿估摸着这些人皆是为了雷云宗的拍卖会而来。 楚天卿与凌丘一路行来,稍作攀谈,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也便从山脚走至了雷云山的山腰处,到此地后,一座恢宏的殿堂也便出现在的楚天卿面前。 殿堂正门上搁置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书“雷云宗”三字,这座殿堂坐落于大道之间,拦住众人去路,一前一后两扇三丈之高的大门相通,而在那殿堂之前,则有一名古稀老人坐在一张书案之前,霜发白须,苍老的手中握着笔,在一张张熟宣上书写。 凌丘看了一眼前方,便转身朝着楚天卿揖了一礼,恭敬道:“要参加雷云宗拍卖会,还请道友先在此处登记。” 楚天卿点了点头,迈步走至古稀老者身前。 “门派,姓名。” 那老者头也不抬,手中笔走龙蛇,声色淡然地启唇问道。 “蜀云,楚青。” 楚天卿简短地回答道,也不多言,只是当蜀云二字脱口而出之时,那名老者才神色一动,抬头看了一眼楚天卿,苍老的眉宇间流露出一抹复杂神色,稍瞬即逝。 老者对于楚天卿报出的假名,也并未去查证,只是手掌一翻,取出一块无字腰牌,随手在腰牌上轻轻一抹,只见在他掌心间有着一抹微弱的白光乍现,随着老者苍老的手掌拂过腰牌之后,腰牌上也便凭空多了一个“蜀”字。 古稀老者将那块腰牌递来,对于说出了身份的楚天卿,态度也有了几分改变,道:“这便是此次拍卖会的信物了,还请楚小友收好。” 楚天卿点头接过了那块腰牌,这名古稀老者大抵有着半步玄阳的修为,故而楚天卿对于老者的这番手段并不惊奇,雷云宗虽说是三流宗派,底蕴远比不上蜀云仙门这类一流门派,但毕竟雷云宗宗主,好歹也算得上是纯元境中的一流修士要拿出一名玄阳修士来镇场子,也并算不得一桩难事。 楚天卿领过令牌后,凌丘则因外门弟子的身份无法进入拍卖会,故而也便与楚天卿就此别过,楚天卿独身一人走入雷云宗,顺着雷云宗大道约莫走了三炷香的时间,楚天卿附近的修士,也就愈发少了起来,而正在楚天卿前方,一座气势恢宏的阁楼,横现眼前。 阁楼去,早已是影影绰绰站立着数百道人影,皆是等着雷云宗的拍卖会开始,而在这数百道人影中,则是有着一名玉面白衣的儒雅公子哥的身影,跃入了楚天卿眼帘。 “楚兄!” 穿着儒雅的公子哥朝着遥遥招手,示以微笑道。 第一百十五章 炼丹师 在楚天卿眼前,这座气势恢宏的楼阁,金碧辉煌,可分上下三层,占地面积也是尤为不小,单单是这第一层,想要容纳数百名修士,尚且绰绰有余。 雷云宗拍卖会正是在这栋恢宏的的楼阁建筑中举行。 偌大的阁楼前后只开一门,门上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牌匾上字如龙游凤舞,上书“聚宝阁”三字,字体稍稍泛黄,显示着饱经岁月的沧桑。 很显然这栋占地不小的建筑,正是雷云宗为拍卖会所设立的,这几日楚天卿也打听到不少关于雷云宗的事情,也得知类似于这种拍卖会,几乎每隔几年,皆是会在雷云宗内举办几次,放眼方圆万里,确实没有哪个宗派能置办出如此规模的拍卖会。 故而雷云宗拍卖会才能吸引如此之多的修士参加,这大抵也是为何类似于雷云宗这等三流势力,能在蜀云仙门附近屹立七十余年,还能广招门徒的原因了。 对于雷云宗专门设立 拍卖会尚未开始,但这栋楼阁外可谓是人头攒动,不仅有着诸多修士驻足观望着这栋恢宏建筑,还可见有不少雷云宗的弟子私自设立摊位,出售一些地阶的灵草灵药,以及符箓灵宝之类的物件。 在拍卖会开始之前,楚天卿也与棋剑府的那名韩姓弟子在这些摊位附近稍稍转悠了一圈,只可惜此类物件的品阶太低,若是对于寻常的先天修士还有些作用,但却难入楚天卿法眼。 不过既然雷云宗的拍卖会设立在这栋聚宝阁当中,这外围摆置的摊位与聚宝阁里头的灵宝,自然是没法比拟的,故而想要得到称心的灵宝灵药,还得进入聚宝阁之内。 楚天卿看了一眼天色,离拍卖会开始的午时,也相差无几,他便与韩瑜一同走入聚宝阁走去,只是走至门口之时,他二人却被门口的一名弟子拦下。 这名弟子约莫三十岁出头,先天境实力,如此天赋放在雷云宗这等三流仙门中,可谓不弱,但既然能作为此次拍卖会的守门弟子,此人在雷云宗弟子之内,地位定然不低。 那名守门弟子朝着楚天卿贼笑一声,伸出手道:“雷云宗规矩,进入聚宝阁需要交纳三十枚下品灵石,还望两位道友莫要坏了规矩。” 楚天卿闻言,不由嘴角微微抽搐,心底暗骂一声,雷云宗是否有这门子规定他不知道,不过这厮打算趁着拍卖会打劫一番,这倒是不假。 楚天卿倒也不在乎区区几块下品灵石,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那名弟子见到楚天卿身旁的韩瑜时却当即一惊,额头上可见几颗汗珠恭敬滚落,对二人的态度当即恭敬地不少:“我不知韩大师来此,方才若有得罪,还望二位仙师海涵!” 楚天卿见到这一幕,不由愣了一愣,欲言又止,而那位被守门弟子尊称仙师的韩瑜则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手掌一翻便是取出一枚储物锦囊,递给了守门弟子:“这是六十枚灵石,还望道友清点。” 那名守门的弟子见状,当即浑身一震,有些不知所措,声音有些发颤:“还望大师莫要打趣,我哪敢收仙师的财物!” 韩瑜闻言,莞尔一笑道:“韩某与贵宗能有所往来已算是天大的福分,区区六十枚灵石若与之比起不足挂齿,若是韩某破了例,恐怕道友之后想要收取灵石,就颇为不易了,这灵石就权当是韩某送道友的酒水钱了。” 说着,韩瑜指了指周围,那名守门的弟子先是一愣,旋即四下望了望,只见周围得修士也投来不少惊奇的目光,对于这一幕更是论声纷纷。 见状,那名守门弟子不由有些尴尬,恬着脸干笑一声:“那小子就多谢韩大师了!” 韩瑜轻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吩咐了一声:“回头还望道友与姜历前辈说一声,韩某此次来雷云宗待不上多少时日,不能与他棋坪手谈了。” 那名守门弟子不由愣了愣神,旋即重重点头,扬声道:“韩大师放心,小子定会与师尊说道一声!” 然而此言一出,韩瑜与楚天卿却早已是迈步走入聚宝阁,身影消失在了人群当中,反倒是令得周遭投来诸多惊异地目光,诸多修士皆是议论纷纷,不知这位相貌阴柔不输女子的韩大师,究竟是何许人物,竟然能让这名先天境实力的弟子这番毕恭毕敬? 不仅是那些围观的弟子,就连楚天卿也对方才的一幕,心生诸多疑惑,与韩瑜并肩走入聚宝阁时便想出言追问,只是还不等楚天卿开口,韩瑜就已是轻笑一声,解释道:“楚兄也不必多想,韩某仅是与雷云宗有几分关系罢了。” “能与雷云宗有几分交情?”楚天卿闻言一愣,问道:“莫非韩兄与雷云宗的宗主一样,是修炼了几个甲子的纯元仙人?” 韩瑜闻言扑哧一笑,随即稍作正色,轻哼了声,嗔道:“君子之交以诚为贵,韩某哪能欺瞒身份,若论年岁,韩某应尊楚兄为长,修为也不过是先天境界罢,又怎可能与雷云宗那位神仙老怪相比。” 楚天卿笑道:“原来如此,先前听那位守门的弟子称呼韩兄为仙师,还当韩兄是个活了几个甲子的神仙人物呢。” 韩瑜面色稍霁,清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嘟囔了一声:“韩某之所以能与雷云宗有所交集,只是因为韩某对于炼丹制药有所钻研,故而才与雷云宗的一位炼丹仙师有些交情。” 楚天卿道:“楚某还有一惑,不知当不当问。” 韩瑜愣了愣,蹙了蹙眉头,便是点头回道:“楚兄请讲。” 楚天卿略作沉思,旋即问道:“前几日听闻韩兄乃是棋剑府中的弟子,不知是归于棋剑府哪一派系?” 楚天卿本就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对于江都这尊屹立修真界的庞然大物,自然也有所了解,东玄的三大修真门派,为了使得门中弟子能在竞争中得以成长,故而也像蜀云一般,分作诸多派系,由门中的执教仙师指导。 蜀云七阁自成派系,故而也就有了七大派系,各自为政,而棋剑府的派系则不如蜀云这般混杂,只有三大派系,以棋剑府中的三座主峰相称。 对于楚天卿的问题,韩瑜也不做藏拙,不假思索地答道:“韩某属于青莲峰一派,是叶仙师门下弟子。” 青莲峰一派? 楚天卿闻言,嘴角浮现出一个弧度,既然摸清了来龙去脉,那么对于韩瑜的身份,楚天卿差不多也就有了几分明了。 他心中暗忖,看来自己五年不曾回过江都,棋剑府里可也有人要坐不住喽! 第一百十六章 拍卖会开始 楚天卿对于韩瑜的话,并没有半点怀疑,因为韩瑜腰间那块玉佩,正是与他在江都的一位故人,如出一辙。 棋剑府的弟子乃至于仙师,皆喜好以佩剑佩玉来彰显自身的身份,而韩瑜腰间那枚玉佩,可算得上玉中精品,乃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稀罕宝贝,故而这名韩姓修士在棋剑府中的地位,必然不低。 若只看修为,楚天卿尚且还不能一眼望穿韩瑜的修为,不过他却能依稀感觉到,棋剑府这名韩姓弟子,绝对不简单,至少修为与实力不会在楚天卿之下,但韩瑜所说自己是先天修为这一点,也绝非是假,毕竟如此年岁若是就能晋入到玄阳境界,委实是太过惊世骇俗了一些。 但若是韩瑜所说的话中没有丝毫谎言,那么韩瑜就算天赋超群,也绝非是棋剑府的亲传弟子,毕竟青莲峰一派中,仅有两位弟子能得到那位叶剑仙叶天涯的亲传。 其中一人早在百年之前便拥有了墟丹修为,当年以剑术大败蛮云宗一位用剑的高人,名扬八方之后,则御剑云游四海归隐山林,乃至于百年后的今日,都难以听闻这位剑术奇才的事迹。 而这第二位亲传,则是叶天涯在数年之前,因一场机遇而收下的弟子,这名晚来百年的弟子剑术造诣虽远不及叶天涯的第一位弟子那般出奇,不过此人却能以纵横十九道的黑白棋子,折冠棋剑府,闻名天下。 据传言,叶天涯的二弟子在七岁那年,便能与大明皇宫中的棋道国手对恃而不落下风,更在一年之前,执子大败那位屹立棋道三十年的大国手,将这棋道一甲的美誉,纳入囊中,造诣可见一斑! 故而叶天涯这位以棋道闻名的二弟子,后来居上,名声绝不输于百年前隐居出世的那位剑术奇才,棋剑府上下弟子仙师,无不以能与此人棋坪手谈为荣。 叶天涯这名二弟子对于楚天卿而言,就再熟悉不过了,毕竟作为往昔故人,儿时玩伴,也让楚天卿与这名棋道冠首有着不浅的关系。 心中思绪万千,楚天卿不由感慨一声,心中暗自呢喃:“五年不见,倒也不知清雅那小丫头怎样了。” 一旁的韩瑜见到楚天卿脸上稍稍变化的表情,只觉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多说什么,片刻后,楚天卿敛起脸上浮现而出的神情,问道:“方才韩兄说自己对于炼丹制药颇有钻研,不知能炼制几品丹药?” 显然,相比起韩瑜在棋剑府中的地位,他炼丹师的身份更能使得楚天卿提起兴趣,来雷云宗之前他在柳莫峰的乾坤袋中发现那一册细述炼丹制药之法的古籍,对于炼丹师这等身份颇感兴趣。 此行雷云宗拍卖会,他更是打算购置一些地阶灵草灵药,也好用这些灵药练练手,看看自己是否有天赋走上炼丹之道,若是能成为一名炼丹师,对于楚天卿往后的修行,必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谁叫丹药对于修士攀升境界必不可缺,而且需求量极大,但是那些高阶的灵丹宝药却是有价无市般的存在,就算能以财物购得,也必然是价值连城。 俗话说的话,靠人不如靠己,若是他自己能着手炼制一些丹药,那么也就不必在市面上花高价购置那些灵丹宝药,反而还能随手将炼制的丹药出售,获得一笔颇丰的灵石收入。 对于楚天卿的问题,韩瑜显然没打算有丝毫藏拙,轻笑着答道:“依照现在先天境界的修为,大抵能炼制一些七品丹药,若是再高一层的六品丹药若要炼制也并非不可,只是成功率颇低,十炉丹药中也难以炼成一粒。” “能炼制六品灵丹……” 楚天卿闻言,不由深吸一口气,满脸讶异地惊呼出声,这丹药无比稀罕,下三品的灵丹虽较为常见,但其价格已然极为不菲,这六品丹药却已是跨过了下三品灵丹这道门槛,跻入中三品之列。 能跻入中三品之列的灵丹,价格便远非下三品的灵丹可以比拟,光是一枚六品灵丹的价格,恐怕就要三千枚下品灵石,乃至于更高的价格,如此天价足以令得无数先天修士望而却步,就算是楚天卿这样的蜀云亲传,以每月三百枚灵石的供奉,想要换取一枚六品灵丹,也得省吃俭用大半年的时间,才能做到,足可见这六品灵丹的价值是何其不菲! 楚天卿赞叹道:“韩兄在炼丹制药上的造诣,当真不弱,恐怕放眼整座东玄,能有韩兄这样对炼丹天赋异禀的修士,屈指可数。” 放眼蜀云,除了那位久居于天书阁顶层的丹道老怪,想要炼制出一枚六品灵丹,就算是许多修为早就晋入玄阳境界的仙师,都难以做到,而眼下这名棋剑府的韩瑜,却能仅凭先天境的修为,炼制出六品灵药! “楚兄谬赞了,韩某也懂得人贵自知这般说法,若非是家师对于丹道有所指点,恐怕韩某也难以凭借先天修为炼制出六品灵丹,况且以韩某如今的状态来看,恐怕是要驻足于六品灵丹很久了。” 韩瑜笑着摇了摇头,面露谦逊之色,旋即神色稍稍收敛,苦笑着叹了口气:“至于六品以上,能衍生出丹芒的五品金丹,恐怕要晋入玄阳境界之后才能着手炼制,毕竟先天境界对于炼丹的把控程度,委实难以炼制。” “韩兄谦逊了。”楚天卿不由干笑着咧了咧嘴,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寻常精通丹道的先天修士,若能炼制出八品灵丹便能算得上是天赋异禀。 先前败给楚天卿的柳莫峰,虽也为炼丹师,能炼制出八品灵丹,起先楚天卿还觉得柳莫峰丹道造诣已经算是不弱,但如今与韩瑜比起,就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韩瑜清秀的脸庞上,面露疑惑,问道:“莫非楚兄对炼丹制药也有兴趣?” 楚天卿闻言,并未否认,苦笑着说道:“兴趣是有,只可惜蜀云仙门中罕有精通炼丹之术的修士,想要习得这炼丹之道,确实不大容易……” 韩瑜闻言,扑哧一笑,莞尔道:“韩某对于炼丹之术只是略懂皮毛,如若楚兄不嫌弃,韩某很是乐意与楚兄探讨一下炼丹之术。” 楚天卿眼前一亮,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如此一名天赋异禀的便宜师父,哪有不要的道理? “咚!” 在两人攀谈恰欢之际,偌大的聚宝阁内响起了清脆的钟声,而后,整个阁中立刻便是变得火热起来,楚天卿知道,雷云宗的拍卖会,要开始了…… 第一百十七章 符剑 清脆的钟吟声响彻聚宝阁,而阁中的气氛,也在此刻愈发火热了起来。 聚宝阁分上下三层,第一层中人头攒动,接待了此次参赴雷云宗拍卖会的八成修士,同时作为雷云宗拍卖会的交易平台,设有一方丈许高的台面,置于第一层中央位置。 而第二层中,相较于第一层则显得较为冷清了,而这一层的格局比起第一层也是更为精致奢侈,雕栏玉砌,单从第二层中随意摆置的几个火泥雕玉瓷瓶,与那特意用上乘紫檀刻花的座椅,便可见一斑。 这一层中央位置镂空,比起可以容纳上千人的第一层,空间显然是要狭隘许多,但这一层视野却比第一层开阔得多,从阁楼上一眼便可俯视到第一层中的全景, 此处共分九个位置,楚天卿与韩瑜正是处在这九块区域中的一处,楚天卿走至紫檀栏杆前,凭栏而望,只见其他几个位置或坐或站,皆是影影绰绰有着几个人影。 而在楚天卿二人对面,则是先前在客栈中与楚天卿有所冲突的飘云谷弟子,只是比起当时客栈中的五人,此时还多了一名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楚天卿稍作打量,断定前几日在客栈中并未见过此人,是张生面孔。 李怀仁将目光投向楚天卿,眼中神色颇为冷冽,旋即侧过头去与那名黑衣男子稍作交谈,楚天卿与之相隔甚远,倒也听不清这两人所说的话,便收回目光,瞥了一眼其他几处。 不出意料,二层中的修士,要么出自名门贵派,要么就是修为强横,故而这些修士得到的待遇,远非其他人可比。 稍稍扫视了一下周围,楚天卿发现这九块区域中,每一处皆设有紫金香炉九鼎,鼎三足,乃是三龙护鼎的上乘器具,鼎上鱼蛇走兽雕刻精美,青烟袅袅,炉中焚香名作兰芷,取自东玄宁隋,在焚香九品中可属上三品,单凭这股令人心旷神怡的气味,便可知这等焚香堪比皇宫珍贡。 对此,楚天卿也不由赞叹道:“雷云宗虽为三流门派,但这聚宝阁内的装饰可是奢侈得很,能用上这千金难易的兰芷焚香,真可谓是大手笔,一些二流门派,恐怕也难以企及。” 楚天卿拜入蜀云前,本就是世家出身,虽不像寻常江都的名门世子一样喜好琴棋书画之流的大雅之物,但也是见过不少名贵珍宝,故而对于这兰芷焚香,并未有太多的惊异。 韩瑜莞尔:“雷云宗虽为三流门派,但偌大的东玄域中,却少见如此规模的拍卖会,雷云宗自开宗立派七十余年以来,开设雷云拍卖会的次数不少,哪一次不是赚的钵满盆满,故而能拿出这等手笔,对于雷云宗丰厚的底蕴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先前听闻雷云宗的宗主得了一场大造化,更是获得不少稀罕灵宝,也不知此次拍卖会中能有什么夺人耳目的灵宝器具。”楚天卿笑了笑,旋即与众人一样,将目光投入场中。 在众多火热目光的注视下,只见数名女子走上交易台上,这几名女子皆是身段修长,相貌姣好,俏丽的脸上饱含笑意,对着阁中的众人盈盈一笑,施了一礼。 这一幕落到了场中众人的眼中,激起一阵哗然之声,毕竟在座可有不少血气方刚的男子,平日里在山门中修炼,清心寡欲,如今出山见到这几名身材惹火的女子,难免会有些气血沸腾。 对此,楚天卿嘴角则是不由微微抽搐,这雷云宗拍卖会虽说排场不小,可终归算不上什么正规场合,没想到竟然会来这么一出,借此吸引来客。 不过雷云宗如此,倒也合情合理,谁叫修仙之辈常谈清心寡欲,不可贪恋红尘女色,否则容易被声色犬马之事掏空身体,对往后修行没有益处,但长此以往,可不得把一些气躁难平的修士憋坏了? 而后只见一名身着古朴长袍的老者禹步走上平台,当这名老者走上平台之际,场中四起的哗声则立即平息了下来,对于此人,诸多修士眼中都浮现出一抹炽热与敬佩之色。 老者看似古稀年龄,当在座的众多修士皆是知道,此人的实力足以在纯元境界中横着走,年岁更是活过了五六个甲子,算是一名大器晚成的仙人老怪,雷云宗虽是三流门派,但仅仅开山立派七十年便能做到如此地步,这名将两百岁有余的老怪功不可没。 老者苍老的脸上满是肃穆,仿佛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无形的气势,让四周的修士大气不敢一喘。 楚天卿看了那名老者一眼,双眸饶有兴致地微眯起来,这老者修为不俗,光凭那股气势,便可知道他的修为已是臻于纯元境的巅峰,甚至隐隐有了几分墟丹境界的味道。 “不愧是二品纯元的修士。” 楚天卿赞叹了声,这名老者就算是大器晚成,但如此修为无论是放到任何一个一流门派中,都算得上是风云人物,如今屈居于小小一个三流门派,委实有些可惜。 不过修士的追求因人而异,诸多实力不弱的修士都不喜被规矩约束,故而这名纯元修为的老者来到蜀界开山立派,坐拥整个雷云山,兴许也是一桩难以言喻的趣事。 他朝着四周的来客拱了拱手,神情肃穆的脸上,拉扯出一抹笑意:“诸位道友能参赴雷云宗拍卖大会,实属是雷某人的荣幸,还望各位今日都能乘兴而来,满载而归。” 兴许是老者那张肃穆的脸天生不适合展露笑容,故而方才那一笑,颇有几分难看,不过阁内的众修士,并未对此有如何介意,在这名修为不弱的老者面前,众人也不敢多做议论。 不过对于老者的恭敬是一回事,在老者说了几句可有可无的开场白后,一些修士脸上也露出一抹不耐之色。他们此次来雷云宗参加拍卖会,为的也不过是在拍卖会中找到几件自己需要的宝贝,除此之外的事物也难以令他们提起兴致。 老者见到场外众人脸上露出的不耐,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说,走下台去,片刻后则是顺着楼梯缓步走上了第二层,坐北望南,将目光投向场内。 “诸位,今日我们雷云拍卖会要拍卖的第一件东西,便是这柄出自雷云宗所供奉的炼器大师之手的灵宝。” 一名侍女手捧着一柄三尺长剑,剑身银亮,遥遥观望,便可感受到这柄剑上散发出一股森冷气息扑面而来,而且剑身上,还依稀可见无数道符文若隐若现,很是灵动。 “此剑玄铁锻造,长二尺七寸,以‘摇光’为名,乃是一柄符剑!” 第一百十八章 竞价 “竟是一柄符剑,雷云宗好大的手笔!” “上来就是一柄符剑,雷云宗此次的拍卖会,与往常可大有不同啊。” “此等符剑就算对于纯元修士来说用出不大,但对于先天修士而言可是件可望不可及的宝贝。嘿嘿,看来雷云宗宗主在南玄那片荒芜之地中,应该是得了一场不小的造化,收获颇丰,否则谁会将这种宝贝拿出来拍卖……” 侍女银铃般的娇声在台上响起,当‘符剑’二字脱口而出之时,场内的修士,无不面露骇然,嘘唏不已。 符剑乃是符器的一种,顾名思义就是刻录了符文的灵宝,不过符器与寻常灵宝有大有不同,普通灵宝能发挥出多少大的威力,一来要看灵宝自身的品阶,而来则是因人而异,使用灵宝的修士修为越强,则发挥出的威力也就越大。 而符器不同,这等灵宝刻录了符文,就算使用之人仅是才踏入灵魄境的修士,只要能动用一丝一毫的灵气催动符器,那便能发挥出符器十成十的威力。 只是虽然符器威力强横,但惯用符器的修士依旧只在少数,原因无二,就是在于符器价格昂贵,而且并不耐用。 就如台上侍女手里的摇光剑,楚天卿估摸着大抵能比拟一品灵宝的威力,若是灵魄修士能持有这一柄剑,想要力敌一些先天境初期的修士也并非不可能,只不过符器每使用一次,对于器具上的符文都会是一次不小的消磨。 像那柄地阶一品的摇光剑,前十次动用,兴许能让灵魄修士拥有力敌先天修士,但若是用的次数稍多一些,符器上刻绘的符文消耗殆尽,这柄剑最终也不过就是废铜烂铁罢了。 不过就算如此,这种品阶不低的符器,对于先天修士而言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贝,毕竟俗话说的话,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武夫的江湖血肉横飞算是常有之事,但仙家修士也并非是凡人眼中的善男信女,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杀人越货,劫财断义之事可还真算不得少见。 故而许多修士除了寻常惯用的招式以外,都会留有后手,藏拙一些出奇制胜的手段,而这般符剑,对于先天修士来说,则就是一道极为不弱的底牌! “没想到开头就摆出如此品阶的一柄符剑,看来雷云宗拍卖会不简单呐。” 楚天卿看了一眼台上貌美侍女手中捧着的那柄长剑,剑眉一扬,眯着眼笑道。楚天卿对于这柄符剑虽然有着几分兴致,不过他练剑所走的是剑意之道,借着剑意,就算是寻常的铁剑落在他的手里,也能媲美高阶灵宝,所用这种威力被限制的符剑对于楚天卿而言,并没有太大的诱惑。 不过这柄符剑一出,确确实实惹得诸多修士目露炽热之色,想必如此宝物,对于先天修士而言,有着不言而喻的作用。 手捧符剑的侍女瞧见场中热烈的气氛,轻笑道:“此剑乃是出自本门供奉的姜厉大师之手,可媲美一品灵宝,七千枚下品灵石起价,若各位有兴趣,便请竞价吧。” “三千枚下品灵石……” 此话一出,当即在场中引起一阵喧哗,令得众人嘘唏不已,光是三千枚灵石的价格,就浇灭了许多修士心头的炽热。对于先天修士而言,三千枚下品灵石委实担得上天价二字,除非是那些名门大派的弟子,否则谁能拿得出如此之多的灵石,况且还只是为了一件限制了使用次数的消耗品。 “我出三千一百枚!” 就在众人纷声四起的同时,第一层中一名中年修士清了清嗓子,扬声道,众人将目光投向此人,只见这名竞价的修士皱了皱眉,显然对于这三千多枚灵石颇有些肉疼,不过看样子,他对于这柄符剑势在必得了! 毕竟就算这柄符剑算是一件不错的保命底牌,但对于寻常修士而言,三千枚灵石的价格,委实有些太过昂贵了。 “三千三百枚。” 此时出声的,乃是二层中一名修为不低的中年男子,男子身旁站着一名紫衣貌美少女,指了指那柄符剑,那名中年男子对此也没有丝毫犹豫,便是出声竞价。 中年男子这话一出,引来一阵嘈杂的议论声,就算是那些名门大派里,身份不低的弟子,也不由得面色一变,错愕无比。这三千三百枚灵石,就算是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笔天文数字,他们一月灵石供奉也不过百枚有余,就算接下一些门派里的任务赚取灵石,也无人敢如此一掷千金。 而眼前这名看似普通的中年男子,竟是能如此神态自若地给出三千三百枚灵石的高价,这令得在场的诸多修士,心中震撼。 “三千六百枚。” 中年男子话音方才落定,便是有人直接追加了三百枚灵石,令得场中的众多修士大吃一惊,心道这些出自名门大派的修士可真是大手笔,随意出手便是将这柄符剑的价格提高了六百枚灵石。 楚天卿闻声望去,皱了皱眉,此次竞价者并非他人,正是三日前与楚天卿有所冲突的李怀仁,李怀仁说出三千六百枚灵石的高价后,颇是自得地笑了笑。 先前出价的中年男子听到这个价格,脸色不由难看了一些,旋即瞥了身旁的紫衣少女一眼,那少女则是轻轻抿了抿嘴唇,对着中年男子轻声说了几句,那名中年男子也便点了点头,继续加价道:“三千七百枚!” “三千八百枚。” 李怀仁紧追不放,目光瞥了一眼与他竞价的紫衣女子,只见那名容貌俏丽的紫衣女子柳眉微微一蹙,轻咬着薄唇,显然对于这等价格,已是有些拿捏不稳。 李怀仁见状,则是意态闲适,扬声轻笑道:“庚小姐可是对那柄符剑感兴趣?若是庚小姐愿意喊我一声李哥哥,我将此剑拍下转赠与庚小姐倒也无妨,此行雷云宗之后,我也打算去蛮云宗拜会一下庚仙师,若能得庚小姐赏光,与在下结伴同行,同马同车,促膝长谈,岂不快活?” 这话一出,当即引得场中一片哗然,李怀仁这话可是露骨地很,明摆着就是觊觎紫衣女子的美貌,打算以高价收买女子芳心罢了。 在场的修士中,一些出身于二流门派的弟子自然也是认得李怀仁,此人虽作为飘云谷内门弟子,不过平日里却骄奢淫、逸,贪恋声色犬马,如今不惜一掷千金,博取美人芳心,这般做法却引来众人一阵腹诽。 但在场修士也只敢在心底里暗骂两句,无人敢明目张胆地说出心声,毕竟飘云谷这尊庞然大物中走出来的弟子,谁敢轻易得罪? “李公子好意晓烟心领了,我既然有意拿下此剑,就不必让李公子破费了,至于家父如今已闭关于长云殿内,戒绝五识,不宜见人,还望李公子见谅。” 紫衣女子对于李怀仁明目张胆地戏言,仅是报以一声冷哼,美目不屑地瞥了淡淡道:“四千枚。” “臭婊子,还敢和我装清高?” 被庚晓烟婉言拒绝,李怀仁无疑是吃了一瘪,他嘴角一扯,心中腹诽一句,旋即一声冷哼,扬声道:“四千五百枚!” 当这个数字从李怀仁口中说出之时,场中的众多修士皆是面露错愕,这柄符剑价值不菲无错,但能达到四千枚灵石就已经算是顶了天了,李怀仁张口便是追加到了四千五百枚,明摆着就是在拿钱打蛮云宗的脸。 紫衣少女庚晓烟闻言,面色有些阴晴难定,贝齿轻咬着薄唇,显然对于这柄符剑,她给出四千枚灵石已是极限,若是再多,就完全不值这个价了,但若是如此放手,无疑就是将蛮云宗的脸面丢了三分。 庚晓烟身旁的中年男子面露愠色,瞪了李怀仁一眼,眼中流露出一抹杀意,然而就在此时,李怀仁身旁那名黑衣男子也是抬眸望去,平静地目光与中年男子交织的一瞬,前者竟是不由心底一寒,收回目光。 中年男子暗咽下一口唾沫,方才眼中的那抹杀机荡然无存,仅是与那名黑衣男子对视一眼,便让先天境中期的他心有余悸,这名飘云谷的黑衣男子,绝对不简单! 中年男子握了握拳,刚欲出声,却被庚晓烟拦了下来,庚晓烟深吸一口气,美目望了李怀仁一眼,揖了一礼道:“晓烟囊中羞涩,实难再与李公子竞价。” 紫衣女子庚晓烟悻悻收手,但对于那柄符剑,显然有着几分惋惜,不过飘云谷拥有这千年底蕴,更有着天丹修士坐镇,若是在此得罪飘云谷,对于后起之秀的蛮云宗委实不算一件好事。 故而她也只能退一步,不与那纨绔心性的李怀仁多做争执。 那名捧剑侍女对于李怀仁给出的这个价格,有些震惊,微微一怔后才回过神来,捧剑面朝李怀仁,娇声道:“那么此剑就以四千五百枚灵石……” “且慢!” 还不等侍女说完,一阵沉喝声便在阁中传了出来,无论一层还是二层,众多修士皆是愣了一愣,闻声望去,将目光投到了那名白衣人的身上。 楚天卿不以为意地笑道:“我愿出五千枚灵石,拍下此剑。” 第一百十九章 六千枚 当楚天卿此话一出,无疑是在参加雷云宗拍卖会的众多修士间,引起了一阵哗然,就连站在楚天卿身侧的韩瑜也是掩着嘴,脸色有些惊异。 五千枚灵石……这对于任何一名先天境界的修士而言,都是一笔极为庞大的数字,也不是说在场所有修士皆是囊中羞涩,取不出这五千枚下品灵石,但若是将这五千枚下品灵石全都砸在了一柄符剑上,委实就有些太过浪费了。 要知道,就算是真正的一品灵宝,价格也不过在一万枚下品灵石左右,而这柄符剑摇光纵能媲美一品灵宝的威力,但与真正一品灵宝依旧存在着实质上的差别。 场中众人嘘唏不易,能将如此一柄符剑的价格,生生抬到了五千枚灵石,可见这位出口竞价的年轻修士手笔何其之大! 原本坐在木椅上神情自若的李怀仁闻言,当即面色大惊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满目错愕地看着楚天卿,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站在楚天卿身旁的韩瑜眉头微蹙,低声道:“这柄符剑就算能媲美一品灵宝,但毕竟只是一件符器,能拍到四千枚下品灵石已是极致,这五千枚……” 楚天卿对此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对着韩瑜笑道:“韩兄且看一场好戏。” 韩瑜闻言,也只好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楚天卿抬头,微眯起一双颇为好看的丹凤眸子,将目光投向满目惊骇地李怀仁,朗声道:“此剑楚某势在必得,不知飘云谷还打算加价?” 李怀仁对于楚天卿这句话,面色当即阴翳了下来,再不见先前那分从容之色,眼下他的境地与先前蛮云宗的紫衣少女庚晓烟一般无二,若是继续加价无非就算把钱砸进湖里,顶多就激起些浪花,平白浪费数百枚灵石,但若是他不加价,就明摆着是让蜀云狠狠地扇了飘云谷一耳光,让飘云谷脸面上难堪至极。 但四千五百枚灵石,这已经算是他对于这柄符剑最高的预算了,若是再加一丝一毫,就不免有些不值得了,况且楚天卿这一次出价,可是直接将价格提高了五百枚灵石,如若再跟价,他所亏损的可就不知百余枚灵石那么简单了。 李怀仁骑虎难下,看了一眼身旁的黑衣男子,只是那么黑衣男子却一脸不咸不淡的表情,示以般地朝着李怀仁点了点头。 “五千一百枚。” 见状,李怀仁也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便是继续加价。 这下,不仅聚宝阁第一层中的修士哗声大起,就算是聚宝阁二层中那些地位超然修为不弱的修士,也不禁深吸了一口凉气。 “五千枚灵石还未封顶,这些一流门派的弟子简直是疯了!” “为了一柄媲美一品灵宝的符剑,砸出五千枚灵石,看来李怀仁明摆着不打算给蜀云仙门的弟子台阶下……” “不过既然能拿出五千枚灵石,那也算得上是大手笔了,对于先天修士而言,就算是一流门派的弟子,五千枚下品灵石也不是想挥霍就能挥霍的,若是换做我,超过三千五百枚灵石,必然不会对这柄符剑出手。” “嘿嘿,这次可不仅仅是为了一柄符剑,关乎于各自门派的名誉,就算是白白将五千枚灵石砸进去,恐怕他们也会任打任挨,就看到时候是谁能更胜一筹了!” 先前在李怀仁手中吃了一瘪的庚晓烟见到二人对恃,却是不由得神情复杂了几分,原本只是以为那名衣着谈不上华贵的小子只是借着蜀云的名号,挂羊头卖狗肉,没想到竟然会对于这柄符剑如此执着。 庚晓烟柳眉一蹙,转头看向身旁的中年男子,问道:“蒋师叔,那名与李怀仁竞价的修士,当真是蜀云弟子?” 那名中年男子默不作声,神情凝重地看了一眼楚天卿,“应该不会有假,寻常修士一般不会胆大到借着一流仙宗的名号,狐假虎威,这样无疑是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吃力不讨好,甚至还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庚晓烟抿了抿轻薄的红唇。 中年男子道:“只是这名叫做楚青的修士修为并不低,至少比起晓烟你犹有胜之,如此修为的弟子,在蜀云仙门中少说也应该有着内门弟子的地位,就算是放眼内门弟子中,也是尤为不弱的存在,但蜀云年轻一辈中杰出的弟子,似乎并没有一位叫做楚青。” 庚晓烟道:“兴许是不愿意透露真实名讳吧,就算是一流门派的弟子,来参加这种鱼龙混杂的雷云宗拍卖会,也有可能会因此被人觊觎而惨遭杀手。” 中年男子不由自嘲一笑:“此言有理,毕竟此次雷云宗拍卖会可是足足吸引了六位玄阳境界的修士参加,其中三位皆是在久居江湖的散修,杀人的手段比起修炼的法门,恐怕还要凌厉,就算是我与他们碰上,想要胜之也尤为不易。” 中年男子说道此处,顿了一顿,抬眸看了一眼李怀仁身边,那名一直不露脸的黑衣男子,心有余悸地低声喃喃道:“但最令我担心的,恐怕还是飘云谷了,这一次飘云谷的意图不简单,派出的弟子也绝非是区区一名纨绔成性的李怀仁……” …… 众人的纷纷议论声落到楚天卿耳中,楚天卿则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清朗的声音再度传来,令得在场所有修士,皆是心头一颤,“五千五百枚。” 楚天卿语气平缓,意态闲适,但这副表情落到了李怀仁眼中,就让李怀仁面色愈发难看了。 若说楚天卿不在意这五千枚灵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就冲着楚天卿这睚眦必报的性子,逮住了这么好一个机会,还能给李怀仁台阶下? 李怀仁一时有些乱了阵脚,心中拿捏不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忘了一眼身旁那位身着黑衣黑帽的男子,咽下了一口唾沫,语调恭敬地请示问道:“纪师兄,为了一柄符剑,这五千五百枚下品灵石着实有些……” 还不等李怀仁说完,黑衣黑帽的男子便是面露笑色,袖袍一挥便从华贵木椅上站起身,启唇扬声一笑。 “我飘云谷,愿出六千枚灵石拍下此物!” 第一百二十章 倒打一耙 六千枚下品灵石……这回可足足将这柄符剑的价格,提高了一倍之多! 场中众人的嘘唏声传入黑衣男子耳中,而后者却不动声色地抬起头,目光轻瞥了楚天卿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之色。 楚天卿对此视而不见,紧咬着价格不放:“六千五百枚。” 黑衣男子冷哼了声,继续追价道:“七千枚灵石。” 楚天卿扬了扬眉,心底不由暗自发笑,心道好一个沽名钓誉的家伙,楚天卿本打算以六千枚灵石的价格戏耍李怀仁一番,没想到竟是半路杀出来一个黑衣人,将这价格再提了一提,直接飙升到了整整七千枚下品灵石…… “飘云谷为了一柄符剑,可当真舍得了大价钱。”楚天卿嘿然一笑,旋即朗声道:“七千五百枚灵石!” 在场的修士皆是深吸一口气,心道这小子可当真是大魄力,竟然给出了七千五百枚灵石的高价,原本以为蜀云数百年不见天丹修士,在一流门派中的地位已然岌岌可危,门中修士就算是一流门派的弟子,每月灵石也不会太多。 “莫非蜀云仙门这几年来皆是隐藏了自身的底蕴,韬光养晦不成,这随随便便就一掷千金,可当真有些大手笔了!” 场中修士惊叹连连,他们哪里能想到,这位从蜀云仙门中随意走出的弟子,竟然有着挥手掷千金的魄力,为了一柄符剑,不惜掷出七千五百枚下品灵石。 不过楚天卿这番举动,也无非是想打肿了脸充胖子,故而当他说出这个价格之时,心中也是没底,便抬眸瞧了一眼飘云谷几名弟子的脸色,道:“若是诸位不打算竞价,此剑楚某可就收下了。” 只见飘云谷几名弟子皆是有些不知所措,李怀仁额头上已是泛出几颗黄豆大小的汗滴,顺着脸颊滚落而下,神色显然有些焦虑,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黑衣人。 那名黑衣人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听到楚天卿将价格提到了七千五百枚枚灵石之时,也不由嘴角微微抽搐,显然对于将如此多的灵石砸在一柄符剑上,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但楚天卿方才那话一出,黑衣人则是猛地握紧了拳,面露一丝愠怒之色,牙齿紧咬,使得两颊也因此微微突兀了些许,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出八千枚灵石……” 黑衣人此话话音刚落,楚天卿心底里暗暗松了口气,当即面上泛起一阵嘲讽的笑意,忍俊不禁地险些大笑出声。 楚天卿故作镇定,抬了抬眼,旋即连叹了三口气,摆出一副惋惜表情,说道:“唉唉唉,只可惜小弟囊中羞涩,便不再与飘云谷的诸位道友争这一柄符剑了,还望李兄将此剑收好,莫要平白浪费了这八千枚灵石,哈哈哈!” 楚天卿的声音在聚宝阁中响起后,全场当即一静,众人显然都有些愣了神,就连楚天卿身旁的韩瑜,乃至于先前竞价失利的蛮云宗弟子庚晓烟,皆是眨巴着眼睛看着楚天卿。 片刻后,哄堂大笑。 众人回过神来,场中的气氛也逐渐火热,热议纷纷。 “哈哈哈,我就说蜀云仙门那小子怎会平白无故地给出如此高价,原来是明摆着要给飘云谷下套,有趣,委实有趣!” “嘿嘿,飘云谷那几名弟子沽名钓誉的性子,不识进退,这才被人倒打一耙。” “飘云谷那几名弟子纨绔成性,仗着门派势力狐假虎威,嚣张跋扈地很,我看他们可万万不会料到自己也有被算计的时候,要怪就怪这些人傻钱多的傻狍子自作聪明,到头来还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此言甚是,飘云谷原本还打算借着拍下那柄符剑的机会,出一出风头,结果就落到了如此境地,着实滑稽。” 众人的言辞嘲讽热议四起。 先前竞价失利,险些脸面无存的蛮云宗弟子庚晓烟,也不禁扑哧一笑,显然是没料到蜀云仙门这名弟子会出如此损招。这下倒好,飘云谷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多花了四千枚灵石的冤枉钱拍下这柄符剑,还让飘云谷脸面扫地,这等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举措,着实是滑天下之大稽。 韩瑜回过神来,也是不禁脸上流露出一抹喜色,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楚兄可真是好计策,飘云谷这回被楚兄反将一军,可算是满腹苦水也没地方倒喽!” 楚天卿抿嘴一笑,目光落到了对面李怀仁几人身上,笑而不语,眼中满满的嘲讽味道。 李怀仁见状,气得脸色发青,险些七窍生烟晕厥过去,他紧咬着牙,恶狠狠地看了楚天卿一眼,若是怨念能杀人,恐怕在李怀仁面前,楚天卿早就是死了不下几百回了。 “好一个蜀云……”李怀仁气得浑身一颤,面露凶光,歹言道:“楚青是吧,敢算计我飘云谷,真当飘云谷不敢动你蜀云的弟子?” 李怀仁握紧拳头,怒火冲心,欲要发作,却被身旁的黑衣男子伸手拦下,他低沉呵斥道:“莫要造次!” 黑衣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居于二层北边的那名花甲老者,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比起不经世事的李怀仁,这名黑衣男子显然要圆滑得多,就算他在飘云谷内地位超然,而飘云谷作为一流门派仙宗,无论底蕴还是门中的仙师修士,都要远超于雷云宗这等三流门派,但是此刻他们所处之地可不是他能呼风唤雨的飘云谷,在别人的地盘上太过招摇,横生枝节终归是要惹出不少麻烦事的。 况且雷云宗开山立派的那位宗主,可足有着纯元境界的修为,而且实力就算放眼纯元境界,也是极为不弱,并非是他们可以轻易得罪的,若是此人无所顾忌,惹得这位心性难测的宗主发怒,到头来倒霉的依旧还是他们。 他可还没自信到能以一名玄阳,四名先天的阵容,去挑战纯元修士底线的地步。 故而此事他们飘云谷也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言,忍住此时的怒火,免得多生枝节,况且此次他们来蜀界附近,并不单单是为了这一场雷云宗的拍卖大会。 若是因为这小小一场拍卖会,而坏了后面的大事,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黑衣面朝众人揖了一礼,面无表情地道:“飘云谷愿以八千枚下品灵石,拍下此剑,先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雷宗主与诸位道友海涵。” 众人心中了然,飘云谷这次是彻底认栽喽!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五品春秋丹 虽说飘云谷此次吃了大亏,但那名黑衣男子的气度却令得在场的众人为之赞叹,对于眼下的局面而言,隐忍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黑衣男子也不傻,反倒心中清楚得很,若是此时再横生枝节,那么不论对于飘云谷还是雷云宗,都算不得一场好事,到头来得罪三流门派的雷云宗是小,但若是因此被同为一流门派的蜀云与棋剑府抓住了把柄,可就是件大事了! 拍卖台上,手捧着摇光符剑的侍女娇俏一笑,“那这一柄符剑,便以八千枚灵石的价格,被飘云谷拍下!” 在捧剑侍女身旁,走上一名看似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身穿一身黄紫华服,颇有几分仙风道貌,应该正是这雷云宗的仙师没错。 衣着黄紫的中年男子笑着招了招手,捧剑的侍女便恭敬地将手中那柄符剑递给了中年男子,后者则是袖袍一挥,那柄被八千枚灵石拍下的符剑便化作一道光束,飘落在李怀仁几人的面前。 “没想到雷云宗这三流门派里,除了宗主雷洪山,竟然还有这么一位修为不弱的仙师!” 中年男子的这等手段,着实让楚天卿大吃一惊,楚天卿心中暗叹,此人的修为绝对远超于他,甚至此人的修为就算放眼玄阳境界,都罕有人敌。 “楚兄不知,雷云宗只能作为三流门派,是因为门中的纯元修士仅有雷云宗宗主一人,但若是论雷云宗内玄阳修士的人数,恐怕比起诸多二流门派,也不遑多让。”一旁的韩瑜则是笑了笑。 “而且此人也并非是雷云宗的仙师,只是一名被雷云宗供奉的客卿,想必楚兄对此人也有所耳闻,此人正是铸造那柄符剑的炼器师,姜厉!” 楚天卿点头,姜厉虽作为雷云宗这等三流宗派的客卿,但在蜀界中名声却是不小,姜厉之所以能扬名于蜀界,并非是因为他玄阳境界的修为,而是他那一手锻造灵宝器皿的本事! 蜀人尚武,故而蜀界中大多修士对于炼丹制药、锻造兵刃、画符制箓并没有太多的研究,能精通这几样的修士,恐怕放在整个蜀界附近五千里内,都不过百数罢了。 但这百余人中,真正能炼制出上品丹药灵宝的修士,就更屈指可数了,而姜厉就算是其中一个。 这位名姜姓厉的中年男子既然能炼制出威力堪比一品灵宝的符剑,那就说明他锻造兵刃的本事绝对不小,想必雷云宗想要留住这名精通锻造的炼器大师,也是花了不少功夫。 衣着黄紫的姜厉,朝着飘云谷的众人抱拳,扬声笑道:“还请飘云谷的诸位道友将此剑收好。” 李怀仁见到那柄飘落在他眼前的森寒符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显是对于以八千枚灵石购得的符剑,有些难以拿捏,望了一眼身旁的黑衣男子,“王仪师兄,这剑……” “还不快拿好!”黑衣人王仪呵斥道,而后面朝拍卖台上的姜厉,也是抱拳揖了一礼,淡然道:“多谢姜大师提醒,若是姜大师赏光,若有机会定要帮飘云谷锻造几柄灵宝神兵!” “一定,一定!飘云谷既然愿意给姜厉一个面子,若有我姜厉能帮上忙的地方,定然倾力而为。”姜厉摆手笑道。 见到这一幕场中修士议论纷纷。 “没想到飘云谷的家伙还有这一手,如此反客为主,当真是不要脸。” “嘿嘿,能让局势峰回路转本就不易,我倒是蛮看好飘云谷那名王姓弟子,这次拍卖会除了见识一下雷云宗的宝贝以外,倒也还多了一分趣味。” “王仪……我倒是觉得这人不简单,若是此次拍卖会能不与此人有所冲突,就尽量避免吧。” 楚天卿不由得嘴角微微一扯,心道这名叫王仪的家伙倒是演的一手好戏,借着姜厉的名号就反客为主,让自己能有一个台阶下,也让在场的众人说不出闲言碎语。 不过就算如此,那八千枚下品灵石可是实打实地通通砸了出去。 反正对于那柄能比拟一品灵宝的符剑,楚天卿也提不起几分兴致,倒也不如让飘云谷的家伙吃一吃瘪,否则真拿他楚天卿当作是说捏就捏的软柿子? 楚天卿面色平静地看着场中纷声四起,片刻后转头问道:“飘云谷那名王仪,在飘云谷中的地位应该不低吧。” 先前楚天卿见到身为内门弟子的李怀仁也对此人恭敬有加,那么这人的地位必然不会比李怀仁低,甚至比李怀仁还要高出好许。 韩瑜眉头微蹙,一脸疑色,颇有些惊讶,“楚兄难道不知道王仪的身份吗?” 楚天卿眉头一扬,问道:“莫非此人有些名堂?” “岂止是有些名堂,此人乃是飘云谷年轻一辈中最为杰出的弟子,年仅二十五岁,便晋入了玄阳境界,在飘云谷中的地位,更是显赫非凡。” 韩瑜抿唇叹了口气,就算蜀道偏远,但飘云谷作为东玄的一流门派,与棋剑府、蜀云仙门呈现三足鼎立之势,王仪作为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人物,这个消息整个东玄又有几人不知? “玄阳修士……” 楚天卿闻言,不由深吸了口气,敢情自己这回是玩大发了,本想稍微教训一下飘云谷那几个狗仗人势,借着宗门名头就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没想到竟是把飘云谷年轻一辈中最为杰出的翘楚人物,都牵引了出来。 二十五岁迈入玄阳境界,这等天资委实担得上天赋卓绝,但若是与蜀云仙门里,他那名不输南宫的李师姐李秋悦相比,倒也还差了不少。 但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拥有如此天资的,就算是楚天卿,如今及冠年岁拥有先天境中期的修为,天资放眼蜀界也是一等一的存在,更何况这二十五岁踏入玄阳境界的王仪。 不过对此他倒也没有太多的担心,毕竟蜀云仙门作为东玄三大仙门之一,就算王仪在飘云谷地位超然,想必也不会不识大局,明目张胆地找他麻烦。 然而就在楚天卿思绪万千之际,拍卖台上,侍女娇柔的声音打破了许久的宁静。 “下一件拍卖物品,五品春秋丹!”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价金丹 “五品春秋丹”几字一出,聚宝阁内骤然寂静。 相较于先前那柄威力能与一品灵宝相媲美的符剑,稀罕丹药所引起的轰动,显然更为震撼人心。 那柄符剑虽说威力不弱,但毕竟仅是一柄符器,与真真正正的一品灵宝比起来,大有不如,况且符器作为消耗品,使用次数大有限制,就算能引起轰动,但也不会有太多人去争相竞争。 但丹药却不同,毕竟服用丹药后得到的修为提升可是实打实的。 对于先天修士而言,服用六品丹药确实已是极致,但这春秋丹与寻常的五品丹药却大有不同,正如其名,服下此丹便可减免修士一载的修行时间,故而只要修士的修为达到了先天境后期,那么身体的强度就足以服用此丹,并加以炼化。 对于面临瓶颈久久难以突破的修士而言,这枚五品金丹,无疑是有着难以言喻的诱惑力! 在片刻的寂静后,阁内的众人相继回过神来,将一道道炽热的目光投向拍卖台上,打量着侍女手中那只装有五品金丹的精致颈瓶。 众人目光如狼似虎,目光像是三十年未见女色的淫贼见到一个一丝不挂的美人站在身前,充满了渴望。 “五品金丹么……” 楚天卿微眯起双眸,目光投在了侍女手中的颈瓶之上,纵然隔着玉制的颈瓶,但依旧能隐隐看到瓶中那枚丹药散发出的金丹之气,显示着这枚丹药的不俗。 显然,相比起之前那柄无用的符剑,这枚五品金丹对于楚天卿而言,无疑更具诱惑。 他所服用过的丹药中,品阶最高的莫过于那枚作为蜀云大会冠首嘉奖的六品蕴灵丹,只可惜当时楚天卿以先天境初期的修为越级与柳莫峰一战,在战斗中便将那枚丹药的药力挥霍一空,虽还来不及尝一尝六品丹药的滋味,但那枚蕴灵丹中饱含的灵气却让他记忆犹新。 若是那枚蕴灵丹没有因此消耗掉,而是被楚天卿炼化吸收,稳固修为,那么他的实力必然会大有精进,不说能有突破,但也足以抵得上在外界的百日修炼。 六品丹药已是如此,那么这么五品丹药的药力则更是可见一斑! “楚兄对于那枚五品金丹感兴趣?”韩瑜无意间瞥见楚天卿脸上消瞬即逝的神情,心生疑惑,旋即便是问道。 “这枚丹药,我势在必得。”楚天卿并未否认的点了点头。 如今他修炼时没了紫玉石符的助力,修炼的速度大打折扣,那么也就只得从丹药方面入手,依靠大量的丹药来稳固与提升修为,否则按照平常修炼的速度,恐怕再修炼五六年的时间,都难以晋入到先天境后期。 而楚天卿所需要的,就是时间,故而这枚五品金丹对于他提升修为,则是一枚不可或缺的东西。 韩瑜说道:“只是五品丹药已入中三品的丹药之列,又有金丹之称,与六品丹药有着天大的差别,故而这枚金丹的价格恐怕也是不菲,至少不是先前那柄符剑可以相比的。” 楚天卿点了点头,这一点他自然是知道,下三品的丹药的价格都是极为不菲,动辄上百枚灵石,而中三品的丹药的价格比起下三品的丹药,价格更是翻了数倍不止。 就拿楚天卿在蜀云大会中得到的那枚蕴灵丹而言,作为六品丹药,且不谈寻常的丹药市场上能否购买到,就算是有,那么这六品丹药的价格,也不会少于两千枚灵石。 既然六品丹药的价格已经如此不菲了,那么眼下这枚五品金丹的价格,又会是何等的骇人听闻? “此丹乃是出自一位南玄的炼丹大师之手,炼制十炉,唯有这一炉成丹,共计七枚,后被我宗雷宗主所得,本想赐予门中弟子,不过介于雷云宗的拍卖大会,便将此丹列入拍卖之列。” 此次开口介绍的,并非是手捧玉制颈瓶的侍女,而是雷云宗供奉的那位炼器大师,姜厉。 当姜厉此话一出,便是引来场中修士的一片哗然。 “为了一次拍卖行,雷云宗可正是下了血本了,不仅开头就拿出一柄品阶不低的符剑镇场子,仅是紧接着再给出一枚五品金丹,当真是出手阔绰!” “不过春秋丹作为五品丹药,极为难得,再加上春秋丹虽为五品丹药,但药力温和,就算是先天修士也可服用,可算是有价无市的丹药,一炉七粒春秋丹余下这最后一枚,恐怕不是因为这场拍卖会才拿出来镇场子的吧。” “嘿嘿,谁说不是呢,我估摸着应该是雷云宗内并没有那么多弟子有资格服用此丹,才将此丹拿出来拍卖的吧……毕竟雷云宗作为三流门派,底蕴有限,能在这些弟子当中,拣选出六名有希望跻身玄阳修士之列的弟子,加以培养,已是尤为不错了。” 这名修士所说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雷云宗虽说这几年借着拍卖大会的名头,广招门徒,但那些真正天资杰出的修士,又怎会愿意屈居于雷云宗这个三流门派,故而大多弟子的修为皆不过是灵魄境界,就算一些弟子有能力达到先天境界,也已算是极致,为了这些修为终身都只能止步于先天境的修士,浪费如此宝贵的五品金丹,论是谁都会觉得可惜。 况且春秋丹虽是五品金丹之列,但药力相较于其他五品丹药,尚有不足,修士晋入到玄阳境界后再服用此丹,功效必然是大打折扣,也是一种不小的浪费,所以雷云宗将此丹拿出来拍卖,这般做法并无不妥之处。 “几位道友说的无错,不过这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毕竟雷云宗的拍卖会上能出现春秋丹这种有价无市的丹药,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桩大好事!” “只是春秋丹作为五品金丹,这价格……” 众人议论纷纷,热议非凡,但当有人谈论到价格之时,议论声也就因此渐息了下来,在聚宝阁二层中,一名出身于二流门派,修为不弱的修士扬声问道:“敢问姜厉大师,这枚春秋丹是何许价格?” 姜厉对此则是笑了笑,示以手捧玉瓶的侍女一个眼色,侍女犹有风韵的脸上露出一抹妩媚笑意,笑道:“春秋丹作为五品金丹,起拍价,五千枚下品灵石!”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以物易物 五千枚下品灵石! 这天价一出,聚宝阁中顿时安静了下来,方才众人的热议之声也当即荡然无存。很显然,在场的大多修士,都没有实力吃下这枚春秋丹。 五千枚下品灵石对于他们而言,确实算不得一笔小数目,若是那些一流宗派中走出的弟子还好,若是换做那些在二流门派乃至于三流门派中籍籍无名的修士,恐怕穷极十年乃至于二十年的身家恐怕也不足这五千枚下品灵石。 反观身份较高的聚宝阁第二层中,听到这五千枚下品灵石后的波动,比起第一层就要小得多,毕竟第二层中的弟子,不是名门大派中身份显赫的弟子,便是拥有着极高修为散修。 楚天卿目光扫视了二层中数十名修士,可见这些修士皆是将炽热的目光投向拍卖台上,足可见这枚五品金丹对于修士拥有着何等的吸引力。 “看来想要拿下那枚五品金丹,可不大容易呀。”韩瑜笑吟吟地道。 “五品金丹本就稀罕,更何况是一枚药性温和的春秋丹,恐怕此丹的价格,绝对不会低于八千枚灵石,但就算楚兄有意要啃下这块硬骨头,恐怕也难以避免与其他争夺此丹的修士交恶。” 楚天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耸肩道:“只是此丹对于我颇为重要,若没有这枚春秋丹助力,往后修炼的速度也必然会大打折扣。” “用五品金丹来加速修炼,楚兄可当真是大手笔呢,就算是棋剑府的几位亲传想要吞服五品金丹,至少也要到玄阳境界后才有资格。”韩瑜惊叹道,旋即抿了抿薄唇,略作思量道: “若是楚兄急需丹药,我这里倒有不少,只不过品阶高如春秋丹的五品金丹没有,不过六品灵丹到时有十余枚,虽药效远不及五品金丹,但胜在量多,若是楚兄有需要的话……” “十几枚六品丹药?” 楚天卿眼前一亮,心中炽热,还不等韩瑜说完,便是忙说道:“不知韩兄可否将那几枚灵丹尽数转售于我,多少价格都无妨。” 韩瑜微微一愣,道:“我对于炼丹制药之道有所钻研,这十数枚六品丹药对我而言倒也不是何等稀罕之物,若是楚兄需要,我尽数赠与楚兄倒也无妨。” 楚天卿闻言,嘴角不由微微抽搐,心道十几枚六品灵丹说送就送,韩兄你才是真正的阔绰大佬啊! 若按照一枚六品灵丹两千枚下品灵石来算,这十几枚六品灵丹少说也价值两三万枚下品灵石,虽说六品丹药比之五品有着天差地别,但胜在量多,如此多的六品灵丹加起来,恐怕足以抵得上三四枚春秋丹的药力了! 既然韩瑜打算将十几枚六品灵丹赠与楚天卿,那么他也没有不收的道理,不过楚天卿也不是那种只入不出的厚颜无耻之辈,礼尚往来的道理自然还是知晓的。 “既然韩兄好意,那我也不好拒绝,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平白无故拿了韩兄十几枚灵丹,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这样吧,我与韩兄以物易物,我以灵宝换取那十余枚六品灵丹,你看如何?” “以物易物?”韩瑜闻言,清秀的眉目微微扬起,轻笑道:“那楚兄是打算以什么样的灵宝来换我的丹药?” 楚天卿面含笑意而不语,当即手掌一翻,那个自柳莫峰手中所得的乾坤袋悄然出现在了他的掌中,楚天卿心念一动,一道白芒便自乾坤袋中飞闪而出,稳稳落在了楚天卿手中。 乍眼一看,此物乃是一柄羽扇,羽扇通体纯白,羽翼丰满,赫然就是柳莫峰所用的那柄扶云扇。 韩瑜极是惊讶,小嘴微微张合,惊讶道:“天呐,这柄灵宝的品阶应该不低吧,就算是一品灵宝都难以比拟,原来楚兄是腰缠万贯,真的只是蜀云门下弟子?” 韩瑜作为棋剑府弟子,身份不低,眼界自然也不会低,又怎会看不出楚天卿手中这柄扶云扇的品阶。光看这柄扶云扇上流涌的灵气便可知,这件灵宝绝非是那些寻常的地阶灵宝可以比拟的,就算比起那些半步天阶的灵宝,都犹有胜之,恐怕已经能跻入天阶灵宝之列。 天阶灵宝莫说对于先天修士,就算是一流门派当中,又能拿出几柄? 故而除非是天赋绝佳的弟子,否则仅凭先天修为完全不可能被仙门赐下这么一柄天阶灵宝,更何况还将如此宝贵之物转赠他人。 楚天卿见到韩瑜面露疑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哪里是什么腰缠万贯,此物是由一场机遇所得,不过我不大擅长运用此类灵宝,闲置着倒也无用,就不知韩兄对于这柄扶云扇是否有兴趣了。” 韩瑜抿唇,似是想了想,回到:“兴趣自然是有,只是楚兄这柄扶云扇品阶不低,远非是这十几枚六品灵丹能相提并论……” 楚天卿摇头轻笑道:“韩兄先前不是说过,君子之交当以诚相待,此扇对我无用,能借此换取一名知己,何乐而不为呢?” “以物易物也好,只是如此一来楚兄可算是吃了一大亏,要不这样吧,这十余枚六品丹药我赠与楚兄,还有三十余枚七品凝血丹也一并交予楚兄,楚兄既然对于那枚五品春秋丹有兴趣,那么拍下此丹的钱,由我来出即可。”再三权衡,韩瑜也不好拒绝,便是答应了下来,只是不愿楚天卿吃亏太多,便再提出了几个要求。 楚天卿也不拒绝,点头便是答应了下来,他此行雷云宗,本就是打算将这柄从柳莫峰那里所得的扶云扇拍卖出去,也好换取一些有用的灵石丹药。 而眼下能与韩瑜以物易物,不仅解决了他对于丹药的迫切需求,还能做一笔顺水人情,自然是再好不过,至于韩瑜打算为他将那枚五品春秋丹拍下之事,他也不打算拒绝,韩瑜作为炼丹师,既然能炼制出六品灵丹,一枚五品金丹的价格,对于韩瑜而言,也便谈不上如何贵重了。 二人攀谈之际,聚宝阁内经过许久的寂静,终是有一人出价。 “我出下品灵石,五千五百枚!”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夺丹 春秋丹作为五品金丹,虽说价格昂贵,在场修士并没有太多人有能力吃下它,但毕竟作为有价无市的灵物,自然不会有人放过这枚丹药。 只是第一次出价就将价格提高的五百枚灵石,这涨势确实是快了些,不过场中众人对此并不惊讶,五品金丹的价格少说也得七八千枚下品灵石才能换取,这五千余枚灵石只不过是个开头罢了。 楚天卿听到这个数字,也是皱了皱眉,旋即循声望去,这一次出价之人,毫无意外,正是先前飘云谷那名黑衣弟子王仪。 而就在王仪出价的片刻后,一阵清脆的追价声,同时自楚天卿身旁传来:“六千枚下品灵石。” 韩瑜面含笑意,神态自若,再将这枚五品金丹的价格猛的提高了整整五百枚下品灵石,王仪则似乎早有预料,对此并无丝毫讶异,笑问道: “棋剑府这位道友莫非也对这枚春秋丹感兴趣,不过很可惜,王某人修为正处瓶颈阶段,对于此丹势在必得,我出六千五百枚!” 王仪出言相劝,韩瑜则对此置若罔闻,不动声色地道:“七千枚。” 两人争相竞价,每一次抬价皆是高达五百枚灵石,听得在场的众修士皆是心中为之震撼,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价值五千枚灵石的天价金丹的价格,竟已是飙升至了七千枚灵石,涨势惊人。 在如此惊人的涨势之下,莫说是一层中那些地位与修为都较为普通的修士,就算是聚宝阁二层中那些出身不凡的修士弟子,在此刻也不敢轻易插入这场竞价的比拼。 转眼间提高两千枚灵石,如此阔绰的出手足以令得那些出身尤为不俗的翘楚人物,心生退怯之意,毕竟他们就算出身不凡,在仙宗仙门里的地位不低,但门派的底蕴毕竟无法与东玄这三尊庞然大物相提并论。 在这般疯狂的加价之下,就连蛮云宗那位地位不低的紫衣少女也不由得柳眉微蹙,道:“棋剑府与飘云谷如此疯狂的加价,意图当真只是为了这一枚五品金丹?” “若说牵扯到门派的脸面,就算是有,也不会太大,毕竟飘云谷与棋剑府作为东玄域最为庞大的三尊庞然大物之一,在东玄早已根深蒂固,根基与底蕴不可能是门下几名弟子小打小闹能轻易撼动的。”庚晓烟身旁,那名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说道。 “依我看,飘云谷那名王姓弟子所说的也是实话,此人如今的修为应该是刚晋入玄阳境界不久,根基不稳,若以修炼打坐的方式吸纳天地灵气,借此稳固根基太过缓慢,并非明智之举,所以想要趁热打铁就必须借助丹药稳固修为。” “不过嘛,此人晋入玄阳境界不久,根基不稳,体内灵气虚浮,虽说有着玄阳修为,但体魄与真正的玄阳修士比起来,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想要吞服寻常的五品金丹,极易伤及筋脉,对往后修行留下不小的隐患暗疾,故而这枚药性温和的春秋丹,便是首选灵丹。” 庚晓烟微微点头,随即问道:“那我们要不要也插手争一争这枚春秋丹,箬云师姐的修为也已经在臻于先天境界后期,与玄阳境界仅有一线之隔,若能有这枚五品金丹相助,想要突破玄阳境界也会容易不少。” 那中年男子摇头道:“还是不要插手为好,这枚春秋丹虽说是那有价无市,难以一得的金丹,但此行雷云宗所带的灵石委实不多,若是在这枚春秋丹上伤筋动骨而与后面几件东西失之交臂,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至于箬云那丫头,她修炼的功法与我们都有所不同,不求于快,只求稳中求胜,若是利用这枚春秋丹将境界提升到玄阳境界,反倒是害了箬云,修炼一事还是得靠水到渠成,欲速则不达。” “便依师叔所言,当以此行的目的为重,毕竟接下来那一件灵物是必得之物,若是落到了他人之手,势必会惹来些麻烦事。”紫衣少女抿了抿薄唇,忍住心底里对于那枚灵丹的炽热,也不再反驳。 在二人交谈之际,那枚五品春秋丹也在韩瑜与王仪的追价中飙升到了八千八百枚灵石的高价,期间虽有几名对此丹有所意向的修士加价插手,但毫无意外地放弃了此丹。 毕竟他们就算囊中有些身家,但也远比不上飘云谷与棋剑府出身的弟子出手阔绰。 对于八千八百枚灵石这等高价,就连楚天卿也是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若非是韩瑜答应为他拍下这枚灵丹,恐怕此次雷云宗之行,就要花去他不少灵石。 不过楚天卿也不由暗自庆幸,若不是狩灵大会被柳莫峰阴了一把,他估计也不可能得到柳莫峰的全部家当,若是没有这四万余枚灵石,恐怕连在雷云宗拍卖会上购置一枚丹药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提与韩瑜以物易物,换取了十几枚六品灵丹。 当春秋丹的价格飙升到八千八百枚灵石之时,飘云谷弟子王仪的脸上,也难免露出了几分犹豫之色,显然这枚春秋丹的价格能被提高到如此,已是有些出乎王仪的意料了,不过他对于这枚五品金丹可谓需求迫切,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便继续追价道:“九千枚下品灵石!” 谁料如此高价摆在眼前,韩瑜却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淡淡道:“九千五百枚灵石。” 又是提价了五百枚灵石! 场中的诸多修士皆是暗自倒吸一口凉气,咽了咽唾沫,有诸多按耐不住的修士早已是窃窃私语起来,显然对于这名出手阔绰到了极点了棋剑府弟子,深表惊骇。 一枚春秋丹有价无市确实不假,但这有价无市也有个限度,就算此丹稀罕,八千枚灵石也该达到顶峰,可谁料在这两名一流门派的“败家子”的加价之下,竟是生生将此丹的价格提到了九千五百枚灵石! 如此高价,莫说是在场的修士,就连拍卖台上那名炼器大师姜厉也不由愣了愣,他目露疑色得看了一眼韩瑜,心道这小子私底下打着什么算盘,一向精明的韩瑜竟会为这一枚丹药给出如此高价。 一般的修士对于丹药的需求确实不小,但韩瑜作为炼丹师,而且还是品阶不低的炼丹师,就算难以炼制出五品金丹,但也绝不会缺灵丹妙药帮助修炼。 眼下这举动,委实有些可疑了…… 面对如此如此天价,王仪深吸一口气,但依旧没有放弃这枚灵丹的打算,追价道:“九千六百枚灵石!” 显然是价格太高,就算是王仪也不敢阔绰出手,加价的数额也慢慢降低了下来。 韩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飘云谷的道友能对此丹如此执着,委实不易,但我执意要拿下此丹,便必定不会将此丹让给他人,恐怕这次要让飘云谷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 韩瑜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笑道:“一万枚下品灵石。”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夺丹(下) 当这个骇人听闻的数字在聚宝阁内响起之时,在场的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就连先前追价的王仪,也不由得眼皮微微一跳,迟疑了好半晌也不敢轻易继续跟价。 且不说这枚春秋丹远不及如此之高的价格,毕竟有了先前被楚天卿戏耍的前车之鉴,如今这枚春秋丹的价格也是被抬高了一倍之多,若是他再轻易动用高价购得此丹,岂不是明摆着要伸出自己的脸庞让别人扇? 一旁的李怀仁在飘云谷中的地位显然远逊于王仪,再加上这名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弟子纨绔心性,若是放在平常,砸出几百枚灵石尚且能够做到,但眼下这关键时刻,面对着万枚灵石这等庞大的数字,李怀仁显然没有魄力去一掷千金,更没有胆量去左右王仪的想法。 如今不仅是李怀仁难以拿捏,就算是对于王仪而言,眼下这局势也有些骑虎难下的味道了。 莫说是飘云谷这两位后生,就算是实力高超眼界更是不低的雷云宗宗主,听到那一万枚下品灵石之时,也不由有些动容,当然令他心生动容的并非是韩瑜给出的这一万枚灵石,而在于韩瑜为何要给出这一万枚灵石的高价。 仅为了一颗春秋丹? 那也未免有些太过不值了! 韩瑜的身份,雷洪山作为雷云宗宗主又怎会不知,就算撇开韩瑜在棋剑府中超然的那层地位不谈,但韩瑜作为一名能炼制出六品丹药的炼丹师,人脉广泛,自然不会缺丹药灵草,又怎会乐意为了一粒春秋丹,给出如此高价? 虽说这几年来,在东玄三足鼎立的三尊庞然大物彼此之间或多或少都有所冲突,但毕竟只是弟子之间争强斗胜的皮毛小事,也不会令得三大仙门的弟子之间有太多恩怨交集。况且蜀云与棋剑府与名扬九州,广招门徒的飘云谷不同,素来行事低调,而今怎会突如其来想要拿飘云谷寻乐子? 不过雷洪山也不打算深究,这三尊修真界的大佛既然能有背负上一流门派的称号,自然也不会是浪得虚名,就算是这三百年间一直低调的蜀云,也万万不是雷云宗这等三流门派可以招惹的。 谁叫蜀云三千年传承至今的底蕴摆在眼前,莫说是他区区一个雷云宗,就算是有着天丹修士坐镇的棋剑府、飘云谷对此也不敢小觑,这才使得三千年前那场变故受创的蜀云,依旧鼎盛至今而无人能撼动其地位的原因。 “师叔,你说棋剑府那名韩姓修士打得是什么算盘,一万枚灵石拍下一颗五品金丹,岂不是亏大发了?”蛮云宗的那位紫衣少女问道。 蛮云宗的中年仙师摇了摇头,叹息道:“飘云谷的弟子财囊丰厚,谁知道这家伙打得是什么算盘,没准就是纨绔成性,打算拿这上万枚灵石在这场拍卖会里砸出些水花来。” 庚晓烟摇了摇脑袋,嘟囔道:“棋剑府那名韩姓公子衣冠堂皇,怎么看都不像是纨绔子弟该有的摸样。” 中年男子看了眼庚晓烟这幅摸样,愣了愣,旋即大笑:“你这小丫头莫不是瞧上了棋剑府叫韩瑜的那名小子?” 庚晓烟闻言,双颊微红,中年男子看在眼中,脸上含笑却不语,庚晓烟对那名韩姓弟子心生仰慕,倒也合情合理,毕竟这么一个面容清秀,唇红齿白,姿色超然的公子哥,也算不得多见。 再加上韩瑜那等一掷千金的手腕,足以令得多少女子为之暗许芳心? 许久后他才颇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换做别人倒也无妨,咱们蛮云宗虽比不上那些一流门派的底蕴深厚,但对于弟子情感的管束向来宽松,但若是棋剑府那名韩姓弟子,就有些……” 庚晓烟闻言,柳眉微微一簇,问道:“为何?” 男子意味深长地笑道:“这年头,大门大派的弟子兴趣可都有些别致,且不说蜀云那一位喜好易名隐姓,另一位可就直接易容换了性喽!” 中年男子并无道破话里玄机,庚晓烟听得云里雾里,疑惑地问道:“师叔此言何意?” 中年男子笑而不语,他的眼界不俗,识人的功夫哪里会低,韩瑜虽为棋剑府弟子,却与寻常修士大有不同之处,虽说有些生而面向阴柔,但与真正女子却依旧有着不小的差别。 兴许韩瑜易容的本事出神入化,落在别人眼中滴水不漏,可中年男子识人无数,别说易容变身,就算是对于易胎化形也有着不小的研究。 那名棋剑府的弟子分明就是女扮男装,确确实实的女儿身! 当然,聚宝阁中奇能异士可不少,身具慧眼,能识破易容玄机的,自然也不可能只有中年男子一人,但就算有人识破,出于这名一流门派的弟子的面子,自然也不会当场一语道破。 …… 场内哗然四起,众人交谈之际。 面对一万枚下品灵石的高价,王仪也不敢轻易加价,终是打了退堂鼓,深吸一口气,扬声道:“我放弃此丹。” 闻言,韩瑜也是暗自松了口气,显然这一万枚灵石对于任何人而言都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是精通炼丹制药的韩瑜也一样。 虽说以一万枚灵石的价格拿下一枚五品金丹确实有些昂贵了,但贵不在丹,而在人情,既然能结交到楚天卿这位知己,卖他一个人情,仅是花去区区一万枚灵石,何乐而不为? 况且楚天卿赠送天阶灵宝扶云扇在先,与一柄品阶不弱的天阶灵宝相比,这枚五品金丹的分量,就要小的太多了! 故而花去一万枚灵石,并没有什么值得可惜之处。 场上的姜厉见到这一幕,愣了愣,倒是台上手捧着那只装有五品金丹颈瓶的侍女首先回过神来,在姜厉耳边轻声了两句,这才让雷云宗这位炼器大师回过神,朗声宣布:“若是无人加价,这枚五品春秋丹,便归飘云谷的这位韩道友所有了!” 场中顷刻寂静了下来,韩瑜站起身,朝着姜厉揖了一礼,道:“拍下此丹的并非是我,姜大师且将此丹交由我身边这位楚青楚道友便可。”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天阶软甲 五品春秋丹的竞价,终是以棋剑府弟子韩瑜给出的一万枚灵石中停止,面对如此天价,就算一些修士囊中尚有些灵石余存,但也不会打算去与这名出手阔绰之极的飘云谷弟子竞价。 不论这枚春秋丹药力如何丰厚,但也绝不会有如此高价,一万枚春秋丹对于在场的修士而言,无疑是一笔天价财富,纵然是身份贵为一流门派的王仪,对于如此高价也难以拿捏,这才只好悻悻收手,放弃了这枚对于他修炼颇有帮助的五品金丹。 楚天卿将此丹收好之后,也并未多说些无用的言语,拍卖大会也继续进行,只是接下来拍卖的几件物品灵宝,虽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吸引眼球之物,但楚天卿对此却并没有多少兴趣可言。 那些拍卖品看似满目琳琅,实则用处不大,远不如那枚五品春秋丹来得实在,就算是那柄有使用限制的符剑,至少也能作为一张保命的底牌,还有几分用处,至于后面那几件地阶三四品的灵宝器具,对于楚天卿虽说无用,但依旧有着不少先天修士争相竞价,以数百枚灵石的价格拍下那些灵宝。 这些拍卖品中,其中几张八品雷灵符倒是让楚天卿眼前一亮,符箓毕竟是一次性的物件,价格也算不得太贵,最终那几张符箓也以五百枚灵石的价格,被楚天卿尽数收入囊中。 灵符虽说只能用一次,但毕竟威力巨大,而且动用符箓仅需要一丝灵气便可催动,省去了施展功法灵诀的时间。若是单一一张符箓,兴许对于同阶段的修士而言难以造成致命的伤害,但若是十数张,乃至于上百张八品灵符一同催动,那等威力摧山拔岳,莫说是先天修士,纵然是玄阳修士,面对如此威力的符阵,也不敢与之硬碰。 这种符箓的威力,楚天卿在蜀云大会时可是深有体会,当时周易仅是借助七张九品火灵符,就能施展出令得先天中期修士都不敢正面硬抗的 故而在楚天卿眼中,这仅是价值几百枚灵石的符箓放在关键时刻,比起那柄威力能媲美一品灵宝的符剑也犹有过之。 约莫半日光景度去,拍卖会也逐渐走向了尾声,虽拿出来的几件灵宝比不上最开始的符剑与春秋丹,但也已是一件比一件稀罕,其中更是不乏一些七品丹药与二品灵宝,想必离这场拍卖会压箱底的几件灵宝出现,已是不远了。 从拍卖会开始至此,楚天卿手中一直保持着四万余枚灵石,为的就是瞧一瞧那件压箱底的灵物,是否值得他以高价去争取一下。 韩瑜见楚天卿从始至终都不曾去竞争那些昂贵的灵宝灵丹,便是问道:“楚兄可是在等此次雷云宗拍卖会里最后那件软甲?” “软甲?”楚天卿闻言,不由愣了一愣。 韩瑜见楚天卿一脸不知所云,心生疑惑,问道:“莫非楚兄不知道此次拍卖会里将要放出的那件高阶灵宝?” 楚天卿摇了摇头,他对于此次雷云宗拍卖会之事,还是偶然在几名门内弟子口中得知,这次来雷云宗参加拍卖会,更是本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碰碰运气购置些有用的灵宝灵药,至于雷云宗打算拍卖的物件,他则一概不知。 韩瑜说道:“此次雷云宗的拍卖会不同于往常,正是因为雷云宗宗主雷洪山远赴南玄得了场造化,获得了不少奇珍异宝,其中不乏一些能让纯元修士为之心动的灵宝功法,虽说这其中大部分的上乘宝贝都被雷云宗内部消化了,不过依旧有些许品阶不弱的灵物会在这场拍卖会中,被拿出来拍卖。” “而之前我所说的那件软甲,正是这些灵宝中的一件,应该说是有资格作为此次拍卖会压箱底的一件高阶灵宝。” “这件事我也是从棋剑府极为耳目灵通的师弟口中得知,否则按照雷云宗拍卖会的规模,怎么可能吸引如此之多的修士前来,其中更是有着六名玄阳修士,若是我猜的无错,这些人皆是为了最后那一件软甲而来。” 楚天卿闻言,双眸微眯,面露疑惑之色地问道:“能吸引如此之多的修士,还能被玄阳境界的修士看中,这件软甲究竟是何许品阶?” 韩瑜淡然一笑:“既然能吸引玄阳修士,那么这件灵宝的品阶自然不会太低,少说也有半步天阶,甚至有可能就是一件货真价实的天阶灵宝。” “天阶灵宝……”楚天卿深吸一口气,心中暗叹这雷云宗可真是大手笔,这种就算是放在一流门派中都不在多数的稀罕灵物,竟是被直接拿到了这种拍卖会上! 天阶灵宝不同于地阶灵宝,顾名思义,能借助天地灵气将灵宝的威力发挥到极致,这便是天阶灵宝,天阶灵宝虽也有上下九品之分,以一品为尊,九品为次,蜀云仙门中天阶灵宝虽不在少数,但大多都落在了修为不低的仙师手里。 而门内弟子中能拥有天阶灵宝的,恐怕也只有深受青玉阁秦月初喜爱的苏倾儿,以及得到天竹阁上任阁主青眯的柳莫峰了。 柳莫峰那柄扶云扇便属这九品中最次,远比不上苏倾儿手里那天阶一品的镇阁之宝,但就算只是一柄天阶九品的灵宝,施展出来的威力,就足以令人为之震撼。 若非是楚天卿对于剑道有极高的天赋,又得到师尊唐奕传授剑术剑意,否则当时在灵物台上,就算楚天卿有着先天境后期的修为,拿着手里那柄凡铁,想要与手持天阶灵宝的柳莫峰一战,尚且胜算渺茫。 不过对于普通修士而言,这九品划分就没有太大意义了,毕竟诸多玄阳修士手里都难以有一件天阶灵宝,他们又如何有得到天阶灵宝机会? 故而有资格去争一争那件压箱底天阶灵宝的,只有这第二层中身份显赫的弟子修士。 韩瑜见到楚天卿脸上露出的炽热表情,笑道:“楚兄对于那件软甲来了兴趣?” 楚天卿转头看了眼韩瑜,不由疑惑道:“难不成你此行来雷云宗的目的,并非是那件天阶灵宝?” 韩瑜摇头轻笑道:“原本是为了那件天阶灵宝而来,不过既然巧得机缘结识了楚兄,更是得到了楚兄手里那柄不弱的天阶羽扇,我便不打算去争那件软甲了。” 毕竟贪多嚼不烂,见好就收的道理韩瑜还是懂的。 楚天卿点了点头,也不再多做过问,静待着那件压箱底的天阶软甲。 第一百二十七章 龙夔软甲 在漫天竞价中,时间飞逝,一个时辰的光景过去。 聚宝阁内,所有参加这场雷云宗拍卖大会的修士皆是屏息宁生,一双双目光注视着拍卖台,直到两位侍女手捧出一个由名贵沉水香木制成的扁长匣子,场中众人深吸起一口气。 作为这场拍卖会压箱底的宝物,正是在那木匣当中。 “将东西亮出来吧。” 作为雷云宗首席炼器大师的姜厉目光瞥了眼那只精致华美的木匣,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旋即他扬了扬手,两位手捧木匣的侍女便应声一诺,将木匣打开。 当木匣大开的一瞬,只见匣中乌光乍现,一件质地精致的甲胄正躺在那木匣当中,甲胄通体乌亮,软甲之上一针一线皆是巧夺天工,宛若漆黑的鳞甲一般,透露着森森的寒意。 乌金色的软甲展现在众人眼前之时,场中的修士无不为之面露骇然。 “这件龙夔软甲乃是雷云宗宗主在南玄秘境中所得,是为天阶八品的灵宝,起拍价,一万枚下品灵石。”姜厉朗声介绍道。 当此话一出,场中的修士无不愣了愣神。 一万枚下品灵石? 这件天阶灵宝只价值一万枚下品灵石? “莫非这件软甲还另有蹊跷?” 楚天卿心中也是惊异至极,先前他得到的那一柄扶云扇,就算只是天阶九品的灵宝,但也足以价值十万余枚下品灵石,乃至于更多,像这种天阶灵宝本就是有价无市的宝物,寻常人想要得到本就极为不易。 而拍卖台上的那件龙夔软甲,可是一件八品天阶的灵宝啊,比起柳莫峰的扶云扇的品阶只强不弱,莫要小看这一个品阶的差距,其中的价格却有着云泥之别。 若说十万枚下品灵石能得到一件天阶九品的灵宝,那么这件天阶八品的龙夔软甲,少说也价值二十万下品灵石,若是放在这场拍卖会上,就算是三十万枚下品灵石也不为过。 原本得知了这件软甲会作为本次拍卖会压轴灵宝后,楚天卿便估摸着这件软甲少说也有半步天阶的品阶,没想到竟能达到了天阶灵宝八品的层次,但姜厉给出的这个价格,委实是让他心生惊骇。 见到场中四起的议论声,姜厉笑道:“当然,诸位道友也不必惊讶,这件龙夔软甲的起拍价只有一万枚下品,只是因为这件龙夔软甲与寻常的天阶灵宝不同,乃属于极阴极寒之物,寻常修士想要佩戴并不容易。” “先前此物被宗主自南玄秘境带回宗内后,本门亦有诸多弟子尝试穿戴这件软甲,但无一例外皆是被这件龙夔软甲中蕴含的寒气所伤,轻则卧床半月,更有重者强行驾驭软甲中的寒气,结果体内灵气遭到反噬,落得筋脉寸断的下场。” “这也便是这件龙夔软甲会出现在这场拍卖会上的原因,不过诸位道友放心,这件软甲虽难以驾驭,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天阶灵宝,只要诸位道友修为攀升至纯元境界,自然可不惧其中的阴煞寒气。” 姜厉此话一出,无疑就是往聚宝阁中众多修士的头上泼了一盆冷水,浇灭了无数人心中的炽热。 “也难怪这件天阶灵宝的起拍价仅有一万枚下品灵石,原来是一件阴煞之物,连玄阳修士都难以驾驭,就算品阶再高,也不过是一件废物罢了。”有人叹息道。 “龙夔软甲虽说是一件八品灵宝,品阶不低,但要驾驭这件灵宝却需要纯元境界,委实是难为我等。” “是呀,修仙之路本就艰难,就算放眼九州纯元境界的修士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想要达到那种高度谈何容易?更何况若是有了纯元修为,举手投足便可牵引天象灵气,到时候这等八品灵宝恐怕也已用不上了。” 众人的哗然之声在聚宝阁内响起,姜厉则对于这些言语置若罔闻,雷云宗宗主雷洪山更是对此不以为意。 他们本就是想要借着此次拍卖会将这件天阶灵宝拍卖出去,这件龙夔软甲虽说品阶不低,算得上一件不可多得的天阶灵宝,但这件灵宝之中的阴煞之气毕竟太重,寻常修士根本难以承受住那股狂暴的阴煞气息,而雷云宗内,更有不少天赋不错的弟子因为这件软甲,身负重伤,留下了不可挽回的暗疾。 而实力能达到纯元境界的修士,虽不惧这件龙夔软甲中的阴煞之气,但对于这种层次的修士而言,这等品阶的灵宝已经难以派上用场了。 以雷云宗三流门派的实力,实在是难以消化这件天阶灵宝,但若是任由这件灵宝闲置于门中,却又委实有些浪费了,故而在这场拍卖会中将此物售出,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毕竟在场的修士中,可不乏那些底蕴深厚的名门贵派,对于那些实力不俗的仙宗仙门而言,可不介意出高价来?得到这一件天阶灵宝! 韩瑜看了一眼楚天卿脸上的神情,笑道:“看来这件软甲就算是品阶不低,但想要穿戴,对于修士个人而言,也是有着不小的考验啊,玄阳修士都难以驾驭的寒气,楚兄还打算要拍下那件软甲?” 楚天卿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笑道:“自然是要拍下的,如此一件廉价的天阶灵宝摆在眼前,可没有错过的道理。” 韩瑜闻言柳眉微扬,轻笑道:“楚兄当真有驾驭那件软甲中阴煞寒气的手段?若是要等到修为攀升至纯元境界,恐怕到时候这件天阶八品的灵宝软甲,就没有太大的作用了。”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倒是精通一些旁门左道,若只是要驾驭龙夔软甲里的阴煞寒气,倒算不上太难。” 他心神一沉,感受到丹田内不断涌出的那股炽热气息,不由一笑,自从紫玉石符中的妖灵被赵懿封印在他丹田灵海中后,楚天卿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那股危险的气息想要冲破赵懿设下的封印,一举夺舍他的躯体。 既然那只妖灵能释放出那股炽热的灵气,那么就借着这股灵气来抵消龙夔软甲中蕴含的寒气,况且还能借着软甲内的寒气压制妖灵,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故而这件软甲,不论是用何等手段,他都势在必得! 第一百二十八章 疯狂的竞价 “若无异议,竞价开始。” 拍卖台上,姜厉朗声沉喝道,只是台下的众多修士,却对这件灵宝有些难以拿捏。 若是以品阶而论,一件天阶八品的灵宝以一万枚下品灵石起拍,委实算得上廉价。对于天阶灵宝而言,莫说是一万枚灵石,哪怕就是五万枚乃至于十万枚灵石起拍,那些名门贵派出身的弟子恐怕也会毫不犹豫的去争相竞价。 但经过姜厉一番讲解后,那些原本准备好一掷千金的修士也因此心生犹豫,若是自己拍下这件软甲之后,难以驾驭住其中狂暴的阴煞寒气,无疑是将上万枚灵石平白无故的砸了出去,但若是就此放弃这件天阶灵宝,岂不是错失了一件难得的宝贝? 韩瑜问道:“这件软甲毕竟作为天阶灵宝,价格就算再低,恐怕也得要数万枚下品灵石的价格,楚兄此行可准备好充足的灵石?” 楚天卿凭栏而望,扫视了一圈场下众人,低声喃喃道:“希望这次的价格能被压得低一些吧。” 这件龙夔软甲虽说蕴含阴煞之气,寻常人等难以驾驭,但这几万枚灵石对于那些出身名门贵派的弟子来说,也并非是拿不出手,更何况这里想要得到那件天阶灵宝的修士,更是有着不少是奉命而来,有门派丰厚的灵石底蕴作为后盾,就算这件龙夔软甲难以拍出十几万下品灵石的高价,想要拿下也得要大费周章。 而楚天卿对于这件龙夔软甲,也是前不久才从韩瑜口中得知,自然是没有太多准备,就算加上从柳莫峰那里搜刮来得三万余枚灵石,他手头累计加起来也不过只有四万枚灵石,若是价格超过了这个数字,恐怕他有能驾驭软甲的手段,也没有这个实力拿下那件软甲。 当然,除了正大光明地拍下那件软甲,另一个法子可就省钱得多了。若是明的不行,玩阴的也行,等到这场拍卖会结束后,离开了雷云宗这片地域,杀人越货之事恐怕不会在少数,而在场众人里,有这个想法的人,可不再少数。 这个法子虽说简单粗暴,但却出奇的有效,即不用多花一分钱,还能得到一件不可多得的天阶灵宝。 只是要这样做,前提是要有足够的实力去杀人夺货,而对于独身一人前来的楚天卿,显然是不具备这个条件。 楚天卿现在的修为不过是先天境中期,就算凭着一身异于寻常修士的手段,底牌尽出能与先天境后期的修士打得不相上下,只是在场的修士中,可完全不缺先天后期修为的修士,更是有着六名实力达到玄阳境界的修士对这件天阶软甲虎视眈眈。 就算楚天卿有这个想法,想要杀人越货,显然也是不可行的,只希望这次的竞价能控制在四万枚灵石左右吧,若是再多,恐怕他就要与这枚灵石交之失臂了。 楚天卿深吸了口气,收回心神,先行出价道:“一万一千枚下品灵石。” 场中的哗然声渐息,场下的修士大多没有这个实力吃下这件天阶灵宝,他们倒是不介意坐山观虎斗,瞧一瞧这些名门贵派出身的弟子要如何争夺这件灵宝。 “一万两千枚。” 楚天卿出价后,追价声也紧接其后,这一次出价的倒是张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依照服饰来看,不像是仙宗仙门里走出来修士,只是以楚天卿的眼力都难以看穿此人的修为境界,恐怕修为不俗,并非善类。 若是楚天卿猜的没错,此人应该是名散修,只不过散修能登上聚宝阁的第二层,就足以说明这人的实力绝对不弱,恐怕就是韩瑜口中那三名玄阳境界的散修之一。 “我出一万三千枚。” 于此同时,第二层中另一名修士也是站起身来,这名修士面容谈不上粗鄙,但也绝对算不得俊逸,只是此人身着一袭黄白相称的长袍,显得很是华贵,与先前那名散修不同,大抵是出自于仙宗的弟子。 依照穿着服饰来看,楚天卿则是一眼认出了这名修士的来历,若是无错,应该就是这些年来崛起之势极快的龙虎仙山! 他面朝着先前那名出价的散修,神情淡然地追价,黄白长袍的修士微微扬起嘴角,讥笑道:“杨十,先前在苍州之时可是让我吃了好大一瘪,如今还敢明目张胆地到东玄来,就不怕我龙虎山的几位师兄出山将你擒下?” “就凭你吴硕的那两三下也敢大放厥词,眼下出自名门贵派的道友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呢,若是龙虎山就因为你我有所冲突而对我杨士一个散修出手,恐怕是要滑天下之大稽喽!” 散修杨士对此则是不以为意地一笑,道:“一万五千枚灵石,这件软甲我势在必得了!” 杨士之所以愿意直接提高两千枚灵石,自然是看中了这件软甲,当然就算是自己没有能力吃下,也定然不会留给自己这个仇家吴硕。 “哼,不过今日就凭你一个穷酸散修也打算与我吴硕争这件龙夔软甲,岂不是让诸位道友贻笑大方了?” 吴硕冷笑一声,不过心中委实有些惊骇,目光颇是吃惊地看了杨士一眼,在他们出身于名门贵派的弟子眼中,这些散修可穷酸的很,就算实力不俗,囊中的灵石也绝不可能有多少丰厚,但眼下杨士为了一件自己都不知能否驾驭的灵宝,不动声色地就拿出一万五千枚灵石,实在是让他有些不容小觑了。 莫非这小子在苍州的时候赶上了那一场造化,意外地发了一笔横财? 只可惜当时在苍州吴硕因在杨士手里吃了一亏,再加上龙虎山几位仙师的急召,匆匆赶回宗门,这才任由杨士这名眼中钉肉中刺从他眼皮底下逃走,若是因此还失了一场造化,可就真是便宜这家伙了! 不过杨士不过一介散修,底蕴终究不能与作为龙虎山这等一流门派出身的自己相比,拿出一万五千枚灵石估摸着也就是打肿了脸充胖子,只要自己一再施压,区区一介散修当真能为了一件难以驾驭的灵宝给出高价? 心中如是想到,吴硕的脸色忽而倨傲起来:“我出一万六千枚灵石。” “一万七千枚。” “一万八千枚。” 就在两人竞价激烈的同时,飘云谷那名地位不低的弟子王仪也是出价:“两万枚!” 当王仪出价之时,吴硕与杨修皆是咬了咬牙,没想到就连飘云谷也打算参与这件天阶灵宝的竞价了。 吴硕额头泛起了冷汗,这些年龙虎山虽说有着蒸蒸日上的势头,更是出了一位天资绝尘的妖孽南宫黎,但这并不意味着底蕴不过七百年的龙虎山就有与飘云谷叫板的资格。 毕竟飘云谷可是有着两位天丹真人坐镇,就算是与之三足鼎立的蜀云仙门与棋剑府,都要忌惮几分,虽说仙门仙派之间的明争暗斗都掌握在各自门派中那些修为高深莫测的老怪手中,但飘云谷一直力压众仙门一头,这已然是不争的事实。 故而吴硕作为龙虎山弟子,对于飘云谷那名身份显赫的弟子王仪,依旧有着几分忌惮。 至于杨士,对于飘云谷倒是没有像吴硕那般的忌惮,他本就是散修一介,不受门派管辖,更不被九州仙盟所约束,就为了一件天阶灵宝的竞价自然也不可能因此得罪了飘云谷这尊庞然大物。 但也正因为他作为一介散修,实属是囊中羞涩,对于这两万枚灵石的高价,也不由心生退怯,要知道他这几年辛苦的来的积蓄,累加起来也不过是三四万枚下品灵石,与吴硕这些一流仙门中走出来的弟子,终归是难以相提并论。 “这场竞价,我退出。”杨士心中思量了一番,深吸一口气,朝着飘云谷的王仪抱拳揖了一礼,沉声道。 既然这件天阶灵宝的价格已经不是他杨士可以轻松吃下了,此时退出,也算是明智之举,毕竟与这些名门大派的弟子交恶,并算不得一件善举,当初得罪了龙虎山的吴硕,就算凭借修为与混迹江湖十几年的经验,杨士能略占上风,但依旧讨不到丝毫好处。 况且此次他杨士来东玄,也并不只是为了一场雷云宗的拍卖大会,故而太过伤筋动骨并没有丝毫益处,倒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吴硕见到杨士退出,目光投在了王仪身上,咬了咬牙:“两万一千枚灵石。” “两万两千枚。”王仪依旧不动声色,神情自若地追价。 吴硕叹了口气,最终也只好悻悻收手,虽说要拿出三四万枚灵石,对于在龙虎山地位同样不低的他来说,并非不可能,但他并不打算为了一件可有可无的灵宝与王仪争相竞价,一来难免会因此伤筋动骨,二则与王仪交之以恶也绝非善举。 王仪扫视了周围一圈,目光平静,最终落到了那名从拍卖会一开始就一直不曾露面竞价的男子身上,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笑道:“刘晔道友此次参加雷云宗拍卖会,从始至终都未出面竞价,难道为的不是为了这件龙夔软甲?” 被称为刘晔的男子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自紫檀木椅上站起身,玩味一笑,道: “我出两万五千枚下品灵石,只求拍下这件龙夔软甲!” 第一百三十章 谢幕 韩瑜清脆的声音响起之时,聚宝阁内突然陷入一片沉寂。 对于韩瑜给出的这个价格,这一次不仅是在场众人,就连定力如雷云山宗主雷洪山,都难免露出动容之色。 在拍卖台上的姜厉瞪大了双眼,片刻后回过神来,不禁深吸一口气,“韩瑜小友,这十万枚灵石可不是开玩笑的,小友此话当真?” 他哪里能想到一件寻常修士难以驾驭,甚至会伤及身体的天阶灵宝,竟然能卖出十万枚下品灵石的高价,这才对于韩瑜的话心中起疑。 韩瑜对此洒然一笑,说道:“韩瑜的信誉姜大师又不是不知道,姜大师放心即可,既然我能说出这个价格,自然也付得起这十万枚下品灵石。” “是姜某多虑了。”姜厉松了口气,点头说道。 韩瑜作为棋剑府弟子的身份姜厉心知肚明,况且韩瑜在仙宗里的地位更是不低,就算是为了门派的脸面,也断然不会食言。 不过这件软甲虽为天阶灵宝,但其中蕴含的阴煞之气太过之重,莫说是先天修士,就算是玄阳修士恐怕都难以轻易驾驭,否则早就被雷洪山在门派内部处理掉了,也不可能出现在这场拍卖会上。 只是韩瑜为何会愿意出十万枚下品灵石的高价,拍下这么一件几乎无用的天阶灵宝,这一点才是让姜厉心中疑惑难解。 “不知飘云谷的王仪道友,可还打算继续竞价?”韩瑜微斜着脑袋,看了一眼面色尤为难看的王仪,轻笑着说道。 王仪闻言,不禁暗自咬了咬牙,两颊更是因此猛的突兀而出,他握紧双拳,咬着字说道:“这件龙夔软甲,我放弃。” 话音方才落定,聚宝阁内的众修士也陆续回过神来,嘈杂的议论声相继响起。 姜厉环顾四周,扬声问道:“龙夔软甲,十万枚下品灵石,若无竞价者,这件软甲便由棋剑府的韩瑜道友拍下。” 话音刚落,姜厉便是袖袍一挥,被两位侍女捧在手上的那件龙夔软甲连同扁长木匣一同飘向韩瑜,而韩瑜而是屈指一弹,只见乾坤袋中飞闪出一道绿光,正是一件储物锦囊。 姜厉接过锦囊,神识在锦囊上一扫而过,旋即点了点头,大致知晓了这枚锦囊中的十万灵石丝毫不差。 韩瑜接下那个装有龙夔软甲的木匣子,朝着楚天卿轻笑着说道:“这件龙夔软甲对于我而言并无多大用处,既然楚兄有压制阴煞寒气的手段,这件龙夔软甲权当是我对那柄扶云扇的还礼吧。” “可是,这……”楚天卿愣了愣神,显然是没想到韩瑜会做出如此举动,就算是处世之道老练的楚天卿,此时也不禁有些不知所措了。 韩瑜笑道:“不过礼尚往来,楚兄不必介怀,方才那柄扶云扇的价格可远远不止区区十万枚下品灵石,如此一来韩某心中也能过意的去,楚兄将此软甲收下便好。” 楚天卿抿了抿嘴唇,也不再拒绝,便是将龙夔软甲收入乾坤袋中,他咧嘴一笑:“那就承蒙道友好意了。” 韩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而此时第二层中,正坐北望南的花甲老者则是起身,朝着众人一笑,旋即抱拳揖了一礼,道:“既然这最后一件灵宝也已被棋剑府的道友拍下,那么此次雷云宗拍卖大会,也便就此结束。” “我雷云宗之所以能有今日,全都是依仗着诸位道友,故而今日来着皆是客,韩瑜道友青与楚道友更是我雷云宗的座上之宾,故而此次拍卖会结束后,雷某人只希望诸位道友能卖雷某一个面子,莫要挑出一些事端,否则雷云宗也有雷云宗的规矩,到时候也莫要怪我雷洪山翻脸不认人!” 这话一出,无非是为了打消那些心怀鬼胎的修士心中的念头,也好让在场的众人知道雷云宗的信誉所在,否则若是杀人越货之时频频出现,对于往后的雷云宗拍卖大会,有百害而无一利。 当然,这件事对于楚天卿与韩瑜二人而言,算得上是好事一桩,这一次楚天卿可算是露出了囊中的家底,就凭着那件龙夔软甲以及五品春秋金丹,就足以惹来杀身之祸,招得不必要的麻烦。 雷洪山虽只是口头放出话来,但这位在纯元境界当中都名声不低前辈所说的话,却是分量十足,足以令得众人心生几分忌惮,为楚天卿二人免去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楚天卿站起身,朝着雷洪山揖了一礼,恭声沉喝道:“多谢宗主好意。” 韩瑜则是一笑,也不多礼,朗声道:“宗主算是明白人,往后韩某人若有闲置的丹药,还望能与贵宗多多来往,想来棋剑府也会很乐意与雷云宗善交。” 雷洪山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目光一移,投在了飘云谷几名修士身上,王仪抬头与之对视,面色不禁有些阴翳,但眼中并未透露出一丝怯意,轻声冷哼,便是收回了目光。 “好一个棋剑府的韩瑜,竟然连雷云宗那老家伙也帮着他们……”王仪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说道,目光中流露出一抹稍瞬即逝的杀意。 他目光瞥了一眼对面的二人,冷声问道:“那棋剑府的韩瑜与楚青究竟是何许身份?” 一名身形消瘦的弟子则是上前,在王仪耳边轻声回道:“回王师兄,我对于棋剑府与蜀云倒也是有些了解,只是在年轻杰出的一辈中,并没有听到过这两人的名号,多半是为了防止麻烦,隐匿了姓名。” “哼,既然敢与飘云谷抢东西,那么就算是门派亲传到了这里,也得乖乖把货物留下。”王仪眯着眼,眸中流露出森寒的目光,冷声说道。 一旁的李怀仁听到这话,不禁舔了舔嘴唇,一脸献媚地问道:“王师兄是打算……” 王仪冷笑着说道:“去知会一下墨邱,出了雷云宗咱们就动手,我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说罢,王仪便是一挥衣袖,起身离开。 楚天卿眯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眸子,看了一眼飘云谷离开的一行人,面色不禁有所变化,看来飘云谷的那几个家伙,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第一百三十章 谢幕 韩瑜清脆的声音响起之时,聚宝阁内突然陷入一片沉寂。 对于韩瑜给出的这个价格,这一次不仅是在场众人,就连定力如雷云山宗主雷洪山,都难免露出动容之色。 在拍卖台上的姜厉瞪大了双眼,片刻后回过神来,不禁深吸一口气,“韩瑜小友,这十万枚灵石可不是开玩笑的,小友此话当真?” 他哪里能想到一件寻常修士难以驾驭,甚至会伤及身体的天阶灵宝,竟然能卖出十万枚下品灵石的高价,这才对于韩瑜的话心中起疑。 韩瑜对此洒然一笑,说道:“韩瑜的信誉姜大师又不是不知道,姜大师放心即可,既然我能说出这个价格,自然也付得起这十万枚下品灵石。” “是姜某多虑了。”姜厉松了口气,点头说道。 韩瑜作为棋剑府弟子的身份姜厉心知肚明,况且韩瑜在仙宗里的地位更是不低,就算是为了门派的脸面,也断然不会食言。 不过这件软甲虽为天阶灵宝,但其中蕴含的阴煞之气太过之重,莫说是先天修士,就算是玄阳修士恐怕都难以轻易驾驭,否则早就被雷洪山在门派内部处理掉了,也不可能出现在这场拍卖会上。 只是韩瑜为何会愿意出十万枚下品灵石的高价,拍下这么一件几乎无用的天阶灵宝,这一点才是让姜厉心中疑惑难解。 “不知飘云谷的王仪道友,可还打算继续竞价?”韩瑜微斜着脑袋,看了一眼面色尤为难看的王仪,轻笑着说道。 王仪闻言,不禁暗自咬了咬牙,两颊更是因此猛的突兀而出,他握紧双拳,咬着字说道:“这件龙夔软甲,我放弃。” 话音方才落定,聚宝阁内的众修士也陆续回过神来,嘈杂的议论声相继响起。 姜厉环顾四周,扬声问道:“龙夔软甲,十万枚下品灵石,若无竞价者,这件软甲便由棋剑府的韩瑜道友拍下。” 话音刚落,姜厉便是袖袍一挥,被两位侍女捧在手上的那件龙夔软甲连同扁长木匣一同飘向韩瑜,而韩瑜而是屈指一弹,只见乾坤袋中飞闪出一道绿光,正是一件储物锦囊。 姜厉接过锦囊,神识在锦囊上一扫而过,旋即点了点头,大致知晓了这枚锦囊中的十万灵石丝毫不差。 韩瑜接下那个装有龙夔软甲的木匣子,朝着楚天卿轻笑着说道:“这件龙夔软甲对于我而言并无多大用处,既然楚兄有压制阴煞寒气的手段,这件龙夔软甲权当是我对那柄扶云扇的还礼吧。” “可是,这……”楚天卿愣了愣神,显然是没想到韩瑜会做出如此举动,就算是处世之道老练的楚天卿,此时也不禁有些不知所措了。 韩瑜笑道:“不过礼尚往来,楚兄不必介怀,方才那柄扶云扇的价格可远远不止区区十万枚下品灵石,如此一来韩某心中也能过意的去,楚兄将此软甲收下便好。” 楚天卿抿了抿嘴唇,也不再拒绝,便是将龙夔软甲收入乾坤袋中,他咧嘴一笑:“那就承蒙道友好意了。” 韩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而此时第二层中,正坐北望南的花甲老者则是起身,朝着众人一笑,旋即抱拳揖了一礼,道:“既然这最后一件灵宝也已被棋剑府的道友拍下,那么此次雷云宗拍卖大会,也便就此结束。” “我雷云宗之所以能有今日,全都是依仗着诸位道友,故而今日来着皆是客,韩瑜道友青与楚道友更是我雷云宗的座上之宾,故而此次拍卖会结束后,雷某人只希望诸位道友能卖雷某一个面子,莫要挑出一些事端,否则雷云宗也有雷云宗的规矩,到时候也莫要怪我雷洪山翻脸不认人!” 这话一出,无非是为了打消那些心怀鬼胎的修士心中的念头,也好让在场的众人知道雷云宗的信誉所在,否则若是杀人越货之时频频出现,对于往后的雷云宗拍卖大会,有百害而无一利。 当然,这件事对于楚天卿与韩瑜二人而言,算得上是好事一桩,这一次楚天卿可算是露出了囊中的家底,就凭着那件龙夔软甲以及五品春秋金丹,就足以惹来杀身之祸,招得不必要的麻烦。 雷洪山虽只是口头放出话来,但这位在纯元境界当中都名声不低前辈所说的话,却是分量十足,足以令得众人心生几分忌惮,为楚天卿二人免去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楚天卿站起身,朝着雷洪山揖了一礼,恭声沉喝道:“多谢宗主好意。” 韩瑜则是一笑,也不多礼,朗声道:“宗主算是明白人,往后韩某人若有闲置的丹药,还望能与贵宗多多来往,想来棋剑府也会很乐意与雷云宗善交。” 雷洪山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目光一移,投在了飘云谷几名修士身上,王仪抬头与之对视,面色不禁有些阴翳,但眼中并未透露出一丝怯意,轻声冷哼,便是收回了目光。 “好一个棋剑府的韩瑜,竟然连雷云宗那老家伙也帮着他们……”王仪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说道,目光中流露出一抹稍瞬即逝的杀意。 他目光瞥了一眼对面的二人,冷声问道:“那棋剑府的韩瑜与楚青究竟是何许身份?” 一名身形消瘦的弟子则是上前,在王仪耳边轻声回道:“回王师兄,我对于棋剑府与蜀云倒也是有些了解,只是在年轻杰出的一辈中,并没有听到过这两人的名号,多半是为了防止麻烦,隐匿了姓名。” “哼,既然敢与飘云谷抢东西,那么就算是门派亲传到了这里,也得乖乖把货物留下。”王仪眯着眼,眸中流露出森寒的目光,冷声说道。 一旁的李怀仁听到这话,不禁舔了舔嘴唇,一脸献媚地问道:“王师兄是打算……” 王仪冷笑着说道:“去知会一下墨邱,出了雷云宗咱们就动手,我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说罢,王仪便是一挥衣袖,起身离开。 楚天卿眯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眸子,看了一眼飘云谷离开的一行人,面色不禁有所变化,看来飘云谷的那几个家伙,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楚三思 拍卖会约莫在傍晚时分落下帷幕,楚天卿走出聚宝阁后便与韩瑜拜别,韩瑜回棋剑府之前,倒也如约递给了楚天卿一本论述炼丹制药的典籍,韩瑜所给的这本丹典,比起先前在柳莫峰乾坤袋里搜出的那一本,对于炼丹制药的论述,显然是要精细了许多。 棋剑府虽底蕴远不及蜀云仙门三千年以来的积攒丰厚,但若论炼丹制药,委实是比蜀云要强了不少,仅从这一本丹药典籍中,便可见一斑。 楚天卿走出聚宝阁后便挑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将敷在脸上的那张精致假皮撕扯了下来,露出了原有的俊逸面庞。 他随意丢去那张假皮,随即也将那身粗陋的白布麻衣脱了去,换了一身精致的红丝白袍,衣袍以白色打底,红丝绘作云彩,正是蜀云仙门特有的图案,无疑为楚天卿显出几分华贵姿态,乍眼一看,哪还有方才的半分粗鄙相貌? 此次拍卖大会楚天卿虽未动一颗灵石便取得两件宝贝,但却得罪了飘云谷这一大势力中的弟子,就算有雷云宗主放出言语,能令一些心中觊觎财物的小角色不敢来轻易得罪楚天卿,但对于王仪来说,雷洪山这番话却形同虚设。 飘云谷好歹也是能在东玄三足鼎立的一尊大佛,王仪在飘云谷中更是地位身份显赫,想要做的事情,哪里是区区一个三流仙宗的宗主能够限制的? 恐怕到时候出了雷云宗,身怀灵宝的楚天卿究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吧! 不过也幸好楚天卿参加此次雷云宗拍卖会时有所准备,将容貌改动几分,否则今天就算得到了那颗五品春秋丹以及龙夔软甲恐怕也会被飘云谷那几个心怀鬼胎的家伙杀人越货。 楚天卿走出聚宝阁后,倒也不急着离开雷云宗打道回府,此时越急,到头来惹出的麻烦事则会更多,倒不如在雷云山附近待上一段时间,毕竟雷云宗这次除了拍卖大会以外,还有着诸多雷云宗弟子开设的摊位,虽说这些摊位上的物件比不上拍卖大会中的灵宝,但若是仔细搜寻,总归是怎找到一些令人眼前一亮的灵宝灵草。 楚天卿约莫在雷云宗内闲逛了一两个时辰,购置了几斤常见的灵草灵药,虽说这些灵草灵药皆算不得什么珍贵之物,但按斤两来卖依旧是让楚天卿花费了不下两百枚下品灵石。 只不过想要学会炼制丹药,那么这几百枚灵石的花费就是必不可少的,炼丹制药出了丹典药籍上所说的制法,更多的还需要靠修士自行摸索才行,否则纸上谈兵,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为炼制高阶丹药的炼丹师了? 故而花去这两百没灵石来摸索丹道,并未让楚天卿有多少心疼。而后除了这几斤寻常灵药以外,楚天卿倒是在这些摊位中发现一名精通炼画符箓的修士。 这名修士看上去约莫二十岁出头,年岁与楚天卿相仿,身穿的服饰与其他的弟子比起来,稍显精致华美。 楚天卿仔细一瞧,此人的修为竟是有着先天境界,二十出头的年轻修士能有如此境界,虽放在那些名门大派中算不得罕见,但若是放在雷云宗这等三流仙宗里,可就算是位天赋卓绝的弟子了。 想来此人能有如此天赋,在雷云宗弟子中的地位,应该不低,况且还会一些炼制符箓的本事,想来不是个寻常之辈,这一点倒是让楚天卿心中起了几分兴趣,他快步走至此人的摊位前,问道:“敢问道友,这些符箓是何品阶,价格何许?” 那名年轻修士闻声,抬头瞧了一眼楚天卿,见到楚天卿身上那一袭针织精致的红白长袍,不由微微一愣,片刻后方才回过神来,回答道:“这些乃是八品御风符,与腾云符,算是神行之术的一种,三十枚灵石一张……当然这种符箓贵为八品灵符,制作起来极为耗费精力,材料的选择也是尤为苛刻,我炼制手法稍有生疏,十张当中才可侥幸有一张成符,我这价格也算是公道了。” 对于年轻修士所说的御风符与腾云符,楚天卿倒也有所耳闻,算是勉强跻入八品符箓之列,但与灵物台上周易所用的火灵符以及先前楚天卿拍下的雷灵符不同,这两种符箓并没有实质性的威力,其作用只在于能帮助修士提高行路速度。 两种符箓顾名思义,能御风行千里,也可借符招来云彩,腾云而走,扶摇上青天,这种符箓虽说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对于玄阳境以下的修士,却颇有作用。 毕竟先天修士纵然体魄惊人,能做到踏雪无痕,步伐神行,但毕竟只是在战斗中用出来的手段,若是放在赶路上,就难免有些耗损灵气,徒增疲惫了,故而此行雷云宗,楚天卿也选择挑了一匹劣马来代步,总归能省下不少力气。 但再好的骏马,日行千里也已算得上是极致,比不得仙家修士所用的大神通手段,腾云驾雾,御风神行,千里之遥也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时间,远比骑马要来的迅速。 只是符箓只得一次性使用,一张御风符就要三十枚下品灵石,确实是有些昂贵了些,不过若是用在紧急时刻,倒也就有了作用,楚天卿也不介意购置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令楚天卿没想到,这名年轻的先天修士不仅天赋出众,能炼制符箓,竟然还能炼制出八品符箓,这一点令他心生几分兴致,楚天卿挑了挑眉头,笑问道:“这些符箓都是你自己所制?” 年轻修士点了点头,淡然答道:“虽家师学过几手炼制符箓的手段,高阶符箓尚且无法炼制,但八品九品之流,倒也能制出几张来。” 楚天卿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不知道友如何称呼,炼制符箓之法师从何道?” 年轻修士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显然对于楚天卿这番寻根问底的盘问,有所戒备,“我姓楚,名讳上三下思,叫我楚三思即可,至于师从何道倒也并非不可告人之事,我乃是雷云宗供奉姜厉门下弟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 灵符交易 “道友也姓楚?那咱们到也有些缘分。”楚天卿笑了笑问道: “这样吧,你有多少八品符箓,我便买下多少,不过若只有腾云符与御风符这两种,购置太多也无用,既然道友能炼制八品符箓,不知还能炼制出其他灵符?” “八品灵符虽说炼制起来尤为不易,但若是想要炼制,我倒也可以炼制出一些来,不知道友所需的是什么灵符?”楚三思略作思索,如实回答道。 楚天卿随手一番,自乾坤袋中取出一张先前在拍卖会中拍得的灵符,递给楚三思,说道:“这种八品雷灵符不知道友能否炼制,若是不行,退而求其次的九品火灵符也无妨。” 楚三思接过那张雷灵符,脸上路出一丝惊异的表情,骇然道:“这张八品雷灵符在同等之列应该也算是上乘之物,应当是出自大家之手,就算我勉强可以炼制恐怕也无法达到这种程度。” 楚天卿收回雷灵符那几张雷灵符能被放在拍卖大会中拍卖,自然不会太差,修为不过先天境界的楚三思无法炼制倒也合情合理,他摇头一笑,说道:“无妨,只要是能炼制出的雷灵符能入八品灵符之列,我便照单全收,一张雷灵符五十枚灵石,你看如何?” 楚三思抿了抿嘴,显然对于这个价格有些心动,不过想要炼制八品灵符,且不谈炼制难度不小,就算是炼制灵符所需的符纸、以及用灵物混合而制成的灵墨价格都是尤为不低,对此楚三思依旧有些不好拿捏。 楚天卿似是一眼看透了楚三思心中所想,笑着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储物锦囊,在手中掂了一掂,“道友大可放心,购置灵符材料的钱由我来出,这五百枚下品灵石暂且作为定金,道友只要负责炼制灵符即可。” 楚三思看了一眼楚天卿手里那枚装满了五百枚下品灵石的锦囊,喉结滚动,旋即收回目光看向楚天卿,问道:“你就不怕我拿了这五百枚下品灵石跑了?” 楚天卿轻笑着摇头,笑道:“我说过了若是道友肯炼制这批灵符,我便以五十枚灵石一张的价格照单全收,到时候收益必然不会在五百枚灵石以下,若是道友如此鼠目寸光,只看重区区五百枚下品灵石,那么就权当是我看错人吧。” 年轻修士楚三思闻言不禁一笑,忙道了一声好,说道:“既然道友不惜以重金购置我的灵符,这单生意我便接下了,正所谓礼尚往来,既然道友愿意相信我,我这里的三张御风符与腾云符便免费赠与道友。” 楚天卿也不推脱,接过了六张神行灵符,虽说这六张符箓的价值远不及楚天卿给出的五百枚灵石,不过倒也体现出了那名年轻修士的诚意,这桩买卖自然也毫无疑问的谈妥了。 也好在先前与棋剑府的韩瑜够意思,不仅帮楚天卿拍下那枚五品金丹,还将那件龙夔软甲也拍下赠给了楚天卿,故而楚天卿在这次雷云宗拍卖会上并未用去多少灵石。 楚天卿也并非是视钱如命的守财奴,与其闲置着这四万枚下品灵石,倒不如购置一些有用的灵宝物件,灵符的威力楚天卿也是在周易见识过,以多张灵符结阵,就算是九品符箓也能对先天修士造成不小的威胁。 但那次周易所用的火灵符阵也不过是区区七张火灵符罢了,若是将九品火灵符换成了八品雷灵符,再将数量大大的提高,十数张,甚至是上百张雷灵符结成符阵,到时候就算是玄阳修士踏入此阵,恐怕就算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对于阵法,饱读过那些光怪陆离古籍的楚天卿虽谈不上如何精通,但想要布下八品灵符阵倒也算不上什么难事,只是布阵的前提,就是要有足够的八品雷灵符才行。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灵符,又怎谈布出八品灵阵? 虽说楚天卿阅历不浅,不过炼丹制符这两件事,楚天卿却丝毫不通,如今得到了炼丹的方法,也更无暇去研究如何炼制灵符,如今碰上了雷云宗这名深谙炼制灵符的修士,将炼制灵符一事交由他去做,即节省了时间,又有机会去试一试结阵布阵,楚天卿何乐而不为? 楚天卿说道:“那么炼制灵符之事便交由道友来完成了,出了雷灵符以外,其他八品灵符倒也无妨,道友能炼制出多少,我便照单全收。” 楚三思问道:“不知道友出身那一派仙宗,我将符箓炼制完成后,又该送至何处?” “还劳烦道友炼制完灵符后送至蜀云边境锦城的城主府中,就说是一个叫楚青的修士需要的。” 说着,楚天卿自怀中取出一块腰牌,腰牌乃是以纯银打制,腰牌上书一个“锦”字,正是锦城特有之物。 此物还是当时卫凌从西玄回蜀之时交给楚天卿的,说是他与锦城那位城主有些交情,若有事大可拿出这块腰牌,锦城府中便可来去自如。 如今楚天卿也不打算暴露身份,也正好将这块腰牌交给楚三思,让其将炼制好的雷灵符送至锦城城主府,到时候也可免去不少麻烦。 楚三思接过楚天卿递来的腰牌,点头便是答应了下来,而后又低声问道:“方才道友所说的那名楚青,是否就是参加雷云宗拍卖会的那位?” “道友也知道那个楚青?” 楚天卿没有否认,不过也没有透露出其他信息,更不可能蠢到将自己的身份交代给别人,只是雷云宗拍卖会结束不过只有一两个时辰,楚三思更是一直在聚宝阁之外,又怎会如此在意楚青这个名讳? 此事,有些蹊跷。 楚三思环顾了一圈四周,随即凑到楚天卿身前,轻声提醒道:“我劝道友还是不要与那名楚青有所往来的好,若是道友与他熟识,便提醒他一句,早些离开雷云宗,否则必会招来杀身之祸。” 楚天卿眉头皱了起来,问道:“还请道友明解。” 楚三思说道:“我看道友也是从聚宝阁拍卖会中出来,莫非道友不知道那名叫楚青的修士,在拍卖大会上惹怒了飘云谷的亲传弟子,如今那名王姓修士可是下了通牒,以三千枚灵石的高价,重金悬赏关于楚青的消息……恐怕那名叫楚青的修士就算是蜀云仙门的弟子,这回也要凶多吉少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行踪暴露 楚天卿听了年轻修士一番解释,瞳孔骤然一缩,不禁握了握拳头,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王仪对拍卖会这件事不会善罢甘休,本就在楚天卿意料之中,但没想到雷洪山一番话的效果却形同虚设,不仅没让王仪心生忌惮,既然还打算明目张胆地让雷云宗内的弟子提供关于楚天卿行踪的情报。 也如年轻修士所说的,如今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离开雷云宗这片是非之地,只要回到蜀云,就算王仪有三头六臂,面对蜀云众多纯元乃至墟丹境界的修士,也不敢轻举妄动。 心中思索着,楚天卿深吸一口气,问道:“关于楚青这消息道友是何时得知的?” 楚三思也不隐瞒,如实回答道:“约莫在一个时辰之前,是从飘云谷几名弟子口中得知的,不过那名王仪虽说一副睚眦必报的性子,不过能一掷千金,仅是为了那名叫楚青修士的行踪情报便给出三千枚下品灵石,也真算得上是出手阔绰了。” 楚天卿皱了皱眉头,眼中流露出一抹稍瞬即逝的冷冽之色,旋即他朝着精通炼制符箓的年轻修士揖了一礼,说道:“恰逢道友一说,在下也想起在门中有些要紧的急事,按照先前的规定,还请道友将炼制好的灵符送至锦城城主府即可。” 说罢,楚天卿也便告辞一声,转身快步离去,楚天卿顺着雷云宗下山的大道,顺势拐了几个弯,绕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羊肠小径上,四顾而望,见四下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王仪竟然会用出如此手段,也太不把雷洪山说的规矩当一回事了吧。” 楚天卿心中泛苦,若是找他麻烦的是先前飘云谷那名纨绔成性的李怀仁倒也无妨,李怀仁无非是个修为虚浮的跳梁小丑,可这王仪可就是货真价实的玄阳境界修士了。 虽说那王仪踏入玄阳境才不久,但这其中修为的差距,相较于先天而言,却有着天壤之别,绝对不是现在的楚天卿可以与之硬碰的。 “但若就这样急着回蜀云,就未免有些太过于操之过急了,到时候若是让旁人起疑,打草惊蛇也是尤为不妙。” 楚天卿心中思索,反正先前他也是易容出席,虽说易容的手段谈不上何等高超,但若不仔细去看,也难以将楚天卿与先前那个面容粗鄙的汉子“楚青”看做同一人。 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既然王仪铁了心打算要找楚天卿的麻烦,楚天卿倒不如先留在雷云山附近看一看王仪的动作,也好做下决定,借机也好看一看飘云谷那几人究竟有着何等的手段! 下山后,楚天卿在雷云山山脚附近的青山小镇中,随意寻了一间客栈便暂时落脚,一路上楚天卿神识外泄,小心翼翼地感受着四周的动向。 虽说在雷云宗拍卖会结束之后,各路为了参加雷云宗拍卖会而来的修士散修离去了大半,但依旧可见在这座青山小镇的行人中,不乏一些身怀修为之人,很显然这些修士并不急着离开雷云宗。 只是这些修士的修为都算不得太高,至多不过先天境界,而且大多都是背后没有靠山的散修之人,估摸着是因为雷云宗这场拍卖大会排场不小,想要留在雷云宗成为门中弟子亦或者一名客卿。 但就在这时,一股远超过寻常修士的气息在人群中扩散而开,这令得楚天卿皱了皱眉头,赶忙将外泄的灵气尽数收敛,若不仔细去看,此时的楚天卿修为与寻常的灵魄境修士无二。 也亏得先前得到了柳莫峰的乾坤袋,在乾坤袋中搜得了几件看起来不太起眼的白衣儒袍,下山之前楚天卿也是将先前那身行头换了一换,既然王仪心怀不轨,想要取楚天卿的性命,此时再穿那件蜀云弟子才特有的服饰,就未免有些太过张扬了。 顺着人群,楚天卿走入一家茶肆,找了一处不大显眼的角落,要了一盏茶便是坐了下来,神态自若地观望着人群中那几名修为不弱的修士。 无一例外,这些修士皆是身着黄紫袍衣,衣上绘龙蛇鱼兽,与先前李怀仁身着的服饰一般无二,只是相较于李怀仁,这些修士的衣着少了几分华贵。 “都是些生面孔,飘云谷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弟子聚集在雷云宗,当真只是为了区区一件天阶灵宝?” 楚天卿心中沉吟一声,总觉得事情有些古怪起来,若真是如此看重那件天阶灵宝,以飘云谷的财力,在先前那场拍卖会上不可能就因为十万枚下品灵石就善罢甘休。 蹊跷,太蹊跷了! 为了抓他一个先天境后期都没到的修士,就动用了如此之多的人力,这一点极为不合情理,再加上先前在雷云宗拍卖会上,连西玄三十六洞天,青城仙山的弟子都来了,如此一串联,就让楚天卿有些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了。 就在这时,在那队飘云谷弟子中,一个人影突兀地走了出来,这令得楚天卿不禁皱了皱眉头,此人赫然就是先前与李怀仁同行的壮硕男子。 众弟子中,有一人问道:“赵奢师兄,这次又是哪个倒霉家伙惹怒了王仪师兄,竟让王仪师兄不惜兴师动众调动了如此之多的师兄弟一同围杀此人?” 袒胸露乳的壮硕男子尚未说话,另一面弟子便凑上前来,小声说道:“据几位师兄弟说,这次得罪了王仪师兄的可不是一般人,乃是那蜀云仙门的弟子呐!” “蜀云这几百年以来一向低调,没想门中弟子还有人敢如此张扬……虽说这蜀云仙门同为东玄三足鼎立的大尊庞然大物之一,但若真要与咱们飘云谷比起来,可大有不如,到不知是如何在一流门派中站稳脚的?” 壮硕汉子赵奢不屑地冷哼道:“区区一个连天丹修士都拿不出的蜀云,何足挂齿,若不是三百年前那名杀透了北玄的疯癫剑仙身死未卜,恐怕早就该被咱们飘云谷一口吞并了,哪还会留到今天?” 赵奢话音刚落,一旁几名年岁也是不小的弟子便赶忙点头称是,“不过那件事早就过了三百多年,嘿嘿,就算那疯癫剑仙是化神之下赵无敌的赵懿,被五位天丹仙人围攻,哪怕不死也难逃重伤,三百年后恐怕也已经尸骨无存喽。” “哈哈哈,这话说的在理,况且咱们这次来蜀道,可不正是……” “闭嘴!”那人还未说完,便被赵奢猛的瞪了一眼,厉声呵斥一声,“这件事莫要给我四处张扬,否则若是被其余人听到了,回到飘云谷,门规严惩八百大棍也要叫你们皮开肉绽,看你们还敢不敢满嘴走炮。” “师兄说的是……” 壮硕汉子虽未穿着飘云谷弟子的服饰,但从那随行几名弟子的恭谦之态,就足以见得此人在飘云谷弟子中的地位也算不得低。 楚天卿抬眸一看,却不料那队伍中除了那名壮硕汉子以外,竟还有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而那人也正抬起一双凌厉的眼眸,朝着楚天卿望来。 楚天卿深吸一口气,不禁面色泛苦,心底惊异至极:“王仪!” ... 第一百三十四章 面谈 见到飘云谷一行人行来,不单是楚天卿,其余还未离开雷云山的修士也皆是皱了皱眉头,私底下嘘唏不已。 “飘云谷来这里做什么,竟然召集了如此之多的弟子,方才可不见得有如此多的飘云谷弟子聚集在小小一座青山镇里。” “道友之前不曾参加雷云宗的拍卖大会,自然有所不知,这次拍卖大会足足聚集了咱们东玄三大门派的弟子到来,更是有一人不理退让,一连搅了飘云谷两回场子,不仅让飘云谷的那位亲传丢足了脸,就连最后飘云谷想要争夺的那件宝甲都抢了去。” “你瞧这不是飘云谷那名地位显赫的亲传打算召集人马,寻仇去了?” “我看着不像,据我所知之前与飘云谷竞价的那名修士早就在拍卖会结束便回棋剑府了,况且那位姓韩的修士在棋剑府里头的地位恐怕也不低,毕竟敢公然挑衅飘云谷的亲传弟子,可不是一般人敢去做的荒唐事。” “飘云谷的亲传自然不会去找棋剑府的麻烦,就算这几年来飘云谷广招门徒,门中势力蒸蒸日上,但棋剑府小莲花峰上的那位剑仙可不是摆设,就算是与三百年前那位杀透了北玄半壁江湖的赵懿比起来,也不遑多让,飘云谷若是公然寻仇,到时候只怕会落得两败俱伤,谁也讨不了甜头。” 楚天卿脸上起伏的神情稍瞬即逝,抬手平静地饮了一口茶,顺势借着茶杯将自己的脸庞挡住,随后微微低沉着脸。 他不禁腹诽一声,雷云宗的拍卖大会已经结束,飘云谷的这群弟子就算是要围捕楚天卿,也理当在楚天卿回蜀云的路上吧,若是其他人还好,王仪出现在这里就令楚天卿不免有些狐疑起来。 王仪瞥见了坐在茶肆角落中细品着清茶的楚天卿,稍稍一愣,只见后者抬眸望来,眼中神色出奇的平静,王仪皱了皱眉,随意摆了摆手,便将几名随行的弟子支开,只留下身形壮硕的汉子赵奢。 “这位道友看上去有些面熟,不知是否是参加了先前的雷云宗拍卖会?”王仪举步上前,笑道。 楚天卿喝着茶,不动声色,“道友抬举了,在下不过灵魄修为,囊中羞涩,哪里买得起雷云宗拍卖会里那些天价之物,无非是想借着这次拍卖会搜罗些便宜的灵草灵药,日后出了雷云宗再转卖给那些凡夫俗子,也好赚些银两。” 体型壮硕的赵奢讥笑一声:“修真之辈也喜好黄白之物,岂不落得俗套了?” 楚天卿摇了摇头,面无愠怒之色,反问一句:“谁有规定修真之人不能喜欢金银珠宝,我看你们这出世仙就算离开了世俗红尘,也少不了一番约束,倒不如我这入世人来的自在。” 王仪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小隐于林,大隐于市,眼前这家伙所说的倒也无错,故而王仪也并未反驳,倒是一旁的赵奢听了楚天卿这番话,青筋跳起,脸上浮现出一抹怒色。 两人相视无语,楚天卿则低头继续品着杯中清茶,面无表情,实则心中暗暗捏了把冷汗,且不说对方有两人,自己寡不敌众,就算是与王仪一对一,恐怕在玄阳境与先天境之间的差距之下,他也未必能逃得掉。 若是楚天卿现在没法沉住气,万一露出些马脚来,只怕就要置身险地了。 “道友未曾去过雷云宗的拍卖会倒也无妨,在下有意见事想要麻烦一下道友,你看可否?” 王仪说着,朝着赵奢招了招手,赵奢也不怠慢,抖袖便是取出一卷净白如雪的熟宣,旋即一抹,一副人面画像便是出现在了那张宣纸之上,画中人惟妙惟肖,赫然便是先前易容出行,样貌粗鄙的“楚青”! 楚天卿见到这幅画像时,不由皱了皱眉,心中暗叹赵奢这一手弹指成画的手段,不过更多的则是注意到了那画中人的双眸——那双灵气十足的丹凤眸子在画中异常惹眼,显得与“楚青”粗鄙的相貌极为不搭。 若是仔细去看,正是与楚天卿的那双眸子一般无二。 对此楚天卿也是深表无奈,一来他易容的手段并谈不上如何高明,至多就是照着古籍上的简述照猫画虎,准备一张简易的面皮,二来除非是修为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易胎化形,否则就算是再高明的易容术师,想要改变一个人的容貌算不得难事,但也绝对不可能轻易将眼睛改变形状。 楚天卿深吸一口气,依旧一脸淡然地道,“道友明说便可,若我能帮道友,定然鼎力相助。” 王仪扬起眉毛,笑着说道:“不知道友可曾见过画上这人?” 王仪指了指宣纸上的画像,旋即眯着眼看向楚天卿,犹有意味地笑了一声,楚天卿则是摇了摇头,将杯中的清茶一饮而尽,随即便是招呼了声小二,再要了两壶清茶,一壶则是递给了王仪,“既然道友此行带了这么多人来,想必定然是出身于仙宗大派,想要找那画中的人还不简单?” 王仪不以为意,接过楚天卿递来的一壶茶,晃了晃茶壶,漠然道:“既然道友不知,我也不好多做过问,至于这壶碧螺茶还是留给道友自己喝吧。” 说罢,王仪将那只装有雷云山特产碧螺茶的茶壶搁在桌上,便是转身离去。 他身后的壮硕汉子赵奢见二人气氛有些微妙,不禁皱了皱眉头,不过见到自己这位地位不俗的亲传师兄离开,也便急忙跟上。 赵奢见王仪面色阴晴难定,便恬着脸赔笑道:“王师兄,为何注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莫非那小子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 王仪闻言,冷笑一声,“确实是与众不同,没想到蜀云的弟子还精通易容化形,若非是我刻意留意了一下,恐怕今天到嘴的肥肉都要溜了!” 赵奢见到王仪这幅表情,当即心头一惊,大气不敢一喘,王仪那阴晴难测的性子他可是只晓得一清二楚,方才那副样子就算是赵奢见了,也不由有些心底发寒。 不过这一来二去,又有王仪一语道破玄机,赵奢心中也有了几分了然,“莫非那小子就是咱们要找的人,是那飘云谷的楚青?” “倒真是小瞧那小子了。”王仪自顾自地冷笑一声,随后吩咐赵奢道:“你去知会墨邱,他想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不过这件事情也有些棘手,让他来这里一同商讨。” 赵奢抱拳应了一声,随即飞步退下,王仪回头,再看向先前那间茶肆之时,那道身着白袍儒衣的身影早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 第一百三十五章 袭击 蜀道天堑,雷云山地处蜀道附近,地势也是尤为险峻,故而出了青山镇后,荒山乱林,凶禽猛兽纵横。 此时入了夜,青山镇附近,原本荒僻幽寂的小道上,有几道人影窸窸窣窣地穿过丛杂的灌木,借着月光仔细看去,悉数一数,足有五人之多,皆是身着清一色的服饰。 为首者,是个约莫二十余岁的男子,面容俊秀,身着青蓝色锦衣,不配剑不挂刀,只是手中倒提一杆梨花银枪。 “王仪那家伙究竟打得什么主意,竟要我来这片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那提着银枪的男子骂骂咧咧地道了句,抬眼瞧了瞧四周,显然对于周遭的环境极为不满。 “墨师兄莫要动怒,王仪师兄叫墨师兄来是有要事。”从众多飘云谷弟子中,走出一名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哥,赫然便是先前与楚天卿有所争执的李怀仁。 只是与寻常弟子不同,墨邱对于此人并没有太多好感,只是冷哼了一声:“王仪有事,与我又有何干,咱们此行蜀道可不是为了来雷雨山这块不毛之地的。” 李怀仁恬着脸赔笑道:“墨师兄可别忘记了师尊的吩咐,要听王仪师兄的指令,况且咱们飘云谷的林师伯那三位大供奉也会在三日之后抵达此地,若是墨师兄一再违抗王仪师兄被林师伯知晓了,恐怕也少不了一番责罚。” “哼,少拿林师伯来压我。”墨邱冷哼了声,不过对于李怀仁口中所说的“林师伯”显然有几分敬畏,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 “林师伯作为执法长老,明辨是非,门派此次来蜀道有要事要办,又不是来拜会雷云宗,王仪在雷云宗浪费时间本就有过于先,难道墨师兄不听那小子的号令就有错不成?”一名飘云谷弟子站了出来,对于李怀仁的语气很是不满,厉声斥道。 谁料李怀仁不怒反笑,稍作思酌,计上心来,“来雷云宗确实不在计划之内,但若是能借着这次机会得到一件天阶灵宝,不知墨师兄还有没有兴趣?” “天阶灵宝?”墨邱闻言,皱了皱眉,转头盯着李怀仁,而后不由得讥诮一笑:“若真是有天阶灵宝,王仪那家伙早就私吞了,还会这么好心知会我一声?” 李怀仁摇了摇头,目光狡黠地像只狐狸,“只是这件天阶灵宝比较特殊,乃是一件含有的宝甲,据说是由南玄极为罕见的冰蚕吐丝结成,再融入五金玄铁,打制而成,寻常人穿戴不了,而王仪师兄所修习的功法也与这件灵宝生生相克,倒是墨师兄修炼的青元功属极阴极寒的功法……” 说到此处,墨邱深吸一口气,若李怀仁所说的没有半分假话,那件宝甲是由冰蚕吐丝制成,乃是极阴极寒的一件灵宝,那么这件宝甲确实足以令得墨邱为之心动。 “不知墨邱师兄对于那件天阶宝甲,有没有兴趣?”李怀仁笑了笑。 墨邱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波动后,问道:“你说的那件天阶宝甲,现在何处?” “那件宝甲本是雷云宗拍卖会上压箱底的一件灵宝,王仪师兄参加这一次的雷云宗拍卖大会,为了也正是这件天阶宝甲。”李怀仁如是回答。 墨邱冷笑了声:“既然如此,王仪拍下即可,为何还要来找我,难不成他王仪出宗门的时候脑袋被驴踢傻了,还打算知会我一声?” “墨师兄且听我说完”李怀仁讪讪一笑,继而说道: “原本王仪师兄是打算拍下那件软甲,不过这件天阶软甲比较特殊,寻常修士难以驾驭其中的寒气,就算要驾驭,恐怕没有玄阳境界巅峰的实力,也难以做到,故而王仪师兄本想以五万枚下品灵石易取此物,却不料被棋剑府的一名修士坏了计划,与那件软甲交之失臂。” “想以区区五万枚下品灵石易取灵宝,亏得他王仪能想出来,这件天阶灵宝既然是南玄冰蚕丝打制的,这价位少说也要十万枚下品灵石,况且冰蚕含有,百年才吐丝一次,这种灵宝理当有价无市——” 墨邱嗤笑一声,又问道:“那棋剑府那名修士,是用了多少枚下品灵石拍下那件软甲的?” 李怀仁回答道:“不多不少,正如墨师兄所说,是十万枚下品灵石” 墨邱点了点头,不过也因此面色有些为难,“只是这次飘云谷来蜀道是有要事要办,不宜招惹棋剑府这等一流门派,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这件软甲若是落到了棋剑府修士的手里,想要去抢明摆着不是一件善举。” “自然不是要去招惹棋剑府的修士。”李怀仁嘿然一笑:“这件事也算是歪打正着,这件软甲不知什么缘由,被那名棋剑府的修士拍下之后,转赠给了另一名蜀云仙门的修士,故而那件天阶软甲此时在一名叫做楚青的修士手里。” “蜀云的弟子么……”墨邱双眼微微眯起,眼中的神色变得冷厉了起来。 当年墨邱作为同一期弟子中最为优秀的几人,被派往锦州参加九州大会,与九州四域的修士皆打过交道,只是却输在了当年一名蜀云弟子手中,故而墨邱对蜀云仙门的弟子,并无半点好感。 “走,去雷云宗。”墨邱提着那杆梨花银枪,嘴角挂起一抹森冷的笑意,朝着身后的几名下属师弟招了招手。 李怀仁见状,心中一喜,墨邱的修为虽比不上玄阳境的王仪,但好歹也有着先天境界后期,对付一个先天境中期的楚青,还不简单? 不过李怀仁依旧有些难以确定,便是问了一句:“墨师兄的意思是?” “自然是去找那名叫楚青的弟子,杀人劫货!”墨邱冷笑了声。 只是还不等他走出半步,林中便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到片刻,便是有几道黑影闪过,墨邱心中暗叫一声不妙,刚与举枪,却不料那几道黑影狡猾一场,当即绕过了墨邱,直奔他身后几名修士而去。 而后只听得嗖地一声,数道黑影当即飞梭而出,攀上了他身后几人的身躯上,那几名弟子还来不及反应,便是惊叫一声,应声倒地。 黑影来得迅速,就算是修为不弱的李怀仁也有些应接不暇,挥剑斩断了黑影,却不料手臂上一阵刺痛,竟是被那黑影咬伤了。 倒是墨邱反应迅速,一枪荡出,将那扑来的黑影拦腰截断,定神一看,竟是几条臂儿粗细的黑蛇,蛇身鳞甲泛着森寒的光芒,看上去很是坚硬。 这不是寻常的蛇,而是妖兽!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禹步走来,出现在了墨邱眼中,身着儒衣白袍,手中则是提着一只赤红色的铃铛,轻轻摇动之下,那几条飞窜而出的黑蛇,吐着猩红的蛇信,游走了过来…… “就不必劳烦飘云谷的几位道友去雷云宗了,软甲就在楚某手上,若是有能耐,尽管拿去!” ... 第一百三十六章 雷灵符 飘云谷的这队弟子被楚天卿施以先手阴了一招,五人中的两人被黑蛇咬住命门,当即蛇毒攻心毙命。 其余三人实力稍高,墨邱与那名先天境界中期的下属避开了黑蛇的攻势,而纨绔成性的李怀仁虽修为不弱,却根基不稳,避闪不及,纵然避开了要害没被黑蛇咬到,但依旧被其咬伤了手臂。 两道血痕自他伤口中流淌而出,血液呈暗红色,微微泛黑,足可见这黑蛇的毒性之强。 李怀仁咬牙忍住疼痛,不过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哪里禁得住如此疼痛,当即疼得额头冒汗,险些飙泪。 墨邱自怀中取出一只颈瓶,丢给了李怀仁,神色不屑一顾,“这黑蛇不是寻常毒物,乃是一种妖兽,毒性极强,吞下它,免得蛇毒攻心丢了性命。” 李怀仁点了点头,倒出颈瓶内的一颗丹药,吞服之后臂上的痛楚才减轻稍许。 墨邱抬眸一看,见到那一身白衣的楚天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尤其是见到楚天卿手里拿着的那枚赤铜铃铛时,瞳孔微微收缩,一眼认出了那是件驭使妖兽的灵物,心存忌惮,“不知阁下是谁,为何要为难于我飘云谷?” 楚天卿戏谑道:“先前口口声声说要杀我,难不成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你就是楚青?”墨邱眯起双眸,“原本还打算直接去雷云宗把你解决了,没想到竟是自己送上门来。”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手中驭妖铃轻轻一摇,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地上余下的两条黑蛇伺机而动,猩红的瞳孔盯住墨邱几人。 墨邱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几条黑蛇虽只是寻常的妖兽,修为不高,但毒性却极强,寻常先天修士若是被它咬上一口,就算不死,恐怕也难逃重创。 而且楚天卿的修为他也难以判断,故而墨邱也不敢托大,低声吩咐道:“你们去解决那两条黑蛇,这家伙交由我来对付。” 李怀仁见到虎视眈眈的黑蛇,面色有些泛白,不过也只好硬着头皮拔出佩剑,这黑蛇虽不是什么难以对付的妖兽,不过狡猾异常,若是稍有不慎被其咬伤,那种可以毒杀先天修士的蛇毒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此一来,楚天卿利用两条黑蛇妖兽便支开了两人,使得墨邱落了单,楚天卿此行并未直接顺道回蜀云,原因无二,若是先前未曾遇到王仪,那么楚天卿也不可能冒着这个风险偷袭墨邱等人,直接回蜀云倒还能避免这桩杀身之祸。 但既然已经遇上了王仪,那楚天卿易容化形这件事,八成是已经暴露了,王仪不曾当场出手,兴许也是对于雷云宗宗主有所忌惮,只要等到楚天卿走出雷云山的地界,王仪与墨邱里应外合围捕他,到时候就算楚天卿有后手逃脱,恐怕也要回天乏术了。 既然如此,那么楚天卿倒不如先下手为强,直接将墨邱这个隐患拔除,到时候只要没有一名强手与王仪应和,那么楚天卿也大有机会避其锋芒,回到蜀云。 二人无言,墨邱先行一步,手中梨花银枪挥出一个凌厉的枪花,双眼平静地看向楚天卿。 楚天卿面不改色,一手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伺机而动,眼前这个飘云谷弟子的修为不低,虽还不及玄阳境界的王仪,但同为先天境后期,墨邱给楚天卿的带来危险的感觉极为强烈,远胜于先前被楚天卿击败的柳莫峰。 楚天卿瞥了一眼被黑蛇缠住的两人,心道必须快些解决,那黑蛇虽是妖兽,但实力并不高,想要拖住两名先天境界的修士,并不容易,况且还被自己以蛊丹操控,少了一分妖兽的天性,终归难以坚持太久。 而墨邱见楚天卿分出心神,自然也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当即脚掌踏地,踱步狂奔,欺身而进。还不等楚天卿拔剑便是一枪横扫而出。 嗖! 楚天卿反应也是尤为不慢,身形侧闪避开墨邱横扫的一枪,当即脚尖一拧,身躯骤然一顿,一个转折便是撞杀向墨邱。 墨邱显然是有些猝不及防,被楚天卿近身,眉头紧锁,一道雄厚的灵气便是自体内爆而出,他握住梨花银枪的双手猛然施力,楚天卿一剑出鞘,只听得“铿”的一声脆响,他手中的铁剑便与墨邱的梨花长枪碰撞在了一起。 只不过墨邱手中的银枪乃是一件不弱的灵宝,少说也是一件半步天阶的灵宝,而楚天卿所用的,则只是一柄再寻常不过的铁剑,与之硬撼之下当即被震退数步。 楚天卿皱了皱眉头,只觉得握剑手掌虎口一阵生疼,没想到这墨邱膂力惊人,竟是挥臂一枪,便有如此力量,与之硬拼确实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不过既然打算要下狠手击杀此人,自然没有撤退的打算,楚天卿手掌一探,自怀中取出一张灵符,随着一丝灵气的灌注,灵符出一阵微弱的光芒,而后只见雷光凭空乍现,一道青紫色的雷电便是自灵符中飞窜而出,劈向墨邱。 墨邱见状,面色大惊,显然是没有料到楚天卿竟还藏有如此手段,当即双手掐诀,扬手便是挥出一团炽热的火焰,与那道激射而来的雷电击撞在了一起。 唰! 只听得一阵切风声传来,雷光遇到那团火焰,非但没有被阻隔,反倒是势头大涨,径直窜向墨邱。墨邱错身避开,而那道雷电则直接劈在他身后的灌木之上,灌木未曾起火,却在转瞬之间被劈成了一片焦黑。 纵然墨邱反应不慢避开了雷灵符的攻势,但依旧是被殃及池鱼,震得四肢轻微麻,他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这道雷电的威力远远出他的想象,若是方才没有避闪而是直接被击中,那么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原来你有自信以先天境中期越级挑战我,是有这等手段……”墨邱咬了咬牙,双眸微眯起,目光寒彻,“不过这雷灵符只能用一次,没了灵符助阵,你的死期也该到了。” 楚天卿默不作声,看了一眼手中那道失去了光泽的符纸,手掌再是一翻,这次出现在楚天卿手中的灵符,足足有着三张之多…… 第一百三十六章 雷灵符 飘云谷的这队弟子被楚天卿施以先手阴了一招,五人中的两人被黑蛇咬住命门,当即蛇毒攻心毙命。 其余三人实力稍高,墨邱与那名先天境界中期的下属避开了黑蛇的攻势,而纨绔成性的李怀仁虽修为不弱,却根基不稳,避闪不及,纵然避开了要害没被黑蛇咬到,但依旧被其咬伤了手臂。 两道血痕自他伤口中流淌而出,血液呈暗红色,微微泛黑,足可见这黑蛇的毒性之强。 李怀仁咬牙忍住疼痛,不过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哪里禁得住如此疼痛,当即疼得额头冒汗,险些飙泪。 墨邱自怀中取出一只颈瓶,丢给了李怀仁,神色不屑一顾,“这黑蛇不是寻常毒物,乃是一种妖兽,毒性极强,吞下它,免得蛇毒攻心丢了性命。” 李怀仁点了点头,倒出颈瓶内的一颗丹药,吞服之后臂上的痛楚才减轻稍许。 墨邱抬眸一看,见到那一身白衣的楚天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尤其是见到楚天卿手里拿着的那枚赤铜铃铛时,瞳孔微微收缩,一眼认出了那是件驭使妖兽的灵物,心存忌惮,“不知阁下是谁,为何要为难于我飘云谷?” 楚天卿戏谑道:“先前口口声声说要杀我,难不成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你就是楚青?”墨邱眯起双眸,“原本还打算直接去雷云宗把你解决了,没想到竟是自己送上门来。”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手中驭妖铃轻轻一摇,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地上余下的两条黑蛇伺机而动,猩红的瞳孔盯住墨邱几人。 墨邱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几条黑蛇虽只是寻常的妖兽,修为不高,但毒性却极强,寻常先天修士若是被它咬上一口,就算不死,恐怕也难逃重创。 而且楚天卿的修为他也难以判断,故而墨邱也不敢托大,低声吩咐道:“你们去解决那两条黑蛇,这家伙交由我来对付。” 李怀仁见到虎视眈眈的黑蛇,面色有些泛白,不过也只好硬着头皮拔出佩剑,这黑蛇虽不是什么难以对付的妖兽,不过狡猾异常,若是稍有不慎被其咬伤,那种可以毒杀先天修士的蛇毒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此一来,楚天卿利用两条黑蛇妖兽便支开了两人,使得墨邱落了单,楚天卿此行并未直接顺道回蜀云,原因无二,若是先前未曾遇到王仪,那么楚天卿也不可能冒着这个风险偷袭墨邱等人,直接回蜀云倒还能避免这桩杀身之祸。 但既然已经遇上了王仪,那楚天卿易容化形这件事,八成是已经暴露了,王仪不曾当场出手,兴许也是对于雷云宗宗主有所忌惮,只要等到楚天卿走出雷云山的地界,王仪与墨邱里应外合围捕他,到时候就算楚天卿有后手逃脱,恐怕也要回天乏术了。 既然如此,那么楚天卿倒不如先下手为强,直接将墨邱这个隐患拔除,到时候只要没有一名强手与王仪应和,那么楚天卿也大有机会避其锋芒,回到蜀云。 二人无言,墨邱先行一步,手中梨花银枪挥出一个凌厉的枪花,双眼平静地看向楚天卿。 楚天卿面不改色,一手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伺机而动,眼前这个飘云谷弟子的修为不低,虽还不及玄阳境界的王仪,但同为先天境后期,墨邱给楚天卿的带来危险的感觉极为强烈,远胜于先前被楚天卿击败的柳莫峰。 楚天卿瞥了一眼被黑蛇缠住的两人,心道必须快些解决,那黑蛇虽是妖兽,但实力并不高,想要拖住两名先天境界的修士,并不容易,况且还被自己以蛊丹操控,少了一分妖兽的天性,终归难以坚持太久。 而墨邱见楚天卿分出心神,自然也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当即脚掌踏地,踱步狂奔,欺身而进。还不等楚天卿拔剑便是一枪横扫而出。 嗖! 楚天卿反应也是尤为不慢,身形侧闪避开墨邱横扫的一枪,当即脚尖一拧,身躯骤然一顿,一个转折便是撞杀向墨邱。 墨邱显然是有些猝不及防,被楚天卿近身,眉头紧锁,一道雄厚的灵气便是自体内爆而出,他握住梨花银枪的双手猛然施力,楚天卿一剑出鞘,只听得“铿”的一声脆响,他手中的铁剑便与墨邱的梨花长枪碰撞在了一起。 只不过墨邱手中的银枪乃是一件不弱的灵宝,少说也是一件半步天阶的灵宝,而楚天卿所用的,则只是一柄再寻常不过的铁剑,与之硬撼之下当即被震退数步。 楚天卿皱了皱眉头,只觉得握剑手掌虎口一阵生疼,没想到这墨邱膂力惊人,竟是挥臂一枪,便有如此力量,与之硬拼确实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不过既然打算要下狠手击杀此人,自然没有撤退的打算,楚天卿手掌一探,自怀中取出一张灵符,随着一丝灵气的灌注,灵符出一阵微弱的光芒,而后只见雷光凭空乍现,一道青紫色的雷电便是自灵符中飞窜而出,劈向墨邱。 墨邱见状,面色大惊,显然是没有料到楚天卿竟还藏有如此手段,当即双手掐诀,扬手便是挥出一团炽热的火焰,与那道激射而来的雷电击撞在了一起。 唰! 只听得一阵切风声传来,雷光遇到那团火焰,非但没有被阻隔,反倒是势头大涨,径直窜向墨邱。墨邱错身避开,而那道雷电则直接劈在他身后的灌木之上,灌木未曾起火,却在转瞬之间被劈成了一片焦黑。 纵然墨邱反应不慢避开了雷灵符的攻势,但依旧是被殃及池鱼,震得四肢轻微麻,他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这道雷电的威力远远出他的想象,若是方才没有避闪而是直接被击中,那么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原来你有自信以先天境中期越级挑战我,是有这等手段……”墨邱咬了咬牙,双眸微眯起,目光寒彻,“不过这雷灵符只能用一次,没了灵符助阵,你的死期也该到了。” 楚天卿默不作声,看了一眼手中那道失去了光泽的符纸,手掌再是一翻,这次出现在楚天卿手中的灵符,足足有着三张之多…… 第一百三十七章 对战墨邱 墨邱话刚说完,见楚天卿再拿出三张雷灵符,猛然一惊,而后咬着牙握紧手里那柄梨花银枪,他原以为那张雷灵符已是眼前这个先天修士的最后底牌,没想到一张用完,那厮竟然随随便便地又拿出了三张! “能一下子动用三张雷灵符,你也真是出手阔绰。” 墨邱冷笑一声,手中握着的梨花长枪枪尖泛起一抹冷光,随着一缕缕精纯灵气的灌注,整把银枪显得愈灵动起来。 符箓虽说价格不算太过昂贵,不过却只能使用一次,胜在量多,而这八品雷灵符单单一张,恐怕就要不下五十枚下品灵石,虽说威力不俗,但一次动用三张,楚天卿用着也难免有些心疼。 但当下可不是该吝啬的时候,墨邱的修为远高于楚天卿,实力更是不容小觑,若是舍不得区区几张雷灵符,到时候自己身异处,那可真就是倒了大霉了! 心中思绪如飞,楚天卿手一扬便是同时望三张雷灵符中注入一丝灵气。 嗡—— 只听得一阵轻微的颤动嗡鸣,三张雷灵符皆是散出一阵璀璨的光华,楚天卿随手一掷,便将三张灵符抛上半空,而后手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而后那半空中的三张灵符俱是一震,自灵符当中飞射出一缕青紫色的灵气,三张符箓相连,互为犄角,将楚天卿二人围在其中,而后只见二人头顶之上腾起一道黑云,雷云翻腾,雷鸣电闪。 “竟是玄雷阵!” 墨邱见到这番异象,目光骤然一缩,玄雷阵乃是较为常见的灵阵之一,借由雷灵符布阵,少则三四张,多则百十上千张,威力不俗。 这阵算不得复杂,但效果确实尤为不错,虽所用的是八品雷灵符布阵,但就算是修为高至纯元境界的修士,也不乏一些使用玄雷阵的修士,原因无二,此阵限制不多,只要有足够的灵符,便能借来天雷,若是成百上千张雷灵符结阵,恐怕就算是纯元修士也不敢硬接。 当然玄雷阵虽说主要是依靠雷灵符,但结阵不想单纯的动用几张灵符,需要消耗不小的灵气,故而那些修为达到纯元境界的修士,也不会消耗大量灵气,动用成百上千张雷灵符结阵杀敌。 毕竟到那种境界,御风神行,就算有雷灵符阵在,想要劈到纯元修士也不大可能。 但是这雷灵符阵用来对付先天境界的墨邱,却绰绰有余,毕竟阵法这东西威力不俗,莫说八品雷灵符,就算是九品的符箓对于先天修士也会造成不小的伤害,以先天修士的体魄,更不可能硬抗灵符的威能。 “玄雷,来!” 楚天卿口中诀法才毕,便并指如剑,仰天沉喝一声,而后只见那雷灵符阵上空翻腾的黑云中雷鸣电闪,竟是有一道青蓝色的电弧随着楚天卿双指指引,跃然闪动。 墨邱面色凝重,想要抬步后退,可那三张雷灵符却如影随形,大大张开,完全不给他逃脱的机会。他又瞥了一眼其余两人,毫无疑问是被楚天卿操控的两条黑蛇纠缠住,脱不开身。 墨邱恨恨咬牙,盯着那半空中雷电翻滚的黑云,最后手掌一翻,只见一颗璀璨的金色丹丸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之处,他陡然握拳,便是将丹丸直接捏碎成齑粉。 楚天卿皱了皱眉,也不知墨邱手中那是何物,可就在那金灿灿的丹丸被捏碎之际,墨邱掌心中突然爆出一阵璀璨的金色光芒,光芒遍布墨邱全身,好似一层薄膜,覆盖在了墨邱的衣衫上。 楚天卿心中一惊,他虽不知道墨邱手里那金色丹丸的来头,但平日里饱读古籍的他隐约也猜到了一二,这大抵就是一种修士防御的手段,就像是符箓一般,注入一丝灵气便可运用。 不过这种手段并不普遍,这也就说明了墨邱手里那枚金色丹丸来头不小,价格定然也不会低,少说也算得上是墨邱手里的一件底牌。 不过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 楚天卿心神一沉,双指猛然挥下,只见一道落雷闪烁,瞬息之间便径直落下,劈在了墨邱身上,而墨邱竟是避也不避,神情自若地站在原地,任由落雷劈下。 轰隆。 只听得一阵沉闷的声响,那道玄雷落下之际,带起一阵灰土,更可见其间电弧跳动,可见这落雷威力不低,别说是先天修士,就算是**品修为的玄阳修士挨上一记,就算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然而等到尘埃散去,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在楚天卿眼前———挨了雷灵符阵一记落雷的墨邱竟然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甚至连身上的衣衫都没有一丝一毫受损。 唯一有所变化的,便是附着在他衣衫上的金光稍稍黯淡了些,显然要抵消玄雷阵的落雷,也是消耗了不少。 “这玄雷阵好大的威力,若是我没金元神魄护体,恐怕就算是再迈出一步晋入了半步玄阳境界,也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吧……” 墨邱神色有些阴翳,他看了一眼结为阵法的三张雷灵符,其中一张已经散去光华,变作一捧齑粉,而自己身上的金光防御则并未消退太多。 冷笑着举起手中梨花银枪,一股磅礴的灵气灌注进银枪当中,银枪徐徐生辉,墨邱脚掌猛的跺地,精湛的枪法毕露无疑,一挑一刺朝着楚天卿斩杀而来。 楚天卿深吸一口气,虽然玄雷阵对于墨邱无效,但也并不意味着楚天卿就没有一战之力,他按在腰间剑柄上的手骤然一掣,寒光接连闪动,不输于墨邱的精湛剑术同时爆开来,在空中劈砍出一道道雪银的剑花。 剑与银枪的对碰,两人皆是占不到便宜,墨邱略微吃惊,没想到蜀云这个喜欢玩阴手的小子竟然有如此精湛的剑术,就算是修为稍逊于他,但两人力拼却也难分胜负。 楚天卿冷哼一声,倒退出十步有余,手掌一挥,少了三分威力的玄雷阵再度运转起来,雷光闪烁不已。 “是时候该结束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斩杀 楚天卿脸色不免有些苍白,动用过一次玄雷阵,对于楚天卿的灵气消耗也是不小,但此消彼长的消耗战更不是明智之举。 他要迅结束掉这场战斗,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轰杀墨邱! “玄雷阵!” 楚天卿一声沉喝,那道雷灵符箓所结成的玄雷阵便爆出一阵璀璨光华,漂浮在玄雷阵上方的雷云,陡地朝着一处汇聚起来,而后不断压缩。 楚天卿举剑而起,两道雷灵符当即光芒大盛,顷刻间激射出一道青蓝色的雷光,雷光恍若有所神识,窜入剑中,而雷灵符也当场化作一捧齑粉。 楚天卿的剑上雷光阵阵,电弧闪烁,整一柄铁剑都出颤抖,嗡鸣作响,好似是要被那股雄浑的力量压碎一般,他深吸一口气,心念随之运转,一股无形的剑意凭空而来,云集在那柄普通的铁剑上。 “好磅礴的气息!” 墨邱屏住呼吸,再无半点先前的从容之色,顷刻间神情凝重,止不住倒退一步,手握梨花银枪,衣衫上金光阵阵,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楚天卿对此视若无睹,剑的颤动被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柄电弧闪烁的三尺长锋,剑刃镀上一层青蓝色的光芒,锋芒显得愈锐利。 他用力握紧剑柄,此时此刻,这般再普通不过的长剑,已然化身为一柄三次玄雷长锋,短时间内,就算比起天阶灵宝,也不遑多让。 随着那股磅礴剑意的凝聚,墨邱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紧皱着眉头,心知这名修为比自己还差之一筹的白衣男子实力然,不敢托大,当即手中掐诀,心念牵引着体内磅礴的灵气汹涌而出,一部分窜入了他手中梨花银枪当中,而更多的则是融入那枚金元神魄所凝聚而成的护甲当中。 双方虽还未出手,但比斗却依旧处在了白热化的阶段,双方稍有不慎,被对方寻到自身的破绽,就可能落于败阵,万劫不复。 楚天卿面色平静,那种血与肉,生与死的捉对厮杀,他在九州大会的时候早就经历了不知多少次,见怪不怪。 况且在生死一线的边缘,倘若是心神动摇,就极易露出破绽,处于下风。 楚天卿瞥了一眼剑上闪烁的雷光,这柄剑终究是凡铁,承受不了雷灵符的灵气太久,要战决,免得夜长梦多。 如此想道,在墨邱惊异的目光中,楚天卿竟是不紧不慢地缓缓闭起双眸,依旧是手持长锋,但身形却不动一步。 墨邱心中暗道一声奇怪,心想方才能散出那么磅礴的气息,这小子定是袖里藏乾坤,有杀招作为底牌,原以为楚天卿会顺势出剑,但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不合时宜地闭上双眸。 莫非是这小子虚张声势,无中生有? 墨邱将信将疑地踏出一步,但下一刻他脸上的神情就显得更为凝重了————在他的感知中,一股气息正不断的积聚起来,赫然就是楚天卿先前散而出,令墨邱感到恐惧的气息! “这气息,好怪异……”墨邱微眯起眼眸,握着梨花银枪的手,不断涔出冷汗,片刻后,他恍然醒悟,不禁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他这是在积蓄剑势! 就像是弦上的羽箭,蓄势而后,这股剑势,比起先前,要远远高出数倍,墨邱惧了,但为时已晚,这一役已是在所难免。 “我这一剑,就叫做玄雷!” 楚天卿举剑,高举过头顶,积聚的剑势不断攀升,那团不断压缩的黑云,化作一道雷光窜入剑中,这一举就好似添油加醋,剑势瞬间登峰造极,到了极致! 剑上雷光闪烁,方寸间,雷鸣不已。 这一剑像是寸雷,不,这一剑的剑势远于寸雷,这是楚天卿借由玄雷阵两道落雷,融合磅礴剑意,融会贯通施展的一招“玄雷”! 唰! 那一剑自上由下劈砍而来,剑不快,但唯有被这一剑锁定的墨邱才知道,这一剑的威力是何其之大,甚至恐怖到令他举步都尤为艰难的地步。 楚天卿骤然睁开双眸,剑势攀升到顶峰的剑劈砍而下,剑也不断加快,铁剑泛着青光与电弧,在墨邱瞳孔中不断放大。 墨邱紧锁眉头,他咬牙,猛的一挥手,附着在他衣衫上的金光开始凝聚,同时雄浑的灵气也从墨邱的丹田里汹涌而出,像是潮水一般聚集在金光护甲之上,最终金光凝聚成一线,光芒璀璨,好似不可撼动。 铿! 在顷刻之间,剑与一线金光激烈地碰撞在了一起,青色的剑气飞梭,跃动的电弧闪烁,雷鸣轰然响起,金光同时也绽放开来,好似是一层不可坚不可摧的护甲,挡在了墨邱面前。 “哈哈哈,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受死!” 一线金光难以撼动,那剑再不可进一步,墨邱脸上露出一抹痴狂的笑色,说着他目露凶光,一手握住银枪,带起一道寒芒,直刺楚天卿胸腹。 “那你就瞧瞧清楚,究竟谁是蚍蜉?” 楚天卿眼中神光一凝,是一抹凌厉的色彩流露而出,他沉声喝道,旋即一股磅礴的灵气汹涌,灌注进了剑中。 灵气的灌注没有一丝保留,涌入剑中的灵气就好似奔腾的洪潮,剑上顿时青光大作,墨邱的护体金光在这时形如纸糊,不堪一击,最开始显露出一丝龟裂的痕迹,紧接着就寸寸崩裂,化为零星的碎片。 墨邱还来不及敛起笑色,面色就骤然剧变,自知不妙,回天乏术,心中恐惧慌乱。 唰! 一剑毫无阻碍的砍下,墨邱咬牙踱步而出,侧身避开,却依旧被那股强劲的剑势撕裂一只臂膀,痛苦万分。 “哼,还想躲?” 楚天卿眼中杀意凌然,当即反手一掣,那剑便带起一道青光,横扫而出,荡过墨邱的身躯。 只听得一阵切风声呼啸,紧接着鲜血挥洒,墨邱神情呆滞,下意识朝下看了看,在惊惧的目光中,身躯已被一剑拦腰截断。 楚天卿松了口气,墨邱已被他斩杀剑下。 这一役,他胜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离间 楚天卿深吸一口气,默默调息着体内沸腾的气息。 一剑挥出后,灵海里的灵气已被抽调了大半,手中的铁剑也承受不住那种狂暴的压力,在楚天卿横扫出第二剑之后,当即“嘭”的一声,爆作齑粉。 “这家伙果然厉害,比柳莫峰强了不知道多少。” 一剑玄雷递出,借着玄雷阵强大的威力,以及自己悟得的剑意,融汇成一式杀招,要杀死墨邱还是非常面前。 假使他没有急时横扫出第二剑,让墨邱有丝毫喘息的机会,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也许那时候躺在地上的,就是楚天卿了。 抬眼看去,横死的墨邱瞪大着双眼,眼里好像充满着不可思议的神情,被楚天卿一剑截为两节的躯体相隔甚远,切痕很平滑,但表面却没有一点鲜血,反倒是呈现着触目惊心的焦黑色。 那是被“玄雷”切断留下的痕迹,切面直接被雷电击烧成了碳状。 楚天卿只是漠然地瞥了一眼墨邱的尸,没有半点怜悯,在九州大会里拼杀过的楚天卿绝对不会愚蠢到对敌人手下留情。 调息只有片刻时间,楚天卿不耽搁,神行暴起,翻手亮出那枚能操纵妖兽的驭妖铃,摇晃做声,与李怀仁二人缠斗的黑蛇陡然反身,“嘶嘶”地吐着蛇信,盯着两人,伺机而。 李怀仁两人看了一眼地上那具被截成两段的尸,当即一惊,李怀仁眼底露出恐惧,看到那副触目惊心的画面,纨绔成性的李怀仁哪里受得了,捂着嘴倒退两步,几欲作呕。 倒是另一名飘云谷的弟子没有太多的动作,不过他面色阴翳,看着被杀的墨邱,悲愤异常,握紧了拳头,一缕缕灵气顺着手臂涌入拳中。 李怀仁双腿有些软,颤声威胁道:“大胆楚青,你可知道你杀的是谁吗?” “杀了个该死之人。” 楚天卿神情很是漠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要不李大剑仙自己动手了解,也好来个痛快用,免得我浪费出手,嗯?” 李怀仁深吸一口气,依旧止不住牙关打颤:“墨邱师兄可是飘云谷的亲传之一,身份显赫,你、你杀了他就不怕遭来飘云谷无尽的追杀吗?” 楚天卿轻蔑一笑:“难不成我不杀他,要等到他来杀我?亲传也好,外门也罢,就算是飘云谷弟子,胆敢把麻烦惹到我头上来,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照杀不误!” 李怀仁一惊,止不住倒退一步。 “况且若论地位,我可不比他低。” 楚天卿冷笑着,摇了摇手里的驭妖铃,蠢蠢欲动的黑蛇妖兽露出凶狠的目光,李怀仁心中害怕,这黑蛇的厉害他依旧知道了,虽然修为不必他高,但黑蛇狡猾异常,缠斗之时他也占不了丝毫便宜。 而且黑蛇的蛇毒很致命,倘若不慎被其咬伤,恐怕自己也就是自身难保,一命呜呼了。 李怀仁止不住双手颤抖,知道这人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面色有些难看:“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今天的事不会对任何人说,来日……来日我定还会登门送上灵石十万,要知道飘云谷的人情,可是很有价值的!” 他声音颤地说着。 “可是我对也飘云谷的人情不感兴趣。”楚天卿闻言,戏谑一笑,对于一个纨绔成性的公子哥,这种人说出来的话,能有几分是真,他自然不会相信。 李怀仁听了这话,当即心底一声咯噔,不由咬了咬牙,之前楚天卿一剑斩杀墨邱他可是看得历历在目。 墨邱的实力他自然是极为清楚,墨邱与王仪是同一时期的飘云谷弟子,更是飘云谷弟子中,身份最为显赫的亲传弟子,天赋极佳,虽说现在墨邱的修为与王仪比起来要逊色一些,但若说实力,恐怕放眼先天境界,都难寻一敌,就连王仪对于此人都是存有三分忌惮。 可这么一名地位显赫,天赋极佳的飘云谷风云人物,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被一剑斩杀,这让他震撼万分,对于眼前这个身披儒衣白袍的年轻男子,生出了几分惧色。他自知自己平日里纨绔成性,若非是因为家族与飘云谷世代交好,否则在他再内门弟子里也不会有如此之高地位,但一向对修炼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李怀仁,哪里能比得上墨邱这样的人物? 墨邱都被杀了,自己如果再做出些出格的动作,岂不就是自寻死路? 好死不如赖活着,哪里能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李怀仁不是什么忠肝义胆的大英雄,不可能为了飘云谷的名誉蠢到做出蚍蜉撼树的蠢事。 但,如果楚天卿丝毫不给他留活路,这则又是另一码事了! 李怀仁的神色开始阴沉下来,手里握着那柄软剑,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楚天卿对此不禁嗤之以鼻,这种为了自己小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人,最是令他厌恶。 因为就算是恶人,好歹也会有底线,总要好过李怀仁这种底线上下飘忽不定的。 不过楚天卿并未轻举妄动,方才用处玄雷阵,更是抽调了体内大半灵气催动一剑,正处于最为虚弱的时期,若没有时间稍作恢复,就算这两人修为实力都远不及墨邱,但楚天卿也没信心以一敌二,而且还不落于败阵。 毕竟在修为方面,楚天卿也不过只有先天境界中期,体内灵气并不充盈,面对两名同为先天境的修士,也不敢托大。 楚天卿心念一动,计上心来,满脸森冷地笑了笑:“不过若是要我放你一条生路,未尝不可。” “当真?”李怀仁闻言,心中一动,像他这种贪生怕死之辈,若是能以最稳妥的方法保住性命,又怎会对此视而不见。 楚天卿指了指李怀仁身边那名面色阴翳的修士,笑意愈的森冷,“你若是杀了他,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当然这是要建立在你能管好自己嘴巴的前提下,否则……” 楚天卿嘿然一笑,袖袍一抖,一张符箓飞袖而出,符箓上雷光闪闪,正是击杀墨邱时所用的雷灵符! 李怀仁见到此符时,心中猛的一凛,真真切切地恐惧了,他握着剑,面色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那名修士,而那名修士听到楚天卿说的这话,也不由愣了愣,心底一寒。 这不是明摆着使了一出离间计,要他们窝里斗嘛! 第一百四十章 狠辣的手段 “李怀仁,你想做什么!” 那名修士一惊,心底微微泛寒,李怀仁虽平日里纨绔成性,嚣张跋扈,不成气候,但却是个从没有什么底线的墙头草,眼底下为了那名蜀云修士的一个口头承诺,没准就会干出些疯狂地事来。 这世上,那些大奸大恶的人反倒不可怕,底线再低也是底线,但像李怀仁这种底线飘忽不定的,才是最可怕的,谁都会不会被这种人在暗地里捅一刀,到时候可就万劫不复了! “李怀仁,你难道就打算听那蜀云小子的一个口头承诺?”修士沉住气,目光微微泛冷,“飘云谷门规有定,擅杀同门,纵然是仙师亲传也要废除修为,挑筋断骨……” 当他说到飘云谷门规之时,李怀仁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犹豫之色,楚天卿一脸戏谑地道:“只是今日擅杀同门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杀了一个区区内门,死无对证,谁能查的清楚?” 闻言,李怀仁的面色有些阴晴难定,显然想要和这个有能力击杀先天境后期修士的蜀云弟子厮杀,几乎没有胜算可言,而身旁这个先天境初期的修士,显然就要容易得多了。 倒不如顺了那蜀云弟子的意思,反正此人在同届弟子中,也是属墨邱一派,与自己也素来不合,既然墨邱已经丧命与那名蜀云弟子手中,杀了此人倒也无关痛痒,多几分生还的几率,等回到飘云谷后,再将一系列责任推卸到蜀云弟子的身上,到时候就算蜀云仙门作为东玄三大势力之一,恐怕面对飘云谷的压力,也不得不交出这名弟子,任由飘云谷处置。 李怀仁心中思绪如飞,如此想来,倒也本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心态,提着剑,朝着身旁修士阴森地笑了笑。 那名弟子一咬牙,大致也猜到了李怀仁心中所想,自知凭借自己刚晋入先天境不久的修为,难以与李怀仁这先天中期的修士力拼,不过要他就这样把命送在那阴险小人手里,尚且不可能! “好你个奸诈阴险的李怀仁,今天就算是我死,也定不会让你好受到哪里去!” 墨邱一派的修士冷哼了声,旋即脚掌一踏,身形暴起,朝后直掠而走,并未直接起进攻,毕竟修为的差距摆在那里,就算施以先手,到时候落于败阵的也只会是他。 李怀仁阴翳的不见表情,手中紫魁软剑一晃,一道灵气便是萦绕而上,灵动非凡,就连楚天卿见了也不由暗叹一声,这半步天阶的灵宝果真不弱,比起自己先去用的凡铁可强了不止两三分。 那紫魁软剑随着灵气的灌注,散出一阵微弱的紫色霞光,李怀仁步罡踏斗,脚步飞,片刻间便追上了那名欲要遁逃的修士,一剑横扫,剑上熠熠紫光,化为一道剑气倾泻而出。 那修士见状,面色大惊,步伐骤然一顿,便是一拳轰杀而出,拳风夹杂着也是尤为雄浑的灵气倾泻而出,可当与那道淡紫色的剑气接触到的一瞬,却顷刻间化为乌有,剑气以切风之势,狠狠荡过。 “嗖!” 那道剑气挥洒而过,而后只听得一阵轰然,周遭一些树干较细的树木皆难逃一劫,俱是被一剑拦腰截断,那些粗壮的参天古木也是被斩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楚天卿微眯着双眼,没想到这李怀仁纨绔成性,原以为是个消极怠工,修炼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想到竟然也能挥出如此威力的一剑。 虽然这一剑的威力大多归功于紫魁软剑这柄品阶不弱的灵宝,但李怀仁的实力依旧不容小觑,也幸好是刚才借用玄雷阵将墨邱这个头号大敌击杀,否则也难以让李怀仁心生忌惮。 灵气只存余十之三四的楚天卿,可没一定的把握能在李怀仁与那名修士的联手之下稳操胜券,方才小觑了李怀仁,若真是打起来,没准还会在李怀仁那柄剑上吃不小的亏。 不过也亏得李怀仁心性多疑,这一轮窝里斗之后,那名修士恐怕难敌李怀仁紫魁软剑,丧命剑下则是最好,如若不然,让其逃走倒也无妨,只要能消磨掉李怀仁的一部分战力,之后就算李怀仁手握紫魁软剑这等灵宝,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而且楚天卿也不是什么滥好人,紫魁软剑在如此一个喜欢背后捅刀子的小人手里,岂不是暴殄天物? 到时候若是能夺来,倒也无妨…… 思索片刻,楚天卿定神望去,却觉得有些不对,待的尘埃落定,仔细看去,李怀仁以紫魁软剑荡过之处,竟然只有一片被斩断的树木枝干。 “那名修士去哪里了?”楚天卿皱起眉头,心中感觉有些不妙,当即就警惕了起来,四顾望去,这才在自身以东的远方,瞧见一个狼狈的身影。 正是先前那名与李怀仁对战的修士! 只是这名修士看上去并没有因为李怀仁挥洒而出的剑气受多大的伤,这一点很是奇怪,若说是他避开,倒不如说那道剑气是被挡下来的确切————因为就在那名修士的身侧,一名黑色的身影悄然出现,黑衣映衬着黑夜,很不起眼,若不是有月光照射,恐怕要现也极为不易。 见到此人,楚天卿深吸气一口气,面色大变,“王仪!” 他有些讶异地惊呼出声,没想到先前还在雷云山附近徘徊的王仪,竟然会如此不偏不倚地出现在这荒郊野岭。 近看去,身着黑衣的王仪就像拎着小鸡仔似得将那名体型与自己差不多的修士拎了起来,随后,只见王仪身形一动,跃然枝头,几个兔起鹘落便是走至了李怀仁身边。 “李怀仁,我叫你来找墨邱办事,你就给我整出这么个幺蛾子来?” 王仪沉声说着,语气有些泛冷,听得李怀仁心底里猛的一惊,背上手心俱是冷汗。 “还求王仪师兄明鉴,墨邱师兄已被蜀云那名弟子斩杀,我、我也是迫于无奈,听了蜀云那宵小的诡言,才打起擅杀同门的注意……”李怀仁声音有些颤。 被王仪提着的那名修士好似见到了救命稻草,当即出声道:“王仪师兄,李怀仁这阴险小人擅杀同门,还请王仪师兄明鉴,秉公处置!” 王仪不置可否,“罢了,既然墨邱那无能之人死在了别人手里,也只好我自己动手了。” 说着,王仪将那修士随意一丢,便是狠狠砸在了地上,而后只见其手掌一番,便是有一道火焰升腾而起,周遭的温度也陡然上升,他一挥手,还不及那名修士反应,便是将那团火焰激射出去。 顷刻间,那名修士已是命丧黄泉!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三万枚上品灵石。 对于先天境界的修士而言,谁敢去想这笔天文数字? 有了这三万枚上品灵石,那么对于先天修士而言,至少数十年的修炼都会一帆风顺,毕竟能有如此大的一笔财富,那么日后的极品丹药,高阶功法,必然是少不了的。 而对于修士而言,有了数不胜数的丹药灵草堆积修为,就算是再愚笨之人,也大有机会突破先天境界,晋入玄阳境。 而楚天卿天资可谓不弱,按照原本的修行度来看,十五年之内,必能晋入玄阳境界,再加上有玉符相助,修行度事半功倍,想要晋入玄阳境界,恐怕十年的时间足矣。 那么这只是在没有丹药辅佐的情况之下,但若是有着取之不尽的上乘丹药加以辅佐,那么他的修行度,可就不只是事半功倍这么简单了,就算是以数倍形容,也不为过! 楚天卿打量着手里那枚龙眼大小的白玉丹丸,咧了咧嘴,他万万没有料到,这如此不起眼的一颗内丹,竟然能价值三万枚上品灵石。 这枚内丹是天丹修士体内凝结的天丹无错,但毕竟其中的灵气已是被玉符蚕食一空,充其量不过是件装饰品罢了,莫不成真有那么些人傻钱多的修士,愿意以如此天价,买下此物? 楚天卿一脸惊骇只余,反倒是一脸狐疑之色,看着赵懿,显然是对于这话颇有几分不相信的意味。 赵懿见到楚天卿这般表情,当即黑下了脸,骂骂咧咧了一句:“你小子莫不是以为老夫在忽悠人不成?” 楚天卿轻咳一声,干笑道:“晚辈怎敢怀疑前辈,只是这区区一枚灵气散尽的内丹,也能有如此价值?” “一孔之见。”赵懿闻言,没好气地瞥了楚天卿一眼。 楚天卿则是一声干笑:“这三万枚上品灵石对于前辈而言,兴许算不上什么,但晚辈毕竟只是先天境界,蜀云仙门对于亲传弟子虽有不低的灵石供奉,但与这三万枚上品灵石比起来,可就只是九牛一毫了。” 赵懿哼声道:“你真当这天丹修士的内丹是那随处可见的洞穴,仅是那些黄白金银可以衡量?” 楚天卿闻言一愣,问道:“难道这枚灵气散尽的内丹,还有其他作用不成?” 赵懿点了点头:“这枚天丹内的灵气虽说已被你那枚玉符吞噬殆尽,不过这枚内丹本身便是一件不俗的宝物,可以说是没用,也可以说是用处极大。” 楚天卿眉头一挑:“请前辈明解。” 赵懿抚须笑道:“这枚内丹虽说已无丝毫灵气,不可入药制丹,但是内丹在那具万年不化骨体内生根近万年,阴煞之气极重,寻常修士难以碰触,不过也不得不说你那枚玉符玄妙无比,竟能将其中的阴煞之气吞噬大半,而此时尸丹之中阴煞之气早已百不存一,余留下来的阴煞之气,对于修士而言,大有裨益之处。” 听到赵懿如此说来,楚天卿倒是对手中这枚内丹来了几分兴趣。 说来也是,这么一枚天丹修士的内丹,纵然是极为稀罕,但若是没了丝毫作用,无异于是一块食之无味的鸡肋,怎能有三万枚上品灵石的天价? “这枚天丹修士的内丹,可谓无用,也可谓用出极大。”赵懿语气顿了顿,说道:“此内丹中所蕴含的阴寒之气,算得上是天地间极为罕见的至阴至寒灵气,虽不能吞食炼化,但若是能将其久伴于身,可使修士修炼的度提升数倍。” “提升数倍?!”楚天卿闻言,当即惊呼出声,面露骇然之色。 偌大的修真界中,能提升修士修炼度的灵物,虽不在少数,不过大多都是售以天价,寻常修士极难获得,而且这些灵物灵宝虽说可以提升修士修炼的度,不过大多都只是效果微弱的鸡肋物件,能大幅度提升的灵物,旷世罕见,更何况这一枚能提升数倍修炼度的内丹。 “不过如此灵物,恐怕其价值不会只有三万枚上品灵石吧?”楚天卿抿了抿嘴,收敛起眼中一抹炽热之色。 独臂老怪道:“老夫方才可不是说过了吗,这枚内丹可以说是无用的鸡肋,也可以说是一件用处不小的宝贝,此丹在尸王体内生根万年,乃是至阴至柔之物,若是女子佩戴,不仅对于修为大有裨益,还有驻颜奇效。” 说到这里,赵懿面色却是古怪了几分,嘿然一笑:“但若是男子佩戴……体内融入这种阴柔之气,恐怕不出半年,便不可再行人事,与那宫中的宦官无异。” 楚天卿闻言当即一惊,抖了抖手,险些便是要将那枚内丹扔了出去。 人活于世一甲子,若是不能做些快活之事,与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仙人也是人,又不是六根清净,清心寡欲的秃驴和尚,若是真成了无用的阉人,那么修炼千年百年的长生之道,又有何用? “不过你也不必如此惊慌”赵懿抚须一笑:“这枚内丹中虽然蕴含阴柔之气,久伴于身会有损龙阳之气,不过仅是几日时间,对于修士而言,并无大碍。” 赵懿说到此处,不由笑了笑:“况且……像你这种童真未破的童子鸡,体内阳气最是旺盛,这枚内丹对你的影响,自然是微乎其微。” 楚天卿闻言,不由得嘴角微微一扯,心道好一个为老不尊的老不修,这话一出,明摆着就是有了几分嘲笑的味道。 我童子我乐意,你这老怪物是瞧不起纯阳童子还是咋滴? 赵懿打趣够了,也便不再继续,就敛起笑意,意味深长地道了句:“不过童子身对于修士而言,并无坏处,反倒有所裨益,若是破身过早,体内纯阳之气流失,以后修行的度,也必然大打折扣。” 楚天卿没有理会赵懿这番安慰话语,很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旋即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巧锦囊,打开锦囊,锦囊中便是涌出一股吸力,那枚内丹顺着这股吸力被纳入锦囊当中。 这枚锦囊正是当时蜀云大会楚天卿所领来的储物袋,虽比不上先前那个偶然获得的乾坤袋,不过这个储物袋的容量,也不算小,放置一些物品还是绰绰有余。 只是可惜此行没有将那个乾坤袋一同带来,否则让赵懿小施手段,便能解开那道封住乾坤袋的禁制,想来那乾坤袋原来的主人既然能设下一道让楚天卿无法打开的禁制,其修为定然也是不弱,就算比不上那些眼前这位天丹修士,但也至少有着纯元境界的修为。 纯元境修士乾坤袋中之物,恐怕那些罕有的宝物,也不在少数。 不过按照那个禁制的强度来看,楚天卿少说也要修炼到玄阳境界,才有机会将禁制解开。 赵懿见状继而谈笑一声:“只可惜你这小子身为男儿,无福享用这枚天丹修士余留下来的内丹,不过若是找个拍卖行出售,也能获得一笔不少的财富。” 收好白玉内丹后,楚天卿摇了摇头,对于这枚效果不俗的内丹,他自然是不打算出售,纵然三万上品灵石的价格,对他而言已是一笔极大的财富,不过这么一枚天丹修士的内丹,就这样出售给了别人,可真就算是暴殄天物了。 当然楚天卿也不打算给自己用,毕竟他可不打算用这内丹消磨自己的纯阳之气,到时候成了个不男不女的妖精,可就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了。 这枚内丹既然对于女子修行大有裨益,送给苏倾儿那小妮子但也无妨。 楚天卿虽说性子薄凉,不过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个说法,他也是懂的,就凭着在被柳莫峰追杀之际,那小妮子没打算将他抛下自己跑路的那份心,其价值就远高于这枚三万枚灵石的内丹了! 况且如此一来,不仅能让索云阁与青玉阁交好,还可以与作为西玄强国的西楚结下一分香火情,到时候游历西玄之时,大可省去诸多麻烦,也算是一笔长久买卖了。 故而将这一枚内丹送给苏倾儿那小丫头,算不上是桩亏本买卖。 收好这一枚价值连城的内丹后,偌大一个尸洞内也在无一丝一毫有用之物,虽说洞顶那些夜明珠价值不菲,不过修仙之士对于黄白物件并不看重,楚天卿自然也不会贪财到想要将洞顶成千上万颗夜明珠一并挖下来。 稍作休憩之后,赵懿因刚才一战耗损的灵气也是恢复大半,楚天卿也是稍作调息,虽说挨了尸王几下攻击,不过毕竟有着天阳符护体,身体也没有太大的损伤,调息片刻,也便恢复了过来。 两人也不做停留,顺着尸穴另一端的洞口,大步向着地底走去,约莫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周遭的温度悄然上升,再无方才尸穴中的阴冷环境,转而换之的,则是一阵炽热气息。 再走片刻,眼前豁然开朗,楚天卿顺着洞穴隧道,抬眸前望,便已是见到了洞穴的尽头,一股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仔细望去,可见那洞口有光芒出现。 那光芒的源头,正是一条翻腾汹涌的岩浆长河! 楚天卿与赵懿脚步一动,走至洞穴尽头,却是不由得面露震惊之色。 因为那条岩浆奔流的长河中,正是匍匐着一道庞大的身躯,身躯似蛇蟒,可见其大半身躯皆是没入滚烫的岩浆中,却并未损伤一丝一毫。 “这是……一条龙?!” 楚天卿瞳孔骤然一缩,那道身躯长达百丈,鳞甲森森,让人望之一眼,心中生畏。 楚天卿双眼微微眯起,只见这百丈之长的庞大身躯生有鹿角牛头,蛇腹凤足,与那古籍中所记载的天龙,一般无二。 楚天卿横下心来,咬牙吐言,他本不是鲁莽之人,既然想要冒着般风险,自然有其道理所在。 眼下楚天卿有着玉符这件至强的宝贝,若是能将其喂饱,没准以后这枚玉符还有机会成为他的一大助力,可这没玉符明摆着就是个无底洞,寻常的灵草灵药,给它塞牙恐怕都还不够。 而他眼前可就明晃晃地摆着七株天阶的稀罕灵药,若是冒不起这个险,还修什么仙?干脆卷铺盖回江南道上,重新做他的老本行,当个风花雪月的公子哥,了了此生得了。 只是当年离家之时夸下的海口,如今这样回去,岂不是搬起石头在自己的叫,让人笑话吗? 况且还有那个在九州大会之上阴算于他的伪君子柳逸,别的皆是无所谓,但这柳逸,必须由他踩在脚底下! 他楚天卿本就是个小心眼,平生最是看不惯恩将仇报的伪君子。 修为散尽的一年当中,他受尽了何其之多的羞辱,岂能如此便作罢了? 若是按照以往的度来修炼,恐怕穷极十几年,也难以追赶上那个天资同是不弱的伪君子,但他手里这枚玉符却给了他一丝希望。 自从巧得这枚玉符后,他的修行度虽谈不上一日千里,但相较以往,可谓是有着极大的提升。 而且之前赵懿也曾说过,这枚玉符已是与楚天卿神意相通,心脉相连,算是阴差阳错地认了楚天卿这个主子,别人想抢都抢不去,故而这枚玉符往后必然能成为一大助力。 玉符散而出的那种紫色光晕,对于他的修行而言,帮助极大,而且这枚玉符更与寻常的灵宝不同,有着一个玄妙之处,在吞纳了灵气之后,自身也会有所改变,在那次沉丹灵池的修炼之后,楚天卿也隐隐感受到在玉符紫光帮助之下,他的修行度比起之前,还要快上几分。 故而他推测,只要给予这枚玉符足够的灵气,那么到时候有着玉符辅助他修炼,想要做到那传说中的一日千里,并非没有可能。 滴水之恩必还之,一箭之仇必报之。 而眼下,楚天卿想要追上那伪君子柳逸的唯一方法,唯有喂饱这枚玉符。 “拼了!” 楚天卿呼吸急促了些,暗自下定决心,咬着牙道。 楚天卿一手伸入怀中,握了握那枚玉符,低语呢喃了一句:“接下来就得靠你了,否则这煮熟的鸭子,就得飞了。” 这枚玉符灵智可谓不凡,听了楚天卿一席话后,当即散出一阵温和的紫光,若说是紫光,倒不如说是一团散着紫色光晕的雾气,来得更为贴切。 玉符吞云吐雾,片刻之间,一团薄薄的紫色雾气便是将楚天卿整个人包裹在了里面,一股清凉之意陡然传来,令得楚天卿心神一振。 “好一件宝贝,有些意思。”赵懿见那紫雾,面露笑意,赞叹了一句。 楚天卿丝毫不理会赵懿这般云淡风轻的表情,只是见那紫雾,咧嘴一笑,手握玉符,手指摩挲着玉符光滑的表面,自语喃喃道:“关键时刻,还是你有些用处。” 而后楚天卿抬眼望向那剩余七株龙陵仙草,脸上不见任何表情,反倒是出奇的平静,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更是流露出一抹与这般年龄极为不符的坚毅神色。 赵懿见到这副神情的楚天卿,愣了愣,旋即点头赞叹了一句,这小子果然是不同常人,小小年纪便能有着如此坚毅心性,实属罕见。 “看来蜀云仙门,是捡到宝了。” 赵懿抚须一笑,面露欣慰之色,倘若是待会楚天卿实在难以抵挡岩浆的温度,他也必然会出手相救。 赵懿惜才,这是六百年前人尽皆知之事,纵然他赵懿一生杀伐,杀人千千万万,除了那些无牵无挂的求死之人,不曾毁去一株良材栋梁,先前要让楚天卿自行采摘龙陵仙草,原因无非三点。 第一点自然是对于楚天卿先前的态度有些不满,小施惩戒,不过这一点仅是占了缘由了一小部分。 第二点则是对于那枚玉符心生好奇,饶是赵懿这般定力,也依旧很像见识一下这枚玉符的神妙之处。 而这第三点,才是让赵懿决定如此做的真正原因。 这一片龙池山脉地底,常年封闭,又被诸多修为不低的修士在此设下七七四十九重困仙大阵,地心的纯阳之气积蓄三百余年,不曾外泄,对于修士而言,虽有着致命威胁,但是却有着洗筋伐髓的奇效,若是楚天卿能熬的过去,对于往后的修行,必然有着不小的裨益。 况且赵懿性子虽是古怪了些,但也还没有让楚天卿身陷死境的地步,一旦稍有差错,他便会护住楚天卿。 就算赵懿如今已没有了当年天丹剑仙的绝世风采,但毕竟也有着四品墟丹的修为,这岩浆如何致命,那也只是针对于那些凡胎未脱的修士。滚烫的岩浆就算是浇淋在他身上,对于修炼出金刚体魄的赵懿而言,与洗个温腾的热水澡,也然无异。 想要在岩浆当中救人,虽说并非何等轻松,然他赵懿真想要护住楚天卿,也并非什么难事。 他倒想要看看,这名蜀云仙门的亲传弟子,究竟有几斤几两。 楚天卿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呼出,面色稍显凝重,一步步走向洞口,剧烈而炽热的风声,从楚天卿耳边刮过,他的心跳急剧加快,直至走到了岩浆湖泊的边缘,他的心脏骤然高高悬起,好似要吊到了嗓子眼上。 走到了岩浆湖泊的边缘,楚天卿面色愈凝重,他只觉得身体好似被压了千斤重物一般,本想借着先天体魄与灵气,纵然是御风而行十丈的距离,也聊胜于无,可在眼前这片岩浆湖泊当中,所能动用的灵气,十不存一。 “这岩浆有古怪!” 楚天卿心中一声咯噔,他回望了一眼身后的赵懿,只见后者面容有些古怪,对着楚天卿淡然一笑,独臂抚着银须,犹有趣味地看着楚天卿。 楚天卿咬了咬牙,四处张望,这才现那七株龙陵仙草的四周,竟是有着一股无形的吸力,不断吸纳着周遭的灵气,如此一来,楚天卿也算是摸清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原来自己所能调动的灵气,十不存一的原因,竟是在于这七株龙陵仙草,也难怪方才独臂老怪赵懿并未隔空取物,摘下龙陵仙草,反倒是不免费力走至龙陵仙草附近,才将其采摘而下。 “天阶灵草果真不同凡物。”楚天卿喉口滚了滚,对于那七株龙陵仙草,他眼中依旧是流露出炽热之色,只是这抹炽热色彩之下,难掩去一丝凝重的神情。 原本想要渡过这片岩浆湖泊已是极为不易,眼下能调用的灵气可谓百不存一,莫非他要淌过此处不成? 不过楚天卿米面色依旧坚毅,未见丝毫胆怯,既然不可投机取巧,那么就算是游,也要游过去,这七株龙陵仙草,他楚天卿,势在必得! 楚天卿毫不犹豫,一脚踏出,直接迈入岩浆当中,一股炽热的温度油然而生,就算是有着玉符的紫雾护体,也难以全部抵消,热浪自楚天卿迈入样岩浆的脚掌传遍全身,他额头之上,已然可见一颗颗豆粒大小的汗珠泛出,自脸颊上滚落而下。 “嘶……” 楚天卿感受到那股可怖的温度,倒吸一口凉气,面色愈难看了起来,他紧紧握住手中那枚玉符,一缕缕紫色的雾气附着在他衣襟之上,将那炽热的岩浆与他隔绝而开。 楚天卿下意识看了一眼手里的玉符,好在是有这没玉符护身,否则跳入这岩浆中,与自杀无异。 他紧咬着银牙,竭力调动着身体内的一丝丝灵气,艰难地在运转而起,这才使得他淌入岩浆后,身形不会淹没于岩浆之中。 不过他毕竟只是先天修为,再加上龙陵仙草的吸食灵气的玄妙之处,他所可以调动的天地灵气,不余十分之一,故而仅是迈入岩浆几步之后,滚烫的岩浆已然淹没至他腰间。 炽热的温度带来彻骨的疼痛,此时此刻的楚天卿,已是疼的无以复加,但他的脸庞之上,却依旧浮现出那抹宁折不屈的坚毅神色。 “这小子年岁虽小,却能有如此心性,委实不易。”饶是如赵懿这般定力,见状也不由得一声赞叹。 凡人修真,修仙修道更修心,若是心性不佳,纵然是天赋再如何卓越,也难以在大道之上行走多远,故而修士的心性,极为重要。 而像楚天卿这般心性坚毅之人,赵懿虽说也是见过不少,不过能在如此年岁,便有这般心性的修士,他所见过的,恐怕就只有楚天卿一人了。 兴许赵懿的眼光没错,蜀云仙门,这回可算是捡到了一块璞玉,只要细心雕琢,将来在大道上所行的高度,必然不会太低。 赵懿点头呢喃一声:“这小子心性不错,既是璞玉,尚需雕琢,若往后有机会,老夫倒也不介意指点一二。” 001 周易对战刘峰。 这场先天对先天,大可谓是龙争虎斗,必将会成为本次蜀云大会的一大看点,想必那场外的诸多弟子对这场比试也是极为期待。 往日里灵魄后期弟子比试虽少,却也不难看到,但这先天弟子之间的比斗,却是极为罕见,一年到头,恐怕也只有这一场蜀云大会能让众人见到几场先天境修士之间的比斗了! 对于入门不久的新人与那些修为尚浅的外门弟子而言,若能观摩如此一场比斗,对往后修行,必然是大有裨益! 毕竟先天不似灵魄,修士晋入先天境界,便如同脱胎换骨,灵海初成,举手投足便可斩金断铁,入了先天境,也便真正有了离开师门,横行武夫江湖的能耐了,毕竟能做到踏雪无痕,飞剑杀人这等本事,就算是武夫当中的大宗师都不易做到。 毕竟想要行走江湖,也不是人人都能像当年的卫凌那样倒霉,遇上个武修极致可杀玄阳的曹武夫。 灵武台中央,周易扯起嘴角,露出一个令人不禁厌恶的笑脸,冷声说道:“本以为我与你应该会在角逐冠之时再遇上,没想到竟是在此时便是要和你分出胜负。” 刘峰闻言,却是惹俊不禁地笑了笑,说道:“我说你这满脸刀疤的凶恶汉子怎么和个娘们似的,尽说些废话?” 他双手抱于胸前,嗤之以鼻道:“既然遇上便遇上,莫不成你觉得说些腻味的话,就能让我手下留情,不来个痛打落水狗?” 周易双眸微眯,更是显得狭长了不少,语气冷冽道:“本想念在你我二人皆为亲传弟子的份上饶你三分,只要你认输就罢,没想到你竟是这般不知好歹!” 刘峰闻言,不屑地摇了摇头,旋即手掌一翻,一支长戟便是自袖中抖搂而出,迎风便涨,转眼便有七尺之长,戟尖寒芒可见! 这支长戟,可见有流霞涌动,灵意不凡,显然是一柄不弱的灵宝! 这仙家灵宝,也如那功法灵诀一般,有个三六九等之分,天下最常见的灵宝可分为天地两阶,地阶灵宝也有九品之分,下三品较为常见,中三品虽不常见,却不算入流,而唯有那上三品,才可真正称作灵宝! 眼下刘峰手中这一支长戟,想必便是入了那上三品灵宝,不,准确而言,此戟当属一品灵宝! 上三品中,每一品之间的差距皆是极大,若说这二品灵宝比起三品灵宝,可高之一尺,那么这一品灵宝比之二品,则能再高之一丈! 如此一品灵宝,在蜀云中,已是实属罕见,至于那更高一层的天阶灵宝,恐怕也只在仙师当中才能见识到了。 纵然如卫凌这般玄阳境界的修士,所配双刀,也不过是位列一品灵宝巅峰,半步天阶,与那真正的天阶灵宝比起,差之极远。 若说见识过那天阶灵宝,楚天卿倒也是见过两件,一件是九州大会中那名青衣仗剑的剑客所配的“龙雀”,第二件,便是师尊的那柄“墨竹”。 至于那个青衣抱剑的李秋悦怀中那把剑,楚天卿断定也是一把不弱的天阶灵宝,而且很有可能便是上一任天竹阁阁主的佩剑“白露”。 至于墨竹与白露二剑,光听名字,便有些双子剑的味道了。但这两剑还当真是同一人所铸,寓意天下大道千千万,江湖中是非恩怨对错情仇,非墨即白。之后两剑又被那开创蜀云仙门的蜀云道人所获,赐予当年的天竹阁与索云阁,传承至今。 但毕竟天阶灵宝旷世罕有,故而刘峰手中那柄一品灵宝也不多见,此时展现于众人眼前,便是引来一阵轻哗。 想必刘峰能在修为同是先天境的周易面前如此淡然轻松,这柄一品灵戟也是一大倚仗! 周易不惊反笑,说道:“你莫不是觉得,仅凭这一柄灵宝就能胜过我周易了?” 刘峰双手一握长戟,长戟舞动,凌空甩出一个漂亮的枪花,倒提长戟,神色漠然地答道:“不试试又怎会知道?” 说罢,刘峰倒提手中长戟,脚尖猛然点地,身形如梭,转瞬间十丈距离近在咫尺,他手中长戟舞动,扬手便是一戟对着周易猛刺而去。 周易面色不改,只见他脚下步伐变幻,只是侧身踏出三步,躲过刘峰扬手一戟,身形便是如狡蛇般步步贴近刘峰,周身可见有雄浑的灵气涌动,双手交错格挡住刘峰手中那杆品阶不俗的灵戟,一手抬起,化解灵戟攻势,另一手则接力猛然递出,度之快,也闻风声爆响! 刘峰冷哼一声,依旧一手握戟,灵气爆涌,陡然一震,一缕缕灵气自丹田当中疯狂涌出,攀上手臂。 啪! 二人同是递出一掌,双掌碰触之间,有灵气交错,宛若锋利的刀锋般交织在二人周身,可见二者衣襟之上,皆是出现了几道细如丝的裂口,直至血肉。 双掌仅是接触一瞬,便直接分开,两人都是没有丝毫犹豫,再出一掌,这一次双掌并未轰击在一起,而是双双错开,皆是击中对方胸口。 那手掌附上灵气后,却是掌力不俗,两人胸口借受敌一掌,面色皆是难看了几分,当即踏步后退,再度分开十余丈之远。 刘峰嘴角可见一丝血迹,他双眸微眯而起,显然哪一掌的力道不小,纵然是先天境界的体魄,挨上一掌,也不好受! 周易的状况则烧好一些,面色虽不好看,但仅是退出十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调整体内稍有紊乱的气机。 寻常高手对决,通常是胜负立断,生死立判,若非真正的势均力敌,又有谁愿意大战三百回合? 而方才那一次交锋,很显然是刘峰落了下风。 刘峰吐出一口气来,擦去嘴角血迹,再不见先前那分自若神态,反倒是多了一分凝重之色,开口道:“两月不见,竟没想到你周易能有如此精进!” 周易不语,脸上笑意更盛,配上那一道划脸而过的刀疤,在原本的狰狞上,再添了一分妖异之色。 好一个强横的周易! 那场外众弟子见状,皆是心中惊叹了一句。众弟子只知周易已入先天初期将近一年,但没想到这一年之间,竟能有如此强横的实力! 那刘峰修为本是不弱,更有一品灵宝在手,能在短短几个瞬息之间便占得上风,好是可怖!更何况那周易仅是赤手空拳,修为也与刘峰相当! 坐席上卫凌悠然而坐,眼神看了一眼刘峰,颇有玩味,说道:“这周易比起十日之前,强了太多,若真只是自行修炼,绝不可能有如此精进。” 同是观战的楚天卿也是点了点头,说道:“却是是强了太多,不仅是实力和手段,就连那涌动身侧的灵气比起十日之前,也是更为雄浑,刘峰这一战,悬了!” 卫凌笑道:“看来自上次孤云阁受挫后,程岳也是坐不住了,周易能有如此精进,估摸着也少不了程岳这几日的身教言传了。” 不过,单凭这一个回合的交战,尚且不能说明什么,同为先天境界,谁又能知道,刘峰没有些强横的手段呢? 既是先天对先天,纵然不谈大战三百合会,但仅是几次交手,便胜负立判,尚且不可能。 场中,刘峰略作调息之后,双腿稍稍向外叉开些许,手中长戟不再倒提,只是见他单手握住灵戟,横于身前,语气平淡地吐出两个字:“再来!” 这一次,众人可见那刘峰气势又是盛了几分,灵戟之上灵气涌动,恍若是那弦上之箭,只待离弦而出! 周易对此,只是报以冷笑,只见其手掌往腰间一探,有黑光乍起,消瞬即逝,而此刻,在他手上则是多了一柄短匕,短匕通体亮黑,乌光涌动,是呈乌金之色! 很显然,这也是一柄属上三品之列的入流灵宝! 比起刘峰手中的灵戟,虽无过之,却无不及! 场外弟子议论之声嘈杂,但在周易亮出那一柄灵宝时,则再度安静了下来,皆是双目紧紧盯着周易,很显然,周易也是打算用出全力一战了! 然而,还不仅仅是如此,那位于灵武台中央的周易,祭出灵宝后,气势如同水涨船高般,一度攀升,他周身的灵气更是雄浑了几分,那气势,隐隐有了突破了先天境初期的趋势! 场外,一片死寂! 场中,刘峰双眸瞪大,瞳孔骤然一缩,神情愈凝重,口中却是止不住吐出了一句话:“先天境,中期!” 灵武台上一片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众人的目光始终寸步不移地盯着周易,脸色也是精彩万分,有讶异之色,也有骇然之色。 所有人都不曾料到,周易竟然已突破先天境初期,直入先天境中期! 同在坐席之上,楚天卿脸上也有几分讶异之色,倒是一旁悠然而坐的卫凌神情自若,对于周易晋入先天境中期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楚天卿看了眼身旁那一脸了然之色的卫凌,问道:“卫凌师兄早便知晓那周易已晋入先天境中期?” 卫凌一笑:“理当如此,十日之前见那周易境界便已是有些飘忽不定,如今由先天境界初期晋入中期,合情合理。” 楚天卿脸上颇有些凝重之色,本以为那周易修炼度无论何其之快,纵然身后有修为已在玄阳境界的程岳指导,也不会突破的如此之快! 卫凌瞧见楚天卿面露难色,出言提醒道:“只是周易晋级如此之快,也有蹊跷,你且看他周身灵气虽是凝实了几分但比起一般的先天境中期尚且有所不及,这可不仅是刚刚晋入先天中境的征兆。” “师兄此言何意?”楚天卿闻言,心中疑惑更盛,问了一声,而后略作思酌,心中却是有几分恍然,“莫非...” 还不等楚天卿说完,卫凌便是嘿然一笑,说道:“是伪境。” “伪境?”楚天卿闻言反问:“师兄何以见得?” 卫凌故作玄虚地顿了顿语气,继续说道:“你且看其所用灵气虚而不实,境界不稳,想必并非是一步一个脚印修炼出来的先天境中期。” 卫凌笑了笑:“只怕这伪境来得也有蹊跷,应该用了旁门功法或者丹药堆积出来的,这般有损修炼根基的缺德事,想来也就只有程岳干得出了。” 楚天卿闻言,眉头也是不禁一皱,问道:“程岳如此算计同门弟子,是为何?” “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那块让七阁弟子皆是眼红无比的九州仙令!”卫凌冷声一笑,回答道。 为了让这一次的九州仙令落在孤云阁中,竟然连同门师兄弟都算计上了,这程岳也当真是个阴毒小人! 想来这程岳对于当年在同辈弟子当中惜败于卫凌,故而与九州大会失缘而过还是耿耿于怀,这般千算万计,就连同门又同师的师弟周易也算计上了,对于这点,楚天卿也是有些由衷的佩服,不得不说这程岳不仅是个小人,还是个颇有魄力的小人! 但也许正是这般心性,才更适合在险恶的江湖中行走,若是当年由程岳参赴九州大会,可能比起楚天卿,他这般歹毒心性才更容易在那场角逐激烈的九州大会上生存下来吧。 楚天卿再看向场中周易时,不免有几分同情之色,这古话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损,恐怕这周易还只是身在局中不知局吧,就连被同门师兄狠狠算计了一笔也浑然不觉。 要知道修真一途,天资根骨尤为重要,而伪境对于大多数修士而言,并非是什么好事情,自古往今,修仙成大道者,又有哪一位不是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的?纵然有诸多左道旁门的捷径路线,但又有哪一位修炼一昧图快,故而走那些羊肠小道之人能修成真正的仙人? 而那些利用旁门功法或是只用丹药堆积而出的境界,通常都会有损根基,灵气虚浮难以凝实,对于日后修炼,只可谓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用过这般强提境界的手法,恐怕这周易资质再好,百年之内想要由先天入玄阳境界,也是殊为不易! 只不过,纵然周易的先天境中期是的伪境,但也好歹算得上是先天境界中期,恐怕也并非是先天境初期的刘峰可以比拟。 刘峰这一战,怕是胜算不大! 灵武台上的刘峰看了一眼周易那张令人指的脸庞,面色凝重的许多,深吸一口气,不做言语。 周易感受着那一股充斥全身的雄浑灵气,大笑道:“既已知晓我已晋入先天境中期,还想与我一战?” 刘峰不置可否,鼻息一哼,只是双手握住灵宝长戟,驱使着体内一缕缕精纯的灵气涌入灵戟,是打算竭力一战了! “不开眼的玩意!”刘峰不语,周易面色阴沉,抬眸看向那云渺阁同辈第一人的刘峰,笑意森冷:“本想给你一个认输的机会,想不到你如此不识抬举,自寻死路!” 刘峰手中那柄灵戟吸纳了大量灵气后,出一阵嗡鸣之响,他踱步上前,舞动长戟,一挥一挑,两道凌厉无匹的气刃顺势而出,以切风破云之势直逼周易。 但怎奈对手却是周易,他手轻轻一挥,黑色短匕灵巧地旋转起来,只见其身形暴起,侧身一闪避开其中一道气刃,而另一道,则被他手中短匕轻松化解,那原本足以轻易斩金碎石的气刃竟是只在瞬息间,便被轻描淡写地尽数避开! 刘峰不做停滞,脚步急踏,身形如离弦之矢,带动那七尺灵戟奔向周易。 “呵呵,有胆识!” 周易盯着扑来的刘峰,冷笑一声,手中短匕如黑蛇般灵巧地转动起来,当即脚掌对地猛然一踏,短匕与刘峰灵戟接触的一瞬,雄浑的灵气呼啸而出,那雄浑成都远胜刘峰一筹! 铿!铿!铿! 几个瞬息之内,周易手中的短匕已是无数次与刘峰那杆灵戟撞击在一起,只可见两者之间,有尖锐金属碰撞所产生的火星爆裂而出。 一次交锋之后,显然是周易占得上风,而刘峰只得步步后退,转眼间已是被逼退七丈有余,但纵然如此,刘峰依旧凭借着手中那柄不弱的灵宝与精湛无匹的戟法挡住周易的一次次凌厉攻势。 刘峰虽落得下风,但周易无奈如何进攻,皆不可入其七步之内! 如此防守,可谓是滴水不漏! 先天对先天,虽有着小境界的差距,但周易若想要几个瞬息之间取胜,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步步紧逼之下,刘峰身形却是猛然一顿,一股灵气自灵海中汹涌而出,直入手中长戟,周易不敢大意,见状也是身形一动,后退十步。 “九元戟!” 刘峰一声沉喝,手中那柄七尺灵戟便恍若有所神识,听到刘峰唤出灵宝名字之时,猛然颤动起来,而后又是一阵刺耳的嗡鸣之声响起,那一杆灵戟吸收了刘峰体内大量的灵气之后,灵动非凡,刘峰双眸微微闭起,口中令咒念念有词。 七尺九元戟,此乃云渺阁品阶不俗的灵宝之一,被刘峰所得,戟如其名,有七尺九元,共计三式戟法! “七尺九元戟,人元!” 刘峰口中令咒方止,当即双手猛然握戟,双眸陡然一睁,他沉声呵道,随着那一声沉喝,七尺灵戟之上光芒毕露! 场下弟子无一不惊,怔怔出神,盯着那柄灵戟,有人惊叹道:“不愧是地阶一品灵宝,好强的声势!” 楚天卿也是眼前一亮,不由得赞叹一句:“这一品灵宝诚然不弱,如此声势,刘峰想要以先天初境对战周易的先天中境,犹无不可。” 卫凌摇摇头,说道:“别忘了,那周易手中那柄短匕,若论品阶,可是不输给刘峰的七尺九元戟!” 在楚天卿与卫凌交谈之际,周易望着那声势不凡的七尺九元戟,面色却不见多少凝重,反而是阴冷一笑,催动灵海之中磅礴的灵气涌入手中短匕,那柄三寸短匕之上,乌金之色愈深邃,虽没有刘峰手中那柄灵戟的声势如洪,但却更加凸显出一丝肃杀之意。 灵武台上,灵气交错纵横! 刘峰脚步如飞,箭步而前,手中倒提那一柄七尺长戟,长戟戟尖拖地,却是在那坚硬青石铺建的地上划出一道肉眼可见的痕迹,前行七丈之远,他身形当即一顿,抬手一掣,长戟挑起,自下由上对着周易劈去。 周易见状,竟是避也不避,脚步未动,见那一戟而来,当即双手向下,一手短匕迅猛一挑,乌光乍现,将刘峰的攻势化解,另一手则也不做停歇,见势便是五指一握成拳,一拳猛然轰击而出,狠狠砸向刘峰胸膛。 嘭! 刘峰也是不避,任由周易一拳砸中胸口,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不怒反笑,长戟陡然一震,磅礴的灵气顺势倾泻而出,险些将那柄格挡住戟尖的短匕震得脱手而去。 又是听得“唰”的一声,周易便知不妙,退后几步,却不料那灵戟顺势跟上,精光乍现,一戟划出,若非周易反应及时,怕那持短匕之手已是本一戟斩断,但纵然如此,戟尖依旧在周易手臂上划出一道不浅的伤痕,深可见骨,鲜血淋漓! 周易捂住伤口,退后几步,灵气运转,这才止住臂上喷流而出的鲜血,却也依旧被那突如其来的一戟震得虎口生疼,险些没握住手中短匕。 他冷眼望着刘峰,心中却不禁怒骂一声好狠的家伙,竟是敢用出这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 另一边,刘峰受了周易一拳显然也是受伤不轻,捂住胸口,运转起体内灵气,这才稳住那稍有紊乱的气机。 只是稍作恢复之后,刘峰便是再度摆出迎战之势。 看似两者势均力敌,但刘峰却深知其中利害之处,那周易修为比起他已是高出一截,若非是他动用了压箱底的手段,恐怕也难以持平,但毕竟修为的差距摆在那里,长此以往,必当落败。 所以,他只能借助手中灵宝的威能,一鼓作气击败周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刘峰心中思绪如飞,稍瞬即逝,身形毫不犹豫地后退数十丈之远,周易见状,也是挥动手中短匕,贴身而近,二者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七步左右,一攻一守,此消彼长。 刘峰口中诀法念转,当即抬戟向上一挑,拨开周易自上而下劈砍而来的匕,而后身形掠动之势再度快了一分,他双眸微微闭起,在诀法念动之际,那杆七尺九元戟的戟身之上,光彩愈耀眼。 直至他双眸再度缓缓睁开之时,吸收了无数灵气的灵宝长戟猛然一震,灵光四溢,将那步步紧逼的周易震退十步有余。 “七尺九元戟,人元。” 他口中缓缓吐出几字,七尺长戟被他稳稳握在手掌当中,停止颤动! “七尺九元戟,地元。” 他第二次开口,长戟上的光芒再盛一分,戟上的灵气肆虐而开,在周遭空间中形成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灵气风刃,而刘峰则位于风眼中心。 周易停下脚步,返身后退三丈,神情有了几分凝重之色,双手掐诀,手中那柄黑色短匕,霞光流动。 “七尺九元戟,天元!” 刘峰第三次开口,他手中那柄七尺灵戟上霞光四起,灵戟上光芒盛到了极致,璀璨无比,惶惶耀眼! 三元合一! 灵武台外,万里无风,而灵武台之中,却有狂风骤起! 刘峰手握流光溢彩的长戟,一步步向前走去,周易满脸凝重,可见额头有几粒汗珠涌出,手中结印,只见一缕缕灵气自他体内汹涌而出,流窜入短匕当中。 片刻后,周易双手停下结印,口中诀法已成,只听得他嘴唇闭而后启,缓缓道出了两个字:“黑蟒!” 那手中的黑色短匕被唤出了名字,便如同有了神识一般,同是流光四溢,嗡鸣作响! 他身形稍稍弓起,双膝微屈,反握手中短匕,如弩上箭矢,只待离弦而出! 刘峰脚步一踏,身形暴起,手握长戟,带起一道白虹,直奔周易而去。 而另一边,周易也不做停歇,微屈着的双脚骤然力,一踏地面,纵然是青石所制的地面也不由得被踏出了一个浅浅的脚印。 铿! 有切风声响起,接踵而至的,则是一阵阵金属碰撞而产生的脆响,霎时间,灵武台上火星四溅,两股雄浑的灵气交融错杂。 一息之间,已是数十个回合过去! 铿!铿铿!铿铿铿! 那金属敲击声不断,反而愈激烈! 又是十息之后,二人之间的打斗却已不如方才那般激烈,是一人已落了下风! 显然,这二者当中,终究还是先天境中期的周易占据优势,此消彼长之下,刘峰也已是一鼓作气不成,再而衰三而竭,节节败退! 直至那杆长戟上的光芒消退,场外有人叹息,比斗至此,刘峰已是回天乏术! 嘭! 一声声沉闷的响声迭起,只见刘峰手中长戟已然脱手,周易猛然一脚鞭腿踢出,抽在了刘峰身体之上! 刘峰身形如秋风扫落叶般,顿时一折,急向一个方向激射而去。 不!是倒飞而去 嘭! 一阵闷响声传出,一道狼狈的身形应声撞在了灵武台围栏之上,围栏之后,可见千丈悬崖! 场外众弟子皆是止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场中,只余周易一人! 灵武台坐席之上,众多弟子议论纷纷,多是赞叹这周易的强横之处,但也有不少人赞叹刘峰实力不弱,若非是修为差之一筹,否则今日这场比斗,胜负定是难料。 而灵武台的上方,也是不少谈笑风生之言。 若说五人当中,最是坐不住的,本该属那赘肉三百斤的董胖子,不过董胖子对于弟子落败这一结果,却是出乎意料地闲适,举杯品了口茶,笑着赞叹道:“候闵师兄那名子弟倒是不弱,入先天不足一年,便有如此精进,家徒此战输之一筹,输得也不冤枉!” 候闵看了一眼那场中的周易,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说不出道不明,不知是该喜还是不该喜? 倒是目光瞥了一眼那灵武台外悠然而坐的程岳,后者仿佛是看见候闵投来的目光,转头与之对视,却是面无表情,不言也不语。 既然卫凌那般修为已是可以看出周易突破先天境中期的倪端来,那么修为早已晋入墟丹境界的候闵又怎会看不出? 但是自家人阴了自家人这件事摆在面前,纵然是连老谋深算的候闵,当下也不知是该忧还是该喜。 若说程岳所做之事是对,毕竟为了那块就走仙令竟是连师承同门的师弟也算计了一笔,情理上自然说不通的,但若说程岳有错,其然也不全对,毕竟只要周易能有机会拿下本次蜀云大会的冠,那么那块九州仙令便极有机会落到孤云阁头上。 毕竟这几年来孤云阁就算是人才尽出,却都是被各阁翘楚力压了一头,自从程岳那一届起,十几年来都不曾有弟子夺下过蜀云冠之位,故而也就与九州大会无缘多年,而九州大会对于门内事关重大,若一直被他阁争去这个名额,只怕这几年孤云阁做出的点点滴滴都将化作泡影,并非长久之策! 但毕竟强提修为这一做法还是颇为极端了一些,轻则周易日后修行事倍功半,将会坎坷不少,重则此生再无缘晋入玄阳境界,与仙缘交之失臂。 候闵叹了口气,也就作罢,不愿去怪罪于程岳,比起此届少了一名天资奇佳的弟子,显然还是那枚九州仙令更为诱人,只要九中仙令赐予孤云阁,到时候谁去参加都是无妨。 候闵心想,自己这名亲传弟子权当是为了蜀云仙门当中自己这条支流做些牺牲吧。 当然,其余四人同为蜀云七阁阁主,修为不俗,自然也是看出了其中倪端,唐奕三人不愿明说,但那董胖子可就是个肚子里留不住话的大嘴巴,当即便是饮尽了杯盏中的茶水,神色淡然地说了一句:“侯师兄,你那名亲传弟子,修炼度甚是不凡,只不过为了图快,走了条羊肠小道,恐怕日后的修行路,要难走喽!” 候闵面色如常,也不与身边这个只进茶水不知出的胖子多做计较,只是淡淡道了一句:“周易既愿走羊肠小道,往后的路何其难走,我自会助其一二,董师弟不必操心。” 董胖子一笑置之,想来是见候闵受挫,心情不错。 唐奕也不理会那两位阁主拐弯抹角,明争暗斗的言语,倒是看着襦裙女子说道:“秦阁主,下一场便是你那爱徒的比斗了吧。” 襦裙女子点了点头,说道:“倾儿虽天资聪慧,十七岁入先天境界,不过比起唐阁主门下那位叫楚天卿的亲传弟子,尚有不如,只怕这一场胜算不大。” 唐奕闻言,却是洒然一笑,说道:“秦阁主此言倒是高看我那劣徒了,况且秦阁主对那名亲传弟子甚是怜爱,更是将作为青云阁至宝的七玄琴赠与她,该说胜算不大的,也还是天卿吧。” “唐阁主谬赞了,若是我猜的没错,唐阁主门下的楚天卿应该早已恢复先天修为了吧,我那爱徒倾儿晋入先天境界还不足半月,唐阁主门下那位弟子天资不俗,两年前便有过先天修为,更是一举突破先天境中期,虽如今修为恢复不久,不过对于先天境界的熟知程度远胜于倾儿。”襦裙女子闻言,莞尔一笑,道:“况且倾儿的先天境界,能用出七玄琴中的一玄已是极致,但若是全力一战,想必这一场比斗,也有可看之处。” 唐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却是瞥向了那台上的周易,对于楚天卿而言,蜀云大会当中,真正的劲敌,就是这周易了吧,他心中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这小子可有什么制胜的招数,先天初期对战先天中期,想要获胜,怕是不易啊! 一场先天对先天方才落下帷幕,周易的第二场比赛在一刻钟后打响,这一场的对手修为远逊于刘峰一截,但毕竟也是有了先天境修为,一时半刻的比拼之下,还未落得下风。 灵武台西边的坐席上,楚天卿与卫凌悠然而坐,看着灵武台上的比斗,神情慵懒,显然对于这场毫无悬念的比斗没有多少兴趣。 而正是此时,一道俏丽的身影却是顺着台阶步步走来,引得周遭一片轻哗,躁动竟是不输于方才那场精彩绝伦的先天对先天。 楚天卿与卫凌所处的坐席有异于其他弟子,位于灵武台外围最为上层,可俯瞰整座灵武台全貌,这一片坐席不似下方那般人头济济,不留一席之位,坐席附近却是清净得很,四周影影绰绰只可见不到二十人,皆是在锁云阁内地位不俗的弟子。 而作为亲传弟子的楚天卿二人,自然也在于此列当中。 在楚天卿二人视线可见之处,有女子脚踩莲步,踏着台阶而来。不过若说是女子,不如说是少女更为贴切些。 因为若是仔细看去,那俏丽人影却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女模样,但却是生得一张俏美可人的精致脸蛋,长有一双好看的胭脂虎目,为那张精致的脸蛋添了一丝飒爽英气,水波流转,清澈见底,让人看上一眼,便是有了几分醉意。 少女身段修长,虽还青涩,但随着年岁的增长,也有了几分含苞欲放的姿态,但若说那最为诱人之处,恐怕得属少女那盈盈若柳,揽臂可握的纤细腰肢了! 这俏丽少女的身影进入两人视线后,却是引来了一惊一惧两个截然不同的表情...... 面露惧色者,正是卫凌,而楚天卿,则是一脸惊讶神情望着卫凌,这少女楚天卿自然是认得,少女姓苏,名倾儿,赫然便是清玉阁的亲传弟子。 若说楚天卿与这苏倾儿的关系,他自己估摸着算是不好不差吧,若要说起两者是如何认识的,那恐怕还得追溯到几年前蜀云挑选入门弟子的那场灵选大赛了吧。 当年那场灵选大赛,楚天卿作为亲传弟子,接下门中任务,带领诸多能走过蜀道千里险地的弟子入门选拔之时,倒还是帮过这妮子一次,满打满算能算得上是半个恩人了吧.....只是这两年间楚天卿隐入索云峰医治寒毒,倒与苏倾儿没有太多的交集,按理来说,这小妮子本没有理由来找上他呀! 苏倾儿毫不理会二人的反应,抬起那胭脂虎目就是恶狠狠地剐了二人一眼,而后又是瞪了一眼卫凌,目光怀恨。 卫凌却是不禁咧嘴一笑,不禁苦笑了一声,说道:“小姑奶奶呀,你就别瞪我了,你看我们一无怨二无仇.....” “闭嘴!”不等卫凌说完,苏倾儿便是厉声呵了一句。 卫凌咽了口唾沫,立马闭嘴不敢说话,倒是一旁的楚天卿一头雾水,敢情这敢捅娄子捅到帝王家头上的卫凌也会有这般表情? “一无怨二无仇?”苏倾儿微眯起那双好看的眸子,瞥了卫凌一眼,冷声说道:“当年那个三入西楚皇城欲杀储君苏天奉的卫蛮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卫凌闻言,不禁满头冷汗,咧了咧嘴,尴尬笑道:“受人所托,身不由己....要是那会儿知道西楚皇城是小姑奶奶你家,可还当真不敢闯进去....” 楚天卿闻言恍然,敢情卫师兄这不仅捅了西楚这个马蜂窝,还因此得罪了青玉阁的小师妹! 苏倾儿,苏天奉,这苏姓乃是西楚国姓,而苏倾儿正是从西玄楚国而来,以前不曾觉,没想到这小妮子竟还是出自西楚皇室..... 也难怪门中曾有传闻,锁云阁卫凌游历归宗,不仅被阁内长老一通臭骂,还被那青玉阁阁主抓去兴师问罪,受了不轻的责罚,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也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青玉阁阁主护短,蜀云仙门人尽皆知,恐怕卫凌怕的不是眼前这个苏倾儿,是苏倾儿上头那个秦月初,秦阁主! 楚天卿看向卫凌之际,目光中多了几分同情,恐怕他这位卫师兄今天,又是要受些无妄之灾喽! 但就在楚天卿心中如此所想,不禁有些幸灾乐祸之时,那苏倾儿却是了话,说道:“罢了,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不找你事了。” 苏倾儿摆了摆手,卫凌如获大赦,起身便是跑路了。 苏倾儿转头望向楚天卿,一双胭脂虎目看着楚天卿,嘴唇微启,却是露出了一颗小虎牙,说道:“我找你!” 这回,可该轮到楚天卿干瞪眼了! 002 苏倾儿声若银铃,可楚天卿听着,却是不禁咽了一口唾沫,面露难色。 话说,自己这两年里都是安安分分的在索云峰上疗伤样意,若说这下山之后有得罪过人,那也是得罪了萧古风,周易这两人,若说和孤云阁有关系,那他是认了,至于这苏倾儿,更是连见都不曾一见,和那青玉阁更是连半颗铜钱的关系都谈不上! 可如今这小丫头怎就找上他了? 总不可能是自己无意把这小丫头得罪了吧...若真是如此,想想那个青玉阁阁主秦月初,还真是有些后怕,毕竟卫凌得罪了这小丫头后,身上挨的那一百零八鞭,可是实打实的! 卫凌有玄阳体魄,挨得住秦月初的一百零八鞭,但也依旧是调理了十日之久,才得痊愈,可他楚天卿不过先天境界,可挨不起,也不想挨呐! 楚天卿苦笑道:“我说苏大小姐,卫凌师兄和你有恩怨纠纷,但咱们可没半颗铜钱的关系.....” “谁要和你有关系!”苏倾儿那双水灵的眸子又是一瞪,努了努嘴说道:“果然锁云阁的弟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楚天卿闻言,嘴角微一抽搐,心中暗暗腹诽,谁想和你这小丫头扯上关系,那还不得被那护短的秦月初生吞活剥了! 楚天卿似是想了想,尴尬开口道:“可卫师兄三闯西楚皇城是一码事,锁云阁弟子是不是好人又是一码事,这两码事好像没啥关联吧。” 谁料那苏倾儿闻言却是面露愠色,当即脚步踏前几步,加重了几分语气,说道:“我说有关系既是有关系,不满意?” 楚天卿闻言,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心中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但又哪敢说一个“不”字,连忙点头说了三遍满意。 “这还差不多!”小丫头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楚天卿点头,面色也由怒转喜,随意回了句。 楚天卿心中不禁腹诽道:好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妮子,别让你楚爷逮到机会,否则有你受的! 但想是如此想,仍由那苏倾儿如何无理取闹,他楚天卿总不能和一个小丫头计较起来吧,故而也只得淡然笑道:“那么倾儿师妹此行找我,可是有事?” 显然苏倾儿这小丫头对于“倾儿师妹”这般称呼有些不喜,刚欲出言,却又是咽了回去,鼻息轻轻一哼,说道:“你也是要参加下一场比斗的吧?” 楚天卿闻言,点了点头。 苏倾儿小手一翻,故而有灵光闪烁,一个飘逸的文字浮现空中,并非其他,正是一个由灵气绘成的“七”字! 乖乖,原来是和这小妮子分到了一场! 楚天卿剑眉一皱,脸上再无那般云淡风轻之色,开口问道:“那依照师妹的意思?” 苏倾儿想也不想,说道:“我要你在台上自行认输!” 不出意料,这妮子还真是挑事来了! 楚天卿闻言,面无愠色,反倒是一笑,说道:“我说你这小妮子是真蠢还是装蠢,比斗还没开始,竟是先跑来让我自己认输啊?” “哼!”苏倾儿听了楚天卿这番话,却是柳眉一扬,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既然先天修为都已经没了,还打算上台自讨苦吃,就不怕丢人现眼?” 楚天卿闻言,忍俊不禁,当即噗哧一下笑出了声来:“我说倾儿师妹,你这么关心我,我可不大受得起呐!” “你!”苏倾儿闻言,少女面薄,俏脸染上一抹红晕,恼羞成怒地走到楚天卿跟前,双手叉腰,身体不由得前倾了几分,一张俏丽精致的脸蛋距离楚天卿不过咫尺之距,当即呵道:“不知进退,你自己不怕丢人,就不怕给唐奕师伯丢人吗!” “倾儿师妹,我看不是我不知进退,是你无理取闹吧。”楚天卿面含笑意,嘴角微微翘起。 楚天卿看着那耳根子都羞恼得微红的苏倾儿,狭长的丹凤眸子稍稍眯起,也不介意与那双水灵的胭脂虎目四目相对,伸手叩指,旋即便是对着苏倾儿额头轻轻一弹,力道适中,笑道:“你这小妮子不仅是无理取闹,还欠调教呐。” 苏倾儿吃痛捂住额头退了两步,听得楚天卿随口道出的荤腥话语,那双水灵眸子水波流转,似是要滴出水来,她贝齿轻轻咬了咬嘴唇,目光含恨,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好灵武台上见了!” 苏倾儿重重地哼了一声,旋即转身,快步离去。 转身走开百米之后,少女毕竟面薄,估计也是第一次如此受挫,还被那厮弹了脑门,心中有怨,但碍于几分薄面,却又不说,那双胭脂虎目里险些便是要委屈得淌出泪水来。 苏倾儿回头看了一眼那一脸云淡风轻的楚天卿,胭脂虎目恶狠狠地剐了他一眼,口中碎念念几句,谁料到那楚天卿却也是将目光投来,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扬了扬手,并未言语。 苏倾儿双颊飞霞,转身离去....那更像是在逃! 灵武台上,周易击败刘峰之后,又经两次比斗,两次比斗皆仅在半刻钟之内便告一段落,显然比起刘峰,这几名弟子的实力要弱上不少,周易轻松获胜之后,便是下台而去。 下台前,周易那冷厉的目光向着灵武台西侧投去,落在楚天卿身上,神色愈冰冷,嘴角勾起一个角度,笑意森冷,就仿佛是猎人在看待猎物一般。 “第七场,索云阁楚天卿对战青玉阁苏倾儿!”灵武台上,有门中长老沉喝道。 楚天卿起身,在众人视线当中,一步步走下台阶,向着灵武台中央走去。 而另一边的人儿,比起楚天卿可是出彩了不少,背负一台古琴,脚踩莲步,飞身下台,轻盈地落在了灵武台中央。 这一派作风,却是惹来一阵喝彩,而后,场中有轻哗响起,众人议论纷纷。 有人看着那悠然走下台阶的楚天卿,入门颇久些的弟子神色复杂,他们在期待,这个曾经一度被赞为奇才的楚天卿,如今是否真的已恢复先天修为? 那一年,楚天卿便是同辈当中的传奇,十四岁入门,十五岁灵魄,而后又仅是两年,一入先天境界,蜀云百年内,除了李秋悦,谁能比拟? 只可惜当年那个惊才艳艳的楚天卿,却也毁在了自己的天赋之上,毁在了那一场九州大会之中! 而今,离那场九州大会,已是两年过去,重新出山的楚天卿,可还有当年的实力? 而众人心中疑惑,这一场比斗,足可见分晓! 这场先天对先天,不输刘峰对周易! 只是众人不曾想到,那楚天卿才刚走入灵武台中央,另一边的苏倾儿就先话:“楚天卿,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不认输?” 苏倾儿话音刚落,却是引得周遭观战的诸多弟子轰然一笑,倒是那小妮子自己不曾察觉,一面认真地看着楚天卿。 楚天卿嘴角扯了扯,顿时有种想拎着她将其丢出灵武台的冲动。 见楚天卿不语,苏倾儿当即轻哼一声,碎念念地嘀咕道:“早就看你不爽了,看本姑娘不收拾你!” 说罢,苏倾儿盘腿而坐,玉手一挥,那一台古琴便飘忽而起,落于她双腿之上,而后,那双纤细白皙的玉手便是轻轻落在古琴上。 古琴通体翠绿,古朴无华,然而就在苏倾儿双手轻抚琴弦之际,古琴却是散出一股强大的灵压,以苏倾儿为中心,磅礴的气机便是带起一阵阵劲风,如潮水山洪般呼啸而出。 随着劲风袭来,楚天卿额随风飘动,稍有凌乱,而那双狭长的丹凤眸子却是微微眯起,剑眉紧锁。 好一方七玄宝琴,好一件天阶灵宝! 众弟子见势,面色皆是讶异非凡,与楚天卿如出一辙。 显然,这件在这场蜀云大会,乃至于这几界蜀云大会当中,唯一出现的天阶灵宝,对于众人而言,震撼无比。 而对于场中的楚天卿而言,这场比斗,可谓是分量十足了! 要知道,放眼整个蜀云仙门,天阶灵宝也不过十件,而苏倾儿手中这件,便在那十件当中! 青玉阁的至宝七玄琴,放在了这场比斗当中,自然是令人震撼无比,分量十足! 天阶灵宝在前,楚天卿也不近身,丝毫不敢大意,身形一动,转眼间拉开十丈距离。苏倾儿玉手落至琴弦上时,她脸颊上的神情稍稍肃穆了一些,一双灵气十足的漂亮眸子中,可见光芒内敛,平添了一分锐利神色! 她目光投在楚天卿身上,在那分锐利之下,还带有些许不服输的倔强。 苏倾儿双手抚过琴弦,骤然一停,灵巧地双手在琴弦上挥舞起来,顿时间,抚琴成拨弦,琴声悠扬,是一曲琴乐奏响! 一缕缕灵气注入七玄琴,只见苏倾儿素手一拨,可见数道翠绿的光弧激射而出,光弧锁住楚天卿身形四周,以切风破云之势向着楚天卿暴掠而来! 楚天卿体内灵气滚滚,呼啸而出,灵气顺着经脉,流窜全身上下。忽而,他身形一动,好似疾风掠过,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而那暴掠而来的光弧则激射在青石地面之上,一道细如丝线的痕迹切入青石当中,带起一片碎石乱屑。 而此时,可见楚天卿身形如风略闪,脚步急快,转眼间已是自方才的位置掠开十丈有余! “好快的身法!” 场外众人有人惊呼一声。 楚天卿步伐不停,如疾风闪烁,以“之”字前行,步步直逼位于灵武台正中央的苏倾儿。 这身法名曰“游蛇诡云步”,乃是当年楚天卿去参赴九州大会之时,那名喜好以竹箫代剑的游侠所授,步若灵蛇游走,形若飞鸿踏雪,转眼间,咫尺天涯! 只是自从那一场九州大会重伤后,楚天卿修为散尽,也就不曾再使用过,那十日光景当中,楚天卿除了接受卫凌所传授的刀法剑招,更是将这游蛇诡云步摸了个透,如今用起来,如鱼得水,很是得心应手。 琴声虽快,却也不及楚天卿的身法之快! 苏倾儿见势,秀眉微蹙,芊芊玉手快波动琴弦,一道道风刃光弧骤然在灵武台上爆开来,霎时间,场中石屑飞洒,场外惊呼连连。 不愧是天阶灵宝,仅是随手波动,便有如此威能! 若真是挨上这么一记,必定是不好受,但也好在楚天卿身法如风,正好避开苏倾儿的攻势,一步步贴近那位于场地正中央的苏倾儿! 很显然,纵然楚天卿重归先天境界不足十日,但比起晋入先天境界一月之久的苏倾儿有过之而无不及,那般对于先天境界的掌握程度,远胜于苏倾儿! 长久以往,只要苏倾儿灵气不足以再做出这般攻势,那么,就是楚天卿获胜了! 而就在此刻苏倾儿双手波动琴弦的度稍稍缓了下来,眼帘轻垂,口中有诀法念动,恍然间,那台古琴之上爆出一阵翠绿的光华。琴声急奏,一道道光弧风刃如刀片般飞闪掠动,纵然连楚天卿的游蛇诡云步,也避闪不及,衣衫几处已是被光弧割裂。 苏倾儿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那双灵巧的双手拨弦极快,琴弦如刀锋,在苏倾儿指尖割出一道小口子,她轻轻咬牙,殷红的鲜血自指尖涌出,转眼间,无数道血丝,便是在那盏古琴之上迅蔓延开来。 古琴也逐渐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那通体碧绿的古琴,开始由碧绿转鲜红,正如那鲜血一般,最终转为殷红之色! 楚天卿见势不妙,运转起游蛇诡云步,脚尖急点踏着地面,不敢小觑,后退而去。 “七玄琴,一玄高山流水来!” 苏倾儿只是简单地吐出了几个字,却如同佛道仙人口吐真言一般,令得那台古琴爆出一阵耀眼而璀璨的红色光华! 一方百丈灵武台,可闻悠悠琴瑟起。 琴声悦耳不假,其中纵横杀意也是真! 苏倾儿盘膝坐于灵武台正中央,双腿上,一盏古琴已然殷红通透。弄琴者,芊芊玉手悄然挥舞,信手拔弹,一声声清脆悠远的音符从指尖倾泻而出。 只是,这琴音当中,却是夹带着磅礴的灵气,纵横交错,宛若刀锋细线,铺天盖地而来。 楚天卿剑眉紧锁,步伐不停,急后退,可那张由灵气与琴声交织而成的铺天巨网,如影随形,任凭如何去甩,都无法甩掉! 若是真被这张琴网所触,恐怕就不止五马分尸那般简单了,简直就是能把人切成肉末碎丁了! 这小妮子是想杀了他呀! 楚天卿心中暗骂一声,身形急掠,当即手掌一握,一缕缕淡金色的灵气涌动,那十根手指之上,可见金光涌动! 楚天卿所用灵诀,正是前不久修炼而成的天阳伏魔指,如今修为跃入先天境界,这天阳伏魔指有上下三层境界,而今更是修炼到了第二层! 楚天卿双指并屈如剑,当即沉喝一声:“天阳伏魔指,一指入天阳!” 双指金光灿灿,灵气涌动,猛然停下步伐,双指同时凌空挥斩而出,指尖,竟可见剑气出! 楚天卿以指作剑,双指挥斩间,可见金芒交错而开,而那张无形的琴网,竟是被如此一斩,分崩离析,尽数消散而去! 苏倾儿闭目弹琴,六识之中,不用视觉,故而使得其它五识更为敏锐,早已感知到琴网破碎,便是素手一按琴,再是轻轻一挑! 凭空又有琴网交织而现,此次,足有三张! 三张琴网自三个方向而来,势要将楚天卿围杀其中! 这丫头,是动了杀意! 楚天卿心中一惊,而后双指交错,扣指! 楚天卿入先天境界后,丹田已化作无尽灵海。而此刻,灵海当中灵气翻腾,汹涌而出,随着楚天卿心念运转,磅礴的灵气顺着筋脉,向着那紧扣的双指之间涌去,不断凝实,压缩! 楚天卿口中令咒念转,然后猛然启唇吐言,道:“寸雷!” 一指入天阳,方寸现雷光! 只见楚天卿那紧扣的双指间,灵气交织,最终凝缩成一道璀璨的金色光华,方寸成雷! 他弹指,雷光飞闪而出,径直撞向那三张琴网,轰然爆裂! 霎时间,风起尘扬!那百丈灵武台上,可闻雷声,可见电光! 三张琴网尽数被化解,苏倾儿柳眉蹙起,刚欲再抚琴成网,却不料一道修长的身影已是站在了她的身侧,一袭白衣随风飘动,正是楚天卿! 楚天卿尚未动手,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苏倾儿,厉声道:“你这小妮子,果真是欠调教!” 不等他说完,苏倾儿已是腾空跃起,素手欲拨弦,却怎奈楚天卿更快,同是脚掌一踏地,凌空跃起,而后只见那一双大手往七玄琴上一放,猛然一扯,便是将那七玄琴自苏倾儿手中夺了过来。 “你输了!”楚天卿抱琴道。 “把琴还我,我还没输!”苏倾儿见状,露出一脸倔强之色,不想认输,脚掌当即凌空一踏,扑向楚天卿,伸手便欲夺回七玄琴。 楚天卿身形侧闪,避开迎面扑来的苏倾儿,然后,只见他双手扬起古琴,顺势拍出,毫不留情地朝着苏倾儿那微翘的娇臀上拍去。 啪! 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苏倾儿应声被拍落在地,满脸羞红,一双胭脂虎目恶狠狠地瞪着楚天卿,小嘴微微张开,一脸惊骇。 这一拍,可是把苏倾儿彻底拍蒙了! 苏倾儿眼中水波流转,眼角噙泪,贝齿死死咬住嘴唇,一张俏丽的脸上红霞遍布,似乎是用手掐上一掐,便能滴出血水来! 女子面薄,被楚天卿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拍了屁股,怎能不羞,怎能不恼? “你...你...你!” 只是羞恼又如何,怎奈何从出生开始皆不曾受过委屈的苏倾儿一时间蒙了神,结舌难语,只能用那双灵气十足的胭脂虎目死死瞪着楚天卿。 如若说女子恨时目光能杀人,恐怕楚天卿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楚天卿飞身落地,不理会场外那纷杂的议论,也不理会羞愧至极的苏倾儿,只是双手抚琴,剑眉微微一扬,笑了笑,说道:“琴是好琴,只可惜,用琴之人就凶狠得多喽!” 说罢,楚天卿在众人视线之下,盘膝就地而坐,眼帘低垂,先是双手抚于琴弦之上,悄然间,波动琴弦,信手拔弹,从容典雅。 忽而,琴声悠悠,自灵武台上悠然奏起,楚天卿轻轻一笑:“七玄琴中七玄意,不知我能悟到几意!” 一语方毕,一语又起,他启唇道:“七玄琴,一玄高山流水。” 琴音四起,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空灵之声令人忆起那山谷的幽兰,高古之音仿佛御风在那彩云之际。 曲调灵透,音律清脆,声若高山,音似流水。 如此琴音,与那苏倾儿的杀人琴比起,天差地别,可鉴云泥之分!这才叫做高山流水,玄妙无比! 灵武高台上,红衣襦裙秦月初起身,却是不由得赞叹了一句场内琴声。场外,众弟子恍若失神,场中,苏倾儿听闻空灵通透的琴音回转,愣了愣神。 “七玄琴,二玄,落雁平沙。” 楚天卿一曲未完,一曲又起,弹指拨弦,吐言道。 琴声如流沙过耳,云程万里,似有群雁飞鸣而起落,琴声入梦,入眼非初春惊蛰,更似一副寥廓壮丽的秋江景色,曲调似水墨入画,柔和,温婉。 好一曲醉人心醉人意的落雁平沙! “七玄琴,三玄!六月霜雪!” 第三曲,接踵而至,曲调迅一变,楚天卿操琴之手入潮水波涛般波动琴弦,他开口轻轻吐出几字。 琴声寂寥清冷,一曲沁人心脾,一曲动人神魄,一曲催人断肠! 琴曲无意,音有意!琴声无情,人有情! 他刚欲起弦弹奏第四曲,却不料琴弦顿时如玄铁般坚硬起来,无法拨动,楚天卿摇了摇头,看来自己只能借助琴技弹出七玄中的三玄,第四玄,再无法弹出! 他抱琴起身,看了一眼那还趴在地上怔怔出神的苏倾儿,淡然一笑,道:“弹琴弹琴,弹的是琴更是情,可惜了这么一盏好琴,落到了你这只懂琴曲不懂情意的主子手里,暴殄天物哎!” 看着那不住叹气的楚天卿,苏倾儿一双漂亮眸子眨了眨,回过神来,俏丽更是赤红无比,古人有言“日出江花红胜火”,如此形容,犹无过之。 苏倾儿眨巴了下眼睛,可见眼中含恨,她贝齿咬了咬嘴唇,鼻音轻哼了一声,羞恼道:“臭流氓,别以为回弹两曲子就了不起!七玄琴,还我!” “快还我!”苏倾儿起身,立马扑向楚天卿,欲要夺琴而回。 若是换做平常,他楚天卿还了也就还了,敢情这小丫头喊自己流氓,还要自己双手奉上宝琴吗? 楚天卿侧身一躲,躲开苏倾儿那一扑,一手按在了苏倾儿额头上,一手则抱住七玄琴,苏倾儿怎奈得玉手短了几分,竟是触不到楚天卿怀中那琴,不禁小嘴微微嘟起,以表不满。 楚天卿笑道:“怎么?倾儿师妹这可是要问我这个臭流氓要琴呐?” 苏倾儿眉头紧蹙,问道:“那你想怎样!” 楚天卿嘿然一笑:“若是你喊句楚哥哥来听,听得我舒坦了,这琴还你也无妨。” “你!”苏倾儿气得结舌,连连跺脚,玉手指着楚天卿,一时间说不上话来,只得低声委屈道:“你无赖!” 楚天卿老脸厚的很,他可不管这小妮子如何委屈,说道:“你若不想不喊呢,我也不能强求,只是这七玄琴,就只好交还到你那师尊秦阁主手里喽。” “你...你!” “不喊我走咯。” 楚天卿自觉的当回无赖也无妨,作势欲走。 苏倾儿双眸噙泪,红着脸,咬着牙,声如蚊蝇道:“楚哥哥...” “哎,你说啥,今天风大,没听清!”楚天卿回道。 苏倾儿面色更是难看了几分,泫然欲泣,心中怕是早就骂过这个市井无赖无数遍了。 “楚哥哥!” 怎奈得楚无赖淫威,她贝齿狠狠一咬嘴唇,终是将那三个字脱口而出。 不,应该说是喊出了口,声势如洪! 青玉七玄琴,琴中七玄意!一玄已出,高山流水! 苏倾儿喊声响亮,话音方才落定,场外观战席上的众弟子先是一愣,全场寂静,片刻后,气氛愈热烈,顿时爆出一片嘈杂的议论声。 跑路不远的驻足而望,却是不禁一笑,心中却是有些无可奈何,自语喃喃道:“这小子,可真能整出些幺蛾子!” 灵武台上方的高台上,董胖子刚饮下一口茶水,便是猛然喷出,众人面含笑意,唐奕打趣道:“秦阁主门下那小妮子,当真是有趣啊。” 秦月初闻言,却是一笑,向来护短的她见到这一幕,也不由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回了句:“唐阁主见笑了。” 她哪会想到,蜀云仙门中谁都要让上三分的苏倾儿,竟然就这样被服服帖帖地制住了,当真可谓是一物降一物! “不过唐阁主门下的楚天卿,不简单呐。”秦月初笑意收敛,一脸赞赏之色,说道:“仅仅是先天境的修为,便能将七玄琴中的三重玄意弹奏而出,况且那几琴曲不掺杂丝毫灵气,仅仅是以琴技弹奏,但琴音却是玄妙无比,灵动非凡,当真是可谓天上之音,世间罕有啊!” 唐奕闻言,笑了笑,说道:“秦阁主谬赞了,我倒也知天卿这小子未入蜀云之前,便对声乐颇有天赋,受过琴术大家的熏陶指点,不过却不知道能有如此境界,还能受到秦阁主夸奖!” “唐阁主此言差矣。”秦月初摇了摇头,笑道:“唐阁主门下的楚天卿,不仅是修炼天赋绝佳,那琴术天资,更是不输于修炼天赋,如此琴艺,纵然是比起琴术大家,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一脸惋惜,叹了口气,道:“若是此子当初是入我青玉阁,得青玉阁中琴艺传承,倒是一桩美事,对此子往后修行,必然也是大有裨益!” 唐奕闻言,却是不禁苦笑了一声,道:“秦阁主言重了。” “不知唐阁主,可有意让爱徒入我青玉阁修行,一则,可习得我阁内千年琴艺传承。”秦月初先是问道,语气稍稍一顿,继续道:“二来,当年倾儿那远在西楚的父皇将这小妮子托付于我,我看这楚天卿也是生得相貌堂堂,天资出尘,与我那爱徒倾儿甚是般配,要不我二人就此定下一门亲事,岂不美哉?” 还不等唐奕回答,那一旁的董胖子就已经坐不住了,好在是现在不曾饮茶,若是饮茶,恐怕又是要喷出一大口龙涎才能罢休! 敢情这好好一场蜀云大会,这两位阁主竟然是打算成人之美,给门中俩小徒来个私定终身了! 唐奕闻言,却是止不住轻咳了两声,面色颇有尴尬,本按照常理,这件事本是一桩好事,大可促进索云阁与青玉阁两阁关系,可现在看来,唐奕好像是没有这份成人之美的心思。 唐奕说道:“秦阁主这桩美事,唐奕自然是乐得如此,只是不知天卿这小子意下如何,为人师者,也不好拿弟子的终身大事当成玩笑话。” 秦月初闻言,也不禁有些惭愧之色,赧颜道:“是我失礼了,还望唐阁主莫要往心里去。” 正在二者交谈之际,一直不曾言,面若冰霜的李秋悦突然问道:“唐阁主门下那名弟子的身份背景,应是不同寻常人等吧。” 唐奕点了点头,说道:“天卿身份是不同寻常人,我与其父辈也有所善交,能将天卿收入门下,不仅是我看中,更是他父亲的意思。” 李秋悦闻言,淡淡地应了一声,她与常人不同,自从她得到了上一任天竹阁阁主传承之后,却是无意间开了天眼,眼中世界,虽与常人无异,但随心念意愿,却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例如那蜀云山中深藏谷底的几条灵脉,例如那蜀云掌门莫天象下山出蜀,也例如她看到人身上命数气运。 寻常人在她眼中,身体周遭可见一丝飘忽不定的气息萦绕,但大多只是普通的灰白之色,若是将死之人,则是由灰入黑。门中修行弟子,一旦突破先天境界,身上的颜色则会更加耀眼一些,而例如台上这几位阁主,则是满是遍布淡淡的金光,璀璨耀人。 但那灵武台上的楚天卿则不同,身上的气运却呈现出黄紫之色,可以紫金色形容,磅礴无比,气运冲天! 不知为何,她只觉得这家伙定不简单,绝非寻常人物,仅是先天境界的修为,气数之盛,便远于墟丹境界的诸位阁主! “是从江南道而来?”李秋悦声音几乎没有温度,语调冰冷的问道。 唐奕又是点了点头,其余三人见状,脸上也是多了几分凝重之色,但对于李秋悦的判断,几人从不曾有过怀疑,因为她算得太准了,每一次说话,便如口吐真言,言出必果。那一次掌门真人下天道峰,离蜀赴北玄而去,也是在李秋悦道破以后,众人才有察觉,他们虽不知其中缘由,但对于这位三十岁入纯元的天才人物,却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纵然以他们百年阅历来说,都无法用言语形容,只觉得....她能看透天意! 唐奕面带凝重之色,问道:“李阁主可是看出了什么倪端?” “看不透。”李秋悦摇了摇头,简简单单地说了三个字。 众人皆是一惊,竟还有她李秋悦看不透的东西? 李秋悦抿了抿嘴,似是想了想,说道:“只觉得他有异于常人,但他身上却有几分让人看不透的感觉,但那种感觉,并不差。” 唐奕皱了皱眉头,心中有话,却不曾说出。 李秋悦也不去理会,只是抬眸看着楚天卿,一双本该古井不波的清澈眸子里,透露出继续兴致来,她开口问道:“一年之后,我有意出蜀云游历,可否借走唐阁主门下那位弟子?” “去哪里?”唐奕问道。 “东玄江州,江南道。”李秋悦不假思索地回答。 李秋悦起身,上前几步,纤细玉手握住高台边缘那金楠木护栏,清风吹动她的髻,露出一张绝美的脸颊,而那张俏丽的脸颊上,则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笑意,她目光投射在楚天卿身上,嘴角微微提起,竟是在笑! 这一日灵武台外,一张不曾言笑的绝美脸蛋,冰雪初融,她抬眸,浅笑,风采动人! 身后众人不曾察觉,但又有谁会猜到,自从天竹阁上任阁主坐化后,自闭心窍,少有言语的李秋悦,也会有美人含笑,面露喜色的一天? 那一笑消瞬即逝,无人察觉,但那一笑,却可谓倾国倾城。 回眸倾人城,浅笑倾人国。 古人所言的倾国倾城,可不正是如此? 就在五位阁主谈笑风生之际,此时,灵武台上。 苏倾儿俏脸羞红,低着脑袋,贝齿死死咬住嘴唇,像是再用一分劲道,就要咬出血丝来。 纵然如楚天卿这般老脸厚如城墙者,此时也不禁有些尴尬,轻声道:“我说小丫头,就只是喊声哥哥,至于如此嘛...” 这不说还好,可这一说,气氛却更是尴尬了。 苏倾儿猛然抬头,牙齿紧紧咬住那轻薄的嘴唇,眼中噙泪,目光幽怨,可见恨意,用那双灵气十足,英气飒然的胭脂虎目恶狠狠地瞪着楚天卿。 楚天卿见状,轻咳一声,不禁干笑,伸出一手,摸了摸苏倾儿那颗小巧的脑袋,像是在摸猫犬一般,手法粗糙,苏倾儿也不知是因为恨极了,还是如何,竟也不躲,任由眼前这市井无赖摸着脑袋。 纵然如此,楚天卿还是不忘出言调笑道:“我说小妮子别瞪我了,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那眸子好看啦。” 不调侃也罢,这一番调侃可是不得了,苏倾儿那双俏丽的大眼睛中水波流转得更快,霎时间...竟是江河决堤,两行泪水当即如那千丈瀑布般倾泻而下,神情幽怨,却还依旧不忘喊上一句:“七玄琴,快还我!” 楚天卿见状,满头黑线,面色尴尬,伸手刮去了小妮子脸上悬挂的两行清泪,却哪还止得住这溃了堤坝的江河大潮,干笑着把碧绿古琴递了过去。 苏倾儿这才止住了决堤的泪水,脸红欲滴,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扑上去狠狠咬上楚天卿一口的冲动,一把夺回七玄琴。她怀中抱琴,搭拢着脑袋,转身便跑,身形如飞般逃窜出灵武台,但依旧不忘留下一句羞恼的声音。 “流氓,无赖!” 楚天卿止不住干笑,抬头看了看四周,灵武台坐席之上,投来无数道刺人的目光,楚天卿咧了咧嘴,没想到这妮子年岁尚小,在蜀云仙门当中的人气可不小,敢情这回是犯了众怒了? 他目光环顾,可见远处,卫凌随意找了一处坐席悠然坐下,看到楚天卿投来的目光,竟是竖了竖大拇指,嘿然一笑,目光中却是真真切切地多了几分敬佩之色,看着楚天卿把那小姑奶奶收拾得服服帖帖,差些没拍大腿叫声好,他嘴唇微启,轻声赞叹了一句:“好小子,竟能把这小姑奶奶都收拾了!” 卫凌心情大好,况且还是坐着,说起话来也不腰疼,可这楚天卿站在台上,老脸却是有些挂不住了,当即收敛了一下神情,应战接下来的两场比斗,果不其然,皆是轻松获胜。 而后又是几场比斗后,日暮黄昏,蜀云大会也已是接近了尾声。 场上比斗,也已是最终一战! 有一位年纪五十岁上下的玄阳境界长老自天而降,身形落在灵武台中央,高声宣布:“孤云阁周易对战索云阁楚天卿!” 番调侃可是不得了,苏倾儿那双俏丽的大眼睛中水波流转得更快,霎时间...竟是江河决堤,两行泪水当即如那千丈瀑布般倾泻而下,神情幽怨,却还依旧不忘喊上一句:“七 003 索云阁楚天卿对战孤云阁周易! 那主持长老一语方出,台下便是一阵嘘唏,没想到真正走到周易面前的,还是这位昔日的天纵之才! 楚天卿这三个字,若是放在两年前,大可谓是蜀云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蜀云同辈第一人,这个名号是真,蜀云百年中只输李秋悦,更是不假! 只是这位昔日天才,却是在那场九州大会当中饱受天灾**,修为俱损,名声一落千丈,两年间,那个由楚天卿演绎出的传奇,早已只落为众人口中的茶后笑谈。 而时隔两年的今日,那个传奇再度出现在了众人眼底! 众人皆是不知,这一场先天对先天,究竟是修为跃入先天境中期的周易能够败敌获胜,还是当年那个名冠蜀云,而今又以一己之力击败那身负天阶灵宝之人的楚天卿更胜一筹! 要知道,这两年间,蜀云同届弟子当中,唯一可以与周易比肩的刘峰已是落败,周易何等强横,众人皆知。 想要赢下此局,比起自苏倾儿手中夺琴,恐怕还要难上几分! 青石铺垫而成的灵武台中央,可见一黑一白两道人影,衣袂飘飘,相顾而无言。 白衣者,正是楚天卿,而那身着黑衣之人,赫然是那击败刘峰的周易! 周易冷厉的目光投向楚天卿,下意识地伸手摩挲着脸上那道半尺余长的疤痕,笑意阴森,道:“没想到时隔两年,还是要与你一战啊,楚天卿!” 楚天卿闻言,一脸云淡风轻之态,笑道:“看来两年前那一剑缺了三分劲道,时隔今日还敢提起,你周易可真是好了伤疤不记痛啊。” 周易闻言,笑意愈森冷阴寒,眼中,是无尽的恨意。 正是那在两年前,楚天卿还未参赴九州大会,修为也还在先天境界之时,周易带孤云阁弟子挑起事端,却不料被当年年仅十七的楚天卿轻松阻拦,更是被他那一剑划破了脸,时隔今日,剑痕犹在! 而这一道剑痕,却是带给他不知多少痛苦,乃至于两年后的今日,他依旧是活在了楚天卿的阴影当中。当年那道身影,遥不可及,无论他如何刻苦修炼,都无法追赶,两者间的修为的差距,反而在时间流逝中不断被拉开。 但就是那场九州大会,修为散尽的楚天卿,让周易看到了复仇的希望! “呵呵,楚天卿,你还真当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同届第一人吗?”周易冷笑出声,道:“即使你修为有所恢复又如何,不过区区先天初期,我周易倒要看看,你楚天卿,有何能耐!” 楚天卿闻言,双眸微眯,看着那张因伤疤而狰狞无比的脸,敛起脸上笑意,道:“既然两年前能给你一剑,那么今日,我也不介意动手再给你补上一剑!” “倒也好让你那张脸更对称些!”楚天卿谈笑间,已是心念一动,驱使体内灵气汹涌而出,萦绕指尖,那十指已然染上一层璀璨的淡金色光辉。 周易咬牙,连说了三个“好”字,恨恨咬牙,咬牙之际,可见面颊微微凸起,他面色阴沉,面露轻蔑之色:“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今日,我周易便要再将你打为废人!” “你且试试看!” 楚天卿冷哼一声,身形已然暴起,游蛇诡云步施展而开,双指并屈如剑,有灵气氤氲指尖,可见一道淡金色的灵气锋刃盘指而上,足有二指之距! 楚天卿身形如风飞梭,以指代剑,指尖灵光大作,一来便是杀招! “一指天阳!” 他沉喝一声,手指凌空一划,似如提剑而起,对着周易劈砍而去。 周易见状,嗤鼻一笑,当即一声冷呵,那柄乌金短匕已是自袖中滑落,抖袖而出,短匕“黑蟒”在他掌间如蛟蟒般灵活舞动,旋即短匕锋刃一出,与楚天卿双指碰撞在一起。 只是一瞬,两者身形再度分开,退开十步,楚天卿凝剑双指微微颤抖,果不其然,这一指天阳的奇袭,对周易效果不大。 而另一边,周易嘴角也是微一抽搐,握住黑蟒之手,被那刚上场便起杀招的楚天卿震得有些生疼,那只手握住短匕,猛然一握,更是用力了一分。 “只有这点力道,也想敌我周易?” 周易冷笑一声,旋即脚掌踏地,身形暴起,不给予楚天卿喘息之机,手中短匕悄然一动,带起一道黑色流光,步步直逼楚天卿! 楚天卿也不与其硬碰,身形运转,脚踏游蛇诡云步,身法极快,纵然修为已到先天境中期的周易,也难以轻易追上。只是这周易毕竟是晋入了先天境中期,灵气雄浑程度远非楚天卿可比,步步紧逼,再加上手上有那柄一品灵宝助力,楚天卿全力避闪,却也不免有些力所不逮。 周易步伐不止,直追楚天卿,口中诀法喃喃,顿时暴喝一声:“黑蟒!” 那柄短匕的刀锋上,当即黑芒乍现,可见有磅礴的灵气自周易体内倾泻而出,如潮水般涌入那柄黑色匕当中。 周易手臂一抬,短匕黑蟒之上光芒大盛,带起一道闪烁的风刃,顺势递出,刺向楚天卿。楚天卿也不敢大意接下此招,当即脚掌踏步,侧闪而开,却不料周易手中的匕何其灵巧,他手指旋转,匕在手中旋转而起,而后只见周易手肿一屈,短匕再次递出。 唰! 黑色的刀锋略闪而过,楚天卿见势不妙,当即脚步踏地,身形骤然停止,而后脚步又是急点地,脚掌向着一侧踱步而出。楚天卿竟是避也不避,任由那锋芒大盛的短匕刺来,当即手指并屈成剑,与那刺来的短匕两相交错,直逼周易喉咙而去。 好一个剑走偏锋之计! 这一回合,楚天卿不惜被那短匕刺中,也要递出指剑,指剑不去接下周易的攻势,反而是打算来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若是周易不避,纵然一匕可重伤楚天卿,恐怕也会被那锋芒不弱的指剑直击咽喉要害! 到时候,可就不止重伤这么简单了! “嘁!” 周易咬牙,显然是不打算与这疯子拼命,当即手腕回转,匕顺势递回,不以锋芒而对,而是以匕末端直击楚天卿那刺来的双指,将其格挡而开。 而楚天卿见此机会,也乘势步伐暴掠,直退百米,期间也不忘手掌一挥,凭空凝聚三道风刃,激射向周易。 先天对战,若是实力势均力敌,除去那紧要关头才会使出的杀招,这些流露而出的细节与破绽,也不会被放过,纵然这些攻击效果不大,但往往制胜的关键,就在这细枝末节之中。 但是很显然,对于修为略高于楚天卿一筹的周易而言,这些小把戏并没有丝毫作用,他袖袍一挥,磅礴的灵气汹涌而出,尽数将楚天卿射来的风刃尽数化解。 两人并未急于进攻,皆是拉开距离,运转体内灵气,稍作调息,呼吸之间,将身体周遭的灵气吸纳入体,借此恢复体内耗损的灵气。 场外众弟子见此局势,皆是有着不小的震撼,他们没想到楚天卿竟是如此强悍,能以先天初境对战先天中境而不落下风,比起先前一战的刘峰,只强不弱! “好一个不怕死的疯子!”周易面色并不好看,咬了咬牙,怒声骂道,显然对于刚才楚天卿敢与其以命换命的招数心有余悸。 “你懂个屁,这叫做魄力!”楚天卿脚步停下之后,却是面含几分笑色,讥讽道。 “魄力?”周易闻言冷哼一声,嘴角依旧挂着一丝阴森的冷笑,袖袍当即一挥,便可见有几道赤红色的霞光飞闪而出,他冷笑道:“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魄力接下这一招了!” 那袖中,飞出七道赤霞,自灵武台中央,往着七个方向飞闪而去。 这七道赤霞围绕着百丈灵武台缓缓旋转,若是定神望去,可见那赤霞,竟是七道符箓。符箓是以黄纸为底,其上可见无数晦涩玄奥的符文,符文成赤红之色,才出袖中,便爆出一阵璀璨耀眼的赤霞光彩。 楚天卿看着出现在四面八方的符箓,面色异常地凝重。 灵武台外,更是一片哗然,有弟子惊呼出声:“火灵符!” 时如逝水,转眼间又是十日过去了。 蜀云仙门上下,气氛愈热烈起来,逐渐有了沸腾的趋势! 当初晨的第一缕阳光破云而出,照向灵武台之时,灵武台上早已是人声鼎沸,灵武台百丈之大,却依旧不余一席之地。 蜀云仙门内外足有弟子三千六百余人,如今汇聚一堂,呈鼎沸之势,好是壮观! 仙门当中的弟子可分为七个派系,分别为七阁弟子,七阁之间,纵然有强弱之分,但彼此之间尚有制衡,竞争也是尤为激烈,不得不说,正是在这般激烈的竞争当中,才令得七阁每个时期皆有天赋不俗的弟子跃然而出,这才使得门中不断有新鲜血液的注入,以确保蜀云仙门的长盛不衰。 而今日这一场一年一度的蜀云大会,更是作为蜀云仙门当中选拔天赋卓佳弟子的一个盛大仪式,门内弟子,若能在大会当中展现出不俗的表现,得到门中仙师的青眯,便有机会在漫漫修仙路上一跃千丈,毕竟凡人欲修仙求长生本就不易,天下九州,纵然有诸多散修之人登顶仙道的例子,但对于无数修真者而言,毕竟只可算作沧海一粟罢了。 毕竟人寿有限,天道无情,寻常人等,若是没有名师指点,就算拥有上好的资质,纵然穷极一生,也无法在修仙路上走得太远。 而这一场蜀云大会,对于仙门当中的求仙弟子而言,则将成为一个偌大的机会。 当然,对于如同楚天卿这类早已是位列门内亲传的弟子而言,那冠之位,才可算作真正的目标,若能在门内夺下冠,一来可为阁内争光,二来,则是有着丰厚的丹药灵宝作为嘉奖,更何况若还有机会去与前两届的冠去争一争那枚三年才会赐下一枚的九州仙令。 众所周知,天下之大,却有四玄域九州地之分,自古而来,九州不仅只有世俗帝王之间才有战事,四玄域中,各个修真大派间又何尝没有争端,但这修真界当中的矛盾争端,却不同世俗凡人那般。 若说世俗武夫登峰造极,举手投足可碎石断金,万人阵中,犹可取得上将级,但仙人却可借天象之威,动辄挥手移山填海,摘星落月。 寻常仙家犹可如此,更别提那些修真大派内活过千百年有余的墟丹境乃至于天丹境界的老怪物,若是随意出手,岂不是天下都乱了套,只留得生灵涂炭了? 故而诸多仙门达成一致,成立九州仙盟。 所以说这俗话说得好,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这仙家也有仙家的规矩,就算是成了那能活过十几个甲子的仙人,那也没得凡人眼中那等逍遥自在,其中有一条规矩,便是修真之人晋入纯元境后,便得斩断凡尘,不可再理世俗之事。 但毕竟千万人中,修仙之人只在少数,江湖百年,纵然有天纵之才,武修巅峰可作万人敌,但毕竟仙凡有别,修士一旦晋入纯元境界,可借法天象地之威,那般对决,便是有千军万马对敌,也不够人家一只手打的,若是哪个倒霉皇帝遇上个不管事的修真高人,一挥手引了天雷而来,岂不是把百年国业给毁完了? 故而才有了这诸多不成文的规矩,限制仙凡。 而这九州仙盟立于世间,久而久之,也就出来了个九州大会,让得无数修仙门派中的翘楚一辈比试一番,若是天资不凡,则大有机会被那些真正一流的门派收入门中。 而先前那一场九州大会,蜀云仙门本应由那一届被誉为蜀云同辈第一人的卫凌赴九州大会,而卫凌却因游历西玄不得音信,故而错过了那一次九州大会,而当初索云阁中诸多修为不俗的同辈师兄弟皆是因身负任务四散于东玄各地,这才让当时年纪不过十七的楚天卿赶赴九州大会。 当然,楚天卿也然不负于蜀云众望所托,在大会前期在同辈修士当中脱颖而出,当时修为仅不过先天中期的楚天卿却能借此机会,修为一度突破,将诸多赴会的修士远远甩在身后,甚至隐隐有了争夺那百强之位的势头。 可却不料中途因为诸多事故,遇上了当时西玄一名落难修士,楚天卿本有意救下此人,却不料同行之时,那人却因一株百年罕见的灵草宝药设计于楚天卿,使其身陷绝境,故而不得不退出九州大会,而那名修士,则借助了那灵草药力,在大会最后一鸣惊人,夺取大会前十之位。 纵然离那一场大会已是两年过去,但楚天卿又怎会忘记那叫做柳逸的修士,也正是那名当初被他救下的柳逸,为了那一株灵草,在楚天卿对敌之时起了杀意,重伤于楚天卿之后又是在他体内埋下一枚至毒的寒晶,盗取灵草,最后还设计于他,引得百名修士皆是为了那株仙草一路追杀于楚天卿, 若非是绝境之中遇人相助,恐怕楚天卿早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了。 九州大会,七年一度,既然他楚天卿大难不死,又怎会介意再走上一遭,当年那名西玄修士所给予他的,这一次,他便要如数奉还! 但想要再一次参加九州大会,那么对于楚天卿而言,眼下这场蜀云大会便是势在必得。 楚天卿倚靠着栏杆,望向灵武台,看着那人声鼎沸之势,嘴角微微上扬,这蜀云大会热闹非凡确不输于两年前那场九州大会,但若真是与九州大会比起来,就真真切切得少了几分底蕴。 楚天卿百无聊赖,举目西望时,眼中那向来古井不波的神色,终究是泛起了一丝涟漪。 九州一别,已然一年有余,也不知那个不配刀不挂剑,唯独喜好以竹箫代刀剑的古怪家伙,如今怎样了,可曾如愿入了哪位高人门下?可曾仙道登堂入室? 不知那个只修天道不修武,不修仙人只修心的骑牛小道,可曾如愿去了锦州,进那棋剑府去读万卷丛书,可曾有提笔写尽天下道? 更不知那名只在弱水河畔有过一面之缘,却在绝境之时以一人一剑挡于楚天卿身前的青衣剑客,可曾如愿折冠九州大会,可曾还记得那一个东玄蜀道而来的楚天卿? 估摸着以那家伙的清冷心性,早就是忘记有过楚天卿这么一号人了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不禁出神地碎念念道:“记得也罢,忘了也罢,天下之大,终究是个过客罢了,以后想来也是见不着面了。” 收回心神的楚天卿懒散的舒展了一下身体,目光投回灵武台之上,这一年间耽误的修行,也是时候该补回来了,那一年欠下的债,也是时候该做好去讨要的准备了! 于此同时,这蜀道七山四十九峰之外的天道峰上,晨雾弥漫,犹似仙境。 只见得一位身着白袍的须眉老道走上前来,旋即袖袍一扬,一道道灵气自四方云集而来,最后在他身前汇成一副山河之图,赫然便是那蜀道的七山四十九峰! 这一副灵气所绘成的地图精妙无比,竟是将蜀界三千里山河描绘的栩栩如生,与那真实之景,不差丝毫! 而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内,又是有着几道人影穿云破雾而来,衣袂飘飘,恍若仙人,直至最后一人登顶天道峰。 蜀云仙门七位阁主齐聚天道峰! 天道峰上,青云殿外,七人齐聚后皆是相视一笑,而后踏入殿堂,走至那须眉老道跟前,七人齐齐双手抱拳作揖,向着须眉老道恭声道了一句:“掌门师兄。” 那须眉老道那张略显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对着众人点了点头,不再多礼。 蜀云仙门三千年传承至今,当中便有一条规定,蜀云仙门弟子,不论是内门弟子还是亲传弟子,但凡修为达到纯元境界,便当有机会去争夺百年一换的掌门之位与七阁阁主的位置,而上一任阁主则会从这批仙门精英当中选出八人,分别掌管蜀云七山四十九峰与这天道峰的青云殿。 故而是以师兄弟相称。 那须眉老道目光落在那身着一袭灰袍的中年男子身上,一向古井不波的神色突然闪现出一丝喜意,笑道:“恭喜唐奕师弟入二品墟丹境,不出三十年,我蜀云当再添一名一品墟丹的高手!” 七人当中,一名面相儒雅脱俗的白衣儒士先是笑道:“唐阁主天幽荒谷一行,想必定是受益匪浅,假以时日,有望破墟丹大关,入天丹境界。” 灰袍唐奕闻言,却是似笑非笑,摇了摇头,道:“一入墟丹九重天,一重更比一重高,自我入墟丹境界后已是一百七十年,纵然偶得机遇,但与那天丹境界却如同有着一层隔阂,看似薄如窗纸,却有云泥之别,而这最后三重天更是步步难似登天,若非是在天幽荒谷中身负重伤,若有所悟,想要从三品入二品,恐怕还需五十年光景,想入天丹境,难!” “这些年来我也稍有所悟,勉强晋入七品境界,远不如唐师兄,对此也是大有所感,入了这墟丹才知仙道何其难。”白衣儒士点了点头,随机说道:“若说我们几人当中,理应当属掌门师兄离那天丹境界最近。” 须眉老道闻言,语气平淡地吐出一个字:“难。” 想入天丹境界,谈何容易?天道无情,人寿有限,墟丹九重天漫漫无期,仙道五百年大限,他却已度去整整四百年,入一品境界早已百年而去,可修为却难有精进,怕是此生再无缘天丹境界。 老道犹记当年意气风,天资人,三十入玄阳,又是二十年后再入纯元境界,直至墟丹不过百岁,要知道百年入墟丹,放眼东玄九州,也是少有人能做到。 他曾扬言仙途漫漫如何,墟丹不过百年,天丹更在咫尺,而今想来,却是不禁有些苦涩,苦修两百年修得一品墟丹境界,眼看咫尺入天丹,可却耗去百年光景,未得半分精进。 怎奈无情是天道! 须眉老道说道:“我辈修仙人,本当无欲无求,纵然我无力入天丹,仍有后人在,只可惜上一任门主北玄问道后心境大损,自行兵解,我蜀云已是三百年不见天丹,门中繁盛也早不复当年蜀云真人尚未驾鹤飞升之时。” 老道语气顿了顿,接着说道:“若是门中再三百年不见天丹修士,恐怕难保蜀云地位,且不谈棋剑府,天元宫这等一流门派皆有天丹高人坐镇,纵然连那飘云谷,龙虎山,蛮云宗之类后起之秀,也隐隐有了压过蜀云仙门的势头,若非门中几位墟丹一品的修士尚在,恐怕我蜀云三千年底蕴,最终只怕会任由其他门派蚕食一空。” 听过须眉掌门的一番谈吐,众人皆是不语,这几年中七阁看似素来我行我素,但内地里还是少不了诸多勾心斗角之事,门下弟子更是常用一言不合,动手相向,轻之重伤卧床,重的,则被留下遗症,境界一退千丈。 而门中执法长老则素来不理,权当是为自己阁中私下出一口恶气,故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七阁阁主常年闭关修行,对此更是少有管束,也正是如此,才让得这几年而来,蜀云只呈江河日下之势,长久以往,必成大祸, 此时,一名身着红衣襦裙的美艳女子开口说道:“掌门师兄无须自扰,后人自有后人福,蜀云仙门气数未尽,就算这百年间尽是走了下坡路,但不妨来看看这一辈弟子,可有天赋卓绝之辈可寄予兴蜀之望。” 女子身侧,同为七阁阁主之一的髯须大汉站出一步,声如洪钟,道:“秦阁主说得在理,我王崇不过粗人一个,但也是知晓那些个文人骚客说的‘一代新人换旧人’天下修士那么多,可不是常有今人胜古人的例子吗?” 秦姓襦裙女子闻言,对着那髯须大汉点了点头笑了笑。 而后白衣儒士说道:“冉屏师弟所言确是,尚可不看那些底蕴远于蜀云的一流仙宗门派,就是那蜀界三千里外的龙虎山,也是出了那名天赋绝佳的弟子,仅用七十年,便有入墟丹境界的趋势,纵然比起那些一流宗门,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襦裙女子点头道:“龙虎山底蕴不过八百年,既然龙虎山能养出这么一位罕世奇才,那犹有三千年底蕴的蜀云又怎会培养不出?” 须眉老道听闻众人言语,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天自有天意,且尽人事罢。” 倒是一旁久久不言,立于众人之中的抱剑女子耐不住性子,看了一眼殿外,对着须眉老者说道:“掌门师伯,时辰已到,是该开始蜀云大会了!” 须眉老者看向那怀中抱剑的女子,脸上却是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却犹有几分欣慰之色,抱剑女子名作李秋悦,是三年前才任命的天竹阁阁主,本是上一届天竹阁阁主亲传弟子,只可惜上一届阁主因游历南蛮荒地之时重伤闭关,七年未出,最后坐化于天柱峰顶,便由得年岁尚轻的李秋悦任命天竹阁阁主。 罔替阁主一事,若是换做一般亲传弟子,恐怕不可能,但李秋悦却是不同,自小天资聪慧,又深得上一任阁主言传身教,得了前任阁主坐化前的修为心法传承,而今不过三十,却早便是有了纯元修为,这也让得她在门内有个“不输南宫”的称号。 这不输南宫中的南宫,指的正是龙虎仙山那名绝世天才南宫黎。 不输南宫,不输南宫,当真是不输! 两人皆是惊才艳艳之辈,七十年南宫入墟丹,而今也有三十年李秋悦入纯元,纵然比起那千年以来东玄九州最早晋入墟丹境界的南宫黎,也是不差几分,凭借这等天赋,日后也未尝没有机会破境墟丹九重天,一入天丹境界! 有如此一个上好的苗子,作为掌门的老道,又怎能不欣慰? 须眉老道目光远眺着那东升而起的初阳,估摸着时辰已是相差无几,便是挥了挥白袍衣袖,说道:“时辰已到,诸位阁主也便先行退去吧,且看看我蜀云此届当中,可有天赋异禀的翘楚之流!” 众人恭声一诺,走出殿外,皆是身形一动,化作七道流影向着天道峰下飞掠而去。 众人散去的青云殿内只留须眉老道一人独立,孑然一身。老道迈着步伐踏出青云殿,昂而立,双眸时而清澈时而浑浊。 他摆了摆手,那萦绕山岗之上的雾气悄然散去,立于四十九峰之的天道峰顶,一望而下,只将三千里蜀云尽收眼底。 不苟言笑的老道,破天荒地露出了第三次笑容,释然一笑:“好一派锦绣山河。” 可惜,大好河山,是该留予后世人! 老道摇了摇头,手掌一翻,不知何时手上却是多了一只酒壶,他仰头,猛灌一口,只觉得辛辣于口,心中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通悟,踏着那一级级青石台阶,悠然下山去。 这一日,天道峰七仙齐聚! 这一日,须眉老道徐天象,百年下天道峰! 这一日,蜀云三千里云雾散尽,有天人心境浊而化清,悟得三分天丹意味! 当真好一派锦绣山河! 灵武台上一片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众人的目光始终寸步不移地盯着周易,脸色也是精彩万分,有讶异之色,也有骇然之色。 所有人都不曾料到,周易竟然已突破先天境初期,直入先天境中期! 同在坐席之上,楚天卿脸上也有几分讶异之色,倒是一旁悠然而坐的卫凌神情自若,对于周易晋入先天境中期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楚天卿看了眼身旁那一脸了然之色的卫凌,问道:“卫凌师兄早便知晓那周易已晋入先天境中期?” 卫凌一笑:“理当如此,十日之前见那周易境界便已是有些飘忽不定,如今由先天境界初期晋入中期,合情合理。” 楚天卿脸上颇有些凝重之色,本以为那周易修炼度无论何其之快,纵然身后有修为已在玄阳境界的程岳指导,也不会突破的如此之快! 卫凌瞧见楚天卿面露难色,出言提醒道:“只是周易晋级如此之快,也有蹊跷,你且看他周身灵气虽是凝实了几分但比起一般的先天境中期尚且有所不及,这可不仅是刚刚晋入先天中境的征兆。” “师兄此言何意?”楚天卿闻言,心中疑惑更盛,问了一声,而后略作思酌,心中却是有几分恍然,“莫非...” 还不等楚天卿说完,卫凌便是嘿然一笑,说道:“是伪境。” “伪境?”楚天卿闻言反问:“师兄何以见得?” 卫凌故作玄虚地顿了顿语气,继续说道:“你且看其所用灵气虚而不实,境界不稳,想必并非是一步一个脚印修炼出来的先天境中期。” 卫凌笑了笑:“只怕这伪境来得也有蹊跷,应该用了旁门功法或者丹药堆积出来的,这般有损修炼根基的缺德事,想来也就只有程岳干得出了。” 楚天卿闻言,眉头也是不禁一皱,问道:“程岳如此算计同门弟子,是为何?” “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那块让七阁弟子皆是眼红无比的九州仙令!”卫凌冷声一笑,回答道。 为了让这一次的九州仙令落在孤云阁中,竟然连同门师兄弟都算计上了,这程岳也当真是个阴毒小人! 想来这程岳对于当年在同辈弟子当中惜败于卫凌,故而与九州大会失缘而过还是耿耿于怀,这般千算万计,就连同门又同师的师弟周易也算计上了,对于这点,楚天卿也是有些由衷的佩服,不得不说这程岳不仅是个小人,还是个颇有魄力的小人! 但也许正是这般心性,才更适合在险恶的江湖中行走,若是当年由程岳参赴九州大会,可能比起楚天卿,他这般歹毒心性才更容易在那场角逐激烈的九州大会上生存下来吧。 楚天卿再看向场中周易时,不免有几分同情之色,这古话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损,恐怕这周易还只是身在局中不知局吧,就连被同门师兄狠狠算计了一笔也浑然不觉。 要知道修真一途,天资根骨尤为重要,而伪境对于大多数修士而言,并非是什么好事情,自古往今,修仙成大道者,又有哪一位不是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的?纵然有诸多左道旁门的捷径路线,但又有哪一位修炼一昧图快,故而走那些羊肠小道之人能修成真正的仙人? 而那些利用旁门功法或是只用丹药堆积而出的境界,通常都会有损根基,灵气虚浮难以凝实,对于日后修炼,只可谓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用过这般强提境界的手法,恐怕这周易资质再好,百年之内想要由先天入玄阳境界,也是殊为不易! 只不过,纵然周易的先天境中期是的伪境,但也好歹算得上是先天境界中期,恐怕也并非是先天境初期的刘峰可以比拟。 刘峰这一战,怕是胜算不大! 灵武台上的刘峰看了一眼周易那张令人指的脸庞,面色凝重的许多,深吸一口气,不做言语。 周易感受着那一股充斥全身的雄浑灵气,大笑道:“既已知晓我已晋入先天境中期,还想与我一战?” 刘峰不置可否,鼻息一哼,只是双手握住灵宝长戟,驱使着体内一缕缕精纯的灵气涌入灵戟,是打算竭力一战了! “不开眼的玩意!”刘峰不语,周易面色阴沉,抬眸看向那云渺阁同辈第一人的刘峰,笑意森冷:“本想给你一个认输的机会,想不到你如此不识抬举,自寻死路!” 刘峰手中那柄灵戟吸纳了大量灵气后,出一阵嗡鸣之响,他踱步上前,舞动长戟,一挥一挑,两道凌厉无匹的气刃顺势而出,以切风破云之势直逼周易。 但怎奈对手却是周易,他手轻轻一挥,黑色短匕灵巧地旋转起来,只见其身形暴起,侧身一闪避开其中一道气刃,而另一道,则被他手中短匕轻松化解,那原本足以轻易斩金碎石的气刃竟是只在瞬息间,便被轻描淡写地尽数避开! 刘峰不做停滞,脚步急踏,身形如离弦之矢,带动那七尺灵戟奔向周易。 “呵呵,有胆识!” 周易盯着扑来的刘峰,冷笑一声,手中短匕如黑蛇般灵巧地转动起来,当即脚掌对地猛然一踏,短匕与刘峰灵戟接触的一瞬,雄浑的灵气呼啸而出,那雄浑成都远胜刘峰一筹! 铿!铿!铿! 几个瞬息之内,周易手中的短匕已是无数次与刘峰那杆灵戟撞击在一起,只可见两者之间,有尖锐金属碰撞所产生的火星爆裂而出。 一次交锋之后,显然是周易占得上风,而刘峰只得步步后退,转眼间已是被逼退七丈有余,但纵然如此,刘峰依旧凭借着手中那柄不弱的灵宝与精湛无匹的戟法挡住周易的一次次凌厉攻势。 刘峰虽落得下风,但周易无奈如何进攻,皆不可入其七步之内! 如此防守,可谓是滴水不漏! 先天对先天,虽有着小境界的差距,但周易若想要几个瞬息之间取胜,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步步紧逼之下,刘峰身形却是猛然一顿,一股灵气自灵海中汹涌而出,直入手中长戟,周易不敢大意,见状也是身形一动,后退十步。 “九元戟!” 刘峰一声沉喝,手中那柄七尺灵戟便恍若有所神识,听到刘峰唤出灵宝名字之时,猛然颤动起来,而后又是一阵刺耳的嗡鸣之声响起,那一杆灵戟吸收了刘峰体内大量的灵气之后,灵动非凡,刘峰双眸微微闭起,口中令咒念念有词。 七尺九元戟,此乃云渺阁品阶不俗的灵宝之一,被刘峰所得,戟如其名,有七尺九元,共计三式戟法! “七尺九元戟,人元!” 刘峰口中令咒方止,当即双手猛然握戟,双眸陡然一睁,他沉声呵道,随着那一声沉喝,七尺灵戟之上光芒毕露! 场下弟子无一不惊,怔怔出神,盯着那柄灵戟,有人惊叹道:“不愧是地阶一品灵宝,好强的声势!” 楚天卿也是眼前一亮,不由得赞叹一句:“这一品灵宝诚然不弱,如此声势,刘峰想要以先天初境对战周易的先天中境,犹无不可。” 卫凌摇摇头,说道:“别忘了,那周易手中那柄短匕,若论品阶,可是不输给刘峰的七尺九元戟!” 在楚天卿与卫凌交谈之际,周易望着那声势不凡的七尺九元戟,面色却不见多少凝重,反而是阴冷一笑,催动灵海之中磅礴的灵气涌入手中短匕,那柄三寸短匕之上,乌金之色愈深邃,虽没有刘峰手中那柄灵戟的声势如洪,但却更加凸显出一丝肃杀之意。 灵武台上,灵气交错纵横! 刘峰脚步如飞,箭步而前,手中倒提那一柄七尺长戟,长戟戟尖拖地,却是在那坚硬青石铺建的地上划出一道肉眼可见的痕迹,前行七丈之远,他身形当即一顿,抬手一掣,长戟挑起,自下由上对着周易劈去。 周易见状,竟是避也不避,脚步未动,见那一戟而来,当即双手向下,一手短匕迅猛一挑,乌光乍现,将刘峰的攻势化解,另一手则也不做停歇,见势便是五指一握成拳,一拳猛然轰击而出,狠狠砸向刘峰胸膛。 嘭! 刘峰也是不避,任由周易一拳砸中胸口,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不怒反笑,长戟陡然一震,磅礴的灵气顺势倾泻而出,险些将那柄格挡住戟尖的短匕震得脱手而去。 又是听得“唰”的一声,周易便知不妙,退后几步,却不料那灵戟顺势跟上,精光乍现,一戟划出,若非周易反应及时,怕那持短匕之手已是本一戟斩断,但纵然如此,戟尖依旧在周易手臂上划出一道不浅的伤痕,深可见骨,鲜血淋漓! 周易捂住伤口,退后几步,灵气运转,这才止住臂上喷流而出的鲜血,却也依旧被那突如其来的一戟震得虎口生疼,险些没握住手中短匕。 他冷眼望着刘峰,心中却不禁怒骂一声好狠的家伙,竟是敢用出这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 另一边,刘峰受了周易一拳显然也是受伤不轻,捂住胸口,运转起体内灵气,这才稳住那稍有紊乱的气机。 只是稍作恢复之后,刘峰便是再度摆出迎战之势。 看似两者势均力敌,但刘峰却深知其中利害之处,那周易修为比起他已是高出一截,若非是他动用了压箱底的手段,恐怕也难以持平,但毕竟修为的差距摆在那里,长此以往,必当落败。 所以,他只能借助手中灵宝的威能,一鼓作气击败周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刘峰心中思绪如飞,稍瞬即逝,身形毫不犹豫地后退数十丈之远,周易见状,也是挥动手中短匕,贴身而近,二者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七步左右,一攻一守,此消彼长。 刘峰口中诀法念转,当即抬戟向上一挑,拨开周易自上而下劈砍而来的匕,而后身形掠动之势再度快了一分,他双眸微微闭起,在诀法念动之际,那杆七尺九元戟的戟身之上,光彩愈耀眼。 直至他双眸再度缓缓睁开之时,吸收了无数灵气的灵宝长戟猛然一震,灵光四溢,将那步步紧逼的周易震退十步有余。 “七尺九元戟,人元。” 他口中缓缓吐出几字,七尺长戟被他稳稳握在手掌当中,停止颤动! “七尺九元戟,地元。” 他第二次开口,长戟上的光芒再盛一分,戟上的灵气肆虐而开,在周遭空间中形成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灵气风刃,而刘峰则位于风眼中心。 周易停下脚步,返身后退三丈,神情有了几分凝重之色,双手掐诀,手中那柄黑色短匕,霞光流动。 “七尺九元戟,天元!” 刘峰第三次开口,他手中那柄七尺灵戟上霞光四起,灵戟上光芒盛到了极致,璀璨无比,惶惶耀眼! 三元合一! 灵武台外,万里无风,而灵武台之中,却有狂风骤起! 刘峰手握流光溢彩的长戟,一步步向前走去,周易满脸凝重,可见额头有几粒汗珠涌出,手中结印,只见一缕缕灵气自他体内汹涌而出,流窜入短匕当中。 片刻后,周易双手停下结印,口中诀法已成,只听得他嘴唇闭而后启,缓缓道出了两个字:“黑蟒!” 那手中的黑色短匕被唤出了名字,便如同有了神识一般,同是流光四溢,嗡鸣作响! 他身形稍稍弓起,双膝微屈,反握手中短匕,如弩上箭矢,只待离弦而出! 刘峰脚步一踏,身形暴起,手握长戟,带起一道白虹,直奔周易而去。 而另一边,周易也不做停歇,微屈着的双脚骤然力,一踏地面,纵然是青石所制的地面也不由得被踏出了一个浅浅的脚印。 铿! 有切风声响起,接踵而至的,则是一阵阵金属碰撞而产生的脆响,霎时间,灵武台上火星四溅,两股雄浑的灵气交融错杂。 一息之间,已是数十个回合过去! 铿!铿铿!铿铿铿! 那金属敲击声不断,反而愈激烈! 又是十息之后,二人之间的打斗却已不如方才那般激烈,是一人已落了下风! 显然,这二者当中,终究还是先天境中期的周易占据优势,此消彼长之下,刘峰也已是一鼓作气不成,再而衰三而竭,节节败退! 直至那杆长戟上的光芒消退,场外有人叹息,比斗至此,刘峰已是回天乏术! 嘭! 一声声沉闷的响声迭起,只见刘峰手中长戟已然脱手,周易猛然一脚鞭腿踢出,抽在了刘峰身体之上! 刘峰身形如秋风扫落叶般,顿时一折,急向一个方向激射而去。 不!是倒飞而去! 004 “不愧是孤云阁的上品灵诀。” 楚天卿定下身形,方才避开长枪之时,却被一丝气劲击中,当即只觉得体内气机如沸水般翻腾不止,不由得惊叹一句。 也不愧是孤云阁的上品枪法,这一枪刺来,看似寻常,但其中蕴含的力量何其恐怖,唯有险些中招的楚天卿才能够清楚的感觉到。 但是,单凭这一点就要让楚天卿落败,还远远不够! “但若只是这点能耐,便想要胜我,不觉得太天真了些吗?”楚天卿神色淡然,说道。 说罢,只见得他指尖有无数灵气萦绕而上,不断汇聚,宛若剑芒刀光,灵光闪烁,栩栩生辉。 “狂妄之徒!” 萧古风冷喝一声,一股雄浑的灵气自他掌心流窜而出,窜入银色长枪,在磅礴的灵气灌注之下,长枪显得愈灵动,杀气凛然,而后只见萧古风将长枪向着空中一抛,长枪顺势悬空于半空当中,枪尖指向楚天卿,上下飘忽不定。 他双手手印变幻不止,口中诀法喃喃,下一刻,只见得他嘴唇一动,暴喝一声:“荒云枪法!” 话音方才落定,那杆银枪陡然颤抖不止,如满弓之箭,只待离弦而出! 嘭! 萧古风一脚猛然踏地,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那地面上,竟是多出了几道裂缝,而后他身形闪动,如脱弦之箭,爆射而去,双手顺势握住那八丈银枪,双眸间有杀意凛然。 “荒云破!” 喝声暴起,而后只见得一道枪芒刺出,雄浑的灵气包裹着长枪,一人一枪就犹若流星,快如闪电般的掠过青石平台,直逼楚天卿而去。 楚天卿双手成爪,五指如钩,一道道灵气镀上指尖,让得他整只手都呈现出一种淡金之色。 指尖金光闪烁不息,楚天卿望着那瞳孔中急放大的银色枪芒,身形不动半步,凌空探出一手,凌厉的劲气势如破竹,在与将那道枪芒接触的一瞬,便是直接将其撕裂化解,而后五指猛然一握,直接将枪尖握住。 这一握,竟是让那玄铁枪尖之上,隐隐出现了一道裂缝。 “不妙!” 萧古风猛然一惊,口中大喊一声不妙,若是再不收手,那这一件灵宝恐怕便要成为废铁了! 唰! 银枪当即向上一挑,挡开楚天卿的手掌,而后迅贴身收回,脚尖点地便欲后退而走。 “哼,还想走?” 楚天卿眼中精光一闪,冷笑着探出一手,灵气涌动,一股吸力凭空而来,令得萧古风身形当即一顿。 “一指天阳!” 楚天卿双指并屈如剑,锋芒大盛,那一瞬,灵气爆涌,隐隐之间,却是有了几分先天境的意味,他回身一转,如剑双指借力向着萧古风胸膛斩去! 铛! 萧古风当即将长枪横于胸前,欲挡下楚天卿这全力一指,却不料那一指强悍之极,一声脆响之后,那杆银枪竟是被顺势一斩为二! 唰! 只见得在那长枪断裂的一瞬,楚天卿指风不做停歇,宛若刀锋,在萧古风胸前划过,顿时间鲜血溅起。虽借灵宝卸去大半力道,但那余劲却依旧锐利无比,在萧古风胸前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皮开肉绽。 楚天卿并未作罢,顺势腾起一脚,一记鞭腿硬生生地踢在了萧古风的身上,而后者则如秋风扫落叶般倒飞而去,砰然落地。 当萧古风狼狈落地之时,场中顿时陷入了死寂,众多弟子面面相觑,眼中皆是惊骇之色,最后暗自吸了口冷气。 萧古风败了,而且败在了楚天卿的一指之上! 所有人都望向躺倒于地上,狼狈不堪的萧古风,顿时哗然之声四起,惊叹不止。 同为门中弟子,他们自然知道萧古风的强悍,拥有灵魄境后期修为的萧古风,纵然距离先天境界也不过是是一步之遥,在灵魄境中也是罕有人敌,但他在同为灵魄境后期的楚天卿面前,竟是连十个回合都撑不到,这未免也太惊世骇俗了! 在他们眼中,楚天卿便如同一个奇迹! “好厉害的灵诀!” 不远处的坐席之上,唐沫雪不禁掩嘴惊叹。 “只是这灵诀应当不属于蜀云仙门吧,这几年间,都不曾有见过,也不曾耳闻仙门当中有如此强悍的灵诀。”惊叹之余,唐沫雪面带些许疑惑,看向一旁的卫凌,问道。 “是天阳伏魔指!”卫凌眼中满是骇然之色,脱口而出。 “天阳伏魔指?”唐沫雪闻言,目中神色,也是多了一分惊骇,语气顿了顿,说道:“这部灵诀确实有所耳闻,不过听说想要修炼这部灵诀极为不易,这几年中不乏有想要修炼这部灵诀,但最后却只落得经脉寸断,变成废人的,并未有一人能成功修炼。” 卫凌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数年前我也曾试图修炼过这部灵诀,但最后却也只以失败而终,还因此负伤不轻,原以为这部灵诀并不适合常人修炼,没想到天卿竟能将它修炼而成!” “但据我所知,这天阳伏魔指是上品灵诀不假,但蜀云仙门千年底蕴,纵然上品灵诀功法稀少,但也有十余卷之多,卫凌师兄既已晋入玄阳境界,又怎会对这灵诀如此看重。” 卫凌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天阳伏魔指确然只是上品之流,但这部灵诀,却是由千年之前飞升登天的蜀云道人所创,况且天书阁中的那一部,只是残卷。” “残卷便能入上品之流?!”唐沫雪先是一惊,旋即掩嘴说道:“那若是能得到全卷,岂不是一部天品灵诀了!” 卫凌闻言,却是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且不谈能不能找齐全卷,既然这一部残卷修炼条件便如此苛刻,更何况全卷的难度,天卿既能将这天阳伏魔指修炼有成,那么能够找齐全卷,将其修炼成大成也只得看他的造化了。” 唐沫雪也不顾那部天阳伏魔指如何,话题一转说道:“不谈这残卷全卷的,今日天卿师兄大败萧古风,便足以只得高兴了!” “天卿能恢复修为,大败萧古风确实是可喜可贺,按这般进度来看,加以丹药辅佐,不出十年,大有机会晋入玄阳境界,假以时日,甚至有机会能触碰到更高一层的纯元境界,到时候蜀云阁上下也无人再敢小觑我索云阁了!”卫凌点头笑道。 “天卿师兄可与卫凌师兄当年如出一辙呢。”唐沫雪看着场中的楚天卿,嫣然巧笑。 “若论天赋与心性,天卿师弟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若非是这些年间游历西玄颇有所悟,恐怕如今也无法晋入玄阳境界,此生更是无缘于纯元境界。”卫凌闻言,却是淡笑着摇了摇头,“但天卿这家伙不同,也许这个蜀云太小,小到无法留住他,也许往后他能走的很远很高,高到足以让整个蜀云仰视。” 唐沫雪听了,不禁抿了抿嘴,略作思酌道:“几年没见,卫凌师兄倒是变得深沉了不少,都会说些文绉绉的大道理了。” “这不都是师尊和我说的大道理嘛。”卫凌闻言,笑着摸了摸鼻子,说道。 楚天卿双拳一握,双手间涌动的灵气悄然散去,场中的那一袭白衣,不再显得平凡。 他踏着殷实的步伐,逐步向前,场中哗声又止,只有那一步步踏地的声音,他走至萧古风面前,冷眼而望。 “你输了。” 这三个字,只是被他云淡风轻地说了出来,而对于那倒地不起的萧古风而言,却是刺耳无比! “自废修为,退出宗门。”楚天卿神色淡然的说着,脸上却不见丝毫自得,眼底,则是无尽的漠然,是如同猎人看待猎物般的冷漠。 立于场中的楚天卿惶惶耀眼,正如同一年前的那个楚天卿一般,无比的璀璨,无比的耀眼!卫凌双眼微微眯起,脸上再不见以往那份懒散闲适之态,恍然间有战意涌动,他嘴角一咧,碎念念道:“当真是缘分未尽啊!” 楚天卿见得卫凌这般模样,也是一愣,一向作风懒散的卫凌曾几何时有过这般战意? 楚天卿也不再去理会两人眼神互往,将目光投回灵武台时,场上已是有两人6续上台,其中一人,正是那云渺阁的刘峰! 而另一人则显得面生了些许,看似面相普通,但那身型却是生得高大无比,若说寻常男儿七尺身,那台上这位,可便是比寻常人再高了两尺有余,足有九尺高! 再加上那一身肌肉虬结,看上去极为壮硕,倒是与那场内那面相普通,身型消瘦的刘峰来了个鲜明的对比。 只是两者神态,也如同那体型一般相差极大,反倒是那体型瘦小的刘峰神态自若,双手作揖,面色平静地行了一礼,语气平缓地报上名号道:“云渺阁刘峰。” 而他对面那名九尺大汉则是眉头紧锁,额头上可见有豆粒大小的汗珠滚落,无意间却是咽下一口唾沫,神情凝重,同是报上了名号:“龙阁王樊,请战刘师兄。” 刘峰踏出半步,一手置于身前,嘴唇微启,淡然地吐出一个“请”字。 王樊当机立断,脚掌对着地面猛然一踏,箭步上前,当即挥起一拳,一层灵气迅顺着他的手臂流窜至拳上,一拳挥出,可见劲风。 刘峰嘴角噙笑,面色丝毫不变,见那一拳挥来,不移寸步,轻描淡写地抬起手掌,那刚猛无匹的一拳,竟是在转瞬间被化解而去,只余下一阵拳风席来,吹动刘峰髻。 王樊见势不妙,眉头紧锁,脚步一踏猛然返身,怎料得刘峰嘴角笑意更盛,当即腾出一手,猛然一握,不等王樊收拳返身,便是牢牢抓住王樊的手臂,将那壮硕汉子拉扯而回,而那负于身后的一手则迅化掌为拳,顺势递出一拳,拳未至,而拳风先行,那一拳还未触及王樊身体,便是由得劲风将他腹部撕裂出一道道细如丝线的口子。 而后,只听得嘭然一声,刘峰递出的那一拳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王樊小腹之上,九尺之高的壮硕汉子应声倒飞而去,脚下的布鞋与地面摩擦,整整倒飞十丈之远,方才停下。 壮硕汉子王樊身形方才停止,便是不由得一手捂住胸前,喉咙一腥,一丝鲜血溢出嘴角,狼狈不堪。 场外一片哗然。 王樊修为大抵在灵魄境中期,体魄惊人,故而对上灵魄后期者,也有一战之力,但眼下这局势,可是连刘峰一招都挡不住! 楚天卿眼中神色依旧,开口道:“灵魄对先天的差距,有如云泥之别,可不是光凭体魄就能弥补的,卫凌师兄,你觉得这王樊能撑下刘峰几招?” 卫凌笑着伸出三个手指,淡然道:“撑死三个回合,若是再多,除非那王樊是金刚体魄,否则必然伤及脏腑,留下不可挽回的伤势。” 正如卫凌所说,灵武台上,刘峰也不给王樊丝毫机会,当即身形如箭矢般飞掠前行,接力腾起一脚,那王樊双臂护于胸前,但身形依旧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被刘峰一脚踢起,这一脚的脚力更胜先前那一拳,竟是直接将那王樊如踢皮球般踢出了灵武台,径直撞在了那金楠木护栏之上。 好在这金楠木有玄铁木之称,硬如玄铁,将那刘峰的一脚卸去大半力道,这才没让得王樊重伤而气绝,但依旧是免不了断骨之痛! 灵魄对先天,哪有胜算可言? 王樊重伤倒地,气息萎靡,再忍不住那一口涌上喉头的鲜血,哇的一声便是吐出了两大口鲜血,他自知再无一战之力,只得目光恨恨地望了一眼灵武台上那个消瘦男子,咬牙认输,这才被几个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师兄弟抬出了场。 场外弟子哗声四起,其中也不乏喝彩之声! 卫凌目光撇也一眼场内的刘峰,说道:“这刘峰天赋不低,年岁不过二十便有了先天修为,但那张笑脸却是和他那兄长刘承一样,叫人瘆得慌。”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问道:“若是这刘承与周易一战,有几分胜算?” 卫凌不做思考,脱口而出道:“若是十日之前的周易,应该有四分胜算,十日之后,倒是不知。” 卫凌反问道:“若你与刘峰对上,胜算多少?” “六成。”楚天卿想了想,说道:“这十日之前,若是对上刘峰,恐怕神算不大,但这十日中有卫师兄传授刀法剑意,再加上修为也堪堪接触到了先天境界的门槛,若用出卫师兄的那走遍西玄一招鲜的刀法,胜之不难。” 卫凌眉头轻挑,问道:“是刀法而非剑意?” 楚天卿点了点头,道:“九州大会之后,师尊曾让我封剑入鞘,若非到必要关头则不可轻易用剑,此为以剑养意之道。” 卫凌闻言,稍稍一愣:“倒也不知师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游历西玄五年,也见识过不少用剑出神入化的修士武夫,只知剑法剑术,这剑意是何,倒还真不曾听闻,当真是玄乎的很呐!” 楚天卿笑了笑,说道:“剑有剑术,剑出杀人,是为术,剑有剑意,剑出有道,是为意。用剑者,莫过于手中无剑,万物入手皆为剑,此为上乘剑,这一年里我闭鞘养意,倒也悟得其中三分意味,确实玄妙。” 卫凌点头,抬眸望向灵武高台上那名灰袍男子,道:“想来师尊也有自己的打算。” 楚天卿也是瞧了一眼那灵武台上的灰袍人,心中却是不禁有些五味杂陈,当年他初入东玄蜀界,若非有师尊引导,恐怕就算没有落入了山中虎豹豺狼之口,也早成了山外马贼的刀下亡魂,又何谈仙缘一说? 当年九州大会重伤回蜀之时,若非是师尊庇护,修为散尽的楚天卿,恐怕早便是因寒毒侵体而亡。 自古仙人最无情,蜀云仙门当中,又怎会留下当年那一个修为散尽的楚天卿浪费门中资源,更何况想要抑制寒毒,消耗极大,一年间被他所挥霍的灵丹宝药若是放在寻常弟子身上,也足矣堆出一个资质不弱的先天修士。 若非是当年师尊不顾门中反对,执意要抑制楚天卿体内寒毒,又怎会有今天这个一步步重回先天境界的楚天卿? 他楚天卿既然大难不死,也会让那些冷眼看他之人付出代价。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箭之仇将百倍奉还!这般道理,楚天卿自幼便知,人若敬他一尺,他便报以一丈,人若欺他一时,他便欺人一世! 萧古风,周易,刘峰,乃至于那个问鼎九州大会的伪君子柳逸! 这些人,终究会被他一步步追上,最后做那一块垫脚石,被他狠狠踩在脚下! 视线重归灵武台上。 刘峰并未下台,按照蜀云大会的规矩,凡是胜者需要在台上连战三人,若能全胜,则晋级下一轮比斗。 在王樊之后的两人登台,皆如众人所料,不过几个回合间便被刘峰打出灵武台,其中修为最高者,也仅是坚持了不过四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灵魄对先天,胜负毫无悬念! 而此时,除了楚天卿,在灵武台的另一处坐席上,一道目光同样是望向了台上风光大盛的刘峰,犹有趣味,乃至于那一张生有一道丑陋疤痕的狰狞面孔,都是浮现出一抹满是玩味的笑意。东玄有两险,一险牢山天剑阁,二险蜀道三千路。 自古有人云,蜀道难,难如上青天!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猿猱欲度愁攀援。 此言所道,正是蜀! 自古往今,人人尚求长生道,但蜀中既有仙人在,纵然蜀道险峻,入蜀如登天,这三千里山河中,也不乏人迹所至。 而锦城正是这蜀道边缘的一处小城,小城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由于蜀道天险,自古而来,从不受诸国统御,故而城内可谓鱼龙混杂,不乏形形色色之人,有避难而来的亡国奴,有逃罪而来的朝廷重犯,而这最多的,还是那些为了求长生而寻仙觅道之人。 但毕竟入蜀不易,求仙更难,蜀道三千里中,蜀云仙门犹在蜀道最深处,历来挑选弟子,必要遍蜀道才可见仙门所在,蜀道险路也就成了蜀云仙门考核弟子的第一道门槛,美名其曰:要求仙道,必有大毅力,要行仙路,只觅有缘人。 但就是这么一个天下绝险之地,就不知道断送了多少求仙之人,不知道喂饱了多少豺狼虎豹。 而诸多外门弟子年岁尚可之时,便大多会选择离开仙门,自寻生道,这才在蜀道之中出现几座人烟不少的大小城池。 而那些蜀云仙门当中出来的弟子,在这些城池当中,便是有了一种老虎不在山,猴子称大王的意思,私下里自称仙师道人,甚至还有开山立派之辈,反正蜀界极大,天高皇帝远,门中那些活过数个甲子的老神仙只顾修行,从不理会门外事。 但纵然如此,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江湖中,那些只有灵魄修为,撑死不过先天境界的蜀云弟子却受到了无数慕名求仙而来的门外汉追捧,把他们当作仙人供起来,久而久之,这些小城愈壮大,也便有了诸多不成文的法条律令。 几番收兵买马之后,城中也就有了人数过百的骑兵步甲,抵御马贼猛兽,故而那句“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的古话也就逐渐没人再耳口相传。 惊蛰这一日中,蜀云的天气却是出奇的晴朗,万里不见云,千里不见雾,锦城市井街坊当中,人头济济,颇有几分车水马龙的景象。 锦城一处茶楼中也许是初春时节的缘故,人客稀少,这让得茶楼的年轻掌柜愁出了白,好在今日茶楼却是来了一位“大佬”,才刚坐下便要了几道价格不菲的小菜,几斤熟牛肉与一壶上好的龙涎茶。 茶楼掌柜又怎敢怠慢,赶紧让小二招呼着那位罕有的贵客。 那店小二也是深知几分人情世故,赶紧把菜上齐,端来一壶蜀道特有的龙涎茶,用娴熟的手法倒入杯中,递给了那位已是两鬓微白的老人,嘘寒问暖,说道个不停。 但也不知是老人听得腻歪了还是不喜嘈杂,就挥了挥手,让那店小二退下。 既然下了逐客令,店小二也只好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赧颜退下,估摸着是惧怕老人身旁一位身高八尺的中年佩刀男子,心中有怨不敢明说,只得私下腹诽几句。 老人坐着,面容安详,品了口茶盏中的龙涎,笑着感叹了一声:“果然饮茶是该饮春茶,春茶是以龙涎为上品呐!” 那佩刀男子不语,只是望着那城外青山,怔怔出神。 老人也是一笑:“倒是二十年不来蜀道,看看峻秀山水也好,这些年看江南道上那些长亭短廊,青柳荷枝也是看得腻歪了。” 老人坐在茶楼二楼,与佩刀男子一同望向城外青山,久而不语,只是隔上稍许时光,老人便要端起茶盏,品一口杯温热清淡的龙涎。 而正在此时,城外有一骑绝尘而来,那守城兵卫刚想拦下,却是看着那骑上的女子腰间配有一枚古玉。 这玉他们只见过一次,与那名从山上而来的仙人城主一般无二,甚至比起城主那枚古玉更为精致耀眼! 古玉有字,玉上刻字如行云流水,必出自书法大家手笔,是为“蜀云”二字! 那守城兵卫见状,怎还敢设有阻拦,当即大开城门,几名骑马的甲士更是翻身下马,跪倒于地,若是准确说来,用匍匐二字也不为过! 众兵卫不敢抬头,死死磕在地上,颤声道:“恭迎仙师入城!” 马上女子不去理会,轻喝了一声,便是快马加鞭驶入城内,过了好半晌,那匍匐于地的甲士兵卫才缓缓抬头,不过片刻时间,后背之上却已是冷汗涔涔,浸透了衣服! 那兵卫当中为者,显然胆子大一些,见那一骑头也不回的驶入城中,消失在众人视线后,才敢咽了口唾沫,话音颤抖地说了一句:“直娘贼的!世间竟真有这般好看的女子?” 另一名兵卫壮起胆子,凑到那人面前说了一句:“王大哥,你不是说那蜀云山上的仙家女子都是活过百年的珠黄老太么,可不曾说过还有这样的仙女在。” 那兵头子被揭穿后,当即一怒,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这位同僚的脑门上,厉声呵斥道:“你这傻狍子懂个什么,这叫仙人不露相!” 那一人一骑奔入城后,径直驶向锦城内那栋茶楼,马上女子风姿绝尘,一路行来却是惹得无数路人回而望。 马至酒楼前,女子一勒缰绳,身形轻盈地翻身下马,抬手稍稍梳理了一下因风凌乱的鬓,仅是玉手挽,便是风姿动人! 而这女子,正是那蜀云仙门索云阁的亲传弟子,唐沫雪! 今日唐沫雪不在灵武台,而去蜀外锦城。 她下马后步伐也不做停留,快步走入茶楼,倒是让得那茶楼的年轻掌柜与小二看呆了眼,心中自叹了一声,前头那二十年算是白活了,竟不知晓世间竟还有此等仙姿脱俗的美人! 唐沫雪瞥了一眼神情一愣的掌柜二人,不动声色,顺着楼梯径直走向茶楼二层。 直至见到了那名双鬓微白的老人,才神情严肃,当即单膝下跪,对着那老者低头道:“参见淮南王!” 两鬓微白的老人笑了笑,面容和蔼,淡然道:“快些起来吧,这才几年未见,你这小妮子可是长得越来越水灵了。” 唐沫雪起身,眼神却是看了看老人身旁那名高大的佩刀男子。 老人见状,对着佩刀男子摆了摆手,道:“子墨你且退下。” 佩刀男子点头,与唐沫雪擦身而过,径直走下楼去。 茶楼二层,只余两人。 老人先行开口,问道:“天卿那小子如何了?” 唐沫雪恭声回道:“天卿师兄尚好,自九州大会归宗后,修为大有恢复,距先天境界,已是不远。” 老人点了点头,神情稍有动容:“尚好就好,这些年来,倒是为难这小子了。” 老人拿着茶杯,站起身,走至窗边,看了一眼窗外景色,又缓缓开口说道:“那场九州大会,为那小子准备的十二名死士鹰隼就只余下三人了。” 唐沫雪面色平静道:“死士当死,无可厚非,只要能保得天卿师兄安全回宗,纵然那一场大会中我等十二人皆丧命敌手,也无丝毫怨言!” 老人闻言,却是叹了口气,说道:“十二名死士中除了巳藏身这锦城当中,死士戌潜回江南道,天卿身边也就剩下你能靠得住了。” 唐沫雪再度单膝下跪,回道:“寅的性命是南王给的,南王既有吩咐,纵然赴死,在所不辞!” “初春刚至,别净说些死不死的,晦气!”老人笑着摇了摇头,忽而问道:“唐奕那老家伙可好?” 唐沫雪回道:“义父已入二品墟丹。” “二十年未见,却已是物是人非,犹记得二十年前我初登蜀道时,还是那厮陪我饮酒喝茶,谈笑风生,如今一晃二十年,蜀道依旧是那个蜀道,龙涎依旧是那杯龙涎,却是喝不出当年那般味道了。”老人听闻,神色如旧,叹了口气,略作停顿,继而说道:“一路走来,蜀道百里山路,也早已不如年轻时候走得那般轻松了,走上几里便得歇上一会,是得要服老喽!” 唐沫雪不语,任由老人独自说道。 老人望着那城外青山,城内市井,却是看了好半晌,良久才从怀中取出一道竹简,递给了唐沫雪,说道:“死士寅唐沫雪,这道密旨乃是从大明国驿道上截下的,事关天卿性命,此事由你去操办,事成后,便还你自由身。” 唐沫雪双手接过密旨,贝齿却是不禁咬了咬嘴唇,决然道:“死士寅自定当不负淮南王所托!” 老人摆了摆手,唐沫雪起身退下。 他望向窗外,再饮了一口杯中茶,看着那城中一骑绝尘去,口中却是喃喃着说出那句话,似是回味咀嚼其中意味:“死士当死,死士当死。” 死士十二人,故以十二时辰取名,九人已去,只余三人。 春风吹拂着他霜白的髻,淮南王神色淡然,看女子一骑出城去,心中了然,死士已赴死,世间再无死士寅! “也罢,事在人为,谋事于人,成事于天,且随天意吧,子墨,我们回江南道。” 那佩刀男子方才上楼,听闻老者所言,应声点了点头。 他举杯,一口饮尽盏中茶。 茶已凉,不复温时滋味。 他回最后再看了一眼那巍峨青山,摇了摇头,那眼中的神色终是有了些许波动,开口叹道:“春是新春人已旧,道是天凉好个秋!” 物是当年物,人非当时人,好一个物是人非事事休! 正午时分。 灵武台上已有诸多场比试谢幕,场内弟子,晋级人数已有百人之多,而身败退场者,则多达七百有余! 楚天卿等亲传弟子毫无疑问地连胜三场,轻松晋级。 在场地正北方的高台上,五道身影端然而坐,坐于中央者,正是五人当中修为最高的索云阁阁主唐奕,唐奕右手边,则是那秦姓女子与青衣李秋悦,而另一侧,这坐着体型差异极大的两位阁主,一胖一瘦,对比鲜明。 二人看似中年岁数,其中一位中年男子面容干瘦,面庞紧绷,神色严肃,一双微微下陷的双目当中却是清澈至极,与那张干瘦的面庞极不搭配,却是无形当中显露出一分威严之色。 而另一位则是看上去与众人极为不搭,拖着一身两百斤不止的肥膘坐在木椅之上,若非木椅乃是玄铁金楠木制成,估摸着众人还怕这胖子会将那造价不菲的木椅坐断,与那干瘦男子迥然不同的是这胖子面容和蔼,让人一眼看去就有几分亲近之意,倒没有那么多仙风道貌可言,若不仔细去看,还真与普通凡人一般无二。 那胖子好似是有饮茶的习惯,时不时便要举杯饮茶,饮完再斟,斟后又饮,而饮茶的方式却谈不上儒雅,如同喝酒一般,多是一口饮尽,也不去细细品味。 胖子又是饮了一口杯中茶水,突然冷不丁地赞叹了一句:“果然这喝茶还是蜀道龙涎好,苦中含香,回味悠长。” 众人视若无睹,胖子像是习惯了这种自言自语,也不觉得尴尬,再饮一杯,很是不雅地砸了砸嘴,说道:“想不到我蜀云的这一届弟子,也有惊才艳艳之辈呐。” 那干瘦男子面容严肃,古井不波,先是说了一句:“董阁主的云渺阁也是惊才艳艳,蜀云大会中只有入门六年以下的弟子才可参会,仅是六年,云渺阁就是出了三名先天境界的弟子,董阁主那位亲传弟子刘峰更是距离先天境中期只有一线之差,天赋甚佳。” 董胖子闻言,赶忙放下茶杯,大笑道:“哈哈哈,还是候哥懂我,不愧是大师兄,眼力就是不一样呐,我也是很看好刘峰这小子,和十几年前的刘承有的一比,当年我那弟子刘承可是力压了师兄门下那位程岳一头哩!” 董胖子一言既出,倒是让得那候姓干瘦男子不禁嘴角一扯,显然是不喜这个出言无忌的胖子揭他的老底,便不再言语。 董胖子也不在意候姓男子那张成天不见笑意的枯木脸,被那候姓男子夸上了一句心中却是乐得很。 倒是那襦裙女子掩嘴一笑,说道:“候闵师兄,二师兄这可是在夸你哩。” 董胖子闻言搔了搔头,带动脸上厚得只差挂下来的赘肉咧嘴一笑,答道:“秦师妹说得在理。” 襦裙女子笑道:“候闵师兄的那名亲传弟子周易,可是天赋不弱,应该快要晋入先天境中期了吧,恐怕本届蜀云大会的冠之位,十有**是要被孤云阁拿下喽。” 候闵干瘦的面庞拉起一个笑容,却是显得有些牵强,皮笑肉不笑,很是难看,他似是想了想,说道:“秦阁主门下的那位苏姓亲传弟子根骨也是极佳,入门五年不到,便是小小年纪就有了先天修为,不输前几届蜀云大会的冠翘楚,前途不可估量。” 董胖子插话道:“秦阁主门下那位亲传弟子可是那西玄西楚而来的吧,苏姓可是国姓,唯有西楚皇室才可以苏字为姓,此次能将此女收入门下,倒是与那西玄帝王家结下了一段善缘呐!” 襦裙女子也是一笑,显然对那名亲传弟子也很是看中,说道:“倾儿天资聪慧确实不假,但凡人有意修仙求道,本该要斩去凡尘世俗间的束缚,世俗中的地位名号倒也不必看中,至于与那帝王家的善缘,有则有,无则无,我蜀云千年根基尚且不会能因此有所得失。” 襦裙女子见唐奕与李秋悦二人始终不语,便开口说道:“但若论天资,恐怕还得属唐阁主门下那名叫做楚天卿的弟子最好,当年若非是那一年为蜀云参赴九州大会,恐怕如今也有先天境后期的修为了,不足及冠年龄便能有先天后期修为,蜀云百年罕有。” 唐奕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可惜那次我执意让他去参赴九州大会,没想到却是毁了一株好苗子。” 襦裙女子闻言,却也是叹了口气,说道:“确实可惜,此乃我蜀云损失。” 唐奕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一旁端然而坐,稍有所言的李秋悦,却是豁然一笑,道:“但若要论天资根骨,我蜀云千年以来,谁能与咱们的秋悦阁主相媲美!” 董胖子与那干瘦候闵皆是点了点头,就连候闵那张向来古井不波的枯木脸也是爬出一丝欣慰,显然对于唐奕所说,甚是赞同。 蜀云上下千年来,固有天资绝尘者,但比起十三岁先天,十九岁玄阳,三十入纯元的李秋悦,也只是小巫见大巫,不输南宫这个称号,可不只是凭空而论,纵然诸位阁主口中的几位弟子天资根骨皆属上上之流,但与李秋悦比起,可就不止差了一个台阶,用天差地别,云泥之分来形容都不过分。 对于众人的赞赏之言,李秋悦一笑置之,一脸清冷姿态,始终如一。 候闵开口问道:“上一届天竹阁有弟子柳莫峰折冠蜀云大会,不知天竹阁此届可有根骨不俗的弟子?” “没有。”李秋悦抿了抿嘴,简单的回了两个字。 被李秋悦以两个字搪塞过去后,显然那候闵的枯木老脸也有些挂不住,不禁浮现出几分尴尬之色。 其实,李秋悦性子清冷薄凉在蜀云仙门当中也是人尽皆知,上任天竹阁阁主坐化之前,李秋悦还不曾是七阁阁主之一时,追求者可谓是数不胜数,当时不知有多少蜀云仙门当中的天才翘楚之流为了让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女子能展颜一笑,争破了头皮,毕竟若是能追求到这么一个天资绝顶,容貌出尘的天骄女子,不仅是为家门打幸,对自己以后的仙道修为,也是大有帮助! 但这李秋悦倒是不领情,别说一一拒绝,就是看也不曾多看那些翘楚人物一眼,所以在门中不仅有个不输南宫的美誉,还有个冷冰块的笑称。 可想而知,当年可谓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卫凌遭受拒绝时,是何等尴尬.... 而众人也知,天竹阁素来人才辈出,只是从三年前以来,阁内弟子就是少了三成有余,其中一个原因便是这个天竹阁的冰块女子接任天竹阁后,管教素来严厉,门中弟子若是犯错,从不护短,也不去多说一句废话,只是以门中律令惩戒,久而久之,那些个外门弟子大多也就不敢入这天竹阁,转投其他六个当。 但这天竹阁中虽无一名资质太过落俗的弟子,也不曾有天资太过出尘者,原因无二,便是这名冰块阁主上任三年以来从不执教,而且从不收亲传弟子。 至于那名在上一届蜀云大会中夺下冠的柳莫峰,姑且还能喊她一声师姐,这师承何人,还得算到那位羽化登仙的前阁主头上。 这一向精明的孤云阁阁主候闵竟是问了如此一个俗不可耐的问题,惹来这般尴尬境地,也只能算是自作自受,就连一旁的董胖子听了心中都不禁骂上一句傻狍子。 其实看似大大咧咧的董胖子心中最是明白,候闵这老狐狸和荒云阁的冉屏眉来眼去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老狐狸私底下算盘可是打得精明,这些年来说是不理会门中弟子私斗,可他孤云阁与荒云阁联手,欲要打压各自为政的其它五阁,大家可都是看在了眼里,心知肚明。 今日老狐狸候闵能说出这般蠢话,无非就是想要趁着李秋悦还未坐稳天竹阁阁主位置,将天竹阁也收入囊中,好牵制诸阁动作。只是这老狐狸怕是没想到,并非人人都像那荒云阁缺根筋的冉屏一样,如今没得台阶下了,董胖子也是乐见其成。 谁叫你个老狐狸喜欢勾心斗角,甚至还想算计到天竹阁头上来,这不,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当了回傻子都没人愿意给台阶下。 但就在这时,李秋悦再度开口,说道:“我倒是比较看好唐阁主门下的楚天卿。” 襦裙女子闻言,也是一愣,倒不是对楚天卿的天赋抱以怀疑,只是这若要论起实打实的修为实力,当是孤云阁的周易占优势,这才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李秋悦不予答复,倒是瞥了一眼那灵武台外的白衣男子,说道:“秦阁主且看着便知道了。” 襦裙女子不禁莞尔一笑,敢情这素来清冷的李秋悦,还卖起了关子,而后又下意识地看了唐奕一眼。 唐奕倒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显然对于楚天卿的能力,从来不曾怀疑过。 而此时,高台之下,灵武台之上的气氛,则是再度飙升到了顶点。 因为那灵武台中所站着的两人,乃是这一届当中最为出彩的两名弟子。 其中一人,正是刘峰,一手置于身后,一手置于身前,对着另一人行了一礼道:“云渺阁,刘峰!” 而另一人则踏出几步,同是伸出一手行礼,启唇吐言:“孤云阁,周易!” 话音刚落,那一道爬在脸上,将整个脸庞分割开来的丑陋疤痕随着他脸上的笑意被逐渐带动,可谓狰狞!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只是不知,是孰人胜,孰人败? 005 竟是被莫名其妙地扇了一耳光?! 柳莫峰被这一耳光扇得懵了神,好半响后才回过神来,伸手捂住脸,感受到脸庞上那股火辣辣的疼痛,心中不是滋味,却又有苦倒不出。 他捂着火辣辣的脸庞,瞪大了眼睛瞧着眼前的楚天卿,只见他笑容闲适,一手握剑负于背后,另一手更是灵巧万分,在扇完柳莫峰一个耳光后,便是信手一捻,以双指握住了柳莫峰挥来的白毛羽扇。 柳莫峰的攻势被轻而易举地化解之后,就算是寻常修士,也能看出眼前二者的差距。 虽说两人修为皆是在先天境中期,甚至柳莫峰晋入先天中期的时间,还要更久一些,但若论起实力,却是楚天卿占了上风。 “好快的身法,这届的楚姓冠,不简单啊。” 一些眼力非凡的弟子有些惊异地赞叹一声,能在修为稍逊一筹的情况下,占据上风,如闲庭信步般避开柳莫峰的攻势,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灵武台外围观的弟子中,诸多资历较老的师兄们,更是对其赞叹不已: “没想到这名索云阁的亲传,竟然有着如此强横的实力,能以刚晋入先天境中期的修为,胜过那名跻身先天境中期已久的柳莫峰,委实厉害!” 议论声中,也不乏有着嘲讽的言语:“呵呵,看来这柳莫峰今天也要惨败在灵武台上,方才的举动,可是要搬起石头在自己的脚喽。” ………… 场外的惊呼议论之声不绝于耳,但传入了柳莫峰的耳中,却显得尤为刺耳。 作为蜀云亲传的柳莫峰,天资绝顶,就算放眼蜀云百年,也算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天才,就算是刚拜入蜀云门下之时,也是有如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哪里受过被人抬手扇耳光的羞辱? 柳莫峰恨恨咬着牙,脸上陡地爬上一抹狰狞,面目可憎,“楚天卿,我杀了你!” 柳莫峰奇迹百环,便是沉声怒吼,旋即双拳紧握,指甲刺入血肉当中,任由血丝流溢而出,沾染在那柄羽扇洁白的羽翼上。 而那羽扇,却恍若是有所灵性,竟是将柳莫峰掌间流出的血液,尽数吸收一空,而羽扇上的光泽,也逐渐由原本的纯白色,逐渐转为淡红之色。 柳莫峰嘴角浮现出疯狂地笑意,面色狰狞,干脆双指并直如剑,在其掌心间骤然划出一道口子,鲜血自他掌心汩汩流出,挥洒在那柄羽扇之上。 瞬息之间,那柄羽扇便是染作了殷红之色,红霞涌动,很是不凡。 楚天卿双眼微眯,身形退后几步,那柄被负于身后的长剑,已然被他紧握手中,他目光瞥向那柄殷红羽扇之时,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凝重色彩。 “这柳莫峰是要动真格了!” 灵武台下的众弟子,见到柳莫峰祭出那柄羽扇,皆是止不住面露骇然,惊呼之声迭起。 “柳莫峰的杀人羽扇,既然能让蜀云门内弟子人尽皆知,那必然会有着它的强横之处,况且这天阶灵宝,又怎会只有区区如此威力?”场外,一名资历颇老的弟子议论道。 这名弟子的话,一针见血,半月前的蜀云大会上,苏倾儿所用的七玄琴,同为天阶灵宝,虽然原本的威力本就不俗,但若说七玄琴的真正威力,还得属此琴的七玄妙音。 当时灵武台上一战,苏倾儿单凭修为虽无法激七玄琴的七式杀招,但却能借助祭献精血的手段,强行使出灵宝的杀招,威力不俗。 而眼下柳莫峰手里的那柄羽扇由纯白变作殷红,便是与苏倾儿一个道理,他是想要借助自身的精血来滋养羽扇,再借羽扇使出那威力不俗的杀招。 观望着灵武台上的苏倾儿见到那柄羽扇,秀气的柳眉不禁微微一蹙,转头看了一眼身旁这满脸平静地灰袍中年男子,问道:“唐奕师叔,看样子柳莫峰是要动用出杀招了,他真的挡得下?” 身着灰袍的唐奕则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且看下去,便会知道。” 看着唐奕脸上的神情,显然是对楚天卿抱着极大的信心,他自己的弟子有几斤几两,他又怎会不清楚? 经历过那场九州大会后的楚天卿,不仅心性坚毅远于其他弟子,这一身手段在那场大会中得以淬炼,必然也不会弱到哪里去。先前若是以他先天境初期的修为,想要越级一战,恐怕不易,但此时楚天卿修为也是攀升到了先天境中期,未尝不可击败柳莫峰。 不过柳莫峰既然有着那件不弱的天阶灵宝伴身,楚天卿若想要胜他,也必然不会胜的太过轻松。 苏倾儿深吸口气,收回心神,将目光再度投向灵武台上,看着那道傲然挺立的白衣身影,美目中的忧色才稍稍褪去稍许,她贝齿轻轻咬着薄唇,嘴唇微启,轻语喃喃道:“但愿他不会输吧……” 自顾自地嘟囔一声,苏倾儿的俏脸却不禁闪现出一抹羞红,消瞬即逝。 灵武台上,楚天卿催动游蛇诡云步,身法飞快,已然退出了百步有余,微眯起双眸,看向手持殷红羽扇的柳莫峰。 “看来这柄天阶灵宝的杀招,也有着不小的缺陷。”楚天卿瞧见柳莫峰脸上流露而出的一抹苍白之色,不由自顾自地笑了笑。 以自身精血去喂食灵宝,释放杀招,自然会有所弊处,就算是苏倾儿所用的七玄琴,放眼天阶灵宝,也算是尤为不弱,但若要以精血去滋养,依旧会耗去不少精力与灵气。 更何况柳莫峰的这柄羽扇,虽已入天阶灵宝之列,但比起青玉阁传承千年的镇阁灵宝,依旧是有着不小的差距,故而对于修士的消耗必然更大。 柳莫峰此番做法,就有些类似竭泽而渔,只得借助灵宝的杀招,一鼓作气,在数息之间击溃楚天卿。 不过楚天卿倒也是乐得如此,毕竟这场比斗,柳莫峰若是支撑过了三十个回合,那么也就算是楚天卿输了,柳莫峰在先天境中期停留的时间本就远于楚天卿,若论灵气的雄浑程度,楚天卿必然是输之一筹。 若是柳莫峰不愿与其正面交锋,借助灵气雄浑的天然优势,拖过这三十个回合,倒也是件麻烦事,如今倒好,既然气急败坏,怒火中烧的柳莫峰已是打算祭出这最后一张底牌,那楚天卿自然也不打算有所保留。 “正好那你来试试剑术。”楚天卿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旋即掣剑而出,手掌陡然施力,一缕缕灵气便是自他丹田灵海当中汹涌而出,注入掌间长剑之内。 而后楚天卿神意一沉,一股滔天剑意便是盎然而生,这股雄浑剑意中夹在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令得灵武台之外的诸多修为较弱的弟子,呼吸急促了起来。 柳莫峰则是一脸不以为然,脸庞上依旧是浮现着狰狞可怖的笑意,狞笑着唤了一声手中的灵宝:“扶云扇。” 话语刚落,那柄殷红羽扇便是为之出一阵轻颤,羽扇上的赤红光泽,更是惶惶耀目了起来。楚天卿微眯着双眸,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目光瞥了一眼手中长剑,笑道:“倒不知是你扶云扇的杀招厉害,还是我这剑意更胜一筹?” 柳莫峰冷哼道:“你这狂妄小徒,莫不是真以为你手中的破铜烂铁,能与天阶灵宝争锋相对?” 柳莫峰脸上不以为然,可心中却是一声冷笑,心道这楚姓亲传倒也当真是愚蠢,原本他柳莫峰再如何也难逃被废去修为,关押于门中禁地直至余寿终了。 但这不识时务的家伙,不仅给了他一个死里逃生的机会,竟还会愚蠢到打算那一柄废铜烂铁,与他的天阶灵宝对抗。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我这废铜烂铁到底能不能比得上天阶灵宝,若不试试又如何知道?” 柳莫峰咬了咬牙,两颊猛地鼓起,旋即森冷地笑了笑,显然对于自己手中的这柄殷红羽扇,有着极大的信心,就算楚天卿剑术了得,当真就能以那柄穷酸铁剑,与他的天阶灵宝扶云扇相提并论? 委实没有可能! 只是柳莫峰见到楚天卿脸上挂着的从容笑意,愈觉得此人难以捉摸,心中也愈的没有底,故而也不敢轻易出手,只得观望着对方,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楚天卿伸出双指,轻拭着三尺长锋的剑身,旋即抬眸一笑:“不知柳师兄可曾读过李清白的《青衣赋》?” 柳莫峰闻言,皱了皱眉头,只觉得楚天卿嘴角勾勒而出的这个笑容,令人背脊寒。 还不等柳莫峰作答,楚天卿便是扬了扬手中的长剑,“那柳师兄可想见识一下,当年赵剑仙一剑开蜀的风采?” 说罢,楚天卿的剑上,便荡漾起一阵青光。 柳莫峰见状愣了愣,不仅是他,就连是灵物高台之上的六人,也纷纷站起来身,瞪大了眼睛,观望着灵武台上的一幕。 楚天卿大笑,风度俨然。 “我这一剑,便叫做开蜀!” 当楚天卿手中那柄铁剑之上,漾起一阵璀璨青光之际,一股滔天的剑意,便是在灵武台上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开。 灵武台外观望的众多弟子一阵轻哗,这一招剑势中所蕴含着的剑意,可怖无比,如此剑势,当真只是如此一柄连灵宝都难以算上的铁剑,可以做到的? “这楚天卿,很是不简单啊!” 众弟子望着手执铁剑的楚天卿,满目惊骇。 在灵武台外的高台上,身为七阁阁主的几人,面色更是惊异到了极点,见到的楚天卿所用出的那一剑,皆是不由微眯起双眼,目不斜视地看向灵武台。 “这招式……” 董禄山满眼讶异地看着楚天卿,以及楚天卿手中那柄荡漾着青色剑光的长剑,声音有些颤,不由得四下望了望其余几位阁主。 “应该是那一剑没错了。” 秦月初柳眉微微一蹙,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不过相较于这抹凝重色彩,在她的脸上,更多的还是一抹疑惑,惊异的表情。 髯须大汉冉屏紧紧握着铁拳,浓郁的粗眉也是紧锁,神色有些紧张地道:“这小子所用的那一剑,竟是与赵师叔当年所施展过的那一剑,一般无二!” 蓟子轩与候闵也是点了点头,脸上表情变幻的极具精彩,“不过赵师叔三百年前,不是早已被九州仙盟的宵小之辈截杀,陨落北玄,这楚姓亲传,为何能施展出赵师叔当年的那一剑?!” 众人惊骇之余,唯有一脸冷若冰霜的李秋悦面色平静,好像是早已知晓了楚天卿的这一剑,眼色并无丝毫波澜,仅是以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极北的天际,秀气的眉头这才微微一蹙,神情有些复杂。 董禄山无意之间,似是瞥见了李秋悦脸上复杂的神情,不由微微一怔,不过也并未深究,只是看着场中的楚天卿,心生疑色地道: “这小子委实有些古怪,蜀云大会之际才不过是先天境初期的修为,短短半月,竟是攀升至了先天境中期,而且根基尤为稳固,不像是借助丹药强行提升修为的手段。” 冉屏道:“唐奕门下这位楚姓亲传,确实有些难以捉摸,莫非是此子故意藏拙,在那场九州大会之后,修为并未有损,才能在短短时间之内,有着如此之大的攀升?” 蓟子轩摇了摇头:“董师兄所言之意,恐怕并非是这名楚姓亲传修为进展何其之快,更何况这楚姓亲传自九州大会归来之后,乃是由我等七人恢复其伤势,当年他身负重伤,修为散尽也是确凿无疑。” “这位楚姓亲传的修为与手段,能有如此神的攀升,恐怕与他这十日之间莫名失踪,脱不了干系。”董禄山皱眉道。 那天楚天卿坠入龙池峡谷的万丈深渊之下,乃是由修为早便跻身于墟丹境界的秦月初搜寻,同为墟丹修士,董禄山自然也知道此等境界的玄妙之处。 寻常修士的修为,一旦攀升至纯元境界,便可感知天地,与天地共鸣,动用天象之力,而穴顶泥丸中,控制神识的玉阙,更是会有着脱胎换骨般的变化,修士的精神力敏锐无比,纵是说一念之间感受到天地百里间的变化,也不为过。 但拥有这如此大神通的墟丹修士,竟是无法再龙池山脉中搜寻到楚天卿的踪迹,这一点,委实有些奇怪了。 若是连神通广大的墟丹修士,都无法感知搜寻到,无非只有两个可能,一则这楚天卿身坠龙池山脉,直接毙命,亦或者被山间猛兽生吞入肚,生物失去了生机,那么墟丹修士,也就无法轻易感知到他的存在。 而这第二点,便是楚天卿的修为比之秦月初的墟丹境界还要高出不少,这才能隐匿自身的气机,避开秦月初的搜寻。 但很显然,这一点丝毫没有可能。 那么此事的来龙去脉,也便只有一个解释了! 董禄山道:“恐怕龙池山脉中,藏着一名修为远在墟丹之上的世外高人……” 其余几人闻言,神情也是有些变化,要知道天下之大,墟丹修士可谓凤毛麟角,何等稀罕,况且秦月初的修为,就算是放眼墟丹境界,也算是尤为不弱,若真有世外高人能以自身修为境界,施以手段,隐藏住楚天卿的气机,那么此人的境界,少说也有着墟丹前三品的境界……兴许是更高一层的天丹境界! 但墟丹修士已如凤毛麟角,那么天丹修士,则更是屈指可数。蜀云三千里山河,在世俗凡人眼中,兴许算是土地浩大,但若是摆在了仙人眼中,三千里的山河大地就显得有些狭隘了。 况且蜀道这三千里山河,皆是在蜀云仙门的管辖之内,若是真有这么一名世外高人隐居山林,偌大的蜀云,又怎会无人知晓? “蜀云仙门上下三千年,纵然有过强盛繁荣的时段,但就算是当年开山立派的蜀云道人尚未飞升之时,蜀云门中的天丹修士,也不过两三位罢了,三千年来,自蜀云仙门中走出的天丹修士,更是屈指可数。” “但若说距今最近的一位天丹真人……”蓟子轩顿了顿,心中也有了几分恍然:“莫非……董师兄所说的这位世外高人是赵师叔?!” 众人闻言,皆是面色震惊,董禄山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目光投向灵武台,怔怔出神。 “赵师叔的一剑开蜀只用过两次,一次斩了大明国十万铁骑,第二次动用开蜀式,则是杀了龙虎山闭关千年的那只天丹老王八……纵然是当年天赋绝佳的唐奕师弟,也不曾求到赵师叔的开蜀一剑。” 而此时在场外观望的唐奕,脸上则是没有露出太大的惊异,依旧是以那双古井不波的双眸,注视着灵武台上的一举一动,自语喃喃道:“看来三百年前的老前辈们,也有些按耐不住了……” ———— 柳莫峰紧握着手中的殷红羽扇,目不斜视地盯着楚天卿,面色凝重,那剑上荡漾而出的一股压力,已然将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可能,他不过是先天境界,怎么能有如此之强的压迫感?” 他不由暗咽下一口唾沫,心中猛地一惊,显然是不曾猜到楚天卿在这莫名失踪的十余日中,究竟遇上了何等机遇,才能施展出这般强横的剑意? 要知道十日之前,纵然楚天卿根基稳固,可以凭借先天境初期的实力,与一些没有特殊手段的先天境中期修士一战,但当时以他先天境初期的实力,若是和柳莫峰相比起来,依旧有着极大的差距。 但这短短十日的时间,二者间的差距,竟是被如此猛烈的缩短了一大截,甚至可以说,晋入了先天境后的楚天卿,只论实力,已是隐隐过了柳莫峰。 不过这一战,楚天卿可以输,但柳莫峰却不能输,若是他输了,等待他的便是挑经断骨,废去修为,最终沦为一介废人,被驱逐出蜀云。 “哼,就算你实力过我,但手中的剑,却也不过是一柄连灵宝都算不上的废铜烂铁,便让你见识一下,你那废铜烂铁与我这天阶灵宝的差距!” 话语刚落,柳莫峰便是心念一动,驱使着灵海当中的灵气,疯狂地涌入那柄殷红色羽扇当中,羽扇之上,霞光熠熠。 “只借助灵宝之威,到头来也只能落得修为虚浮的结果罢了。”楚天卿嗤之以鼻。 柳莫峰闻言,冷哼一声,旋即脚掌猛地剁地,身形跃然而起,腾起数十米,他手中的羽扇猛地一挥,便是化作一道赤红色的流影,散出夺目刺眼的光华,灵气汹涌而出,凭空凝聚为一道赤色长虹,宛若长蛇,随着柳莫峰的心念一动,便朝着楚天卿呼啸而来。 这道赤虹朝着楚天卿激射而来,带起一阵强劲的狂风,先前柳莫峰摇扇而出的攻势,与这道赤虹比起,便有些小巫见大巫,难以相提并论了! 唰! 楚天卿手中长剑剑锋点地,面色平静,也然不惧,见那长虹激荡而来,便是猛地挑起一剑,青色的剑光大作,夹在着一股雄浑的气息,便是斩在了那道赤虹之上。 轰! 两道强横的攻势激撞在了一起,灵武台上便是出一阵沉闷的轰然巨响,台上飞沙扬尘,一道狂风骤然以剑光与赤虹为中心,朝着四周呼啸而出。 楚天卿的身形止不住退后两步,脸上也稍稍浮现出了一丝凝重之色。 不得不说,这天阶灵宝释放而出的杀招,威力确实不弱,仅是挥扇间凝聚而成的攻势,便能又如此威能。 而另一边,柳莫峰却是足足退了十步有余,手中羽扇上的光泽,黯淡了几分,身上更是可见几道血痕,显然是被方才那一剑的剑光,所波及,他咬了咬牙,面色也是变得异常凝重起来,原本心中的小觑,也被尽数收敛。 楚天卿这随手一剑的威力,当真不弱! 柳莫峰双眸微微眯起,深吸一口气,旋即身形腾空,将那柄羽扇抛入空中,旋即柳莫峰嚼舌便是猛地碰触一口火热的精血,喷洒在了羽扇之上。 饱食了柳莫峰的精血,羽扇再度变得栩栩生辉,霞光熠熠。柳莫峰一手握住了那柄羽扇,口中念念有词,那殷红的羽扇就在此时出一阵璀璨的光华,他的面色,更加显得苍白了起来。 然而就在柳莫峰脸庞上苍白涌起之时,那道璀璨的赤色光辉中,羽扇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一团殷红如血的灵气,附着在了羽扇之上,远远看去,宛若是一柄猩红的宽刀被柳莫峰握在了手中。 “这是……” 灵武台外的弟子见到这一幕,皆是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更是有着不小的变化,显然,柳莫峰要动真格了! 就在这哗声遍起的同时,柳莫峰猛地抬头,目露凶光,手中那柄宛若血色宽刀的羽扇,带着一股滔天的血气,骤然斩下,一声沉喝兀自传来。 “赤云刃!” 半空中,赤色的汹涌弥漫,恍若是一团冉冉升腾而起的烈火,散出一股璀璨的赤虹。 唰唰唰! 只听得切风声四起,赤虹在空中接连闪烁几下,便附着在那柄殷红羽扇上,宛若一柄宽刀,带起惊天刀芒,撕天裂地般的劈砍而下。 那道赤虹刀芒劈出的同时,一股强烈的劲风,也是随之呼啸而出,吹动着楚天卿的鬓,楚天卿双眼微眯,见到那自上而下,劈砍而出的赤虹,脸上浮现出一抹难掩的凝重。 这一刀看似平缓,但绝对不容小觑! 对于剑意领悟颇深的楚天卿,又怎会瞧不出这平缓劈砍的赤虹刀芒中,所蕴含的玄机? 若是再寻常修士弟子眼中,这一刀出刀的度,不过是出奇的缓慢,甚至信步便可躲过,可唯有在灵武台上的楚天卿,才知道柳莫峰借助羽扇劈砍而出的一刀,是有何其的恐怖! 这平缓一刀让楚天卿心生凝重的原因无二,正是在那一刀劈砍而出的瞬间,整片灵武台上的灵气,便仿佛是被一股恐怖的吸力吞食一般,迅消失一空,而站立在灵武台上的楚天卿,也是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压力,施加在了他的周身,令他寸步难移。 “不愧是天阶灵宝!” 楚天卿深吸一口气,沉吟出声,不过身形却并未后退半步,反而是心念一动,调动着体内磅礴的灵气,涌入剑中,他扬手挥出一剑,青色的剑光便是凭空一闪,自下而上,朝着柳莫峰劈来的一刀激射而去。 “不自量力!” 那踏空而立的柳莫峰见状,一声冷哼,旋即手中羽扇又是猛地挥出,那道平缓地刀芒,却是在这一瞬猛地一凛,刀芒之上赤光大盛,刀芒也顿时以一种肉眼不可及的度,迅爆射而出。 那道刀芒上的赤红色愈浓烈,瞬息之间便化作数丈长短,快若流星般划过天际,以一种惊人的度,与楚天卿斩出的青色剑光撞击在了一起。 铿! 随后,只听到一阵清脆的巨声响彻灵武台,那道青色的剑光与赤色刀芒接触的一瞬,仅是在剑光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转眼之间,裂痕便是以一种人眼可见的度,崩裂而去。 顷刻间,剑光破碎,那道赤虹刀芒势如破竹,急朝着楚天卿劈砍而来,剑芒带动着一股强烈的劲风,呼啸而出,令得整片灵武台上,皆是沙尘弥漫,难以一见台上景象。 而那一刀却没有丝毫停留的一丝,仅是在这漫天沙尘中一闪,便是急掠而过。 “结束了吗?” 望见灵武台上的这一幕,场外诸多的弟子皆是屏住了呼吸,有着不少弟子对于那半空之上的人影,露出畏惧之色。 “这天阶灵宝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 也有不少眼力不俗,修为更是不弱的弟子惊叹了一声,别说那场上的楚天卿仅是先天境中期,就算是拥有着先天境后期修为的他们,恐怕对上了这一记刀芒,也难以全身而退。 “蜀云大会的冠,也不过如此。” 柳莫峰望着掠闪而过的赤色刀芒,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意,只不过还不等柳莫峰松下一口气,他眼中的瞳孔,便是骤然收缩。 “柳师兄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冰冷的沉吟声自灵武台上兀自响起,紧接着,一道青色的剑光,便是自漫天飞尘中激射而出,穿风破云,激荡起狂风,顷刻间将灵武台上弥漫的沙尘一扫而空。 在无数弟子惊骇地目光中,场中的白衣人脸上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只见他手中长剑斜斜高举,剑上出一阵嗤嗤作响,剑气吞吐,青霞涌动。 定神看去,在楚天卿的身前,显然是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擦痕,只是这道痕迹前后却不过十步距离,这令得柳莫峰心头猛然一惊。 莫非自己借助了天阶灵宝的倾力一击,只是将楚天卿击退了十余步? 而场外弟子,也纷纷因眼前这一幕,出一阵轻哗之声,那些修为较高的弟子面色更是惊骇至极,柳莫峰这一刀的威力,已经可谓是惊世骇俗,放眼先天境中期几近无敌,可眼前这位索云阁的亲传,竟是举剑便将这刀芒轻易化解,众人又如何能不面露惊异? “天阶灵宝的威力,委实不弱,但却还欠了几分火候。”楚天卿微眯起双眸,笑道。 “你!”柳莫峰深吸一口气,身形已然落地,被楚天卿这话气得身形止不住倒退几步,但心中惧色,显露无疑。 “既然柳师兄只有这样的实力,那也便无需三十回合了。”楚天卿笑着瞥了一眼手中的剑,抬眸望向柳莫峰,敛起笑意,悠然道:“第十个回合,便叫你沦为废人!” 说罢,楚天卿身形猛地掠起,步罡踏斗,箭步飞冲,朝着柳莫峰奔袭而来,扬手便是递出一剑,剑光冲天飞起,随着楚天卿心念一动,剑上的青光显得愈明亮,剑气吞吐,剑势已极。 柳莫峰当即一惊,却怎奈方才那一刀的消耗却是尤为之大,如今想要再使出一遍,所消耗的便不仅仅是精血与灵气了! “看来只能用那一招了。” 见那飞冲而来的白衣人,柳莫峰咬了咬牙,心中沉声道,旋即柳莫峰的口咒手诀急变幻着,在原本的伤口上,又是一缕鲜红的血光涌动而出。 只是这一缕鲜血比起方才的精血,显得更为精纯,仿佛有所灵性一般,流出柳莫峰体内之际,竟是凝为一团,直接窜入羽扇之间。 这团鲜血正是柳莫峰的本命精血,故而比起先前祭献的鲜血,蕴含的灵气,要浓郁得多! 随着这一团本命精血出体,柳莫峰的面色更是显得惨白了一分,想要使出接下来这一招,便必须要不惜以十数年寿命的代价,祭献出这一团本命精血,否则就算是动用了先前的赤血刀,也难以抵挡住楚天卿的这一剑了。 他狠狠地咬着牙,身形急退几步,面色狰狞,手中殷红的羽扇饱食了这团鲜血,竟是比起先前显得更为殷红,红得黑! “扶云直上!” 柳莫峰沉喝出声,他手中的那柄羽扇,更是在此刻出了一阵嗡鸣颤动,柳莫峰骤然挥动羽扇,一枚枚殷红色的羽毛便是自羽扇上飘落,飞羽上赤霞浮现,几个瞬息之间,便是化作了千千万万枚飞羽,飞羽凝成一股,恍若是一条通体赤红的长龙,出现在了灵武台上。 下一瞬,那条赤龙便是朝着楚天卿飞冲而来的方向,呼啸而出。 飞冲而来的楚天卿,见到那条有殷红飞羽凝聚而成的赤色长龙,目光陡然一凝,但身形并未有所停歇,反倒是脚掌猛地踏地,再加快了几分度。 楚天卿踱步而出,一手骤然抬起,便是一剑横扫而去,青光荡起,霎时间,灵武台之上风起云涌,剑意滔天! “剑意开蜀。” 楚天卿沉喝一声,飞冲之际,身形骤然一顿,那在第一道剑光扫荡而出的同时,他猛地闭上双眸,手中长剑青光交织,剑气氤氲,愈显得霞光异彩。 无形间,一道微风突然以楚天卿为中心,荡漾而开,转眼间,那股微风,却是骤然变作一股狂风,这风中青光交织,恍若掺入了一丝锋锐的气机,正是那股雄浑无匹剑意! 楚天卿反手掣剑,剑光骤然一顿,随后剑势迅暴涨,剑意冲天,激荡而出,一缕缕青光在风中交织而开,最终朝着一处,云集而来,凝做一股,便如同一条青龙,出现在了楚天卿剑上。 “斩!” 只听得一声沉吟,自灵武台上传出,紧接着,楚天卿手中一剑,猛然横扫而出,无数剑气形如飞虹,挥洒而出! 澎湃的剑意宛如潮水一般,与那道青色剑气一同汹涌而去,只是与那飞羽所化的赤龙接触一瞬,便是以破竹之势,狠狠地轰在了那团赤色之上。 咔嚓。 在这股狂暴汹涌力量的倾泻之下,那条飞羽凝聚的长龙中,陡地出现了一道细微裂痕,而后只见裂缝扩大,顷刻间,便在诸多观望的弟子眼中,崩碎无疑。 然而就在那道青色剑光将要触及到柳莫峰的一瞬,楚天卿心神猛然一动,那股滔天的剑意,便是在转瞬间消散一空。 只是那席卷而出的劲气却不受楚天卿的控制,残余的劲风,如同狂风般席卷,当即将他震退地倒飞而出,而后身形猛地退出了数十步,方才堪堪稳住。 楚天卿抬头,朝着百步之外,身形狼狈的柳莫峰,森然一笑,“你输了” 此话一出,灵武台上却陷入了一片寂静,死一样的沉寂。屏息凝神的众弟子,皆是深吸一口气,面面相觑,满脸错愕。 这名楚姓亲传,仅是用了十个回合,便将柳莫峰彻底击败了? 楚天卿对于场外渐起的轻哗声,置若罔闻,神情漠然地抬起头,提着剑信步上前,声音淡漠地道:“既然柳师兄输了,按照方才的约定,便废去修为,滚出蜀云。” 楚天卿语气平静,但此话落到了柳莫峰耳中,却显得格外刺耳,他面色尤为难看,看着白衣人那双丹凤眼眸中透露而出的淡漠神情,身躯不由得一阵颤抖,一个踉跄便是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 “若是柳师兄不愿自己下手,那楚某也不介意代劳一下。” 楚天卿看着已被吓破了胆的柳莫峰,内心无动于衷,神情淡漠地提着长剑,一步步走向前去。他每踏出一步,柳莫峰脸上的惧色,便愈的强烈起来。楚天卿语气平静,但此话落到了柳莫峰耳中,却显得格外刺耳,他面色尤为难看,看着白衣人那双丹凤眼眸中透露而出的淡漠神情,身躯不由得一阵颤抖,一个踉跄便是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 “若是柳师兄不愿自己下手,那楚某也不介意代劳一下。” 楚天卿看着已被吓破了胆的柳莫峰,内心无动于衷,神情淡漠地提着长剑,一步步走向前去。他每踏出一步,柳莫峰脸上的惧色,便愈的强烈起来。赵宣生的话音方才落定,两道身影几个兔起鹤落,便是跃入这偌大的武侯府阁院当中。 “美酒是好,只是这酒若是赵前辈给的,晚辈还当真不敢喝。” 身着一袭黑衣的卫凌,双手置于腰间刀柄之上,风度俨然地大笑一声。唐沫雪则身穿着一袭锦衣,承托着那张绝美的脸蛋,她看了那名在赵宣生身旁的中年男子,目光尤为冷冽。 中年男子感受到那股冰冷的视线,不以为然,反倒是看向了那俨然大笑的卫凌,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卫凌,我与你无怨无仇,更与蜀云没有丝毫关联,为何不愿放过我?” 卫凌闻言,冷笑道:“6离啊6离,既然打算叛出王府,与南疆为敌,那便只得以死谢罪,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当年我三入西楚皇城,不曾取下西楚储君的级,竟是还让你这只王八给溜走了,实属可惜。” 名为6离的中年男子,听到这话,身躯不由得一阵颤抖,咬牙道:“没想到你卫凌也甘愿做王府的走狗,就为了南疆那位世袭罔替的王侯世子楚墨,当真值得你为王府卖命?” 卫凌笑着摇了摇头:“卫凌不过一介散人,愿意为王府办事,也并非就是王府中的鹰犬死士,不过是当年淮南王有恩于我,还去这桩人情罢了,至于那位世袭罔替的楚墨,确实深得三十万铁骑军心,但也绝不值得我卫凌为之卖命。” 6离眉头一皱,道:“既然不为楚墨卖命,为何要苦苦相逼,若放我一条生路,不管是对你我,还是对大明国,都有好处。” 卫凌森冷一笑:“大明国如何,卫凌管不着,若论好处,你那颗项上人头便足矣。” 6离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道:“若要我死未尝不可,叛出王府的那一日起,我6离的性命便已在刀俎之间,6离何曾舍不得区区一条性命,只是好歹也要给我一个杀我的理由。” 卫凌身旁的唐沫雪抬起脸庞,以那双清澈的眸子望向6离,“王府确实没有理由杀你,但两年前你买通了那位刺客,欲要截杀参赴九州大会的淮南王次子楚天卿,这便是杀你的理由。” 6离叹了口气:“此事乃是楚墨托我置办,若为王府,乃至于整个南疆的格局考虑,楚天卿必不可留,若非淮南王不听我的谏言,当年我6离又怎会叛出王府?” 卫凌冷哼一声:“他们二人的兄弟相争,我卫凌确然管不着,自古传嫡不传庶,立长不立幼,淮南王已将南疆的三十万铁骑交付于楚墨,天策大将军之职,更已是向朝廷求得了世袭罔替的机会,天卿对此事无争,一再退让,而今又是斩去了世俗红尘,踏入蜀云静心修炼,可那楚墨倒好,竟是不惜违逆淮南王的意愿,也要将天卿置于死地。” 6离道:“既然你知道立长不立幼,那么淮南王的位置,又怎能让楚天卿来坐?” 卫凌闻言,拳头被握得咯咯作响,“淮南王的意思,便不是你这外人应该干预的。莫非天卿他不与楚墨争那三十万铁骑,不与楚墨争夺天策上将的职位还不够,仅是降爵一等,甘愿由淮南王降为淮南侯,楚墨都容不得?” 6离抿了抿嘴唇,不再言语。 唐沫雪面若冰霜,冷哼道:“世人喜好礼尚往来,你这条性命,就当时两年前那桩事件的还礼吧,这一礼不仅是王府收下,蜀云也当照单全收。” 毕竟楚天卿不仅作为淮南王次子,还是蜀云亲传,这桩事必然与蜀云脱不了干系。 赵宣生眯着眸子瞧了一眼那身着黑衣的卫凌,道:“既然是淮南王府的人,如此明目张胆的来玉安杀人,就不怕给淮南王扣上一个叛乱谋反的帽子吗?” 卫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在卫凌身旁的锦衣女子抬起一双秋水眸子,玉手按在剑柄之上,只待出鞘,她语气冷淡地道:“是不是叛乱谋反,可不是朝廷能决定的,况且南疆坐拥三十万雄甲铁骑,就算是淮南王要反,单凭西疆北域的军伍当真能挡得下?” 赵宣生深吸了口气:“若到那时,老夫便会亲自取下淮南王的级。” 卫凌双眼微眯,嘴角微翘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只怕前辈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赵宣生闻言微微一愣,旋即大笑:“玄阳修士,你当真以为凭借你八品玄阳的修为,就能有机会与我将我斩于刀下?” 卫凌放在刀柄上的双手,陡地用力,握住了刀柄,他微眯起双眼,笑道“若不试试,又如何知道。” “喔?”赵宣生挑了挑眉头,苍老的脸上却是流露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犹有趣味地笑道: “人贵自知这等浅显的道理,你也该懂吧?我赵宣生虽只是凡俗武夫,比不上你们这些可上天入地的神仙人物,但若论刀法,就算放眼九州,也能跻身前三甲,斩你一名玄阳修士,尚且不在话下,你可要想清楚了!” 006 楚天卿自两名外门弟子口中得知,雷云宗的拍卖会将在三日后于雷云中举行,楚天卿也不犹豫,柳莫峰之事大致已经尘埃落定,剩下的琐事也该由蜀云门中的仙师来处理,与其这几日在索云峰上枯燥修炼,倒不如去雷云宗碰碰运气。 不过楚天卿也没有急于出蜀,赴往雷云宗,而是先折回到索云峰上,稍作整理,将从柳莫峰手中搜刮来的乾坤袋清点一番,悉数数来,这乾坤袋中有着三万三千枚下品灵石,再加上先前楚天卿作为蜀云大会冠所得的七千枚灵石,此时他已然拥有了四万枚有余的下品灵石。 “没想到这只笑面狐狸竟藏有如此之多的灵石,想必也没少敲诈门中弟子。”楚天卿坐在小屋中的床榻上,清点过乾坤袋中的灵石数量后,笑了笑,说道。 四万枚下品灵石放在任何一位先天修士身上,都能算得上是一比极为可观的财富,想要利用这四万枚下品灵石置换一些品阶不低的功法灵宝,亦或是对于楚天卿修炼有所帮助的灵丹灵药,尚且绰绰有余。 “咦,这是何物?” 只是当楚天卿的心念神识沉浸于乾坤袋中,清点物品之时,他突然愣了一愣,乾坤袋中除了那四万枚下品灵石与那枚五品龙阳丹以外,竟还有着数来不少的灵草灵药,以及一本泛黄的黄纸古籍,一樽精致的青铜小鼎。 楚天卿心念一动,便是将那樽小鼎与乾坤袋中的天材地宝一同取出,他将那樽青铜小拿起,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樽青铜鼎有三足,鼎上则刻绘着飞禽走兽,龙蛇虎象,鱼龙混杂却又不失一分精致,楚天卿又将那小鼎凑到了鼻子前,轻轻嗅了嗅,一股清淡的药香传入鼻中,令得楚天卿眼前忽然一亮。 这竟是一樽药鼎! “没想到这柳莫峰为人阴险狡诈,竟还是一名炼丹师?”楚天卿嘿然一笑,自语喃喃地说了一句。 他作为亲传弟子,对于灵宝颇有见解,眼光独到,光瞧着这樽药鼎上刻绘的鼎纹,便知是出自名家手笔,凡间罕有,而那药鼎中散而出的清淡药香,楚天卿自然也是熟悉得很,正是龙元灵果残余的药香味。 想来柳莫峰取走了龙元古树中的五品灵药后,也没放过树上的龙元灵果,应该是被尽数采摘而下,由柳莫峰配合着其他的天材地宝,将其炼成一炉灵丹了。 如此想来,楚天卿当即将心神沉入乾坤袋中,一番搜寻之后,果不其然在乾坤袋中找出了几个盛放丹药的玉制颈瓶,玉颈瓶中所盛放的丹药,赫然便是八品龙元丹。 只不过当时龙元古树上的龙元灵果足有五十余颗,而被炼为丹药后,却仅剩下这区区七枚,显然柳莫峰虽能炼制八品丹药,不过成丹率并算不得高,毕竟炼丹一事算不得简单,若是在炼制丹药之时稍有差错,所炼制而出的灵丹,多半就成了废丹,没有丝毫价值。 “不过炼制丹药步骤繁琐复杂,并非寻常修士能够做到,蜀云门中修为高深的的仙师虽不少,但若要说精通炼丹制药的炼丹师,就屈指可数了,柳莫峰又如何能炼制八品灵丹?” 楚天卿不由心中纳闷,蜀云门中精通炼丹制药的炼丹师,大多有着玄阳境界以上的修为,少说也是有着仙师的身份,总摆出一副恃才放旷,不可一世的姿态,别说寻常弟子,就算是例如楚天卿之流的亲传弟子,想要请教这炼丹制药之法,也是尤为不易。 纵然是两年前那个天资绝顶,百年以来只比那位三十年纯元李秋悦差之一线的楚天卿,也因此吃过闭门羹,那柳莫峰又是如何得习得炼丹制药之术? 楚天卿心中疑惑难解,思绪万千之际,眼神一撇,将目光投在了那本微微泛黄的黄纸古籍之上,他手掌一吸,那本古籍便在吸力之下,飘到了楚天卿手中,他随手翻阅,粗略一看,面色当即一变。 “竟然是一本讲述炼丹制药的古籍!”楚天卿不由深吸一口气,惊叹道,他脸上面色剧变,有惊骇,有错愕,而更多的还是一抹欣喜。 “难怪那笑面狐狸也能炼制出八品灵丹,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件好宝贝。”楚天卿收回心神,手中捧着那本泛黄古籍,如获珍宝一般,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药典丹书,楚天卿确实看过不少,不过其中所讲的大多只是一些天材地宝与灵药宝丹,讲述粗略,而且炼制丹药的方法更是一概不提,再加上两年前吃了一会闭门羹,这才让楚天卿打消了炼丹制药,成为一名炼丹师的念头。 不过眼下获得了这本泛黄古籍,却让他炼丹制药的念头,再度死灰复燃起来。 要知道九州四域,就算仙人修士稀罕,但千百万年累积至今,修仙大道也呈现出了鼎盛之势,九州何其之大,天下修士纵然说是千军万马也不为过。 但这炼丹师可不同,想要炼制丹药,对于修士而言,确然没有任何限制,不过丹道枯燥乏味,而且繁琐难以掌握,故而炼丹师的数量放眼修士之中,也可谓是九牛一毛,稀罕的很! 但是修士想要快的攀升境界,提升修为,这丹药便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了,寻常的天材地宝固然不错,但毕竟难以比得上将药力挥到极致的灵丹宝药,所以炼丹之道虽枯燥乏味,但依旧有着诸多修士探寻此道,想要成为能炼丹制药的炼丹师。 但是炼丹之道却显得有些神秘,就算修士能炼制一些低阶丹药,但那些品阶较高的丹药,则足以让无数想要踏上炼丹之道的修士穷极一生,也难以捉摸得透,望尘莫及。 但眼下可是明摆着一个让楚天卿踏上炼丹之道的机会,若是就此放弃,岂不可惜? 楚天卿看着手中的那本泛黄古籍,目露炽热之色,等到这次雷云宗拍卖会之后,他必然要找个幽静无扰的地方,好好研究一番炼丹制药的法门,就算难以触及那些高深莫测丹药,但对于楚天卿往后修行,有百利而无一害。 楚天卿咧嘴一笑,收起了那本泛黄古籍,将那青铜小鼎也收入囊中,略作整理便是出了院子。 “正巧,这次雷云宗拍卖会,也好去搜罗一些天材地宝来练练手。”楚天卿抬眸瞧了一眼山外,自语一笑。 东玄,雷云山。 雷云山乃是雷云宗开山立派之地,只是这座修仙宗门底蕴浅薄,立派至今不过七十余年,别说与蜀云仙门,飘云谷这等拥有上千年深厚底蕴的一流仙宗比拟,就算是与武夫百年江湖的几个豪门大派,都差之几分。 不过这雷云宗之主,却是一名实力不容小觑的人物,只是此人前三十年修武,而立之年后,才因一次机遇偶得仙缘,但此人修炼天资并不出众,修炼十数年,才堪堪有了先天修为。 原本这样一名修士,注定当了了此生,没有机会晋入玄阳境界,可就是这么一名再普通不过的修士,在踏上修仙之路而后二十年里,阴差阳错得到了一次机遇,修为自此大涨,七十玄阳,百岁纯元,算是典型的大器晚成。 据传言七十年前,雷云山不过是一座无名荒山,凶禽野兽横行山林,正是这位雷姓宗主当年游历东玄蜀道之际,见这座荒山中隐隐透现黄紫之气,缭绕山涧,便在此地开山立派,以雷云为名,广收门徒,这才有了七十年后的雷云宗。 雷云宗虽仅是三流仙宗,底蕴也谈不上深厚,但门中弟子却也谈不上稀少,就算难以企及那些一流门派的弟子数量,但七十年积攒至今,雷云宗内也有着百余名弟子的数量。 但能拥有百余名弟子,对于三流势力而言,也然算得上可观。 翌日。 楚天卿在索云峰上稍作整理,带上了四万枚下品灵石与那几枚八品龙元丹便是出了蜀云,往雷云山方向而去。 此次出蜀赶赴雷云山之事,楚天卿并未与任何人提及,柳莫峰之事结束后,苏倾儿也便回了彤云峰,那小妮子出身显赫,更是得到青玉阁阁主的溺宠,用的乃是青玉阁镇阁之宝的七玄琴,自然不会却丹药灵宝。 那小妮子虽说年岁尚小,身段尚还青涩,但那张脸蛋绝美,足以担得上红颜祸水一词。此次楚天卿赶赴雷云宗,又不是大张旗鼓闹事摆谱而去,再加上楚天卿为人行事不喜声张高调,带上苏倾儿这个相貌脱俗的小妮子,纯属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故而此次出蜀,楚天卿也并不打算带上那小妮子。 雷云山地处蜀道以东,出蜀云以后,不过四百里路程便可赶到雷云山,虽修士脚程远常人,但楚天卿此行并未徒步而去,而是在锦城中购置了一匹价格中等的黄马,骑马而去。 如此一来,虽度慢了不少,不过此次雷云宗拍卖会吸引了诸多先天境中后期的修为,乃至于些许步入玄阳境界的修士前往,如此一来倒也算不得太过招摇,免去了诸多麻烦。 不过蜀人尚武,蜀道这片地域,不归任何王朝大国管束,属于那种天高皇帝远的偏远之地,乱民刁民屡见不鲜,更有山匪马贼占山为王,截住道路,故而出蜀以后,难免也会遇上些不长眼的山贼拦路。 但楚天卿稍稍展露几式手段,这些拦路劫财的山贼也便不攻自破,逃之夭夭了,毕竟钱财再重要,没了小命又如何去享用,除非是嫌自己命长的傻子,否则普通凡人,谁又会吃饱了撑着去招惹那些神通广大的神仙人物? 骑马赶路约莫半日光景,楚天卿也便到了雷云山山脚,一处依靠着雷云山而建的青山小镇当中。 “此处便是雷云山?” 楚天卿翻身下马,牵着那匹不算出众的黄马走入小镇,不忘抬头看了一眼小镇后方,那座巍峨青山,既然雷云宗的拍卖会尚还未开始,那么也便先在这座小镇中住下。 兴许是借了此次雷云宗拍卖会的东风,一向清冷的青山小镇中人头济济,逐渐有了沸腾的景象,这座青山小镇中受益最深的,恐怕也就属小镇中那几间以往客源稀少的客栈酒楼了。 楚天卿拣选一间客源较少的客栈,将那匹黄马栓入马厩后,便是花去十几两银钱,买下一壶上好的花雕酒,几碟小菜,走至客栈中较不起眼的角落中,便是独自一人缓缓饮酒。 他喝酒不快,楚天卿策马进入小镇时,已是临近黄昏,将这一壶酒饮去大半时,整座小镇已然被夜幕所笼罩,就算是这间客源最为稀少的客栈中,来客也是络绎不绝,不出意外,这些住客中,绝大多数皆是来自各个仙宗门派的修仙之士。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散修之人,这些人无一例外,皆是为了雷云宗那场拍卖会,才赶赴此地,更是不介意挤在这小小一个客栈中渡过几日。 这些平日里恃才放旷,自觉高人一等的修士,如今齐聚一堂,虽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彼此不服,但至多也便是相互冷言冷语地言辞挖苦一番,也不敢就此作,大打出手。 毕竟此处虽不是雷云宗内,但毕竟这座青山小镇依山而立,与雷云宗虽谈不上有如何之深的关系,但也必然会有些香火情,雷云宗内又有着那位在纯元境中战力都是不俗的雷姓仙人坐镇,这些至多不过先天境界的修士,哪敢在纯元仙人眼皮子底下滋事打斗? 当然,这些修士当中,自然也不乏一些见面交谈甚欢之人,但无非就是说些久仰大名之类,无关痛痒的寒暄言辞。 楚天卿对此不以为意,依旧独自酌酒饮酒,他出蜀之际不忘在相貌上稍作改动,服饰也不再穿着蜀云弟子的装束,而是身着一袭朴实无华的白布衣衫,再加上他坐于客栈角落,并不惹眼。 “道友也是来参加雷云宗拍卖大会的吧?” 此时,在人群中有着一道声音传入楚天卿耳中,楚天卿心中有些惊诧,抬眸看了一眼,只见一名穿黄带紫,身着华服锦缎的公子哥,手持一柄水墨桃花折扇,很是惹眼。他 从人群中走出,信步走来,笑着看了一眼楚天卿,笑意有些古怪,对此,楚天卿则是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 楚天卿头也不抬,自顾自得酌酒饮酒,漠然道:“我二人素未谋面,不曾相识不知这位道友叫我可有何事?” 谁料那衣着奢侈的公子哥并不作罢,只是对于楚天卿的淡漠举动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怒,不过也被他因此强忍了下来,他手中折扇轻轻一挥,几位年岁看似也才及冠不久的年轻男子也是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身着也是颇为华贵,虽不及那名穿黄带紫的公子哥,却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欲要出口大放厥词,却被那名公子哥拦了下来。 公子哥轻摇着手里那柄水墨桃花扇,扬眉一笑:“我几人乃是飘云谷门下弟子,也与道友一样打算参加此次的雷云宗拍卖会,只是无奈来时稍晚,客栈中坐无空席,不知道友可否将这一桌让与我们几人?” 楚天卿皱了皱眉,敢情这几人见他只有一人,是打算来找麻烦了! “若是我不答应,诸位道友又当如何?” 楚天卿并未挪动位置,自然也不打算与这几人同坐一桌,只是语气变得稍稍冷冽了些许,他眯起双眸,以那双深邃如夜的丹凤眸子望向那欲要滋事的几人,漠然一笑。 虽然楚天卿讨厌麻烦,但这并不意味他就怕麻烦。 那名公子哥闻言,脸上则露出愠怒之色,握了握拳,几欲作,心道自己贵为一流门派飘云谷的弟子,这小子竟如此不识好歹,好言相劝不听,真要他将其狠狠羞辱一顿才肯罢休? 他既然身为飘云谷弟子,飘云谷又是这东玄当中数一数二的一流修仙大派,就算在雷云宗里头杀人滋事,雷云宗就当真能以门规处置他? 而且他看此人装束普通,虽气势有异于寻常修士,但大抵也就是个没有靠山的散修人物,至多也不过是三流门派的弟子,试问哪个三流门派,敢与飘云谷比肩叫板? 飘云谷弟子中,一人趾高气昂地冷哼一声,骂道: “好一个不识好歹的野小子,你也不瞧瞧你那副模样,李师兄乃是我们飘云谷弟子,能给你这野小子一个面子,好言劝你让位,你这野小子也有拒绝的道理?” 楚天卿眼也不抬,对于这类讽笑言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另一名飘云谷弟子出言更是尖酸,“王师兄,我看‘野小子’这词儿可配不上这位道友,就看这穷酸打扮,我看说一声‘小叫花子’也不为过吧!” 华服锦缎的李姓公子哥大是得意,目露鄙夷地打量着楚天卿。 楚天卿出行之前在脸上稍作手脚,易了容貌,相貌虽谈不上粗鄙,但也极为普通,乍眼看来确实像是一个尚未及冠的瘦弱小子,再加上他此行并未身着蜀云仙门中的服饰,而是在市井街头购置了一件粗陋布衣,显出几分穷酸模样。 而楚天卿的修为更是有所藏拙,在旁人眼中至多不过展露出了灵魄境的修为。 另一名看起来年岁已过而立,袒胸露乳的壮硕男子走上前来,讽笑道:“俗话说的好,物以聚类,人以群分,你且看这满堂修士,最低者也有着先天修为,雷云山也是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该来的地方?” 满堂修士闻言皆是轰然大笑,拍案叫绝,纵是几名不愿参合此事的修士,也是干笑两声,显然不打算与这几位飘云谷的弟子交恶。 楚天卿闻言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笑道:“道友这句话说得倒是好,既然道友都说了物以类聚,那你又何必在此犬吠,岂不扰了满堂人的兴致?” 满堂修士闻言,纷纷哗然。 “犬吠?” 那名袒胸露乳的壮硕男子闻言,当即大怒,猛地一掌拍在桌上,木桌安然无恙,可那桌上的酒壶,却当即化作一捧灰土。 客栈内诸多修士见状,不由幸灾乐祸,心中暗道这名壮硕汉子实力不弱,修为少说也臻于先天初期,眼前这名瘦弱小子,敢得罪飘云谷,可有苦头吃喽! 楚天卿瞥了眼洒了一桌的酒水,眼中神色不由微微泛冷。 壮硕汉子瞧见楚天卿默不作声,还当是方才他那一掌吓住了这穷酸小子,当即满脸得意地大笑道:“你可知道李怀仁在飘云谷是何等地位,莫说你这修为不及先天的穷酸小子,就算是雷云宗里的仙师出来了,也得毕恭毕敬。” 楚天卿抬眸,讥笑道:“你那李师兄是何许地位我不在乎,不过既然出了宗门,又何必再将那无用的身份当作挡箭牌挂在嘴上,岂不惹人笑话?” “纵然不谈身份,比论修为实力,我李怀仁也有着先天境中期,你这不及先天的野小子也有资格说我?”李姓公子哥面色有些阴翳,对此嗤之以鼻,而后他目光一瞥,落到了楚天卿腰间的佩剑上,冷笑一声:“就凭你这野小子,也配用剑?” 说罢,公子哥装束的李怀仁便是欺身而进,一手探向楚天卿腰间佩剑,欲要一把夺下,谁料当他手触及到那柄佩剑剑柄的一刻,剑柄上一阵青光乍现,李怀仁浑身如遭雷劈般一阵颤抖,只觉得虎口一阵生疼,惊得他一脸错愕地倒退几步。 “你、你敢耍我,老子杀了你!”公子哥当即勃然大怒,一手探向自己腰间那柄精致华美的佩剑,握住剑柄,可无论李怀仁如何用力,都难以将鞘中的剑抽出。 楚天卿一边手指轻叩着木桌,牵动着一丝无形的剑意气机,锁住李怀仁腰间佩剑,一边面露讥笑道:“李大仙,莫非是在飘云谷里头骄奢淫~逸惯了,连剑都握不稳了?” 此话一出,满堂轰然大笑。 李怀仁拔剑不成,被气得身躯一震,面色颇有些难堪,当即面露愠怒,朝着四周哗声遍起的众人瞪了一眼,这些三流门派出来的弟子碍于李怀仁的身份,当即噤若寒蝉。 李怀仁回身正欲作,但双眸与楚天卿对视之际,却不由得愣了一愣,当即作声不得。 楚天卿抬眸淡漠地看了李怀仁一眼,目光尤为冷冽,双眸如古井一般,深邃地让人一眼望不到底,李怀仁心中泛起一阵寒意,被那双眼睛盯着的同时,背脊不禁有些凉。 楚天卿收回目光,淡笑着摇了摇头,饮尽了杯中所剩不多的酒,指了指洒在了桌上酒水,漠然道:“这壶花雕十两银子,李大仙可该赔我一壶。” 客栈内诸多修士闻言,一阵嘘唏,这小子不给李怀仁台阶下也就罢了,竟然要飘云谷的弟子赔他一壶花雕酒,敢与飘云谷这等一流势力作对,简直就是活得腻歪了! 李怀仁被楚天卿此话气得面色紫,狠狠咬牙,朝着身后的几人招了招手,冷声道:“王硕,肖毅,马朝,教教这小子,咱们飘云谷的规矩!” “好嘞!” 那三人闻言,皆是相觑一笑,轰然一诺。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小子用了什么手段能让李怀仁吃了瘪,但这么一个先天修为都没有的小子,能有几斤几两,就算他们不下死手,三名先天境初期的修士围攻,就算是先天境中期的修士在这里,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野小子敢让我难堪,也不瞧瞧你能有几斤几两,就你这杂种也敢对飘云谷视若无睹,小爷今天就让你吃些教训,待会都给我往死里打,打残了将这小畜生丢进马厩里。”李怀仁看了一眼客栈外边的马厩,一声冷笑,摩拳擦掌地朝着楚天卿走来。 四人围堵住楚天卿,李怀仁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既然你也懂得物以聚类的说法,那么也就别怪我们出手狠辣了,畜生就该到畜生该待的地方,沾染了这么多人气,就不怕被你那马兄弟们认不出来,一腿子将你踢成阉人?” 楚天卿面不改色,只是将一只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客栈内围观的众人中,有人摇头叹了口气,得罪了飘云谷的人,恐怕这小子是难逃皮肉之苦喽…… 客栈内气氛剑拔弩张,忽而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在客栈中传了出来:“子非鱼,安之鱼之乐?这位李道友既猜得透畜生的心思,莫非与那马厩里的畜生是同类?” 楚天卿怔了怔,忍不住大笑。 可这话传到了摩拳擦掌,刚欲出手滋事的几人耳中,却显得格外刺耳,四人纷纷回头,楚天卿也是抬眸看去。 只见一名玉面白衣的儒雅公子哥,临窗而坐,朝着楚天卿示以微微一笑。 清脆的笑声落定,客栈内哗声四起。 李怀仁面色阴晴不定,双拳握得咯咯作响,指着那名临窗而坐的儒雅公子哥,“你又是何人,胆敢管我李怀仁的事!” 那名面相儒雅的公子哥淡淡道:“在下棋剑府韩瑜。” 仔细看去,此人身披红丝白袍,风度翩翩,珠簪玉带,一派出尘风姿,只是此人面相稍显阴柔,就算是貌美女子与之相较,也有些自愧形秽,遥遥不及。 “棋剑府的人……”李怀仁皱了皱眉,显然对于这尊屹立修真界数千年,来能与飘云谷齐肩共称东玄一流的庞然大物,心生忌惮。 纵然这名韩姓小子是那棋剑府的弟子,李怀仁对于此事也不打算就此作罢,否则此处鱼龙混杂,难免会有些管不住嘴巴的修士,若是此事落到了飘云谷他那几位死地耳中,往后他如何在门中抬得起头? 李怀仁拱手揖了一礼,道:“此事乃是我与这位道友的私事,还望棋剑府的兄台莫要插手此事。” 李怀仁此话说清了自己的身份,更是摆明了自己不回善罢甘休的立场。 只是这名风度翩翩的韩姓修士,却对李怀仁这番恭敬之言置若罔闻,反倒朝着楚天卿走来,笑道:“韩某此行雷云山与道友一样,也是为了参加这场拍卖大会,只是迟来几许,没了空席,但在下与那几位不同,绝非是什么鸡豚狗畜之属,不知可否与兄台共用一桌?” 楚天卿洒然一笑:“乐意之至。” 韩瑜莞尔一笑,笑意如日出雪霁,郎媚之至,他瞧也不瞧李怀仁,与四人错身而过,坐在了那张四方木桌的另一边,楚天卿旋即朗声招呼小二,要了两壶花雕佳酿。 李怀仁见韩瑜清丽绝伦的姿容,不禁意夺神摇,醍醐灌顶,心神为之一醉,但见两人交谈甚欢,面色颇有些阴晴难定,心道一块上好的天鹅肉,却让这只面相粗鄙的癞蛤蟆叼走了。 其余几人见到李怀仁面露怒色,皱了皱眉头,李怀仁虽是飘云谷弟子,但出身于宁隋之地,俗话说的好,温饱思淫-欲,宁隋王朝国势鼎盛,淫奢之风盛行。 像李怀仁这等出身显赫的富家子弟中,不仅喜好收纳美妾丽姬,其中也不乏一些有着断袖之癖的的富家纨绔,喜好蓄养娈童,宁隋民间也以此为耻,甚至将此称为风月趣事,津津乐道。 其余几名飘云谷的弟子自然知晓他们这位李师兄的口味,不过瞧着这位棋剑府的韩姓弟子肤如白雪,唇如红缨,身段更是恰到好处,如若是女儿身,足以担得上红颜祸水,有着龙阳之好的李怀仁为之心动,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碍于韩瑜作为棋剑府弟子这层身份,李怀仁也不敢轻易下手,只得心生妒意,暗自咬了咬牙,招呼着几名师弟取出一个金丝软玉的精致颈瓶。 这玉瓶一出,便是有着一股醴泉芳香之味飘荡而出,令得满堂修士轻轻一嗅,便有了几分醉意,此酒并非世俗中的美酒佳酿,而是飘云谷才有的琼浆仙酿。 能散出如此浓郁的酒香,这一瓶少说也是陈置千年才能一出的琼浆玉露,见到此酒,客栈内诸多喜好饮酒的修士,皆是不由暗自眼下一口唾沫,此等美酿若是能酣饮一杯,就算是少活半个甲子也值得呀! 李怀仁瞥了一眼周遭投来的炽热目光,再看了一眼楚天卿要的两壶花雕酒,不屑一笑,旋即手掌一番,自乾坤袋中取出一樽酒杯,蘸满一杯后,面含笑意地走了过来。 “在下飘云谷内门弟子李怀仁,区区粗陋的花雕怎能入得了李兄法眼,在下这一杯乃是飘云谷特有的灵泉仙酿,陈酿于云台峰一千八百年,不知李兄可否赏光与我举杯共饮?” 李怀仁恬着脸笑道,语气颇有些抑扬顿挫,对于手中这杯灵泉仙酒,更是有几分自得之意,例如这等灵酒仙酿,若是在世俗凡界,区区一杯就足矣抵得上半座城池。 就算是放在修真界中,也是千金难求之物,这种酒不仅入口酣醴,对于修士修为的攀升,也有着不小的作用,寻常先天修士,哪里有口福喝上这么一杯陈酿上千年的仙酒美酿? 可谁料棋剑府这位半路杀出来的韩瑜,对于李怀仁这般盛情邀请,丝毫不理,提起桌上的那壶花雕,自酌了一杯,启唇轻轻抿了一口,面容漠然地瞥了李怀仁一眼。 旋即,他转头对楚天卿展颜一笑:“多谢兄台赐座,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楚天卿闻言一怔,随即笑了笑,不假思索地道:“在下楚青,乃是蜀云弟子。” 此话一出,李怀仁的面色更是难看,举着酒杯便是僵在了那里。 满堂修士闻言更是哗声遍起,显然对于这个年岁尚未及冠的小子,竟有着一流门派弟子的身份,颇为震惊,纷声大起。 “没想到这小子看似算不得出众,竟然是出身东玄三足鼎立中的蜀云仙门!” “是啊,原本还以为这其貌不扬的毛头小子至多不过是二流门派的弟子,没想到竟然有着如此煊赫的身份。” “也难怪方才不惧那飘云谷的小恶霸,原来是蜀云仙门的弟子,蜀云仙门虽在三百年前失了那名青衣剑仙,不过若论底蕴,三千年的蜀云可比起飘云谷要更胜一筹。” “嘿嘿,如今在东玄呈现三足鼎立的三尊庞然大物,可是聚齐了,想来定是有一场好戏可以看喽……” 满堂修士就似风吹两头倒的墙头草一般,见李怀仁失势,不仅有些幸灾乐祸了起来,既然三大仙门的弟子都齐聚一堂了,他们自然也乐得瞧一瞧这名性子乖张,桀骜难驯的李大仙没有台阶下的尴尬场面。 李怀仁被这些言语气得脸色绿,险些晕厥过去。 他身旁那名袒胸露乳的壮硕大汉,无意间目光一瞥,瞧见了韩瑜腰间所挂的一块青色美玉,面色当即有些凝重了起来。 壮硕大汉凑到李怀仁耳边轻声道:“李师兄,那块玉我曾在江都见过,棋剑府以佩剑佩玉彰显身份,能佩戴这种价值连城的瑾玉,此人的地位恐怕不低,不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此行来雷云宗,师尊特意叮嘱,不可……” “闭嘴!” 还不等壮硕大汉说完,李怀仁便厉声呵斥,丝毫不理大汉的劝言,望向楚天卿二人时,怒目圆瞪,双拳被握得咯咯作响。 “好一个棋剑府,好一个蜀云弟子……今日是打算合伙让老子难堪是吧?”李怀仁冷笑着,目光中闪现出一抹杀意。 他李怀仁在飘云谷作为内门弟子,身份不低,想来都是被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就算是没有拜入飘云谷之前,父亲作为宁隋的当朝宰相,李怀仁家世也是尤为显赫,哪里受过这门子闷气? 不过似乎也是响起了当日离开飘云谷时师尊交代的话,并未直接作,只是面色阴翳地抬起头,伸手指着楚天卿。 “既然你也用剑,我要与你比剑!” 李怀仁愤恨咬牙,显是气急败坏,怒声喝道。 闻言,楚天卿愣了愣,随即大笑,饮尽了杯中蘸满的花雕酒,目光中闪烁过凌厉之色,脸上堆起一抹讥笑,启唇淡然道了一句: “你当真要与我比剑?” 楚天卿爽朗的笑声响起,那声反问落在了众多修士耳中,却是引来了一阵轰然大笑。 先前李怀仁因剑吃了一瘪,丢了老脸,如今再提起这茬,却令得李怀仁面色更是尴尬了几分,他当即怒目扫视了周遭一圈,那些二流三流门派出来的修士,当即止住了笑意,不敢嘲讽。 对于这名身份煊赫的飘云谷内门,他们还是心怀三分忌惮。 楚天卿抿嘴打量着李怀仁,故意歪了歪脑袋,笑道:“只是我不喜欢与鸡豚狗畜之流比剑,况且李大仙的剑术,楚某当真不敢恭维,还请李大剑仙收回成命,否则这样欺负痴傻智障,楚某人心里很是过不去呐!” 白衣出尘,风姿清雅的韩瑜闻言,掩嘴莞尔轻笑,笑声悦耳动听,音若银铃,不似出自男人口中。 “你、你你……” 李怀仁闻言,气得浑身一颤,结舌难语,好半天后才深吸一口气,面色阴翳,故作激将道:“呵,我看是你这野小子是个佩剑不会剑的花架子,不敢与我比剑吧。” 楚天卿闻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楚某对于剑道砥砺,确实只是略懂一二,若说花架子这个名头,可万万不敢与李大剑仙来争。” 说到此处,楚天卿言语顿了顿,继而话锋一转,古怪地笑道:“不过若要我与你比剑,倒也未必不可,若是你能握得稳手里那柄剑,楚某也就不介意与你比上一比。” 楚天卿一手托着腮帮,眯着眼打趣着李怀仁,一手则在木桌上轻轻叩指。 “好一个口舌如簧的野小子……”李怀仁气急咬牙,伸手便是探向腰间佩剑,打算一剑砍了这小子的脑袋。 可当他抽剑而出的一瞬间,那柄一直顺手的紫馗软剑当即一沉,好似有着千斤分量,让这么先天修士当即松手,任由那柄剑铿然落地,而李怀仁也不由一个踉跄,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颇是狼狈。 李怀仁目瞪口呆,作声不得,这柄剑乃是自己花去重金才购得的趁手灵宝,剑虽是软剑,却锋锐无比,轻如鸿毛,平时用这极为趁手,可为何此时他抽剑而出,却重似千斤,连他都拿捏不稳? 为何软剑好似有千斤分量,这其中缘由,恐怕满堂之中,也就楚天卿自己一清二楚了,因为从中作梗之人,正是楚天卿。 李怀仁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抬头看了一眼神态自若,面含嘲讽笑意的楚天卿,当即心中了然,咬牙等着牙道:“你耍诈!”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随即轻叩着桌面的手指陡然一缩,在那股无形气机的牵引下,地上的那柄紫馗软剑,剑身微微一颤,旋即“砰”的一声便被楚天卿一指勾来,稳稳落在了他的手中。 当那柄软剑落入手中之时,楚天卿微微一怔,紧接着双眸微微眯起,眼中流露出一抹兴致,心中暗叹一句,没想到这家伙还当真是富裕,所用的灵宝品阶尤为不弱,竟是一柄半步天阶的灵宝! 原以为这李怀仁纵然有着飘云谷内门弟子的身份,但也不至于奢侈到能配有一柄半步天阶的灵宝。要知道蜀云内门弟子当中,绝大多数弟子所用灵宝都不过是堪堪入流的三品灵宝,能配有二品灵宝之人,屈指可数。 而一品灵宝对于先天修士而言,何其稀有,纵然是蜀云门中几位亲传弟子想要获得一柄趁手的一品灵宝,也尤为不易,更何况这柄远于一品灵宝,隐隐有了跻身于天阶灵宝之列的紫馗软剑? 毕竟蜀云十几位亲传弟子当中,能用上天阶灵宝的弟子,不过只有苏倾儿与柳莫峰两人罢了,虽说柳莫峰因擅杀同门之罪,被废除修为赶出蜀云,那柄跻身天阶灵宝直接的杀人羽扇被楚天卿所得,但其间楚天卿也有所尝试,想要驾驭那柄天阶灵宝,却难以动用其中一成的威力。 再加上他更适合用剑,故而楚天卿也就放弃了将那柄入了天阶灵宝之流的扶云扇,作为兵器的念头。 可没想到眼前这名气焰跋扈的纨绔子,竟然配有着一柄半步天阶的灵宝软剑,委实让楚天卿惊骇至极,想来若是卫凌师兄见到了,必然免不了要碎念念几句喽。 毕竟卫凌作为蜀云亲传,那两柄半步天阶的灵宝长刀,还是在其游历西玄之际,才偶然得到,在门中之时,所用的也不过就是一柄二品的长刀罢了。 自己手里的灵宝佩剑被夺,李怀仁当即愣了愣,好半响后才回过神来,当即勃然大怒,站起身来便是猛然挥袖,怒喝道:“你这野杂种,将紫馗软剑还我。” 楚天卿头也不抬一下,自顾伸出一指,屈指一弹,叩指便弹在了紫馗软剑的剑身之上,只听得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剑身却未有丝毫晃动。 “这柄软剑轻若鸿毛,实则锋锐无匹,材质不俗,放眼半步天阶的灵宝当中也尤为不弱,但落在了你手里,当真是暴殄天物。” 楚天卿把玩着那柄紫馗软剑,不由叹惋着摇了摇头,旋即抬眸,将那冰冷的目光投在了李怀仁身上,令得后者不由身躯一颤。 楚天卿森冷一笑,面露讥讽道:“这剑李大仙可得好生保管,以免走出了这间人多眼杂的客栈,就被人大卸八块,杀人越货喽。” 说罢,他稍加施力,将那柄剑抛入空中,旋即手指悄然一动,一股磅礴的剑意陡地在客栈中凝聚而出,众人的眼中那柄软剑,在空中接连闪动后,便是朝着李怀仁激射而去,嗖的一身便是与李怀仁脸颊擦身而过,削去了这位飘云谷内门弟子的半边髻,径直钉入了客栈另一头的墙壁上。 客栈中爆出一阵嘘唏声,许多眼力不凡的修士见状,皆是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沫,眼神复杂,再看这位相貌平平的白衣人时,多了几分忌惮,心道就凭这份驭剑的手段,这小子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如此不弱的驭剑手段,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此言差矣,那名白衣小子本就出自于名门大派的蜀云仙门,蜀云既然能作为鼎立于东玄的三大门派之一,那些强横手段又怎会少?此子能戏耍那嚣张跋扈的李怀仁一番,倒也合情合理。” “嘿嘿,飘云谷那名弟子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回可就丢人丢大喽……” …… 这些修士当中,自然也不乏许多乐得看围观看热闹的,他们低声细语,显然对于楚天卿这等手段,也很是惊异,不过大多皆是对于李怀仁的幸灾乐祸。 自己找的麻烦,到头还是得自己来背。 李怀仁面色颇是有些难看,眼中充斥着几分忌惮之色,方才看这野小子不过是不及先天的修为,可如今却觉得此人有些深不可测,万万不是他能轻易对付的。 他拾起剑后,也不打算再自寻没趣,朝着其余几名弟子挥了挥手,喝道:“走,今日我便先放过你,不过既然敢得罪飘云谷,往后必然由你好受的。” 楚天卿不屑地摇头一笑,“敢情群蠢货狼狈而逃,还不忘放下句狠话镇镇场面,当恶人能做到如此,也真是绝了……” 坐于楚天卿身旁的韩瑜闻言,扑哧一笑,笑意颇是有些动人,“楚兄这回可是让飘云谷那几位颜面扫地了,恐怕那名李姓弟子回宗后,是免不得诸多冷嘲热讽喽。”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一笑,两人饮酒交谈,约莫半个时辰后,韩瑜起身,看了一眼客栈之外,旋即朝着楚天卿抱拳揖了一礼:“时辰不早,韩某也便先行告退,待雷云宗拍卖会时,再与楚兄相会。” 楚天卿微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韩瑜说罢,也便转身离开,朝着客房所在之处,禹步行去。 楚天卿抬眸最后看了一眼那道风姿清丽绝美的身影,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举起酒壶,仰头便是灌了一口花雕酒,扬了扬眉头,颇有兴致地启唇吐言。 “好一只棋剑府的狐狸……” 007 在漫天竞价中,时间飞逝,一个时辰的光景过去。 聚宝阁内,所有参加这场雷云宗拍卖大会的修士皆是屏息宁生,一双双目光注视着拍卖台,直到两位侍女手捧出一个由名贵沉水香木制成的扁长匣子,场中众人深吸起一口气。 作为这场拍卖会压箱底的宝物,正是在那木匣当中。 “将东西亮出来吧。” 作为雷云宗席炼器大师的姜厉目光瞥了眼那只精致华美的木匣,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旋即他扬了扬手,两位手捧木匣的侍女便应声一诺,将木匣打开。 当木匣大开的一瞬,只见匣中乌光乍现,一件质地精致的甲胄正躺在那木匣当中,甲胄通体乌亮,软甲之上一针一线皆是巧夺天工,宛若漆黑的鳞甲一般,透露着森森的寒意。 乌金色的软甲展现在众人眼前之时,场中的修士无不为之面露骇然。 “这件龙夔软甲乃是雷云宗宗主在南玄秘境中所得,是为天阶八品的灵宝,起拍价,一万枚下品灵石。”姜厉朗声介绍道。 当此话一出,场中的修士无不愣了愣神。 一万枚下品灵石? 这件天阶灵宝只价值一万枚下品灵石? “莫非这件软甲还另有蹊跷?” 楚天卿心中也是惊异至极,先前他得到的那一柄扶云扇,就算只是天阶九品的灵宝,但也足以价值十万余枚下品灵石,乃至于更多,像这种天阶灵宝本就是有价无市的宝物,寻常人想要得到本就极为不易。 而拍卖台上的那件龙夔软甲,可是一件八品天阶的灵宝啊,比起柳莫峰的扶云扇的品阶只强不弱,莫要小看这一个品阶的差距,其中的价格却有着云泥之别。 若说十万枚下品灵石能得到一件天阶九品的灵宝,那么这件天阶八品的龙夔软甲,少说也价值二十万下品灵石,若是放在这场拍卖会上,就算是三十万枚下品灵石也不为过。 原本得知了这件软甲会作为本次拍卖会压轴灵宝后,楚天卿便估摸着这件软甲少说也有半步天阶的品阶,没想到竟能达到了天阶灵宝八品的层次,但姜厉给出的这个价格,委实是让他心生惊骇。 见到场中四起的议论声,姜厉笑道:“当然,诸位道友也不必惊讶,这件龙夔软甲的起拍价只有一万枚下品,只是因为这件龙夔软甲与寻常的天阶灵宝不同,乃属于极阴极寒之物,寻常修士想要佩戴并不容易。” “先前此物被宗主自南玄秘境带回宗内后,本门亦有诸多弟子尝试穿戴这件软甲,但无一例外皆是被这件龙夔软甲中蕴含的寒气所伤,轻则卧床半月,更有重者强行驾驭软甲中的寒气,结果体内灵气遭到反噬,落得筋脉寸断的下场。” “这也便是这件龙夔软甲会出现在这场拍卖会上的原因,不过诸位道友放心,这件软甲虽难以驾驭,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天阶灵宝,只要诸位道友修为攀升至纯元境界,自然可不惧其中的阴煞寒气。” 姜厉此话一出,无疑就是往聚宝阁中众多修士的头上泼了一盆冷水,浇灭了无数人心中的炽热。 “也难怪这件天阶灵宝的起拍价仅有一万枚下品灵石,原来是一件阴煞之物,连玄阳修士都难以驾驭,就算品阶再高,也不过是一件废物罢了。”有人叹息道。 “龙夔软甲虽说是一件八品灵宝,品阶不低,但要驾驭这件灵宝却需要纯元境界,委实是难为我等。” “是呀,修仙之路本就艰难,就算放眼九州纯元境界的修士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想要达到那种高度谈何容易?更何况若是有了纯元修为,举手投足便可牵引天象灵气,到时候这等八品灵宝恐怕也已用不上了。” 众人的哗然之声在聚宝阁内响起,姜厉则对于这些言语置若罔闻,雷云宗宗主雷洪山更是对此不以为意。 他们本就是想要借着此次拍卖会将这件天阶灵宝拍卖出去,这件龙夔软甲虽说品阶不低,算得上一件不可多得的天阶灵宝,但这件灵宝之中的阴煞之气毕竟太重,寻常修士根本难以承受住那股狂暴的阴煞气息,而雷云宗内,更有不少天赋不错的弟子因为这件软甲,身负重伤,留下了不可挽回的暗疾。 而实力能达到纯元境界的修士,虽不惧这件龙夔软甲中的阴煞之气,但对于这种层次的修士而言,这等品阶的灵宝已经难以派上用场了。 以雷云宗三流门派的实力,实在是难以消化这件天阶灵宝,但若是任由这件灵宝闲置于门中,却又委实有些浪费了,故而在这场拍卖会中将此物售出,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毕竟在场的修士中,可不乏那些底蕴深厚的名门贵派,对于那些实力不俗的仙宗仙门而言,可不介意出高价来?得到这一件天阶灵宝! 韩瑜看了一眼楚天卿脸上的神情,笑道:“看来这件软甲就算是品阶不低,但想要穿戴,对于修士个人而言,也是有着不小的考验啊,玄阳修士都难以驾驭的寒气,楚兄还打算要拍下那件软甲?” 楚天卿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笑道:“自然是要拍下的,如此一件廉价的天阶灵宝摆在眼前,可没有错过的道理。” 韩瑜闻言柳眉微扬,轻笑道:“楚兄当真有驾驭那件软甲中阴煞寒气的手段?若是要等到修为攀升至纯元境界,恐怕到时候这件天阶八品的灵宝软甲,就没有太大的作用了。”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倒是精通一些旁门左道,若只是要驾驭龙夔软甲里的阴煞寒气,倒算不上太难。” 他心神一沉,感受到丹田内不断涌出的那股炽热气息,不由一笑,自从紫玉石符中的妖灵被赵懿封印在他丹田灵海中后,楚天卿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那股危险的气息想要冲破赵懿设下的封印,一举夺舍他的躯体。 既然那只妖灵能释放出那股炽热的灵气,那么就借着这股灵气来抵消龙夔软甲中蕴含的寒气,况且还能借着软甲内的寒气压制妖灵,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故而这件软甲,不论是用何等手段,他都势在必得! 五品春秋丹的竞价,终是以棋剑府弟子韩瑜给出的一万枚灵石中停止,面对如此天价,就算一些修士囊中尚有些灵石余存,但也不会打算去与这名出手阔绰之极的飘云谷弟子竞价。 不论这枚春秋丹药力如何丰厚,但也绝不会有如此高价,一万枚春秋丹对于在场的修士而言,无疑是一笔天价财富,纵然是身份贵为一流门派的王仪,对于如此高价也难以拿捏,这才只好悻悻收手,放弃了这枚对于他修炼颇有帮助的五品金丹。 楚天卿将此丹收好之后,也并未多说些无用的言语,拍卖大会也继续进行,只是接下来拍卖的几件物品灵宝,虽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吸引眼球之物,但楚天卿对此却并没有多少兴趣可言。 那些拍卖品看似满目琳琅,实则用处不大,远不如那枚五品春秋丹来得实在,就算是那柄有使用限制的符剑,至少也能作为一张保命的底牌,还有几分用处,至于后面那几件地阶三四品的灵宝器具,对于楚天卿虽说无用,但依旧有着不少先天修士争相竞价,以数百枚灵石的价格拍下那些灵宝。 这些拍卖品中,其中几张八品雷灵符倒是让楚天卿眼前一亮,符箓毕竟是一次性的物件,价格也算不得太贵,最终那几张符箓也以五百枚灵石的价格,被楚天卿尽数收入囊中。 灵符虽说只能用一次,但毕竟威力巨大,而且动用符箓仅需要一丝灵气便可催动,省去了施展功法灵诀的时间。若是单一一张符箓,兴许对于同阶段的修士而言难以造成致命的伤害,但若是十数张,乃至于上百张八品灵符一同催动,那等威力摧山拔岳,莫说是先天修士,纵然是玄阳修士,面对如此威力的符阵,也不敢与之硬碰。 这种符箓的威力,楚天卿在蜀云大会时可是深有体会,当时周易仅是借助七张九品火灵符,就能施展出令得先天中期修士都不敢正面硬抗的 故而在楚天卿眼中,这仅是价值几百枚灵石的符箓放在关键时刻,比起那柄威力能媲美一品灵宝的符剑也犹有过之。 约莫半日光景度去,拍卖会也逐渐走向了尾声,虽拿出来的几件灵宝比不上最开始的符剑与春秋丹,但也已是一件比一件稀罕,其中更是不乏一些七品丹药与二品灵宝,想必离这场拍卖会压箱底的几件灵宝出现,已是不远了。 从拍卖会开始至此,楚天卿手中一直保持着四万余枚灵石,为的就是瞧一瞧那件压箱底的灵物,是否值得他以高价去争取一下。 韩瑜见楚天卿从始至终都不曾去竞争那些昂贵的灵宝灵丹,便是问道:“楚兄可是在等此次雷云宗拍卖会里最后那件软甲?” “软甲?”楚天卿闻言,不由愣了一愣。 韩瑜见楚天卿一脸不知所云,心生疑惑,问道:“莫非楚兄不知道此次拍卖会里将要放出的那件高阶灵宝?” 楚天卿摇了摇头,他对于此次雷云宗拍卖会之事,还是偶然在几名门内弟子口中得知,这次来雷云宗参加拍卖会,更是本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碰碰运气购置些有用的灵宝灵药,至于雷云宗打算拍卖的物件,他则一概不知。 韩瑜说道:“此次雷云宗的拍卖会不同于往常,正是因为雷云宗宗主雷洪山远赴南玄得了场造化,获得了不少奇珍异宝,其中不乏一些能让纯元修士为之心动的灵宝功法,虽说这其中大部分的上乘宝贝都被雷云宗内部消化了,不过依旧有些许品阶不弱的灵物会在这场拍卖会中,被拿出来拍卖。” “而之前我所说的那件软甲,正是这些灵宝中的一件,应该说是有资格作为此次拍卖会压箱底的一件高阶灵宝。” “这件事我也是从棋剑府极为耳目灵通的师弟口中得知,否则按照雷云宗拍卖会的规模,怎么可能吸引如此之多的修士前来,其中更是有着六名玄阳修士,若是我猜的无错,这些人皆是为了最后那一件软甲而来。” 楚天卿闻言,双眸微眯,面露疑惑之色地问道:“能吸引如此之多的修士,还能被玄阳境界的修士看中,这件软甲究竟是何许品阶?” 韩瑜淡然一笑:“既然能吸引玄阳修士,那么这件灵宝的品阶自然不会太低,少说也有半步天阶,甚至有可能就是一件货真价实的天阶灵宝。” “天阶灵宝……”楚天卿深吸一口气,心中暗叹这雷云宗可真是大手笔,这种就算是放在一流门派中都不在多数的稀罕灵物,竟是被直接拿到了这种拍卖会上! 天阶灵宝不同于地阶灵宝,顾名思义,能借助天地灵气将灵宝的威力挥到极致,这便是天阶灵宝,天阶灵宝虽也有上下九品之分,以一品为尊,九品为次,蜀云仙门中天阶灵宝虽不在少数,但大多都落在了修为不低的仙师手里。 而门内弟子中能拥有天阶灵宝的,恐怕也只有深受青玉阁秦月初喜爱的苏倾儿,以及得到天竹阁上任阁主青眯的柳莫峰了。 柳莫峰那柄扶云扇便属这九品中最次,远比不上苏倾儿手里那天阶一品的镇阁之宝,但就算只是一柄天阶九品的灵宝,施展出来的威力,就足以令人为之震撼。 若非是楚天卿对于剑道有极高的天赋,又得到师尊唐奕传授剑术剑意,否则当时在灵物台上,就算楚天卿有着先天境后期的修为,拿着手里那柄凡铁,想要与手持天阶灵宝的柳莫峰一战,尚且胜算渺茫。 不过对于普通修士而言,这九品划分就没有太大意义了,毕竟诸多玄阳修士手里都难以有一件天阶灵宝,他们又如何有得到天阶灵宝机会? 故而有资格去争一争那件压箱底天阶灵宝的,只有这第二层中身份显赫的弟子修士。 韩瑜见到楚天卿脸上露出的炽热表情,笑道:“楚兄对于那件软甲来了兴趣?” 楚天卿转头看了眼韩瑜,不由疑惑道:“难不成你此行来雷云宗的目的,并非是那件天阶灵宝?” 韩瑜摇头轻笑道:“原本是为了那件天阶灵宝而来,不过既然巧得机缘结识了楚兄,更是得到了楚兄手里那柄不弱的天阶羽扇,我便不打算去争那件软甲了。” 毕竟贪多嚼不烂,见好就收的道理韩瑜还是懂的。 楚天卿点了点头,也不再多做过问,静待着那件压箱底的天阶软甲。 “呵呵,两万五千枚下品灵石,刘晔道友可真是出手阔绰!”王仪咧嘴一笑,“西玄名门青城山也打算来东玄搅局吗?” 刘晔闻言,面不改色,冷声道:“之前在昆仑之时,可承蒙王仪道友关照了。” 王仪笑了笑:“刘晔道友这是哪里话,王仪不过是做了些自己的分内之事罢了,只不过在昆仑山的时候,刘道友那位师尊的做法,可就有些……也罢,来日若机会,王仪必然会与门内仙师一同,去青城山好好拜会一下。” “随意。” 刘晔不以为意,缓缓吐出两个字,场中的气氛,在两人对话间竟是剑拔弩张了起来。 听到两人对话,楚天卿与韩瑜二人皆是不由深吸一口气,脸上稍稍有所变化,场中的众修士听到王仪说出“青城山”几个大字之时,面露惊骇之色。 “竟是西玄域青城山的弟子,莫不成那件软甲当真有如此的吸引力,连西玄的修士都远赴而来?” “青城山……原本倒是觉得外域的修士参加这场拍卖大会倒也属正常,但没想到青城山这尊庞然大物中的弟子都来了。” “今天这场拍卖会,可是齐聚了东玄三大势力的弟子,更有西玄青城山修士前来,恐怕就不只是争夺一件天阶灵宝这么简单了!” 天地之间九州四域,东西南北四片浩土之中,各成体系,故而西玄与东玄的势力分布大有异处,与东玄仙门的三足鼎立不同,西玄中的仙宗势力百家争鸣,诸仙论道,更为鱼龙混杂,但总体而言,西玄中的仙宗依旧是以三十六处仙山洞天为尊。 而众人口中的青城山,正是西玄这三十六洞天之一的青城仙派,青城山开山立派至今足有两千余年,底蕴深厚,甚至比起东玄蜀云仙门的底蕴,也犹无不及之处。 当今日西玄这一尊巨擘中的弟子,竟是出现在这区区雷云宗内,实在是令人心生疑惑。 “连青城山的弟子都来雷云宗,恐怕为的并非是这一件天阶灵宝吧。”蛮云宗的紫衣少女庚晓烟柳眉微微一簇,俏丽的脸上也浮现出些许疑惑色彩。 蛮云宗的玄阳修士大汉道:“如今东玄三尊庞然大物齐聚一堂,更是连西玄三十六洞天之一的青城山都来了,果然不只是为了一件龙夔软甲,兴许也是与蜀云这段时间的变故有所关系。” “青城山果然是打算在蜀云仙门上下手,来东玄分一杯羹么……三百年前蜀云的赵剑仙陨落之后,天下宗门仙派,又有谁不曾觊觎这一块富得流油的肥肉,而今蜀云掌权的那位掌门也是离蜀远赴北玄,群龙无,就算是蜀云这尊东玄的巨擘也免不了一些麻烦了。” “不过此时任由这些一流门派去争也无妨,我蛮云宗还是不要搀和得好,毕竟蜀云三千年的底蕴摆在那里,就算如今处于尴尬的阶段,也绝非是蛮云宗该去招惹的。” 庚晓烟螓微点:“师叔言之有理,此次离开蛮云宗到雷云山参加拍卖大会,只是为了这件软甲,但既然这件天阶灵宝并非是谁都能驾驭,若是无法拍下,倒也谈不上可惜,尽量还是不要与这些一流门派有所摩擦为妙。” 在众人攀谈议论之际,龙夔软甲的竞价愈热烈,片刻间便是提高到了三万枚下品灵石的程度,不过面对如此高价,第一层中的修士已经没有能力去竞拍,而第二层中的修士,如吴硕一般,大多也碍于这些一流仙门弟子显赫的身份,也不参与这场竞拍。 倒是自第一场竞拍失势后,一直默不作声的蛮云宗修士开口出价:“三万一千枚下品灵石。” 庚晓烟不动声色地出价,她此行蛮云宗参加拍卖大会,主要还是为了这件天阶灵宝的龙夔软甲,若是能拍下则最好,但若是价格过于昂贵,那么她也就只得选择放弃,毕竟要以十万乃至于十数万灵石拍下一件还不知能否驾驭的灵宝,她还没有如此之大的魄力。 一旁观望的楚天卿见到竞价如此激烈,不由舔了舔嘴唇,咧嘴干笑道:“这些家伙可真是够狠啊,为了一件蕴含阴煞之气难以驾驭的灵宝竟能加价到如此地步……” 韩瑜轻笑着打趣道:“嘿嘿,龙夔软甲虽说常人难以驾驭,但毕竟作为天阶灵宝,况且还是一件天阶八品的灵宝,本就难以一求,可不乏一些心存侥幸,想要尝试拍下此物的人,更何况飘云谷青城山之流乃是一流门派,自然不会在乎这区区几万枚下品灵石。” 楚天卿深吸一口气,旋即缓缓吐出,也便不再等待,开口竞价道:“我出三万五千枚下品灵石!” 楚天卿的举动委实让得在场的修士心中一惊,王仪微眯起双眸,嘴角微微抽搐,一下子便将价格提高了四千枚灵石,直接抬价到了三万五千枚,这家伙倒也出手阔绰。 虽然抬高到这等价格本就在王仪意料之中,但没想到这个蜀云仙门的小子倒也是有些魄力,直接由三万一千枚加价了整整四千枚灵石。 三万五千枚灵石虽对于王仪这等一流仙门的弟子而言,并非拿不出手,但如此一笔数额,对于任何一名先天乃至于玄阳境界的修士而言,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就这样砸出去也难免会有些肉疼。 楚天卿囊中余存的灵石并不算多,粗粗一算也只有四万余枚下品灵石,故而他也只好快刀斩乱麻,让众多想要竞争这件龙夔软甲的修士就此收手,否则一旦过的楚天卿的灵石预算,那么他与这件天阶灵宝也只得交之失臂了。 “三万六千枚。” 蛮云宗的紫衣少女略作思量后也是追价。 “三万七千枚。” 先前被王仪提及的青城山修士刘晔沉默了片刻,也不再犹豫,追价道。 显然面对楚天卿的抬价,众人依旧不打算放弃这件软甲,楚天卿暗自咬了咬牙,此时此刻那件天阶软甲的价格已经越来越接近楚天卿的灵石预算,就算是定力非凡的楚天卿,也不由眉头紧锁,一脸凝重。 “三万八千枚。” 楚天卿没有丝毫动容,继续加价。 价格追加到三万八千枚下品灵石之时,众人终究是陷入了沉默,显然三万八千枚下品灵石的高价,对于在场的众多一流门派弟子而言,也有些难以拿捏了。 “三万八千五百枚!” 庚晓烟洁白的贝齿轻轻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继而加价,只是此次的加价相较于先前,提升的数额则是低了不少,很显然楚天卿给出的这个价格,已经让得蛮云宗这位,有些动容了。 “三万九千枚下品灵石。” 王仪沉声道,不过对于如此高价,他也不禁握了握拳头,若是这件软甲中不蕴含阴煞之气,那么就算是十万枚灵石砸出去,恐怕王仪也不会有所犹豫。 但毕竟这件品阶不低的龙夔软甲寻常人难以驾驭,若真是要以高价拍下,倘若他自己难以驾驭龙夔软甲中的那股阴煞寒气,岂不就将数万枚灵石平白无故地砸了出去。 难道真要等到他修为攀升到纯元境界? 但纯元境界之后,对于他这种名门大派的弟子而言,天阶八品的灵宝确实是作用不大了,众所周知,修士修真,体魄也会随着修为的攀升得到淬炼,灵魄境界的修士体魄远高于常人,而先天境界则堪比世俗界那些手段高的武夫,能徒手撕裂猛虎,飞檐走壁,踏雪无痕。 而玄阳境界的修士,体魄则更为强横,御风而行,神行千里皆在举手投足之间,但若是到了纯元境界,那时修士的体魄则堪称金刚不坏,像这类天阶的护甲,到那时候就已经是可有可无的物件了。 “我退出这场竞价。”面对王仪给出的高价,庚晓烟终是收手,她已经不打算在这件软甲上花费过多的灵石,与这些一流门派的弟子竞价,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楚天卿则不打算放弃这件软甲,沉吟竞价道:“四万枚下品灵石!” 当话音落定之时,楚天卿也屏息凝神,这已是他能给出最高的价格了,若是再多,他恐怕也就没有能力与王仪等人竞价。 “这场竞价,我也退出。”刘晔思酌片刻,最终叹了口气:“此次来雷云宗准备不太充足,实属是囊中羞涩,这件软甲便留给诸位道友来争吧。” 此话落入王仪耳中,则是令他嘴角微翘,既然刘晔也退出了这场竞价,那么唯一与他争夺这件软甲的,也就只有蜀云仙门的这名楚姓弟子了! “我出五万枚下品灵石!” 王仪笑了笑,朗声报价道。 场中一片哗然,这飘云谷的王仪好大的手笔,竟是在四万枚下品灵石的基础上,直接增加了整整一万枚灵石,委实让人不得不心服口服。 “好一个快刀斩乱麻……” 楚天卿嘴角一咧,心中暗自骂了一声,果然以四万枚下品灵石的价格要与王仪争夺这件龙夔软甲,尚且不能做到。 楚天卿叹了口气,“既然飘云谷的这位道友给出如此高价,这场竞价我也……” 韩瑜见状,努了努嘴,当即踱步而出,他眯起那双清澈的眸子,心中也不再犹豫,以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楚天卿的话: “十万枚下品灵石。” 韩瑜清脆的声音响起之时,聚宝阁内突然陷入一片沉寂。 对于韩瑜给出的这个价格,这一次不仅是在场众人,就连定力如雷云山宗主雷洪山,都难免露出动容之色。 在拍卖台上的姜厉瞪大了双眼,片刻后回过神来,不禁深吸一口气,“韩瑜小友,这十万枚灵石可不是开玩笑的,小友此话当真?” 他哪里能想到一件寻常修士难以驾驭,甚至会伤及身体的天阶灵宝,竟然能卖出十万枚下品灵石的高价,这才对于韩瑜的话心中起疑。 韩瑜对此洒然一笑,说道:“韩瑜的信誉姜大师又不是不知道,姜大师放心即可,既然我能说出这个价格,自然也付得起这十万枚下品灵石。” “是姜某多虑了。”姜厉松了口气,点头说道。 韩瑜作为棋剑府弟子的身份姜厉心知肚明,况且韩瑜在仙宗里的地位更是不低,就算是为了门派的脸面,也断然不会食言。 不过这件软甲虽为天阶灵宝,但其中蕴含的阴煞之气太过之重,莫说是先天修士,就算是玄阳修士恐怕都难以轻易驾驭,否则早就被雷洪山在门派内部处理掉了,也不可能出现在这场拍卖会上。 只是韩瑜为何会愿意出十万枚下品灵石的高价,拍下这么一件几乎无用的天阶灵宝,这一点才是让姜厉心中疑惑难解。 “不知飘云谷的王仪道友,可还打算继续竞价?”韩瑜微斜着脑袋,看了一眼面色尤为难看的王仪,轻笑着说道。 王仪闻言,不禁暗自咬了咬牙,两颊更是因此猛的突兀而出,他握紧双拳,咬着字说道:“这件龙夔软甲,我放弃。” 话音方才落定,聚宝阁内的众修士也6续回过神来,嘈杂的议论声相继响起。 姜厉环顾四周,扬声问道:“龙夔软甲,十万枚下品灵石,若无竞价者,这件软甲便由棋剑府的韩瑜道友拍下。” 话音刚落,姜厉便是袖袍一挥,被两位侍女捧在手上的那件龙夔软甲连同扁长木匣一同飘向韩瑜,而韩瑜而是屈指一弹,只见乾坤袋中飞闪出一道绿光,正是一件储物锦囊。 姜厉接过锦囊,神识在锦囊上一扫而过,旋即点了点头,大致知晓了这枚锦囊中的十万灵石丝毫不差。 韩瑜接下那个装有龙夔软甲的木匣子,朝着楚天卿轻笑着说道:“这件龙夔软甲对于我而言并无多大用处,既然楚兄有压制阴煞寒气的手段,这件龙夔软甲权当是我对那柄扶云扇的还礼吧。” “可是,这……”楚天卿愣了愣神,显然是没想到韩瑜会做出如此举动,就算是处世之道老练的楚天卿,此时也不禁有些不知所措了。 韩瑜笑道:“不过礼尚往来,楚兄不必介怀,方才那柄扶云扇的价格可远远不止区区十万枚下品灵石,如此一来韩某心中也能过意的去,楚兄将此软甲收下便好。” 楚天卿抿了抿嘴唇,也不再拒绝,便是将龙夔软甲收入乾坤袋中,他咧嘴一笑:“那就承蒙道友好意了。” 韩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而此时第二层中,正坐北望南的花甲老者则是起身,朝着众人一笑,旋即抱拳揖了一礼,道:“既然这最后一件灵宝也已被棋剑府的道友拍下,那么此次雷云宗拍卖大会,也便就此结束。” “我雷云宗之所以能有今日,全都是依仗着诸位道友,故而今日来着皆是客,韩瑜道友青与楚道友更是我雷云宗的座上之宾,故而此次拍卖会结束后,雷某人只希望诸位道友能卖雷某一个面子,莫要挑出一些事端,否则雷云宗也有雷云宗的规矩,到时候也莫要怪我雷洪山翻脸不认人!” 这话一出,无非是为了打消那些心怀鬼胎的修士心中的念头,也好让在场的众人知道雷云宗的信誉所在,否则若是杀人越货之时频频出现,对于往后的雷云宗拍卖大会,有百害而无一利。 当然,这件事对于楚天卿与韩瑜二人而言,算得上是好事一桩,这一次楚天卿可算是露出了囊中的家底,就凭着那件龙夔软甲以及五品春秋金丹,就足以惹来杀身之祸,招得不必要的麻烦。 雷洪山虽只是口头放出话来,但这位在纯元境界当中都名声不低前辈所说的话,却是分量十足,足以令得众人心生几分忌惮,为楚天卿二人免去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楚天卿站起身,朝着雷洪山揖了一礼,恭声沉喝道:“多谢宗主好意。” 韩瑜则是一笑,也不多礼,朗声道:“宗主算是明白人,往后韩某人若有闲置的丹药,还望能与贵宗多多来往,想来棋剑府也会很乐意与雷云宗善交。” 雷洪山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目光一移,投在了飘云谷几名修士身上,王仪抬头与之对视,面色不禁有些阴翳,但眼中并未透露出一丝怯意,轻声冷哼,便是收回了目光。 “好一个棋剑府的韩瑜,竟然连雷云宗那老家伙也帮着他们……”王仪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说道,目光中流露出一抹稍瞬即逝的杀意。 他目光瞥了一眼对面的二人,冷声问道:“那棋剑府的韩瑜与楚青究竟是何许身份?” 一名身形消瘦的弟子则是上前,在王仪耳边轻声回道:“回王师兄,我对于棋剑府与蜀云倒也是有些了解,只是在年轻杰出的一辈中,并没有听到过这两人的名号,多半是为了防止麻烦,隐匿了姓名。” “哼,既然敢与飘云谷抢东西,那么就算是门派亲传到了这里,也得乖乖把货物留下。”王仪眯着眼,眸中流露出森寒的目光,冷声说道。 一旁的李怀仁听到这话,不禁舔了舔嘴唇,一脸献媚地问道:“王师兄是打算……” 王仪冷笑着说道:“去知会一下墨邱,出了雷云宗咱们就动手,我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道友也姓楚?那咱们到也有些缘分。”楚天卿笑了笑问道: “这样吧,你有多少八品符箓,我便买下多少,不过若只有腾云符与御风符这两种,购置太多也无用,既然道友能炼制八品符箓,不知还能炼制出其他灵符?” “八品灵符虽说炼制起来尤为不易,但若是想要炼制,我倒也可以炼制出一些来,不知道友所需的是什么灵符?”楚三思略作思索,如实回答道。 楚天卿随手一番,自乾坤袋中取出一张先前在拍卖会中拍得的灵符,递给楚三思,说道:“这种八品雷灵符不知道友能否炼制,若是不行,退而求其次的九品火灵符也无妨。” 楚三思接过那张雷灵符,脸上路出一丝惊异的表情,骇然道:“这张八品雷灵符在同等之列应该也算是上乘之物,应当是出自大家之手,就算我勉强可以炼制恐怕也无法达到这种程度。” 楚天卿收回雷灵符那几张雷灵符能被放在拍卖大会中拍卖,自然不会太差,修为不过先天境界的楚三思无法炼制倒也合情合理,他摇头一笑,说道:“无妨,只要是能炼制出的雷灵符能入八品灵符之列,我便照单全收,一张雷灵符五十枚灵石,你看如何?” 楚三思抿了抿嘴,显然对于这个价格有些心动,不过想要炼制八品灵符,且不谈炼制难度不小,就算是炼制灵符所需的符纸、以及用灵物混合而制成的灵墨价格都是尤为不低,对此楚三思依旧有些不好拿捏。 楚天卿似是一眼看透了楚三思心中所想,笑着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储物锦囊,在手中掂了一掂,“道友大可放心,购置灵符材料的钱由我来出,这五百枚下品灵石暂且作为定金,道友只要负责炼制灵符即可。” 楚三思看了一眼楚天卿手里那枚装满了五百枚下品灵石的锦囊,喉结滚动,旋即收回目光看向楚天卿,问道:“你就不怕我拿了这五百枚下品灵石跑了?” 楚天卿轻笑着摇头,笑道:“我说过了若是道友肯炼制这批灵符,我便以五十枚灵石一张的价格照单全收,到时候收益必然不会在五百枚灵石以下,若是道友如此鼠目寸光,只看重区区五百枚下品灵石,那么就权当是我看错人吧。” 年轻修士楚三思闻言不禁一笑,忙道了一声好,说道:“既然道友不惜以重金购置我的灵符,这单生意我便接下了,正所谓礼尚往来,既然道友愿意相信我,我这里的三张御风符与腾云符便免费赠与道友。” 楚天卿也不推脱,接过了六张神行灵符,虽说这六张符箓的价值远不及楚天卿给出的五百枚灵石,不过倒也体现出了那名年轻修士的诚意,这桩买卖自然也毫无疑问的谈妥了。 也好在先前与棋剑府的韩瑜够意思,不仅帮楚天卿拍下那枚五品金丹,还将那件龙夔软甲也拍下赠给了楚天卿,故而楚天卿在这次雷云宗拍卖会上并未用去多少灵石。 楚天卿也并非是视钱如命的守财奴,与其闲置着这四万枚下品灵石,倒不如购置一些有用的灵宝物件,灵符的威力楚天卿也是在周易见识过,以多张灵符结阵,就算是九品符箓也能对先天修士造成不小的威胁。 但那次周易所用的火灵符阵也不过是区区七张火灵符罢了,若是将九品火灵符换成了八品雷灵符,再将数量大大的提高,十数张,甚至是上百张雷灵符结成符阵,到时候就算是玄阳修士踏入此阵,恐怕就算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对于阵法,饱读过那些光怪6离古籍的楚天卿虽谈不上如何精通,但想要布下八品灵符阵倒也算不上什么难事,只是布阵的前提,就是要有足够的八品雷灵符才行。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灵符,又怎谈布出八品灵阵? 虽说楚天卿阅历不浅,不过炼丹制符这两件事,楚天卿却丝毫不通,如今得到了炼丹的方法,也更无暇去研究如何炼制灵符,如今碰上了雷云宗这名深谙炼制灵符的修士,将炼制灵符一事交由他去做,即节省了时间,又有机会去试一试结阵布阵,楚天卿何乐而不为? 楚天卿说道:“那么炼制灵符之事便交由道友来完成了,出了雷灵符以外,其他八品灵符倒也无妨,道友能炼制出多少,我便照单全收。” 楚三思问道:“不知道友出身那一派仙宗,我将符箓炼制完成后,又该送至何处?” “还劳烦道友炼制完灵符后送至蜀云边境锦城的城主府中,就说是一个叫楚青的修士需要的。” 说着,楚天卿自怀中取出一块腰牌,腰牌乃是以纯银打制,腰牌上书一个“锦”字,正是锦城特有之物。 008 楚天卿听了年轻修士一番解释,瞳孔骤然一缩,不禁握了握拳头,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王仪对拍卖会这件事不会善罢甘休,本就在楚天卿意料之中,但没想到雷洪山一番话的效果却形同虚设,不仅没让王仪心生忌惮,既然还打算明目张胆地让雷云宗内的弟子提供关于楚天卿行踪的情报。 也如年轻修士所说的,如今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离开雷云宗这片是非之地,只要回到蜀云,就算王仪有三头六臂,面对蜀云众多纯元乃至墟丹境界的修士,也不敢轻举妄动。 心中思索着,楚天卿深吸一口气,问道:“关于楚青这消息道友是何时得知的?” 楚三思也不隐瞒,如实回答道:“约莫在一个时辰之前,是从飘云谷几名弟子口中得知的,不过那名王仪虽说一副睚眦必报的性子,不过能一掷千金,仅是为了那名叫楚青修士的行踪情报便给出三千枚下品灵石,也真算得上是出手阔绰了。” 楚天卿皱了皱眉头,眼中流露出一抹稍瞬即逝的冷冽之色,旋即他朝着精通炼制符箓的年轻修士揖了一礼,说道:“恰逢道友一说,在下也想起在门中有些要紧的急事,按照先前的规定,还请道友将炼制好的灵符送至锦城城主府即可。” 说罢,楚天卿也便告辞一声,转身快步离去,楚天卿顺着雷云宗下山的大道,顺势拐了几个弯,绕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羊肠小径上,四顾而望,见四下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王仪竟然会用出如此手段,也太不把雷洪山说的规矩当一回事了吧。” 楚天卿心中泛苦,若是找他麻烦的是先前飘云谷那名纨绔成性的李怀仁倒也无妨,李怀仁无非是个修为虚浮的跳梁小丑,可这王仪可就是货真价实的玄阳境界修士了。 虽说那王仪踏入玄阳境才不久,但这其中修为的差距,相较于先天而言,却有着天壤之别,绝对不是现在的楚天卿可以与之硬碰的。 “但若就这样急着回蜀云,就未免有些太过于操之过急了,到时候若是让旁人起疑,打草惊蛇也是尤为不妙。” 楚天卿心中思索,反正先前他也是易容出席,虽说易容的手段谈不上何等高,但若不仔细去看,也难以将楚天卿与先前那个面容粗鄙的汉子“楚青”看做同一人。 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既然王仪铁了心打算要找楚天卿的麻烦,楚天卿倒不如先留在雷云山附近看一看王仪的动作,也好做下决定,借机也好看一看飘云谷那几人究竟有着何等的手段! 下山后,楚天卿在雷云山山脚附近的青山小镇中,随意寻了一间客栈便暂时落脚,一路上楚天卿神识外泄,小心翼翼地感受着四周的动向。 虽说在雷云宗拍卖会结束之后,各路为了参加雷云宗拍卖会而来的修士散修离去了大半,但依旧可见在这座青山小镇的行人中,不乏一些身怀修为之人,很显然这些修士并不急着离开雷云宗。 只是这些修士的修为都算不得太高,至多不过先天境界,而且大多都是背后没有靠山的散修之人,估摸着是因为雷云宗这场拍卖大会排场不小,想要留在雷云宗成为门中弟子亦或者一名客卿。 但就在这时,一股远过寻常修士的气息在人群中扩散而开,这令得楚天卿皱了皱眉头,赶忙将外泄的灵气尽数收敛,若不仔细去看,此时的楚天卿修为与寻常的灵魄境修士无二。 也亏得先前得到了柳莫峰的乾坤袋,在乾坤袋中搜得了几件看起来不太起眼的白衣儒袍,下山之前楚天卿也是将先前那身行头换了一换,既然王仪心怀不轨,想要取楚天卿的性命,此时再穿那件蜀云弟子才特有的服饰,就未免有些太过张扬了。 顺着人群,楚天卿走入一家茶肆,找了一处不大显眼的角落,要了一盏茶便是坐了下来,神态自若地观望着人群中那几名修为不弱的修士。 无一例外,这些修士皆是身着黄紫袍衣,衣上绘龙蛇鱼兽,与先前李怀仁身着的服饰一般无二,只是相较于李怀仁,这些修士的衣着少了几分华贵。 “都是些生面孔,飘云谷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弟子聚集在雷云宗,当真只是为了区区一件天阶灵宝?” 楚天卿心中沉吟一声,总觉得事情有些古怪起来,若真是如此看重那件天阶灵宝,以飘云谷的财力,在先前那场拍卖会上不可能就因为十万枚下品灵石就善罢甘休。 蹊跷,太蹊跷了! 为了抓他一个先天境后期都没到的修士,就动用了如此之多的人力,这一点极为不合情理,再加上先前在雷云宗拍卖会上,连西玄三十六洞天,青城仙山的弟子都来了,如此一串联,就让楚天卿有些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了。 就在这时,在那队飘云谷弟子中,一个人影突兀地走了出来,这令得楚天卿不禁皱了皱眉头,此人赫然就是先前与李怀仁同行的壮硕男子。 众弟子中,有一人问道:“赵奢师兄,这次又是哪个倒霉家伙惹怒了王仪师兄,竟让王仪师兄不惜兴师动众调动了如此之多的师兄弟一同围杀此人?” 袒胸露乳的壮硕男子尚未说话,另一面弟子便凑上前来,小声说道:“据几位师兄弟说,这次得罪了王仪师兄的可不是一般人,乃是那蜀云仙门的弟子呐!” “蜀云这几百年以来一向低调,没想门中弟子还有人敢如此张扬……虽说这蜀云仙门同为东玄三足鼎立的大尊庞然大物之一,但若真要与咱们飘云谷比起来,可大有不如,到不知是如何在一流门派中站稳脚的?” 壮硕汉子赵奢不屑地冷哼道:“区区一个连天丹修士都拿不出的蜀云,何足挂齿,若不是三百年前那名杀透了北玄的疯癫剑仙身死未卜,恐怕早就该被咱们飘云谷一口吞并了,哪还会留到今天?” 赵奢话音刚落,一旁几名年岁也是不小的弟子便赶忙点头称是,“不过那件事早就过了三百多年,嘿嘿,就算那疯癫剑仙是化神之下赵无敌的赵懿,被五位天丹仙人围攻,哪怕不死也难逃重伤,三百年后恐怕也已经尸骨无存喽。” “哈哈哈,这话说的在理,况且咱们这次来蜀道,可不正是……” “闭嘴!”那人还未说完,便被赵奢猛的瞪了一眼,厉声呵斥一声,“这件事莫要给我四处张扬,否则若是被其余人听到了,回到飘云谷,门规严惩八百大棍也要叫你们皮开肉绽,看你们还敢不敢满嘴走炮。” “师兄说的是……” 壮硕汉子虽未穿着飘云谷弟子的服饰,但从那随行几名弟子的恭谦之态,就足以见得此人在飘云谷弟子中的地位也算不得低。 楚天卿抬眸一看,却不料那队伍中除了那名壮硕汉子以外,竟还有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而那人也正抬起一双凌厉的眼眸,朝着楚天卿望来。 楚天卿深吸一口气,不禁面色泛苦,心底惊异至极:“王仪!” 见到飘云谷一行人行来,不单是楚天卿,其余还未离开雷云山的修士也皆是皱了皱眉头,私底下嘘唏不已。 “飘云谷来这里做什么,竟然召集了如此之多的弟子,方才可不见得有如此多的飘云谷弟子聚集在小小一座青山镇里。” “道友之前不曾参加雷云宗的拍卖大会,自然有所不知,这次拍卖大会足足聚集了咱们东玄三大门派的弟子到来,更是有一人不理退让,一连搅了飘云谷两回场子,不仅让飘云谷的那位亲传丢足了脸,就连最后飘云谷想要争夺的那件宝甲都抢了去。” “你瞧这不是飘云谷那名地位显赫的亲传打算召集人马,寻仇去了?” “我看着不像,据我所知之前与飘云谷竞价的那名修士早就在拍卖会结束便回棋剑府了,况且那位姓韩的修士在棋剑府里头的地位恐怕也不低,毕竟敢公然挑衅飘云谷的亲传弟子,可不是一般人敢去做的荒唐事。” “飘云谷的亲传自然不会去找棋剑府的麻烦,就算这几年来飘云谷广招门徒,门中势力蒸蒸日上,但棋剑府小莲花峰上的那位剑仙可不是摆设,就算是与三百年前那位杀透了北玄半壁江湖的赵懿比起来,也不遑多让,飘云谷若是公然寻仇,到时候只怕会落得两败俱伤,谁也讨不了甜头。” 楚天卿脸上起伏的神情稍瞬即逝,抬手平静地饮了一口茶,顺势借着茶杯将自己的脸庞挡住,随后微微低沉着脸。 他不禁腹诽一声,雷云宗的拍卖大会已经结束,飘云谷的这群弟子就算是要围捕楚天卿,也理当在楚天卿回蜀云的路上吧,若是其他人还好,王仪出现在这里就令楚天卿不免有些狐疑起来。 王仪瞥见了坐在茶肆角落中细品着清茶的楚天卿,稍稍一愣,只见后者抬眸望来,眼中神色出奇的平静,王仪皱了皱眉,随意摆了摆手,便将几名随行的弟子支开,只留下身形壮硕的汉子赵奢。 “这位道友看上去有些面熟,不知是否是参加了先前的雷云宗拍卖会?”王仪举步上前,笑道。 楚天卿喝着茶,不动声色,“道友抬举了,在下不过灵魄修为,囊中羞涩,哪里买得起雷云宗拍卖会里那些天价之物,无非是想借着这次拍卖会搜罗些便宜的灵草灵药,日后出了雷云宗再转卖给那些凡夫俗子,也好赚些银两。” 体型壮硕的赵奢讥笑一声:“修真之辈也喜好黄白之物,岂不落得俗套了?” 楚天卿摇了摇头,面无愠怒之色,反问一句:“谁有规定修真之人不能喜欢金银珠宝,我看你们这出世仙就算离开了世俗红尘,也少不了一番约束,倒不如我这入世人来的自在。” 王仪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小隐于林,大隐于市,眼前这家伙所说的倒也无错,故而王仪也并未反驳,倒是一旁的赵奢听了楚天卿这番话,青筋跳起,脸上浮现出一抹怒色。 两人相视无语,楚天卿则低头继续品着杯中清茶,面无表情,实则心中暗暗捏了把冷汗,且不说对方有两人,自己寡不敌众,就算是与王仪一对一,恐怕在玄阳境与先天境之间的差距之下,他也未必能逃得掉。 若是楚天卿现在没法沉住气,万一露出些马脚来,只怕就要置身险地了。 “道友未曾去过雷云宗的拍卖会倒也无妨,在下有意见事想要麻烦一下道友,你看可否?” 王仪说着,朝着赵奢招了招手,赵奢也不怠慢,抖袖便是取出一卷净白如雪的熟宣,旋即一抹,一副人面画像便是出现在了那张宣纸之上,画中人惟妙惟肖,赫然便是先前易容出行,样貌粗鄙的“楚青”! 楚天卿见到这幅画像时,不由皱了皱眉,心中暗叹赵奢这一手弹指成画的手段,不过更多的则是注意到了那画中人的双眸——那双灵气十足的丹凤眸子在画中异常惹眼,显得与“楚青”粗鄙的相貌极为不搭。 若是仔细去看,正是与楚天卿的那双眸子一般无二。 对此楚天卿也是深表无奈,一来他易容的手段并谈不上如何高明,至多就是照着古籍上的简述照猫画虎,准备一张简易的面皮,二来除非是修为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易胎化形,否则就算是再高明的易容术师,想要改变一个人的容貌算不得难事,但也绝对不可能轻易将眼睛改变形状。 楚天卿深吸一口气,依旧一脸淡然地道,“道友明说便可,若我能帮道友,定然鼎力相助。” 王仪扬起眉毛,笑着说道:“不知道友可曾见过画上这人?” 王仪指了指宣纸上的画像,旋即眯着眼看向楚天卿,犹有意味地笑了一声,楚天卿则是摇了摇头,将杯中的清茶一饮而尽,随即便是招呼了声小二,再要了两壶清茶,一壶则是递给了王仪,“既然道友此行带了这么多人来,想必定然是出身于仙宗大派,想要找那画中的人还不简单?” 王仪不以为意,接过楚天卿递来的一壶茶,晃了晃茶壶,漠然道:“既然道友不知,我也不好多做过问,至于这壶碧螺茶还是留给道友自己喝吧。” 说罢,王仪将那只装有雷云山特产碧螺茶的茶壶搁在桌上,便是转身离去。 他身后的壮硕汉子赵奢见二人气氛有些微妙,不禁皱了皱眉头,不过见到自己这位地位不俗的亲传师兄离开,也便急忙跟上。 赵奢见王仪面色阴晴难定,便恬着脸赔笑道:“王师兄,为何注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莫非那小子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 王仪闻言,冷笑一声,“确实是与众不同,没想到蜀云的弟子还精通易容化形,若非是我刻意留意了一下,恐怕今天到嘴的肥肉都要溜了!” 赵奢见到王仪这幅表情,当即心头一惊,大气不敢一喘,王仪那阴晴难测的性子他可是只晓得一清二楚,方才那副样子就算是赵奢见了,也不由有些心底寒。 不过这一来二去,又有王仪一语道破玄机,赵奢心中也有了几分了然,“莫非那小子就是咱们要找的人,是那飘云谷的楚青?” “倒真是小瞧那小子了。”王仪自顾自地冷笑一声,随后吩咐赵奢道:“你去知会墨邱,他想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不过这件事情也有些棘手,让他来这里一同商讨。” 赵奢抱拳应了一声,随即飞步退下,王仪回头,再看向先前那间茶肆之时,那道身着白袍儒衣的身影早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蜀道天堑,雷云山地处蜀道附近,地势也是尤为险峻,故而出了青山镇后,荒山乱林,凶禽猛兽纵横。 此时入了夜,青山镇附近,原本荒僻幽寂的小道上,有几道人影窸窸窣窣地穿过丛杂的灌木,借着月光仔细看去,悉数一数,足有五人之多,皆是身着清一色的服饰。 为者,是个约莫二十余岁的男子,面容俊秀,身着青蓝色锦衣,不配剑不挂刀,只是手中倒提一杆梨花银枪。 “王仪那家伙究竟打得什么主意,竟要我来这片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那提着银枪的男子骂骂咧咧地道了句,抬眼瞧了瞧四周,显然对于周遭的环境极为不满。 “墨师兄莫要动怒,王仪师兄叫墨师兄来是有要事。”从众多飘云谷弟子中,走出一名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哥,赫然便是先前与楚天卿有所争执的李怀仁。 只是与寻常弟子不同,墨邱对于此人并没有太多好感,只是冷哼了一声:“王仪有事,与我又有何干,咱们此行蜀道可不是为了来雷雨山这块不毛之地的。” 李怀仁恬着脸赔笑道:“墨师兄可别忘记了师尊的吩咐,要听王仪师兄的指令,况且咱们飘云谷的林师伯那三位大供奉也会在三日之后抵达此地,若是墨师兄一再违抗王仪师兄被林师伯知晓了,恐怕也少不了一番责罚。” “哼,少拿林师伯来压我。”墨邱冷哼了声,不过对于李怀仁口中所说的“林师伯”显然有几分敬畏,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 “林师伯作为执法长老,明辨是非,门派此次来蜀道有要事要办,又不是来拜会雷云宗,王仪在雷云宗浪费时间本就有过于先,难道墨师兄不听那小子的号令就有错不成?”一名飘云谷弟子站了出来,对于李怀仁的语气很是不满,厉声斥道。 谁料李怀仁不怒反笑,稍作思酌,计上心来,“来雷云宗确实不在计划之内,但若是能借着这次机会得到一件天阶灵宝,不知墨师兄还有没有兴趣?” “天阶灵宝?”墨邱闻言,皱了皱眉,转头盯着李怀仁,而后不由得讥诮一笑:“若真是有天阶灵宝,王仪那家伙早就私吞了,还会这么好心知会我一声?” 李怀仁摇了摇头,目光狡黠地像只狐狸,“只是这件天阶灵宝比较特殊,乃是一件含有的宝甲,据说是由南玄极为罕见的冰蚕吐丝结成,再融入五金玄铁,打制而成,寻常人穿戴不了,而王仪师兄所修习的功法也与这件灵宝生生相克,倒是墨师兄修炼的青元功属极阴极寒的功法……” 说到此处,墨邱深吸一口气,若李怀仁所说的没有半分假话,那件宝甲是由冰蚕吐丝制成,乃是极阴极寒的一件灵宝,那么这件宝甲确实足以令得墨邱为之心动。 “不知墨邱师兄对于那件天阶宝甲,有没有兴趣?”李怀仁笑了笑。 墨邱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波动后,问道:“你说的那件天阶宝甲,现在何处?” “那件宝甲本是雷云宗拍卖会上压箱底的一件灵宝,王仪师兄参加这一次的雷云宗拍卖大会,为了也正是这件天阶宝甲。”李怀仁如是回答。 墨邱冷笑了声:“既然如此,王仪拍下即可,为何还要来找我,难不成他王仪出宗门的时候脑袋被驴踢傻了,还打算知会我一声?” “墨师兄且听我说完”李怀仁讪讪一笑,继而说道: “原本王仪师兄是打算拍下那件软甲,不过这件天阶软甲比较特殊,寻常修士难以驾驭其中的寒气,就算要驾驭,恐怕没有玄阳境界巅峰的实力,也难以做到,故而王仪师兄本想以五万枚下品灵石易取此物,却不料被棋剑府的一名修士坏了计划,与那件软甲交之失臂。” “想以区区五万枚下品灵石易取灵宝,亏得他王仪能想出来,这件天阶灵宝既然是南玄冰蚕丝打制的,这价位少说也要十万枚下品灵石,况且冰蚕含有,百年才吐丝一次,这种灵宝理当有价无市——” 墨邱嗤笑一声,又问道:“那棋剑府那名修士,是用了多少枚下品灵石拍下那件软甲的?” 李怀仁回答道:“不多不少,正如墨师兄所说,是十万枚下品灵石” 墨邱点了点头,不过也因此面色有些为难,“只是这次飘云谷来蜀道是有要事要办,不宜招惹棋剑府这等一流门派,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这件软甲若是落到了棋剑府修士的手里,想要去抢明摆着不是一件善举。” “自然不是要去招惹棋剑府的修士。”李怀仁嘿然一笑:“这件事也算是歪打正着,这件软甲不知什么缘由,被那名棋剑府的修士拍下之后,转赠给了另一名蜀云仙门的修士,故而那件天阶软甲此时在一名叫做楚青的修士手里。” “蜀云的弟子么……”墨邱双眼微微眯起,眼中的神色变得冷厉了起来。 当年墨邱作为同一期弟子中最为优秀的几人,被派往锦州参加九州大会,与九州四域的修士皆打过交道,只是却输在了当年一名蜀云弟子手中,故而墨邱对蜀云仙门的弟子,并无半点好感。 “走,去雷云宗。”墨邱提着那杆梨花银枪,嘴角挂起一抹森冷的笑意,朝着身后的几名下属师弟招了招手。 李怀仁见状,心中一喜,墨邱的修为虽比不上玄阳境的王仪,但好歹也有着先天境界后期,对付一个先天境中期的楚青,还不简单? 不过李怀仁依旧有些难以确定,便是问了一句:“墨师兄的意思是?” “自然是去找那名叫楚青的弟子,杀人劫货!”墨邱冷笑了声。 只是还不等他走出半步,林中便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到片刻,便是有几道黑影闪过,墨邱心中暗叫一声不妙,刚与举枪,却不料那几道黑影狡猾一场,当即绕过了墨邱,直奔他身后几名修士而去。 而后只听得嗖地一声,数道黑影当即飞梭而出,攀上了他身后几人的身躯上,那几名弟子还来不及反应,便是惊叫一声,应声倒地。 黑影来得迅,就算是修为不弱的李怀仁也有些应接不暇,挥剑斩断了黑影,却不料手臂上一阵刺痛,竟是被那黑影咬伤了。 倒是墨邱反应迅,一枪荡出,将那扑来的黑影拦腰截断,定神一看,竟是几条臂儿粗细的黑蛇,蛇身鳞甲泛着森寒的光芒,看上去很是坚硬。 这不是寻常的蛇,而是妖兽!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禹步走来,出现在了墨邱眼中,身着儒衣白袍,手中则是提着一只赤红色的铃铛,轻轻摇动之下,那几条飞窜而出的黑蛇,吐着猩红的蛇信,游走了过来…… “就不必劳烦飘云谷的几位道友去雷云宗了,软甲就在楚某手上,若是有能耐,尽管拿去!” 飘云谷的这队弟子被楚天卿施以先手阴了一招,五人中的两人被黑蛇咬住命门,当即蛇毒攻心毙命。 其余三人实力稍高,墨邱与那名先天境界中期的下属避开了黑蛇的攻势,而纨绔成性的李怀仁虽修为不弱,却根基不稳,避闪不及,纵然避开了要害没被黑蛇咬到,但依旧被其咬伤了手臂。 两道血痕自他伤口中流淌而出,血液呈暗红色,微微泛黑,足可见这黑蛇的毒性之强。 李怀仁咬牙忍住疼痛,不过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哪里禁得住如此疼痛,当即疼得额头冒汗,险些飙泪。 墨邱自怀中取出一只颈瓶,丢给了李怀仁,神色不屑一顾,“这黑蛇不是寻常毒物,乃是一种妖兽,毒性极强,吞下它,免得蛇毒攻心丢了性命。” 李怀仁点了点头,倒出颈瓶内的一颗丹药,吞服之后臂上的痛楚才减轻稍许。 墨邱抬眸一看,见到那一身白衣的楚天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尤其是见到楚天卿手里拿着的那枚赤铜铃铛时,瞳孔微微收缩,一眼认出了那是件驭使妖兽的灵物,心存忌惮,“不知阁下是谁,为何要为难于我飘云谷?” 楚天卿戏谑道:“先前口口声声说要杀我,难不成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你就是楚青?”墨邱眯起双眸,“原本还打算直接去雷云宗把你解决了,没想到竟是自己送上门来。”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手中驭妖铃轻轻一摇,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地上余下的两条黑蛇伺机而动,猩红的瞳孔盯住墨邱几人。 墨邱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几条黑蛇虽只是寻常的妖兽,修为不高,但毒性却极强,寻常先天修士若是被它咬上一口,就算不死,恐怕也难逃重创。 而且楚天卿的修为他也难以判断,故而墨邱也不敢托大,低声吩咐道:“你们去解决那两条黑蛇,这家伙交由我来对付。” 李怀仁见到虎视眈眈的黑蛇,面色有些泛白,不过也只好硬着头皮拔出佩剑,这黑蛇虽不是什么难以对付的妖兽,不过狡猾异常,若是稍有不慎被其咬伤,那种可以毒杀先天修士的蛇毒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此一来,楚天卿利用两条黑蛇妖兽便支开了两人,使得墨邱落了单,楚天卿此行并未直接顺道回蜀云,原因无二,若是先前未曾遇到王仪,那么楚天卿也不可能冒着这个风险偷袭墨邱等人,直接回蜀云倒还能避免这桩杀身之祸。 但既然已经遇上了王仪,那楚天卿易容化形这件事,八成是已经暴露了,王仪不曾当场出手,兴许也是对于雷云宗宗主有所忌惮,只要等到楚天卿走出雷云山的地界,王仪与墨邱里应外合围捕他,到时候就算楚天卿有后手逃脱,恐怕也要回天乏术了。 既然如此,那么楚天卿倒不如先下手为强,直接将墨邱这个隐患拔除,到时候只要没有一名强手与王仪应和,那么楚天卿也大有机会避其锋芒,回到蜀云。 二人无言,墨邱先行一步,手中梨花银枪挥出一个凌厉的枪花,双眼平静地看向楚天卿。 楚天卿面不改色,一手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伺机而动,眼前这个飘云谷弟子的修为不低,虽还不及玄阳境界的王仪,但同为先天境后期,墨邱给楚天卿的带来危险的感觉极为强烈,远胜于先前被楚天卿击败的柳莫峰。 楚天卿瞥了一眼被黑蛇缠住的两人,心道必须快些解决,那黑蛇虽是妖兽,但实力并不高,想要拖住两名先天境界的修士,并不容易,况且还被自己以蛊丹操控,少了一分妖兽的天性,终归难以坚持太久。 而墨邱见楚天卿分出心神,自然也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当即脚掌踏地,踱步狂奔,欺身而进。还不等楚天卿拔剑便是一枪横扫而出。 嗖! 楚天卿反应也是尤为不慢,身形侧闪避开墨邱横扫的一枪,当即脚尖一拧,身躯骤然一顿,一个转折便是撞杀向墨邱。 墨邱显然是有些猝不及防,被楚天卿近身,眉头紧锁,一道雄厚的灵气便是自体内爆而出,他握住梨花银枪的双手猛然施力,楚天卿一剑出鞘,只听得“铿”的一声脆响,他手中的铁剑便与墨邱的梨花长枪碰撞在了一起。 只不过墨邱手中的银枪乃是一件不弱的灵宝,少说也是一件半步天阶的灵宝,而楚天卿所用的,则只是一柄再寻常不过的铁剑,与之硬撼之下当即被震退数步。 楚天卿皱了皱眉头,只觉得握剑手掌虎口一阵生疼,没想到这墨邱膂力惊人,竟是挥臂一枪,便有如此力量,与之硬拼确实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不过既然打算要下狠手击杀此人,自然没有撤退的打算,楚天卿手掌一探,自怀中取出一张灵符,随着一丝灵气的灌注,灵符出一阵微弱的光芒,而后只见雷光凭空乍现,一道青紫色的雷电便是自灵符中飞窜而出,劈向墨邱。 墨邱见状,面色大惊,显然是没有料到楚天卿竟还藏有如此手段,当即双手掐诀,扬手便是挥出一团炽热的火焰,与那道激射而来的雷电击撞在了一起。 唰! 只听得一阵切风声传来,雷光遇到那团火焰,非但没有被阻隔,反倒是势头大涨,径直窜向墨邱。墨邱错身避开,而那道雷电则直接劈在他身后的灌木之上,灌木未曾起火,却在转瞬之间被劈成了一片焦黑。 纵然墨邱反应不慢避开了雷灵符的攻势,但依旧是被殃及池鱼,震得四肢轻微麻,他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这道雷电的威力远远出他的想象,若是方才没有避闪而是直接被击中,那么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原来你有自信以先天境中期越级挑战我,是有这等手段……”墨邱咬了咬牙,双眸微眯起,目光寒彻,“不过这雷灵符只能用一次,没了灵符助阵,你的死期也该到了。” 楚天卿默不作声,看了一眼手中那道失去了光泽的符纸,手掌再是一翻,这次出现在楚天卿手中的灵符,足足有着三张之多…… 墨邱话刚说完,见楚天卿再拿出三张雷灵符,猛然一惊,而后咬着牙握紧手里那柄梨花银枪,他原以为那张雷灵符已是眼前这个先天修士的最后底牌,没想到一张用完,那厮竟然随随便便地又拿出了三张! “能一下子动用三张雷灵符,你也真是出手阔绰。” 墨邱冷笑一声,手中握着的梨花长枪枪尖泛起一抹冷光,随着一缕缕精纯灵气的灌注,整把银枪显得愈灵动起来。 符箓虽说价格不算太过昂贵,不过却只能使用一次,胜在量多,而这八品雷灵符单单一张,恐怕就要不下五十枚下品灵石,虽说威力不俗,但一次动用三张,楚天卿用着也难免有些心疼。 但当下可不是该吝啬的时候,墨邱的修为远高于楚天卿,实力更是不容小觑,若是舍不得区区几张雷灵符,到时候自己身异处,那可真就是倒了大霉了! 心中思绪如飞,楚天卿手一扬便是同时望三张雷灵符中注入一丝灵气。 嗡—— 只听得一阵轻微的颤动嗡鸣,三张雷灵符皆是散出一阵璀璨的光华,楚天卿随手一掷,便将三张灵符抛上半空,而后手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而后那半空中的三张灵符俱是一震,自灵符当中飞射出一缕青紫色的灵气,三张符箓相连,互为犄角,将楚天卿二人围在其中,而后只见二人头顶之上腾起一道黑云,雷云翻腾,雷鸣电闪。 “竟是玄雷阵!” 墨邱见到这番异象,目光骤然一缩,玄雷阵乃是较为常见的灵阵之一,借由雷灵符布阵,少则三四张,多则百十上千张,威力不俗。 这阵算不得复杂,但效果确实尤为不错,虽所用的是八品雷灵符布阵,但就算是修为高至纯元境界的修士,也不乏一些使用玄雷阵的修士,原因无二,此阵限制不多,只要有足够的灵符,便能借来天雷,若是成百上千张雷灵符结阵,恐怕就算是纯元修士也不敢硬接。 当然玄雷阵虽说主要是依靠雷灵符,但结阵不想单纯的动用几张灵符,需要消耗不小的灵气,故而那些修为达到纯元境界的修士,也不会消耗大量灵气,动用成百上千张雷灵符结阵杀敌。 毕竟到那种境界,御风神行,就算有雷灵符阵在,想要劈到纯元修士也不大可能。 但是这雷灵符阵用来对付先天境界的墨邱,却绰绰有余,毕竟阵法这东西威力不俗,莫说八品雷灵符,就算是九品的符箓对于先天修士也会造成不小的伤害,以先天修士的体魄,更不可能硬抗灵符的威能。 “玄雷,来!” 楚天卿口中诀法才毕,便并指如剑,仰天沉喝一声,而后只见那雷灵符阵上空翻腾的黑云中雷鸣电闪,竟是有一道青蓝色的电弧随着楚天卿双指指引,跃然闪动。 墨邱面色凝重,想要抬步后退,可那三张雷灵符却如影随形,大大张开,完全不给他逃脱的机会。他又瞥了一眼其余两人,毫无疑问是被楚天卿操控的两条黑蛇纠缠住,脱不开身。 墨邱恨恨咬牙,盯着那半空中雷电翻滚的黑云,最后手掌一翻,只见一颗璀璨的金色丹丸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之处,他陡然握拳,便是将丹丸直接捏碎成齑粉。 楚天卿皱了皱眉,也不知墨邱手中那是何物,可就在那金灿灿的丹丸被捏碎之际,墨邱掌心中突然爆出一阵璀璨的金色光芒,光芒遍布墨邱全身,好似一层薄膜,覆盖在了墨邱的衣衫上。 楚天卿心中一惊,他虽不知道墨邱手里那金色丹丸的来头,但平日里饱读古籍的他隐约也猜到了一二,这大抵就是一种修士防御的手段,就像是符箓一般,注入一丝灵气便可运用。 不过这种手段并不普遍,这也就说明了墨邱手里那枚金色丹丸来头不小,价格定然也不会低,少说也算得上是墨邱手里的一件底牌。 不过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 楚天卿心神一沉,双指猛然挥下,只见一道落雷闪烁,瞬息之间便径直落下,劈在了墨邱身上,而墨邱竟是避也不避,神情自若地站在原地,任由落雷劈下。 轰隆。 只听得一阵沉闷的声响,那道玄雷落下之际,带起一阵灰土,更可见其间电弧跳动,可见这落雷威力不低,别说是先天修士,就算是**品修为的玄阳修士挨上一记,就算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009 楚天卿脸色不免有些苍白,动用过一次玄雷阵,对于楚天卿的灵气消耗也是不小,但此消彼长的消耗战更不是明智之举。 他要迅结束掉这场战斗,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轰杀墨邱! “玄雷阵!” 楚天卿一声沉喝,那道雷灵符箓所结成的玄雷阵便爆出一阵璀璨光华,漂浮在玄雷阵上方的雷云,陡地朝着一处汇聚起来,而后不断压缩。 楚天卿举剑而起,两道雷灵符当即光芒大盛,顷刻间激射出一道青蓝色的雷光,雷光恍若有所神识,窜入剑中,而雷灵符也当场化作一捧齑粉。 楚天卿的剑上雷光阵阵,电弧闪烁,整一柄铁剑都出颤抖,嗡鸣作响,好似是要被那股雄浑的力量压碎一般,他深吸一口气,心念随之运转,一股无形的剑意凭空而来,云集在那柄普通的铁剑上。 “好磅礴的气息!” 墨邱屏住呼吸,再无半点先前的从容之色,顷刻间神情凝重,止不住倒退一步,手握梨花银枪,衣衫上金光阵阵,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楚天卿对此视若无睹,剑的颤动被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柄电弧闪烁的三尺长锋,剑刃镀上一层青蓝色的光芒,锋芒显得愈锐利。 他用力握紧剑柄,此时此刻,这般再普通不过的长剑,已然化身为一柄三次玄雷长锋,短时间内,就算比起天阶灵宝,也不遑多让。 随着那股磅礴剑意的凝聚,墨邱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紧皱着眉头,心知这名修为比自己还差之一筹的白衣男子实力然,不敢托大,当即手中掐诀,心念牵引着体内磅礴的灵气汹涌而出,一部分窜入了他手中梨花银枪当中,而更多的则是融入那枚金元神魄所凝聚而成的护甲当中。 双方虽还未出手,但比斗却依旧处在了白热化的阶段,双方稍有不慎,被对方寻到自身的破绽,就可能落于败阵,万劫不复。 楚天卿面色平静,那种血与肉,生与死的捉对厮杀,他在九州大会的时候早就经历了不知多少次,见怪不怪。 况且在生死一线的边缘,倘若是心神动摇,就极易露出破绽,处于下风。 楚天卿瞥了一眼剑上闪烁的雷光,这柄剑终究是凡铁,承受不了雷灵符的灵气太久,要战决,免得夜长梦多。 如此想道,在墨邱惊异的目光中,楚天卿竟是不紧不慢地缓缓闭起双眸,依旧是手持长锋,但身形却不动一步。 墨邱心中暗道一声奇怪,心想方才能散出那么磅礴的气息,这小子定是袖里藏乾坤,有杀招作为底牌,原以为楚天卿会顺势出剑,但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不合时宜地闭上双眸。 莫非是这小子虚张声势,无中生有? 墨邱将信将疑地踏出一步,但下一刻他脸上的神情就显得更为凝重了————在他的感知中,一股气息正不断的积聚起来,赫然就是楚天卿先前散而出,令墨邱感到恐惧的气息! “这气息,好怪异……”墨邱微眯起眼眸,握着梨花银枪的手,不断涔出冷汗,片刻后,他恍然醒悟,不禁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他这是在积蓄剑势! 就像是弦上的羽箭,蓄势而后,这股剑势,比起先前,要远远高出数倍,墨邱惧了,但为时已晚,这一役已是在所难免。 “我这一剑,就叫做玄雷!” 楚天卿举剑,高举过头顶,积聚的剑势不断攀升,那团不断压缩的黑云,化作一道雷光窜入剑中,这一举就好似添油加醋,剑势瞬间登峰造极,到了极致! 剑上雷光闪烁,方寸间,雷鸣不已。 这一剑像是寸雷,不,这一剑的剑势远于寸雷,这是楚天卿借由玄雷阵两道落雷,融合磅礴剑意,融会贯通施展的一招“玄雷”! 唰! 那一剑自上由下劈砍而来,剑不快,但唯有被这一剑锁定的墨邱才知道,这一剑的威力是何其之大,甚至恐怖到令他举步都尤为艰难的地步。 楚天卿骤然睁开双眸,剑势攀升到顶峰的剑劈砍而下,剑也不断加快,铁剑泛着青光与电弧,在墨邱瞳孔中不断放大。 墨邱紧锁眉头,他咬牙,猛的一挥手,附着在他衣衫上的金光开始凝聚,同时雄浑的灵气也从墨邱的丹田里汹涌而出,像是潮水一般聚集在金光护甲之上,最终金光凝聚成一线,光芒璀璨,好似不可撼动。 铿! 在顷刻之间,剑与一线金光激烈地碰撞在了一起,青色的剑气飞梭,跃动的电弧闪烁,雷鸣轰然响起,金光同时也绽放开来,好似是一层不可坚不可摧的护甲,挡在了墨邱面前。 “哈哈哈,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受死!” 一线金光难以撼动,那剑再不可进一步,墨邱脸上露出一抹痴狂的笑色,说着他目露凶光,一手握住银枪,带起一道寒芒,直刺楚天卿胸腹。 “那你就瞧瞧清楚,究竟谁是蚍蜉?” 楚天卿眼中神光一凝,是一抹凌厉的色彩流露而出,他沉声喝道,旋即一股磅礴的灵气汹涌,灌注进了剑中。 灵气的灌注没有一丝保留,涌入剑中的灵气就好似奔腾的洪潮,剑上顿时青光大作,墨邱的护体金光在这时形如纸糊,不堪一击,最开始显露出一丝龟裂的痕迹,紧接着就寸寸崩裂,化为零星的碎片。 墨邱还来不及敛起笑色,面色就骤然剧变,自知不妙,回天乏术,心中恐惧慌乱。 唰! 一剑毫无阻碍的砍下,墨邱咬牙踱步而出,侧身避开,却依旧被那股强劲的剑势撕裂一只臂膀,痛苦万分。 “哼,还想躲?” 楚天卿眼中杀意凌然,当即反手一掣,那剑便带起一道青光,横扫而出,荡过墨邱的身躯。 只听得一阵切风声呼啸,紧接着鲜血挥洒,墨邱神情呆滞,下意识朝下看了看,在惊惧的目光中,身躯已被一剑拦腰截断。 楚天卿松了口气,墨邱已被他斩杀剑下。 这一役,他胜了! 在火焰恐怖的温度下,那名修士还来不及哀嚎便被燃烧作一篷齑粉,纵然连李怀仁这等奸诈小人见状,也不由面色一怔。 “好狠辣的手段……” 楚天卿微眯起眸子,王仪果然不是个善类,如此随意便杀了一名同门弟子,光凭这一点,也足以说明这王仪的实力非同小可,随手便能杀死先天修士,想来修为早已不仅仅是刚晋入玄阳境那么简单了。 “既然知道厉害,那便把龙夔软甲交出来。”王仪面色阴森地一笑,道。 楚天卿神情有些凝重,不过眼中也不见惧色,反倒一笑:“若是我将龙夔软甲交给你,你能留我一条生路?” 王仪冷笑着摇了摇头:“若是你将龙夔软甲交出来,我倒是能给你来个痛快,否则便将你带回飘云谷,十八般酷刑伺候,到时便要你生不如死。” “我好歹也算是蜀云亲传弟子,把我囚回飘云谷,难道飘云谷是打算与蜀云为敌?” 楚天卿冷哼一声,蜀云与飘云谷皆为东玄的三大巨头之一,纵然飘云谷实力最盛,但也应该不至于得罪蜀云,“到时候蜀云仙师上门兴师问罪,你真觉得飘云谷保得住你?” “哈哈,兴师问罪?我看是没有这机会了,几日后蜀云那些仙师恐怕是自身难保。”王仪戏谑一笑,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天卿闻言,当即心头一惊,要让蜀云一众仙师自身难保,莫非是飘云谷打算……不可能,蜀云纵然三百年未出天丹,但三千年的门派底蕴犹在,门中墟丹修士何止十数,就算飘云谷想要吞下蜀云,只怕也要崩碎了一口牙! “什么意思你没必要知道,反正你是没有机会见到了!”王仪一声冷笑,随即向着脚掌一踏,心神运转之间,一股磅礴的灵气弥漫周身,令得他身上一袭黑色长袍猎猎作响。 “看来是没得谈了。”楚天卿耸耸肩,“横竖都是一个死,不如殊死一搏,到时候谁生谁死,倒还说不准。” “就凭你这区区先天?”王仪不屑地讥诮一笑。 玄阳与先天,看似一线之隔,实则有着天差地别,只要是修士,都清楚这之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楚天卿这话落在王仪耳中,委实是有些令人贻笑大方了。 楚天卿不做答复,反而手掌一番,先前从韩瑜手中得到的丹药尽数显现了出来,足足十数枚,除了其中那枚金光若隐若现的五品春秋丹以外,还有为数众多的七品乃至于六品丹药,皆是品阶不低。 “莫非你是打算以这些丹药来换你那性命?”王仪不由大笑起来,“放心,等你死后,我会尽数笑纳的!” 楚天卿不以为意,心念一动,一团紫色的火焰当即从掌心升腾而起,那十数枚丹药在那团古怪紫炎的灼烧下,好似要融化一般,药香四溢。 “你可听说蜀云有一种融炼丹药的秘法,可以强提修士的修为,六七品的丹药品阶虽算不得高,但若是这十几枚丹药一起被炼化,其中蕴含的灵气有多少,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楚天卿面色森冷地笑了起来。 王仪闻言,当即一惊 “李怀仁,你想做什么!” 那名修士一惊,心底微微泛寒,李怀仁虽平日里纨绔成性,嚣张跋扈,不成气候,但却是个从没有什么底线的墙头草,眼底下为了那名蜀云修士的一个口头承诺,没准就会干出些疯狂地事来。 这世上,那些大奸大恶的人反倒不可怕,底线再低也是底线,但像李怀仁这种底线飘忽不定的,才是最可怕的,谁都会不会被这种人在暗地里捅一刀,到时候可就万劫不复了! “李怀仁,你难道就打算听那蜀云小子的一个口头承诺?”修士沉住气,目光微微泛冷,“飘云谷门规有定,擅杀同门,纵然是仙师亲传也要废除修为,挑筋断骨……” 当他说到飘云谷门规之时,李怀仁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犹豫之色,楚天卿一脸戏谑地道:“只是今日擅杀同门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杀了一个区区内门,死无对证,谁能查的清楚?” 闻言,李怀仁的面色有些阴晴难定,显然想要和这个有能力击杀先天境后期修士的蜀云弟子厮杀,几乎没有胜算可言,而身旁这个先天境初期的修士,显然就要容易得多了。 倒不如顺了那蜀云弟子的意思,反正此人在同届弟子中,也是属墨邱一派,与自己也素来不合,既然墨邱已经丧命与那名蜀云弟子手中,杀了此人倒也无关痛痒,多几分生还的几率,等回到飘云谷后,再将一系列责任推卸到蜀云弟子的身上,到时候就算蜀云仙门作为东玄三大势力之一,恐怕面对飘云谷的压力,也不得不交出这名弟子,任由飘云谷处置。 李怀仁心中思绪如飞,如此想来,倒也本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心态,提着剑,朝着身旁修士阴森地笑了笑。 那名弟子一咬牙,大致也猜到了李怀仁心中所想,自知凭借自己刚晋入先天境不久的修为,难以与李怀仁这先天中期的修士力拼,不过要他就这样把命送在那阴险小人手里,尚且不可能! “好你个奸诈阴险的李怀仁,今天就算是我死,也定不会让你好受到哪里去!” 墨邱一派的修士冷哼了声,旋即脚掌一踏,身形暴起,朝后直掠而走,并未直接起进攻,毕竟修为的差距摆在那里,就算施以先手,到时候落于败阵的也只会是他。 李怀仁阴翳的不见表情,手中紫魁软剑一晃,一道灵气便是萦绕而上,灵动非凡,就连楚天卿见了也不由暗叹一声,这半步天阶的灵宝果真不弱,比起自己先去用的凡铁可强了不止两三分。 那紫魁软剑随着灵气的灌注,散出一阵微弱的紫色霞光,李怀仁步罡踏斗,脚步飞,片刻间便追上了那名欲要遁逃的修士,一剑横扫,剑上熠熠紫光,化为一道剑气倾泻而出。 那修士见状,面色大惊,步伐骤然一顿,便是一拳轰杀而出,拳风夹杂着也是尤为雄浑的灵气倾泻而出,可当与那道淡紫色的剑气接触到的一瞬,却顷刻间化为乌有,剑气以切风之势,狠狠荡过。 “嗖!” 那道剑气挥洒而过,而后只听得一阵轰然,周遭一些树干较细的树木皆难逃一劫,俱是被一剑拦腰截断,那些粗壮的参天古木也是被斩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楚天卿微眯着双眼,没想到这李怀仁纨绔成性,原以为是个消极怠工,修炼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想到竟然也能挥出如此威力的一剑。 虽然这一剑的威力大多归功于紫魁软剑这柄品阶不弱的灵宝,但李怀仁的实力依旧不容小觑,也幸好是刚才借用玄雷阵将墨邱这个头号大敌击杀,否则也难以让李怀仁心生忌惮。 灵气只存余十之三四的楚天卿,可没一定的把握能在李怀仁与那名修士的联手之下稳操胜券,方才小觑了李怀仁,若真是打起来,没准还会在李怀仁那柄剑上吃不小的亏。 不过也亏得李怀仁心性多疑,这一轮窝里斗之后,那名修士恐怕难敌李怀仁紫魁软剑,丧命剑下则是最好,如若不然,让其逃走倒也无妨,只要能消磨掉李怀仁的一部分战力,之后就算李怀仁手握紫魁软剑这等灵宝,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而且楚天卿也不是什么滥好人,紫魁软剑在如此一个喜欢背后捅刀子的小人手里,岂不是暴殄天物? 到时候若是能夺来,倒也无妨…… 思索片刻,楚天卿定神望去,却觉得有些不对,待的尘埃落定,仔细看去,李怀仁以紫魁软剑荡过之处,竟然只有一片被斩断的树木枝干。 “那名修士去哪里了?”楚天卿皱起眉头,心中感觉有些不妙,当即就警惕了起来,四顾望去,这才在自身以东的远方,瞧见一个狼狈的身影。 正是先前那名与李怀仁对战的修士! 只是这名修士看上去并没有因为李怀仁挥洒而出的剑气受多大的伤,这一点很是奇怪,若说是他避开,倒不如说那道剑气是被挡下来的确切————因为就在那名修士的身侧,一名黑色的身影悄然出现,黑衣映衬着黑夜,很不起眼,若不是有月光照射,恐怕要现也极为不易。 见到此人,楚天卿深吸气一口气,面色大变,“王仪!” 他有些讶异地惊呼出声,没想到先前还在雷云山附近徘徊的王仪,竟然会如此不偏不倚地出现在这荒郊野岭。 近看去,身着黑衣的王仪就像拎着小鸡仔似得将那名体型与自己差不多的修士拎了起来,随后,只见王仪身形一动,跃然枝头,几个兔起鹘落便是走至了李怀仁身边。 “李怀仁,我叫你来找墨邱办事,你就给我整出这么个幺蛾子来?” 王仪沉声说着,语气有些泛冷,听得李怀仁心底里猛的一惊,背上手心俱是冷汗。 “还求王仪师兄明鉴,墨邱师兄已被蜀云那名弟子斩杀,我、我也是迫于无奈,听了蜀云那宵小的诡言,才打起擅杀同门的注意……”李怀仁声音有些颤。 被王仪提着的那名修士好似见到了救命稻草,当即出声道:“王仪师兄,李怀仁这阴险小人擅杀同门,还请王仪师兄明鉴,秉公处置!” 王仪不置可否,“罢了,既然墨邱那无能之人死在了别人手里,也只好我自己动手了。” 说着,王仪将那修士随意一丢,便是狠狠砸在了地上,而后只见其手掌一番,便是有一道火焰升腾而起,周遭的温度也陡然上升,他一挥手,还不及那名修士反应,便是将那团火焰激射出去。 顷刻间,那名修士已是命丧黄泉! 蜀道天堑,雷云山地处蜀道附近,地势也是尤为险峻,故而出了青山镇后,荒山乱林,凶禽猛兽纵横。 此时入了夜,青山镇附近,原本荒僻幽寂的小道上,有几道人影窸窸窣窣地穿过丛杂的灌木,借着月光仔细看去,悉数一数,足有五人之多,皆是身着清一色的服饰。 为者,是个约莫二十余岁的男子,面容俊秀,身着青蓝色锦衣,不配剑不挂刀,只是手中倒提一杆梨花银枪。 “王仪那家伙究竟打得什么主意,竟要我来这片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那提着银枪的男子骂骂咧咧地道了句,抬眼瞧了瞧四周,显然对于周遭的环境极为不满。 “墨师兄莫要动怒,王仪师兄叫墨师兄来是有要事。”从众多飘云谷弟子中,走出一名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哥,赫然便是先前与楚天卿有所争执的李怀仁。 只是与寻常弟子不同,墨邱对于此人并没有太多好感,只是冷哼了一声:“王仪有事,与我又有何干,咱们此行蜀道可不是为了来雷雨山这块不毛之地的。” 李怀仁恬着脸赔笑道:“墨师兄可别忘记了师尊的吩咐,要听王仪师兄的指令,况且咱们飘云谷的林师伯那三位大供奉也会在三日之后抵达此地,若是墨师兄一再违抗王仪师兄被林师伯知晓了,恐怕也少不了一番责罚。” “哼,少拿林师伯来压我。”墨邱冷哼了声,不过对于李怀仁口中所说的“林师伯”显然有几分敬畏,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 “林师伯作为执法长老,明辨是非,门派此次来蜀道有要事要办,又不是来拜会雷云宗,王仪在雷云宗浪费时间本就有过于先,难道墨师兄不听那小子的号令就有错不成?”一名飘云谷弟子站了出来,对于李怀仁的语气很是不满,厉声斥道。 谁料李怀仁不怒反笑,稍作思酌,计上心来,“来雷云宗确实不在计划之内,但若是能借着这次机会得到一件天阶灵宝,不知墨师兄还有没有兴趣?” “天阶灵宝?”墨邱闻言,皱了皱眉,转头盯着李怀仁,而后不由得讥诮一笑:“若真是有天阶灵宝,王仪那家伙早就私吞了,还会这么好心知会我一声?” 李怀仁摇了摇头,目光狡黠地像只狐狸,“只是这件天阶灵宝比较特殊,乃是一件含有的宝甲,据说是由南玄极为罕见的冰蚕吐丝结成,再融入五金玄铁,打制而成,寻常人穿戴不了,而王仪师兄所修习的功法也与这件灵宝生生相克,倒是墨师兄修炼的青元功属极阴极寒的功法……” 说到此处,墨邱深吸一口气,若李怀仁所说的没有半分假话,那件宝甲是由冰蚕吐丝制成,乃是极阴极寒的一件灵宝,那么这件宝甲确实足以令得墨邱为之心动。 “不知墨邱师兄对于那件天阶宝甲,有没有兴趣?”李怀仁笑了笑。 墨邱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波动后,问道:“你说的那件天阶宝甲,现在何处?” “那件宝甲本是雷云宗拍卖会上压箱底的一件灵宝,王仪师兄参加这一次的雷云宗拍卖大会,为了也正是这件天阶宝甲。”李怀仁如是回答。 墨邱冷笑了声:“既然如此,王仪拍下即可,为何还要来找我,难不成他王仪出宗门的时候脑袋被驴踢傻了,还打算知会我一声?” “墨师兄且听我说完”李怀仁讪讪一笑,继而说道: “原本王仪师兄是打算拍下那件软甲,不过这件天阶软甲比较特殊,寻常修士难以驾驭其中的寒气,就算要驾驭,恐怕没有玄阳境界巅峰的实力,也难以做到,故而王仪师兄本想以五万枚下品灵石易取此物,却不料被棋剑府的一名修士坏了计划,与那件软甲交之失臂。” “想以区区五万枚下品灵石易取灵宝,亏得他王仪能想出来,这件天阶灵宝既然是南玄冰蚕丝打制的,这价位少说也要十万枚下品灵石,况且冰蚕含有,百年才吐丝一次,这种灵宝理当有价无市——” 墨邱嗤笑一声,又问道:“那棋剑府那名修士,是用了多少枚下品灵石拍下那件软甲的?” 李怀仁回答道:“不多不少,正如墨师兄所说,是十万枚下品灵石” 墨邱点了点头,不过也因此面色有些为难,“只是这次飘云谷来蜀道是有要事要办,不宜招惹棋剑府这等一流门派,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这件软甲若是落到了棋剑府修士的手里,想要去抢明摆着不是一件善举。” “自然不是要去招惹棋剑府的修士。”李怀仁嘿然一笑:“这件事也算是歪打正着,这件软甲不知什么缘由,被那名棋剑府的修士拍下之后,转赠给了另一名蜀云仙门的修士,故而那件天阶软甲此时在一名叫做楚青的修士手里。” “蜀云的弟子么……”墨邱双眼微微眯起,眼中的神色变得冷厉了起来。 当年墨邱作为同一期弟子中最为优秀的几人,被派往锦州参加九州大会,与九州四域的修士皆打过交道,只是却输在了当年一名蜀云弟子手中,故而墨邱对蜀云仙门的弟子,并无半点好感。 “走,去雷云宗。”墨邱提着那杆梨花银枪,嘴角挂起一抹森冷的笑意,朝着身后的几名下属师弟招了招手。 李怀仁见状,心中一喜,墨邱的修为虽比不上玄阳境的王仪,但好歹也有着先天境界后期,对付一个先天境中期的楚青,还不简单? 不过李怀仁依旧有些难以确定,便是问了一句:“墨师兄的意思是?” “自然是去找那名叫楚青的弟子,杀人劫货!”墨邱冷笑了声。 只是还不等他走出半步,林中便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到片刻,便是有几道黑影闪过,墨邱心中暗叫一声不妙,刚与举枪,却不料那几道黑影狡猾一场,当即绕过了墨邱,直奔他身后几名修士而去。 而后只听得嗖地一声,数道黑影当即飞梭而出,攀上了他身后几人的身躯上,那几名弟子还来不及反应,便是惊叫一声,应声倒地。 黑影来得迅,就算是修为不弱的李怀仁也有些应接不暇,挥剑斩断了黑影,却不料手臂上一阵刺痛,竟是被那黑影咬伤了。 倒是墨邱反应迅,一枪荡出,将那扑来的黑影拦腰截断,定神一看,竟是几条臂儿粗细的黑蛇,蛇身鳞甲泛着森寒的光芒,看上去很是坚硬。 这不是寻常的蛇,而是妖兽!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禹步走来,出现在了墨邱眼中,身着儒衣白袍,手中则是提着一只赤红色的铃铛,轻轻摇动之下,那几条飞窜而出的黑蛇,吐着猩红的蛇信,游走了过来…… “就不必劳烦飘云谷的几位道友去雷云宗了,软甲就在楚某手上,若是有能耐,尽管拿去!” 听了赵懿一席话,楚天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赵懿眼中的杀机稍瞬即逝,淡笑一声:“只是三百年过去,不知这九州四域当中,可还有人记得那个执剑杀透天下的赵疯子?” 赵懿话中显出了几分自嘲意味,三百年前他手执一剑,因心中执念,险些将大半个北玄江湖杀了个通透。 倒不知三百年后,可还会有人记得当年那场弥漫北玄的腥风血雨? 可还有人会记得那名青衣负剑的蜀云剑仙? 楚天卿笑道:“江湖江湖,似江也似湖,纵有神仙人物将一座大山砸入湖中,溅起了滔天巨浪,但三百年的漫长岁月后,也就没了涟漪。” 凡人也好,仙人也罢。 江湖上的武夫,仙门里的仙人,大多都比较健忘,江湖匆匆百年,对于世俗凡人而言,人生太短,就算是活过了十几二十个甲子的仙人,又怎会去惦念着一个早该被湮没于历史的人物? 纵是那个六百年前便名冠天下的青衫风流客又能怎样,只要再这座江湖中隐去十余载,终究也要被世人淡忘。 三百年兴衰更替,世事无常变幻莫测,对于天下而言,纵然是赵懿一剑挑起的腥风血雨能淋透整座北玄江湖,但毕竟十年百年后,也就只沦为后世人茶后餐前的言语笑谈罢了。 赵懿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连连道了三个“好”字,那叫一个豪迈,“既然三百年前那座大山溅起的浪花觅不着踪迹,那老夫便搬一座更大的山,将这片江湖砸个天翻地覆!” 楚天卿则是不由一笑,打趣道:“前辈就不怕重蹈了三百年前的覆辙,再被关押百余年?” 赵懿不以为意,道:“三百年前老夫能以七品天丹境杀透北玄,剑下天丹修士,可曾少过?只要老夫有一剑在手,天下神仙人物,纵是一品天丹,半步化神,也能一剑杀去!” “东玄蜀道出剑仙,化神之下赵无敌!” 楚天卿只觉心头一震,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句流传三百年的古言。 自从三百年前那场北玄的腥风血雨之后,赵懿的名头纵然是放在今日,也是响当当的一号名人,当年赵懿一剑杀遍北玄,杀去的纯元、墟丹修士不计其数,纵是天丹修士,也被他一剑斩过几位。 要知道当年御剑北行时的赵懿,纵然跻身天丹修士之列,但毕竟只有七品天丹,在他斩杀的天丹修士中,不乏五品天丹以上的修士,甚至当年名冠北玄的三品天丹真人,也是被他一剑重创,废去了手脚。 赵懿剑道造诣举世无双,试问天下用剑之客,谁能与其比肩? 悉数数来,也便只有江都棋剑府中剑术无双的叶天涯,以及当年那位喜好饮酒作赋,品茶论剑的清酒剑仙李清白能与其相提并论。 这才有了化神之下赵无敌的说法! 如此一位神仙人物,若真就如此湮没在历史长河当中,岂不可惜? 当年赵懿走火入魔,陨落于北玄的消息传出,便引得天下无数修士为之叹气惋惜,所以就算赵懿当年在北玄掀起了那场血染北玄半壁天下的腥风血雨,也没有落下一个遗臭万年的名头。 楚天卿笑道:“若是前辈三百年后重新出山,倒也不知北玄那天丹修士们,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赵懿不置可否,两人顺着来时的洞穴向着洞穴上方走去,赵懿目光望着洞口,怔怔出神,良久之后,方才淡然吐言道:“兴许三百年后的天下,会更加精彩吧。” 楚天卿愣了愣,只觉得赵懿的话中,除去了对这三百年的感慨,更多的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穿过狭长的洞穴通道后,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两人便重新回到了最初的那处石洞当中,赵懿望着近在咫尺的石穴的洞口,面无表情,只是脚步踏着地面,朝着洞口走去。 就在距离洞口不足三尺之处,一道无形的力量,便是陡然出现在了洞口,赫然就是将赵懿困在洞中三百年的那道封印结界。 赵懿伸手贴在那道薄如蝉翼的结界上,当即便是在结界上激荡起一阵涟漪,一股狂风骤然迎面朝着赵懿袭来,但与十日之前不同,此时的赵懿身形并未挪动半步,而那股席卷而来的狂风,也仅是维持了一瞬,便尽数退散而去。 只见赵懿掌心霞光异彩,一股磅礴无匹的灵气汹涌而出,灌注进了那道无形的封印结界当中,之间那结界屏障之上,激荡起一阵涟漪,好似锅中煮沸了的水,失去了原本的平静。 紧接着,随着那一丝丝一缕缕磅礴灵气的灌输,那道屏障上浮现出的涟漪,便在刹那之间停止了下来,随后整道屏障便如同一层一捅即破的窗纸般,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随即迅分崩离析,化为乌有。 抬眼望去,龙池峡谷间雾气弥漫,一眼望不见他物,但却令得楚天卿心中一宽,心中释然至于,楚天卿倒也有几分惊异。 天丹与墟丹的差距,果真有如云壤之分,先前墟丹三品的赵懿,纵然是全力一击,也难以撼动这道封印一丝一毫,可眼下赵懿跻身于天丹境界之后,仅是翻手覆掌,便将这道封印直接化解而去。 “此地结界既然已破,龙池山脉中设下的七七四十九重锁仙大阵,也便失了阵眼,不攻自破,你也便走吧。”赵懿站在洞口,负手而立,佝偻的身躯稍稍一挺,脊背挺得笔直如剑。 赵懿眼中,无意之间流露出一股复杂神色,有落寞,有茫然,而更多的,则是一抹决然神色。 楚天卿再看向这个苍老的背影时,只觉得这个佝偻身影中透露出一股让他难以言述的感觉,那种感觉好似是一股傲然,是如剑一般的铮铮傲骨。 楚天卿听了赵懿的话后,不由一愣:“那前辈还不打算离去?” 赵懿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自然是要离开此处,只不过在赶赴北玄之前,还打算去一个地方,看一眼三百年未曾见过的风景。” 楚天卿听得云里雾里,不知赵懿所云。赵懿仰望了一眼天际,洒然一笑,他抬手一扬,龙池峡谷当中便是骤然刮起一阵风,只见得石洞之外,龙池峡谷中的雾气,便是被这阵狂风吹散一空。 遥遥天穹之上,一道青光若隐若现,若是定神看去,只见是一柄三尺青锋,划破天际,出现在了云端之上,在赵懿挥手之间,那柄长锋便恍有灵性,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便朝着龙池山脉掠来。 长剑稳稳落在了赵懿手中,赵懿独臂握着那柄三尺长短的青锋,好似是就别多年的旧友重逢,眼中神色复杂,他笑着看向楚天卿,道:“老夫既然离去,最后便再送你一份大礼。” 楚天卿眉头一挑,当即朝着赵懿走去几步,赵懿执剑,以剑尖轻点在了楚天卿眉心那道印记之上,未见有何等惊天变化,但楚天卿却觉得精神在剑尖触及眉心的一瞬,为之一振。 赵懿一脸神秘莫测地道:“老夫教你这一剑,能悟到几分,全凭你自己的造化吧。” 说着,赵懿将长锋丢入空中,御剑离去,一阵朗朗笑声,传遍龙池山脉。 “百年一梦恍隔世,春秋甲子莫等闲,江湖几载恩与怨,今朝一剑终了之。” ———— 蜀云,青玉山,彤云峰。 青玉山乃是蜀云七座仙山之一,占据七峰,除了有天上宫阙美称的主峰青玉峰以外,这座彤云峰,在其余六座山峰中,最为惹眼。 此峰面处青玉山以南,满山枫林似火,四季落红,好似一抹飘摇天穹的彤云,屹立于群山之间,美不胜收,一派壮丽景象。 六百年前更有诗圣李清白,携酒负剑登彤云,据说这位风流诗圣登临山巅之时,见美人弹琴于彤云山巅,便驻足而望,倾耳听之,心神驰往,七日不愿下山。 这七日之余,更是在山上饮酒千杯,只听那仙人女子素手弹琴,借着醉意写下一《彤云赋》,谣传至今。 《彤云赋》中有云: 杯酒千秋,青史悠悠,酒入情肠,笑见春南枝; 万里云梦,百尺彤云,枫色满庭,醉望美人琴。 这一彤云赋,谣传数百年,惹来后世人不少谈笑言语。 诗中春南枝,所指之物,正是江南道上特有的赤豆,赤豆生南国,春来枝秋凋撇,自古便被誉为相思之物,而这相思豆被诗圣放入了诗中,细细咀嚼,可就有了几分君子怀情的意味了。 孰能料到这位六百年前风流绝冠的诗圣,也有心中怀情之时,凭醉写下的这一曲彤云赋,一改诗圣浩气磅礴的豪情诗意,反倒是平添了几分温软情意。 彤云峰虽不比青玉峰的仙阙玉阁,水榭兰亭,但其建筑也可谓豪奢,别具一格,不知是否因上一任青玉阁阁主的意愿,在这座彤云峰上除了满山红枫四季不谢,还有着一院粉桃伫立山中数百年。 春来花开时,一院粉桃点缀满山红枫,偶有春风拂面,吹散着一院粉桃,诗意盎然,直教人心生雅兴,也难怪六百年前那位名冠天下的风流诗圣李清白能写下一颇具暧昧情调的《彤云赋》。 这几日蜀云仙门虽因楚天卿之事闹腾得很,可彤云峰依旧是寂如常,避去了世俗间的嘈杂纷论,宛若一片净土,藏于千里蜀云间。 一袭白衣自龙池山脉的方向而来,顺着林间小道,避开了众多弟子,一路朝着彤云峰走去,走至山脚,方才稍稍驻足,仰头观望,不由心中骇然。 “遍山红叶似彤云,满园桃粉坠红天……啧啧,彤云峰果真是名副其实。”楚天卿暗自赞叹,自己所居的索云峰与之比起,可就算是云壤之分喽。 蜀云仙门有三座山峰视作禁地,不允弟子擅入,其中楚天卿所住的索云峰算是一处,满山红枫的彤云峰也算一处,至于那最后一处,则是青云殿坐落的天道峰。 三座清幽净土中的前两座,皆是由七位阁主赐予门下弟子,而最后一座,则是蜀云掌门真人,莫天象的居所。 天道峰作为掌门真人所在之地,其建筑气势恢宏,这点毋庸置疑,但他没想到,这一座彤云峰,竟然也有此般美景。 这几年苦修仙道,也难得行走蜀云,自是没有来过这座驰名蜀道的彤云峰,原本对于李清白所写的《彤云峰》只是觉得有些浮夸,如今亲眼一见,才辨彤云之美。 同为蜀云四十九峰之一,楚天卿想着自己所居的索云峰上,除去漫山林野,便只有一座简陋小院,再看看这座风景如画的彤云峰,此时他还真有些自愧形秽了。 摇头苦笑了声,楚天卿也不再做停留,当即踏着山间的青石台阶,朝着彤云峰顶走去。 010 正所谓不登山巅不知山高,不入蜀道不知蜀险。 此刻沉丹灵池之中,除了磅礴的灵气交织,还可见有紫气纵横其中,东来西往,好是奇妙,只是那青云殿中借水镜观望的众人,却是浑然不知。 沉丹灵池的中央,那一方三丈石台中,楚天卿端然盘坐,任由着一阵阵惊涛卷起骇浪,扑打在他身体之上,白色衣襟早已湿透,就连那皮肉之上,也可见被浪花击打的通红之色。 楚天卿面无表情,只是不断运转着紫阳灵诀,抵御着阵阵灵气巨浪的拍打,丹田愈充盈,七窍百骸却是无比的舒适。 但在这等恐怖的拍打下,只有先天境界修为的楚天卿终归还是有些吃不住疼痛,咬着牙,不禁咧了咧嘴。 此刻,可见他腰间闪烁出一道微弱的紫色光晕,片刻间,光芒大盛,紫玉出一阵嗡鸣,迅自楚天卿腰间飞窜而出,窜入楚天卿结印的双手当中,那周遭刺目的紫光被收敛而起,转而一变,那玉符散出一阵温和的紫色光芒,将楚天卿笼罩其中。 一阵阵浪花再拍打之时,却是减去了不少力道。 灵池中央的石台宛若一个无形的漩涡,将那百丈之大的灵池搅动而起,雄浑的灵气翻腾不止,纵横交错,最终涌入那团萤火微光之中。 一袭白衣矗立惊涛骇浪当中,纹丝不动,有着玉符的帮助,那些浪花带来的冲击明显减弱不少,而那狂躁汹涌的灵气,也在进入紫玉柔光的同时变得温顺无比。 楚天卿嘴角勾勒出一个微笑的弧度,运转紫阳灵诀,不断引气入体,淬炼经脉骨骼,巩固先天境界。 就这样,楚天卿在灵池中已是盘坐半日有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沉丹灵池当中的灵压非但不曾减弱,反而急剧增加。 惊涛涌起,拍打在楚天卿身上的力道更是加强了几分,楚天卿眉头一皱,枚想到在这沉丹灵池当中待得越久,那分磅礴灵气带来的压力则更是强大,不过半日时间,那分灵压便已经让得楚天卿有些喘不过气来,纵然有玉符缓解压力,但在浪涛猛烈的击打之下,楚天卿身上已是出现多处淤青之色,皮肤也是被那股压力压得有些紧。 楚天卿在石台上遭罪,可那玉符却是相反,见那滔天灵气用来,欢快的出一阵嗡鸣,玉符顿时化身为一个无底漩涡,疯狂地吞噬着精纯的灵气。 楚天卿感受到那玉符所分担掉的压力,不禁干笑,也不知这玉符是何材质,竟是如此牢固,若说一般灵宝吸收如此之多的精纯灵气,恐怕早就说被这狂暴的灵气撑爆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狂暴无比的灵气,一旦进入楚天卿体内,就会涨得他筋脉生疼,可这玉符吸收的灵气抵上楚天卿数倍之多,却丝毫不见停歇之势,反倒是来者不拒。 玉符吸纳之势愈迅,玉上的玄奥字符,也是愈明亮,愈繁杂,好似那天穹繁星,繁而不琐,杂而有序。 而在这紫芒照耀之下,楚天卿丹田灵海当中,也正生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 楚天卿神识游走体内,却是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的灵海当中可见一缕缕紫色雾气弥漫扩散,随着紫阳灵诀的运转,紫雾显得愈浓郁。 紫雾当中,似有光芒闪烁。 楚天卿神情凝重,不禁疑惑,自语喃喃道:“这是何物。” 当年晋入先天境界之时,也不曾有过这般异常景象,难道是这沉丹灵池的作用? 不过如此一看也不大想,就在楚天卿百思而不得其解之时,脑中仿佛有灵光一闪而过,他怔怔出神,却是道出了一句自己都不曾听过的话:“天地混沌,有紫气东来,紫气生阴阳,阴阳成物,万物初始.....是为鸿蒙紫气....” 这一言道出,他手中那枚紫玉光芒突然大作,紫光四射,照耀八方,紫光所致之处,那沉丹灵池中的骇浪惊涛皆是一顿,转瞬跃回水平。 霎时间,池内风平浪静...... 那紫光温和,无形间,楚天卿只觉得脑中一片嗡鸣响动 楚天卿只觉得自己神情有些恍惚,浑然不知自己口中已是念出一句句从未听说过的言语:“紫气鸿蒙,自东来而西去,无形无影,滋润宇宙洪荒,温养天地玄黄,衍生万物,故万灵生于紫气......故有天道而成......” 楚天卿神情神情愈恍惚,可体内紫阳灵诀,却是自行运转而起,无形之间,体内灵海愈充盈,竟是足足扩大了一圈,楚天卿感觉脑袋极为沉重,可身体却端然而坐。 悄然间,那双狭长的眼眸缓缓睁开,之时眼中瞳孔却非黑褐色,而是呈现淡淡地金色,好似琥珀。 楚天卿不曾开口,只是恍惚的神识顿时清明,他看向四周,只可见一片空白,再无他物,他面色凝重,喃喃道了一句:“怎会在玉阙之内?” 人有神识,源于天窍泥丸宫。 修仙道者,入先天境界,泥丸宫中将被灵气淬炼出一道神府玉阙,催生精神力,无形无影。 而此刻,楚天卿的神识仿佛不受自身控制,进入到了那泥丸宫内,玉阙当中,更被死死困在了其中,不得动弹。 而此刻,那空白如纸的玉阙中,逐渐蒙上了一层紫雾,紫雾一晃,催生万物,玉阙当中竟是一片汪洋,汪洋之中,一点金光若隐若现,片刻间,竟是一株金莲露出水面....... 莲呈紫金色,惶惶耀眼。 “八百年后的天下?” 不见任何景象,楚天卿却听闻一阵不可辨男女的声音沉沉传来,好似饱经沧桑岁月,带着一股古朴意味。 那语言一出,楚天卿只感觉到浑身上下一阵乏力,而后有剧痛传来,他恍然回神,不禁深吸一口气,这才现神识已经从玉阙中遁逃而出,他不经意间咽下一口唾沫,心底寒。 “刚才那是什么?”楚天卿后脊有些凉,不禁出声来,睁大眼睛望了望四野。 沉丹灵池还是方才的沉丹灵池,只是此刻已是天穹如墨,日暮月出,星野密布,恍惚之际,竟然已是自清晨时分入了夜中,他神识又是遁入体内,此刻,却是让他猛然愣了神。 只见得他灵海当中,紫气缭绕,有九株金莲在灵海当中落地生根,茕茕孑立,莲呈紫金色,以灵气为食,吐出无穷紫气,周而复始,不休不止。 这一天之内,除去这般变化,他的灵海也是扩大了整整一倍不止,其间氤氲缭绕的紫气,比起先前吞纳入体内的天地灵气,更为精纯。 “紫阳灵诀二重天?” 楚天卿感受到体内微妙的变化,脱口而出。 他犹记得那卷《紫阳灵诀》心法上有记述:鸿蒙紫气源于混沌,落地生根,根生莲花,呈紫金色,莲开九株,是为二重天。 难道之前他那半梦半醒的状态,也是因为紫阳灵诀突破到了二重天的原因? 那么自己神识被封入玉阙又该作何解释? 如此想来,楚天卿却觉得头痛欲裂,脑中灵光一闪,仿佛跃过了几句话,像是在哪里,但灵光消瞬即逝,现在再想去回忆,却是如何都想不起来,反而引得脑袋一阵生疼。 啪! 沉丹灵池中腾起一道巨浪,扑向楚天卿,狠狠地打在楚天卿身上,这才让楚天卿回过神来,他手中那块紫玉依旧散出温和的紫芒,只是那玉符上符文闪烁,比起先前却是繁琐了不少! 此刻,天道峰青云殿内,七人目光盯着那潭清水,隔着水镜而望。 李秋悦秀眉一蹙,问道:“诸位阁主可曾看到刚才那一瞬?” 众人点了点头,唐奕眉头紧锁,说道:“沉丹灵池静止了片刻....” 秦月初说道:“沉丹灵池千百年来,巨浪翻腾,从无休止,不像是偶然...” 白衣儒士蓟子轩闻言,面露疑惑,问道:“不是偶然,那又该作何解释?” 秦月初摇头,不知作何回答。 七人当中,李秋悦面色异如反常,柳眉蹙起,她的感知程度显然不同于众人,那沉丹灵池静止的瞬间,她分明看到有紫光冲天而起,抚平沉丹灵池,而后消瞬即逝。但正是那片刻间,李秋悦却看到盘坐于石台上的白衣人悄然睁眼,原本黑褐色的瞳孔竟是有一瞬呈现出琥珀之色。 而最令人心有余悸的,则是那琥珀色的瞳孔出现的一瞬,就仰天而望,目光仿佛是直接透过那水镜,与李秋悦对视。 对视仅仅是一瞬,却让素来心静如水的李秋悦心悸至极,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让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悄然咽下一口唾沫,贝齿咬牙,片刻后恢复如常,没有谁察觉到。 也正是在这一刻,那条潜游于丹桥画境当中的蛟龙猛然出水,灯笼大小的巨眸开始微微眯起,紧紧盯着丹桥尽头,看向那云岛灵池,身形游动动,后退十丈,似是在畏惧什么。 片刻后,蛟潜深渊,庞大的身躯消失在了水面,踪影全无。 而此时,蜀道千里之外,一片大漠当中,风沙席卷,方圆十里不见人迹,片刻后,可闻马蹄声渐行渐近。 天穹浓云如墨,夜色凛然,正是在这月黑风高夜,大漠上有一人一马踏着荒沙而来,仔细看去,马上之人是女子,身着一袭黑色锦衣,似与夜色融为一体。 人马不做停留,往东而去,转眼间便是消失在了漫天黄沙当中。 一骑绝尘来,锦衣夜行去。 入眼处,是一片望不着边际的大荒漠,飞沙走石,凄凉无比。 此处,属大明国西疆边境。 万里飞沙,千里扬尘,百里不见绿荫,荒凉至极,罕有人迹。 然而,正是在这么一片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荒原上,一座雄奇的关隘却坐落于此。 江阳关,是这座关隘的名称,关隘建成的初衷,是为了抵御大明国西疆之外的西荒胡人入侵,但自从二十年前大明国踏平西域南疆后,也就没有西疆胡人这个说法了。至于这一座城池,则是沦为一座废城,直至大漠中有马贼匪徒兴起,大明王朝才派遣军队入驻,镇守这片关隘。 有了军队镇守,再加上这一片大漠连接西蜀,常有商旅途经,关隘内也就逐渐有了繁荣之景。 只不过繁荣之下,却也别有隐喻。 有人曾说过,大明有江阳关,关内繁华,兵是蛮兵,民是乱民,商是奸商,官是贪官,这个说法,丝毫没错。 江阳关位处大明国极西,天高皇帝远,又不经战事,没有朝廷拨款资助,入驻江阳关的将士也就是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那一种,在兵头子的带领下,江阳关也就与大明国断绝了来往,私自为政,军队更是勾结关外盗匪马贼,干些不干净的勾当。 当然这兵头子和匪头子一旦搭上了关系,最是难熬的还是属城内百姓,故而城内百姓也是刁钻之至,不辱乱民的称呼。 那奸商,更是不必多说,自古就有那么句无奸不商,无商不奸的话,至于贪官嘛,大明王朝文武百官,要说是能做到两袖清风,一派正气的,那还真没几个。 这江阳关中贪官虽是贪官,不过这官衔可不小,官属五品小黄门,虽能贪,但也算是个能官,仅是二十年内,便能将这么一座废城打理成如今这样,也算是不负这个黄门郎的官帽了。 这一天日当正午,江阳城内却是炸开了锅,听说是城中来了一位仙女,是昨晚才至江阳关,骑五花马,穿锦衣绸缎,要说那样貌,可就是像那天宫里下凡而来的仙女,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眸子,虽不言笑,却是让人看上一眼就能浑身烫。 而后那位貌美女子所住酒楼的消息,被店中伙计传了出去,这今日一早,江阳关内便就是满城空巷的景象,至于这最热闹的,还得属这素来生意清淡的“江阳楼”了。 来客非富即贵,江阳楼一层中已是座无虚席,就算是囊中稍有羞涩者,也是打肿脸充胖子,掏空钱袋也要挑那好酒好菜上,原因无二,就是做给别人看罢了。 有如此人山人海之景,就连那江阳楼的掌柜和伙计都笑开了眼,想着这才初春,就能招揽来这么好的生意。 当然酒楼能有如此热闹,还得是多亏了二楼那位风姿出尘,貌若仙女的小姑奶奶了。 为何如此说道,恐怕还得从早晨那位不长眼的富家公子哥说起了,但这见色起义是人之常情,说白了男女都一样,那富家公子在这江阳关横行惯了,一身纨绔习性,见那小女子长相貌美,也便打算上前调戏一番,若是能拉上自家床铺来一个飞龙戏凤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这富家公子说倒霉也是倒霉得很,先是说了句荤腥话语打算上前调戏,却不料那女子用的一手好剑,剑法不俗,一剑便是削去了这市井纨绔的髻,当即就把那公子哥吓得跑出酒楼,溜之大吉。 可没想到不出三炷香的时间,那公子哥竟是请来了江阳关内的几位马匪头子做帮凶,心想他一个身板子弱的纨绔子敌不过那小娘们,请来了这几位刀口上舔血的大哥,那小娘们会剑术又能如何,还不得乖乖束手就擒,大不了就是让那几位大哥先尝尝鲜,最后也能轮到他爽上一爽。 可谁能料到,这几位匪头子方才上楼,想要活擒这细皮嫩肉的小娘们,便被那锦衣女子一剑削去了脑袋,连还手之力都不曾有。而那纨绔公子哥则是更惨,被那女子飞来一剑戳穿肚子,钉在了墙上,众人见了也不敢去救,生怕惹恼了那为剑仙女子,以至于那名当了出头鸟的纨绔公子哥,就这样被钉在墙上,活生生的流血至死了。 这件事之后,酒楼二层也就只余下女子一人,毕竟这么一个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神仙女子,谁敢得罪,就怕那剑仙女子一恼便取了自己的小命,那可就是染了天大的晦气了,若是连命都丢了,再好看的女子能顶个屁用? 酒楼二楼,一袭锦衣的唐沫雪饮着杯中的茶,也不理会楼下那些市井莽汉的聒噪之声。 也就在这时,天阳楼内走进一人,三十岁男子模样,身着黑衣,乍眼一看却是生得平凡,若要要说有何不同常人之处,估摸着也就是男子腰间那两柄佩刀了。 两柄佩刀一黑一白,刀鞘华美,是以昂贵的金楠木所制。 但是,正是这么一个丢在人堆里都不算起眼的人物,却是在众人目光底下,踏着木板台阶,一步步向着二楼走去,面色平淡。 那店中伙计见了却是一惊,敢情又遇上这么一个不要命的主,有那被钉死在墙上的公子哥珠玉在前,竟然还打算去打搅那位姑奶奶吃饭饮茶? 伙计叹了口气,想来今天银子是赚了不少,可想着要打扫这些血腥之物,却是让得店小二不由得头皮麻,心中一阵作呕。 但出乎众人意料,那腰佩双刀的男子步入酒楼二层,却并未被驱赶而下,楼上更是不曾听闻打斗之声。 “啧啧,你这小妮子下手可真不含糊。”卫凌上楼,目光瞥了一眼被一剑钉在墙上的尸,砸了砸嘴。 唐沫雪面无表情,看了卫凌一眼,只是淡淡饮茶,说道:“我不曾想到,原来卫师兄便是那位藏匿于蜀道锦城中的死士巳。” 十二名效命于淮南王府的鹰犬死士,素来不见面,纵然连唐沫雪也只知十二人当中的三人,只是这三人皆是不幸死于那场九州大会的归途当中。 卫凌一笑,说道:“巳不过是淮南王安插在蜀道的一尾游蛇罢了。” 唐沫雪抬头看着卫凌,问道:“那你此行来江阳关,是为了什么?” 卫凌浅笑:“一来是协助你肃清王府暗敌,二来嘛,就是因为天卿那小子了。” 唐沫雪双眸微眯,脸上似有敌意,继而问道:“与天卿师兄何关?” 卫凌道:“死士死士,赴死之士,你此行的任务不过就是来送死罢了,以你那先天境后期的修为,遇上那家伙,恐怕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他笑着摇了摇头:“若是你死了,天卿那小子心里怕是也不会好受。” “死士不死,何称死士?死士寅的命不过是淮南王给的,如今还命于王府,也无妨。”唐沫雪闻言,眼帘下垂稍许,可见轻盈地睫毛覆于眼上,淡然说道:“至于天卿师兄那边,自然会有一个唐沫雪游历东玄的借口在,十年后,唐沫雪也不过是个过往之客,谁还会记得?” “此言差矣。”打住唐沫雪的话,却也不做回答,随意坐下,对着楼下喊了句:“小二,上酒!” 楼下小二闻言,先是一愣,回过神来也便屁颠屁颠跑上了楼来,见这位配双刀的黑衣游侠悠然坐在那位用剑女子对面,语调轻松,也是不由得怔了怔。 也不知这位游侠说了些什么话,竟能让那位一剑砍去三位马贼脑袋的姑奶奶面无愠色。 “要两壶好酒,三斤熟牛肉。”就在小二思绪万千之时,卫凌开了口,说道,“若是有青竹酒,便拿上来。” 小二回过神来,下楼准备酒肉,一盏茶的功夫后,酒肉便已是上齐,小二退身下楼前,还不忘看了一眼那对坐的二人,不敢多想,倒是那楼下炸开了锅,见小二下楼,赶忙拉住小二一番询问。 卫凌也不管对面的唐沫雪,只是提起一壶酒,取来两只瓷碗,倒上了两碗青竹,递了一碗过去,笑道:“既然要死,喝茶多无趣,倒不如这烈酒青竹来得痛快。” 唐沫雪见状也不拒绝,接过那碗青竹酒,一口饮尽,丝毫不含糊。 卫凌见状,咧了咧嘴,说道:“乖乖,烈酒青竹一口闷,唐女侠可真是豪爽人呐,先前在蜀云当中的婉约女子去哪里了?” 唐沫雪则不理会卫凌的言语,开口说道:“既然你是死士巳,那先前三闯西楚皇宫之事,也是王府的意思?” “算是一半吧。”卫凌吞下几片牛肉,口齿含糊不清道:“即有丘石国国师老头的意思,也有淮南王的意思。” 唐沫雪闻言,柳眉微微一蹙:“与这一次有关联?” 卫凌点了点头:“当年我独闯西楚皇宫,本想先摘去那储君苏天奉的脑袋,再把西楚皇宫里的那条老泥鳅揪出来,可没想到行迹败露,不仅杀不得苏天奉,还让那条老泥鳅钻入泥潭,溜到了这大明国。” 唐沫雪不语,又是饮下一碗酒。 卫凌酌满一碗酒,继而说到:“只是这一次那条老泥鳅不识好歹,竟然打算明目张胆与王府作对,就是可惜这一次不同上一次在西楚容易对付了。” 唐沫雪闻言,问道:“何出此言?” 卫凌一笑:“你可曾听说过,大明国内那位可杀玄阳的刀圣赵宣生?” 唐沫雪点了点头,卫凌也不卖关子,接着说道:“西楚有曹武夫能以刀法力拼玄阳修士,当年我也在他手里吃了不小的亏,但若说用刀真正出神入化者,还得属刀圣赵宣生。” “百年江湖当中,确实出过不少能力拼玄阳修士的武夫,但这赵宣生可不得了,传闻他只要手中有刀,便可斩杀玄阳修士,这十几年里栽在他手里的玄阳修士,已有三人,据说此人对战玄阳修士有独特的手段,而那条西楚溜出来的老泥鳅则于此人有生死交情,故而纵然是我二人联手,想要得手,也委实不算容易。” “何时动手?”唐沫雪问道。 卫凌闻言,面露苦涩,敢情这冥顽不化的小丫头根本就没听他所说的,竟还是一心想着动手一事。 “那你有何打算?”卫凌抿了抿嘴,反问道。 “今夜子时,先杀天阳关的黄门郎,断其退路,然后直奔大明国都城,杀赵宣生,再活擒那人。”唐沫雪想也不想,答道。 “也罢,权当是我欠那小子的,就陪你去大明王朝的行宫里闹上一闹吧。”卫凌叹了口气,干脆举起整壶酒,灌入口中,望了一眼窗外,又是不住叹了口气。 想要捉住那条泥潭里的老泥鳅,怕也要弄得自己一身脏啊..... 这一夜子时,浓云如墨,月黑风高,是个杀人的好时机。 也正是这一日深夜,江阳城那位黄门郎府上,多了两名不之客,才刚入府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又匆匆出了黄门府,而后便是在酒楼马厮中顺手遛了两匹马,冲出城门。 直至第二天清晨,黄门府中传来一个惊动全城的消息:天阳关小黄门暴毙门中,尸体犹在,可那脑袋却是如何都寻不见了。 与此同时,早已出城大半夜的两骑稍稍放低了一下度,卫凌掂了掂手中那颗用纱布包裹而起的脑袋,嘴角勾勒出一道笑容,随手一抛,便是扔在了荒凉的道路上。 马上卫凌洒然一笑,道:“这么明目张胆的去送死,若能活着走出大明国,那就算是老天爷给足了面子喽!” 两骑绝尘,消失在漫漫荒漠当中,是赴死之士,东行而去。 “已经是第三日了....” 青云大殿当中,有人面色骇然。 董胖子闻言,点了点头,赞叹道:“这小家伙,可真是能熬啊.....” 秦月初目光盯着那水镜中的景象:“这沉丹灵池中灵气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便会狂暴一分,如今三日叠加起来,那灵气的雄浑程度,可想而知,这小家伙不简单!” 冉屏伸手摸着下巴上似丝般繁密的胡须,说道:“按理而言,以先天境初期的体魄,想要在这沉丹灵池内呆上两日,已是极为不易,纵然体魄惊人,也不可能待得更久,唐阁主,你门下这位弟子,手段不俗啊。” 唐奕点了点头,脸上难掩喜色与欣慰。 只不过自从楚天卿的紫阳功法突破二重天后,那雄浑狂暴的灵气一入体内,就变得温顺无比,故而这三日中,楚天卿吸纳灵气还是颇为轻松。 如此三日过去,他体内的灵海竟是又足足宽大了一圈,其中的灵气不断由虚浮转为凝实,也不知是否是修炼了这紫阳功法的缘故,他只觉得三日前后,自己浑身上下的筋脉骨骼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精纯灵气的淬炼下,原本纤细的筋脉足足扩大一倍,韧性是增加不少,而骨骼,则是在无形当中,愈坚硬。 三日的修炼,宛如脱胎换骨一般。 楚天卿通体舒泰,灵海内那九株紫阳金莲吸收了无数精纯灵气,色泽愈饱满,隐隐从淡金色,变作了璀璨的紫金色。 虽然在这沉丹灵池中的三日修炼,修为虽远远还不及突破到先天境中期,但也是精进不少,不断向着先天境中期冲刺而去,短短三日修炼,却足矣抵上外界的百日修行! “呼...” 此刻,百丈灵池中,依旧可见惊涛拍岸,声势不小,三丈石台上,楚天卿徐徐睁眼,手中诀法悄然一变,将体内最后一缕窜动的灵气收回灵海,口中吐出一团浑浊之气。 他起身稍稍舒展了一下身体,只听得体内骨骼一阵噼啪作响,浑身上下如脱胎换骨,轻盈无比,七窍百骸当中,更是传出一阵充盈之感。 楚天卿感受着体内愈磅礴的灵气,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他看了看手中那块紫玉石符,手指摩挲着玉符上那一个个繁如星辰的符文,不禁面露笑意。 这几日修炼能有如此突飞猛进,必然是少不了这块玉符的助力,若非这块玉符分担压力,恐怕在沉丹灵池如此恐怖的灵压之下,他能坚持两日修炼,就已经算是达到极致了,更别提在沉丹灵池当中修炼到第三日,还能如此从容轻松。 只是,三日修行之后,灵池之上的灵气精纯是精纯,但楚天卿的灵海的需求,却已是无法得到满足,他瞥了一眼石台下方那翻涌的潮水,咽了口唾沫。 “玉符啊玉符,你可想要去尝一尝沉丹灵池中最精纯的灵气?”楚天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光片刻不离石台下方那翻腾的一池灵水,五指摩擦着手中玉符。 玉符听得楚天卿的话,出一阵嗡鸣,温和的光芒散而出,包裹住楚天卿双手,显然对于那池精纯至极的灵气池水十分渴求。 楚天卿看了看手中的玉符,又将目光投回灵池,心脏跳动的度急剧增加,他俯下身子,伸手探了探那池中的翻滚的池水,跃跃欲试。 看来楚天卿是觉得这灵池之上的灵气不够浓郁,打算钻到这灵池之底吸纳灵气了! 这一幕让青云殿中的几人看到,皆是一阵心惊肉跳。 “好小子,这是嫌在沉丹灵池上吸纳灵气不过瘾,打算跳到池紫里洗个丹水浴呀!”董胖子嘴角抽搐,惊呼道。 “我看这小子是不要命了,打算以先天体魄去硬抗沉丹灵池的灵压?”那髯须大汉冉屏眼角都是瞪直了,嘴巴哪还闲得住,与董胖子一呼一应。 “能在沉丹灵池内修炼三日之久,蜀云仙门百年以来少之又少,若说要直接跃入池底修炼,恐怕以先天体魄是承受不住啊!”见到这一幕,就连素来冷静的蓟子轩也是面露凝重之色。 “唐阁主,若是以先天体魄入池底,恐怕楚天卿是承受不住,可否要拦住他?”秦月初眉头微微一蹙,脸上也有一抹难以掩饰的骇然之色,说道:“沉丹灵池修炼一事是小,但我蜀云仙门才得一位天资非凡的弟子,若是就这样损失了,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不必。”唐奕面色凝重,摆了摆手:“我亲自去便可。” 说罢,他转身走向殿外,才走几步,身形便是猛然暴起,化作一道白虹直掠云霄。 唐奕身形穿过云海,径直掠走到丹池上空,并未阻止楚天卿的动作,只是远远观望,面色沉重,同时也有几分期待之色流露而出。 倘若楚天卿实在无法承受丹池的压力,他便会出手,在第一时间将其自丹池中接出,更何况还有先前他赐予楚天卿那一枚楠木令牌,只要紧急时刻将令牌捏碎,也可保证楚天卿的安全。 此刻石台上的楚天卿浑然不知自己已是被众人观望,只是用炽热的目光紧紧盯住沉丹灵池,对着手中玉符说道:“若想进这丹池之底,你便将我护住,若是我有生命安危,你也只会被丢在这灵池当中,沉沦百年。” 玉符出一阵嗡鸣,似是答应,而后那玉符便是散出一阵萤火微光,温和的光芒正好将楚天卿全身包裹住,光芒好似附着在他周身,随着他的动作而动。 那在沉丹灵池千米高空之上的的唐奕双眼微眯,显然是看到了那一团附着于楚天卿身上的微弱光芒,又是定神看去,这才现这些光芒正是自楚天卿手中那块紫玉石符中散而出,好似有几分恍然,喃喃道:“难怪能在沉丹灵池中坚持三日,竟是此物!” 这紫玉石符唐奕怎会不认得,当时他独身闯入天幽荒谷历时三个月,才现这一块玉符,当时便觉得不是凡物,只是这玉符灵性极强,一旦落入他手中,便消失了踪影,唐奕也就这样在天幽荒谷中整整寻觅了半载时间,最后那玉符不敌墟丹境界的唐奕,遁入那卷《紫阳功法》当中,再无踪迹。 而那一次去天幽荒谷的人自然不止唐奕一人,其中墟丹修士足有十人,还有三名天丹修士也为了这块玉符而来。正所谓福祸相依,若非是玉符遁入那卷天阶功法当中,不仅让唐奕无法得到,估摸着也就是那几位天丹修士对这卷天阶功法提不起兴趣,这才使唐奕躲过了一场被天丹修士追杀的死局,带着卷轴遁出天幽荒谷。 而他返宗时,无论如何做,都是无法将那玉符逼出卷轴当中,再加上他已是有天阶功法伴身,只得对这卷功法作罢。但也正是如此,才让他在无意间现这卷《紫阳灵诀》属至纯至阳的功法,这才赐予楚天卿。 但他却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都奈何不了的玉符,竟是能被楚天卿收入囊中,这倒是让他颇为惊奇。 但万事皆是讲求一个缘分,既然楚天卿与这玉符有缘分,为人师者,自然也是欣慰之至。 “这小子果然有些意思。”唐奕见那玉符,笑了笑:“也许由此灵物相助,这小子以后会在仙路上走得很远吧。” 至于能走多远,他唐奕自然也是不知道,也许是墟丹,也可能是更高一层的天丹境界,这也只得看楚天卿的造化了。毕竟要修仙道,他作为师傅所能传授的,只在少数,日后如果楚天卿想要走个更远,攀得更高,还得依靠他自己去努力。 楚天卿看了一眼遍布周身的柔和紫光,再度看向沉丹灵池,咽了口唾沫,神情毅然,他心想,若是连这点风险都冒不起,还修什么仙道,还如何去追赶那名早已把他甩下千万里的伪君子柳逸? 既然自己大难不死,那么必然是要将那柳逸所给予他的尽数奉还! 哪怕身陷绝境,在所不惜! 毕竟楚天卿与那伪君子的差距已是极大了,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眼下这沉丹灵池便可让他缩短不少时间,如此机会,他怎会放过? 为报那一箭之仇,眼下沉丹灵池这一关,无论如何都要跨过去,纵然冒险一试,也然值得! 噗通! 落水声传来。 巨浪翻滚的沉丹灵池中,一道身影决然跃入池中,身形被巨浪吞没,直入丹池之底。 沉丹灵池当中,翻滚的巨浪稍稍平缓下来,可见那灵池的中央出现一道漩涡,漩涡不大,纵横七尺,漩涡边缘,紫光弥漫,那微弱柔和的紫光,竟是将那周遭席卷而来的恐怖灵压挡住,形成一处通道,正好供一人通行。 咻! 通道中,一道流光突然暴掠前行,只是那道流光行至一半,度却是稍微慢了下来,在恐怖的丹水灵气的作用下,那道紫光终是承受不住恐怖的压力,顿时消散而去,窜回楚天卿掌间玉符当中。 “该来了!” 停止在丹池中,楚天卿神情肃穆,沉喝一声,旋即一道道灵气自灵海当中汹涌而出,窜入掌间玉符之中,玉符光芒大盛,宛若一个小太阳在池中冉冉升起,不论那池水如何汹涌压来,都无法进入楚天卿周身三尺。 楚天卿心念运转,口中诀法喃喃,运转起紫阳灵诀,一边吸纳灵气,一边将灵气注入玉符当中,借助玉符抵御沉丹灵池中铺天盖地而来的灵压。 他继续深入,与刚入灵池时截然相反,到了这灵池中层之时,那灵气已是出乎意料地狂暴,再往下游走,度愈缓慢。 楚天卿朝着丹池底端再是游动了三分之一的距离,只感觉一股远胜于之前的灵压铺天盖地而来,覆盖在他周身三尺之外的紫气灵光骤然一缩,这一次收缩可是足足有一尺距离,看得楚天卿不禁面露骇然之色,惊叹一句:“好强的灵压!” 只不过这灵压越强,也就证明这丹池当中的灵气越充沛雄浑,再运转紫阳灵诀吸纳灵气时,楚天卿已觉得此时修行的度比起在那丹池之上,足足快了一倍不止! 在那丹池上方修炼一日便足矣抵上外界一月苦修,那么这快了一倍,就是能足足抵上外界的两月苦修,况且这还没到丹池底部,若是到了丹池底部,那灵气的浓郁程度,恐怕还要再盛一分! 只是游走到了这里,楚天卿却是犯了难。 在那股恐怖的灵压下,以他先天境界的体魄,却已经难以再下潜半步了。 楚天卿面露苦涩,手中捧着那道玉符,说道:“丹池之底近在眼前,你再多用分劲呗。” 玉符出一阵嗡鸣,而后颤动而起,光芒更是盛了一分,楚天卿周身那团紫光作势向外挤了挤,再度将池水隔开三尺有余。 楚天卿见状,口中法诀不断念转,双指一叩,指尖雷光闪动,片刻后飞闪而出。 011 柳莫峰听到那一阵惊天嘶吼,却是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青灵豹狂了?” 按理来说,这青灵豹捕食向来行踪隐蔽,又怎会想方才那般出如此嘶吼,想来这林中必然是有事生! 楚天卿点了点头:“也许是其他弟子现了这两头灵豹,打算将其猎杀,亦或者,也有人与我们一样,现了这山中藏匿的那一株龙元古树。” 柳莫峰若有所思,而他身旁那九尺铜人大汉,面容则有些阴晴不定。 楚天卿见状摆手笑了笑:“没准这也算是一桩好事。” 柳莫峰皱了皱眉,被楚天卿如此一说,不禁心有疑惑,问道:“楚兄何出此言?” 楚天卿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对着柳莫峰问道:“此次狩灵大赛,先天境后期的参赛者有几人?” 柳莫峰伸手摸了摸下巴,略作思酌,回答道:“若不算上那些与先天境后期只有一线之隔的弟子,一共五人。” 楚天卿继续问道:“那么这五人又是何许修为?” 柳莫峰说道:“这五人与其他弟子不同,年岁皆是在三十岁以上,入门修炼至少二十年,再加上天资不俗,故而修为也是稳固于先天境后期。” 说着,柳莫峰语气顿了顿,不由得一脸恍然:“楚兄觉得与青灵豹争斗的,并非这五人之一?” 楚天卿点头。 扑上前,势要将这个伤它如此的人类小丫头咬死在兽口之中。 但也正是此时,青灵豹的后面,一袭白衣也是急掠来,白衣持剑,剑上似有霞光涌动,一剑起,带起一道惊天白虹! 那道白虹当中,一阵吟哦之声兀自传出:“我有一剑,伴琴声来!” 白虹中,出现一道剑意流华。 刹那间,流华荡过。 那飞扑而来的青灵豹兽眸圆瞪,瞳孔顺势看着被流华荡过之处,片刻后,血液自它的腹部喷涌而出,壮硕得好似一座小山的妖兽,被一剑拦腰截断。 心中怀情,则琴出有情,是为琴心! 心中怀剑,则剑出有意,是为剑魄! 古人所言,琴心剑魄,不外如是。 白衣收剑,琴声也随之而止。 林间,落叶纷飞,青衫白衣,相视一笑,未语。 此时,盘坐在林间的苏倾儿松了口气,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之下,显露出一张惨白的俏脸,她体内灵海,更是灯枯油净,灵气涓滴不剩。 显然刚才强行动用了七玄琴的第二玄,对于苏倾儿而言,消耗极大,已经算是竭力而为之了,而且这种以精血滋养灵宝,来强行提升威力的手段,只得算作是下下之策,今日白天已是用过一次,而此时再用,对于苏倾儿而言,已经算是颇为勉强。 苏倾儿以精血滋养七玄琴,更是用出了这七玄琴的第二道杀招,此时此刻,俏脸上也是露出了几分疲倦之色。 苏倾儿玉手抚了抚琴弦,那方通体呈现殷红之色的七玄琴,渐渐褪去那抹殷红之色,再度恢复如常,而后宝琴化作一道流影,便是窜回到苏倾儿袖中。 苏倾儿刚欲起身,一阵疲倦之意便是显露无疑,步伐稍有些虚浮,险些晕厥倒地,楚天卿也不迟疑,便是直接上前将其搀扶住。 若与苏倾儿想必,楚天卿的状况则要好了很多,但是毕竟用出了刚才那一剑,将青灵豹拦腰截断,消耗也是不小,此刻他的丹田灵海之内,也是流失了大半灵气,恐怕短时间内也无法再动用刚刚那一剑。 楚天卿目光最后瞥了一眼那被一剑斩为两段的妖兽尸体,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若是方才没有苏倾儿的杀招配合,亦或者自己没有用出那一招出袖剑,恐怕如今这具倒在地上的尸体,就不一定是这头青灵豹了。 先天境初期的修士想要对战先天境中期的妖兽,确实是太过牵强了一些,妖兽心性狡猾,体魄更是强于一般修士,况且这头灵豹的实力又是臻至先天境中期顶峰,纵然是相同修为的修士与之一战,也难以取胜。 楚天卿一手挽住苏倾儿盈盈一握的腰肢,将其搀扶至一颗古木前,二人贴着参天古木而坐,另一手则自怀中取出那个用于放置丹药的青玉颈瓶,颈瓶微微倾斜,三颗龙眼大小的丹药自瓶口中被倾倒而出。 此丹,正是八品青元丹。 经过一个多月的挥霍,当时这满满一瓶丹药,如今也只剩下这区区三颗,不过此时能派上用场,也是再好不过了。 楚天卿手指抵住苏倾儿下颚,稍稍用力,将一颗丹药推入苏倾儿檀口当中,这青元丹也不愧是八品丹药,入口即化,片刻时间,药力便流窜至苏倾儿全身,那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有所好转,稍稍有了几分红润血色。 楚天卿手掌抓住苏倾儿皓腕,以双指切脉,轻轻抵住苏倾儿纤细手腕上的经脉,手法倒似个郎中般娴熟,只不过楚天卿这般举动,并非切脉问诊,而是将一缕缕精纯的灵气顺着指尖注入苏倾儿体内,借此带动那青元丹的药力贯彻苏倾儿全身,将药效催至极致。 如此而来,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可见楚天卿额头上已是泛出一颗颗豆粒大小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而下,显然如此输送灵气,对于此刻灵海当中灵气本就稀薄的楚天卿而言,也是极其费力。 虽说输送灵气,催化药效,确实是费力了些,不过这成效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苏倾儿的气色已是恢复大半,灵海当中那枯竭的灵气也是渐渐有了充盈之态。 又是半柱香时间后,楚天卿看了一眼躺倒在他怀中,呼吸均匀的苏倾儿,才算是松了口气,若是这妮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岂不是得被秦月初抓去生吞活剥了? 为何门中弟子皆会让着这位小姑奶奶三分,其中八成是因为那位护短的秦阁主,至于那剩下那两成....估摸着其中一成是因为苏倾儿天资不弱,又有亲传弟子这般地位,另一成大抵就是这小妮子娇蛮的性子了。 楚天卿叹了口气,晃了晃手中的青玉颈瓶,所剩无几的最后三枚丹药,两枚便是用在了这小妮子身上,如今只剩下这最后一枚了。 他倒出丹药,也不做犹豫,便是送进了自己嘴中,吞丹入腹,而后双眸微闭,手中结印,抱元守一,调动体内灵气游走七窍百骸,将丹药的药效催化到极致,借此充盈灵海,恢复灵气。 不得不说,青元丹虽是八品丹药,不过这药力可算是不弱,只是用来补充灵气,却是不免有些浪费了,毕竟青元丹品阶虽不算太高,不过这八品丹药又不是掉在地上都少有人捡的铜板,如此一颗丹药,若论价值,也就能抵得上楚天卿一个月的灵石供奉了,他哪能不心疼? 不过事到如今,也不能心疼这几颗丹药了,抓紧恢复才是最为重要之事,此时两人皆已算是强弩之末,纵然有任意一头先天妖兽游走附近,对于二人而言,都有着极大的威胁。 故而此时此刻,楚天卿神识游于体外,延绵数十丈,一边吞吐吸纳青元丹的药力,一边则是提防着林间妖兽猛禽。 楚天卿可不希望再整出些幺蛾子来,纵然是那头实力强悍的青灵豹都能击杀,若是在调养灵气之时,成了那林间飞禽走兽口下的饲料,那岂不是贻笑大方了? 而就在此时,因灵气耗损严重而晕厥,躺倒在楚天卿怀中的苏倾儿渐渐有了神识,悠悠转醒,这才刚睁开眼,却是不由得怔了一怔。 苏倾儿小嘴微张,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倒影出楚天卿那张平静得面孔,不由得俏脸一红,贝齿轻轻咬住薄唇,也不敢多做动作,只是盯着仰头盯着那张面孔,久久不语。 然而,正在此时,楚天卿眼皮轻微地跳了一跳,苏倾儿当即紧闭起双眸,不做声响,倒是楚天卿将双眸缓缓睁开,低头看着那假睡过去的苏倾儿,不禁笑了笑。 他倒也不客气,伸手便是在苏倾儿那张吹弹可破的俏脸上轻轻一掐,调笑道:“小妮子,是不是楚哥哥怀里躺得太舒坦了,醒了如此之久,都不打算起来?” 苏倾儿闻言,俏脸愈通红,但仍是是双眼紧闭,脑袋一动不动地枕在楚天卿怀中,呼吸均匀,依旧装睡不醒。 楚天卿见之一笑,稍稍变了些语气,一双大手则是闲不住,摩挲起怀中人儿那张细腻柔软的脸蛋,稍稍低头,凑到苏倾儿耳边,轻声道:“虽然说你这小丫头胸脯是小了些,不过这脸蛋嘛,还是挺有料的....” “你看这山是荒山,林是乱林,夜黑风高,要不楚哥哥就委屈一下,也好叫你尝尝我的技艺,如何?” 楚天卿坏笑一声,那只游走于苏倾儿俏脸上的手稍稍朝下,轻抚起苏倾儿光滑的下巴,食指更是对着她的下巴轻轻一挑。 二人对恃之间,忽而,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从林中传出,楚天卿游离于体外的一缕神识何其敏感,那阵响动方才接近他方圆三十丈外,便已是被他察觉到。 楚天卿只觉得心底有些寒,感觉有所不妙,当即一个箭步上前,揽臂搂住站在他身前半尺距离的苏倾儿,二人当即扑倒在地,苏倾儿俏脸猛然通红,刚欲挣扎出声,却被楚天卿以一根手指抵住薄唇,示意她不要出声。 苏倾儿看着一脸凝重之态的楚天卿,也稍稍安静的下来。 “嗖嗖嗖!” 于此同时,二人不远处的林间,一阵阵切风之声暴起,而后只可见一道道白芒掠闪而过,在夜色下,极其醒目。 数十道白芒自林间激射而出,寒光接连闪动,便是紧贴着二人一掠而过,狠狠钉在了他们身后一颗参天古木之上。 定神看去,那暴射而来的数十道白芒,竟是数十根方寸长短的羽毛,钉入古木树干后,竟是有如锐利的刀剑般,入木足有三分。 林间,一道人影跃然于树杈之间,在夜风吹拂之下,白衣儒袍随风而动,猎猎作响。 “方才那一场琴乐剑舞,好是精彩!” 儒衣人笑着鼓掌,在寒月皎洁的光芒下,照耀出一张儒雅的面庞,只是伴随着话音落定,面庞上儒雅的笑容则渐渐凝固起来。 他在笑,一抹狞笑! 012 枝繁叶茂的山林中,青衫白衣跃然其间,楚天卿拉住苏倾儿的皓腕,一路急行,豪不拖泥带水。 楚天卿脸上满是凝重之色,背后衣襟,更是早已被冷汗浸透,面色更是不由得有些泛白,经过与那头青灵豹的对战后,再挡下柳莫峰的两式杀招,对于楚天卿而言,显然是有些力所不逮。 若是全盛状态,他与苏倾儿全力一战,想来就算是柳莫峰,也占不到丝毫便宜,可是与那头实力强横的先天妖兽斗过一场后,他灵海当中的灵气,已是用去大半,先前那一招寸雷,更是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太多实质的威力可言。 但若是没有那寸雷为他们制造出片刻空档,恐怕想要在柳莫峰的杀人羽扇下脱身,委实不易。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楚天卿又不傻,既然打不过那实力强横的柳莫峰,自然就得跑路了! 况且先前看到柳莫峰那副做派,也便知道他是打算要下杀手了,说理自然是说不通,那么他能做的,也就只得与之拉开距离,给他充足的时间恢复灵气,只要灵气充盈,想要与柳莫峰一战,犹无不可。 两人在林中急行,约莫三炷香的时间后,才缓缓停下脚步。 楚天卿放眼望去,这片山林出奇的隐蔽,山林以东,乃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而另一边,则是繁密的山林,与其他地方不同,这片山林的古木参天,灌木丛杂,枝叶繁密至极,不说是寻常人,纵然是游走山间的猛兽凶禽,想要行走其间,也是不易,对于二人而言,此地算是一处不错的藏身之地了。 楚天卿拉着苏倾儿跃上一棵林立于山林之间的参天古木,借助繁密的枝叶隐蔽起来,他伸手拨开身前的繁枝茂叶,见四周无人,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是我失算了。”楚天卿蹲坐在粗壮的树枝上,叹了口气,轻声道。 原本他以为,若是他们四人要与两头妖兽死战,纵然是柳莫峰二人修为稍强一些,但与那先天境妖兽一战,必然损耗极大,可谁料到柳莫峰力敌青灵豹后,还有如此战力。 这一点委实奇怪! 柳莫峰与那名九尺大汉王麟的修为,他也并非不了解,皆是稳固于先天境中期,比之楚天卿与苏倾儿,皆是要高出不少,但毕竟那头雌豹的实力也是不弱,再加上吞下了那一颗先天境灵猿的妖丹,修为大涨,纵然是想要与初入先天境后期的修士一战,也并非不可。 楚天卿想不明白的,也正是这一点,既然这灵豹修为不低,实力也是不弱,修为仅在先天境中期的柳莫峰,又有何等手段,在击杀青灵豹之后,再取王麟级,更令人称奇的,便是在一场大战后,他还能保有如此战力? 不过按照眼下这情形来看,可真不是该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后头那柳莫峰明显是对他们二人动了杀心,打算借助这一次狩灵大赛夺取二人性命,楚天卿二人修为毕竟比起柳莫峰差之一筹,想要长久隐蔽,怕是不易做到。 相对于面色还算平静得楚天卿而言,苏倾儿则是俏脸霜白,贝齿紧咬住轻薄的嘴唇,极力克制住那分源自于心底的恐慌。 毕竟对于这么一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而言,能做到如此,已是极为不易了,楚天卿毕竟是从九州大会的死人堆中死里逃生,爬出来的人,对于楚天卿而言,这种追杀逃亡,已经算是再正常不过的家常便饭了。 他稍稍握了握苏倾儿的玉手,手心传来的暖意令得苏倾儿稍稍恍过神来,楚天卿目光平静的看了苏倾儿一眼,语气淡然地说道:“放轻松些,我二人只要极力隐藏气息,纵然是柳莫峰想要察觉到我们的位置,也是极为不易。” 苏倾儿听了楚天卿的安慰话语,脸色才算是好看了些,点了点头。 楚天卿说道:“我要趁这段时间,吸纳灵气,恢复实力,只要能恢复到全盛状态,与那柳莫峰一战,未尝不可。” 苏倾儿螓轻点,也不多说些什么,便是将神识敛回体内,隐藏气机,那双漂亮眸子则是透过枝叶的缝隙,打量着四周。 楚天卿也不多做耽搁,依靠着粗大的树干盘膝而坐,双手结成印法,收敛神识气机,一点一滴的吸纳起四周的灵气。 不得不说,如今楚天卿的恢复度,颇为不慢。 自从他所修炼的紫阳灵诀突破二重天之后,无论是他的修行度,还是恢复快慢,都比之前,强上了不少。 而这功法最为玄妙之处,还得属突破二重天境界后,灵海新生出的九株紫阳金莲。 在方才那场大战时间,他的灵海当中的九株金莲,每一瞬皆会有一朵金莲枯萎,也同时有一朵金莲新生,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大大降低了他体内灵气的消耗,也正是如此,才能在对战青灵豹时,使出那招出袖剑后,还能有余力使出那招声势不俗,对灵气损耗程度也是不小的“寸雷”,来逃脱柳莫峰的飞羽袭杀。 对于寻常修士而言,想要在灵海几近枯竭的情况下,彻底恢复灵气,除非使用上乘的灵丹宝药,否则少说也需要六个时辰的时间,但楚天卿修炼的紫阳灵诀确实可谓玄妙无比,突破二重天后,想要恢复灵气,只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比之那些寻常弟子,可是快了数倍不止。 如此吐纳灵气,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后,楚天卿灵海当中的灵气,已是恢复了十之三二,只要时间充足,他有信心能在天明之前将灵气彻底补充。 只要等到楚天卿实力恢复至全盛之时,有那成年累月积攒感悟而来的剑意傍身,再使出卫凌所传授的那两招剑法,想要与先天境中期的柳莫峰一战,不无胜算。 他所欠缺的,仅仅是时间! 只要时间允许,他便有机会摆脱眼下这个死局! 然而事与人违,就在楚天卿心中思绪万千之际,一道青色的影子,急跃走于丛杂的灌木树林当中,片刻间,便是出现在了苏倾儿的视野当中,一双猩红的眸子抬起,不偏不倚地盯住隐蔽林间的二人。 妖兽距离二人尚还有百步距离,修炼当中,楚天卿却已是眉头稍稍一皱,睁开双眼,看着那头信步走来的妖兽,面色凝重。 二人定神望去,这头妖兽,正是看守龙元古树的两头青灵豹之一! 这一头的体型比起先前楚天卿二人击杀的雄豹小上一圈,但若论实力,比起那匹块头硕大的雄豹还要胜之一筹。 楚天卿双眼微微眯起,盯着那头灵豹,久久不语。 苏倾儿秀气的柳眉微微一蹙,脸色也是颇为难看,问道:“那头青灵豹,不是应该被柳莫峰击杀了吗,为何还会出现于此?” 楚天卿目光稍稍一动,聚神望去,盯住青灵豹那双呈现出殷红之色的双眸,神色凝重的说道:“看来我们是被算计了!” 楚天卿伸手,指了指那头灵豹走来的方向,一个白色的人影,也从那个方向信步走来,面露笑容,手中羽扇轻摇。 虽是夜里,但依旧可见,在他的腰间,配有一个通体赤红的铃铛,与那一袭白衣,对比鲜明。 苏倾儿伸手掩嘴,美目中流露出一抹难掩的骇然之色,不禁惊呼出声: “驭妖铃!” 听到苏倾儿说出的三个字,楚天卿剑眉紧锁。 驭妖铃,这一物,可算是件了不得的东西了! 在整个修仙界中,凡是能与这个“驭”字挂钩的,肯定不会是寻常之物,仙家可驭风而行,驭云升天,驭剑杀人,至于这驭妖这般说法,与其说是仙家的手段,倒不如说是些旁门左道来得切合其意。 所谓驭妖一事,并非单纯的仙法道术,而是一门蛊术! 但这驭妖的蛊术,也非寻常蛊术,天下蛊术千千万万,药蛊,医蛊,虫蛊,毒蛊,丹蛊,数之不尽,总之若要提起蛊术这个字眼,寻常人皆会将其与歪门邪道有所关联。 其实若要说蛊术是歪门邪道,说对,也非全对,但若是说错,也非全错,蛊术是旁门左道不假,但这左道与邪道,可就是有着极大的区别了。 蛊术自上古时期便有,寻常出现在世俗凡尘之间,对于没有仙骨灵根,无法修仙寻道的凡人而言,生老病死,人人皆不可避免,最初之时,有人现以毒虫制药,让人吞服入体,可以毒攻毒,化解百病,久而久之,也便有了蛊术这一种说法。 但既然蛊术能制药医人,又如何不能借蛊杀人? 故而也就有了毒蛊这一说法,蛊术传承千万年,也就衍生而出无数分支,能医人,能杀人,能蛊人,当然,也就能借蛊驭妖。 驭妖的蛊术,以丹蛊居多,可以算是蛊术当中的上乘手段。 用蛊者,将某种毒物亦或是灵药炼制成丹,令妖兽服下,便可清除妖兽本身的心智,借此驾驭妖兽,这便是驭妖之术。 而柳莫峰腰间所挂的驭妖铃,可就算是丹蛊中的上乘手段了! 寻常以丹药蛊惑人或妖兽,虽可驾驭,但难以控制其行动,但这驭妖铃则不同,只要用蛊者手持此铃,以自身鲜血滋润蛊丹,再以鲜血温养这枚驭妖铃,便可让服下蛊丹的妖兽与铃铛之间产生共鸣,只要丹药能扫去妖兽的心性理智,那用蛊者,便可借助这铃铛轻松操控妖兽,甚至可以做到随心所欲,只要自己心中所想,那么便可通过这枚铃铛,给被蛊的妖兽下达指令。 当然,既然丹蛊在蛊术中属上乘,驭妖铃在丹蛊中又属上乘手段,那么这一枚驭妖铃,自然也不会是寻常之物,而驭妖铃的价格,想必定然不会低于万枚下品灵石。 故而,这驭妖的宝具,也便不会被世俗凡人所用,大多驭妖宝具,便是在仙家修士手里,才可挥其作用,故而这等旁门左道,也就隐隐间有了些正统手段的意味,而这驭妖宝具,也就列入了灵宝这一范畴。 驭妖铃既然属于灵宝之列,自然会有个三六九等之分。 寻常驭妖灵宝都为地阶灵宝,属入流的三品,乃至于二品灵宝,虽然品阶入了天阶的驭妖灵宝也是会有,但毕竟修士的修为达到玄阳境界之后,体内灵海便会衍生出一缕玄阳之火,大多毒物,蛊术,对其皆不会有所作用,故而天阶的驭妖灵宝,便是少之又少。 虽然大多驭妖灵宝皆是地阶灵宝,不过对于玄阳境界以下的修士,这二品灵宝,也是稀罕之物了。 不过按照楚天卿所见,按照柳莫峰腰间那枚驭妖铃的色泽来看,想必比起寻常的驭妖灵宝,尚且还要高出一个层次。 想必能驾驭这匹修为不弱的青灵豹,那枚驭妖铃的品阶,少说也是一品之流,甚至于可以达到半步天阶的层次! “看来今天是要凶多吉少了。”楚天卿咬了咬牙,面容苦,颇是无奈的笑了笑。 原本单凭楚天卿二人目前的实力,想要力拼一个柳莫峰,已是极为困难,如今再加上一头听命于柳莫峰的先天境妖兽,纵然二人有心想与其斗上一斗,都无力为之。 眼下之局,已成死局! “怎么办?” 苏倾儿满脸忧色,目光瞥了一眼朝着这边缓步走来的一人一兽,问道。 楚天卿抿了抿嘴,心中略有所思,旋即沉吟道:“待会我尽力拖住柳莫峰和那头妖兽,将其引开,你寻找时机回蜀云。” 苏倾儿秀眉微蹙,不由得问道:“你有办法斗得过那柳莫峰?” 楚天卿耸了耸肩,说道:“自然打不过。” “那你怎么办!”苏倾儿小嘴一撅,不由得正色道:“既然斗不过,为何还要留下?” “既然柳莫峰已经动了杀心,那么你觉得我们二人还有同时逃离的机会吗?”楚天卿反问道。 “那也好过你一人留在这里!”苏倾儿一脸倔强之色,小脸却是浮现出半分愠色。 他沉思片刻,随即却是不符情形地嘿然一笑:“你要留下,我自然是不反对,不过呢,那柳莫峰可就算是个伪君子,真小人了,如你所见,那厮可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他瞧着你这张小脸还算凑合,我可保不准他会不会一时兴起,来个先奸后杀。” 苏倾儿闻言,俏脸霜白。 楚天卿见之一笑:“倘若是我一个人留下,抵挡片刻,自然会挑个时机跑路了,兴许没了你这拖油瓶,我还能在兽口逃生,纵然是逃不走,就算拼着一身修为与剑术,一时半刻,那柳莫峰想要杀我也是不太容易。” “可是...”苏倾儿秀气的柳眉紧紧蹙起,欲言又止。 “我说你这小妮子是不是缺心眼呢?”楚天卿不由得苦笑一声,捏了捏苏倾儿精致的小鼻子,没好气地说道:“若你现在走,尚还有一线生机,只要能回到蜀云仙门界内,那柳莫峰也奈你不何,倘若是你走得快些,能找到那位秦阁主,兴许还能保住我这小命,若是再晚些,咱俩都没有活路可走!” 楚天卿还是生怕这小妮子耽误时间,继而厉声喝道:“听懂了没?!” 苏倾儿被楚天卿这番呵斥微微一怔,漂亮的眸子里水波流转,泫然欲泣,却依旧是点了点头。 少女皱了皱可爱的粉洁鼻头,正色说道:“那你小心些,我这就去找师尊!” 楚天卿深吸一口气,握住剑鞘的手稍稍用力,面无表情,平静至极,他头也不回,启唇出声,语调淡然,赏了一个“滚”字。 苏倾儿银牙一咬,玉足轻点树杈,纵步掠出百尺,稍稍顿足,美目最后深深望了楚天卿一眼,侧回脑袋,身形跃然,转眼消失在了树林当中。 楚天卿起身,脸上丝毫不见犹豫之色,一脸决然,一手握剑,返身跃下古树,在皓月寒辉的照耀之下,信步自树荫下走出。 “既来之,则安之,柳兄既想领教剑法,楚某奉陪便是!” 月下,林间。 白衣信步走来,白衣手中,寒芒闪烁,是一剑出鞘,他手腕轻旋,剑锋直指百步之外的摇扇儒生,语气平静,沉声道。 月光照耀在楚天卿的脸上,深邃的眸子中,不见丝毫波动。 “哈哈哈,楚兄果真是爽利人。” 柳莫峰听闻楚天卿所言,大笑一声,也不顾那逃离而去的苏倾儿,只是淡然说道:“只可惜让楚兄那小情人溜了走,无缘再见识一场精彩绝伦的琴音剑意,实属遗憾!” 楚天卿不由得嗤鼻冷笑:“没想到你这疯子,也能有如此雅意?” 听闻楚天卿这般讽刺,柳莫峰不怒反笑,轻摇这手中羽扇,仍由清风拂面,笑道:“楚兄谬赞了,柳某可不敢攀上雅意二字,只是听闻自古便有琴心剑魄之说,如今难以一见,委实遗憾。” 楚天卿耸了耸肩:“琴心没有,剑魄更是没有,不过楚某人倒是有两招不入流的出袖剑法,就是不知柳兄有没有兴趣来欣赏一二了!” “还请楚兄赐教!” 柳莫峰闻言,嘴角勾勒起一抹狞笑,说着,便是取下那枚悬挂于腰间的赤色驭妖铃铛,铃铛轻轻一摇,清脆的声响便是自林间回荡响起。 那头匍匐于柳莫峰身侧的青灵豹陡然起身,走出几步,用那双猩红的兽目盯住楚天卿,口中则是出一阵低沉的兽吼声。 楚天卿望着那头青灵豹,深吸一口气,显然想要对付这头实力不逊色于柳莫峰的妖兽,他心中依旧是没谱。 被蛊术控制住的妖兽,虽然心智已被洗除一空,少了几分猛兽的狡猾,但猎杀战斗的本能,依旧是还在,想要对付这么一只先天妖兽,纵然是对于灵气充盈之时的楚天卿而言,也是殊为不易,更何况是现在! 只是现在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已经没有丝毫退路可走。 之前与苏倾儿所将的抵挡片刻便能脱身,明显便是一通再低级不过的谎话,至于靠这一身剑术与修为,却是能抵挡片刻,但毕竟他手中那柄剑,仅仅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铁剑,能在这一人一兽的围攻之下,坚持一炷香的时间,都是极其不易。 想要等到苏倾儿找到救援回来,少说也得要一个时辰的时间,到时候恐怕他早就成了那头青灵豹的口中之食,说不准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如此想来,楚天卿心中还真有那么些后悔的意思。 倒真不知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一向薄情的他,这会儿也会为了一个小妮子放弃生路,留下来给妖兽打牙祭? 我真他娘是个傻逼! 楚天卿暗自咬了咬牙,心中不由得骂了一声,倒还真是这一年多安逸日子过惯了,忘记九州大会时的经历,竟然会蠢到当初与这只笑面狐狸合作,如今还打算孤身一人留下对敌。 不过眼下这情形,可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既然已是打算留了下来,若真不多坚持片刻,让那小妮子逃出这片地域,可还真是对不起今天犯的傻了! 纵然自己今天保不住小命了,但也绝对不能让这个伪君子舒坦,只要苏倾儿有机会返回蜀云,那么擅杀亲传弟子这个罪名,便是死罪,纵然柳莫峰能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 柳莫峰瞧了一眼苏倾儿遁逃而去的方向,狭长的狐目微眯:“快些结束吧,若是让那只小老鼠逃了出去,可就要多些麻烦事了。” 楚天卿也不多言,只是手掌一翻,一枚锦囊便是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之处。 这一枚锦囊,乃是蜀云大会时所赐下的冠嘉奖。 楚天卿要取的,并非他物,正是那枚锦囊中的六品蕴灵丹! 蕴灵丹即是六品丹药,期间蕴含的药力与灵气,自然是极为雄浑,眼下楚天卿想要拖住柳莫峰与那青灵豹,必然是要用出卫凌传授的两式剑法,而那两式剑法对于灵气的要求极高,必须要有充盈的灵气支持。 按照眼下这情形,楚天卿也顾不得自身能否承受住这枚六品丹药的药性,当即便是拿起丹药,推送入口。 “敢以先天境初期的修为直接吞服六品灵丹,楚兄可当真是好魄力....”柳莫峰见状,不由得神情凝重几分,面色更是阴沉了下来。 楚天卿闻言不语,那枚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磅礴的药力在他口中蔓延开来,自咽喉流窜而下,狂暴的药力又是顺着他体内交错复杂的经脉流遍全身。 感受着那股汹涌狂暴的药力不断冲击着五脏六腑,楚天卿不由得咬了咬牙,看来想要以先天境初期的修为,想要硬抗这股药力,也不容易啊! 不过,六品丹药药力狂暴不假,其中蕴含的灵气雄浑也是真。 只是片刻时间,楚天卿灵海当中,便已是愈充盈的起来,而此刻,那九株金莲更是在吸收了这股雄浑灵气之后,拔高了几分,色泽更是饱满不少。 楚天卿强忍着蕴灵丹药力冲击脏腑的疼痛,心念一转,体内的灵气便是顺着他的手臂汹涌而出,窜入那柄古朴长剑,令得他手中那柄再普通不过的银剑镀上一层淡淡地金色光泽,剑上霞光涌动,在这夜中,醒目至极。 而正在此刻,他怀中那枚玉符,也是出一阵颤动,一道温和紫光散而出,纵然隔着衣衫,也是依稀可见,紫光出现一瞬,转眼间便是窜入楚天卿体内,消失了踪迹。 楚天卿见状,不由一怔,却感觉那道紫光窜入体内之后,浑身上下一阵舒爽,先前那药力冲击所带来的痛苦,也是因此减轻了几分,楚天卿咧嘴笑了笑,没想到这玉符还有如此功效。 柳莫峰见状,却是不由得脸色难看了几分,他原本打算解决掉楚天卿之后,再追上那逃走的苏倾儿,解决掉前忧后患,便可一人独占那颗龙元古树,毕竟那龙元古树上的龙元灵果虽价值连城,但若比起古树中那枚龙阳灵丹,却是更本不值一提。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先前精心制定的计划,竟是会被这样打乱,他原以为,想要解决一个灯枯油竭的楚天卿,至多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可他千算万算,终是没有料到,楚天卿手中竟还有这么一个六品蕴灵丹! 现在他想要解决一个楚天卿,却是不难,纵然是借助了六品灵丹,强行补充灵气,楚天卿也不过是先天境初期的修为,实力有限,而他的修为则早已步入先天境中期,更是稳固于此境界,再加上有一头实力不弱于他的青灵豹坐镇,想要将楚天卿活活耗死,确实不难。 可若是被楚天卿一再拖延时间,没办法逮住那个逃窜而走的苏倾儿,一旦被那小丫头逃走,之后的事情,则不堪设想! 要知道蜀云门规森严,别说是被青玉阁的秦月初知道,就算是被门中的执法长老知晓了他的所作所为,柳莫峰必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若说斩杀内门弟子王麟,将要被废除修为,逐出仙门,那么斩杀眼前这个作为亲传弟子的楚天卿,就算是以他亲传弟子的身份,恐怕也难逃死罪。 更何况天竹阁现任的那位阁主,可不是青玉阁那位护短的秦月初,天竹阁那个不输南宫的李秋悦,何等无情,若是被她知晓此事,恐怕他柳莫峰到时候必然会按照阁内规矩,废尽修为,被丢入寒池,饱受毒物噬心之苦,到时候,纵然是想死,也不容易了! 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结束战斗! 柳莫峰摇了摇手中驭妖铃,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响后,那头青灵豹更是出一阵嘶吼,猩红的眸中,杀机毕露,当即身形暴掠而出,挥起一爪,凭空凝聚一道青色光弧,朝着楚天卿激射而去。 楚天卿见状,也不做耽搁,长剑一挑,便是将那道光弧径直击碎,他身形也是猛然暴起,手中精湛的剑法施展而开。 另一方,扑杀而来的青灵豹也毫不客气,仗着妖兽远于寻常修士的体魄,与楚天卿交战起来。 一人一兽,便这样纠缠在了一起,古木林立,灌木丛杂的山林中,一道道剑气纵横交织而开,与剑气碰撞在一起的,则是一道道青色的灵气风刃。 如此打斗了三十回合,楚天卿却是隐隐有些占了下风,毕竟先天初期修为的他,想要力敌这一头凶悍的妖兽,尚还有所不敌。 不过,六品蕴灵丹的药效,自然不是干摆着的! 既然丹药中的灵气,可以充盈灵海,有何尝不能调动而出,直接为楚天卿所用? 他手中长剑猛然一握,一股磅礴无比的灵气自他体内倾泻而出,尽数融入剑中。 随着一缕缕灵气的加持,那柄凡物铁剑之上,也是流光溢彩,惶惶耀眼! 在那铁剑银亮的剑锋之上,金芒涌动,金色的光芒之间,隐隐可见一丝不易察觉的紫色光晕。 “剑蛇!” 楚天卿沉吟出声,仅是简简单单地吐出两个字,却可见有一阵狂风自林间升腾而起,一缕缕灵气交织剑上,恍若是游蛇流窜。 无形之间,是一股剑意,铺天盖地而来,纵是比起那次灵武台上的两剑,尤有胜之! 013 呼! 整个洞穴当中,当即阴风大作,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黑雾,自尸王体内散而出,萦绕在尸王身体周遭。 那具万年不化骨站起身后,借助着洞顶夜明珠投射而来的微弱光芒,依稀可见这只万年尸王身着一袭将军银甲,面容森严而不见丝毫表情,伴随着周遭萦绕的诡异黑雾,显得愈悚人起来。 而此时此刻,洞中的气氛,也是愈紧张起来。 楚天卿既然引尸成功,自然也不做停留,当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体内灵气汹涌,脚踩游蛇诡云步,身形暴起,瞬息之间便是飞掠出十丈距离,离那三十丈的目标地带,也只在咫尺之间! 不过,变故也正是在此时,突然而至。 只见那身披将军银甲的九尺尸王身形一动,竟是凭空消失了踪迹,楚天卿瞳孔猛然一缩,旋即眉头紧皱而起,他只觉得身侧有一阵阴风刮过,片刻后,只觉得背后一阵阴森之感,周遭的温度,也是瞬间降了下来。 一阵彻骨寒意,自楚天卿心底蔓延而开,就在恍惚失神的一瞬,在他的身后,九尺高的银甲尸王,已是挡住了他的去路,那只殷红到黑的手臂猛然挥出。 楚天卿的瞳孔骤然收缩,一只阴森的尸爪照面袭来,在他眼球当中不断放大。 说时迟那是快,就在这瞬息之间,楚天卿的胸膛之上,金光乍起,一道玄奥晦涩的符文出现在了一人一尸之间,符文瞬间放大,金芒交织,汇聚成一道巨大的灵符,符光闪烁,惶惶耀眼。 嗤! 就在那只阴森利爪接触到天阳符的一瞬之间,空气中传来一阵炽热之物浸入水中的声音,而后可见一阵青烟腾起,随着那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尸爪上那五根半尺余长的指甲,当即寸寸崩裂而去。 而后又听到“唰”的一声,金光交织而成的天阳灵符顺势猛涨,片刻间就变作三丈之高,光芒瞬间炸起! 符文交织而开,好似无数道金色的绳索铁链,将那具不化骨捆绑而起,被金色符文所接触到的瞬间,就如同雪遇骄阳一般,那一缕缕萦绕在尸王周身的黑气迅消散,而被符文链锁接触到的皮肤,也是瞬间变得焦黑起来。 “好厉害的符文!”楚天卿见状,不由得神情微怔,惊叹一声。 这道天阳符果真不愧是天丹修士赐下的保命手段,纵然是拥有四品墟丹修为的万年不化骨,此时此刻也不由得一阵嘶吼,皮肤之上青烟四起。 不过符文的束缚,仅仅只是持续了片刻,尸王沉喝一声,那捆绑住它的符文便瞬间崩碎而去,尸王一脚撩起,猛然踢出,硬是踢在了楚天卿胸膛之上。 嘭! 一阵闷响之声凭空响起,楚天卿身形猛然一顿,旋即被那一脚踹的倒飞而去,这墟丹邪物的一脚力道何其之大,仅是以肉身一脚,便是将楚天卿踹出数百丈的距离,径直从尸穴的东面踹到了西边。 而后又是传来一阵轰鸣之声,整儿石穴仿佛是颤抖了起来,转眼定神望去,正是楚天卿倒飞而去的位置,那坚硬的石壁之上,竟然是被砸出了一个深达七丈的大坑! 楚天卿周身萦绕的金色符光稍稍暗淡了些许,原本完整的符文,也在尸王这一脚之下,破碎了半数之多。 楚天卿哇地一声,便是吐出一口鲜血,银牙紧咬,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当即脚掌一踏,飞掠而出,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体内的灵气更是紊乱翻腾。 没想到那具万年不化骨仅是简简单单地踹出一脚,便是阻断了他体内的气机运转,若是没有独臂老怪在他身上设下的天阳符,恐怕这短短十息的时间,便足矣让他死上好几次了! 墟丹境界的怪物,果然是恐怖! 楚天卿的额头、手心、背后,皆是冷汗涔涔而下,面色更是凝重至极。 他低头瞥了一眼胸前的金色符文,按照这个样子来看,恐怕尸王再一次进攻,他的小命就要难保了,楚天卿面色难看至极,看了一眼尸王的位置。 离血池二十五丈。 这第一次交锋之下,依旧没能将尸王引出三十丈,楚天卿狠狠咬了咬牙,接下来他只剩下一次机会再去引诱尸王,若是再失败,那么他的小命就得栽在这不毛之地了! 看了一眼那具身披将军银甲的万年尸王后,楚天卿的目光稍稍上扬,瞥了一眼那洞口之处,独臂老怪手持长锋,面色平静地望向尸穴,那握剑之手所用的力道,在此时此刻,更是重了一分。 只有楚天卿将那尸王引出血池三十丈,那他赵懿才有机会能斩杀尸王,如若不然,尸王凭借着血池的阴煞尸气,纵然是他能一剑贯穿尸王的心脏,恐怕也无法对尸王造成致命的伤害。 毕竟僵尸本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经过了万年的修行才让这一具行尸走肉修炼出了一丝灵智。不过就算这尸王智力远逊于寻常凡人,但僵尸以阴煞之气为食,而血池三十丈内,阴煞之气尤为之重,只要尸王还处在这三十丈以内,那么他想要与之力敌,尚且无法做到。 赵懿咬了咬牙,目光紧紧盯着尸穴当中的楚天卿,只要楚天卿还能再将尸王引出五丈距离,那么他便斩出一剑,取下尸王性命。 楚天卿深深吐出一口气来,他原本期待着这尸王会就此踏出血池三十丈的距离,来袭杀他,没想到这尸王的身形却是纹丝不动,以一双猩红的眸子看着楚天卿,而后扬起手掌,一缕缕黑色的尸气流窜上他的手掌,向着掌心云集而去。 楚天卿见势,只觉得有些不妙,脚掌猛然朝着地面一踏,便是飞掠出巨坑,身形不停,尽量朝着远离尸王的方向而去,不过先前挨了尸王的一脚,此时体内气机紊乱,难以运转,故而他的身法也有些拖泥带水起来。 片刻之后,尸王掌心汇聚起来的黑色雾气越来越多,浓郁至极,最终竟是化作了一团拳头大小的黑色雾气。 这具本该是初具灵智的尸王竟是开口说了人话,他启唇淡然地吐出了一个“去”字,而后尸王掌心当中的那一团黑雾便是猛地翻腾了起来,而后只听得嗖的一声,黑雾化作一道黑色流影,向着飞掠激射而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楚天卿心中一声咯噔,身形虽未停止,可那道黑雾所化的流影,却好似是一尾黑色的灵蛇,如影随形,已是达到了极致的楚天卿猝不及防,便是与那道黑色的流影碰撞在了一起。 他胸前的符文愈暗淡,却又在接下来的一个瞬息之间,猛然爆出璀璨的光芒,将黑色流影九成的威力尽数抵消而去,而后零星崩碎而去。 天阳符的效果,已经是不复存在,而那道激射而来的黑色流影,则不做停留,纵然是被削减了九成威力,但这剩余的一成,也足以致命! 唰! 变故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那道黑色流影将要激射到楚天卿的那一瞬,一道紫色的光晕,陡然爆而开,就在那道流影接触到紫光的一瞬,便是直接土崩瓦解而去! 那道被楚天卿藏于怀中的玉符陡地出一阵嗡鸣,而后化作一道紫色的流光,自楚天卿怀中飞窜而出。 楚天卿猛地一愣,不过他身形也不敢多做停留,来不及伸手取回玉符,身形当即暴起,掠出数十丈之远,然而就在此刻,令人惊骇的一幕出现在了尸穴当中。 那枚玉符自楚天卿怀中飞窜而出后,径直飞掠到了血池的上方,紫色的光晕瞬间在纵横千丈的巨大尸穴内爆而开,好似是一个小太阳,耀眼刺目。 在那刺目光芒的照耀之下,楚天卿与赵懿皆是一愣,纵然是那方才初具灵智的万年不化骨,也是因那紫光恍然失神。 也就在刺目紫光爆而开的一瞬之间,整个尸洞的温度迅上升,原本阴寒的气息,片刻间便是消散一空,一缕缕黑色的雾气宛若是霜雪遇到了骄阳,迅退散开去,转眼间便是被化解一空。 尸穴中兴的那方池子当中,阴煞冰冷的血水,竟是以一种恐怖的趋势迅升温,转眼间竟是沸腾了起来,先前尸穴当中那股阴冷的气息,也是在此时此刻消散一空! 楚天卿望向玉符,直视着刺目至极的紫色光晕,面色骇然,一时间脑内思绪全无,空白入纸。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枚玉符竟然还能有如此威能,竟是在转瞬之间,便将尸穴内的阴煞之气尽数消弭化解! 刺目的紫光约莫持续了十息左右,而后便是光芒褪尽,再度化为了一块看似普通的璞玉,飞窜回楚天卿怀中。 此时此刻,那恍惚失神片刻的尸王,却是回过了神来,见到周遭的阴煞之气不余丝毫,当即震怒地一声嘶吼,身形暴掠而起,九尺高的银甲不化骨,带着一股滔天戾气,朝着楚天卿袭杀了过来。 楚天卿银牙紧咬,心中暗道一声“我命休矣”,眼下这局势,他只得将自己这小命全全托付给了独臂赵懿,故而身形未动半步。 这是一桩豪赌! 楚天卿双眼猛然眯起,步伐未动,任由那一股骤然而起的狂风迎面扑来。 万年尸王的脸上可见愠怒,一拳扬起,带着惊天的灵压,势要将楚天卿一拳砸为肉泥,然而就在这一瞬,一道人影却是出现在了楚天卿身前。 人影褴褛衣衫,独臂提剑,剑光倾泻,杀意凛然! “孽障,还不受死!” 尸穴当中,一阵沉喝之声陡然响起,而后可见剑光飞影不绝于眼,赵懿独臂提起长剑,剑气倾泻,带起一道惊天剑虹,凭空斩出一朵剑花。 赵懿独臂擒剑,手臂猛地一抖,剑虹气势顿时暴涨,可见一股淡青色的灵气在剑上涌动而起,整个尸穴当中,狂风骤起! 嗖! 就在那尸王朝着楚天卿扑来的一瞬,一阵破风声响起,赵懿扬手,一剑递出。 在赵懿手中,这一柄三两二吊银钱的精铁凡剑,却是变得无比锐利,他扬手递出的一剑,看似简简单单,声势虽小,实则威力巨大。 剑锋直指尸王胸膛,这简单的一刺,却是透过了尸王身上的银甲,直接贯穿了它的心脏,霎时间,可见尸王胸口鲜血迭起,尸王身形骤然一顿,独臂老怪见势自然也不会放过如此机会,当即握剑之手猛然一震,那柄古朴无华的长剑以剑柄为轴,旋转而起,将尸王的心脏彻底绞碎,尸王吃痛,口中出一阵低沉的嘶吼声。 就在那嘶吼声传来的一瞬,一股滔天的黑雾自那一剑刺入的伤口中汹涌而出,黑雾当中黑气交织,好似成千上万条灵巧纤细的黑色游蛇,顺着一剑刺入的轨迹,攀上剑锋。 赵懿见状,心中暗叫一声不妙,当即一脚飞踢而起,猛地踹中尸王腹部,一股恐怖的劲道顺势爆开来,尸王的腹部受到巨力冲击,身形当即一折,便是被这一脚径直踹出数十丈。 那攀上古朴长剑的黑气并未散去,反倒是一点一滴蚕食起附着在剑上的青色灵气,赵懿见状眉头一皱,不过依旧面不改色,手臂一震,一股磅礴的灵气自体内汹涌而出,窜入剑上,直接便是将缠绕在剑上的黑色雾气尽数震散。 楚天卿自然是没有观察到这一细节,只是脸上神情稍稍一怔,显然是对于这瞬息之间所生之事,有些失了神。 敢在墟丹尸王攻势之下,寸步不动,想来这也是楚天卿打生时间以来,做过最疯狂地一件事了! 先前的局势,只要尸王分心想要击杀他,赵懿便有机会重创尸王,他赌赵懿定会出手一剑,拦下尸王,幸好如他所想,若非是赵懿出手,恐怕他必定是要毙命于尸王爪下了。 毕竟赵懿设下的天阳符已经彻底崩碎,失去了效果,在墟丹境怪物的修为碾压之下,他不会有丝毫还手之力。 不过事实证明,楚天卿将小命作为赌注的一场豪赌,赌赢了! “还好赵老前辈出手,否则晚辈可能就要葬身尸爪之下了。”他的目光顺着那尸王倒飞而去的方向,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凝重的面色也是缓和的稍许。 赵懿摆了摆手,却是一笑:“你这小子倒也是胆子够大,敢在尸王全力一击之下,寸步不动。” 楚天卿道:“晚辈只是那小命做了赌注,赌前辈定会出手拦住尸王。” 赵懿闻言,笑问道:“若是方才老夫不出手呢?” 楚天卿盯了一眼倒飞数十丈的万年尸王,回道:“前辈定然会出手。” “喔?”赵懿愣了愣,旋即问道:“何出此言?” 楚天卿笑道:“毕竟前辈如今的修为跌落至三品墟丹境界,纵然是高出尸王一个境界,但若是尸王打算拼死一战,前辈倾力为之,也难以避免身受重伤,自然不会放过尸王分出心神的一瞬,将其重创。” 墟丹九重天,每一重境界纵然是有极大的差距,但那具万年不化骨毕竟是墟丹级别的怪物,莫非修行万年,不会拥有一些强横的手段? 若想要拼死一战,纵然是一品墟丹对阵九品,也未必能做到无损杀敌。 正所谓困兽犹斗,若是不能借助刚才那个机会重创尸王,恐怕就算是赵懿能斩杀尸王,也必然是难免受到重创。 而龙陵仙草乃是天阶灵草,隐于地底,他可不能保证除了这具万年尸王以外,一路下至地心,都不会遇上些麻烦的洞穴。 楚天卿不过是区区先天境界,他可不认为一名重伤的老怪物与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先天修士,能闯入地底,畅通无阻。 故而楚天卿才敢将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做了如此一桩豪赌。 “好一个有趣的小子。”独臂老怪听了楚天卿的言语,自然也清楚这小子心里打得算盘,不过眼下这局面,若能重伤尸王,对于他们二人都没有丝毫坏处可言。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那具被赵懿一脚踢出三十丈的万年不化骨,竟是缓缓站起身来,一缕缕黑色的雾气在尸王九尺高的身躯之上氤氲不散。 黑色雾气最后涌入方才被赵懿一剑刺穿的伤口当中,而那被赵懿绞碎的心脏也在此时此刻以肉眼可见的度恢复起来,片刻后便是恢复如常 “这具不化骨莫非真是不死不灭的金刚体魄?”楚天卿见状不由得心头一惊,脸上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金刚体魄又何妨,没了血池的阴煞尸气温养,要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罢了。”赵懿倒是面色平静,语气平缓地说道。 话语方才落定,赵懿的气势猛然暴涨,一股磅礴无比的青色灵气,便是自他体内灵海当中汹涌地奔流而出,顺着他的手臂,疯狂地窜入古朴长剑当中。 长剑三尺锋刃之上瞬间镀上了一层璀璨的青色光芒,流霞涌动,令得这凡兵铁剑也显得灵动无匹。 但赵懿的灵气何其雄浑,纵然是境界跌落至墟丹境界,但他手中的剑毕竟是一柄廉价的精铁剑,在如此磅礴的灵气流窜之下,几乎已经达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当即便是出了一阵嗡鸣颤抖。 若非是赵懿心念控制着灵气在剑上流转,恐怕只要他体内一丝一毫的灵气涌入这柄粗陋铁剑之中,就足以让这柄铁剑寸寸崩碎。 “楚小子,老夫授你一招剑术,如何?” 赵懿目光淡然地瞥了一眼手中剑,而后抬眸望向那具渐渐恢复伤势的万年不化骨,笑问道。 “承蒙前辈不吝授剑!” 楚天卿听到独臂赵懿所言,呼吸不由急促了几分,重重点了点头,恭声笑道:“不知晚辈可有幸见势一下六百年前,一剑破尽九万甲的豪迈壮举?” 天丹修士欲要授剑于他,岂有拒绝之理? 六百年前那《青衣赋》中“一剑破尽九万甲”是为何等的雄奇壮举,天下练剑之士,又有孰人不想一睹青衫一剑的风采? 赵懿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笑意豪迈,手中长锋轻旋,剑指前方那具万年不化骨,“当年老夫一剑破万骑,今日便来一个剑出斩墟丹!” 话语刚落,赵懿面沉如水,原本稍稍佝偻的脊背,此时此刻挺得笔直,赵懿双眸中,透露出一股凌然于天地的傲气,他沉声道:“老夫这一剑,只出一次,闭上眼睛仔细去看。” 楚天卿愣了一愣,不过立即回过神来,闭起双眸。 独臂老怪这一句闭眼观剑,不无道理。 众所周知,人有六识,凡人对这六识无法操控自如,而对于修炼仙道的修士而言,却能对六识控制自如,楚天卿这一闭眼,便是将视觉完全封闭,而于此同时,其余五识当中的四识也逐渐封闭。 他唯一剩下的一识,正是神识! 而此时此刻,封闭五识之后的楚天卿,神识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神游而出,只感觉到天地之间一丝一毫的变化,皆是细致入微。 修士晋入先天境界之后,体内泥丸宫便会筑成一座玉阙,玉阙衍生神识,而楚天卿已是第二次晋入先天境界,故而神识比起寻常修士,犹有胜之。 当时蜀云大会,灵武台上,苏倾儿以封闭视觉而换取听觉飞跃般的提升,正是此理,而楚天卿如今将五识尽数封闭,只余神识,则更甚于灵武台上的苏倾儿。 因为楚天卿练的剑,并非单纯的剑术剑法,而是那玄之又玄的剑意,故而赵懿让楚天卿闭眼观剑,所看的,也并非剑术,而是隐藏于剑法当中的剑意! 赵懿独臂一震,手中的三尺青锋,也随之出一阵颤抖,嗡鸣作响,赵懿轻吐言语:“老夫这一剑,名曰开蜀!” 忽而,可见尸穴当中,有狂风骤起,飞土扬尘,一股无形的气机,在风中交织而开。 对于这股气机,楚天卿可谓是再熟悉不过,因为这交织在风中的气机,正是剑意! 说来也是奇怪,独臂老怪所用的剑意,竟是与楚天卿的剑意,有着几分相像之处,只不过楚天卿的剑意比起独臂老怪的滔天剑意,就像是荧烛之火与日月之辉,有着云壤之分。 楚天卿封闭五识之后,神识无比敏锐,感受到独臂老怪汇聚的剑意,心中骇然至极。 他本以为自己能悟到剑意,纵然是比起剑道大家,也不会差之多少,可如今见识到了赵懿所用的剑意,才觉自己领悟的剑意,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沧海一粟罢了! 赵懿双眸闭起,口中兀自出一阵轻唱吟哦。 赵懿独臂陡然用力,紧握手中长剑,剑意滔天,就在这一个瞬息之间,猛然暴涨,手提长剑,身形猛然掠起,一剑挥出,带起一道惊天剑虹! 剑虹青中透紫,一剑递出,只是瞬息之间,赵懿的身形便已是掠过了那具万年尸王,顷刻间,可见尸王腹中荡过一道青芒。 万年不化骨缓缓低头,身体已被那青衫一剑,拦腰截断。 一曲诗赋的吟哦声,依旧在尸穴当中久久回荡: 今朝不复当年客, 开蜀犹破九万甲。 青衫一剑出袖来, 纵是仙人也低眉! 偌大的尸穴当中,风起云涌,剑意滔天。 赵懿作为天丹修士,虽然遭受小人暗算,修为滑落至墟丹境界,但墟丹修士饱含剑意的一剑,威力却是大得惊人。 他一剑递出之后,洞内有狂风骤起,一缕缕青光交织而开,声势浩大,威力更是不俗,那一缕缕青光所及之处,荡起一阵碎石飞屑,整个洞府,都因这一剑而颤动起来。 不过用出了如此威力的一剑,那柄三两二吊银钱换来的精铁剑可就无法承受住了,毕竟这精铁剑不是仙家的灵宝,无法容纳灵气,此时此刻,在承受了天丹修士的一剑后,寸寸崩碎,彻底成了一柄废铁。 而那具墟丹四品的万年不化骨,更是被赵懿这一剑,直接拦腰截断,而在他周身的皮肤之上,更是可见无数道细如丝线的伤痕,交错纵横。 赵懿虽只是递出这一剑,不过剑意之强,已是任由剑气交织成了一张剑网,若非是这万年不化的尸王皮糙肉厚,否则早便是被赵懿的一剑碎尸万段了。 “好一个一剑出袖,仙人低眉!” 楚天卿见那一剑递出,骇然之余,不忘心中赞叹一声,他此时戒绝了五识,用神识感受赵懿一剑开蜀的剑法剑意,只觉得玄妙非凡,那一剑不仅是剑术精湛,剑意更是磅礴无匹,气势如虹,威力惊天彻地。 古人诚不欺我! 六百年前诗圣李清白所写的“一剑破尽九万甲”诚然不假。 天丹剑仙的一剑开蜀,委实玄妙! 如此一番闭目观剑,领悟的乃是剑中的剑意与神韵,无论是江湖武夫,还是仙人散修,对于参照前人的招式,继而化为己用,不算罕见,这种皆别人招式为己用,却可分为两种,形似与神似。 普通修士用剑用刀,模仿某位刀法剑术大家的招式,至多只能做到几分形似,而要做到神似,极为不易,毕竟眼观其型,心悟其神,想要做到神似,那模仿者就必须有极高的悟性去领悟。 赵懿方才递出的一剑,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次,谈不上什么玄奥的剑术法门,可这一剑开蜀的声势与威力却是浩大,这便是剑中藏着的神韵。 招式一旦有了神韵,那么其威力也就有了天差地别,不是寻常招式能够比拟的。 对于楚天卿而言,能看到天丹修士带有神韵的一剑,可谓是受益非凡,这一次观剑,对于他往后的剑道修行,无疑是有着莫大的帮助。 斩杀了那具万年不化骨之后,赵懿手中依旧握着剑柄,脸上可见一丝疲惫之色,楚天卿见状不由得咧了咧嘴,心中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敢情这位天丹剑仙和自己是一路货,递出一剑,也便是没了后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赵懿要以墟丹三品的修为击败墟丹四品的不化骨,确实不难,不过纵然那具不化骨受了重创,但毕竟是一只修炼了近万年的老僵尸,想要轻松胜之,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能入墟丹境界的邪物,哪能是盏省油的灯? 若是换做寻常的三品墟丹修士,想要击杀这只万年不化骨,少说也得战个三百回合,才能分出个胜负输赢,而赵懿仅是用了一剑,便直接将其斩于剑下,况且那柄剑并非什么品阶卓越的灵宝法器,而只是一柄丝毫不出奇的凡刃铁剑。 故而可见这一剑的威力是何其之大。 赵懿修为虽然跌落到了墟丹三品,但毕竟是晋入过天丹境界的修士,再加上对剑道的领悟不俗,这一剑递出的威力,早已不是寻常三品墟丹的修士能够达到的高度了。 青衫一剑开蜀,放眼墟丹境界,谁敢正面接下? 莫说是一具墟丹四品的万年不化骨,纵然是一品墟丹的仙人修士,想要硬抗,也委实不易,如此一剑,放眼墟丹境界,可谓无敌胜之能触到了天丹境界的门槛! 而想要用出如此威力浩大的一剑,对于赵懿的消耗,自然是不会少,故而眼下面露疲惫色彩,也是合情合理。 赵懿见到手中长剑已是崩碎得只剩下一个剑柄,便扔回给了楚天卿,说道:“楚小子,老夫力道用的稍大了些,将你这剑给玩坏了。” 楚天卿接过剑柄,见之无用便也丢掉,摆摆手:“赵老前辈这是哪里话,不过是一柄三两二吊银钱的凡刃铁剑罢了。” “你这话可不像是个练剑之士该说的。”赵懿洒然一笑。 “那依照前辈的意思,何谓练剑之士?”楚天卿问道。 “自古剑客惜剑,手中一柄剑便当视若生命一般珍惜。”赵懿说道。 楚天卿闻言,先是愣了一愣,而后却是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来,说道:“前辈所说的剑客惜剑,不过是古人的诟病言语罢了,我这柄铁剑,又非是什么天地珍宝,莫非还要当做祖宗一般供起来不成?” 所谓人存剑存,剑毁人亡的话语,不过就是些无病呻吟的豪迈言语罢了。 普天之下,又有几名剑客会做那与剑共存的痴傻之人? “喔?”赵懿闻言,不由得来了兴致,继而问道:“老夫倒想听听,依照你的话来说,何为剑客?” 楚天卿笑道:“剑客剑客,故名思意便是用剑之客,手中有剑,握剑而行,手中无剑,则心中怀剑,是为剑客。” 赵懿听了楚天卿一番言语,不由得哈哈大笑,赞叹了一句:“你这小子,果真有意思,这番话语,老夫倒是喜欢听,与三百年前,姓唐的那个小子倒是像得很呐!” “唐姓小子?”楚天卿闻言微微一怔,面露疑色,问道:“前辈所言的,莫非是索云阁阁主唐奕?” “唐奕?”赵懿伸手抚了抚银白如霜的胡须,似是想了想,答道:“好像是叫这个名来着,不过老夫与那唐姓小子也只有一面之缘,莫非楚小子你认识他?” 楚天卿嘴角一扯,这何止是认识啊,您老口中的唐奕,可正是他楚天卿的师父啊! 说到唐奕,独臂老者赵懿脸上却是露出稍许欣慰,说道:“当年老夫见那小子面善,性子与老夫倒很是合得来,便穿了他一些剑术剑法,楚小子你与那唐奕是何关系?” 楚天卿手掌一番,一道无形的气机凭空而显,虽是无形,但修仙之人的感知何其敏锐,赵懿作为天丹修士,有如何感受不出,楚天卿掌间出现的那一股气机,正是剑意,而且与自己的剑意,却还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楚天卿手掌一握,气机也随之消散一空,他恭声说道:“老前辈口中所言的唐奕,正是小子的师父。” “怪不得老夫觉得你小子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是那唐姓小子的门徒。”赵懿闻言大笑着说道,而后语气顿了顿,不由得感慨一声:“三百年过去,没想到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剑客小子,也能成为蜀云七阁的阁主之一,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楚天卿不知该如何作答,也不好影响了独臂老怪吟哦诗词的兴致,只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赵懿继续问道:“自老夫之后,如今的蜀云门主,又是何人?” 楚天卿闻言,不假思索道:“回老前辈,如今蜀云掌门乃是莫天象,莫掌门。” 赵懿抚着胡须,点了点头:“当年大师兄的亲传弟子接任蜀云掌门,倒也合情合理,莫天象天资不弱,百年一入墟丹境界,是个可造之材。” 楚天卿抿了抿嘴,神情稍稍黯然了一些,说道:“只是莫掌门如今已不再蜀云,半月之前莫掌门已下天道峰,赴北玄而去,为寻赵老前辈未能寻到的天丹大道。” “什么!”赵懿闻言,却是不由得面露愠色,反问道:“莫天象出蜀,赶赴北玄问道去了?” 楚天卿点了点头,这个消息自然不是蜀云门中人人皆知,但他作为亲传弟子,对于莫掌门出蜀云这件事,也是稍有耳闻,不过也只是有所耳闻,其中实情,他也就不得而知了。 赵懿神情不由得暗淡了一些,面色沉了下来,双眸间可见一缕冷冽森寒之意,纵然是从九州大会那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楚天卿,见到那副神情,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方才赵懿眼中,真真切切地出现了一丝杀机。 天丹修士面露杀机,这将是何等可怕之事? 不过赵懿眸中的杀机来的快,去的也快,消瞬即逝,他的面色转瞬之后也是平静了下来,幽幽叹了口气。 “老夫当年问道北玄,遭到了阴险小人的算计,险些丧命,那些阴险的宵小之辈,正是北玄的修士,莫天象那小子此行赶赴北玄问道,只怕是会步了老夫的后尘呐!”赵懿摇了摇头,叹息道。 “也罢,待老夫取得地心之下的龙陵仙草,恢复修为后便再去一趟北玄,也好找九州仙盟的那些阴险老家伙,算算旧账了!”赵懿沉声说道,旋即指了指那具被赵懿一截为二的万年不化骨,对楚天卿说道:“那里还有一颗万年尸丹,你自行取走即可,对你日后的修行,必有帮助。” 楚天卿闻言,顺着赵懿手指所指之处望去,之间那半截黝黑的尸体中,血肉模糊,若是定神看去,可见在那些殷红到黑的血肉里,有着一颗乌黑色的珠子,散出森寒的光芒。 楚天卿目光一撇,见到尸王血肉当中,那颗若隐若现的乌黑丹丸,不由得眼前一亮,赶紧快步上前,走至那段被一截为二的尸体跟前。 丹丸看起来不似普通之物,通体乌黑亮,散出一阵森寒阴冷的光泽,虽然尸王已是被赵懿的开蜀一剑斩为两段,体内脏腑神识更是被彻底搅烂,但是眼前这枚乌亮黑的丹丸之上,却是依旧萦绕着些许黑色的雾气。 气体虽细如丝,但依旧可以感受一股阴寒彻骨的气息从中传出。 “这是……尸王的内丹!”楚天卿瞪大了眼睛,望着那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乌黑丹丸,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修士修仙,凡是突破到了纯元境界,便会衍生出一缕纯元之气,伴随着境界的提升,逐渐凝实,一旦突破到了更高一层的墟丹境界,修士体内的纯元之气,便会凝化为一枚内丹,故称墟丹。 修真世界,修仙、修妖、修灵,虽各有不同之处,但毕竟同行修真大道,大同小异,修为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后,体内便会衍生出这么一颗内丹,修士称之为墟丹,乃至于更高一层的天丹,而妖兽则称之为妖丹。 这具万年不化骨虽属于阴秽邪物,但修行万年,自然也是踏上了修真之道,再加上尸王修为不俗,堪比寻常修士的四品墟丹境界,体内衍生内丹,也属自然。 这是眼下这颗尸丹,却是大的离谱! 楚天卿曾在一部古籍中阅见过关于内丹一说的记载,寻常修士晋入墟丹境界后,体内衍生内丹,不过这衍生的内丹一般都只有指甲盖,珍珠粒大小,随着修为的提升,才会逐渐凝实扩大,到最后结成一枚可以与天地有所感悟的天丹。 014 楚天卿二人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幽暗的洞穴中,散出一股刺鼻的酸腐味,令得楚天卿不由得捂了捂鼻子。 洞穴里弥漫着的尸腐气味浓郁至极,令人稍稍一闻,便有了一种几近作呕的感觉。 这种味道,对于参赴过那场九州大会的楚天卿而言,很是熟悉,因为这股刺鼻的酸腐气息,正是由活物死后,尸体腐烂所特有的味道。 整个洞穴,除了二人的脚步声以外,不闻丝毫声音,极为幽静,楚天卿透过手中玉符散出的微弱光芒,辨别前路,二人继续前进,独臂老怪赵懿,对于这股味道丝毫没有介意,一脸平静地大步向前走动,不过片刻,周围的环境,便是愈阴冷了起来, 而,也从最开始的半人高低,变得越来越平坦开阔了起来,气氛也是愈诡异了起来,楚天卿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在玉符微弱紫光的照耀下,地面上,已是横七竖八地摆放着数十具白骨,让人望之一眼,就不由得头皮紧。 不过也幸好是因为那场九州大会,让楚天卿饱经杀戮与血腥,对于眼前这番场面,并没有太大的触动,踏着大步,与独臂老怪并肩而行。 忽而,洞中偌大的尸穴当中,风起云涌,剑意滔天。 赵懿作为天丹修士,虽然遭受小人暗算,修为滑落至墟丹境界,但墟丹修士饱含剑意的一剑,威力却是大得惊人。 他一剑递出之后,洞内有狂风骤起,一缕缕青光交织而开,声势浩大,威力更是不俗,那一缕缕青光所及之处,荡起一阵碎石飞屑,整个洞府,都因这一剑而颤动起来。 不过用出了如此威力的一剑,那柄三两二吊银钱换来的精铁剑可就无法承受住了,毕竟这精铁剑不是仙家的灵宝,无法容纳灵气,此时此刻,在承受了天丹修士的一剑后,寸寸崩碎,彻底成了一柄废铁。 而那具墟丹四品的万年不化骨,更是被赵懿这一剑,直接拦腰截断,而在他周身的皮肤之上,更是可见无数道细如丝线的伤痕,交错纵横。 赵懿虽只是递出这一剑,不过剑意之强,已是任由剑气交织成了一张剑网,若非是这万年不化的尸王皮糙肉厚,否则早便是被赵懿的一剑碎尸万段了。 “好一个一剑出袖,仙人低眉!” 楚天卿见那一剑递出,骇然之余,不忘心中赞叹一声,他此时戒绝了五识,用神识感受赵懿一剑开蜀的剑法剑意,只觉得玄妙非凡,那一剑不仅是剑术精湛,剑意更是磅礴无匹,气势如虹,威力惊天彻地。 古人诚不欺我! 六百年前诗圣李清白所写的“一剑破尽九万甲”诚然不假。 天丹剑仙的一剑开蜀,委实玄妙! 如此一番闭目观剑,领悟的乃是剑中的剑意与神韵,无论是江湖武夫,还是仙人散修,对于参照前人的招式,继而化为己用,不算罕见,这种皆别人招式为己用,却可分为两种,形似与神似。 普通修士用剑用刀,模仿某位刀法剑术大家的招式,至多只能做到几分形似,而要做到神似,极为不易,毕竟眼观其型,心悟其神,想要做到神似,那模仿者就必须有极高的悟性去领悟。 赵懿方才递出的一剑,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次,谈不上什么玄奥的剑术法门,可这一剑开蜀的声势与威力却是浩大,这便是剑中藏着的神韵。 招式一旦有了神韵,那么其威力也就有了天差地别,不是寻常招式能够比拟的。 对于楚天卿而言,能看到天丹修士带有神韵的一剑,可谓是受益非凡,这一次观剑,对于他往后的剑道修行,无疑是有着莫大的帮助。 斩杀了那具万年不化骨之后,赵懿手中依旧握着剑柄,脸上可见一丝疲惫之色,楚天卿见状不由得咧了咧嘴,心中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敢情这位天丹剑仙和自己是一路货,递出一剑,也便是没了后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赵懿要以墟丹三品的修为击败墟丹四品的不化骨,确实不难,不过纵然那具不化骨受了重创,但毕竟是一只修炼了近万年的老僵尸,想要轻松胜之,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能入墟丹境界的邪物,哪能是盏省油的灯? 若是换做寻常的三品墟丹修士,想要击杀这只万年不化骨,少说也得战个三百回合,才能分出个胜负输赢,而赵懿仅是用了一剑,便直接将其斩于剑下,况且那柄剑并非什么品阶卓越的灵宝法器,而只是一柄丝毫不出奇的凡刃铁剑。 故而可见这一剑的威力是何其之大。 赵懿修为虽然跌落到了墟丹三品,但毕竟是晋入过天丹境界的修士,再加上对剑道的领悟不俗,这一剑递出的威力,早已不是寻常三品墟丹的修士能够达到的高度了。 青衫一剑开蜀,放眼墟丹境界,谁敢正面接下? 莫说是一具墟丹四品的万年不化骨,纵然是一品墟丹的仙人修士,想要硬抗,也委实不易,如此一剑,放眼墟丹境界,可谓无敌胜之能触到了天丹境界的门槛! 而想要用出如此威力浩大的一剑,对于赵懿的消耗,自然是不会少,故而眼下面露疲惫色彩,也是合情合理。 赵懿见到手中长剑已是崩碎得只剩下一个剑柄,便扔回给了楚天卿,说道:“楚小子,老夫力道用的稍大了些,将你这剑给玩坏了。” 楚天卿接过剑柄,见之无用便也丢掉,摆摆手:“赵老前辈这是哪里话,不过是一柄三两二吊银钱的凡刃铁剑罢了。” “你这话可不像是个练剑之士该说的。”赵懿洒然一笑。 “那依照前辈的意思,何谓练剑之士?”楚天卿问道。 “自古剑客惜剑,手中一柄剑便当视若生命一般珍惜。”赵懿说道。 楚天卿闻言,先是愣了一愣,而后却是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来,说道:“前辈所说的剑客惜剑,不过是古人的诟病言语罢了,我这柄铁剑,又非是什么天地珍宝,莫非还要当做祖宗一般供起来不成?” 所谓人存剑存,剑毁人亡的话语,不过就是些无病呻吟的豪迈言语罢了。 普天之下,又有几名剑客会做那与剑共存的痴傻之人? “喔?”赵懿闻言,不由得来了兴致,继而问道:“老夫倒想听听,依照你的话来说,何为剑客?” 楚天卿笑道:“剑客剑客,故名思意便是用剑之客,手中有剑,握剑而行,手中无剑,则心中怀剑,是为剑客。” 赵懿听了楚天卿一番言语,不由得哈哈大笑,赞叹了一句:“你这小子,果真有意思,这番话语,老夫倒是喜欢听,与三百年前,姓唐的那个小子倒是像得很呐!” “唐姓小子?”楚天卿闻言微微一怔,面露疑色,问道:“前辈所言的,莫非是索云阁阁主唐奕?” “唐奕?”赵懿伸手抚了抚银白如霜的胡须,似是想了想,答道:“好像是叫这个名来着,不过老夫与那唐姓小子也只有一面之缘,莫非楚小子你认识他?” 楚天卿嘴角一扯,这何止是认识啊,您老口中的唐奕,可正是他楚天卿的师父啊! 说到唐奕,独臂老者赵懿脸上却是露出稍许欣慰,说道:“当年老夫见那小子面善,性子与老夫倒很是合得来,便穿了他一些剑术剑法,楚小子你与那唐奕是何关系?” 楚天卿手掌一番,一道无形的气机凭空而显,虽是无形,但修仙之人的感知何其敏锐,赵懿作为天丹修士,有如何感受不出,楚天卿掌间出现的那一股气机,正是剑意,而且与自己的剑意,却还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楚天卿手掌一握,气机也随之消散一空,他恭声说道:“老前辈口中所言的唐奕,正是小子的师父。” “怪不得老夫觉得你小子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是那唐姓小子的门徒。”赵懿闻言大笑着说道,而后语气顿了顿,不由得感慨一声:“三百年过去,没想到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剑客小子,也能成为蜀云七阁的阁主之一,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楚天卿不知该如何作答,也不好影响了独臂老怪吟哦诗词的兴致,只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赵懿继续问道:“自老夫之后,如今的蜀云门主,又是何人?” 楚天卿闻言,不假思索道:“回老前辈,如今蜀云掌门乃是莫天象,莫掌门。” 赵懿抚着胡须,点了点头:“当年大师兄的亲传弟子接任蜀云掌门,倒也合情合理,莫天象天资不弱,百年一入墟丹境界,是个可造之材。” 楚天卿抿了抿嘴,神情稍稍黯然了一些,说道:“只是莫掌门如今已不再蜀云,半月之前莫掌门已下天道峰,赴北玄而去,为寻赵老前辈未能寻到的天丹大道。” “什么!”赵懿闻言,却是不由得面露愠色,反问道:“莫天象出蜀,赶赴北玄问道去了?” 楚天卿点了点头,这个消息自然不是蜀云门中人人皆知,但他作为亲传弟子,对于莫掌门出蜀云这件事,也是稍有耳闻,不过也只是有所耳闻,其中实情,他也就不得而知了。 赵懿神情不由得暗淡了一些,面色沉了下来,双眸间可见一缕冷冽森寒之意,纵然是从九州大会那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楚天卿,见到那副神情,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方才赵懿眼中,真真切切地出现了一丝杀机。 天丹修士面露杀机,这将是何等可怕之事? 不过赵懿眸中的杀机来的快,去的也快,消瞬即逝,他的面色转瞬之后也是平静了下来,幽幽叹了口气。 “老夫当年问道北玄,遭到了阴险小人的算计,险些丧命,那些阴险的宵小之辈,正是北玄的修士,莫天象那小子此行赶赴北玄问道,只怕是会步了老夫的后尘呐!”赵懿摇了摇头,叹息道。 “也罢,待老夫取得地心之下的龙陵仙草,恢复修为后便再去一趟北玄,也好找九州仙盟的那些阴险老家伙,算算旧账了!”赵懿沉声说道,旋即指了指那具被赵懿一截为二的万年不化骨,对楚天卿说道:“那里还有一颗万年尸丹,你自行取走即可,对你日后的修行,必有帮助。” 楚天卿闻言,顺着赵懿手指所指之处望去,之间那半截黝黑的尸体中,血肉模糊,若是定神看去,可见在那些殷红到黑的血肉里,有着一颗乌黑色的珠子,散出森寒的光芒。 楚天卿目光一撇,见到尸王血肉当中,那颗若隐若现的乌黑丹丸,不由得眼前一亮,赶紧快步上前,走至那段被一截为二的尸体跟前。 丹丸看起来不似普通之物,通体乌黑亮,散出一阵森寒阴冷的光泽,虽然尸王已是被赵懿的开蜀一剑斩为两段,体内脏腑神识更是被彻底搅烂,但是眼前这枚乌亮黑的丹丸之上,却是依旧萦绕着些许黑色的雾气。 气体虽细如丝,但依旧可以感受一股阴寒彻骨的气息从中传出。 “这是……尸王的内丹!”楚天卿瞪大了眼睛,望着那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乌黑丹丸,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修士修仙,凡是突破到了纯元境界,便会衍生出一缕纯元之气,伴随着境界的提升,逐渐凝实,一旦突破到了更高一层的墟丹境界,修士体内的纯元之气,便会凝化为一枚内丹,故称墟丹。 修真世界,修仙、修妖、修灵,虽各有不同之处,但毕竟同行修真大道,大同小异,修为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后,体内便会衍生出这么一颗内丹,修士称之为墟丹,乃至于更高一层的天丹,而妖兽则称之为妖丹。 这具万年不化骨虽属于阴秽邪物,但修行万年,自然也是踏上了修真之道,再加上尸王修为不俗,堪比寻常修士的四品墟丹境界,体内衍生内丹,也属自然。 这是眼下这颗尸丹,却是大的离谱! 楚天卿曾在一部古籍中阅见过关于内丹一说的记载,寻常修士晋入墟丹境界后,体内衍生内丹,不过这衍生的内丹一般都只有指甲盖,珍珠粒大小,随着修为的提升,才会逐渐凝实扩大,到最后结成一枚可以与天地有所感悟的天丹。 可寻常的四品墟丹境修士,如何能凝化出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内丹来? 如此之大的内丹,纵然是比之天丹境界的修士,也犹无不及,可见其中蕴含的能量是何其之大! 楚天卿刚欲将那枚尸丹拾起,却不料那尸体的血肉间却是陡然窜出一阵黑色雾气,欲要将楚天卿包裹其中,楚天卿连忙飞步后退,而那黑雾飘至尸体三丈以外时,便不再前进一丝一毫。 而那枚尸丹则是散出一阵微弱的乌黑光芒,可见那具被赵懿一截为二,早该断绝生机的尸体,突然出一阵颤抖,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竟是以肉眼可见的度恢复了起来。 “莫非这具不化骨,真是不死不灭?”楚天卿心中猛然一惊,不过碍于那诡异的黑雾,也不敢靠近,反而是退了几步,面色凝重地望着那具万年不化骨。 “死物入土即为安,何必阴魂不散!” 位于楚天卿身后的赵懿见状,则是沉喝一声,大踏一步而出,挥袍拂袖,一道剑气陡然激射而出。 剑气倾泻之间,带着一股猛烈的劲风,窜入黑雾,霎时间那缕氤氲于不化骨之上的诡异黑雾,烟消云散。 而后赵懿手掌凭空一抓,陡然之间,一股吸力自他掌心间爆而开,在那阵吸力之下,通体乌黑的尸丹出一阵嗡鸣颤抖,似是在抗拒那股力量,但尸丹毕竟只是一枚无主之物,如何能违逆住天丹修士的意念? 嗡鸣颤抖仅是持续的片刻,那枚尸丹在赵懿掌心的吸力之下,当空掠起,被赵懿握于手中。 “不愧是修行万年的不化妖骨,这枚尸丹之中竟已是衍生出一缕神识了。”赵懿打量着手中的尸丹,感受到一股侵入骨髓的阴寒气息,不由得冷笑道。 尸丹离开尸体片刻之后,那具万年不化骨的尸骸,便是如同被丢如火焰中一般,开始诡异地燃烧起来,转眼间,九尺披甲尸王,只剩下一捧灰土,落于尸洞当中。 而此时此刻,尸穴当中的阴寒煞气,也已是百不存一,空旷的洞穴当中,一具具堆积而成的尸体迅腐化,皆是化作一捧捧灰土,随风飞洒。 至于那尸穴中央的那一口血池,更是在转眼之间,变作一泉空池。 “这里的养尸大阵,被破了?”楚天卿见到眼前这番景象,不由得微微一愣,挑了挑眉头,自问了一声。 “看来是这枚尸丹,便是整个大阵的阵眼了,如今尸丹被取,养尸大阵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赵懿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尸丹,一边仔细打量,面容古怪地笑道:“只是这枚尸丹,可就不太简单了。” 楚天卿闻言,也是眉头一挑,旋即凑了过来,显然是来了几分兴致,他点了点头,赞同地道:“这枚尸丹与寻常的内丹确实有所不同,如此大小的内丹,恐怕就算是天丹修士,也难以一比。” 赵懿抚着白须,点了点头,目光则不离手中的尸丹,冷笑道:“这枚尸丹,恐怕并非是这具万年不化骨自行凝结出来的。” “喔?”楚天卿面露讶异之色,继而问道:“若不是不化骨自行凝结,莫非还是让别人塞进去的不成?” “就知你这小子不解其中缘由。”赵懿闻言,抚须哈哈大笑了一声:“楚小子,你可听说过‘种丹’的说法?” “种丹?”楚天卿闻言一愣,旋即摇了摇头。 世上种瓜种豆种花种草倒有所听闻,这“种丹”是何等方法,他倒还真是不知道。 赵懿笑道:“所谓‘种丹’,大可算作旁门左道的手段,只是这种手段,对种丹者要求,也是极高,必须要墟丹境界以上的修士,才才可以一试。” 楚天卿抿了抿嘴,听得一知半解,独臂老怪赵懿这话中处处卖关子,只叫他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可赵懿见着楚天卿脸上露出的难色,却是不由得意一笑,不再卖弄玄虚,坦言道:“所谓种丹一事,便可称作为墟丹修士延续性命的手段。” “延续性命的手段?”楚天卿剑眉一挑,面露疑惑。 自古天道无情,人寿有限,纵然是仙人也不可避免生死轮回,人修仙道,莫不过就是为了寻道得长生罢了,墟丹五百年,天丹三千年,莫非这仙人的大限之后,还能有方法续命不成? 楚天卿心中疑惑,问道:“自古修仙证道者,纵然长生,也难逃生死,就算是化神期的仙人修士,想要与天齐寿,尚且不能做到,何来续命之说?” “世间万物万灵,都要经历生死轮回,这是大道循环不假。”赵懿闻言,点了点头,却又是摇了摇头,笑道:“只是修真界自古延绵至今,凡人皆向往长生之道,仙人皆追寻永生之法,自然会有些人偏离大道,去走一条羊肠小道,来证长生。” 赵懿独臂把玩着手中的尸丹,嘿然一笑:“依老夫看来,这枚尸丹之主,恐怕并非是这具万年不化骨,而是一位修为臻至天丹的修士,也不知是何等原因,不惜废除仙人金身,也要将天丹植入这具僵尸体内,借此继续修炼,延续寿命。” 楚天卿闻言,深吸一口气,要知道修士修炼到一定程度,体内结成内丹,那么那一枚内丹就相当于修士的修为所在,一旦内丹离体,那么修士的修为也将因此毁于一旦,要将天丹植入一具行尸走肉当中,可见是何其疯狂之举? 赵懿古怪一笑,笑意中却是多了几分赞叹之意,继而说道:“不过不得不说,这位天丹境的高人,修为不低,手段不弱,胆子更是大的惊人,老夫曾在一本古籍当中有所听闻过种丹之法。” 赵懿说道:“而天下诸多旁门之中,便有一种称之为蛊术,蛊术分为千万种,纵然蛊术只能算作是旁门左道,但自古往今,却未曾失传,精通蛊术者也不在少数。” 楚天卿闻言,点了点头,眉头也是微微皱起,正如赵懿所言,之前那个笑面狐狸柳莫峰,便是精通用蛊之术,更是能借助丹蛊控制修为不弱于他的妖兽,手段可谓是强横至极。 赵懿见到楚天卿脸上神情复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老夫先前所说的这种丹的手段,便算是蛊术的一种,若要将其分类,眼下这种丹于僵尸体内的手段,应该属于尸蛊的一种。” “这种丹续命的手段,竟然是一门蛊术?”楚天卿闻言,颇为讶异,脸上可见骇然之色。 赵懿抚须点头,赞叹道:“想要借蛊种丹,也算是极为不易,修士体内的内丹一旦离开体内,片刻间修士便会修为散尽,更别提种丹一说了,不过这位种丹之人,显然是有着通天手段,能将自己一缕神识融入内丹,再种入这具行尸走肉的体内,实属高明!” 修士将神识融入内丹当中,这般做法,就算是诸多手段通天的天丹修士,也难以做到,毕竟天丹衍生神识,可是化神期修士才有的手段! 而这位种丹于尸的修士,则更是手段高明,毕竟这僵尸是以怨气而生,以人血为食,被摒弃于大道之外,不受天地约束,故而其寿命,可谓是能与天地同寿。 如此一番种丹,只要能侥幸成功,那么借助这具不化骨修行千年万年,皆不会有所阻碍,没有寿命大限,也没有天难雷劫,对于修士而言,是何等逆天的做法。 当然想要如此种丹,除了能有通天彻地的强横手段以外,恐怕这位种丹者魄力也是不小。 毕竟种丹一事,古往今来,实属罕闻,天丹离体,能凝聚修为不散的天丹修士能有几人,能将灵魂神识纳入天丹当中的修士,又能有几人? 放眼九州,恐怕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而且种丹一事,可谓是九死一生,需要冒着极大的风险才能做到,若有丝毫偏差,便只能落得前功皆弃,修为尽毁,天下天丹修士,能有几人敢有这等魄力去做? 毕竟天丹修士虽不能与天齐寿,但也有三千年的漫长寿命,谁会吃饱了撑着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将内丹种入一具尸体当中,重新修炼? 第六十三章天丹修士 楚天卿看着老头的举动,身形不由得后退一步,脸上挂出一抹干笑,问了一声:“前辈这是何意?” 谁料到断臂老头丝毫不理会楚天卿的问题,又是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这身板不错,细皮嫩肉,该肥的肥,该瘦的瘦,比起山里的那些壁虎麻雀,可是要好上几分呐!” 断臂老者赞叹了一声,仰头看了楚天卿一眼,问道:“你且帮老夫拿拿主意,是该碳烤,还是清炖?” 这话一出,楚天卿心中便是咯噔一声。 乖乖,这还是个吃人头喝人血的山精老怪啊! 楚天卿再是后退几步,一脸赔笑:“还望前辈莫要打趣晚辈。” 断臂老者闻言,则是哼了一声,一张老脸,当即便是板了下来,阴森一笑:“谁打趣你了,老夫在这破烂地方待了三百余年,吃些飞蛾爬虫,聊以充饥,尽是一股子腥土味,哪比得上你这皮肉鲜嫩的白脸小生来得好吃?” 楚天卿下意识握了握手中长剑,只要这老怪动有杀念,他便一剑结果了这断臂的老怪物。 不过,就在楚天卿心中刚才萌生此念之际,却是有着一股莫名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楚天卿握剑的手止不住颤抖,仿佛整具身体皆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浑身瘫软无力,寒毛倒立,只觉得背后犹冷,冷汗已是涔涔留下,浸湿了衣衫。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食人的老怪,饶是楚天卿这种饱经生死的性子,也止不住心底寒,眼中流露出一分惧色。 “好可怕的老头...”楚天卿心中暗自惊叹了一句。 莫非这老头所说,在这山崖峭壁上居住三百余年,是真话? 楚天卿满是骇然,要知道寻常凡人,大多活上一个甲子,纵然是年岁较长,也只有百岁老稀,这才有了百年江湖的说法。 纵然是修仙寻道的仙人,比之凡人长寿,也不过只得多活一个甲子罢了,寻常先天境修士,有百年阳寿,玄阳境界,则有三个甲子的寿命,约莫两百年,若按照这老怪所说,能活到三百岁,少说也是纯元境界的修士! 俗话说得好,福祸相依,这等事例,还真让楚天卿碰上了! 原本坠崖挂树,侥幸得生,依旧算是天大的运气了,敢情还能在挂树后,莫名其妙地遇上这么一个纯元境的老怪物,可真真是好运气里天大的霉运了! 楚天卿不过就是先天境初期的修为,实力强横,若是对上像柳莫峰那样的先天境中期修士,也许尚可一战,但他面前,可是个活了三百余年的纯元境老怪物! 这么一尊大佛摆在他的眼前,别说是反抗了,就是想动弹一下,都是不容易,恐怕只要那个断臂的老怪愿意,放个屁都能把他崩死几百回。 纯元境在修真界中,又称天象境,正如其名,修士晋入纯元境界后,体内的玄阳灵火,便会归为一团,化作一缕真元之气,修士借助真元,便可感知天地,调动天地法相,说是可以一气吞山河,举步上青天,犹不为过。 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糟蹋老头,竟还是一位纯元境的老头,仅凭借灵压,便足以让他浑身无法动弹,确实可怖! 断臂老头走至楚天卿跟前,鼻子嗅了嗅,似是想了一想,喃喃道:“我看还是活吃来得爽快,细皮嫩肉的,也不塞牙。” “前辈且慢!”楚天卿见状,心中苦,当即惊呵出声,心中思绪如飞,心念运转,顿了片刻后,连忙说道:“前辈先莫要动口,还望前辈能听晚辈一句话。” 被打断的断臂老头眯起双眼,脸上浮现出一抹愠色,显然是对楚天卿将其打断,心中很是不快,悻悻收手,不耐烦地说道:“有屁快放,若是让老夫听的不高兴了,有你好受。” 楚天卿嘴角一扯,咽下一口唾沫,咧嘴干笑道:“若是前辈愿意口下留情,晚辈可以带来好酒好肉,伺候着前辈。” “好酒好肉?”独臂老怪迟疑片刻。 楚天卿连连点头:“肉是五花肉,酒是青竹酒,若是前辈不满意,那江南道上的名酒仙人醉,晚辈也可弄来!” “喔?”独臂老怪闻言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脸上倒是露出一抹犹有趣味的笑意,反问道:“你如何将酒肉弄来?” “只要让晚辈恢复片刻,便可攀上悬崖,为前辈带来酒肉饭食,那些热腾伙食,可比我这粗糙皮肉入味得多!”楚天卿回道。 “哈哈哈哈。” 老怪闻言,反而是大笑出声,令得楚天卿也不由得微微一愣,他打了个响指,石穴内铺天盖地的灵压便是尽数消散而去,指了指这洞穴,不由一笑:“若是你能出去,老夫也不必在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一待便是三百年!” 那股恐怖的压力消散之后,楚天卿感觉到浑身一阵轻松,身形已是可以动弹,这才松了口气,听闻独臂老怪的言语,不由得心中疑惑,问了一句:“前辈此话何意?” 独臂老怪笑道:“小子,你若是能从这石穴里走出去,老夫不吃你也罢。” 楚天卿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将信将疑的走至动口,却觉得有一股磅礴的气机席卷而来,空气中,好似有一层屏障,阻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伸出手掌,朝着那道无形的屏障轻轻触摸而去。 神奇的一幕映入他的眼前,正是楚天卿手掌触及到的地方,那层无形的屏障宛若湖面被清风拂过,好似水纹般,泛起丝丝涟漪。 然而,只是楚天卿触及屏障后,数息的时间,一股无形的力道便是将楚天卿包裹而起,而后猛然施力,楚天卿整个人便如同离弦的箭矢,朝着洞内倒飞而去。 轰! 一阵沉闷的声响窜来,此时此刻,楚天卿已是被那股无形的力道,击飞在了地上,他强忍住疼痛,自地上缓缓爬起,最终一屁股坐在了满是尘土的岩石地面上,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独臂老怪,满目惊骇。 独臂老怪见之哈哈大笑,也是走至了那道屏障前面,伸手一触。 只是此时,这道屏障却不像楚天卿触摸之际,泛起水纹涟漪,仿佛像是汹涌的江河中大浪迭起,洞内骤然狂风大作,吹得独臂老者褴褛的衣袍猎猎作响,一股无形的力量同时爆而开,可见老者眉头猛然骤起,未曾像楚天卿那样,被径直击飞除去,只是脚步止不住向后退了几尺,在地上搽出一道清晰可见的哼唧。 独臂老怪冷冷地哼了一身,面容又怒色,也有苦涩,说道:“若非是老夫遭了小人暗算,身负重伤,修为倒退,不然仅凭这区区捆仙阵,也能困住老夫?” 楚天卿喉咙滚动,下意识咽下一口唾沫,看着眼前惊人眼球的一幕,满脸惊色骇然。 这断臂老怪的修为,少说也有纯元境界,竟然还不是全盛状态? 那他全盛状态的实力,将要何其恐怖? 楚天卿强压下心中骇然,问道:“那前辈巅峰之时,是何许修为。” “记不得了。” 老怪闻言,搔了搔头,无奈一笑,说出了一个令楚天卿苦笑不得的几个字。 楚天卿啼笑皆非,却是不由得笑了笑,敢情这老怪是在这石穴里一待三百年,待得痴傻了不成,竟然连自己的修为,都不曾记得。 不过心里这么想,楚天卿可不敢就此说出,鬼知道这修为极高的独臂老怪是个什么性子,要是惹得这老怪心中不悦,还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楚天卿依旧恭声,问了一句:“前辈境界不低,莫非是墟丹真人?” 老怪摇了摇头,楚天卿心里才松了口气,心道若是随处皆可见到墟丹仙人,那这修真界岂不是乱了套? 只不过独臂老怪接下来的话,却是在一次让楚天卿瞪目结舌。 老怪思酌片刻,面色平静地吐出两个字:“低了。” 楚天卿大惊,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那五品墟丹境?” 老怪接着摇头。 楚天卿咽下一口唾沫:“一品境界的墟丹真人?” 一品墟丹境界,在楚天卿心中,已可算作顶峰,这等修为,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只是老怪再是摇了摇头,神色淡然:“再高些。” 楚天卿闻言,愣了片刻,呼吸急促了起来,深吸了几口气,心脏急跳动,最终还是吐出了那几个文字,声音有些颤: “莫非前辈....是天丹仙人?!” 第五十七章笑面狐狸 “柳某迟来片刻,还望楚兄莫要怪罪!” 白衣儒生嘴角勾勒起一抹与那张儒雅脸庞极为不搭的狞笑,声音愈冰寒,而他手中,则可见一柄稍大于手掌的羽扇,通体雪白,不似平凡之物。 儒袍,儒生,儒扇,样样皆齐,只是这三个与儒字沾边的字词,如今放在了此时此刻,却是显出了几分肃杀之意 此物,正是柳莫峰那柄杀人羽扇! “柳莫峰,你这是想要如何?” 楚天卿见状,不由得面色冰寒,目光冷冽,一只手已是按在了腰间那柄佩剑之上,狭长的眸子微眯而起,沉声问道。 柳莫峰闻言,面色尤寒,冷笑着说道:“自然是想来领教一番楚兄的两式出袖剑法。” 楚天卿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那数十枚钉入树干的飞羽,嗤鼻冷笑:“你这般做法,可不像是来领教剑法的。” “喔?”柳莫峰闻言,羽扇轻摇,笑道:“那楚兄觉得,如何才算是来领教剑法?” “既想领教剑法,灵武台上即可,何必选在这荒山乱林?”楚天卿说道:“这般做法,可是失了几分领教的诚意了!” “诚意?” 柳莫峰闻言大笑,旋即手掌探向腰间,自腰间取出一个被白色纱布包裹而起的包袱,在手中掂了一掂,便是丢向了楚天卿。 “楚兄且看,这份诚意,可够了?” 楚天卿并未接过,仍由那个包袱掉落于地,而正是那包袱当中,一颗沾满鲜血的头颅骨碌碌地滚了出来,滚至楚天卿脚边。 定神一看,这头颅的主人并非他人,正是那个与柳莫峰一路同行的九尺大汉王麟,映照着月光,依稀可见那血淋淋的头颅面部,表情狰狞,似是恐惧,似是骇然,显然那王麟到死,都不曾想到他竟会栽在自家人手里。 楚天卿倒还好,目光瞥了一眼那颗头颅,也没太大感想,毕竟对于参赴过九州大会的楚天卿而言,这可头颅不过是司空见惯之物罢了。 但苏倾儿可就不同了,她幼时便是自西楚皇宫长大,之后更是被蜀云仙门选为亲传弟子,自然不曾见过此等红白血腥的画面,见到那颗人头骨碌碌地滚来,小脸当即煞白,伸手拉了拉楚天卿的衣襟,眸子里难掩一抹惊恐之色。 “苏师妹何必害怕,这王麟生前便是觊觎苏师妹的美色,在与我同行之时,更是打算借这次狩灵大赛,欲将苏师妹收入囊中,做那修炼的绝佳鼎炉,如此肮脏之人,杀了又有何妨?” 柳莫峰狞笑着说道,瞥了一眼那颗滚落在地上的头颅,话语中不带一丝一毫感情。 “柳兄这般大义灭亲的举动,可当真是让楚某人好生佩服。” 楚天卿闻言,嘴角微微抽搐,抬眸看向立于树杈之上,孑然一身的柳莫峰,冷笑一声。 柳莫峰闻言,面无愠色,不怒反笑:“哈哈哈,楚兄谬赞,柳某只不过是做些份内事情,可谈不上大义灭亲,莫不过是替天竹阁清理门户罢了!” 当真是好一个清理门户! 楚天卿虽对于那王麟没有半分好感,况且觊觎美色罪不至死,但这柳莫峰倒好,这般擅杀同门同阁的师兄弟,倒是没有丝毫手软。 此情此举,可当真是不曾负了他那个笑面狐狸的称呼! 楚天卿按在剑柄之上的手掌,不由得多用了几分力道,双眼微眯而起,看着那孤身立于树杈之上的儒衣男子,心中却是冷笑一句: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楚天卿面色平静,踢开了那颗滚落至跟前的头颅,讥笑道:“柳兄可当真是大魄力者,要知蜀云门规,擅杀同门弟子者,当被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楚兄此言差矣。”柳莫峰摇了摇手中羽扇,一双狭长如狐眼的双眸也是微眯而起,盯着楚天卿二人,冷笑道:“蜀云门规如此,是无错,只是此地可非蜀云界内,况且王麟之死,也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楚天卿闻言,目光寒:“那按你的意思...” 不等楚天卿说完,柳莫峰便是出声打断,一脸云淡风轻地说道:“要知道天地无言,死人,可更是不会开口说话,为了柳某的一己私欲,可就得要委屈二位了!” “柳莫峰你好大的胆子!” 在楚天卿身后,苏倾儿闻言,银牙一咬,终是忍不住冷呵一声:“胆敢视门规如无物,就不怕被打入蜀云寒池,饱受千刀万剐,五毒噬骨之痛?” “苏师妹如此说来,可就不对了。”柳莫峰嘿然一笑,手中羽扇猛然一挥,数十道飞羽凭空而现,对准了楚天卿二人,好似那弦上箭,只待离弦而出。 “我方才不是说了么,死人可是不会说话的!” 话音刚落,那漫天飞羽,便如同箭矢一般激射而出,向着楚天卿二人爆射而来。 唰! 楚天卿见势,剑眉一锁,按住剑柄之手悄然用力,银剑出鞘,带起一阵惊天白虹,只是对着那漫天飞羽凌空一斩,可见狂风骤起,那一枚枚锋锐无匹的羽箭便是被吹得四散纷飞而去,霎时间,林间白羽纷飞,好似一场阳春降白雪!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柳莫峰只是羽扇轻轻一摇,便如同纸上点兵一般,轻而易举地凭空凝化出成百上千道飞羽,随着他羽扇一挥,飞羽便是铺天盖地的向着楚天阵低沉的嘶吼之声,毫不犹豫地朝着楚天卿所走的方向,奔袭而去! 015 楚天卿感受着身体失重下坠的感觉,意识愈模糊。 俗话说,人死之前,都会记起自己生前的过往,就好似走马观花一样,可真正到了这会儿,楚天卿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别说生前的过往事迹,就算是一个人,一件事,都不想去记起,他只觉得脑袋昏沉,已是愈模糊。 楚天卿脑中空白如宣,不经意间,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悄然闪过,他的手,不自觉的探入怀中,施力一握,握住了藏拙于怀中的玉符。 霎时间,一道微弱的紫光悄然升腾而起,将楚天卿整具身躯,尽数包裹而起,而后紫光闪动,一闪而过,竟是凭空消失了踪迹…… 意识模糊的楚天卿,恍惚间,只觉得自己身体周遭,有一丝紫色的光晕若隐若现,只是经历了一场殊死大战,是真真切切地使不上力气,别说看清那紫光是什么,纵然是半抬着眼皮子都是累得够呛。 灵气灯枯油竭之后,楚天卿人累,心更累,脑中空白一片,过往,事迹,人物,场景,一点一滴都是想不起来,只觉得此时身体有些轻盈,相较于先前那股失重的感觉,要舒泰得多。 若要形容.....大抵就是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了吧。 片刻后,那团闪烁在他视野里的紫色光晕也是消失不见,楚天卿只感觉到身体有些冷,背后更是阴风阵阵。 这是哪里? 黄泉路上,奈何桥头,还是阴曹地府阎王殿? 这他娘的难道就要去阴曹地府了? 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腹诽一句,真他娘的天妒英才呐!敢情他还没活够呢,就这样英年早逝了? 修仙证道得长生....现在别说长生了,这会儿他可是连二十个年头都还没活到呢! 要知道自己有如此下场,当初还修屁个仙,还不如在江南道上当他的纨绔公子哥,来得轻松自在,那江南道上的烟花柳巷,曲院风荷,想来是看不到了......再想想江南的风俗雅阁里那些腰细腿长脸蛋软,丰胸翘臀的水灵姐姐们,楚天卿心里还真是有些后悔起来了。 恍惚间,楚天卿朦胧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心中一凛,莫非这是那催眠判官,还是夺命阎王....只是在他面前这个人影,如何去看,都与那阴间鬼怪搭不上边,而且那人影袖中空荡荡的……好像还少了只胳膊。 少了只胳膊?! 楚天卿心中猛然一怔,恰好此时又是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吹得楚天卿一个激灵,这才算是彻彻底底的恍过了神来。 他陡地睁开眼睛,呼吸急促,四顾望了望,这才现四周皆是悬崖峭壁,更可见十丈以外,云雾缭绕,时不时便有山风吹来,阴寒至极。 楚天卿懵了神,下意识朝下望了望,竟是一片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正是此时此刻,楚天卿整个人歪斜着卡在了一颗自陡峭山崖上生长而出的古树之上。 这还真是颗歪脖子树! 整棵树虽说看上去年岁不小,少说也有百余年的树龄了,不过树干却只有成人手臂粗细,枝蔓错综复杂,这才勉强承受住了楚天卿的分量。 不过这颗歪脖子树扎根好似不深,承受住楚天卿的重量之后,算是达到了承重的极致,山风吹拂间,晃动不止,摇摇欲坠。 楚天卿深吸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坠崖能遇上歪脖子树,这都是那些个文人骚客笔下的穷酸文章,亦或者是游侠撰记里才会有的狗血桥段,如今还能让他给遇上了? “老天爷可真他娘的给面子……”楚天卿双手在身上摸索了一番,这才现自己的的确确还活着,不由得咧嘴干笑一声。 这简直就是横着竖着,都不打算让他死啊! 不过眼下,可不是该说这些闲话的时候,这歪脖子树看样子算不得牢靠,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落脚之地,恢复灵气!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传入了楚天卿耳中。 “小伙子,外边风大,进来坐坐?” 楚天卿愣了愣,四顾望了望,声音的源头正是在楚天卿正上方,是半颗脑袋探出了峭壁,伸长脖子对着下面祥和一笑。 仔细看去,这光滑的峭壁中,竟是有着一个石穴,与楚天卿所处的那颗歪脖子树,仅有三四尺的距离,伸臂便可触到。 那阵声音传入楚天卿耳中,他的身体就仿佛是不听使唤一般,攀上岩壁,窜入石穴当中。 入眼望去,整个石洞就好似是被人在这峭壁中生生挖出来的,石洞算不得宽敞,也不算太过狭小,容纳两人,尚还不显拥挤。 石洞内也可谓是简约至极,除了一张杉木支撑的床架子,别无他物。 环视一周后,楚天卿的目光投到了那个呼唤他入洞之人,只是见到那半颗脑袋的主人后,楚天卿不由得微微一怔。 在他眼前的,是一名身形稍有佝偻的老者,不高不矮,虽身形佝偻,却也不算消瘦,反倒是相较于寻常人,还要壮硕一些,老者满头银丝,披肩散,凌乱不堪,皮肤却不似年迈老者那般粗糙,反而是较为光洁细腻。 老人衣衫褴褛,好似几年未曾更衣过,散出一阵酸臭味道来,好似那亡国逃命的难民,楚天卿看人也没太多介怀,只不过这老头身上的酸臭味实在是浓郁,令得楚天卿也不由皱了皱眉,伸手揉了揉鼻子。 老头长相倒是普通,一脸泥垢,灰头土脸,一只袖中,干瘪空荡,乍眼一看,便知是少了一臂。 以前只是在书上看到过,没想到这悬崖峭壁之上,还真有这种野生猿人呢,只是这老者只有一臂,如何能在这山崖峭壁间行走?稀奇,当真是稀奇。 然而,就在楚天卿心中啧啧称奇之时, 老人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只是看着楚天卿,不做言语,眼神微妙,就好似一个十天十夜不曾饮水进食的饿汉,盯着一盘肉嫩皮软的野味山珍一般,肆无忌惮。 楚天卿见那目光,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的喉口一动,咽下一口唾沫,断臂老头虽说满脸土垢污渍,不过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清澈可见其底。 眼是丹凤眼,与楚天卿那双眼睛很是相似,这么一双丹凤眸子,不论男女,放在谁身上,都是显得好看精致,只是如今这么一双清澈的眸子放在了断臂老头的糟蹋脸上,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晚辈楚天卿,在此拜会前辈,敢问前辈,这里是何处?”楚天卿拱手作揖,对着眼前那个糟蹋老头,行了一礼,恭声问道。 “龙池山,仙懿洞”断臂老头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也不理会楚天卿这番恭声行礼,一手抚着下巴上的山羊胡须,凑近了几步,倒是上下打量起楚天卿来,片刻后,开口说话:“老夫在这破地方待了好些年头了,可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活人。” 第一次见到活人? 楚天卿闻言,嘴角微微一扯,心中腹诽,莫非这断臂老头,还真是山精老怪不成,久居悬崖峭壁,吃土为生? 老人佝偻着身子,也不去看楚天卿脸上的表情,只是用一双褐黄色的枯老大手,在楚天卿身上摸索了一下,再是用力掐了掐楚天卿大臂上的皮肉,啧啧出声:“上等货色,上等货色!” “你不过是灵魄中期的修为,怎么会用先天境的炼器之术!” 柳云见状,面色讶异,后背上冷汗涔涔而下,他此行奉孤云阁大师兄之命前来试探楚天卿,只知道后者身负寒毒,修为大跌,怎会想到这楚天卿仅凭灵魄境的修为就能使用这炼器之术! “既识得这炼器之术,还要与我一战?”楚天卿轻瞥柳云一眼,手中竹剑倾转,竹剑之锋指向柳云,剑上灵气涌动,凌厉非凡! 楚天卿所用的炼器之术,乃是修炼之人晋入先天境界后的必修法术,修炼之人在晋入先天境后,体内丹田化作无尽灵海,而体内玉阙初成,使得修炼者的精神力提高数倍,可以少数灵力为媒介,化世间万物为武器! 而此术炼至大成之时,可化草芥为神兵,可借枯木断玄铁,斩金碎石,无坚不摧! 楚天卿虽说修为散尽,不过他毕竟晋入过先天境,体内玉阙犹在,要动这炼器之术倒也不是何等难事。 但毕竟如今的他只有灵魄境的修为,灵气所炼之器却然无法与先天境之时相比,但纵然如此,想要与修为相近的柳云一战,如此足矣! “嘁,纵然你会炼器之术,莫不成这区区细竹还能与灵宝媲美?”柳云压下心中那分讶异,冷笑道。 “师尊有令,此一年间不宜拔剑,今日以竹代剑,对你二人,足矣!”楚天卿不以为然。 话音刚落,只见得柳云身形一动,脚掌猛然一踏,手中长剑一握,顿时光芒大盛,向楚天卿攻来。 楚天卿见状,身形未动,脚掌踱出半步,手中竹剑向上一挑,剑势如风,随意格挡之间,竟是轻而易举地将柳云的攻势一剑挑开。 一招方才落定,只见楚天卿手腕一震,第二剑顺势而出,急向柳云喉间逼去! 柳云见势不妙,脚步迅一顿,而后侧身一闪,身体紧贴着楚天卿的剑锋,向一侧躲闪而去,楚天卿的攻势自然也不予余地,只见其手掌悄然一翻,掌心之上,一股紫色的灵气涌动不止,最终狠狠砸向柳云胸口。 碰! 一阵闷响。 紧接着,只见柳云应声倒飞,双足方才落地,便向后急退数步,还未站稳,身形一个踉跄,喉口猛然一腥,一口鲜血便自其口中喷出。 “莫风,动手!”手捂胸口,倒吸一口凉气,面目狰狞,咬牙道。 而其身后数米之处,那持弓少年会意点头,只见其双眼微眯,箭锋迅指向楚天卿,而后手指一动,一枚箭矢离弦而出,向着楚天卿眉心所在之处爆射而来。 楚天卿见状,不禁皱眉,当即侧身闪退半步,手中竹剑于半空之中斜斩出一道圆弧,迅向那飞来的箭矢格挡而去。 箭矢紧擦着楚天卿的脸颊掠过,纵然避开要害之处,但依旧在楚天卿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楚天卿嘴角微微抽搐,擦去脸上的血迹,目光霜冷,望向那持弓少年,不禁皱眉,想来此人的修为也然不低,方才射出的箭矢中竟有灵气隐藏,威力不可小觑,再加上这等箭法造诣,比起那柳云,甚至还要强上几分! “能挡下我这一箭,楚师兄的剑法果然不俗。”莫风见状,嘴角微微勾起,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之色,冷笑着说道:“但今日我二人联手,纵然楚师兄剑法何等高,终不过是灵魄境中期的修为罢了,今日也难逃挑筋断骨之痛了! “哼,挑筋断骨?你二人大可试试!”楚天卿沉声道。 “将死之人,还敢大放厥词,简直大言不惭!”柳云稍作缓息,怒声道:“本想今日只废你修为,但既然你这般不知好歹,取你性命但也无妨!” “况且,这深山老林之中猛兽横行,就算是你死了,几日之内,也可叫你尸骨无存!”柳云冷冷的哼了一声,恶狠狠地说道:“到时候纵然有门规约束,也是死无对证!” “柳云,我二人一起上,夺了这厮的小命!”莫风说罢,自背后箭筒当中取出一箭,搭于弓上,说道:“战决,免得夜长梦多!” 然而,就在两方争锋相对时,一道妙曼的身影,早已是立在了不远处的树杈之上。 “当真是好一个瞒天过海的妙计啊...”那树杈上的人儿冷冷地嘲讽道:“你柳云好大的胆子,竟敢无视门规,私下挑衅我索云阁!” “沫雪师姐!” 与楚天卿对恃的两人闻言,只觉得脊背有些寒,皆是倒吸进一口了凉气,向一旁的树上望去,立即恭声抱拳道。 楚天卿见状,也向声音的方向看去。此时此刻,那树杈上正站着一名少女,少女身着一袭蓝色锦衣,而手中,则拿着一柄青色的油伞,赫然便是几日不见的唐沫雪! 话音刚落,唐沫雪便是跃身下树,站到楚天卿身边,手中青伞上还可见一丝丝跃动的灵气,显然那青伞也是一柄不弱的法器! 唐沫雪手中青伞指向柳云二人,一股威压油然而生,冷声道:“你二人来我索云峰禁地,可要作何解释,莫不是想被废除修为,逐出师门?!” 在那股威压之下,柳云与莫风只觉得背脊之上冷汗涔涔流下,这便是修为的差距,他二人终不过是灵魄境中期的修为,但唐沫雪却早已突破灵魄境,纵然于先天境中,亦是属于中上之层,在这般修为的压迫之下,柳云二人战意全无,只觉得浑身上下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再提不起一丝灵气。 柳云愣了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向着唐沫雪抱拳说道:“沫雪师姐这是哪里的话,我二人只是想与楚师兄切磋一下,并无他意。” 一旁的莫风也是愣了愣神,赶忙将手中长弓收起,对唐沫雪恭声说道:“若是碍着师姐修炼,还请师姐莫要怪罪,我二人立即就走。” “哼!我索云峰可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唐沫雪柳眉一竖,娇声一叱,美目望向柳云二人之时,隐隐间是有了几分怒意。 柳云听言,心中一沉,赶忙开口说道:“师姐息怒,此事是我孤云峰之过错,还望师姐莫怪,来日我柳云必亲自登门拜访,定当以重礼谢罪!” “那还不快走!”唐沫雪道,“往后你孤云阁弟子若敢再踏入我索云峰半步,必严惩不贷!” 话音刚落,柳云二人也不做停留,连忙转身退下,狼狈离去。 “天卿师兄,怎么样,那柳云没有为难你吧。”唐沫雪瞥了那离去的二人一眼,随即转向楚天卿,伸手拭去他脸上的血迹,空灵纤秀的眉宇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色,一对剪水双眸中清澈如水,水波流转之间,美意盎然。 尤是那番担心之色,美的直教人心醉! 一颦一簇,一举一动,尽收眼底,那一刻,他竟是有些看醉了,楚天卿稍稍愣神,过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他摇摇头道:“无妨,只是寒伤方才痊愈,修为尚未恢复,与那二人交战,确是有些力不从心。” “天卿师兄,你的寒伤好了?”唐沫雪闻言,柳眉轻挑,脸上霎时浮现出丝丝惊讶与欣喜之色,追问道。 楚天卿点了点头,说道:“师尊的功法确然非凡,而功法之精髓也恰好克制我体中寒毒,如此寒伤,却能在朝夕之间彻底祛除,的确神妙无比!” “那天卿师兄接下来有何打算?”唐沫雪问道。 楚天卿稍作思酌,回道:“我如今虽然寒伤已然痊愈,但修为尚未复原,与全盛之时相差甚远,想必先前的功法灵诀也然无用,我倒是打算去趟天书阁,取一部合身的灵诀出来。” “沫雪倒是知晓几部不错的灵诀,可要沫雪帮天卿师兄选上一部?”唐沫雪说道。 “不必,我已有主意。”楚天卿轻轻一笑,目光远眺,望向竹林尽头,道:“我对那天书阁中一卷灵诀颇感兴趣,今日正好去翻abc小说网,乃是蜀云仙门中收纳之地,书阁呈塔形,共分上下九层,下三层,乃是供蜀云仙门中普通的记名弟子借阅,中三层则只有门中亲传弟子才能进入,至于那上三层,却是只有蜀云仙门内仙师与高层才可入内,层层皆有仙师把守,严密非凡,不可逾越! 楚天卿想要的那部灵诀,正是在那中三层当中,一年之前,他也曾接触过这部灵诀,甚是中意,但最后却因某些原因,未能修炼此灵诀,而后又恰好身负寒伤,无缘再去翻看那部灵诀。 而现在楚天卿寒伤痊愈,也正好缺一部称手的灵诀,自然第一时间将此事想起。 楚天卿进入天书阁时,已然日当正午,但宽敞的天书阁中,依旧有着不少弟子翻阅书籍功法,如今已是临近蜀云大会,所有弟子自当努力争取一个好名次,若大会中大放光彩,没准有幸被七位阁主看中,收作门下弟子,虽名额稀少,然纵然如此,这等诱惑,也足矣让无数弟子为此争得头破血流。 楚天卿目光略作扫视,这第一层当中,多数是些简单的法术与功法,少见灵诀,多以武功典籍为主,这天书阁中藏纳的无数武籍对于寻常武者,无疑是毕生所求之物,但对于修仙之人而言,却是丝毫无用。 毕竟仙凡两隔,一旦踏入修仙之路,其威能术士便远于凡人,若说武道之极,可断金碎石,踏雪无痕,那么仙道之极,便可移山倒海,追星斩月,一念之间,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但这般神通,想要掌握,却也是极为不易! 就拿这修炼而论,若寻常武者,想要精通一部绝世武功,可能要花上数十载岁月,然而对于修仙之人,为参透一部功法,纵然穷极百年之久,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罢了。 楚天卿收回目光,在这其中确实有几部不错的灵诀,但也不入他眼,他顺着檀木阶梯一步步向上走去,直至到了第三层,人数方才少了起来,偌大的书阁,却只见得隐隐绰绰站着十几人。 他步伐也不停留,转眼间便是踏入了中三层之中。 他脚步方才踏入中三层,却只觉得一股滔天灵压顺势袭来,将整个中三层笼罩而起,凝眸望去,只见得不远之处,有一方书桌,而书桌前,正有一名白老者端然而坐。 老者身着一袭宽大的白袍,相貌和蔼,吐纳均匀,远远望去,仙风道貌,盎然天成! 老者实力不俗,修为深不可测,就楚天卿感觉而言,这老者的修为纵然比起七阁阁主,也是不遑多让,只是老者为人低调,只于这天书阁中打坐修行,平日也罕有走出这天书阁,至于老者真正的实力,楚天卿却也不曾有所听闻。 “来者何人?天书阁天字层中,非亲传弟子不得入内,若非亲传弟子,离去!”老者双眸紧闭,只是开口说话,却是威严无比。 也正如老者所言,向上看去,却可见老者身后,一块巨大的牌匾悬于墙壁之上,一个飘逸的“天”字被刻在牌匾之上,古意盎然,巧夺天工。 “李师叔别来无恙,在下乃索云阁亲传弟子楚天卿,特来拜见!”楚天卿恭声抱拳,随即手掌一番,一块黑金色令牌悄然飞出,落于书桌之上。 老者闻言,缓缓睁开双眸,随即看了一眼那楚天卿,嘴角浮现出一丝罕见的笑意,淡然道:“楚小子,倒是许久不曾见你,今日怎会有空,来见我这糟老头?” “师叔见笑,天卿先前有伤于身,不便出门,此行天书阁,特来拜望李师叔。”楚天卿说着,摸了摸鼻头,淡淡一笑:“顺道来借阅一部灵诀。” “我看,这借阅灵诀是真,探望我这糟老头却是假的吧!”老者闻言,没好气的哼哼道。 “咳咳...师叔这是哪里话。”楚天卿闻言,显然是有些心虚了,赶忙从腰间取下一壶酒,向老者递去。 “仙人醉?”老者接过酒壶,轻轻一嗅,眉宇间,却是多了一分喜色,说道:“算你小子懂事,也知道拿美酒给我解解酒瘾。” “师叔喜欢便好。”楚天卿淡淡一笑,说道:“那师叔可否让我进去,借阅一二?” “你这小子...”老者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道:“进去吧,翻阅时小心些,莫要去翻阅那些危险之物。” 楚天卿点头,随即向这一层中的深处走去。 楚天卿步伐穿梭过天书阁,修长的手指搭在书架之上,目光扫视,查询着灵诀的名称,随即一一跳过,这些灵诀虽属于上品之流,但对于楚天卿而言,却没有太大的诱惑,灵诀之中,大多不是有修为限制,便是品阶不足,难入楚天卿法眼。 他的步伐不曾停下,目光向着书架上的书籍一一扫过,最终在天书阁的一处角落中停下。 此时,他的面前,乃是一方紫熏檀木所制的书架,而书架之上,却只是零零散散地摆放着几卷竹简,竹简皆是泛起淡淡的荧光,显然品阶不低,他修长的手指向书架中探去,待得出来之时,他手中已然多了一卷青竹卷轴。 卷轴之上散出淡青色光芒,只见得卷轴之上,“天阳伏魔指”几个大字晃晃入眼,字体之上,有霞光涌动,绝非寻常之物! 便是它了! 楚天卿拿起卷轴,淡然的目光中有一丝炽热之色流动,这卷功法的品阶不凡,但其修炼方式却是光怪非凡,对修炼者的要求,亦可谓以苛刻著称,蜀云仙门中罕有人修炼,以至于这一部上品灵诀被置放此处,无人问津。 楚天卿随即翻开卷轴,随意扫了两眼,确认无误后便将其收起,转身向出口走去。 出门之时,楚天卿也随即将借出的灵诀登记了一下,那老者见这灵诀,却不禁眉头一皱,颇是诧异的看向楚天卿,问道:“楚小子,你当真要翻阅这部灵诀?” 楚天卿闻言,点了点头。 “你可知这灵诀修炼条件之苛刻?”老者见状,皱眉说道:,数年之前亦有一名先天境的弟子修炼此术,最终却只落得指骨断裂,灵气逆流,最终落得经脉寸断,成为废人!纵然如此,你依旧还要修炼此术?” 楚天卿闻言,神色依旧不改,又是点了点头:“李师叔无需担心,天卿修炼之时,必然会注意,这一卷灵诀又还能如何凶恶?” 老者闻言,却是谈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道:“要修炼此灵诀,确然也有所途径。” “李师叔且道来听听。”楚天卿闻言,凑上前去说道。 “你且将那灵诀拿出来。”老者道。 楚天卿将卷轴拿出,随即递给老者:“李师叔,莫非这卷轴另有玄机?” 老者闻言,接过卷轴,点了点头,随即将卷轴摊开,只见其掌间灵气涌动,在卷轴之上轻轻一抚,那卷轴的背后竟顺势浮现出一副山水之画,画中山水依然,巧夺天工,纵然其中一草一木,亦是生机盎然,栩栩如生。 “要修炼此术,需要以灵气疏通部分筋脉,以防止灵力倒流而使得修为俱尽,而指骨需要以精纯的灵气淬炼过,方才可以承受灵诀的威能。”老者道,“而此术乃是我蜀云仙门一脉之中,从古流传至今的几道灵诀之一,乃是当年蜀云道人所创,而此图所记载的,赫然便是我蜀云界中一处灵池所在,想要练成此术,与那灵池密不可分。” 楚天卿闻言,颇感讶异,问道:“莫非李师叔练过此术?” 幽静的山洞中,无尽的寒气弥漫于灵池之上。 然而此时灵池的正中央,一方青石平台之上,却有紫气氤氲,散出灼热之气,将灵池的寒气隔散而开,一时间,洞中竟呈现出一派冰火两重天的奇异景象。 而在这紫气当中,可见一道修长的身影静静盘坐,双眸微闭,而其双手相合,手中诀法突然一变,指尖相触,呈现出一个颇为奇特的印。 而先前那块紫色玉佩,此刻正漂浮于楚天卿头顶,一边吸纳着灵池产生的寒气,一边又将至精至纯的紫色灵气喷吐而出,周而复始,循环不止。 那紫气则是化作无数道灵光,萦绕于楚天卿周身,顺着经脉,窜入他的体内。 而楚天卿口中,则是默念起生涩的口诀,伴随着口诀的沉吟之声,一缕缕灵气犹如紫色小蛇,汇聚在他的掌心,萦绕在他的指尖。 也不知这般修炼过了多久,只见得楚天卿指尖的灵气悄然一动,顿时间光芒大盛,原本温顺无比的灵气在那一刻却宛如刀锋般锐利,萦绕在楚天卿,隐隐看去,楚天卿交缠相错的十指,却如同十柄利刃一般锋利! 咔嚓。 楚天卿指尖传来轻微的破碎声,那这般形态并未持续太久,只形成了一瞬,在下一瞬后,灵光化散,如同剑锋般的灵气破碎而去,再度回归到之前的状态。 显然,想要修成这天阳伏魔指并不容易,但楚天卿并未介意这一次的失败,不曾多做动作,双手诀法不变,吐吸平稳,借助周身雄浑的紫气再度于指尖凝结灵气。 咔嚓。 灵光再度凝结而成,但不出所料,再次破碎,但与先前比起,却是停留了持续了较长一段时间。 楚天卿稍稍收敛心神,继续修炼。 时间迅流逝着,又是大半日的光阴度去,楚天卿依旧保持着修炼的状态,在无数次失败之下,那灵气再一次汇聚起来,而这一次的汇聚却是极为迅,在短短一瞬间,那温顺的灵气便化作一道锋芒呈现在楚天卿指尖,灵光闪闪,久久未曾散去。 楚天卿陡然睁开双眼,翻身一跃,双指并屈如剑,一道道灵气萦绕指尖,双指宛如剑锋,锐不可当,旋即只见得楚天卿回身一转,双指在那青石平台上猛然划过。 铿! 只听得一声轻响,那青石平台竟是被划出一道口子,其深度仅有三寸有余,入口边缘无比平滑,这就算用精钢所制的刀剑都无法轻易斩开的青石,竟被楚天卿的一指轻易破开,可见其指法何其锐利! 楚天卿脚尖一点,稳稳落地,随即一握手掌,将灵气散去,那双指方才再度变作原来摸样。 “好厉害的灵诀!”楚天卿看了一眼的青石平台,不禁惊叹一声。 这天阳伏魔指的威力,果然是非同凡响,不然就凭他如今灵魄境后期的实力,想要徒手在这青石上开一道口子,确实不大可能,但这伏魔指,却能轻易做到,当真无愧是蜀云道人所创的灵诀! 楚天卿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嘴角浮现出一道笑意,如今这伏魔指已成,也算是自己的一张贴身底牌了,以后就算是遇上了先天境的修士,有此灵诀,也可有一战之力! 既然灵诀已成,楚天卿自然无意再做逗留,随即将那悬浮于半空当中的玉佩抓起,握在掌心,却现此刻的玉佩再感受不到先前那分炙热,甚至再没有丝毫温度,也不再散紫气,与普通的玉佩一般无异。 楚天卿见状,心中满是疑惑。 这块玉佩的存在绝对不凡,这一点他已是万分肯定了,就算是先前修炼那天阳伏魔指,都有这玉佩的大半功劳,若非玉佩散出精纯的灵气供楚天卿修炼,恐怕这伏魔指的威力,也必然是大打折扣! 但如此一块灵物,却有怎会这般不起眼? 之前楚天卿也有所试验,不论如何催动,都无法使其有丝毫变化,自得到此玉多时以来,他也只见到过这灵玉变化过两次,第一次便是灵玉吸收寒晶时大放光彩,而第二次,便是方才灵玉吸收灵池的灵力时的变化,而且两次变化,皆是给楚天卿带来了不小的好处! 楚天卿心中疑惑,不禁思酌了一番,突然心绪一动,脑中有灵光一闪,这灵玉的两次变化,都与吸收灵气有所关联,莫非要驱动这灵玉,需要以精纯灵气为代价? 楚天卿想了想,随即自怀中取出一个玉指颈瓶,随后倾转一倒,倒出一株药草,此药名为赤血草,原本是他用来缓解寒毒的灵药,品阶不低,后因楚天卿寒毒突然好转,这灵草也就被他保留了下来。 他将灵草拿出后,小心翼翼地于灵玉放在一起。 然而就在下一瞬,奇妙的事情生的,那株灵草竟是在转瞬之间变作了一捧枯草,灵草原本蕴含的灵气却是在一瞬之间被吸的一干二净,就连其中的水分都未曾放过,最后只剩下这最无用的药渣。 楚天卿愣了愣,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这灵玉吸收灵气是真,只是....这为何一点变化都没有?! 楚天卿见状傻眼了,这浪费了灵草不说,这玉佩好歹也该有点反应把,可如今这玉佩吸完了赤血草的药力,却连一点反应都不曾出现,这让得楚天卿很是郁闷,肠子都悔青了! 这赤血草的品阶不凡,所以这价格也是非常的不凡,若是放到市面上去买,这一颗成品的赤血草足可值五十枚灵石乃至于更多! 可如今被这灵玉吸收了不说,连点渣都不吐出来,这可是白白花掉了楚天卿的五十枚灵石啊,楚天卿又哪能不心疼! 这将近两个月的灵石供奉打了水漂,换了是谁能不心疼? “我去你的!” 楚天卿愣了半响,回过神来,破口大骂一声,此刻心疼无比的他顿时抄起手中灵玉,刚欲砸向地面泄气,却不料那灵玉仿佛是有了灵智一般,出一阵嗡鸣,迅脱离楚天卿的手掌,凌空化作一道光芒窜入池中。 “我....” 楚天卿更是看得瞪目结舌,嘴角微微抽搐。莫非这玉佩成精了不成,这还没砸,就给溜了? 楚天卿见事不对,也管不得池水寒冷,立即纵身一跃,干脆跳入再次跳入池中,顺着灵玉所行的轨迹飞追去。 楚天卿身形飞快,在池水中追下十数米有余,却依旧深不见池底,刚欲换气,抬头却看见头顶也然是一片漆黑,顿时一惊,再回眼看向下方,只见得有无数荧光闪烁,那池底竟是奇迹般的展现眼前,灵池底部,一个漆黑大洞横现在楚天卿眼前,一股恐怖的吸力顿时在池底爆而开。 楚天卿见势不妙,想要向上游走,却又怎奈何那股非凡的吸力,竟是直接将他吸了进去! 老者闻言,点点头,随即手掌一翻,一道金光闪烁其指尖,而后只见其屈指一弹,一道无可匹敌的劲气化作风刃飞闪而出,风刃所过,竟是在这天书阁的玄石墙壁上留下一道浅痕! 楚天卿愣了愣神,面色讶异,要知道,这玄石乃是由灵气催生,经万年才可成型,硬如精钢,又岂是一般的石料可比? 可老者这轻轻屈指一弹,却能在其上留下划痕,甚是可怖,况且这还是老者收敛灵气所谓,如若是全力一指,想必就连玄石墙壁都可轻易斩断! “罢了罢了,如若你执意要修炼,我也不好阻拦,随你意吧。”老者说着,收回手掌,拿起酒壶,饮下一口,再没说些什么。 楚天卿会意,随即行了一礼,便转身退下了。 016 这是一处石洞,宽广无比,入眼处,乃是无尽的山石林立,大大小小的钟乳石宛如无数柄利剑,自石洞的岩壁上横贯穿插,错综复杂。 幽暗的紫色荧光在洞中闪烁不熄,照亮了一方石洞。 露水自石洞的顶端渗透下来,轻悬于石壁之上,不知何处,一阵微风吹拂,露水便如雨滴般纷飞洒下。 滴答。 一滴露水垂落在他的脸上,横躺在树下的楚天卿眼皮轻轻一跳,而后手指轻轻动弹了一下。 “唔...” 楚天卿沉吟一声,随即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悠悠转醒,好半晌后,他才缓过劲来,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却又险些一个踉跄倒地。 他只觉得脑袋无比沉重,视线模糊不清,倦意使他再度想要躺倒睡去,却不料一阵凉风吹来,吹在他湿漉漉的衣袍之上,令得他不禁打了个激灵,消去了倦意。 他抬眸望向四野,又是不禁愣了愣神,过了半响,方才回过神来,轻呼一声:“这是哪里?” 按照记忆,楚天卿此刻应已是练成灵诀,准备打道回府了,可如今又怎会躺倒在这里? 楚天卿努力想了想,这才记起先前那灵玉的事,赶忙在身上摸索起来,却现先前遁入水中的灵玉,此刻又是回到了他的身上,而且还是完完整整地挂在自己腰间。 这就让他纳闷了,莫非先前自己的所见所闻皆是幻觉? 可如此想来,却也不对啊! 若真是幻觉,他此刻又怎能在这方石洞当中? 他四下看了看,这四周所见,唯有无尽的乱石纵横贯穿,而他此刻,更是处在这洞穴的角落当中,除了前方无尽的黑暗,四周竟是不见入口所在。 按理来说,先前他是被那漆黑的大洞给吸进来的,如今到了这里,又怎会连出口都寻不见了? 楚天卿一脸错愕的看着这眼前的石洞,石洞宽阔至极,虽看似简陋空旷,不过若是仔细些看,倒不难现,这洞府的墙壁上所镶嵌的,乃是一些稀有的珍珠宝玉! 而石洞之内,也不乏一些四处散落的珠宝金银,若是放在世俗之中,足可让无数人为之眼红,但毕竟修真之人不比世俗凡人,楚天卿对于这些金银钱财却是没有丝毫兴趣,他此刻唯一感兴趣的,便是要如何从这洞中脱身。 “罢了,既然无路可退,也只能向前去找出口了。”楚天卿叹了口气,摸索出先前带来的火折子,满眼无奈,这火折子入了水,已然无法再次点燃。 楚天卿轻轻打了个响指,随即一团微弱的火焰窜上指尖,这等取火之术也算不得什么法术灵诀,一般修士在拥有了灵魄境的修为后,便可勉强借用灵气燃火,只是如今楚天卿修为尚有不足,这燃起之火,也是微弱无比,虽是比不得那火折子的效果,但聊胜于无,总算是可做照明之用。 .... 也不知走了多久,在楚天卿面前,视线骤然开阔起来,而映入眼前的,则是一扇足有三丈之高的青铜古门! 青铜古门古朴无华,若是仔细观察,倒也不难现,这青铜古门之上,隐隐残留着一些古老而玄妙的图案,显然是因为经过无数岁月而被渐次抹去。 楚天卿走上前来,手掌摸了摸古门,测验了一下其厚度,随即手掌腾起,一缕缕灵气浮现覆盖于掌心之上,随即向着古门猛然一拍。 彭! 一阵低沉的声音传出,但古门却依旧未被撼动丝毫,显然这古门虽历经无数岁月,但其坚实程度,却远远出楚天卿的想象。 楚天卿微微皱眉,此门的材质想必绝非于青铜这般简单,必定是参杂了些许坚硬的金属,而且以声音辨别,这古门必是厚度非常! 若想要击碎如此厚度的青铜门,若没有先天境的修为,也是难以做到! “该死!” 楚天卿咬了咬牙,一拳猛然砸向青铜古门,恨恨道。 如今这进路被阻,而退路也是寻不到丝毫踪迹,莫非他今日要被困死此处? 然而就在此刻,楚天卿腰间突然传出一阵嗡鸣之声,那悬挂于楚天卿腰间的紫色灵玉却是再度有了动作,只见灵玉悬空浮起,随即脱离楚天卿腰间,化作一道紫光,向着古门猛然一撞! 轰! 这次是一阵轰鸣传出! 一时间尘土漫天,碎石飞溅。 楚天卿一时间竟是看的傻眼了! 那厚实无比的古门,竟然就被这么一撞给破开了?! 楚天卿满目诧异,这灵玉究竟是何等材质制成的,这坚实无比的青铜门在其面前竟是如同豆腐一般被轻易击碎而开! 待得尘土散去,楚天卿的目光从门上移开,向着门后张望而去。 这是一处石室,并未楚天卿先前所见洞穴那般巨大,但其上下,却也足有五丈之高,面积不比普通殿堂来得小。 他目光四下看了看,最后停留在了这洞府偏西的角落中,脸上突然浮现出淡淡的欣喜之色。 那角落中,是一潭清澈无比的池水,池子不大,比起楚天卿先前所见到的灵池,却是小了不少,池中之水也然散出淡淡的寒意,想来与先前那灵池中的池水没有太大差别。 水池的中央,则有一片被暗红色泥土所堆积而成的土地,地面上,各式各样的花草正长得茂盛,一股淡淡的清香缭绕其中。 而花草的正中央,赫然便有着一棵古木参天而起,繁密的枝叶上,悬挂着一颗颗拇指大小的青色果实。 “青元灵果!” 见状,楚天卿惊讶喊出声来,紧接着暗咽下一口唾沫,眼中充满了骇然之色。 青灵果,这一昧灵药,楚天卿倒是有所听闻,此物可算是二品灵药,青元灵果当中,不仅蕴含雄浑的天地灵气,还有化除体内浊气之效。 但凡修真之人,吸纳天地灵气的同时必会将一部分浊气纳入体内,浊气虽是少量,但对修真者而言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但这青元灵果,却可将其轻易化解,对于修真之人而言,可谓是有价无市的至宝! 而若是能找到有一定资历的炼丹术,将这青元灵果炼制成青元丹,其功效还可提升数倍不止,若是能在冲关之时服下一颗青元丹,将体内沉积的浊气化解,那么对于日后的修行必有大益处! 这青元灵果极其稀罕,其果树必须以精纯的灵气温养,成长百年,方可开花,开花百年,方可结果,而要长成这一颗成熟的青元灵果,却又需要百年之久! 而这灵果成熟之后,却只可在树上保留十日左右,时限一过便会落地成土,化作养分来在滋养母树。 如此算来,要培育这一颗青元灵果,便足足需要三百年之久,在加上果实成熟后只有十日的时间将其收集,这才使得这青元灵果的稀罕程度大大提高! 若是真要放在集市上出售,这一灵武台上,一阵躁动传来。 “天卿师兄,你看那里是怎么回事?”场外,唐沫雪玉手指向灵武台,眉头微微一蹙,问道。 楚天卿目光一转,向灵武台望去,只见得灵武台的北面,传来一阵骚乱传来,无数弟子纷纷凑上前去,像是在围观些什么。 彭! 是一阵低沉的闷声响起,随即一道身影顿时应声倒飞而出,在地上划出一道数米长的痕迹方才停下。 下一刻,几道身影灰头土脸地从人群中窜出,几人皆是身着一袭青蓝色道袍,其中一人,脸上还清晰可见几处血渍,神色愤恨地向人群望去,狼狈不堪。 “索云阁的人就凭这点能耐,还打算参加蜀云大会?”一名身着浅灰色道袍的男子自人群中走出,双臂抱胸,面色森冷,嗤笑着说道。 而在他身后,又是闪现出数道人影,望向那狼狈不堪的几人,面带讥笑,嘲讽道:“区区灵魄境中期的实力,也敢在萧师兄面前张狂,倒也不嫌丢人?” “呸,萧古风,要不是我索云阁的几位师兄不在此处,否则还能由你这般猖狂?”那名被击飞在地的弟子站起身来,吐出一口血痰,怒声道。 “口出狂言,不知死活!”萧古风闻言,冷哼一声,讥笑道:“你索云阁这一辈当中,除了罗通那小子以外,好像是没有人晋入先天境了吧,况且就算是罗通来了,也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罢了!” “你们索云阁莫不是只能教出废物吧,一年前出了个修为俱尽的楚天卿,浪费了门中何其之多的灵丹宝药,如今尽还多了这么一堆废物。”萧古风身后,一名少年面含冷笑,嘲讽着说道,脸上是一抹掩饰不去的狂傲。 这少年的修为也然不弱,如此年纪便已有了灵魄境后期的实力,虽距先天境尚有距离,但在同龄一辈当中,这般资质却也算得上是中上之流。 “哼,大言不惭,楚师兄晋入先天境之时,你恐怕连感悟灵气都还做不到吧。”一名索云阁的弟子闻言,冷哼道。 “呵呵,楚天卿?”萧古风闻言,冷冷一笑:“比起罗通,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那名索云阁的大天才呢,若是能在蜀云大会当中将其挫败,想必意义非凡吧。” “只不过,你们那位楚师兄身负寒伤,想必是命不久矣,充其量是个药罐子罢了,怕是和上一届一样,没胆来参加蜀云大会了吧。”萧古风身边的那名少年也是冷笑一声,嗤之以鼻。 “既然如此,那么今日就先将你们这些废物收拾一下吧。”萧古风手掌一握,眼中杀机浮动,对着身后的孤云阁弟子说道:“让这些索云阁的废物见识一下我们孤云阁的实力!” “嘁,大不了今日鱼死网破,纵然是我们落败,也要让孤云阁的家伙们脱一层皮。”索云阁的几人也是颇有血性,若是如此落败,必是丢了索云阁的人,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纵然落败,也要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和他们拼了!”索云阁的几人当中,一人带头说道,而后咬牙向着孤云阁的众人冲去。 “不自量力!”萧古风见状,不禁嗤之以鼻,随即对着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他身后几人也然会意点头,随即脚掌猛然一踏,身形一动,向着索云阁的弟子猛冲而去。 然而就在两方势力刚欲动手之时,一道身影却骤然闪现在其间,还不等孤云阁的弟子出手,便是侧身一动,一记鞭腿带着劲风猛然踢出。 那孤云阁的弟子面色突然一凝,还不及反应,便逆向倒飞而去,如晚秋落叶,横七竖八地倒落在地。 “一群修为连先天境都不到的家伙,也敢在灵武台找麻烦?”那道身影又是一闪,平稳落地,目光望向那躺倒在地的孤云阁弟子,眼中尽是不屑之色,说道:“但若只是找麻烦也就算了,你们莫不是觉得我楚天卿也是你们想捏就捏的软柿子?” “楚师兄!”那几名索云阁的弟子见状,眼中流露出喜色,恭声说道。 “楚天卿...”萧古风几人见状,皆是眉头微微一皱,神色颇为诧异。 这楚天卿的出现却是在他的计划当中,但他万万不曾想到,一个身负寒伤的药罐子,还能有这般实力,能在一瞬之间将数名孤云阁的弟子击飞在地,要知道这几人的修为皆是不弱,纵然不及先天境,但最差也有灵魄境中期的实力,与那灵魄境后期,也只有一步之遥! 楚天卿冷冷地哼了一声,看向萧古风身旁的那名少年,说道:“若是放在一年前,你孤云阁中可没人敢这般说我,更何况你区区一个记名弟子。” “你!” 那名少年闻言,却是气得结舌,指着楚天卿,却又不敢说些什么,毕竟二者的地位相差太大,身为记名弟子的他,确然不可与身为亲传弟子的楚天卿相比。 “哼,楚天卿,纵然你是索云阁亲传弟子又能如何?”萧古风不屑地轻哼一声,嗤笑道:“如今你也不过是个修为散尽的废物罢了,浪费了门中如此之多的资源,如今倒还想要出来丢人现眼?” “萧古风,一年不见,你倒是张狂了不少啊。”楚天卿目光一转,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投射在萧古风身上,冷声笑道。 “区区一个药罐子,若非是仗着亲传弟子那层身份,你在蜀云当中又能算得上什么?”萧古风道。 “好!”楚天卿闻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手指了指萧古风说道:“那我今天便给你一个机会,你今日且与我一战,若能胜我一分一毫,亲传弟子这层身份,不要也罢!” 说罢,只见得楚天卿手掌一翻,一枚赤金色的令牌凭空出现在他掌心,沉声喝道:“内门弟子萧古风,今日我以蜀云宝令请战,可敢与我一战?!” 那赤金之色的令牌展现在灵武台上之时,可听得灵武台之外,众弟子哗然出声。 只因这一块赤金令牌,今日的灵武台,注定是要风起云涌了! 萧古风败了! 灵武台上,楚天卿轻描淡写地声音悄然落定,气氛安静的诡异,众人眼中依稀还残留着方才二者交手的画面,所有人脸上皆是一抹惊骇之色,显然这番交手,远远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萧古风的实力虽谈不上顶尖,但在这一届当中,确然也有些名气,毕竟作为一个内门弟子,能在数年当中拥有灵魄境后期的修为,也非易事,但如此一场比试,萧古风与楚天卿两人同为灵魄境后期,而后者却能在十回合内,以碾压之势轻松击败萧古风,这是何等的恐怖?! “这哪还是那个因寒伤隐去名声的楚天卿?”有人轻声叹道,“若是修为散尽,重新修炼,却是比第一次要容易稍许,但是仅仅一年便能恢复如此,未免太恐怖了吧!” “啧啧,一年前那先天境第一人的名头,果然不假,单以十招便轻易将萧古风击败,纵然是晋入了先天境,也恐怕如此轻易做到。” “若是等到他修为恢复,假以时日,恐怕想要追上那玄云阁的柳莫峰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不知道这修为还未复原的楚天卿与那周易刘峰二人,能否斗上一斗!” “嘿嘿,看来这一届蜀云大会,也算是大有看头!” “不过今天这萧古风,可算是倒了大霉,那楚天卿以蜀云宝令请战,若是他不接也罢,一但接下,胜败便要受制于门规了,想必这一战后,孤云阁又要少上一个天资不弱的弟子了。” 灵武台上,一片窃窃私语声悄然传开,众弟子目光再度投向楚天卿时,已然再无丝毫玩味,今日一战,楚天卿已然是将这一年间散去的名声取回大半。 击败一个萧古风自然不可能达到何等效果,一来只是为了杀鸡儆猴,免得遇上几个不长眼的弟子上门找茬,收拾起来也嫌麻烦,二来更是表明了楚天卿对于此次蜀云大会势在必得的态度。 那么事情已是做到了这一步,那么楚天卿自然不介意再进一分,来一场痛打落水狗的好戏! 楚天卿指尖,一缕缕灵气跃动而起,他清朗的声音再度于灵武台上响起:“萧古风,自废修为,退出蜀云,莫不是要我来动手?” 萧古风双眸猩红,一手覆于疼痛欲裂的胸口之上,踉跄起身,吐出一口血痰,大喝道:“我不服!你楚天卿凭什么废我修为,断我仙途?!” 楚天卿闻言,嘴角勾起一道弧度,俯下身子,伸手摩挲着下巴,似是思酌了一会儿,面含讥笑道:“凭我乐意。” 全场一片哗然,显然楚天卿给出这个任性的答复很是出乎意料! 不远之处的唐沫雪与卫凌二人也是不禁噗哧一笑,唐沫雪素手掩嘴,却也挡不住脸上那份笑意,美目望着那场中的白衣少年,轻笑道:““天卿师兄倒是总喜欢做些出人意料的事儿,当真是有趣得很。” “是有趣得很呐!”卫凌则是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本以为这小子,一年前受挫不小,就怕是因此心性大变,误了修炼一途,但如今看来,也是多虑了。” “今日一事若是被孤云阁那几位老家伙知道,还不知得如何脸黑,想必又是要吹胡子瞪眼一番了。”唐沫雪说道。 “哈哈哈,今日既是孤云阁自行挑事,欲打压我索云阁,如今却被这般打脸,少了一个内门弟子萧古风是小,但丢了面子却是大事,想必往后孤云阁的弟子也难在蜀云仙门中抬得起头了。”卫凌倒也是乐得幸灾乐祸,很是干脆地说道。 .... “你....” 场中,萧古风则是被气得体内气血翻腾不止,再也压不住喉口下的那股翻腾的气血,当即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更是苍白了几分。 “楚天卿,你莫要得寸进尺!”萧古风擦去嘴角的血迹,恨恨咬牙,大吼道! “哦?我是得寸进尺又如何?”楚天卿站起身来,嘴角噙笑,一字一句道:“败了既是败了,若不自废修为,那我便来帮你一把!” 话音刚落,只见得楚天卿五指弯曲如钩,脚步向前探出一步,刚欲锁住萧古风的脖颈,却不料此时一阵喝声自不远处传来:“楚天卿,今日你伤我孤云阁之人,竟还敢如此得寸进尺,是当我孤云阁没人了?!” 一语方毕,只见得人群当中飞掠出一盏茶杯,径直向着楚天卿爆射而去,楚天卿反应也是不慢,当即手掌一翻,顺势将茶杯握住,却不料一股劲气从中爆而开,茶杯当即化为一捧灰粉,茶水四溅而开。 只见得那一道人影立于三十丈之外的高台之上,旋即脚尖一点栏杆,身形掠至楚天卿面前,一身华服锦袍随风而动,但那一张脸上,却因一道令人见之悚然的疤痕而显出几分狰狞之色。 那来者正是孤云阁亲传弟子周易! 灵武台上,有弟子轻声私语道:“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想不到这孤云阁的亲传弟子也来了。” 又一名弟子回应道:“既然周易也现身了,想必今天这事,没这么简单了。” 一名弟子听言,忿忿道:“哼,今日之事,本是孤云阁理亏,况且那萧古风平日便仗着修为颇高,横行一时,难道今天这事就这样算了?” “若非是这些年五大阁皆是各自为战,而孤云阁却与荒云阁联手打压其余五阁,否则这周易又如何敢这般嚣张?” 显然,这几年中,孤云阁弟子横行之事,也然不是一两次了,而其余弟子则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今日萧古风一事,却已是犯了众怒。 “放过萧古风,今日之事也便作罢,如若不然,我倒是不介意教训一下你这狂妄之徒!”周易丝毫不理灵武台上那一阵窃窃私语,只是将冰冷的目光投向楚天卿。 只见得周易双手抱臂,一丝丝灵气跃动不息,一股先天境的灵压油然而生。 那萧古风与之比起,确然是小巫见大巫了! 萧古风修为虽已是灵魄境后期,离先天境界尚且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之差,却宛如一处鸿沟,有云泥之别,且论气场,便可见大有不同! 而周易晋入先天境界尚有一段时日,根基已稳,实力远远强于萧古风,虽然楚天卿有诸多手段,但毕竟修为还未恢复至先天境界,如若今日真想与周易一斗,胜率不足三成! “呵,看了这么久的戏,果真还是待不住了吗。”楚天卿转身,指尖灵气犹不散去,与周易冷眼而对,且论气势,却也不输丝毫! 那狼狈倒地的萧古风见到周易,当即心中大喜,连忙喊了声周师兄,目光看向楚天卿时,已是多了一分得意之色。 想来萧古风既然敢横行于同辈弟子当中,很大的凭仗,便是有周易这一座靠山。 “你伤了我孤云阁的人,今天的事,恐怕你得给我孤云阁一个交代吧。”周易目光瞥了一眼狼狈不堪的萧古风,目光泛冷。 “你孤云阁挑事在先,还问我要交代?”楚天卿听到这话,却是大笑一声,“恐怕这个交代,得要你来给了。” “一句话,放不放人?”周易冷声道。 “若我说不呢?”楚天卿毫不客气,回道。 “那便休怪我不讲同门情面,今日想要对付你一个尚不及先天境界的家伙,倒也不是何等难事!”周易说道,旋即双拳一握,一道道灵气顺着经脉流窜而出,将他的整只手臂覆盖,灵气雄浑程度,远高于先前的萧古风。 “看来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难道是觉得一道伤疤不够霸气,还想要再来几道?”楚天卿大声笑道,指尖灵气逐渐聚集,也然是将天阳伏魔指的姿态展现了出来。 “哼,区区灵魄境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周易闻言,不禁伸手触了触脸上那道疤痕,怒气更盛,咬牙嘲讽道:“也不知是谁给你的信心说这话?” “住手!” 然而,就在二者针锋相对之际,一道人影却是自人群当中缓步走来,男子双手轻置于腰间佩刀之上,一袭黑衣却在此时显得尤为醒目,一股无形的灵压在悄然之间倾泻而出,令得诸多修为尚低的弟子不禁呼吸急促起来。 灵武台上的气氛在那一瞬间再度定格,愈安静,诸多年纪颇大的弟子见那黑衣男子走来,皆是抱拳恭声道上一句:“卫师兄!” 卫凌走至楚天卿身旁,面色平静,淡漠无比的目光看向周易,语气平淡道:“他的信心是我给的,你有意见吗?”顿时阴翳了下来,望着那张平静的面孔,手心不禁泛出冷汗。 “卫师兄...” 周易脸上再无先去那分洒脱之色,面色铁青,双手作揖行了一礼,咬了咬牙,生硬地回了一句。 “哦?”卫凌眉头轻挑,嘴角勾勒出一个不屑的弧度,笑讽道:“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呀,看你长得挺吓人的,没想到居然能有如此恭谦之态,甚是难得呀!” “还望卫凌师兄莫要取笑!”周易闻言,面色更是难看了一分,眉头紧锁,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低头忍气吞声,脸上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咬着字说道。 “呵呵,倒是我游历西玄这几年间,你们孤云阁很是不安分啊。”卫凌应声答道,脸上那分笑意逐渐敛起,一股磅礴的灵压宛若潮水一般向着周易涌去,一字一句喝道:“今日既然还敢主动挑衅,难道是视蜀云门规如无物吗!还是觉得我索云阁是块你想啃就啃的软骨头?!” 感受到那股铺天盖地而来的灵压,周易额头之上不禁冒出数十粒黄豆大小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而下,后背上的衣襟早已是湿透,冷汗涔涔而下,在这一袭黑衣面前,再无一丝一毫的脾气可言。 先天境对上玄阳境,这才是真正的差距,宛若天地鸿沟,不可逾越! 若是灵魄境与先天境相比,虽然有境界之差,但若是数名灵魄境修炼至巅峰阶段的修士要与先天境的修士一战,犹有可能不落败阵,但这先天境之后,每一个阶段的差距,便已是难以用数量来弥补,而修为到了玄阳境之后,则更是如此! 就算是以数十名先天境后期的修士对阵一名晋入玄阳境的修士,若没有些什么远于境界的手段,也毫无胜算,更何况周易的修为尚且不过灵魄境初期,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当然不说两者能斗上一斗,只要卫凌单以灵压压制,恐怕周易连喘息都会困难几分! “卫凌师兄这是哪里话,我只是想与楚天卿切磋一二,交流心得,不敢再有它意!”周易嘴角微微抽搐,“今日若是冒犯了卫凌师兄,还望师兄海涵!” “只不过今日萧古风一事,虽理应受罚,但废除修为一事,毕竟算不得小事,还望卫师兄放过萧古风,我也好交由执法长老来处理此事。”周易恭声抱拳说道,旋即朝着狼狈至极的萧古风挥了挥手,转身离去,却不忘留下一句:“若是卫凌师兄有一战之意,我想程岳师兄定会乐意奉陪!” 周易带人离去,楚天卿与卫凌二人也不再阻拦,只是听到那周易走前说的那一句话,卫凌神色柔和的脸上在此刻也是爬上一抹寒色,拳头一握,骨骼摩擦,出一阵咯咯之声,嘴角却是露出不屑之色。 楚天卿见状,却是忍俊不禁的笑道:“那程岳晋入玄阳境也不过是半月之前,至多不过算是个伪玄阳境罢,卫师兄此番游历,修为已是在玄阳境初期上稳固下来,若能再得精进,想必不出十年,足可达到玄阳境中期,又何必计较这些,权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好了。” “哈哈哈,这话说得好,对我胃口!”卫凌闻言,也是大笑。 “只是那周易如今也有了先天境初期的修为,想必距离先天境中期也已不远,十日之后的蜀云大会,你可有信心赢他?”卫凌问道。 “若有十日时间,胜负五五对开吧。”楚天卿闻言,摇了摇头,“毕竟修为尚有差距,想要胜过周易却是不易,但若非要越境一战,也并非是不可能。” 卫凌闻言,神色却是不禁有些黯然,“若非当年我执意离开宗门,也不会害得你遭遇如此,以你的天资,若是不曾有那次事件,恐怕如今已是接近于先天境后期,甚至已有机会触及玄阳境界了。” “事既已过去,师兄又何必自责。”楚天卿拍了拍卫凌的肩膀,笑着说道。 “更何况,九州大会之中,也是让我受益匪浅!”楚天卿目光望向远处的天穹。 那一场大会当中,他见识到了无数翘楚,无数天资卓绝之辈,但他当时既然有能力在那场大会当中混得风生水起,那么他也不介意再来一次,至少那个曾将他一切化为乌有的人,必须由他来亲自击败! 十岁修炼,十二岁灵魄,十五岁先天,如今时隔一年,想必他早已开始触及玄阳境界了吧,但纵然你是天纵之才又能如何?既然我已是败过一次,那么,便绝不将有第二次!惊蛰至,春雷始鸣,蛰虫惊醒,蜀道三千里景色旖旎,千树粉桃覆白梨,春意盎然。 初晨不见雾,日出已是五更天。 蜀云山河三千里,朝阳初升,四十九座山峰之上,有钟声洪鸣响起,从龙峰至天柱峰,渐次而起,周而复始,洪鸣不休。 钟声笼罩着蜀云千里山河,当真是好一派雄奇壮景! 百丈之宽的灵武台上,再不见嘈杂议论之声,众弟子身形跃动,纷纷散出场外,入席而立,青石巨台之上,空无一人。 楚天卿抬头远眺,只见那天际之上有七道流光飞影闪掠而来,转眼间百丈距离缩为一尺,七道身影在千万道目光中已是到了灵武台外一方高台之上。 众弟子皆是上前一步,对着高台之上的七人抱拳作揖,恭声道:“恭迎诸位天尊!” 那仙风道貌盎然天成的七人不曾言语,怀中抱剑的天竹阁阁主李秋悦转头望向天道峰,神色淡然道:“掌门师伯下天道峰了。” 其余六位阁主闻言,表情皆有所变化,却不曾言语,唯有那灰袍唐奕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李秋悦贝齿轻轻咬了咬嘴唇,羊脂凝玉般的纤细小手稍稍用力,握了握怀中那柄三尺青锋,问道:“是福是祸?” 唐奕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是命。” 秦姓襦裙女子说道:“莫师兄有意问道北玄,若能重回蜀云,蜀云繁盛将重回三百年前,反之蜀云则....罢了,掌门既然下了天道峰,自然有所把握,权当我不曾说过吧。” 众人不语。 三百年前,上任蜀云掌门赵懿天道峰顶入天丹境界,挥袖驱散蜀云三千里飞雪,片刻间蜀云腊月变暖春。他只是放声大笑,便御剑北行,问仙道于北玄诸宗,不得甚解,御剑返宗时,心境大损,走火入魔,一路东行九千里,摧山拔岳,无论仙妖凡人,见之即杀,一路行来,斩杀纯元七人,墟丹三人,天丹一人,更在举手投足间抹杀十万凡人,生灵涂炭。 赵懿途经四玄九州,却无一名天丹修士敢拦其去路,竟是让得这名走火入魔的人屠将大半个江湖杀了个通透! 九州仙盟震怒,调遣玄阳修士百人,纯元修士十人,天丹修士三人,齐力讨-伐赵懿,追杀九万里,这才逼得赵懿自行兵解,而蜀云仙门也是因此蒙受重大损失! 在仙盟当中地位一落千丈,再加上损失了一名天丹修士,蜀云门内光景江河日下。 好在当年蜀云繁盛,门中弟子不乏修为极高之辈,这才缓缓稳住局势,重振旗鼓,但蜀云门主北行兵解之后,门内三百年却不见一名天丹修士,根基大损,纵然有千年底蕴支撑,也再不复当年辉煌! 既有上任掌门赵懿珠玉在前,这一次掌门百年一下天道峰,直赴北玄问道而去,只怕重蹈覆辙。 那髯须大汉冉屏闻言,却是握了握拳,面含愠色,怒声道:“若是掌门师兄此行北玄有所不测,我冉屏就算舍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将北玄那帮直娘贼杀了个通透!” 他身旁,那名白衣儒士,眉头却是一皱,呵斥道:“莽夫!” 髯须大汉冉屏瞥了白衣儒士一眼,冷哼一声:“蓟子轩你懂个屁,我冉屏是莽夫,是粗人又如何,三百年前那帮宵小之辈逼得赵懿师伯兵解而亡,我蜀云已是忍气吞声,若是再敢伤了掌门师兄,就算你们能忍,但我不能忍!定要叫他们新仇旧恨一起偿还!没错,我冉屏就是个粗鄙莽夫,活了两百年什么书都看过,就是没看过几本圣贤书,读过几篇道德文章,最是不喜你们那些文邹邹的穷酸大道理!” 髯须大汉满脸愠怒,哪还顾得什么仙人姿态,当即啐了口唾沫,袖袍一挥便是化作一道流影向着荒云阁飞掠而去。 白衣儒士蓟子轩见状,险些没气得七窍生烟,说道:“诸位阁主,蜀云大会且由你们主持,不能让这鲁莽匹夫做出些蠢事来,我且追去!” 说罢,那白衣儒士便是迅脚掌踏地,若白虹惊起,以追星赶月之势直追冉屏。 灵武台上的众弟子见高台上偶有变故,两位阁主离场后难免有些躁动,不由得传来阵阵窃窃私语声。 那秦姓女子欲言又止,倒是那一直抱剑的李秋悦神情淡漠,转身对着索云峰阁主唐奕说道:“唐阁主,是该开始蜀云大会了。” 唐奕看了看那面无表情的李秋悦,心中也免一叹,这妮子的心性可当真是薄凉的很呐! 纵然阅历如他,也不由得有些佩服,但若论修真,李秋悦这般心性便是最好。 天道无情,仙途无义,人修仙论道,最是无情非自扰! 也难怪这妮子小小年纪就能在仙路上走到这一步。 唐奕踏出几步,负手而立,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俯视灵武台,沉声道:“场内何人喧哗?” 听闻仙师言,片刻间场内再无一丝嘈杂之声,落针可闻。 倒是楚天卿神态自若,望了望那高台之上的唐奕,心中生出了几分疑惑,往年蜀云大会之时七阁阁主向来齐聚,纵然有缺席之时,但也不曾听闻今日这般来而又去之事。 估摸着那些个仙师高人之间,又是出了些个幺蛾子。 他想归想,终究只是想想罢了,脸上则依旧是面无表情,目光扫着高台之上,最后落到了那一身青衣青衫,怀抱三尺青锋的年轻女子,这才令得他目光稍稍停顿了一下。 感情这两年来不曾去理会门中大小事,这何时又是多了这么一位年轻阁主出来,莫非是哪位阁主嗝屁,驾鹤西去,这才换了人? 不过这看着也不像呀,蜀云自古往今,想要坐这七大阁主的位子,修为至少也得是纯元境界之上。这修仙一途,想要改变容貌不难,但想要真正定格住容颜少说也得有玄阳境界的修为,就算是驻容有术,哪有这看似年岁与他一般大小的小妮子就能跃入纯元境界? 难不成台上那家伙真是活过百年的纯元境高人了? 楚天卿如此想来,却是不禁有些头皮麻,年岁不过二十便一跃成就玄阳境界,这等天纵之才,光是想想就让人难免有些后怕! 整个云州蜀道,不,就算是放眼整个东玄,能有这般天资的小怪物,会有几个? 纵是百年而来,也不曾听闻过几人,前些年倒有听闻龙虎仙山有天资卓绝之辈,二十五岁入玄阳,之后更是巧得机遇,仅仅是七十余岁,便是晋入墟丹境界,这等天赋妖孽之人就是东玄五百年以来,都是罕有见闻,但眼前这位小姑奶奶若真是十**岁便能有玄阳境界,岂不是连那龙虎仙山的修真怪胎都能稳压一头? 楚天卿心中叹了口气,惭愧惭愧,他楚天卿本是自诩天赋不低,三年可入先天境界,那一次九州大会中,因那一株罕世仙草的药力帮助,才有机会在片刻之时碰了碰伪玄阳的门槛,如今与那青衣女子比起,倒是不免有些自惭形秽了。 那台上的青衣女子好似察觉到了楚天卿投来的目光,也是转头看向楚天卿,目光稍稍一顿。 两人四目相对。 女子身段玲珑,一张脸蛋也是俏美精致,正是应了文人骚客附庸风雅的那一句“青莲浮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只是那一双清澈如水的漂亮眸子里却是不带丝毫色彩,清冷得很,纵是楚天卿看了,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撇开目光,不想再与其对视。 青衣李秋悦也是收回目光,神色淡然地俯看着百丈灵武台。 古往今来,最是清冷尤物惹人怜。 楚天卿也不知在哪本“道德经文”上读到这句话,从前不解其意,今日咀嚼一番,倒是颇有几分意味,古人诚不欺我啊! 楚天卿记得那锦州一行时,他曾问过那名骑牛小道:女子何诱人? 那小道倒是坦然,振振有词说:“女子诱人,可分两点,一是容貌,其中属有花容月貌者,就是那种看上一眼都能觉得头脑轻松,亦或者浑身热的女子是为上乘,第二点则是气质,尤其是那种世家皇族里走出来的女子,纵然只是中人姿色,但若是能有非凡的气质,也比起那些个青楼雅阁里的清倌美妓多上几分味道,如若能做到二者兼得,便可谓是人间极品!而这极品当中,小道觉得那些清冷尤-物属最上乘,这就如女子脱衣,欲脱而未全脱时才最是诱人,让人心怀遐想,若是脱了个干净.......呸,修道人不谈俗理。” 当时楚天卿只是一笑置之,这会儿想想,那满嘴荤腥话的小道所说的,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 这时,站在楚天卿身旁的卫凌凑上几步,在他身侧窃窃私语道:“我说臭小子,你这一直盯着台上出什么神?” 楚天卿闻言,也是收回心神,小声问道:“卫师兄,你可知那台上的青衣女子是何人?” 卫凌闻言,面色却是有些讶异,轻声笑道:“你小子这两年在仙门里白待了,连天竹阁阁主罔替一事都不知道?” 楚天卿摇了摇头。 卫凌接着说道:“这几日回宗我也只是有所耳闻,只知上任阁主闭关坐化之后,便由得亲传弟子李秋悦罔替阁主之位,还记得二十年前这小妮子还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卫师兄叫的我浑身舒泰,感情这会儿都成了天竹阁阁主,惭愧惭愧......” 楚天卿问道:“罔替阁主?这等事例,纵然蜀云三千年一来,也未尝有过啊!更何况要争这七阁阁主的位置,修为少说也得有纯元境界,按师兄说来,那李秋悦年岁可是比起师兄还小啊!” 卫凌抿了抿嘴,略作思酌,回道:“确实如此,但不得不说,这李秋悦当真是个千年不遇的天纵之才,那些个资质尚可的仙家五十年入玄阳都有所不易,而想要在有生之年触碰到那后头的纯元境界,更是凤毛麟角,但这小妮子倒好,得了那天竹阁阁主真传,十三岁先天,十九岁玄阳,更为可怖的竟是三十年一入纯元境界,纵然是那龙虎仙山的修真怪物南宫黎,也可与其比肩而行,照这进度来看,想必百年入墟丹不成问题,就算是五百年一入天丹境界,也尚有可能!” 卫凌顿了顿,却是嘿然笑道:“想当年你卫师兄我叱咤同辈之时,这小妮子却是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当时还腹诽着就这么一个胸小臀平的小妮子也在我面前耍清冷,现在想来,却是难免有些自己打自己脸的意味了。” 楚天卿无可奈何的笑了笑,真没指望着这位游历西玄五年都未曾改去那半吊子习性的卫师兄嘴里能吐出些好话来。 两人转头望向那高台之上,也不再言语,有岚风自西山而来,拂过衣襟,一黑一白衣袂飘飘,风姿飒然。 洪亮的钟声敲至第四十九次,渐次而止,只留下尚未绝去的余音袅袅入耳。 灵武高台上,五人皆是踱步而出,行至那紫檀金楠木所致的栏杆前,迎风而立,风姿出尘,惶惶耀眼。 一人踏前一步,正是五人当中为者唐奕,只见他身上那一袭素简灰袍随风飘动,他只是轻轻一挥手,那四十九重不绝于耳的钟音磬响之余声转瞬消散。 有风自灵武高台来,见仙人摆手挥袖,那天穹之上飘忽无定的云彩眨眼间便是退去千里,骄阳当空,万里无云! 唐奕收手回袖,负于身后,旋即朗声道:“蜀云大会,同门比试,点到即止,切记!” 众弟子轰然一诺,声势如洪! 而后那秦姓襦裙女子也是上前一步,道:“若无异议,大会开始!” 颗,便足可上三百块下品灵石,更何况灵果极其稀有,纵然是有足够多的钱财,想要得到,也是不易! 楚天卿压制下心中的喜悦,目光扫了扫那树上,这青元灵果的数量,竟是有七七四十九颗之多! 017 楚天卿跟随着唐奕走出殿外,一路下山而去,约莫几盏茶的功夫,二人便是顺着一条小道蜿蜒行去。 小道的尽头,可见一个规模不小的湖泊,湖泊纵横足有千丈之宽,湖水清澈至极,但湖内却是不见一尾游鱼,若是仔细看去,可见那湖底有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浮动,正是这些年来被蜀云门中废弃的丹药。 当然,这沉丹灵池自然不可能只是以废丹堆积而成,普通废丹,不仅没有药效,反而对于修炼之人而言,还有极大的坏处,若是不慎吞入废丹,轻则腹痛数日,重则堵塞经脉,留下不可挽回的伤势。 而这沉丹灵池之所以能让废丹挥药效,其中缘由,恐怕得要问问湖底的大家伙了..... 二人步伐渐渐停下之时,在小道的尽头,那巨大湖泊之上,可见有云雾翻腾,皆是池中灵气所化,而后,那小道的后方,也是翻腾起云雾,渐渐看不清去路与回路。方才远望之时,还可见这千丈湖泊水质清澈,为何这转眼之间,便是如入云海雾都之中了? 唐奕见状,脚步不停,见楚天卿一脸骇然之色,回答道:“是蜀云九景当中的雾境。” 楚天卿恍然,点了点头,跟着唐奕的步伐继续前行。 楚天卿虽是亲传弟子,但也少有听闻蜀云九景,只是偶尔在一本古籍上看到。 这蜀云九景,乃是蜀云独有的九道天灵符阵所化,蜀外有云海三千里,是为一景,是蜀云为防止外人入宗,断截与世俗凡尘的联系所设,故而蜀云百年,除了蜀云城留下一条山道供世俗凡人来往其中,四十九道仙山之上,从未有凡人涉足。 那天书阁的第九层中,有万里沉沙,也是一景,乃是当年蜀云真人建造天书阁时,防止门中弟子直上九尺阁楼窃取灵宝所设,据古籍中记载,只要有人擅闯第九层,便只可见到万里荒芜大漠,沉陷其中,不可出入,故名“沉沙”。 而眼下这云雾缭绕之景象,便是九景当中的“雾境”。 沉丹灵池对于蜀云而言意义非凡,乃是门内纯元境界的仙师修行之地,设有这九景之一的“雾境”,再合理不过。 在那云雾中行走,唐奕轻车熟路,一直顺着青石小道蜿蜒行走,两人加快步伐,在那朦胧雾气的尽头,渐渐的,有水声传来。 “接下来就是丹桥了。”唐奕语态平缓,吐言道。 二人穿云而过,只觉得面前云开雾散,而其身后,也染是云雾退去三分,只是不见那蜿蜒小道,而身前只可见千丈深渊横线眼前,悬崖两侧,有水声暴起,竟是两道跨度极宽的瀑布凭空出现,瀑布水流如腾龙般自上飞腾而下,直泻三千里,流入那深渊的当中,水涨船高,片刻间,那水位便是接近崖岸,形成一个巨大的深潭。 看来,此处才是那沉丹灵池! 符中天地画中世界,如此移山换水,玄妙无比,当真不愧是天阶符阵! 楚天卿惊叹之余,可见这悬崖尽头,有一座石桥,无座无墩,凌空而起架设在二人面前,横贯湖泊,如飞龙腾天,没入云际。 好一座云海相接的丹桥! 唐奕负手踏上丹桥,对着楚天卿道了一句:“小心些,虽是阵法景象,但那潭水乃是死水,若是不慎失足落下,只会坠入无底深渊。” 楚天卿闻言却是一笑,说道:“这不是还有师傅你吗,师傅你哪能舍得徒儿就这样淹死在这符中天地,画中世界?” 唐奕闻言,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贫嘴。” 楚天卿嘿然一笑,跟上唐奕,低头望去,只可见那深渊汪洋当中,有蛟龙潜游,可见其影。 那蛟龙似也是察觉到二人到来,身形游动,只见巨大深潭中卷起一个巨大漩涡,片刻之后,蛟龙翻起滔天巨浪,跃出水面,水花漫天飞溅。 楚天卿见状却是一惊,唐奕则是一脸淡然,袖袍一挥,只见那飞洒而来的水花当空停下一瞬,仿佛是遇到了一处屏障,滑落池底。 蛟龙硕大的头颅凑到唐奕面前,却是打了个鼻响,一双灯笼大小的巨瞳盯着二人。 唐奕翻手一变,一块紫金令牌出现在他掌心,蛟龙看到那令牌后,游身退回深潭内。 唐奕一笑,道:“这沉丹灵池之所以能以废丹化灵水,也少不了这灵蛟的功劳。” “灵蛟?”楚天卿闻言愣了愣,旋即问道:“可是那古籍中所记载的虬天灵蛟?” 唐奕闻言点了点头:“这虬天灵蛟乃是蜀云真人坐下灵骑,当年蜀云真人修行论道,而这灵蛟则在一旁听其论道说法,长年累月下来,也是开了灵窍,自蛇莽蜕为灵蛟,如今已是两千五百余岁,有三品墟丹修为。” 唐奕说道:“自从当年蜀云真人得道飞升之后,灵蛟便坐镇这奇景‘丹桥’之中,只认蜀云仙令,否则就算是墟丹高人硬闯此处,也要被他生吞入肚,两千五百岁的灵物若要殊死一斗,就算是我也不可正面对敌。” 楚天卿闻言,不禁赞叹一句,啧啧称奇,想不到这丹桥奇景内,竟还有如此一致开了灵窍的墟丹妖物! 今日蜀云的九大奇景已是见识到了其中二景,让得楚天卿大开眼界。 楚天卿入蜀云五年,倒是第一次听闻蜀云三千里山河中,竟然还有这么一方画中世界,这也让其嘘唏不已,这些年来对于蜀云看似了解,其实所知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二人顺着丹桥又走了一会,云雾渐薄,眼前豁然开朗,只可见碧空如洗,万里不见云雾,丹桥尽头,是一座石岛浮空而动,石岛之下,云海茫茫,云雾缭绕,仅是望之一眼,便叫人心胸为之一阔。 那石岛之上,是一片无垠林海,古木矗立,仿佛千万年来,不曾有人迹涉足。而林海的中央,可见有一缕缕轻薄的云雾升腾而起,缭绕云间,定神望去,可见一方数十丈之大的深泉坐落林间,正是那沉丹灵池! 楚天卿心中一惊,问道:“沉丹灵池,竟是建于这云海天际之上?” 唐奕点了点头:“灵池建于沉丹云岛中,云岛纵横三十里,岛上青天,岛下雾海,悬于天道峰顶七千里琼空之上。” 楚天卿面带惊骇之色,接着说到:“昼时可见朝阳咫尺,夜时可摘日月星辰?” 唐奕点头,楚天卿心中了然。 这一句话,正是他从那一本讲述蜀道三千里奇兽仙景的《蜀云纪史》中所涉猎而知,原以为只是古人夸大言辞,胡诌而言,没想到这天上云岛竟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也难怪蜀云当中只有纯元境界以上的仙师可以进入沉丹灵池修炼,纯元之下,纵然是一品玄阳,也不过只得御风而行,如何能踏上这七千里琼空? 若是门中普通弟子打算偷闯沉丹灵池,就算不被奇景之一的“雾境”所困,怕也早就成了丹桥之下,那头虬天灵蛟腹中之食了。 二人走至丹桥尽头,唐奕看了那云岛林海一眼,淡然道:“云岛中央即是沉丹灵池,你且去吧。沉丹灵池灵气过于雄浑,三日之内必出,不可久留,切记!” 楚天卿压抑下心中欣喜之色,点了点头。 沉丹灵池中,无风起浪,池水澎湃,雄浑无匹的灵力丹气凝聚成浪涛,翻滚不休。 灵池约莫百丈之宽,宛若一个小型湖泊,池内波涛翻滚,那般声势,纵然比起江河大海,犹无不及。 翻滚的灵气浪花中,可见有七条小径通往沉丹灵池中央,透过惊涛骇浪,可见那池水中央,有七根石柱林立期间,而石柱的中央,则可见一方纵横皆为三丈长宽的白石平台,平台高于水面一丈有余,可见时不时有,浪涛跃出水面,击打在平台之上。 楚天卿站岸边,有一道道浪花击打在他身上,浪花中饱含雄浑灵气,纵然是先天境界的身躯,也不禁有些生疼。 他咧了咧嘴,面露苦笑,仅仅是站在边缘就能感受到如此磅礴汹涌的灵气,若是那灵池中央,不知会是何等景象? 他自怀中取出一物,呈现暗金色,正是师尊唐奕所给的金楠木令牌,他往那金楠木令牌中注入一道灵气,只见那令牌顿时光芒大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掠过那通往沉丹灵池中央的小径上,汹涌翻滚的池水退开几尺,正好留出了一条小道的距离。 楚天卿也不耽搁,收起令牌便是大步流星地走向丹池中央。 楚天卿走至中央石台之上,双腿盘膝而坐,双眸缓缓闭起,口中诀法念转,运转起紫阳灵诀,吞纳着灵池中一道道精纯无比的灵气。 青云大殿内,众人看着水潭中的画面,可见一道道骇浪惊涛跃出水面,拍打在楚天卿身上,时不时将那一袭白衣淹没在众人视线当中。 秦月初笑了笑,突然问道:“诸位阁主,你们觉得楚天卿能在沉丹灵池中坚持几日?” “我估计至多半日。”开口之人,正是那一脸髯须的大汉,只是比起上次出现自众人眼中时,这一回却是在手臂上多了几道伤疤,颇为触目惊心,显出了几分狼狈之色。 髯须大汉冉屏说话之余,目光却是看了一看儒袍青年蓟子轩,不由得哼出声来。 蓟子轩见状,翻了翻白眼,不理会这鲁莽匹夫。 当日蜀云大会之时,冉屏回荒云阁取回荒云戟,欲要离蜀,单枪匹马去北玄寻他那掌门师兄莫天象,却不料他还未出蜀云,中途却被这儒袍小生拦了下来。 冉屏欲走,蓟子轩自然是不让,二人对骂几句,也便是在蜀云青天上大战了三百回合,几乎不分胜负。 但莽夫终归是莽夫,蓟子轩与这冉屏虽同为七品墟丹境界,不过估摸着也是蓟子轩脑袋聪明些,借助了蜀云当中的云海奇景布下天罗地网,又是和这莽夫大战到子夜时分,以龙阁镇阁灵宝流云扇配合云海之势,层层逼压,才将冉屏这鲁莽匹夫制服,擒回蜀云。 蓟子轩瞧也不瞧冉屏,笑了笑,说道:“我认为这楚天卿应是可以坚持十六个时辰。” “十六个时辰便是一日有余,纵观历来几届蜀云大会冠着,应该算是一个不错的成绩了。”秦月初闻言,笑道。 “唐阁主,那楚天卿乃是你门下弟子,你认为如何?”秦月初继续问道。 “我觉得天卿能在池中支撑有三日。”唐奕面含笑意,笑道。 众人闻言,神情一怔,那董胖子略作思酌,道:“唐阁主莫要道些玩笑话,蜀云大会数十年以来,坚持时间最长者,也就两日时间。” “董师兄言之有理,纵观蜀云三十年,能坚持两日之久的,也只是寥寥几人,据我所知,唐阁主门下那位卫凌也只是坚持了两日不到吧。”冉屏闻言,也是不禁一怔,淡然接话道。 唐奕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笑而不语,也不反驳。 “唐阁主既然能这样说,自然有其道理所在吧。”秦月初说道。 “也对,毕竟在蜀云大会当中,楚天卿表现可算是尤为不俗,不仅能以先天境初期的修为能越级击败先天境中期的周易,那两招出鞘剑更是有几分了惊世骇俗的意味。”儒士蓟子轩点了点头。 蓟子轩看向唐奕,继而说道:“那两式剑招随是不俗,但能用普通铁剑引来这般威力,倒有了几分剑意的感觉,这小子可是与唐师兄当年很像呢!” 七人当中,除了那后面才成为阁主的李秋悦,其余六人谁会不知百余年前那个闭剑养意十余年,挥剑先天斩玄阳的唐奕? 毕竟当年的唐奕太过惊世骇俗,偌大修仙世界,真能越级而战的本就只在少数,更何况是越级杀人? 先天修士要战事玄阳修士,又何谈容易?但那一年,正是这么一个闭剑十年不碰剑的唐奕,一挥剑便是借滔天剑意,以先天境界硬碰玄阳修士,更是将其斩杀剑下,这等惊世骇俗之事,可是在当年惊动了整个蜀云,甚至惊动了当年的蜀云掌门赵懿。 如今唐奕能有如此地位,恐怕也与百余年前那场先天杀玄阳的成名之战脱不了关系。 故而那在蜀云大会上挥剑成意的楚天卿,才会引来他们的关注。 自古名师出高徒,既然师尊能有如此能耐,那作为徒儿的楚天卿,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唐奕所说的在沉丹灵池当中坚持三日,却是让得众人觉得有些难以相信,毕竟沉丹灵池之中灵气何其狂暴,他们怎会不知。 纯元修士想在其中修行百日千日,自然不会有太大问题,可楚天卿如今不过是先天修为,若能在沉丹灵池当中坚持两日,众人估摸这也就是极限了,哪怕是再多待上一个时辰,也必然会伤及经脉。 若说蜀云百年当中,有弟子可以在楚天卿这般年龄时进入沉丹灵池,呆上三日之久,恐怕就得属于这位新晋的天竹阁阁主了。 只是李秋悦天资聪慧绝世难有,那一次在沉丹灵池中足足待了十三日之久,但当年年仅十九岁的李秋悦早就有了玄阳修为,哪能是楚天卿可以比拟? 故而此子想要待在沉丹灵池当中三日,还是极为困难。 “当年诸位师兄弟也是蜀云门中翘楚之流,皆是进入过沉丹灵池修炼,应该没有能在灵池中坚持两日以上的吧。”候闵摇了摇头,说道:“沉丹灵池中灵气太过凶悍,先天境界之人想要久待,极为不易。” “候阁主此言有理,却还差矣。”众人中久不言的李秋悦淡然道。 “那依李阁主所言,是该如何?”候闵问道。 众人目光转向这言出必有果的李秋悦,脸上也皆是是多了几分诧异之色。 “李阁主可能看出其中几分因果来?”秦月初问道。 李秋悦冷若冰霜的俏脸上毫无表情,摇了摇头,说道:“看不出。” “连李阁主都不能看出其中倪端?”董胖子问道。 “确实看不透,不过也如唐阁主所说,应在三日以上,乃至更久。”李秋悦淡然答道,但目光看向那画面中的白衣人时,素来没有多余感情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趣味。 “诸位阁主,请接着看下去,便能知晓。” 唐奕见状说道,笑容淡然。 众人交谈之际,蜀道天道峰上方七千里外,云岛灵池中央,却有紫气东来。 “若是承受不住,捏碎此令,我便接你出来一方百丈灵武台,可闻悠悠琴瑟起。 琴声悦耳不假,其中纵横杀意也是真! 苏倾儿盘膝坐于灵武台正中央,双腿上,一盏古琴已然殷红通透。弄琴者,芊芊玉手悄然挥舞,信手拔弹,一声声清脆悠远的音符从指尖倾泻而出。 只是,这琴音当中,却是夹带着磅礴的灵气,纵横交错,宛若刀锋细线,铺天盖地而来。 楚天卿剑眉紧锁,步伐不停,急后退,可那张由灵气与琴声交织而成的铺天巨网,如影随形,任凭如何去甩,都无法甩掉! 若是真被这张琴网所触,恐怕就不止五马分尸那般简单了,简直就是能把人切成肉末碎丁了! 这小妮子是想杀了他呀! 楚天卿心中暗骂一声,身形急掠,当即手掌一握,一缕缕淡金色的灵气涌动,那十根手指之上,可见金光涌动! 楚天卿所用灵诀,正是前不久修炼而成的天阳伏魔指,如今修为跃入先天境界,这天阳伏魔指有上下三层境界,而今更是修炼到了第二层! 楚天卿双指并屈如剑,当即沉喝一声:“天阳伏魔指,一指入天阳!” 双指金光灿灿,灵气涌动,猛然停下步伐,双指同时凌空挥斩而出,指尖,竟可见剑气出! 楚天卿以指作剑,双指挥斩间,可见金芒交错而开,而那张无形的琴网,竟是被如此一斩,分崩离析,尽数消散而去! 苏倾儿闭目弹琴,六识之中,不用视觉,故而使得其它五识更为敏锐,早已感知到琴网破碎,便是素手一按琴,再是轻轻一挑! 凭空又有琴网交织而现,此次,足有三张! 三张琴网自三个方向而来,势要将楚天卿围杀其中! 这丫头,是动了杀意! 楚天卿心中一惊,而后双指交错,扣指! 楚天卿入先天境界后,丹田已化作无尽灵海。而此刻,灵海当中灵气翻腾,汹涌而出,随着楚天卿心念运转,磅礴的灵气顺着筋脉,向着那紧扣的双指之间涌去,不断凝实,压缩! 楚天卿口中令咒念转,然后猛然启唇吐言,道:“寸雷!” 一指入天阳,方寸现雷光! 只见楚天卿那紧扣的双指间,灵气交织,最终凝缩成一道璀璨的金色光华,方寸成雷! 他弹指,雷光飞闪而出,径直撞向那三张琴网,轰然爆裂! 霎时间,风起尘扬!那百丈灵武台上,可闻雷声,可见电光! 三张琴网尽数被化解,苏倾儿柳眉蹙起,刚欲再抚琴成网,却不料一道修长的身影已是站在了她的身侧,一袭白衣随风飘动,正是楚天卿! 楚天卿尚未动手,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苏倾儿,厉声道:“你这小妮子,果真是欠调教!” 不等他说完,苏倾儿已是腾空跃起,素手欲拨弦,却怎奈楚天卿更快,同是脚掌一踏地,凌空跃起,而后只见那一双大手往七玄琴上一放,猛然一扯,便是将那七玄琴自苏倾儿手中夺了过来。 “你输了!”楚天卿抱琴道。 “把琴还我,我还没输!”苏倾儿见状,露出一脸倔强之色,不想认输,脚掌当即凌空一踏,扑向楚天卿,伸手便欲夺回七玄琴。 楚天卿身形侧闪,避开迎面扑来的苏倾儿,然后,只见他双手扬起古琴,顺势拍出,毫不留情地朝着苏倾儿那微翘的娇臀上拍去。 啪! 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苏倾儿应声被拍落在地,满脸羞红,一双胭脂虎目恶狠狠地瞪着楚天卿,小嘴微微张开,一脸惊骇。 这一拍,可是把苏倾儿彻底拍蒙了! 苏倾儿眼中水波流转,眼角噙泪,贝齿死死咬住嘴唇,一张俏丽的脸上红霞遍布,似乎是用手掐上一掐,便能滴出血水来! 女子面薄,被楚天卿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拍了屁股,怎能不羞,怎能不恼? “你...你...你!” 只是羞恼又如何,怎奈何从出生开始皆不曾受过委屈的苏倾儿一时间蒙了神,结舌难语,只能用那双灵气十足的胭脂虎目死死瞪着楚天卿。 如若说女子恨时目光能杀人,恐怕楚天卿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楚天卿飞身落地,不理会场外那纷杂的议论,也不理会羞愧至极的苏倾儿,只是双手抚琴,剑眉微微一扬,笑了笑,说道:“琴是好琴,只可惜,用琴之人就凶狠得多喽!” 说罢,楚天卿在众人视线之下,盘膝就地而坐,眼帘低垂,先是双手抚于琴弦之上,悄然间,波动琴弦,信手拔弹,从容典雅。 忽而,琴声悠悠,自灵武台上悠然奏起,楚天卿轻轻一笑:“七玄琴中七玄意,不知我能悟到几意!” 一语方毕,一语又起,他启唇道:“七玄琴,一玄高山流水。” 琴音四起,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空灵之声令人忆起那山谷的幽兰,高古之音仿佛御风在那彩云之际。 曲调灵透,音律清脆,声若高山,音似流水。 如此琴音,与那苏倾儿的杀人琴比起,天差地别,可鉴云泥之分!这才叫做高山流水,玄妙无比! 灵武高台上,红衣襦裙秦月初起身,却是不由得赞叹了一句场内琴声。场外,众弟子恍若失神,场中,苏倾儿听闻空灵通透的琴音回转,愣了愣神。 “七玄琴,二玄,落雁平沙。” 楚天卿一曲未完,一曲又起,弹指拨弦,吐言道。 琴声如流沙过耳,云程万里,似有群雁飞鸣而起落,琴声入梦,入眼非初春惊蛰,更似一副寥廓壮丽的秋江景色,曲调似水墨入画,柔和,温婉。 好一曲醉人心醉人意的落雁平沙! “七玄琴,三玄!六月霜雪!” 第三曲,接踵而至,曲调迅一变,楚天卿操琴之手入潮水波涛般波动琴弦,他开口轻轻吐出几字。 琴声寂寥清冷,一曲沁人心脾,一曲动人神魄,一曲催人断肠! 琴曲无意,音有意!琴声无情,人有情! 他刚欲起弦弹奏第四曲,却不料琴弦顿时如玄铁般坚硬起来,无法拨动,楚天卿摇了摇头,看来自己只能借助琴技弹出七玄中的三玄,第四玄,再无法弹出! 他抱琴起身,看了一眼那还趴在地上怔怔出神的苏倾儿,淡然一笑,道:“弹琴弹琴,弹的是琴更是情,可惜了这么一盏好琴,落到了你这只懂琴曲不懂情意的主子手里,暴殄天物哎!” 看着那不住叹气的楚天卿,苏倾儿一双漂亮眸子眨了眨,回过神来,俏丽更是赤红无比,古人有言“日出江花红胜火”,如此形容,犹无过之。 苏倾儿眨巴了下眼睛,可见眼中含恨,她贝齿咬了咬嘴唇,鼻音轻哼了一声,羞恼道:“臭流氓,别以为回弹两曲子就了不起!七玄琴,还我!” “快还我!”苏倾儿起身,立马扑向楚天卿,欲要夺琴而回。 若是换做平常,他楚天卿还了也就还了,敢情这小丫头喊自己流氓,还要自己双手奉上宝琴吗? 楚天卿侧身一躲,躲开苏倾儿那一扑,一手按在了苏倾儿额头上,一手则抱住七玄琴,苏倾儿怎奈得玉手短了几分,竟是触不到楚天卿怀中那琴,不禁小嘴微微嘟起,以表不满。 楚天卿笑道:“怎么?倾儿师妹这可是要问我这个臭流氓要琴呐?” 苏倾儿眉头紧蹙,问道:“那你想怎样!” 楚天卿嘿然一笑:“若是你喊句楚哥哥来听,听得我舒坦了,这琴还你也无妨。” “你!”苏倾儿气得结舌,连连跺脚,玉手指着楚天卿,一时间说不上话来,只得低声委屈道:“你无赖!” 楚天卿老脸厚的很,他可不管这小妮子如何委屈,说道:“你若不想不喊呢,我也不能强求,只是这七玄琴,就只好交还到你那师尊秦阁主手里喽。” “你...你!” “不喊我走咯。” 楚天卿自觉的当回无赖也无妨,作势欲走。 苏倾儿双眸噙泪,红着脸,咬着牙,声如蚊蝇道:“楚哥哥...” “哎,你说啥,今天风大,没听清!”楚天卿回道。 苏倾儿面色更是难看了几分,泫然欲泣,心中怕是早就骂过这个市井无赖无数遍了。 “楚哥哥!” 怎奈得楚无赖淫威,她贝齿狠狠一咬嘴唇,终是将那三个字脱口而出。 不,应该说是喊出了口,声势如洪! 。”说罢,唐奕袖袍一挥,一枚金楠木令牌便掠向林动。 唐奕也便不再多留,当即身形跃动,化为一道流光飞闪而出,也不走来时道路,流光窜入云岛下方的无际云海,便是没入云间,消失了踪影。 楚天卿目光炽热,看了一 “已经是第三日了....” 青云大殿当中,有人面色骇然。 董胖子闻言,点了点头,赞叹道:“这小家伙,可真是能熬啊.....” 秦月初目光盯着那水镜中的景象:“这沉丹灵池中灵气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便会狂暴一分,如今三日叠加起来,那灵气的雄浑程度,可想而知,这小家伙不简单!” 冉屏伸手摸着下巴上似丝般繁密的胡须,说道:“按理而言,以先天境初期的体魄,想要在这沉丹灵池内呆上两日,已是极为不易,纵然体魄惊人,也不可能待得更久,唐阁主,你门下这位弟子,手段不俗啊。” 唐奕点了点头,脸上难掩喜色与欣慰。 只不过自从楚天卿的紫阳功法突破二重天后,那雄浑狂暴的灵气一入体内,就变得温顺无比,故而这三日中,楚天卿吸纳灵气还是颇为轻松。 如此三日过去,他体内的灵海竟是又足足宽大了一圈,其中的灵气不断由虚浮转为凝实,也不知是否是修炼了这紫阳功法的缘故,他只觉得三日前后,自己浑身上下的筋脉骨骼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精纯灵气的淬炼下,原本纤细的筋脉足足扩大一倍,韧性是增加不少,而骨骼,则是在无形当中,愈坚硬。 三日的修炼,宛如脱胎换骨一般。 楚天卿通体舒泰,灵海内那九株紫阳金莲吸收了无数精纯灵气,色泽愈饱满,隐隐从淡金色,变作了璀璨的紫金色。 虽然在这沉丹灵池中的三日修炼,修为虽远远还不及突破到先天境中期,但也是精进不少,不断向着先天境中期冲刺而去,短短三日修炼,却足矣抵上外界的百日修行! “呼...” 此刻,百丈灵池中,依旧可见惊涛拍岸,声势不小,三丈石台上,楚天卿徐徐睁眼,手中诀法悄然一变,将体内最后一缕窜动的灵气收回灵海,口中吐出一团浑浊之气。 他起身稍稍舒展了一下身体,只听得体内骨骼一阵噼啪作响,浑身上下如脱胎换骨,轻盈无比,七窍百骸当中,更是传出一阵充盈之感。 楚天卿感受着体内愈磅礴的灵气,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他看了看手中那块紫玉石符,手指摩挲着玉符上那一个个繁如星辰的符文,不禁面露笑意。 这几日修炼能有如此突飞猛进,必然是少不了这块玉符的助力,若非这块玉符分担压力,恐怕在沉丹灵池如此恐怖的灵压之下,他能坚持两日修炼,就已经算是达到极致了,更别提在沉丹灵池当中修炼到第三日,还能如此从容轻松。 只是,三日修行之后,灵池之上的灵气精纯是精纯,但楚天卿的灵海的需求,却已是无法得到满足,他瞥了一眼石台下方那翻涌的潮水,咽了口唾沫。 “玉符啊玉符,你可想要去尝一尝沉丹灵池中最精纯的灵气?”楚天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光片刻不离石台下方那翻腾的一池灵水,五指摩擦着手中玉符。 玉符听得楚天卿的话,出一阵嗡鸣,温和的光芒散而出,包裹住楚天卿双手,显然对于那池精纯至极的灵气池水十分渴求。 楚天卿看了看手中的玉符,又将目光投回灵池,心脏跳动的度急剧增加,他俯下身子,伸手探了探那池中的翻滚的池水,跃跃欲试。 看来楚天卿是觉得这灵池之上的灵气不够浓郁,打算钻到这灵池之底吸纳灵气了! 这一幕让青云殿中的几人看到,皆是一阵心惊肉跳。 “好小子,这是嫌在沉丹灵池上吸纳灵气不过瘾,打算跳到池紫里洗个丹水浴呀!”董胖子嘴角抽搐,惊呼道。 “我看这小子是不要命了,打算以先天体魄去硬抗沉丹灵池的灵压?”那髯须大汉冉屏眼角都是瞪直了,嘴巴哪还闲得住,与董胖子一呼一应。 “能在沉丹灵池内修炼三日之久,蜀云仙门百年以来少之又少,若说要直接跃入池底修炼,恐怕以先天体魄是承受不住啊!”见到这一幕,就连素来冷静的蓟子轩也是面露凝重之色。 “唐阁主,若是以先天体魄入池底,恐怕楚天卿是承受不住,可否要拦住他?”秦月初眉头微微一蹙,脸上也有一抹难以掩饰的骇然之色,说道:“沉丹灵池修炼一事是小,但我蜀云仙门才得一位天资非凡的弟子,若是就这样损失了,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不必。”唐奕面色凝重,摆了摆手:“我亲自去便可。” 说罢,他转身走向殿外,才走几步,身形便是猛然暴起,化作一道白虹直掠云霄。 唐奕身形穿过云海,径直掠走到丹池上空,并未阻止楚天卿的动作,只是远远观望,面色沉重,同时也有几分期待之色流露而出。 倘若楚天卿实在无法承受丹池的压力,他便会出手,在第一时间将其自丹池中接出,更何况还有先前他赐予楚天卿那一枚楠木令牌,只要紧急时刻将令牌捏碎,也可保证楚天卿的安全。 此刻石台上的楚天卿浑然不知自己已是被众人观望,只是用炽热的目光紧紧盯住沉丹灵池,对着手中玉符说道:“若想进这丹池之底,你便将我护住,若是我有生命安危,你也只会被丢在这灵池当中,沉沦百年。” 玉符出一阵嗡鸣,似是答应,而后那玉符便是散出一阵萤火微光,温和的光芒正好将楚天卿全身包裹住,光芒好似附着在他周身,随着他的动作而动。 那在沉丹灵池千米高空之上的的唐奕双眼微眯,显然是看到了那一团附着于楚天卿身上的微弱光芒,又是定神看去,这才现这些光芒正是自楚天卿手中那块紫玉石符中散而出,好似有几分恍然,喃喃道:“难怪能在沉丹灵池中坚持三日,竟是此物!” 这紫玉石符唐奕怎会不认得,当时他独身闯入天幽荒谷历时三个月,才现这一块玉符,当时便觉得不是凡物,只是这玉符灵性极强,一旦落入他手中,便消失了踪影,唐奕也就这样在天幽荒谷中整整寻觅了半载时间,最后那玉符不敌墟丹境界的唐奕,遁入那卷《紫阳功法》当中,再无踪迹。 而那一次去天幽荒谷的人自然不止唐奕一人,其中墟丹修士足有十人,还有三名天丹修士也为了这块玉符而来。正所谓福祸相依,若非是玉符遁入那卷天阶功法当中,不仅让唐奕无法得到,估摸着也就是那几位天丹修士对这卷天阶功法提不起兴趣,这才使唐奕躲过了一场被天丹修士追杀的死局,带着卷轴遁出天幽荒谷。 而他返宗时,无论如何做,都是无法将那玉符逼出卷轴当中,再加上他已是有天阶功法伴身,只得对这卷功法作罢。但也正是如此,才让他在无意间现这卷《紫阳灵诀》属至纯至阳的功法,这才赐予楚天卿。 但他却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都奈何不了的玉符,竟是能被楚天卿收入囊中,这倒是让他颇为惊奇。 但万事皆是讲求一个缘分,既然楚天卿与这玉符有缘分,为人师者,自然也是欣慰之至。 “这小子果然有些意思。”唐奕见那玉符,笑了笑:“也许由此灵物相助,这小子以后会在仙路上走得很远吧。” 至于能走多远,他唐奕自然也是不知道,也许是墟丹,也可能是更高一层的天丹境界,这也只得看楚天卿的造化了。毕竟要修仙道,他作为师傅所能传授的,只在少数,日后如果楚天卿想要走个更远,攀得更高,还得依靠他自己去努力。 楚天卿看了一眼遍布周身的柔和紫光,再度看向沉丹灵池,咽了口唾沫,神情毅然,他心想,若是连这点风险都冒不起,还修什么仙道,还如何去追赶那名早已把他甩下千万里的伪君子柳逸? 既然自己大难不死,那么必然是要将那柳逸所给予他的尽数奉还! 哪怕身陷绝境,在所不惜! 毕竟楚天卿与那伪君子的差距已是极大了,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眼下这沉丹灵池便可让他缩短不少时间,如此机会,他怎会放过? 为报那一箭之仇,眼下沉丹灵池这一关,无论如何都要跨过去,纵然冒险一试,也然值得! 噗通! 落水声传来。 巨浪翻滚的沉丹灵池中,一道身影决然跃入池中,身形被巨浪吞没,直入丹池之底。 眼那林间氤氲不散的灵气云雾,也不耽搁,快步踏过丹桥,直入林中,向着沉丹灵池行去。 而此刻,天道峰顶,青云殿内,七道身影悄然出现,并非他人,正是蜀云七阁阁主。 秦月初拂袖一挥,那大殿地面的中央转眼间变作一潭深水,水犹清澈,片刻后,水面可见一道景象出现在众人面前,有朦胧渐渐清晰起来。 秦月初笑了笑,道:“诸位阁主,觉得楚天卿能在沉丹灵池中坚持几日?” 018 楚天卿横下心来,咬牙吐言,他本不是鲁莽之人,既然想要冒着般风险,自然有其道理所在。 眼下楚天卿有着玉符这件至强的宝贝,若是能将其喂饱,没准以后这枚玉符还有机会成为他的一大助力,可这没玉符明摆着就是个无底洞,寻常的灵草灵药,给它塞牙恐怕都还不够。 而他眼前可就明晃晃地摆着七株天阶的稀罕灵药,若是冒不起这个险,还修什么仙?干脆卷铺盖回江南道上,重新做他的老本行,当个风花雪月的公子哥,了了此生得了。 只是当年离家之时夸下的海口,如今这样回去,岂不是搬起石头在自己的叫,让人笑话吗? 况且还有那个在九州大会之上阴算于他的伪君子柳逸,别的皆是无所谓,但这柳逸,必须由他踩在脚底下! 他楚天卿本就是个小心眼,平生最是看不惯恩将仇报的伪君子。时间飞逝,赵懿所说三炷香的时间,已过大半,那具长达百尺的龙骸,逐渐腐化,皮肉已是相继糜烂可见其中森森白骨。 而这两柱香的时间内,楚天卿凭借玉符的神通,也是在岩浆湖泊内行走将近百丈距离。 对于修士而言,百丈距离本是在数息之内便可轻易到达,可这一潭岩浆湖泊,却是奇异至极,将楚天卿体内的灵气压制得十不存一,故而这百丈距离,就如同趟过泥池,尤为不易。 楚天卿满脸皆是汗水,身上的衣物早已是被一遍遍浸得湿透,由在高温之下,一遍遍干燥如常,而他的皮肤,更是赤红无比,一股强烈的痛楚传遍他全身各处,宛若刀割,宛若针刺。 楚天卿依旧咬牙前行,面色有些难看,但那一双深邃的丹凤眸子里,却透露出一股坚毅之色,他抬眸望了一眼生长于龙爪上的龙陵仙草。 只差最后十丈。 他毅然握住那枚玉符,强忍住那股常人难以承受的炽热温度,浑身上下皆有着一股虚脱的感觉,不过眼下那七株龙陵仙草,已是近在咫尺之间。 那股自龙陵仙草中散而出的药香也愈浓郁,楚天卿伸手擦去脸颊上的汗水,深吸了一口饱含药香的炽热空气。 楚天卿手中的玉符,仿佛也是感受到那股源于龙陵仙草的浓郁气息,玉符上散而出的紫雾越浓郁,紫雾中传出一股清凉的气息,让得楚天卿精神为之一振。 又是半柱香的时间,楚天卿身形猛然一跃,体内灵气飞运转,这是他一路趟着岩浆而来,体内保留的一股灵气,而此时此刻,正是挥了作用。 而后只听得嗖的一声,楚天卿身形倏然跃出岩浆湖泊,脚掌凌空一踏,借风而行,身法若诡蛇游于山林,几个盘旋后便是绕上那具巨大的龙骸。 跃上龙骸后,楚天卿身形稍稍一顿,一股乏力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一路趟着岩浆而来,对于楚天卿的体力而言,已是消耗到了极致。 他抬眸看了一眼那只被高举而起的龙爪,眼角余光瞥见了龙爪之上亭亭玉立的七株龙陵仙草,这才嘴角一咧,释然一笑。 楚天卿并未急于采摘那七株龙陵仙草,反而是深吸了几口气,稍稍调整着体内灵气的运转,约莫十个瞬息之后,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脸色稍稍好看了起来。 楚天卿还有足足半柱香的时间,来采摘那余下七株龙陵仙草,故而时间还是非常充裕。 也不知为何,趟过岩浆之后,楚天卿浑身上下皆是有着一种清爽之感,七窍百骸,舒泰无比,骨骼出一阵噼啪作响之声,他踏着龙骸,信步朝着那只高举而起的龙爪攀走而去,此时此刻,身体仿佛轻盈了不少,这一点令得楚天卿心中微怔。 “莫非这一池滚烫的岩浆,对于修士而言,还有脱胎换骨的奇效?” 楚天卿回望了一眼一路趟过的岩浆湖泊,以及那岸边的独臂赵懿,赵懿只是抚须一笑,笑而不语。 “看来先前是错怪这位老前辈了。” 楚天卿咧嘴一笑,易经伐髓之后,他整具身体皆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楚天卿也不做停滞,脚掌猛然一踏,几个兔起鹘落,便是跃上了那只高举的龙爪。 龙爪摊开,纵横足有二十余尺,可谓宽大。 远观而望,他并没觉得这只龙爪如何之大,可如今近在咫尺,却让楚天卿心中惊叹,光是一爪便有如此二十余尺,若是这条天龙尚未陨落,全盛之时,只要龙爪一挥,恐怕便有着开山裂地之威能。 如此通天彻地的天龙陨落龙池山脉,委实可惜。 感慨之余,楚天卿哪会耽搁时间,当即伸手,欲要采摘龙爪之上的龙陵仙草,可不论他如何用力,那一株龙陵仙草,却是丝毫不动,死死扎根于龙爪之上。 “天阶草药都是铁打的吗?”楚天卿用力一扯,却好似没有丝毫作用,反倒是浪费了不少时间,他心中不由得暗自嘀咕了一声。 也不知道方才赵懿那老家伙,是如何做到对龙陵仙草招手即来……这东西看似柔软,实则坚韧无比,当真能摘得下来? 楚天卿思索之余,被他握于手中的玉符,则是陡然一颤,将围绕在楚天卿周身的紫雾收敛而起,随后出一阵紫色光芒。 那七株龙陵仙草被那股紫色光芒包围其中,竟是无风摇曳。 而后只听闻“咔嚓”一声,那龙爪的骨骼竟是在紫光照耀之下,寸寸崩碎,楚天卿急忙大退一步,七株龙陵仙草则是在氤氲的紫光中,上下飘忽,被连根拔起。 楚天卿心中惊叹,这枚玉符真可谓是神通广大,炼丹制药,驱毒取物,好似样样皆可。 楚天卿招了招手,那枚玉符便是顺势落于楚天卿掌心当中,而那七株龙陵仙草,也是落于楚天卿手中。 龙陵仙草方才入手,一股沁凉之感,便是传入楚天卿掌心,楚天卿心中一喜,深吸一口气,嗅着一股饱含灵气的浓郁药香,精神为之大振。 龙陵仙草属于至纯至阳的灵药,可入手却是清凉无比,委实玄妙。 他袖袍一抖,便是自储物锦囊中取出青玉颈瓶,将七株龙陵仙草,尽数装入其中,再将青玉颈瓶藏好,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脚步一踏,身形跃然,便是打算原路折回。 三炷香的时间虽还未到,但十株龙陵仙草尽数被采摘后,那具龙骸便失去纯阳灵气的滋养,迅腐化,转眼间便是化为森森白骨。 “咔嚓!” 如此还不作罢,就在龙骸化作白骨的一瞬,骨骼断裂的声音,便是传入楚天卿耳中,龙骸白骨之上,一丝裂纹悄然出现。 裂纹以一种极为惊人的度迅扩散,以裂纹为中心,龙骸巨大的骨架,寸寸崩裂而开,破碎之处,好似风化一般,化为一捧尘土,四散殆尽。 楚天卿猛然一惊,心中暗叹一声不妙,心念悄然一动,便是提起体内灵气,运转游蛇诡云步,脚掌对着地面一踏,身形便是飞掠而出。 采下七株龙陵仙草之后,那种对于灵气的压制,也是荡然无存,楚天卿身体轻盈,此时再用身法前行,更是得心应手。 他身形掠走,御风而行,足足掠出三十丈的距离,见到一处自岩浆湖泊中突兀而起的巨岩,这才身形一顿,落脚于巨岩之上,驻足而望。 当那具长达百丈的巨大龙骸,尽数风化殆尽之时,整片岩浆湖泊,竟是诡异的翻腾了起来。 楚天卿见之,眉头紧锁,纵是在这般高温的环境之下,心中依旧泛起一阵寒意,他目光紧锁龙骸消失之处,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缓缓浮出岩浆湖面。 “这是……”楚天卿剑眉紧锁,看着那道浮出水面的黑影,心中猛然一惊,面露迟疑之色,一股要逃离此处的冲动,自心底油然而生。 “莫要逗留,快回来。”而此时此刻,距离楚天卿百丈之外的洞穴尽头,赵懿也是眉头紧蹙而起,连忙对着楚天卿大喝道。 楚天卿身体欲动,下方沸腾的岩浆湖泊之中,便是轰然响起一阵闷响,无数炽热的岩浆在这一瞬间,猛然暴射。 于此同是,一阵尖利的嘶鸣声陡然传出,响彻整个熔岩洞穴,楚天卿愣了愣神,而后感受到周身地动山摇,整个洞穴皆是在颤动着。 在漫天熔岩飞洒之间,一道巨大的黑影,便是浮出岩浆,一个巨大的头颅映入眼帘。 这头巨大的怪物生有蛇身,蛇瞳,只是露出半截身子,却足有七丈长短,通体赤红,可见身体上鳞甲开合,一眼看去,好似一头庞大的赤蛇。 可若是仔细看去,才可那颗赤色头颅之上,有着俩个兽角突兀而出,一双灯笼大小的眼眸中,似有光华闪烁,可见灵智不俗。 “竟是一头赤灵蛟!” 楚天卿看着那头庞然大物,深吸一口气,一脸错愕,不禁惊呼出声。 蛇生龙鳞龙角,不见龙爪,是为蛟。 而楚天卿眼前这尊,可正是一头赤色灵蛟! 这一头蛟蟒的体型,虽比起蜀云仙门里那头虬天灵蛟稍逊一筹,但依旧有着十丈之长,蛟蟒比之身形百丈的天龙,自然不及,但对于楚天卿而言,却已是一尊庞然大物! 要知道蛇莽修成蛟,至少也有着纯元境界的修为。 那头蛟龙吐着信子,出一阵“嘶嘶”作响,赤红色的蛇瞳,则盯着楚天卿,令得楚天卿不由心底一寒,手心据是汗水。 赤灵蛟,楚天卿曾在一本《蜀云奇录》上有所见闻,书上有言:赤灵蛟,乃龙属,为众鳞虫之长,蛟身十丈,好纯阳龙气,蛟出则兴风作浪,泽野千里,是为恶蛟。 正如书中所云,这赤灵蛟生性残暴,估计是喜好纯阳龙气,所以才会潜游于这片岩浆湖泊,吸食龙气,借此修炼。 而楚天卿这一来可是将七株龙陵仙草尽数摘走,毁去了龙骸,也令得此处的纯阳龙气荡然无存,恐怕这条赤灵蛟的出现,正是因此。 赤灵蛟来意不善,这事情可就有些大条了…… 楚天卿咧嘴朝着那赤灵蛟干笑一声,心中暗叹一声不妙,哪敢再做耽搁,当即身形暴掠,欲要逃离这处险境。 赤灵蛟猛地出一阵嘶吼,陡然从岩浆之中暴掠而起,闪电般地对着转身逃窜的楚天卿噬咬而去。 何谓龙? 力拔山河,铜筋铁骨是为龙。 兴云布雨,施雾腾云是为龙。 飞天遁地,食日吞月是为龙。 傲骨铮铮,威武不屈是为龙。 书中有云,蛇莽百年成蛟,蛟修千年化龙,龙乃四灵之,九五至尊。 古人又言,水行龙力至强,6地象力第一,故文士以龙象为尊,武夫以龙象为勇! 纵然天地浩大,但放眼九州,真有天龙在世? 至少千年以来,从未听闻。 蛇修成蛟蟒,少说也有了纯元境界的修为,而蛟蟒变作蛟龙,生以鳞爪,其修为必然要突破墟丹境界,正如那头潜游于丹桥奇景中的虬天灵蛟,修行两千五百年,听仙人说道,才有了如今的修为。 那头墟丹境的虬天灵蛟,想要脱去蛇胎,化为真龙,恐怕也还需要五百年的时间,蛟蟒一入天丹,生四爪,脱胎换骨,是谓真龙。 而真龙一旦晋入到了化神期,则将生出第五爪,这是才可称为天龙。 而眼下匍匐于岩浆当中的,正是一条五爪天龙! 不过这地底岩浆当中,又如何会有一条天龙? “怪不得这里能长出龙陵仙草,原来是有一具天龙骸骨。”赵懿见之打量着那具庞大的身躯,抚须一笑。 “龙骸?”楚天卿闻言,微微一怔:“难道这是条死龙不成?” 赵懿道:“自古龙蛇走兽求逍遥于天地,若非龙骸,又怎会陨落于此,只可惜这化神期的五爪天龙如此陨落,实属可惜。” “那依前辈所言,既然是化神期的仙兽遗骸,想必这副骨骸的价值,定然不低。”楚天卿搓了搓手,一脸兴奋。 龙筋凤髓,这可是罕世珍宝,如今能在此陨落一头化神期的天龙,岂不是让楚天卿捡了个大便宜? “你小子可真是掉钱眼里去了,一身铜臭味。”赵懿一脸无奈,“这是龙骸不假,但这条天龙陨落于此的时间不下万年,遗骸早已是没有丝毫价值了,若非是地底的纯阳灵气极重,恐怕这具龙骸早就成了一捧灰土。” 而就在二人交谈之际,一股热浪便是自洞穴之外扑袭而来,赵懿袖袍一挥,驱散了蒸腾炽热的热浪,赵懿旋即伸手指了指那具天龙的骸骨,说道:“相较于龙骸,龙爪上的那十株龙陵仙草,才是此处最有价值的。” 顺着赵懿独臂指向之处,只见那天龙四爪没入岩浆当中,而最后一爪,则是高高扬起,正是在那扬起的一爪之间,一株株通体赤红的草药,亭亭玉立。 他悉数一数,那生长于龙爪之上的草药,不多不少,正好十株。 此物,应当就是赵懿所说的龙陵仙草。 “没想到这龙陵仙草,竟是生于龙爪之上。”见此一幕,楚天卿依旧不由得面露讶异。 “龙陵仙草乃是至纯至阳的天材地宝,老夫原本也是想着这十株龙陵仙草怎会生长于地底岩浆当中,不过如今看到这具龙骸,我大致也是知晓了其中缘由。”赵懿面色淡然道。 楚天卿对此也没有什么疑惑,他对丹道药典也有些涉猎,龙陵仙草作为天阶灵草,其培育方式不同于寻常灵草灵药,并非是凭借人力便可轻易培养出来的。 龙陵仙草,也正如其名,有龙元阳气滋润,才可生出此等天材地宝,这十株龙陵仙草之所以能长在这地底,恐怕与这具龙骸是脱不了关系。 否则就算地底的纯阳之气精纯,但想要滋润这种天阶灵物,尚且不足。 而龙陵仙草长成一株需要万年,万年之内,对它的滋润不可间断,否则必然将会前功尽弃,一无所获。 地底的岩浆,饱含纯阳灵气,若是孕育出一两株龙陵仙草,尚还可以,但若是要同时孕育出十株,绝无可能。 但若是以一条化神期天龙的血肉骸骨滋润,借助那种至纯至阳的龙元之气,想要孕育出十株龙陵仙草,完全有可能! “也难怪遥隔地底数千丈的龙池山脉上,也能长出一棵龙元古树……看来还是多亏了条陨落地底的五爪天龙。”楚天卿心中恍然,轻声呢喃了一句。 龙阳灵丹作为五品的天材地宝,对于先天境修士而言,可谓稀罕。 不过那棵龙元古树中能结出一枚龙阳灵丹,自然也是有所缘由,不可能平白无故地产生一颗,如此看来,也是与这具龙骸有所关联了。 “柳莫峰那笑面狐狸,恐怕磕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为了一枚五品龙阳灵丹对同门弟子擅下杀手,而这地底之下,却有着十株天阶灵药。” 楚天卿冷笑一声,没想到这一次遭到小人陷害,倒也能让他因祸得福,现了这地底的至宝。 “那事不宜迟,便将那十株龙陵仙草采下吧。”赵懿面色平静,看了一眼洞口之外那股滔天热浪,说道。 楚天卿望着那个翻腾的岩浆湖泊,则是稍稍皱眉,抿嘴思索片刻。 也许这炽热的岩浆对于修为臻于墟丹境界的赵懿而言,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可对于楚天卿而言,仅是沾染一点,恐怕就要深陷险境了。 而那十株生长于龙爪之上的龙陵仙草,距离洞口更是足有百丈之远! 忽而,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炽热的温度扑打在楚天卿脸上,感受着那股可怖的温度迎面袭来,楚天卿嘴角抽搐一下,若是淌过这片鬼地方,恐怕他这凡胎肉骨的身躯,是要被烧的连渣都不剩了! “前辈……这里,真能过去吗?”楚天卿指了指那潭冒着气泡的岩浆湖泊,讪讪干笑道。 “嘿嘿,想要取得这天阶灵草,怎能不冒点风险?”赵懿嘿然一笑,面色玩味。 冒点风险?这明明就是要去送死呐! 楚天卿闻言,嘴角一扯,脸颊上道道汗珠滚落,干笑道:“额……要不前辈将那十株龙陵仙草摘了来,晚辈也就不去白白送死了。” “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老夫既然已是允诺只取三株,那么剩下七株你要如何来取,可就与老夫无关了。”赵懿伸手抚须,犹有趣味地说道。 说罢,赵懿猛然一挥,一股狂风骤然而起,洞内的温度也是随之下降了几分,岩浆湖泊散而出的热浪之间,猛然被赵懿一记摆手分作两半。 赵懿飞身一跃,凌空踏步,百丈距离片刻之间便已是近在咫尺,他面容闲适地招了招手,龙爪上的三株龙陵仙草顺势一颤,仿佛是受到了一股巨力的拉扯,直接便是被连根拔起,赵懿袖袍一抖,一股吸力便是从其间爆而出,三株龙陵仙草皆是在那股吸力的作用下,便是被赵懿收入囊中。 他脚步始终踏着虚空而行,似御风而走,取下三株龙陵仙草,身形便悄然一动,返身而回。 如此一来二去,不过片刻之间,而那三株龙陵仙草,此时此刻也正是被赵懿握在了掌心当中,仙草通体赤红,虽生长于至纯至阳的岩浆湖泊当中,但入手后却又一阵沁凉传来。 就算是与赵懿隔着数米,楚天卿依旧可以感受到那股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浓郁药香味。 “接下来,就得要靠你自己的能耐了。”赵懿收好龙陵仙草,指了指岩浆湖泊中余下的七株龙陵仙草,淡然一笑。 赵懿表情玩味,显然是在斩杀尸王之前,对于楚天卿那番趾高气昂的态度,很是不满,如今给他逮到机会了,这不就寻机报复来了…… 楚天卿微微嘴角抽搐,心中早就是将这老怪物骂了千百遍了,敢情您老四品墟丹的修为,飞渡岩浆湖泊,摘取龙陵仙草,不过是易如反掌之事,就不能捎带着将其余七株一并摘下? 楚天卿暗自叹了口气,转眼望向岩浆湖泊之时,面容不由露出几分苦涩,这可不是明摆着要为难他嘛…… “如今老夫已是采下三株龙陵仙草,洞中的纯元之气也是随之削弱不少,恐怕已经难以维持那具龙骸不腐不化了,若是再晚些时间,剩余的七株龙陵仙草,就要随着那具龙骸一并沉入岩浆之底喽。”赵懿指了指那具龙骸,一脸云淡风轻地说道。 楚天卿顺着赵懿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那具龙骸确实如赵懿所说,隐隐有了腐化的迹象,毕竟这具龙骸陨落万年之久,多亏了十株龙陵仙草的阳气才得以保留,二者相依而存,眼下赵懿摘取了其中三株,剩余的七株龙陵仙草,已经是难以维持这具庞大的躯壳不腐不化。 不出三炷香的时间,这七株龙陵仙草,便要随着龙骸一并沉入岩浆当中。 这等天阶灵草,虽药效凡脱俗,可却如寻常花草一般,脆弱无比,一旦失去了龙骸将其托起,恐怕沉入岩浆的片刻之间,这七株龙陵仙草就会化为乌有。 他瞟了瞟那一潭沸腾的岩浆湖泊,喉咙滚动了一下,咽下一口唾沫,又是看了一眼余下的七株,面露炽热,只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该不该去冒这个险的问题了,一旦过了三炷香的时间,他先前拼着九死一生才换来的至宝,可就得要湮没于此了。 这到嘴的鸭子,还能让它飞了不成? “也罢也罢,烂命一条,死就死吧!” 沉默了良久之后,楚天卿轻吐了一口气,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咬着银牙说道。 修为散尽的一年当中,他受尽了何其之多的羞辱,岂能如此便作罢了? 若是按照以往的度来修炼,恐怕穷极十几年,也难以追赶上那个天资同是不弱的伪君子,但他手里这枚玉符却给了他一丝希望。 自从巧得这枚玉符后,他的修行度虽谈不上一日千里,但相较以往,可谓是有着极大的提升。 而且之前赵懿也曾说过,这枚玉符已是与楚天卿神意相通,心脉相连,算是阴差阳错地认了楚天卿这个主子,别人想抢都抢不去,故而这枚玉符往后必然能成为一大助力。 玉符散而出的那种紫色光晕,对于他的修行而言,帮助极大,而且这枚玉符更与寻常的灵宝不同,有着一个玄妙之处,在吞纳了灵气之后,自身也会有所改变,在那次沉丹灵池的修炼之后,楚天卿也隐隐感受到在玉符紫光帮助之下,他的修行度比起之前,还要快上几分。 故而他推测,只要给予这枚玉符足够的灵气,那么到时候有着玉符辅助他修炼,想要做到那传说中的一日千里,并非没有可能。 滴水之恩必还之,一箭之仇必报之。 而眼下,楚天卿想要追上那伪君子柳逸的唯一方法,唯有喂饱这枚玉符。 “拼了!” 楚天卿呼吸急促了些,暗自下定决心,咬着牙道。 楚天卿一手伸入怀中,握了握那枚玉符,低语呢喃了一句:“接下来就得靠你了,否则这煮熟的鸭子,就得飞了。” 这枚玉符灵智可谓不凡,听了楚天卿一席话后,当即散出一阵温和的紫光,若说是紫光,倒不如说是一团散着紫楚天卿目光一撇,见到尸王血肉当中,那颗若隐若现的乌黑丹丸,不由得眼前一亮,赶紧快步上前,走至那段被一截为二的尸体跟前。 丹丸看起来不似普通之物,通体乌黑亮,散出一阵森寒阴冷的光泽,虽然尸王已是被赵懿的开蜀一剑斩为两段,体内脏腑神识更是被彻底搅烂,但是眼前这枚乌亮黑的丹丸之上,却是依旧萦绕着些许黑色的雾气。 气体虽细如丝,但依旧可以感受一股阴寒彻骨的气息从中传出。 “这是……尸王的内丹!”楚天卿瞪大了眼睛,望着那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乌黑丹丸,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修士修仙,凡是突破到了纯元境界,便会衍生出一缕纯元之气,伴随着境界的提升,逐渐凝实,一旦突破到了更高一层的墟丹境界,修士体内的纯元之气,便会凝化为一枚内丹,故称墟丹。 修真世界,修仙、修妖、修灵,虽各有不同之处,但毕竟同行修真大道,大同小异,修为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后,体内便会衍生出这么一颗内丹,修士称之为墟丹,乃至于更高一层的天丹,而妖兽则称之为妖丹。 这具万年不化骨虽属于阴秽邪物,但修行万年,自然也是踏上了修真之道,再加上尸王修为不俗,堪比寻常修士的四品墟丹境界,体内衍生内丹,也属自然。 这是眼下这颗尸丹,却是大的离谱! 楚天卿曾在一部古籍中阅见过关于内丹一说的记载,寻常修士晋入墟丹境界后,体内衍生内丹,不过这衍生的内丹一般都只有指甲盖,珍珠粒大小,随着修为的提升,才会逐渐凝实扩大,到最后结成一枚可以与天地有所感悟的天丹。 可寻常的四品墟丹境修士,如何能凝化出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内丹来? 如此之大的内丹,纵然是比之天丹境界的修士,也犹无不及,可见其中蕴含的能量是何其之大! 楚天卿刚欲将那枚尸丹拾起,却不料那尸体的血肉间却是陡然窜出一阵黑色雾气,欲要将楚天卿包裹其中,楚天卿连忙飞步后退,而那黑雾飘至尸体三丈以外时,便不再前进一丝一毫。 而那枚尸丹则是散出一阵微弱的乌黑光芒,可见那具被赵懿一截为二,早该断绝生机的尸体,突然出一阵颤抖,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竟是以肉眼可见的度恢复了起来。 “莫非这具不化骨,真是不死不灭?”楚天卿心中猛然一惊,不过碍于那诡异的黑雾,也不敢靠近,反而是退了几步,面色凝重地望着那具万年不化骨。 “死物入土即为安,何必阴魂不散!” 位于楚天卿身后的赵懿见状,则是沉喝一声,大踏一步而出,挥袍拂袖,一道剑气陡然激射而出。 剑气倾泻之间,带着一股猛烈的劲风,窜入黑雾,霎时间那缕氤氲于不化骨之上的诡异黑雾,烟消云散。 而后赵懿手掌凭空一抓,陡然之间,一股吸力自他掌心间爆而开,在那阵吸力之下,通体乌黑的尸丹出一阵嗡鸣颤抖,似是在抗拒那股力量,但尸丹毕竟只是一枚无主之物,如何能违逆住天丹修士的意念? 嗡鸣颤抖仅是持续的片刻,那枚尸丹在赵懿掌心的吸力之下,当空掠起,被赵懿握于手中。 “不愧是修行万年的不化妖骨,这枚尸丹之中竟已是衍生出一缕神识了。”赵懿打量着手中的尸丹,感受到一股侵入骨髓的阴寒气息,不由得冷笑道。 尸丹离开尸体片刻之后,那具万年不化骨的尸骸,便是如同被丢如火焰中一般,开始诡异地燃烧起来,转眼间,九尺披甲尸王,只剩下一捧灰土,落于尸洞当中。 而此时此刻,尸穴当中的阴寒煞气,也已是百不存一,空旷的洞穴当中,一具具堆积而成的尸体迅腐化,皆是化作一捧捧灰土,随风飞洒。 至于那尸穴中央的那一口血池,更是在转眼之间,变作一泉空池。 “这里的养尸大阵,被破了?”楚天卿见到眼前这番景象,不由得微微一愣,挑了挑眉头,自问了一声。 “看来是这枚尸丹,便是整个大阵的阵眼了,如今尸丹被取,养尸大阵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赵懿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尸丹,一边仔细打量,面容古怪地笑道:“只是这枚尸丹,可就不太简单了。” 楚天卿闻言,也是眉头一挑,旋即凑了过来,显然是来了几分兴致,他点了点头,赞同地道:“这枚尸丹与寻常的内丹确实有所不同,如此大小的内丹,恐怕就算是天丹修士,也难以一比。” 赵懿抚着白须,点了点头,目光则不离手中的尸丹,冷笑道:“这枚尸丹,恐怕并非是这具万年不化骨自行凝结出来的。” “喔?”楚天卿面露讶异之色,继而问道:“若不是不化骨自行凝结,莫非还是让别人塞进去的不成?” “就知你这小子不解其中缘由。”赵懿闻言,抚须哈哈大笑了一声:“楚小子,你可听说过‘种丹’的说法?” “种丹?”楚天卿闻言一愣,旋即摇了摇头。 世上种瓜种豆种花种草倒有所听闻,这“种丹”是何等方法,他倒还真是不知道。 赵懿笑道:“所谓‘种丹’,大可算作旁门左道的手段,只是这种手段,对种丹者要求,也是极高,必须要墟丹境界以上的修士,才才可以一试。” 楚天卿抿了抿嘴,听得一知半解,独臂老怪赵懿这话中处处卖关子,只叫他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可赵懿见着楚天卿脸上露出的难色,却是不由得意一笑,不再卖弄玄虚,坦言道:“所谓种丹一事,便可称作为墟丹修士延续性命的手段。” “延续性命的手段?”楚天卿剑眉一挑,面露疑惑。 自古天道无情,人寿有限,纵然是仙人也不可避免生死轮回,人修仙道,莫不过就是为了寻道得长生罢了,墟丹五百年,天丹三千年,莫非这仙人的大限之后,还能有方法续命不成? 楚天卿心中疑惑,问道:“自古修仙证道者,纵然长生,也难逃生死,就算是化神期的仙人修士,想要与天齐寿,尚且不能做到,何来续命之说?” “世间万物万灵,都要经历生死轮回,这是大道循环不假。”赵懿闻言,点了点头,却又是摇了摇头,笑道:“只是修真界自古延绵至今,凡人皆向往长生之道,仙人皆追寻永生之法,自然会有些人偏离大道,去走一条羊肠小道,来证长生。” 赵懿独臂把玩着手中的尸丹,嘿然一笑:“依老夫看来,这枚尸丹之主,恐怕并非是这具万年不化骨,而是一位修为臻至天丹的修士,也不知是何等原因,不惜废除仙人金身,也要将天丹植入这具僵尸体内,借此继续修炼,延续寿命。” 楚天卿闻言,深吸一口气,要知道修士修炼到一定程度,体内结成内丹,那么那一枚内丹就相当于修士的修为所在,一旦内丹离体,那么修士的修为也将因此毁于一旦,要将天丹植入一具行尸走肉当中,可见是何其疯狂之举? 赵懿古怪一笑,笑意中却是多了几分赞叹之意,继而说道:“不过不得不说,这位天丹境的高人,修为不低,手段不弱,胆子更是大的惊人,老夫曾在一本古籍当中有所听闻过种丹之法。” 赵懿说道:“而天下诸多旁门之中,便有一种称之为蛊术,蛊术分为千万种,纵然蛊术只能算作是旁门左道,但自古往今,却未曾失传,精通蛊术者也不在少数。” 楚天卿闻言,点了点头,眉头也是微微皱起,正如赵懿所言,之前那个笑面狐狸柳莫峰,便是精通用蛊之术,更是能借助丹蛊控制修为不弱于他的妖兽,手段可谓是强横至极。 赵懿见到楚天卿脸上神情复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老夫先前所说的这种丹的手段,便算是蛊术的一种,若要将其分类,眼下这种丹于僵尸体内的手段,应该属于尸蛊的一种。” “这种丹续命的手段,竟然是一门蛊术?”楚天卿闻言,颇为讶异,脸上可见骇然之色。 赵懿抚须点头,赞叹道:“想要借蛊种丹,也算是极为不易,修士体内的内丹一旦离开体内,片刻间修士便会修为散尽,更别提种丹一说了,不过这位种丹之人,显然是有着通天手段,能将自己一缕神识融入内丹,再种入这具行尸走肉的体内,实属高明!” 修士将神识融入内丹当中,这般做法,就算是诸多手段通天的天丹修士,也难以做到,毕竟天丹衍生神识,可是化神期修士才有的手段! 而这位种丹于尸的修士,则更是手段高明,毕竟这僵尸是以怨气而生,以人血为食,被摒弃于大道之外,不受天地约束,故而其寿命,可谓是能与天地同寿。 如此一番种丹,只要能侥幸成功,那么借助这具不化骨修行千年万年,皆不会有所阻碍,没有寿命大限,也没有天难雷劫,对于修士而言,是何等逆天的做法。 当然想要如此种丹,除了能有通天彻地的强横手段以外,恐怕这位种丹者魄力也是不小。 毕竟种丹一事,古往今来,实属罕闻,天丹离体,能凝聚修为不散的天丹修士能有几人,能将灵魂神识纳入天丹当中的修士,又能有几人? 放眼九州,恐怕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而且种丹一事,可谓是九死一生,需要冒着极大的风险才能做到,若有丝毫偏差,便只能落得前功皆弃,修为尽毁,天下天丹修士,能有几人敢有这等魄力去做? 毕竟天丹修士虽不能与天齐寿,但也有三千年的漫长寿命,谁会吃饱了撑着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将内丹种入一具尸体当中,重新修炼? 不过这位手段强横,魄力不小,运气也是极佳的修士,如今遇上了楚天卿与赵懿两人,可就算是倒了大霉了,苦心经营万年的计策,却在这朝夕之间,被青衫一剑毁去。 019 楚天卿横下心来,咬牙吐言,他本不是鲁莽之人,既然想要冒着般风险,自然有其道理所在。 眼下楚天卿有着玉符这件至强的宝贝,若是能将其喂饱,没准以后这枚玉符还有机会成为他的一大助力,可这没玉符明摆着就是个无底洞,寻常的灵草灵药,给它塞牙恐怕都还不够。 而他眼前可就明晃晃地摆着七株天阶的稀罕灵药,若是冒不起这个险,还修什么仙?干脆卷铺盖回江南道上,重新做他的老本行,当个风花雪月的公子哥,了了此生得了。 只是当年离家之时夸下的海口,如今这样回去,岂不是搬起石头在自己的叫,让人笑话吗? 况且还有那个在九州大会之上阴算于他的伪君子柳逸,别的皆是无所谓,但这柳逸,必须由他踩在脚底下! 他楚天卿本就是个小心眼,平生最是看不惯恩将仇报的伪君子。 修为散尽的一年当中,他受尽了何其之多的羞辱,岂能如此便作罢了? 若是按照以往的度来修炼,恐怕穷极十几年,也难以追赶上那个天资同是不弱的伪君子,但他手里这枚玉符却给了他一丝希望。 自从巧得这枚玉符后,他的修行度虽谈不上一日千里,但相较以往,可谓是有着极大的提升。 而且之前赵懿也曾说过,这枚玉符已是与楚天卿神意相通,心脉相连,算是阴差阳错地认了楚天卿这个主子,别人想抢都抢不去,故而这枚玉符往后必然能成为一大助力。 玉符散而出的那种紫色光晕,对于他的修行而言,帮助极大,而且这枚玉符更与寻常的灵宝不同,有着一个玄妙之处,在吞纳了灵气之后,自身也会有所改变,在那次沉丹灵池的修炼之后,楚天卿也隐隐感受到在玉符紫光帮助之下,他的修行度比起之前,还要快上几分。 故而他推测,只要给予这枚玉符足够的灵气,那么到时候有着玉符辅助他修炼,想要做到那传说中的一日千里,并非没有可能。 滴水之恩必还之,一箭之仇必报之。 而眼下,楚天卿想要追上那伪君子柳逸的唯一方法,唯有喂饱这枚玉符。 “拼了!” 楚天卿呼吸急促了些,暗自下定决心,咬着牙道。 楚天卿一手伸入怀中,握了握那枚玉符,低语呢喃了一句:“接下来就得靠你了,否则这煮熟的鸭子,就得飞了。” 这枚玉符灵智可谓不凡,听了楚天卿一席话后,当即散出一阵温和的紫光,若说是紫光,倒不如说是一团散着紫色光晕的雾气,来得更为贴切。 玉符吞云吐雾,片刻之间,一团薄薄的紫色雾气便是将楚天卿整个人包裹在了里面,一股清凉之意陡然传来,令得楚天卿心神一振。 “好一件宝贝,有些意思。”赵懿见那紫雾,面露笑意,赞叹了一句。 楚天卿丝毫不理会赵懿这般云淡风轻的表情,只是见那紫雾,咧嘴一笑,手握玉符,手指摩挲着玉符光滑的表面,自语喃喃道:“关键时刻,还是你有些用处。” 而后楚天卿抬眼望向那剩余七株龙陵仙草,脸上不见任何表情,反倒是出奇的平静,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更是流露出一抹与这般年龄极为不符的坚毅神色。 赵懿见到这副神情的楚天卿,愣了愣,旋即点头赞叹了一句,这小子果然是不同常人,小小年纪便能有着如此坚毅心性,实属罕见。 “看来蜀云仙门,是捡到宝了。” 赵懿抚须一笑,面露欣慰之色,倘若是待会楚天卿实在难以抵挡岩浆的温度,他也必然会出手相救。 赵懿惜才,这是六百年前人尽皆知之事,纵然他赵懿一生杀伐,杀人千千万万,除了那些无牵无挂的求死之人,不曾毁去一株良材栋梁,先前要让楚天卿自行采摘龙陵仙草,原因无非三点。 第一点自然是对于楚天卿先前的态度有些不满,小施惩戒,不过这一点仅是占了缘由了一小部分。 第二点则是对于那枚玉符心生好奇,饶是赵懿这般定力,也依旧很像见识一下这枚玉符的神妙之处。 而这第三点,才是让赵懿决定如此做的真正原因。 这一片龙池山脉地底,常年封闭,又被诸多修为不低的修士在此设下七七四十九重困仙大阵,地心的纯阳之气积蓄三百余年,不曾外泄,对于修士而言,虽有着致命威胁,但是却有着洗筋伐髓的奇效,若是楚天卿能熬的过去,对于往后的修行,必然有着不小的裨益。 况且赵懿性子虽是古怪了些,但也还没有让楚天卿身陷死境的地步,一旦稍有差错,他便会护住楚天卿。 就算赵懿如今已没有了当年天丹剑仙的绝世风采,但毕竟也有着四品墟丹的修为,这岩浆如何致命,那也只是针对于那些凡胎未脱的修士。滚烫的岩浆就算是浇淋在他身上,对于修炼出金刚体魄的赵懿而言,与洗个温腾的热水澡,也然无异。 想要在岩浆当中救人,虽说并非何等轻松,然他赵懿真想要护住楚天卿,也并非什么难事。 他倒想要看看,这名蜀云仙门的亲传弟子,究竟有几斤几两。 楚天卿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呼出,面色稍显凝重,一步步走向洞口,剧烈而炽热的风声,从楚天卿耳边刮过,他的心跳急剧加快,直至走到了岩浆湖泊的边缘,他的心脏骤然高高悬起,好似要吊到了嗓子眼上。 走到了岩浆湖泊的边缘,楚天卿面色愈凝重,他只觉得身体好似被压了千斤重物一般,本想借着先天体魄与灵气,纵然是御风而行十丈的距离,也聊胜于无,可在眼前这片岩浆湖泊当中,所能动用的灵气,十不存一。 “这岩浆有古怪!” 楚天卿心中一声咯噔,他回望了一眼身后的赵懿,只见后者面容有些古怪,对着楚天卿淡然一笑,独臂抚着银须,犹有趣味地看着楚天卿。 楚天卿咬了咬牙,四处张望,这才现那七株龙陵仙草的四周,竟是有着一股无形的吸力,不断吸纳着周遭的灵气,如此一来,楚天卿也算是摸清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原来自己所能调动的灵气,十不存一的原因,竟是在于这七株龙陵仙草,也难怪方才独臂老怪赵懿并未隔空取物,摘下龙陵仙草,反倒是不免费力走至龙陵仙草附近,才将其采摘而下。 “天阶灵草果真不同凡物。”楚天卿喉口滚了滚,对于那七株龙陵仙草,他眼中依旧是流露出炽热之色,只是这抹炽热色彩之下,难掩去一丝凝重的神情。 原本想要渡过这片岩浆湖泊已是极为不易,眼下能调用的灵气可谓百不存一,莫非他要淌过此处不成? 不过楚天卿米面色依旧坚毅,未见丝毫胆怯,既然不可投机取巧,那么就算是游,也要游过去,这七株龙陵仙草,他楚天卿,势在必得! 楚天卿毫不犹豫,一脚踏出,直接迈入岩浆当中,一股炽热的温度油然而生,就算是有着玉符的紫雾护体,也难以全部抵消,热浪自楚天卿迈入样岩浆的脚掌传遍全身,他额头之上,已然可见一颗颗豆粒大小的汗珠泛出,自脸颊上滚落而下。 “嘶……” 楚天卿感受到那股可怖的温度,倒吸一口凉气,面色愈难看了起来,他紧紧握住手中那枚玉符,一缕缕紫色的雾气附着在他衣襟之上,将那炽热的岩浆与他隔绝而开。 楚天卿下意识看了一眼手里的玉符,好在是有这没玉符护身,否则跳入这岩浆中,与自杀无异。 他紧咬着银牙,竭力调动着身体内的一丝丝灵气,艰难地在运转而起,这才使得他淌入岩浆后,身形不会淹没于岩浆之中。 不过他毕竟只是先天修为,再加上龙陵仙草的吸食灵气的玄妙之处,他所可以调动的天地灵气,不余十分之一,故而仅是迈入岩浆几步之后,滚烫的岩浆已然淹没至他腰间。 炽热的温度带来彻骨的疼痛,此时此刻的楚天卿,已是疼的无以复加,但他的脸庞之上,却依旧浮现出那抹宁折不屈的坚毅神色。 “这小子年岁虽小,却能有如此心性,委实不易。”饶是如赵懿这般定力,见状也不由得一声赞叹。 凡人修真,修仙修道更修心,若是心性不佳,纵然是天赋再如何卓越,也难以在大道之上行走多远,故而修士的心性,极为重要。 而像楚天卿这般心性坚毅之人,赵懿虽说也是见过不少,不过能在如此年岁,便有这般心性的修士,他所见过的,恐怕就只有楚天卿一人了。 兴许赵懿的眼光没错,蜀云仙门,这回可算是捡到了一块璞玉,只要细心雕琢,将来在大道上所行的高度,必然不会太低。 赵懿点头呢喃一声:“这小子心性不错,既是璞玉,尚需雕琢,若往后有机会,老夫倒也不介意指点一二。” 时间飞逝,赵懿所说三炷香的时间,已过大半,那具长达百尺的龙骸,逐渐腐化,皮肉已是相继糜烂可见其中森森白骨。 而这两柱香的时间内,楚天卿凭借玉符的神通,也是在岩浆湖泊内行走将近百丈距离。 对于修士而言,百丈距离本是在数息之内便可轻易到达,可这一潭岩浆湖泊,却是奇异至极,将楚天卿体内的灵气压制得十不存一,故而这百丈距离,就如同趟过泥池,尤为不易。 楚天卿满脸皆是汗水,身上的衣物早已是被一遍遍浸得湿透,由在高温之下,一遍遍干燥如常,而他的皮肤,更是赤红无比,一股强烈的痛楚传遍他全身各处,宛若刀割,宛若针刺。 楚天卿依旧咬牙前行,面色有些难看,但那一双深邃的丹凤眸子里,却透露出一股坚毅之色,他抬眸望了一眼生长于龙爪上的龙陵仙草。 只差最后十丈。 他毅然握住那枚玉符,强忍住那股常人难以承受的炽热温度,浑身上下皆有着一股虚脱的感觉,不过眼下那七株龙陵仙草,已是近在咫尺之间。 那股自龙陵仙草中散而出的药香也愈浓郁,楚天卿伸手擦去脸颊上的汗水,深吸了一口饱含药香的炽热空气。 楚天卿手中的玉符,仿佛也是感受到那股源于龙陵仙草的浓郁气息,玉符上散而出的紫雾越浓郁,紫雾中传出一股清凉的气息,让得楚天卿精神为之一振。 又是半柱香的时间,楚天卿身形猛然一跃,体内灵气飞运转,这是他一路趟着岩浆而来,体内保留的一股灵气,而此时此刻,正是挥了作用。 而后只听得嗖的一声,楚天卿身形倏然跃出岩浆湖泊,脚掌凌空一踏,借风而行,身法若诡蛇游于山林,几个盘旋后便是绕上那具巨大的龙骸。 跃上龙骸后,楚天卿身形稍稍一顿,一股乏力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一路趟着岩浆而来,对于楚天卿的体力而言,已是消耗到了极致。 他抬眸看了一眼那只被高举而起的龙爪,眼角余光瞥见了龙爪之上亭亭玉立的七株龙陵仙草,这才嘴角一咧,释然一笑。 楚天卿并未急于采摘那七株龙陵仙草,反而是深吸了几口气,稍稍调整着体内灵气的运转,约莫十个瞬息之后,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脸色稍稍好看了起来。 楚天卿还有足足半柱香的时间,来采摘那余下七株龙陵仙草,故而时间还是非常充裕。 也不知为何,趟过岩浆之后,楚天卿浑身上下皆是有着一种清爽之感,七窍百骸,舒泰无比,骨骼出一阵噼啪作响之声,他踏着龙骸,信步朝着那只高举而起的龙爪攀走而去,此时此刻,身体仿佛轻盈了不少,这一点令得楚天卿心中微怔。 “莫非这一池滚烫的岩浆,对于修士而言,还有脱胎换骨的奇效?” 楚天卿回望了一眼一路趟过的岩浆湖泊,以及那岸边的独臂赵懿,赵懿只是抚须一笑,笑而不语。 “看来先前是错怪这位老前辈了。” 楚天卿咧嘴一笑,易经伐髓之后,他整具身体皆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楚天卿也不做停滞,脚掌猛然一踏,几个兔起鹘落,便是跃上了那只高举的龙爪。 龙爪摊开,纵横足有二十余尺,可谓宽大。 远观而望,他并没觉得这只龙爪如何之大,可如今近在咫尺,却让楚天卿心中惊叹,光是一爪便有如此二十余尺,若是这条天龙尚未陨落,全盛之时,只要龙爪一挥,恐怕便有着开山裂地之威能。 如此通天彻地的天龙陨落龙池山脉,委实可惜。 感慨之余,楚天卿哪会耽搁时间,当即伸手,欲要采摘龙爪之上的龙陵仙草,可不论他如何用力,那一株龙陵仙草,却是丝毫不动,死死扎根于龙爪之上。 “天阶草药都是铁打的吗?”楚天卿用力一扯,却好似没有丝毫作用,反倒是浪费了不少时间,他心中不由得暗自嘀咕了一声。 也不知道方才赵懿那老家伙,是如何做到对龙陵仙草招手即来……这东西看似柔软,实则坚韧无比,当真能摘得下来? 楚天卿思索之余,被他握于手中的玉符,则是陡然一颤,将围绕在楚天卿周身的紫雾收敛而起,随后出一阵紫色光芒。 那七株龙陵仙草被那股紫色光芒包围其中,竟是无风摇曳。 而后只听闻“咔嚓”一声,那龙爪的骨骼竟是在紫光照耀之下,寸寸崩碎,楚天卿急忙大退一步,七株龙陵仙草则是在氤氲的紫光中,上下飘忽,被连根拔起。 楚天卿心中惊叹,这枚玉符真可谓是神通广大,炼丹制药,驱毒取物,好似样样皆可。 楚天卿招了招手,那枚玉符便是顺势落于楚天卿掌心当中,而那七株龙陵仙草,也是落于楚天卿手中。 龙陵仙草方才入手,一股沁凉之感,便是传入楚天卿掌心,楚天卿心中一喜,深吸一口气,嗅着一股饱含灵气的浓郁药香,精神为之大振。 龙陵仙草属于至纯至阳的灵药,可入手却是清凉无比,委实玄妙。 他袖袍一抖,便是自储物锦囊中取出青玉颈瓶,将七株龙陵仙草,尽数装入其中,再将青玉颈瓶藏好,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脚步一踏,身形跃然,便是打算原路折回。 三炷香的时间虽还未到,但十株龙陵仙草尽数被采摘后,那具龙骸便失去纯阳灵气的滋养,迅腐化,转眼间便是化为森森白骨。 “咔嚓!” 如此还不作罢,就在龙骸化作白骨的一瞬,骨骼断裂的声音,便是传入楚天卿耳中,龙骸白骨之上,一丝裂纹悄然出现。 裂纹以一种极为惊人的度迅扩散,以裂纹为中心,龙骸巨大的骨架,寸寸崩裂而开,破碎之处,好似风化一般,化为一捧尘土,四散殆尽。 楚天卿猛然一惊,心中暗叹一声不妙,心念悄然一动,便是提起体内灵气,运转游蛇诡云步,脚掌对着地面一踏,身形便是飞掠而出。 采下七株龙陵仙草之后,那种对于灵气的压制,也是荡然无存,楚天卿身体轻盈,此时再用身法前行,更是得心应手。 他身形掠走,御风而行,足足掠出三十丈的距离,见到一处自岩浆湖泊中突兀而起的巨岩,这才身形一顿,落脚于巨岩之上,驻足而望。 当那具长达百丈的巨大龙骸,尽数风化殆尽之时,整片岩浆湖泊,竟是诡异的翻腾了起来。 楚天卿见之,眉头紧锁,纵是在这般高温的环境之下,心中依旧泛起一阵寒意,他目光紧锁龙骸消失之处,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缓缓浮出岩浆湖面。 “这是……”楚天卿剑眉紧锁,看着那道浮出水面的黑影,心中猛然一惊,面露迟疑之色,一股要逃离此处的冲动,自心底油然而生。 “莫要逗留,快回来。”而此时此刻,距离楚天卿百丈之外的洞穴尽头,赵懿也是眉头紧蹙而起,连忙对着楚天卿大喝道。 楚天卿身体欲动,下方沸腾的岩浆湖泊之中,便是轰然响起一阵闷响,无数炽热的岩浆在这一瞬间,猛然暴射。 于此同是,一阵尖利的嘶鸣声陡然传出,响彻整个熔岩洞穴,楚天卿愣了愣神,而后感受到周身地动山摇,整个洞穴皆是在颤动着。 在漫天熔岩飞洒之间,一道巨大的黑影,便是浮出岩浆,一个巨大的头颅映入眼帘。 这头巨大的怪物生有蛇身,蛇瞳,只是露出半截身子,却足有七丈长短,通体赤红,可见身体上鳞甲开合,一眼看去,好似一头庞大的赤蛇。 可若是仔细看去,才可那颗赤色头颅之上,有着俩个兽角突兀而出,一双灯笼大小的眼眸中,似有光华闪烁,可见灵智不俗。 “竟是一头赤灵蛟!” 楚天卿看着那头庞然大物,深吸一口气,一脸错愕,不禁惊呼出声。 蛇生龙鳞龙角,不见龙爪,是为蛟。 而楚天卿眼前这尊,可正是一头赤色灵蛟! 这一头蛟蟒的体型,虽比起蜀云仙门里那头虬天灵蛟稍逊一筹,但依旧有着十丈之长,蛟蟒比之身形百丈的天龙,自然不及,但对于楚天卿而言,却已是一尊庞然大物! 要知道蛇莽修成蛟,至少也有着纯元境界的修为。 那头蛟龙吐着信子,出一阵“嘶嘶”作响,赤红色的蛇瞳,则盯着楚天卿,令得楚天卿不由心底一寒,手心据是汗水。 赤灵蛟,楚天卿曾在一本《蜀云奇录》上有所见闻,书上有言:赤灵蛟,乃龙属,为众鳞虫之长,蛟身十丈,好纯阳龙气,蛟出则兴风作浪,泽野千里,是为恶蛟。 正如书中所云,这赤灵蛟生性残暴,估计是喜好纯阳龙气,所以才会潜游于这片岩浆湖泊,吸食龙气,借此修炼。 而楚天卿这一来可是将七株龙陵仙草尽数摘走,毁去了龙骸,也令得此处的纯阳龙气荡然无存,恐怕这条赤灵蛟的出现,正是因此。 赤灵蛟来意不善,这事情可就有些大条了…… 楚天卿咧嘴朝着那赤灵蛟干笑一声,心中暗叹一声不妙,哪敢再做耽搁,当即身形暴掠,欲要逃离这处险境。 赤灵蛟猛地出一阵嘶吼,陡然从岩浆之中暴掠而起,闪电般地对着转身逃窜的楚天卿噬咬而去。 第八十二章妖灵噬主 赤灵蛟自岩浆中陡然冲出,搅得岩浆湖泊一阵翻腾,御风半空当中的楚天卿紧紧咬牙,心中五味杂陈。 他一路行至地底,经历生死,原本采下那七株龙陵仙草,便也算是收获颇丰,能离开这不毛之地,可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可就让楚天卿有些措手不及了。 蛟龙腾空而起,度极快,比之楚天卿的游蛇诡云步,更是快上了不少,楚天卿御风踏步,飞掠而行,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那头追杀他的赤灵蛟,心脏仿佛是悬在了喉口。 若死在了这不毛之地,成了赤灵蛟的腹中之食,那楚天卿可真得跳脚骂娘了。 而就在此时,楚天卿手中的玉符则是爆出一股耀眼的光芒,一股阻力凭空而现,令得楚天卿身形骤然停止,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得楚天卿瞳孔猛然一缩。 如此关键的时刻,竟是整出了这么个幺蛾子…… 在纯元修为的赤灵蛟扑杀之下停下,与自杀何异? 可楚天卿无论如何挣扎,身体却是悬浮半空,仿佛是受到了一股无形力量的舒服,不得动弹,眼看着那头朝着自己扑杀而来的蛟龙,楚天卿眉头紧锁。 “老子真他娘的要英年早逝了!”小命不保在即,楚天卿哪还顾及儒雅措辞,当即破口吐出一句脏言。 没想到几番风雨他楚天卿都是大难不死,如今这是要被玉符坑死了? 而在楚天卿百丈之后,赵懿也是神色一怔,飞步踏出,片刻之间,便是出现在了楚天卿身后十丈,不过并未直接将那头赤灵蛟拦截而下,反而是隐去自身的修为气息,身形凌于虚空,驻足而望。 凭借着天丹修士的敏锐感知,赵懿只觉得这件事情颇有蹊跷,不过那种感觉,纵然是活了十几个甲子的赵懿,也难以说清。 赵懿双眸微微眯起,只觉得那种奇异的感觉,正是源自眼前这个年岁不到二十的年轻小伙身上。 而此刻,身形悬浮于半空的楚天卿只觉得一股无以复加的疼痛感自脑中传出,他手中的玉符也是在此刻爆出一阵璀璨的光芒。 紫光乍现,令那头赤灵蛟庞大的身形为之轻微一抖,停下前冲的趋势,凌空盘立,一双灯笼大小的蛇瞳微眯而起,蛇信轻吐,盯着那团紫色的光晕,有些恍然,不敢上前。 也正是那在紫光乍现的一瞬间,藏于楚天卿怀中的那个青玉颈瓶便出一阵沉闷的响声,整个爆裂而开,青玉颈瓶当中的七株龙陵仙草,自楚天卿身上飘掠而出,化作一道赤色的流光,窜入他掌间的玉符。 七株龙陵仙草在这一瞬尽数化为一捧灰土。 而玉符上散而出的紫色光芒更是强盛了一分,不过光芒消瞬即逝,只是此次光芒并未被收敛回玉符当中,反而是以一种人眼难以捕捉的度,嗖的一下窜进了楚天卿体内。 楚天卿只觉得浑身泛起一阵无力,双眼当中,则是有着一股酸辣刺痛之感,痛的楚天卿猛然闭上双眼。 也正是他双眼闭上的一瞬,身上那一股乏力疲惫的感觉,顿时达到了极点,脑内传来一阵晕厥之感,恍惚之间,那团窜入楚天卿体内的紫色光芒,当即一闪,顺着他的七窍百骸,直接冲向他脑中识海。 这一幕,与当时在沉丹灵池之上,如出一辙。 楚天卿只觉得脑袋无以复加的疼痛,识海泥丸宫中,玉阙似乎是要被某股力量撑破,那股力量的源头,正是一团若隐若现的紫色光晕。 紫色的光芒占据楚天卿玉阙的一瞬,便是化为一团雾气,楚天卿神识内视,可见雾气呈现紫金色,顺着他的经脉百窍,流散至全身各处。 楚天卿面色逐渐转为平静,双眸徐徐睁开。 双眸间,是一抹淡金色! 睁开紫金瞳孔的楚天卿,面色异常平静,一股无形的气势,自他周身弥漫而开,那头赤灵蛟与他那紫金色的双眸对视一眼,蛇瞳猛然收缩,身形后退百步,半身重新没入岩浆当中,蛇瞳当中,可见一抹畏惧之色。 楚天卿朝着赤灵蛟招了招手,语气平淡地吐出两个字:“过来。” 赤灵蛟庞大的身体骤然僵硬,灯笼般大的猩红蛇瞳,泛着许些惊恐地盯着面前的白衣人。 楚天卿吐出的那两个字,却好似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沉稳平静地声音方才落定,那头赤灵蛟有些精神恍惚,便是游至了楚天卿身前,蛇信轻吐,嘶嘶作响。 楚天卿伸出一只手,紫金色的瞳孔中传来一股莫名的威压,那头赤灵蛟不敢与之对视,见到眼前这白衣人伸手,便是低着巨大的脑袋,轻轻抵在了楚天卿的手掌上。 楚天卿手掌拍了拍那颗巨大的头颅,赤灵蛟便是身体盘旋,十丈之长的躯体,匍匐在了楚天卿脚下。 这简直,就是驯服了蛟龙! 赵懿见到这里,面色凝重,只觉得心底有些寒,这已是他第二次感受到这种感觉了,第一次是见到尸丹中那位修为臻于天丹的修士残魂,第二次,正是看到了眼前这名修为不过先天境界的楚天卿! 楚天卿轻抚着赤灵蛟的头颅,回一撇,目光淡然,不见丝毫感情,甚至可谓眼神冷冽。 赵懿见到那双紫金色的瞳孔,眼角余光又瞥了一眼楚天卿手中那块黯然失色的玉符,心中猛地一怔,满目了然。 “妖灵噬主?” 赵懿面色极其凝重,没想到这小子的玉符竟然趁着先前楚天卿逃命时的空档,一举吞噬了七株龙陵仙草的药力,是打算要噬主夺舍了! 妖兽心性狡诈,没想到肉身已死,仅凭这一缕神识魂魄,也能占据楚天卿肉身,欲要夺舍这具躯体…… “好一个阴险之辈!”赵懿冷呵一声,脚踏虚空,径直朝着楚天卿冲掠而去。 “聒噪。”眼开紫金的楚天卿,见之冷哼一声,面色平静如常,手掌一挥,那头匍匐于他脚下的赤灵蛟便是身形猛然一颤。 “嘶…” 赤灵蛟的蛇信吞吐,猩红的双眸间杀意凛然,它仰头出尖锐的嘶鸣,巨大的瞳孔中,充斥着一抹猩红,巨口开合,一团团炽热的岩浆自他口中喷涌而出,朝着赵懿暴掠而去。 “嘁。” 赵懿见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岩浆,面露不屑之色,丝毫不去理会,仅是袖袍一挥,便是骤然刮起一阵狂风,漫天岩浆火雨,被这一袖尽数拂去。 望着自己吐出的火焰被轻而易举地化解,那头赤灵蛟眼中露出一抹震惊之色,不过立即回过神,十余丈的庞大躯体,便是朝着赵懿猛冲而来,巨口一张,势要将这独臂老人,绞杀于蛟口之下。 可是赤灵蛟纵然强悍,也只有纯元境的实力,哪可敌得过墟丹四品的赵懿? 赵懿独臂一挥,便是一道道剑气倾泻而出,剑气激射在赤灵蛟的身体之上,顿时,庞大的劲气,居然是将赤灵蛟身体表面上的一些火红鳞片砸得轰然爆裂开来,而后,在这股强劲的力道作用之下,赤灵蛟的身体,也是被狠狠咂进了岩浆湖泊当中。 赵懿身形不做丝毫滞留,化作一道流影急急冲向楚天卿。 “妖灵也敢噬主?给老夫出来!” 赵懿凌空踱步而出,当即沉喝一声,独臂一挥,五指一钩成爪,飞掠至楚天卿跟前,一股磅礴的吸力陡然自他掌心间爆而出。 被玉符控制后的楚天卿,见之面露迟疑,但也正是这迟疑的一瞬间,那股强劲的吸力,便是对着他照面而来,一道紫金色的气体,便是在这股吸力之下,自他七窍之间,被渐渐拉扯而出。 “区区天丹修士,也敢坏本座的大事?” 锐利的紫金色眼瞳中,似是掠过一抹极端轻蔑之色,面色异样的平静,启唇出声,而后一股磅礴无匹的气机,便是自楚天卿体内蔓延而出,气机猛然爆出一股劲气,将赵懿震开百步有余。 “好狠的畜生。”赵懿被震退百步,墟丹境界体内雄浑的灵气,却是翻涌不止,片刻调息之后,才将体内紊乱的气机稳了下来。 他不知这枚玉符是为何物,纵然只余下一缕神识精魄,也能有如此威能,而且方才那简简单单地一击,纵然是天丹修士在他眼前,也难以做到如此地步! “你竟是何方神圣?”赵懿面色凝重,沉声问道,“既然是已死之物,凭借玉符栖身,何必夺舍活人身体,祸害他人?” 楚天卿并未开口,只是用那一双紫金色的锐利双眸望着赵懿,满目轻蔑,一阵雄浑的声音却在此时,凭空兀自传来:“本座是何人,与你这区区天丹,又有何干?念你相赠七株龙陵仙草,离去,今日你这无礼之举,本座便既往不咎。” “哼,好大的口气。”赵懿冷哼一声,猛然握拳,一股磅礴无匹的剑意,自他体内激荡而出,剑意纵横,铺天盖地。 赵懿道:“此子乃是老夫门下弟子,如若再不现身,老夫也不介意毁你妖灵,叫你彻底灰飞烟灭!” 那纵横交织的剑意,凝成一线,在赵懿身前,一柄灵气所化的三尺长锋,悄然凝现,剑意倾注,令得那柄长锋愈凝实。 剑上,青光乍现,惶惶耀眼! 第八十五章福祸相依 “喔?” 听闻赵懿所言,楚天卿稍作一愣,旋即眉头扬起,面露疑惑之色,问道:“莫非这失了玉符,还是件好事不成?” 楚天卿心中疑惑,失了如此至宝,怎还变成了一桩好事? “若长期来看,算不得一桩好事,但若只看眼前,却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事。”赵懿抚须道: “原本这龙陵仙草,乃是世间罕有的天阶灵物,墟丹境界之下的修士,皆不可服用,否则轻之筋脉寸断,成为废人,重则被灵气撑得爆体而亡。” 楚天卿闻言,眉头微皱,先前那七株龙陵仙草,尽数被玉符中的妖灵吞噬,此时此刻,不正在自己体内嘛! 赵懿道:“不过也得多亏妖灵将其吞噬,带入你的体内,此时虽然你体内的龙陵仙草,药力百不存一,但这种万年才可生出一株的天阶草药,蕴含的灵气何其雄浑,大可助你境界一日千里。” 楚天卿眼前一亮:“龙陵仙草的药力,莫非还有余留?” 赵懿点头,指了指楚天卿:“龙陵仙草的药力,此时正沉积于你体内,只需激药力,便可化为自身修为,总之助你突破先天中期,尚且足矣,还能借此将修仙的根基稳固,乃是一桩不可多得的造化。” 楚天卿来了兴致,赶忙问道:“要如何激龙陵仙草的药力?” 赵懿笑而不语,随即伸出一指,点在了楚天卿眉心上,只可见一缕青光乍现,在楚天卿眉宇间的那一点青紫印记,也随之出共鸣。 光芒消瞬即逝,一缕青色的灵气仅是一闪,就掠入楚天卿体内,顺着筋脉,涌向他的丹田,楚天卿先是一愣,当回过神来之时,只觉得身体有些异样。 一股炽热的温度,自他腹中升腾而起,好似烈火灼烧,令他眉头猛然一皱,灼烧之感伴着一股剧烈的痛楚,随之而来,令得楚天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前辈,这是怎么回事?”楚天卿忙问道。 “老夫已将你体内的沉积的药力激,至于能吸纳几分,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赵懿转眼一脸肃然,说道:“莫要耽搁时间,还不快入定炼化灵药!” 楚天卿闻言,也不多言,当即盘膝而坐,眼帘低垂,双手置于小腹前方,结以一道印法,于此同时,在他体内的九株紫阳金莲,也为之摇曳起来,贪婪地吸食着一股股磅礴的灵气。 楚天卿口中默念着紫阳灵诀的口诀,神识内视,心念沉浸于灵海当中,只可见一缕缕赤红之色的灵气,在他丹田灵海中,不断升腾而起,又在紫阳灵诀的作用下,被楚天卿一丝一缕地炼化殆尽。 这些赤红灵气,正是龙陵仙草余留沉积的残羹剩肴,虽说龙陵仙草余留的药力百不存一,但这龙陵仙草毕竟属天阶灵药,举世罕有,不可多得,故而这七株龙陵仙草百中余一的残羹,已然算是极为不弱。 龙陵仙草百里余一的药力,堪比五品金丹! 楚天卿心中炽热,先前一枚六品蕴灵丹,因为对阵柳莫峰,被平白无故地浪费了,对此他可是深感心痛,如今又有堪比五品金丹的药力助他修行,可谓福祸相依。 只是七株龙陵仙草,毕竟属天阶灵药,药力何其雄浑,楚天卿想要将其炼化,实属不易,那股残余的药力被赵懿激之后,宛若烈火燃起,烧的楚天卿丹田一阵彻骨的痛楚。 约莫三刻钟的光景后,楚天卿方才徐徐睁开双眸,此时此刻,他已然满头大汗,心中暗叹一句,这龙陵仙草,果真不俗。 紫阳灵诀品阶不低,少说也能入天阶之流,平日里吸纳天地灵气,何等霸道,那种度足以令寻常修士望尘莫及。但怎奈龙陵仙草乃属天阶灵药,药力雄厚,楚天卿借助紫阳灵诀,拼命炼化,也只得将龙陵仙草余下的药力,炼化十之七八,余下两成,则在炼化之余流失一空。 如此罕有的灵药,就这样流失了,叫他如何能不心疼? 倒是一旁观望的独臂老怪赵懿面露讶异,惊叹出声:“没想到你小子竟还有如此手段,原本老夫以为,你能将这股药力中的十之五六炼化,已是极致,没想到竟是能炼化八成之数。” “不过小施手段,前辈谬赞了。”楚天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淡然道。 赵懿则是面色有些古怪,笑道:“你可觉得,此刻体内有何不同?” 楚天卿闻言,不由微怔,当即心念一动,神识内敛,内视体内。当他内视丹田灵海之际,则是不由一惊,此时他的灵海当中,相较于之前,竟是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仅灵海相比之前足足大了一圈,整片灵海当中,弥漫着一股金色的体气,很是惹眼,气体萦绕着九株金莲,以一种缓慢的度,开始旋转起来。 整片灵海,以那九株金莲为中心,恍若一个漩涡,搅动着他灵海内的金色灵气,灵气相较于先前,更加凝实,隐隐之间,则是散出璀璨的光晕,很是耀眼。 楚天卿面露惊骇,只觉得一种神清气爽之感,遍布全身,他此时的境界,好似是抵在了一层薄膜之上,欲要突破。 这种感觉,楚天卿曾经有过,正是当年他突破到先天境中期的感觉! “莫非是要突破了?” 楚天卿面色欣喜,这种突破与寻常修士的境界突破,有所不同,是让灵气堆积,借此提升修为,厚积薄,水到渠成,这种突破的方式,对于修士修炼,大有裨益。 这种水到渠成的突破方式,可以使得修士根基稳固,灵气不会虚浮,也是楚天卿在经历过九州大会之后,才悟到的心得,加以试用,没想到现在竟是隐隐有了突破之势! 不过这也难怪,先前蜀云大会之后,他再沉丹灵池内修炼七天,在那种精纯灵气的灌输之下,修炼度一日千里,以他的修为,想要强硬突破到先天境中期,已是足够,如今又将龙陵仙草残余的药力炼化,修为攀升,也在情理当中。 楚天卿并未运转体内灵气,但他灵海当中的灵气,却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剧烈变化着,好似潮浪迭起,翻腾不止,而他的修为,也在此刻直冲顶峰,好似抵在了一层薄如蝉翼的屏障之上。 楚天卿的灵海也是急剧变化起来,陡地,他体内翻腾迭起的灵气,骤然平静,一股舒泰之感,也在此刻自丹田中涌起,传遍了楚天卿的七窍百骸。 他浑身上下,宛若脱胎换骨,变得轻盈不少。 “突破了!”楚天卿感受到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身体骨骼出一阵噼啪作响,比之先天境初期,更为坚韧。 这种修为攀升的感觉很是微妙,却有着一种不言而喻的舒爽之感,朝夕之间,修为突飞猛进,以这种水到渠成的方法,所获得的境界突破,乃属上乘手段! “不错。”楚天卿握了握拳,只觉得除去灵海中的变化,肉身与之前,也有着云壤之分。 这种久违的充盈之感,已是一年有余未曾感受到了!如今境界重新回到先天境中期,楚天卿浑身上下,可谓一阵舒泰,心境也是为之开明不少。 “楚小子,你这突破方式,倒是有些意思。”赵懿捻着一缕雪白胡须,面露赞赏之色。 赵懿继道:“水到渠成,方为凡士修仙最为上乘的手段,寻常修士一昧注重境界的攀升,因而没有打下一个稳固的根基,到头来只是灵气虚浮,修为不稳!你仅是先天修为,便可耐得住性子,厚积薄,委实不错。” 楚天卿修为攀升,心情也是大好,便是笑道:“晚辈境界曾因**,朝夕之间,散为一空,如今重修,对于修炼,也颇有心得,深谙厚积薄水到渠成的道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九州大会纵是让他身败名裂,修为俱尽,但也因为那场九州大会,才扫去了楚天卿心中不该有妇人之仁,铸就了如今一颗坚毅之心。 再加上以往修行的所感所悟,如今不仅修行度不可同日而语,修炼的根基,也是打得极为扎实,也算是一桩福祸相依之事了。 赵懿点头赞赏道:“小小年岁便有如此心性,委实不易,假以时日,必有成就。” 楚天卿一笑置之,对于赵懿的夸赞,并未自傲,仅是当听过便罢,修炼之事,心性尤为重要,最忌朝三暮四,居功自傲,遮耳枯心的苦修,方为修仙正道,。 只是按照这个度来看,想要追上修为触及到玄阳境的柳逸,还是尤为不易,再加上玉符已是失去了功效,往后修炼的道路,相较之前,恐怕是要难走许多喽! 虽不谈如何艰难,但相比借助玉符,一日千里,还是不可能的。 “诶。”楚天卿心中思绪如飞,一个念头,则是在他脑中闪过。 虽说这枚玉符里,已经没了妖灵,但这块玉符好歹也是化神期妖兽身上的一块本命灵骨,就算没了那种通天彻地的大神通,再不济也不会丝毫无用吧。 如此想来,楚天卿便是自怀中取出那枚黯淡无光的紫玉石符,递到了赵懿面前,请教道:“老前辈方才说过,这枚玉符乃是化神境妖兽的本命灵骨,想必不是凡俗之物,不知可还有其他妙用?” “你这小子倒是机灵。”赵懿见之一笑,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之色。 020 第八十六章十日 “没想到你这小子,竟还能想到这枚失了妖灵的玉符。”独臂老怪赵懿说道这里,点头一笑:“对于这化神期妖兽的灵骨,老夫尚为蜀云弟子之时,也曾在几位长辈口中有所耳闻。” 楚天卿扬了扬眉头,来了兴致,赶忙追问道:“这枚玉符当真有用?” 赵懿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楚天卿心中一喜,玉符乃是化神期妖兽遗留之物,纵然失了其中妖灵,但化神期妖兽的本命灵骨,哪能是凡俗之物。 那天丹修士的内丹,就已经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稀罕之物,这枚化神期妖兽的玉符,恐怕也会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贝。 “既然天丹修士的内丹,已经能价值三万枚上品灵石了,那化神期妖兽的本命灵骨的价值,岂不是高如天价啦!”楚天卿喜滋滋地看着手里的玉符,嘿然笑,继而呢喃了一句:“也不知是四万枚上品灵石,还是五万枚……兴许能价值十万枚……” 楚天卿这话道出,则是换来了赵懿一个大大的白眼,他没好气地刺了楚天卿一句:“你这小子当真是掉进钱眼里了,满身俗气的铜臭味。” 楚天卿闻言脸上一红,颇是搔了搔脑袋,对于先天修士来说,数万枚上品灵石的价格,委实不低,可谓是一笔天大的财富,不过修士看中了这些黄白财物,可就难免有些落得俗套了。 楚天卿搔,赧颜道:“这玉符有何奇效,还请老前辈明讲。” “化神期妖兽的本命灵骨,是有奇效不假,不过这等绝世罕见的珍宝,又怎是金银灵石可以衡量比拟的?更何况……”说道此处,赵懿语气顿了顿,面色则是有些古怪,嘿然一笑: “更何况这枚本命灵骨不知出自哪尊化神妖兽之体,纵然大多妖兽的灵骨内丹可以入药制丹,但因妖兽体质不同,所制丹药的药效,自然也有不同。且不谈没有制丹的药方,若是这块灵骨功效奇异,制出一枚阴柔之气的丹药来,修士服用,可保不准不会阳风散尽,成了王宫里的宦人……” 听着赵懿此番调侃言语,楚天卿不由打了个激灵,若真是如此,他可真不敢久留这块玉符,不过赵懿的调侃言语,他也不可当真,只得尴尬一笑,收起了玉符。 “至于这玉符,你咱且收着,尽量不要让外人知晓,也不必将其拍卖出手。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保不准有哪位识得此物的能人异士觊觎此物,到时候只怕会惹来杀生之祸。”赵懿不忘劝诫一声。 楚天卿闻言,点了点头,既然咱且不明这枚玉符是为何方神圣,那就只好收入囊中,从长计议,他也不打算将此物转售他人,毕竟化神期妖兽遗留的本命灵骨,放眼天下也是凤毛麟角,没准往后也就成了一件不可多得的宝贝了。 赵懿道:“接下来几日,老夫也将入定修炼,将这三株龙陵仙草炼化,借此恢复修为,短则几日,多则十天半月,只要恢复天丹修为,想要离开此处,也非难事。” 楚天卿点了点头,回到:“前辈尽管恢复修为,晚辈便也不再叨扰前辈了。” 赵懿继而指了指洞外的岩浆湖泊,说道:“十株龙陵仙草虽被采摘,但此处的纯阳灵气可谓精纯,外界难寻,对于你的修炼,大有好处,这几日你便在此修行。” 楚天卿闻言,欲言又止,独臂老怪心思何其敏锐,自是知晓楚天卿想说什么,便说道:“那头赤灵蛟已被老夫重创,想必没有一段时间的恢复,不足为患,你安心修炼即可。” 一番交谈结束,两人也不多言,赵懿就地而坐,便是开始着手炼化龙陵仙草,而楚天卿则是走出洞穴,任由热浪席面,面不改色,在岩浆湖泊附近,找了一处落脚之地,便是开始吞纳天地灵气,进度斐然。 时间去得匆匆,转眼间七日的光景便是悄然渡过。 七日的时间,再加上先前楚天卿疗伤的三日,他坠崖此处,已是有一旬时间过去。 这一旬时日里,赵懿炼化了三株龙陵仙草当中的两株,伤势与修为恢复皆是极快,境界已是临近一品墟丹,离真正的天丹境界,只差一线。 而楚天卿则利用这七日的时间,吞纳岩浆湖泊附近的天地灵气,修为大有精进,度显著,从晋入先天境中期而来,也算是将修为彻底稳固。 七日的时间,楚天卿除了修炼吞纳灵气以外,也便以指代剑,演练赵懿所施展过的剑法,只是赵懿所用的剑法,追求剑意,而不求用剑章法,楚天卿施展起来难免有些生涩。但也许也是楚天卿有着几分练剑的天赋,短短七日时间,便能做到七分形似,三分神似。 形似七分,就算是寻常剑客照样画葫芦,想要做到也并非难事,但想要练出三分神似,可就有些不容易了。 能登堂入室的剑术剑法,无非就是讲求形似与神似,在普通人手里,能做到形似,已是极致,但在剑道大家手中,却有着神似的说法。 剑法有了神韵,便是真正地登堂入室。 有了神韵的剑,其威力,就远不止劈金断木这般简单了,只要用剑者心神剑意,就算是拿着一把满身铜锈的破烂铁剑,也要比那些只懂走剑招的用剑者手持神兵来得强悍。 但神韵极其难以掌握,若非有所天赋,想要在剑中寻求明悟,委实不易,就算是能剑出有意的楚天卿,对于赵懿的开蜀一剑,也只能悟出三分神韵,做到三分神似,可见其难度斐然。 此时的楚天卿,凭借着这种实打实的修为,再加上一身精湛剑艺,以先天境中期的修为,对战同等境界的修士,只要对方没有些扭转乾坤的强横手段,他便能将其轻松碾压。 若现在再与柳莫峰斗上一场,何来落败之说,就算想要将其击杀,也只在几十回合的剑招之下。 一旬十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龙池山脉这小小一个洞穴里,有着翻天覆地的事情生,这龙池山脉以外,却也仿佛是炸开了锅,闹腾地很…… 第八十七章问心剑 蜀云仙门里闹腾地原因无二,正是与楚天卿有关! 自从十日之前,楚天卿坠落山崖,在青玉峰上,便是有一道流光飞掠出山,在整座龙池山脉间,晃悠了一圈,同时也宣布了狩灵大赛就此落幕。 就在诸多的蜀云弟子与仙师为之愕然之际,天竹阁的一名亲传弟子,也在此时被秦月初抓回了蜀云。 十日后的今日,蜀云仙门当中的弟子,皆是知晓了一件大事——这一届的蜀云大会冠,被那名在蜀云臭名远扬的笑面狐狸,设计坠落龙池峡谷,生死不知。 这件事件,在整个蜀云仙门中传开之后,立即引起轩然大波,蜀云门下弟子对此更是议论纷纷,其中索云阁弟子的态度,最是激动。 他索云阁好好一个天赋卓绝的冠弟子,就这样没了,谁还能视若无睹? 况且蜀云七阁的弟子,为着自己一脉,相互间的争端并不少见,如今这天竹阁的亲传弟子闯下如此事端,索云阁弟子如何还能默不作声,视若无睹? 天道峰,青云殿内,蜀云仙门的七位阁主,又是聚于一堂,商讨柳莫峰一事。 但是那场事故之后,只有苏倾儿一人返回蜀云仙门,楚天卿生死未卜,坠入深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诸位阁主也难以定罪。蜀云仙门门规素来赏罚分明,既然没有证据,也不可给这名天竹阁的亲传定罪。 毕竟亲传弟子皆是门中不可多得的天资卓绝之辈,已是少了一个冠楚天卿,仅凭苏倾儿的一面之词,就将这名天赋不弱的天竹阁亲传也斩了,怕是难以服众。 就算青玉阁秦月初如何护短,索云阁唐奕对于这位弟子如何看重,也无济于事。对于这类事例,顶多就是小惩大诫,将柳莫峰光个三五年禁闭,到时等这桩事的风波平息了,恐怕柳莫峰也就以无罪而论。 天道峰,青云殿,七人皆坐于檀木椅上,久不言,气氛很是沉静。 “柳莫峰之事,诸位阁主如何看待?” 候闵低沉沙哑的声音,先是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他面色平静,深邃瞳孔环视了众人一圈,语气淡然。 众人依旧不语,倒是身形肥胖的董禄山有些坐不住了,习惯性地举起桌边茶盏,饮了口清茶,说道:“以我看来,此子伤及亲传,心性险恶,理当废除修为,传蜀云,借以杀鸡儆猴!” “不可!”儒袍蓟子轩闻言,眉头猛地一皱,面露不悦之色: “二师兄怎能如此鲁莽!此事事关蜀云亲传,怎可轻言杀之,纵是那楚姓亲传有所闪失,为我蜀云一大损失,但若因此再赔上一名亲传,可就有用了?同时让门中损失两位天赋绝佳的弟子,这等损失,二师兄你能担待得起?此事依我来看,尽量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压住此事风头,待得风平浪静,再做处理不迟。” 听闻三人言谈,久不言的秦月初则是面色愠怒,柳眉倒竖,一声冷哼,便是猛然站起身来,道: “此事关乎蜀云门中亲传,怎可草草了事!若真当如此,岂不是门中弟子人人皆视蜀云门规如无物,蜀云门中还当如何立下威信?” 青云殿内的气氛,愈拔剑张弩起来。 髯须大汉冉屏则是猛地哼出一声鼻息,见气氛愈,不由轻吐出一口气来,此事与他荒云阁无关,但见诸位同门师兄弟争吵,冉屏的直性子也是有些看不下去,侧目望向了李秋悦,道:“既然柳莫峰乃是李阁主门下,此时倒不如听听李阁主的见解。” 这髯须大汉看似心直口快,实则内心细腻,这回也算是说出了句有用的话。 李秋悦怀中抱剑,俏丽的脸蛋上始终不见丝毫波动,听闻冉屏此言,眨了眨清澈如水的桃花眸子,一脸云淡风轻,事不关己之态,却是令得众人有些汗颜。 李秋悦语调淡然,简单地回答道:“查明事实,是杀是剐,且按蜀云门规处理。” 天竹阁李秋悦在门中赏罚分明,所有弟子皆是有目共睹,纵然是对待门内亲传,也不外如是,如此一件众人皆无法说清道明的事情,到了李秋悦这里,也就简化了许多。 众人皆是叹了口气,此事究根结底,要论赏罚,要定罪名,还得有足够的证据。 可如今最为稀缺的,就是证据! 以往狩灵大会,虽然都会有门中弟子因此丧生,但大多皆是死于山林中的洪荒猛兽之口,纵然身死,但也可查明真相。 但今日这桩事例,也就不同了。 蜀云门中上前百余年,何曾听闻有亲传弟子丧命于狩灵大会?简直闻所未闻,更何况还是在朝夕之间,损失了一名亲传以及一名内门弟子。 那名内门弟子王麟,倒还算是有根据所寻,查明是死于先天灵兽之口,可这索云阁的楚姓亲传,失踪的就有些莫名其妙了,简直就似人间蒸一般,生死不明。 这几日里,蜀云仙门派遣诸多修为不俗的仙师弟子,赴龙池山脉搜寻,别说找到楚天卿的尸了,就是断臂残骸,也不见一毫。 除去苏倾儿的一面之词,再无其他线索可寻。既然没了线索,自然也就失了证据,如何追根寻底,终究还是难以定下柳莫峰的罪名。 “我倒是赞成子轩阁主的说法,蜀云仙门已是三百年不见天丹,莫掌门更是出蜀远行北道,纵然柳莫峰有错,但蜀云于危难之际,委实不应再因此蒙受损失。” 候闵看了一眼蓟子轩,出沙哑低沉的声音,却是让蓟子轩皱了皱眉头。 候闵对此,倒是显得云淡风轻,先前一场蜀云大会,可算是让他颜面丢尽,更是因为索云阁的这名楚姓亲传,让他孤云阁损失一名天资不弱的弟子,更是与九州大会有着失臂之交。 说得好听些,这名楚姓亲传生死未卜,还不可妄下定论,但既然坠落龙池峡谷,连尸都没有找到,恐怕早就是喂了豺狼虎豹,成了猛兽的腹中之食。 既然冠暴毙山外,那么三年后参赴九州大会的机会,自然也就该落到孤云阁头上了。 候闵可正是乐得如此,白白捡了个大便宜,论是谁,会想着要放过?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既然柳莫峰帮了他孤云阁一个大忙,候闵自然也不介意为其开脱罪名,无论是对孤云阁还是对整个蜀云,都是有利无害。 况且柳莫峰那性子也算合他胃口,既然李秋悦心性薄凉,不懂怜惜门内亲传,他候闵可不介意好好怜惜柳莫峰一番,将其设于天竹阁,成为自己的一颗暗棋,何乐而不为? 蜀云七阁,谁又不想一家独大? “老狐狸。”董禄山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候闵,见到候闵脸上一闪而逝的神情,心中冷哼了一声。 蜀云七位阁主之间,就属董胖子与候闵最为不合,董胖子看似心直口快,无话不谈,其实心底里可是明白得很。就算别人不知候闵心中所想,董禄山可是一清二楚,这只阴险狡诈的老狐狸,无非是想趁机打压索云阁,为孤云阁谋利罢了。 就在其余六位阁主都有所言谈之际,面色一直阴晴难测的唐奕深吸一口气,嘴唇轻启,终是吐出了三个字:“问心剑。” 唐奕一言既出,其余六位阁主,面色皆是为之惊骇。 第九十一章三百年后论天下 听了赵懿一席话,楚天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赵懿眼中的杀机稍瞬即逝,淡笑一声:“只是三百年过去,不知这九州四域当中,可还有人记得那个执剑杀透天下的赵疯子?” 赵懿话中显出了几分自嘲意味,三百年前他手执一剑,因心中执念,险些将大半个北玄江湖杀了个通透。 倒不知三百年后,可还会有人记得当年那场弥漫北玄的腥风血雨? 可还有人会记得那名青衣负剑的蜀云剑仙? 楚天卿笑道:“江湖江湖,似江也似湖,纵有神仙人物将一座大山砸入湖中,溅起了滔天巨浪,但三百年的漫长岁月后,也就没了涟漪。” 凡人也好,仙人也罢。 江湖上的武夫,仙门里的仙人,大多都比较健忘,江湖匆匆百年,对于世俗凡人而言,人生太短,就算是活过了十几二十个甲子的仙人,又怎会去惦念着一个早该被湮没于历史的人物? 纵是那个六百年前便名冠天下的青衫风流客又能怎样,只要再这座江湖中隐去十余载,终究也要被世人淡忘。 三百年兴衰更替,世事无常变幻莫测,对于天下而言,纵然是赵懿一剑挑起的腥风血雨能淋透整座北玄江湖,但毕竟十年百年后,也就只沦为后世人茶后餐前的言语笑谈罢了。 赵懿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连连道了三个“好”字,那叫一个豪迈,“既然三百年前那座大山溅起的浪花觅不着踪迹,那老夫便搬一座更大的山,将这片江湖砸个天翻地覆!” 楚天卿则是不由一笑,打趣道:“前辈就不怕重蹈了三百年前的覆辙,再被关押百余年?” 赵懿不以为意,道:“三百年前老夫能以七品天丹境杀透北玄,剑下天丹修士,可曾少过?只要老夫有一剑在手,天下神仙人物,纵是一品天丹,半步化神,也能一剑杀去!” “东玄蜀道出剑仙,化神之下赵无敌!” 楚天卿只觉心头一震,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句流传三百年的古言。 自从三百年前那场北玄的腥风血雨之后,赵懿的名头纵然是放在今日,也是响当当的一号名人,当年赵懿一剑杀遍北玄,杀去的纯元、墟丹修士不计其数,纵是天丹修士,也被他一剑斩过几位。 要知道当年御剑北行时的赵懿,纵然跻身天丹修士之列,但毕竟只有七品天丹,在他斩杀的天丹修士中,不乏五品天丹以上的修士,甚至当年名冠北玄的三品天丹真人,也是被他一剑重创,废去了手脚。 赵懿剑道造诣举世无双,试问天下用剑之客,谁能与其比肩? 悉数数来,也便只有江都棋剑府中剑术无双的叶天涯,以及当年那位喜好饮酒作赋,品茶论剑的清酒剑仙李清白能与其相提并论。 这才有了化神之下赵无敌的说法! 如此一位神仙人物,若真就如此湮没在历史长河当中,岂不可惜? 当年赵懿走火入魔,陨落于北玄的消息传出,便引得天下无数修士为之叹气惋惜,所以就算赵懿当年在北玄掀起了那场血染北玄半壁天下的腥风血雨,也没有落下一个遗臭万年的名头。 楚天卿笑道:“若是前辈三百年后重新出山,倒也不知北玄那天丹修士们,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赵懿不置可否,两人顺着来时的洞穴向着洞穴上方走去,赵懿目光望着洞口,怔怔出神,良久之后,方才淡然吐言道:“兴许三百年后的天下,会更加精彩吧。” 楚天卿愣了愣,只觉得赵懿的话中,除去了对这三百年的感慨,更多的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穿过狭长的洞穴通道后,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两人便重新回到了最初的那处石洞当中,赵懿望着近在咫尺的石穴的洞口,面无表情,只是脚步踏着地面,朝着洞口走去。 就在距离洞口不足三尺之处,一道无形的力量,便是陡然出现在了洞口,赫然就是将赵懿困在洞中三百年的那道封印结界。 赵懿伸手贴在那道薄如蝉翼的结界上,当即便是在结界上激荡起一阵涟漪,一股狂风骤然迎面朝着赵懿袭来,但与十日之前不同,此时的赵懿身形并未挪动半步,而那股席卷而来的狂风,也仅是维持了一瞬,便尽数退散而去。 只见赵懿掌心霞光异彩,一股磅礴无匹的灵气汹涌而出,灌注进了那道无形的封印结界当中,之间那结界屏障之上,激荡起一阵涟漪,好似锅中煮沸了的水,失去了原本的平静。 紧接着,随着那一丝丝一缕缕磅礴灵气的灌输,那道屏障上浮现出的涟漪,便在刹那之间停止了下来,随后整道屏障便如同一层一捅即破的窗纸般,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随即迅分崩离析,化为乌有。 抬眼望去,龙池峡谷间雾气弥漫,一眼望不见他物,但却令得楚天卿心中一宽,心中释然至于,楚天卿倒也有几分惊异。 天丹与墟丹的差距,果真有如云壤之分,先前墟丹三品的赵懿,纵然是全力一击,也难以撼动这道封印一丝一毫,可眼下赵懿跻身于天丹境界之后,仅是翻手覆掌,便将这道封印直接化解而去。 “此地结界既然已破,龙池山脉中设下的七七四十九重锁仙大阵,也便失了阵眼,不攻自破,你也便走吧。”赵懿站在洞口,负手而立,佝偻的身躯稍稍一挺,脊背挺得笔直如剑。 赵懿眼中,无意之间流露出一股复杂神色,有落寞,有茫然,而更多的,则是一抹决然神色。 楚天卿再看向这个苍老的背影时,只觉得这个佝偻身影中透露出一股让他难以言述的感觉,那种感觉好似是一股傲然,是如剑一般的铮铮傲骨。 楚天卿听了赵懿的话后,不由一愣:“那前辈还不打算离去?” 赵懿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自然是要离开此处,只不过在赶赴北玄之前,还打算去一个地方,看一眼三百年未曾见过的风景。” 楚天卿听得云里雾里,不知赵懿所云。赵懿仰望了一眼天际,洒然一笑,他抬手一扬,龙池峡谷当中便是骤然刮起一阵风,只见得石洞之外,龙池峡谷中的雾气,便是被这阵狂风吹散一空。 遥遥天穹之上,一道青光若隐若现,若是定神看去,只见是一柄三尺青锋,划破天际,出现在了云端之上,在赵懿挥手之间,那柄长锋便恍有灵性,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便朝着龙池山脉掠来。 长剑稳稳落在了赵懿手中,赵懿独臂握着那柄三尺长短的青锋,好似是就别多年的旧友重逢,眼中神色复杂,他笑着看向楚天卿,道:“老夫既然离去,最后便再送你一份大礼。” 楚天卿眉头一挑,当即朝着赵懿走去几步,赵懿执剑,以剑尖轻点在了楚天卿眉心那道印记之上,未见有何等惊天变化,但楚天卿却觉得精神在剑尖触及眉心的一瞬,为之一振。 赵懿一脸神秘莫测地道:“老夫教你这一剑,能悟到几分,全凭你自己的造化吧。” 说着,赵懿将长锋丢入空中,御剑离去,一阵朗朗笑声,传遍龙池山脉。 “百年一梦恍隔世,春秋甲子莫等闲,江湖几载恩与怨,今朝一剑终了之。” ———— 蜀云,青玉山,彤云峰。 青玉山乃是蜀云七座仙山之一,占据七峰,除了有天上宫阙美称的主峰青玉峰以外,这座彤云峰,在其余六座山峰中,最为惹眼。 此峰面处青玉山以南,满山枫林似火,四季落红,好似一抹飘摇天穹的彤云,屹立于群山之间,美不胜收,一派壮丽景象。 六百年前更有诗圣李清白,携酒负剑登彤云,据说这位风流诗圣登临山巅之时,见美人弹琴于彤云山巅,便驻足而望,倾耳听之,心神驰往,七日不愿下山。 这七日之余,更是在山上饮酒千杯,只听那仙人女子素手弹琴,借着醉意写下一《彤云赋》,谣传至今。 《彤云赋》中有云: 杯酒千秋,青史悠悠,酒入情肠,笑见春南枝; 万里云梦,百尺彤云,枫色满庭,醉望美人琴。 这一彤云赋,谣传数百年,惹来后世人不少谈笑言语。 诗中春南枝,所指之物,正是江南道上特有的赤豆,赤豆生南国,春来枝秋凋撇,自古便被誉为相思之物,而这相思豆被诗圣放入了诗中,细细咀嚼,可就有了几分君子怀情的意味了。 孰能料到这位六百年前风流绝冠的诗圣,也有心中怀情之时,凭醉写下的这一曲彤云赋,一改诗圣浩气磅礴的豪情诗意,反倒是平添了几分温软情意。 彤云峰虽不比青玉峰的仙阙玉阁,水榭兰亭,但其建筑也可谓豪奢,别具一格,不知是否因上一任青玉阁阁主的意愿,在这座彤云峰上除了满山红枫四季不谢,还有着一院粉桃伫立山中数百年。 春来花开时,一院粉桃点缀满山红枫,偶有春风拂面,吹散着一院粉桃,诗意盎然,直教人心生雅兴,也难怪六百年前那位名冠天下的风流诗圣李清白能写下一颇具暧昧情调的《彤云赋》。 这几日蜀云仙门虽因楚天卿之事闹腾得很,可彤云峰依旧是寂如常,避去了世俗间的嘈杂纷论,宛若一片净土,藏于千里蜀云间。 一袭白衣自龙池山脉的方向而来,顺着林间小道,避开了众多弟子,一路朝着彤云峰走去,走至山脚,方才稍稍驻足,仰头观望,不由心中骇然。 “遍山红叶似彤云,满园桃粉坠红天……啧啧,彤云峰果真是名副其实。”楚天卿暗自赞叹,自己所居的索云峰与之比起,可就算是云壤之分喽。 蜀云仙门有三座山峰视作禁地,不允弟子擅入,其中楚天卿所住的索云峰算是一处,满山红枫的彤云峰也算一处,至于那最后一处,则是青云殿坐落的天道峰。 三座清幽净土中的前两座,皆是由七位阁主赐予门下弟子,而最后一座,则是蜀云掌门真人,莫天象的居所。 天道峰作为掌门真人所在之地,其建筑气势恢宏,这点毋庸置疑,但他没想到,这一座彤云峰,竟然也有此般美景。 这几年苦修仙道,也难得行走蜀云,自是没有来过这座驰名蜀道的彤云峰,原本对于李清白所写的《彤云峰》只是觉得有些浮夸,如今亲眼一见,才辨彤云之美。 同为蜀云四十九峰之一,楚天卿想着自己所居的索云峰上,除去漫山林野,便只有一座简陋小院,再看看这座风景如画的彤云峰,此时他还真有些自愧形秽了。 摇头苦笑了声,楚天卿也不再做停留,当即踏着山间的青石台阶,朝着彤云峰顶走去。 第九十三章接剑 翌日,午时。 沉寂已久的灵武台在今日又是有了沸腾的迹象。 灵武台能有此时这般人声鼎沸之势,还得多亏了那位新晋的倒霉冠,才刚成为万众瞩目的天才翘楚,便被前一届蜀云大会的冠给夺去了性命。 当然,灵武台上围观的弟子,虽有心中愤恨,欲为那位楚姓冠打抱不平的弟子,但依旧是那些看热闹的弟子居多。 毕竟这桩事件所波及的,不过是索云阁与天竹阁罢了,与其余几阁并无太大关联,他们自然也不会打算涉及此事过深,以免祸及池鱼,吃力不讨好,还惹得一身骚。 但灵武台上既能聚集如此之多的弟子,无非就是想看看那位引出这场轩然大波的罪魁祸,究竟是何许人也,再者就是看看,蜀云七位阁主,将要如何处置作为上一届蜀云大会冠的柳姓亲传。 灵武台外围观的众多弟子,论声嘈杂。 有弟子幸灾乐祸地道: “这次天竹阁那只笑面狐狸,可有罪受喽!” 另一人闻言,则是有些愤恨地冷笑道: “呵呵,这柳莫峰仗着自己修为胜于常人,当年可没少打压老子,活该如今实际败露,若是被问心剑一剑刺死才好!” 也有弟子听言叹息: “虽说那柳姓亲传有罪于身,可是那不俗的天赋,可是实打实的,蜀云如今已是损失了一名亲传弟子,若是再损失一人,可就得道一声不值得了……” “若说可惜,还当蜀那名方才夺下冠的楚姓亲传,那等天资,蜀云百年难寻,哪里是那只阴险狡诈的笑面狐狸能比得上?况且能在沉丹灵池里一待便是七日的风云人物,对于蜀云而言,才是最为迫切需要的……只怕这件事的定夺不易啊。” “哎,问心剑下,十人九伤,我天竹阁恐怕又是要少一名亲传弟子了……” …… 众人对于柳莫峰之事的看法,皆是褒贬不一,毕竟此事涉及到门内亲传,不可草草了事,但若因此让蜀云失去一名天赋绝佳的亲传,也尤是不划算。 若说的好听些,那位楚姓冠便是生死未卜,若是说的直白些,那便是尸骨无存,龙池峡谷足有千丈之深,纵然是先天后期的体魄坠落山崖,也必然是十死无生。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蜀云若是为了一个已死之人,严惩另一名天资绝佳的亲传弟子,未免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但蜀云仙门此次打算动用问心剑来拿捏这名柳姓亲传,就让诸多弟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莫非蜀云那几位仙师没有顾及大局的打算,只想要惩治柳莫峰一番,借此整肃蜀云门规? “诸位阁主,当真打算用问心剑惩治那名柳姓亲传?” 灵武台外,高台坐席上,身披白净儒袍的蓟子轩凭栏望着灵武台,皱了皱眉头问道。 秦月初嗯了声,“若是以蓟阁主的计策应对此事,纵然能借助我等诸位仙师的威信压下此事,但若长久看来,并非一道妙策。” 董禄山点了点头,也是赞成秦月初的看法,道: “就算这柳莫峰天资上乘,往后兴许大有前程,但还是该以蜀云门规为重,蜀云仙门传承至今三千年的底蕴与风气,若是说丢就丢,可就难免会有些好事之徒借机兴风作浪。蜀云这些年来一直呈现颓势,倘若连着一件门内弟子争端的小事都无法处理,岂不是成了桩天大的笑话?” 白衣儒士蓟子轩闻言,也不再过问,只是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蜀云这一位天赋不弱的弟子。” 蓟子轩惜才,其余几人又怎会不知,不过眼下当顾全大局,不可意气用事。 董禄山摇了摇头,目光扫视着灵武台上的鼎沸之势,双眸微眯,说道:“蓟师弟可知凡间帝王如何久拥天下,而不使大厦倾覆?” 蓟子轩愣了愣,旋即答道:“理当亲贤臣,远小人,稳军心,安抚四方,不施以暴,亦当不可以仁义掌权天下。” 董禄山点了点头,继而问道:“若是春秋乱世,天下初定,人心惶惶,四方民众不得温饱,名不聊生,边疆亦有狼虎之师,觊觎朝政王权,当如何安抚平定?” 蓟子轩皱了皱眉,略作思酌道: “若是如此乱局之下,便当威恩并济,四处若有饥民作乱,则先杀地方官员,为其戴上一个贪污罪臣的名号,借此安抚灾民。再者召见边疆将帅,将其留于朝野,穿插心腹于万军之中,分化各路诸侯将帅手中兵权,此为安定天下之策。” “既然蓟师弟深谙执掌政权的手腕,眼下之事,又怎能以小惩大诫,草草了事?”董禄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此时的蜀云,便似大厦将倾的朝野,外有龙虎山、蛮云宗等后起之秀虎视眈眈,觊觎蜀云传承三千年的底蕴与物资,内部则有着好事之徒,欲要兴风作浪,挑起事端,依照蓟师弟方才所言,理当威恩并施,不可以仁义意气用事。” 董禄山此话,一针见血,说到了此事的骨子里。 “故而应当断送一名天赋卓绝的亲传弟子往后的前程?”蓟子轩深深叹了口气,一脸悻然:“若是这名柳姓亲传无罪,岂不是要平白无故的蒙冤受罪?” 董禄山道:“是否有罪,可便不是我们能轻易定夺的,若是拿捏不稳,只会令蜀云在九州中染上一笔污迹,若是放在莫掌门或者是赵掌门在位之时,倒也能轻易定夺,只是如今的蜀云已禁不起折腾,一旦留下话柄,必然有外界那些觊觎蜀云之辈兴风作浪,兴许还会让蜀云惹上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冉屏轻捋颔下髯须,听闻了董禄山的一番言语,也是不禁皱眉。 这个一根筋的笨拙大汉哪懂什么威恩并济的大道理,只是出于对蜀云失去一名天资卓绝的楚姓亲传,心中郁闷,便开口说道: “蜀云自古往今,门规森严,既然柳莫峰犯事,便当以门规惩罚,问心剑乃是当年蜀云老祖传下来的秘术,只问人心,若是此子问心无愧,便不会伤及丝毫,但若是问心有愧,心道不正,纵是亡命于问心剑下也不足惜。” 董禄山见这木头脑袋也能开窍,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正是此理。” 候闵听了众人的一番言辞,眉头一皱,“问心剑问的是修士的道心,而并非这单一的一桩事例,门中三千弟子,试问那一位能做到真正的心中了无杂念,问心无愧?” 董禄山嗤鼻大笑:“候闵师兄这话可就不对了,问心剑既问修士道心,若是此子心术不正,误入歧途,还当要将此人留于蜀云,那岂不是为蜀云养了一个祸害?” 候闵冷哼一声:“此举有失公平!” 董禄山不以为然:“所谓修士,修仙道,更修心道,若是仙心不正,也妄为修士,不如当个世俗凡人,了了此生也罢。若说的难听些,依蜀云眼下大局来看,纵然此子是那两袖清风的清官,想要安抚乱民,也必须将其杀之!” 候闵自知理亏,论不过这两百斤的白胖子,便冷哼了声,心中腹诽几句,也便默不作声。 唐奕望了一眼天色,道:“午时已过一刻,便开始吧。” 说罢,唐奕便身形飘然,掠下高台,站立在灵武台中央,与此同时,一名二十出头的年前白衣儒生,也是走上灵武台,谈不上神情自若,反倒是紧锁着眉头,满脸凝重。 柳莫峰咬着牙走上灵武台,原本打算借着那场狩灵大赛将一枚五品龙元丹收入囊中,为此他更是不介意杀了作为同门师兄弟的王麟,更是打算将楚天卿与苏倾儿二人一并斩杀。 可事与人违,他万万没有料到,那名楚姓亲传不过是先天境初期的修为,竟能斩杀一匹修为臻于先天境中期的青灵豹,更没想到原本应该灯枯油净的楚天卿,还能耗去如此之多的时间,让得青玉阁那只小耗子逃出升天。 要知道七阁当中,就属那青玉阁的秦月初最为护短,就算此事可以平息,他重罪可免,一些严厉的责罚,也是难以逃脱了。 但与那枚稀罕的五品灵药相比起,这些责罚也就显得无关痛痒了,可他哪能想到仅是凭借苏倾儿的一面之词,门中几位阁主竟然不惜动用问心剑来处置他。 如此一来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况且他心性不坚,甚至走了些歪门邪道,将楚天卿杀人灭口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若是问心剑真如传言所说的一般,那就算是他能挨得住这一剑,狩灵大赛上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是水落石出了,百口莫辩? 若按蜀云门规惩处,恐怕不仅他苦心谋划得来的五品灵药会不翼而飞,恐怕苦苦寻觅的仙缘,也要就此中断了! 柳莫峰意乱如麻,硬着头皮走上灵武台。 唐奕神情淡漠地看着柳莫峰,看到那双深邃地不可见底的双眸,柳莫峰不由暗咽下一口唾沫。 唐奕心念一动,腰间那柄通体乌黑如墨的长剑便是出鞘,兀自在半空中飘忽不定。墨竹剑尖遥指柳莫峰,一点寒芒在剑尖掠闪而过,爬满剑身的晦涩铭文陡地出一阵萤弱微光,好似是在这柄剑外,覆上了一层淡淡地雾气,令那柄墨竹剑,也因此变得虚幻了起来。 唐奕执剑,神情淡然道:“天竹阁柳莫峰,可敢接下这问心一剑?” 看着唐奕手中的剑,一股莫名的惧意,在柳莫峰心底蔓延开来。他面色凝重,手心中俱是汗水,咬了咬牙,沉声反驳道:“弟子与那生死未卜的楚姓亲传素未谋面,怎谈杀害一事,这问心剑,弟子不服!” 唐奕皱了皱眉,灵武台外,传出一阵纷论之声,事到临头,柳莫峰竟还想以言辞借口搪塞过去,委实令得诸多弟子,皆是心中不悦。 就在灵武台上气氛紧张之际,一阵声音忽而跃入众人耳中:“柳兄此话,可未免有些见外了吧!” 来者两人,青衫白衣。 021 半空中,赤色的汹涌弥漫,恍若是一团冉冉升腾而起的烈火,散出一股璀璨的赤虹。 唰唰唰! 只听得切风声四起,赤虹在空中接连闪烁几下,便附着在那柄殷红羽扇上,宛若一柄宽刀,带起惊天刀芒,撕天裂地般的劈砍而下。 那道赤虹刀芒劈出的同时,一股强烈的劲风,也是随之呼啸而出,吹动着楚天卿的鬓,楚天卿双眼微眯,见到那自上而下,劈砍而出的赤虹,脸上浮现出一抹难掩的凝重。 这一刀看似平缓,但绝对不容小觑! 对于剑意领悟颇深的楚天卿,又怎会瞧不出这平缓劈砍的赤虹刀芒中,所蕴含的玄机? 若是再寻常修士弟子眼中,这一刀出刀的度,不过是出奇的缓慢,甚至信步便可躲过,可唯有在灵武台上的楚天卿,才知道柳莫峰借助羽扇劈砍而出的一刀,是有何其的恐怖! 这平缓一刀让楚天卿心生凝重的原因无二,正是在那一刀劈砍而出的瞬间,整片灵武台上的灵气,便仿佛是被一股恐怖的吸力吞食一般,迅消失一空,而站立在灵武台上的楚天卿,也是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压力,施加在了他的周身,令他寸步难移。 “不愧是天阶灵宝!” 楚天卿深吸一口气,沉吟出声,不过身形却并未后退半步,反而是心念一动,调动着体内磅礴的灵气,涌入剑中,他扬手挥出一剑,青色的剑光便是凭空一闪,自下而上,朝着柳莫峰劈来的一刀激射而去。 “不自量力!” 那踏空而立的柳莫峰见状,一声冷哼,旋即手中羽扇又是猛地挥出,那道平缓地刀芒,却是在这一瞬猛地一凛,刀芒之上赤光大盛,刀芒也顿时以一种肉眼不可及的度,迅爆射而出。 那道刀芒上的赤红色愈浓烈,瞬息之间便化作数丈长短,快若流星般划过天际,以一种惊人的度,与楚天卿斩出的青色剑光撞击在了一起。 铿! 随后,只听到一阵清脆的巨声响彻灵武台,那道青色的剑光与赤色刀芒接触的一瞬,仅是在剑光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转眼之间,裂痕便是以一种人眼可见的度,崩裂而去。 顷刻间,剑光破碎,那道赤虹刀芒势如破竹,急朝着楚天卿劈砍而来,剑芒带动着一股强烈的劲风,呼啸而出,令得整片灵武台上,皆是沙尘弥漫,难以一见台上景象。 而那一刀却没有丝毫停留的一丝,仅是在这漫天沙尘中一闪,便是急掠而过。 “结束了吗?” 望见灵武台上的这一幕,场外诸多的弟子皆是屏住了呼吸,有着不少弟子对于那半空之上的人影,露出畏惧之色。 “这天阶灵宝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 也有不少眼力不俗,修为更是不弱的弟子惊叹了一声,别说那场上的楚天卿仅是先天境中期,就算是拥有着先天境后期修为的他们,恐怕对上了这一记刀芒,也难以全身而退。 “蜀云大会的冠,也不过如此。” 柳莫峰望着掠闪而过的赤色刀芒,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意,只不过还不等柳莫峰松下一口气,他眼中的瞳孔,便是骤然收缩。 “柳师兄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冰冷的沉吟声自灵武台上兀自响起,紧接着,一道青色的剑光,便是自漫天飞尘中激射而出,穿风破云,激荡起狂风,顷刻间将灵武台上弥漫的沙尘一扫而空。 在无数弟子惊骇地目光中,场中的白衣人脸上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只见他手中长剑斜斜高举,剑上出一阵嗤嗤作响,剑气吞吐,青霞涌动。 定神看去,在楚天卿的身前,显然是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擦痕,只是这道痕迹前后却不过十步距离,这令得柳莫峰心头猛然一惊。 莫非自己借助了天阶灵宝的倾力一击,只是将楚天卿击退了十余步? 而场外弟子,也纷纷因眼前这一幕,出一阵轻哗之声,那些修为较高的弟子面色更是惊骇至极,柳莫峰这一刀的威力,已经可谓是惊世骇俗,放眼先天境中期几近无敌,可眼前这位索云阁的亲传,竟是举剑便将这刀芒轻易化解,众人又如何能不面露惊异? “天阶灵宝的威力,委实不弱,但却还欠了几分火候。”楚天卿微眯起双眸,笑道。 “你!”柳莫峰深吸一口气,身形已然落地,被楚天卿这话气得身形止不住倒退几步,但心中惧色,显露无疑。 “既然柳师兄只有这样的实力,那也便无需三十回合了。”楚天卿笑着瞥了一眼手中的剑,抬眸望向柳莫峰,敛起笑意,悠然道:“第十个回合,便叫你沦为废人!” 说罢,楚天卿身形猛地掠起,步罡踏斗,箭步飞冲,朝着柳莫峰奔袭而来,扬手便是递出一剑,剑光冲天飞起,随着楚天卿心念一动,剑上的青光显得愈明亮,剑气吞吐,剑势已极。 柳莫峰当即一惊,却怎奈方才那一刀的消耗却是尤为之大,如今想要再使出一遍,所消耗的便不仅仅是精血与灵气了! “看来只能用那一招了。” 见那飞冲而来的白衣人,柳莫峰咬了咬牙,心中沉声道,旋即柳莫峰的口咒手诀急变幻着,在原本的伤口上,又是一缕鲜红的血光涌动而出。 只是这一缕鲜血比起方才的精血,显得更为精纯,仿佛有所灵性一般,流出柳莫峰体内之际,竟是凝为一团,直接窜入羽扇之间。 这团鲜血正是柳莫峰的本命精血,故而比起先前祭献的鲜血,蕴含的灵气,要浓郁得多! 随着这一团本命精血出体,柳莫峰的面色更是显得惨白了一分,想要使出接下来这一招,便必须要不惜以十数年寿命的代价,祭献出这一团本命精血,否则就算是动用了先前的赤血刀,也难以抵挡住楚天卿的这一剑了。 他狠狠地咬着牙,身形急退几步,面色狰狞,手中殷红的羽扇饱食了这团鲜血,竟是比起先前显得更为殷红,红得黑! “扶云直上!” 柳莫峰沉喝出声,他手中的那柄羽扇,更是在此刻出了一阵嗡鸣颤动,柳莫峰骤然挥动羽扇,一枚枚殷红色的羽毛便是自羽扇上飘落,飞羽上赤霞浮现,几个瞬息之间,便是化作了千千万万枚飞羽,飞羽凝成一股,恍若是一条通体赤红的长龙,出现在了灵武台上。 下一瞬,那条赤龙便是朝着楚天卿飞冲而来的方向,呼啸而出。 飞冲而来的楚天卿,见到那条有殷红飞羽凝聚而成的赤色长龙,目光陡然一凝,但身形并未有所停歇,反倒是脚掌猛地踏地,再加快了几分度。 楚天卿踱步而出,一手骤然抬起,便是一剑横扫而去,青光荡起,霎时间,灵武台之上风起云涌,剑意滔天! “剑意开蜀。” 楚天卿沉喝一声,飞冲之际,身形骤然一顿,那在第一道剑光扫荡而出的同时,他猛地闭上双眸,手中长剑青光交织,剑气氤氲,愈显得霞光异彩。 无形间,一道微风突然以楚天卿为中心,荡漾而开,转眼间,那股微风,却是骤然变作一股狂风,这风中青光交织,恍若掺入了一丝锋锐的气机,正是那股雄浑无匹剑意! 楚天卿反手掣剑,剑光骤然一顿,随后剑势迅暴涨,剑意冲天,激荡而出,一缕缕青光在风中交织而开,最终朝着一处,云集而来,凝做一股,便如同一条青龙,出现在了楚天卿剑上。 “斩!” 只听得一声沉吟,自灵武台上传出,紧接着,楚天卿手中一剑,猛然横扫而出,无数剑气形如飞虹,挥洒而出! 澎湃的剑意宛如潮水一般,与那道青色剑气一同汹涌而去,只是与那飞羽所化的赤龙接触一瞬,便是以破竹之势,狠狠地轰在了那团赤色之上。 咔嚓。 在这股狂暴汹涌力量的倾泻之下,那条飞羽凝聚的长龙中,陡地出现了一道细微裂痕,而后只见裂缝扩大,顷刻间,便在诸多观望的弟子眼中,崩碎无疑。 然而就在那道青色剑光将要触及到柳莫峰的一瞬,楚天卿心神猛然一动,那股滔天的剑意,便是在转瞬间消散一空。 只是那席卷而出的劲气却不受楚天卿的控制,残余的劲风,如同狂风般席卷,当即将他震退地倒飞而出,而后身形猛地退出了数十步,方才堪堪稳住。 楚天卿抬头,朝着百步之外,身形狼狈的柳莫峰,森然一笑,“你输了” 此话一出,灵武台上却陷入了一片寂静,死一样的沉寂。屏息凝神的众弟子,皆是深吸一口气,面面相觑,满脸错愕。 这名楚姓亲传,仅是用了十个回合,便将柳莫峰彻底击败了? 楚天卿对于场外渐起的轻哗声,置若罔闻,神情漠然地抬起头,提着剑信步上前,声音淡漠地道:“既然柳师兄输了,按照方才的约定,便废去修为,滚出蜀云。” 翌日,午时。 沉寂已久的灵武台在今日又是有了沸腾的迹象。 灵武台能有此时这般人声鼎沸之势,还得多亏了那位新晋的倒霉冠,才刚成为万众瞩目的天才翘楚,便被前一届蜀云大会的冠给夺去了性命。 当然,灵武台上围观的弟子,虽有心中愤恨,欲为那位楚姓冠打抱不平的弟子,但依旧是那些看热闹的弟子居多。 毕竟这桩事件所波及的,不过是索云阁与天竹阁罢了,与其余几阁并无太大关联,他们自然也不会打算涉及此事过深,以免祸及池鱼,吃力不讨好,还惹得一身骚。 但灵武台上既能聚集如此之多的弟子,无非就是想看看那位引出这场轩然大波的罪魁祸,究竟是何许人也,再者就是看看,蜀云七位阁主,将要如何处置作为上一届蜀云大会冠的柳姓亲传。 灵武台外围观的众多弟子,论声嘈杂。 有弟子幸灾乐祸地道: “这次天竹阁那只笑面狐狸,可有罪受喽!” 另一人闻言,则是有些愤恨地冷笑道: “呵呵,这柳莫峰仗着自己修为胜于常人,当年可没少打压老子,活该如今实际败露,若是被问心剑一剑刺死才好!” 也有弟子听言叹息: “虽说那柳姓亲传有罪于身,可是那不俗的天赋,可是实打实的,蜀云如今已是损失了一名亲传弟子,若是再损失一人,可就得道一声不值得了……” “若说可惜,还当蜀那名方才夺下冠的楚姓亲传,那等天资,蜀云百年难寻,哪里是那只阴险狡诈的笑面狐狸能比得上?况且能在沉丹灵池里一待便是七日的风云人物,对于蜀云而言,才是最为迫切需要的……只怕这件事的定夺不易啊。” “哎,问心剑下,十人九伤,我天竹阁恐怕又是要少一名亲传弟子了……” …… 众人对于柳莫峰之事的看法,皆是褒贬不一,毕竟此事涉及到门内亲传,不可草草了事,但若因此让蜀云失去一名天赋绝佳的亲传,也尤是不划算。 若说的好听些,那位楚姓冠便是生死未卜,若是说的直白些,那便是尸骨无存,龙池峡谷足有千丈之深,纵然是先天后期的体魄坠落山崖,也必然是十死无生。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蜀云若是为了一个已死之人,严惩另一名天资绝佳的亲传弟子,未免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但蜀云仙门此次打算动用问心剑来拿捏这名柳姓亲传,就让诸多弟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莫非蜀云那几位仙师没有顾及大局的打算,只想要惩治柳莫峰一番,借此整肃蜀云门规? “诸位阁主,当真打算用问心剑惩治那名柳姓亲传?” 灵武台外,高台坐席上,身披白净儒袍的蓟子轩凭栏望着灵武台,皱了皱眉头问道。 秦月初嗯了声,“若是以蓟阁主的计策应对此事,纵然能借助我等诸位仙师的威信压下此事,但若长久看来,并非一道妙策。” 董禄山点了点头,也是赞成秦月初的看法,道: “就算这柳莫峰天资上乘,往后兴许大有前程,但还是该以蜀云门规为重,蜀云仙门传承至今三千年的底蕴与风气,若是说丢就丢,可就难免会有些好事之徒借机兴风作浪。蜀云这些年来一直呈现颓势,倘若连着一件门内弟子争端的小事都无法处理,岂不是成了桩天大的笑话?” 白衣儒士蓟子轩闻言,也不再过问,只是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蜀云这一位天赋不弱的弟子。” 蓟子轩惜才,其余几人又怎会不知,不过眼下当顾全大局,不可意气用事。 董禄山摇了摇头,目光扫视着灵武台上的鼎沸之势,双眸微眯,说道:“蓟师弟可知凡间帝王如何久拥天下,而不使大厦倾覆?” 蓟子轩愣了愣,旋即答道:“理当亲贤臣,远小人,稳军心,安抚四方,不施以暴,亦当不可以仁义掌权天下。” 董禄山点了点头,继而问道:“若是春秋乱世,天下初定,人心惶惶,四方民众不得温饱,名不聊生,边疆亦有狼虎之师,觊觎朝政王权,当如何安抚平定?” 蓟子轩皱了皱眉,略作思酌道: “若是如此乱局之下,便当威恩并济,四处若有饥民作乱,则先杀地方官员,为其戴上一个贪污罪臣的名号,借此安抚灾民。再者召见边疆将帅,将其留于朝野,穿插心腹于万军之中,分化各路诸侯将帅手中兵权,此为安定天下之策。” “既然蓟师弟深谙执掌政权的手腕,眼下之事,又怎能以小惩大诫,草草了事?”董禄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此时的蜀云,便似大厦将倾的朝野,外有龙虎山、蛮云宗等后起之秀虎视眈眈,觊觎蜀云传承三千年的底蕴与物资,内部则有着好事之徒,欲要兴风作浪,挑起事端,依照蓟师弟方才所言,理当威恩并施,不可以仁义意气用事。” 董禄山此话,一针见血,说到了此事的骨子里。 “故而应当断送一名天赋卓绝的亲传弟子往后的前程?”蓟子轩深深叹了口气,一脸悻然:“若是这名柳姓亲传无罪,岂不是要平白无故的蒙冤受罪?” 董禄山道:“是否有罪,可便不是我们能轻易定夺的,若是拿捏不稳,只会令蜀云在九州中染上一笔污迹,若是放在莫掌门或者是赵掌门在位之时,倒也能轻易定夺,只是如今的蜀云已禁不起折腾,一旦留下话柄,必然有外界那些觊觎蜀云之辈兴风作浪,兴许还会让蜀云惹上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冉屏轻捋颔下髯须,听闻了董禄山的一番言语,也是不禁皱眉。 这个一根筋的笨拙大汉哪懂什么威恩并济的大道理,只是出于对蜀云失去一名天资卓绝的楚姓亲传,心中郁闷,便开口说道: “蜀云自古往今,门规森严,既然柳莫峰犯事,便当以门规惩罚,问心剑乃是当年蜀云老祖传下来的秘术,只问人心,若是此子问心无愧,便不会伤及丝毫,但若是问心有愧,心道不正,纵是亡命于问心剑下也不足惜。” 董禄山见这木头脑袋也能开窍,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正是此理。” 候闵听了众人的一番言辞,眉头一皱,“问心剑问的是修士的道心,而并非这单一的一桩事例,门中三千弟子,试问那一位能做到真正的心中了无杂念,问心无愧?” 董禄山嗤鼻大笑:“候闵师兄这话可就不对了,问心剑既问修士道心,若是此子心术不正,误入歧途,还当要将此人留于蜀云,那岂不是为蜀云养了一个祸害?” 候闵冷哼一声:“此举有失公平!” 董禄山不以为然:“所谓修士,修仙道,更修心道,若是仙心不正,也妄为修士,不如当个世俗凡人,了了此生也罢。若说的难听些,依蜀云眼下大局来看,纵然此子是那两袖清风的清官,想要安抚乱民,也必须将其杀之!” 候闵自知理亏,论不过这两百斤的白胖子,便冷哼了声,心中腹诽几句,也便默不作声。 唐奕望了一眼天色,道:“午时已过一刻,便开始吧。” 说罢,唐奕便身形飘然,掠下高台,站立在灵武台中央,与此同时,一名二十出头的年前白衣儒生,也是走上灵武台,谈不上神情自若,反倒是紧锁着眉头,满脸凝重。 柳莫峰咬着牙走上灵武台,原本打算借着那场狩灵大赛将一枚五品龙元丹收入囊中,为此他更是不介意杀了作为同门师兄弟的王麟,更是打算将楚天卿与苏倾儿二人一并斩杀。 可事与人违,他万万没有料到,那名楚姓亲传不过是先天境初期的修为,竟能斩杀一匹修为臻于先天境中期的青灵豹,更没想到原本应该灯枯油净的楚天卿,还能耗去如此之多的时间,让得青玉阁那只小耗子逃出升天。 要知道七阁当中,就属那青玉阁的秦月初最为护短,就算此事可以平息,他重罪可免,一些严厉的责罚,也是难以逃脱了。 但与那枚稀罕的五品灵药相比起,这些责罚也就显得无关痛痒了,可他哪能想到仅是凭借苏倾儿的一面之词,门中几位阁主竟然不惜动用问心剑来处置他。 如此一来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况且他心性不坚,甚至走了些歪门邪道,将楚天卿杀人灭口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若是问心剑真如传言所说的一般,那就算是他能挨得住这一剑,狩灵大赛上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是水落石出了,百口莫辩? 若按蜀云门规惩处,恐怕不仅他苦心谋划得来的五品灵药会不翼而飞,恐怕苦苦寻觅的仙缘,也要就此中断了! 柳莫峰意乱如麻,硬着头皮走上灵武台。 唐奕神情淡漠地看着柳莫峰,看到那双深邃地不可见底的双眸,柳莫峰不由暗咽下一口唾沫。 唐奕心念一动,腰间那柄通体乌黑如墨的长剑便是出鞘,兀自在半空中飘忽不定。墨竹剑尖遥指柳莫峰,一点寒芒在剑尖掠闪而过,爬满剑身的晦涩铭文陡地出一阵萤弱微光,好似是在这柄剑外,覆上了一层淡淡地雾气,令那柄墨竹剑,也因此变得虚幻了起来。 唐奕执剑,神情淡然道:“天竹阁柳莫峰,可敢接下这问心一剑?” 看着唐奕手中的剑,一股莫名的惧意,在柳莫峰心底蔓延开来。他面色凝重,手心中俱是汗水,咬了咬牙,沉声反驳道:“弟子与那生死未卜的楚姓亲传素未谋面,怎谈杀害一事,这问心剑,弟子不服!” 唐奕皱了皱眉,灵武台外,传出一阵纷论之声,事到临头,柳莫峰竟还想以言辞借口搪塞过去,委实令得诸多弟子,皆是心中不悦。 就在灵武台上气氛紧张之际,一阵声音忽而跃入众人耳中:“柳兄此话,可未免有些见外了吧!” 来者两人,青衫白衣。 第九十四章问心无愧 灵武台上一阵哗然,柳莫峰见到那信步走来的白衣男子,瞳孔骤然一缩,脸色变得异样精彩,惊骇至极。 当楚天卿出现的一瞬,纵然连高台上的众仙师也为之愣了神,唯有李秋悦面不改色,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化的冰霜面孔。 “真是有意思的家伙。” 李秋悦一脸云淡风轻地望着楚天卿,一改先前的索然无趣,倒是让她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轻声呢喃。 见到楚天卿走来,手执墨竹剑的唐奕也是不由一愣,先前在青云殿中李秋悦所说的话,他只是将信将疑,没想到竟是真言! “我就知道这小子不会这么轻易就坠崖身亡!”唐奕回过神来,脸上可见喜色,松了口气,心中自语道了一声。 灵武台外,嘈杂哗然之声迭起,无非便是对于楚天卿的出现,倍感惊异,诸多弟子脸上,除了露出的惊骇之色,还可见一丝暗喜。 虽然他们不知那生死未卜的楚姓亲传为何会出现于此,但楚天卿的出现,可就像是狠狠扇了柳莫峰一个耳光,令得柳莫峰脸上火辣辣的。 柳莫峰惊骇地瞪大了双眼,颤抖地伸出手指,指向楚天卿,一时有些结舌难语,“你、你怎会……” 楚天卿爽朗一笑:“这不还得多亏了柳兄选了个好位置,让得楚某人坠崖时,碰巧被一棵歪脖子树救了一命。” 正所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一时气急之下,柳莫峰可就是一步错,步步错,直接便是说漏了嘴。瞧着柳莫峰露出的那副惊讶姿态,就算是用屁股去想,也能猜得到先前柳莫峰说了一堆俗套到家的谎话。 这回,柳莫峰可真就是百口莫辩了! 在众人惊异之余,唐奕则是心生疑惑,楚天卿也不藏掖,便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细细道明,至于赵懿与在洞中的奇遇,楚天卿则以“被高人相救”一语带过。 众弟子闻言,恍然大悟,心中了然,那些对柳莫峰心怀恨意的弟子,则借机狠狠怒骂了这奸诈小人一番,另一些人倒也是乐得看着笑面狐狸的热闹。 若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的,恐怕也就只有天竹阁里那几个与柳莫峰有些交情的弟子了…… 唐奕双眼微眯着看向柳莫峰,言语淡然道:“柳莫峰,对于此事你可还有不服?” 这听似语调淡然的话,钻入柳莫峰耳中,就不免有些刺耳,令他脊背上泛起一阵冷汗,心中更是没底。 在唐奕施加的那股强烈压力之下,柳莫峰不由暗自咽下一口唾沫,心中思绪如飞,略作思索后,忙答道:“弟子确然与这位楚姓亲传不曾相识,况且这楚天卿此时安然无恙,哪里像是坠落龙池峡谷,生死悬于一线的模样?” “好一个不见棺材不下泪的笑面狐狸。”楚天卿闻言,嗤鼻一笑:“既然你说与我素未谋面,不曾相识,那么这问心剑可敢接下?” 柳莫峰心中大惊,方才那句话看似能推脱责任,但眼下有问心剑在此,这一句话可真就成了致命之言。 越说越乱,越做越错。 原本柳莫峰也许心性不坚,也妄图将楚天卿杀人灭口,但尚未到步入歧途的境地,就算谈不上问心无愧,但也不可能被这一剑直接刺死,纵然以门规严惩,但柳莫峰作为天竹阁亲传,大有法外开恩的机会,只要留得小命在,修为没了大不了重修。 但方才他那一言一行,可是活生生地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啊! 蜀云纵然十数年未曾动用过问心剑处置弟子,但问心剑的名号,蜀云门中上下人尽皆知,其效果哪会是浪得虚名? 柳莫峰更是有错在身,怎敢说问心无愧,这一错再错之后,只怕这问心剑施加在了柳莫峰身上,就算能堪堪逃过一劫,保住小命,随后等待着他的,可就远不只是问心剑这么简单了。 欺瞒门中仙师,在蜀云门规当中,可以死罪处罚,纵然法外开恩,弟子也必须要被挑断筋脉,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楚天卿见到柳莫峰脸上那副表情,不由嗤之以鼻,语调起伏地冷笑一声:“莫非柳师兄心中有愧,不敢接下问心剑?” 柳莫峰闻言,浑身猛然一颤,狠狠咬了咬牙,强忍住心底里蔓延出的那股子惧意,忽而脑中灵光一闪,装腔冷哼一声,道:“既然你安然无事,又怎可说是我问心有愧,柳某倒是觉得问心有愧的,是你才对!” 柳莫峰此言一出,场外便是引起了一阵哗然,柳莫峰急中生智,施了一招反客为主的手段,却算不得高明。 有围观弟子对此嗤之以鼻,说道: “看这情势,那柳莫峰是打死也不肯承认,说了如此一个蹩脚谎言,当真是把诸位仙师阁主当成傻子了?” 听闻了此话,另一名弟子则是摇了摇头,“柳莫峰此时虽已是百辞莫辩,不过那名本该坠崖身亡的楚姓亲传既然能安然无恙的站在了灵武台上,那他说的蹩脚谎话,于情于理,也就能站得住脚了。” “不愧有着笑面狐狸的称号,当真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 而于此同时,灵武高台上凭栏而望的诸多阁主则许久不言,一根筋的鲁莽汉子冉屏听着柳莫峰所言的蹩脚谎话,当即便是眼神冷冽,面色大怒。 冉屏冷哼一声:“事已至此,这小子竟然还敢说出这般没脑子的言辞,真是打算把人当傻子耍吗?” 那候闵则是拦住一气之下,欲要冲入灵武台的冉屏,语调沉稳地道: “冉阁主莫要着急,柳莫峰此言虽是有些牵强,但却也有几分根据。要知道龙池峡谷深达千丈,纵是坠崖之人是金刚体魄,能逃一死,也必然身负重伤,索云阁那名楚姓亲传既然是坠入龙池峡谷,如今又怎能如此安然无恙地站在此处,其中必有蹊跷。” 董禄山未做言语,面色有些阴晴不定,倒是作为蜀云智囊人物的蓟子轩则是笑了笑:“既然那楚姓亲传安然无事,便是再好不过。” 毕竟蜀云百年以来,能在沉丹灵池当中一坐便是七日之久的妖孽之辈,也就只有楚天卿与那位不输南宫的李秋悦,如此天赋卓绝的弟子,往后在仙路上攀登的高度必然不低,至少不会是那个阴险狡诈的伪君子柳莫峰能比拟的。 秦月初看了一眼场上白衣,目露欣慰之色,自从蜀云大会之后,她便对于唐奕门下这位亲传青眼相加,很是喜欢。 故而她才会在唐奕面前提出那件有些不合时宜的姻缘之事,虽被唐奕谢绝,但对于楚天卿,依旧有着栽培之心。 心思缜密不输于蓟子轩的董禄山也是点了点头,说道:“事已至此,柳莫峰之事当如何定夺,就得看唐奕门下的这位亲传弟子如何应对了。” 灵武台上。 柳莫峰对于四周投来的鄙夷目光视若无睹,眼下只要能保全性命,纵然是一丝机会,他也不会放过,方才那灵机一动,便似一根救命稻草,被他死死抓在了手中。 他这话一出,无非就是想要祸水东引,虽未明说,不过却摆明了意图,要叫楚天卿先来试一试这问心剑的威力。 若是这楚天卿心中有愧,死于剑下最好,他自己也就能借此免除妄杀门中弟子的罪名。 对此,楚天卿则是一笑置之:“柳莫峰,你这话无非就是想让我也承受这问心一剑,既然如此,明说便罢,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柳莫峰闻言,脸色不由难看几分,没想到他心中打得算盘,竟是被楚天卿一眼识破,不过片刻后,他的面色又再度恢复平静。 柳莫峰反倒是面色阴森地一笑。 就算是被楚天卿识破又能如何,若是他不接下此剑,坠落龙池峡谷一事,便是更加蹊跷得说不通了。 不过楚天卿下一瞬所说的话,却让柳莫峰再度笑不出来。 楚天卿转身面向唐奕,恭声道:“弟子楚天卿,同求问心一剑。” 此话一出,却引得场外一阵噪声哗然,众弟子面色惊异地望着灵武台上的白衣亲传,心道这小子莫非真是痴傻了不成? 蜀云问心剑,自三千年前传承以来,用过数十次,却没有几人能做到在问心剑下,毫无损,除非是像李秋悦那般自闭心窍,淡去六欲七情的无情人,否则又有谁能自称心中无污,问心无愧? 第九十七章新仇旧恨今朝了 柳莫峰面色急剧变化着,将信将疑地站起身来。 楚天卿笑道:“三十个回合以内,若是柳师兄未败,此事便就此作罢,如若柳师兄输了,那便自行废去修为,退出蜀云,以凡人之身了了此生。” 柳莫峰皱了皱眉头,楚天卿给出的条件,算得上是极为不错,原本不管他是否接下问心剑,恐怕都难以免去死罪,但如今楚天卿却在这绝境之中,给他摆出了一条生路,论是谁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况且,他的修为晋入先天境中期依旧,就算距离先天境后期,也仅有一线之差,就算楚天卿天赋异禀又如何,难不成以他柳莫峰的手段,连三十个回合都不能挺过去? “好!” 柳莫峰心中暗笑一声,没有丝毫犹豫,便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楚天卿意态闲适,面色平静,反倒是身旁的苏倾儿柳眉微微蹙起,小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色,灵气十足的胭脂虎目看了看楚天卿,欲言又止。 楚天卿回以一个眼神,示以苏倾儿无需担心,旋即便挥了挥手,苏倾儿与唐奕相继走出灵武台,观望着灵武台上的两人。 “唐师叔,柳莫峰的修为远在他之上,他真能胜?”苏倾儿依旧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 “这小子从不按常理出牌,不过柳莫峰虽然修为高之天卿一筹,但若论实打实的比斗,恐怕那小子也不会落于下风。”唐奕笑了笑,对于楚天卿显然是有着极大的信心。 唐奕看着灵武台上的楚天卿,只觉得那个身影愈的捉摸不透,轻声呢喃道:“只是不知这小子失踪的几日,在龙池山脉中遭遇了什么,就那股剑意而言,不输于我,不,甚至比我的剑意,还要高出几分。” 天下用剑之士,可分为三六九等,若说前三等算数登堂入室,那么例如唐奕的剑术造诣,便可算作是登堂入室之流中的顶尖人物,可算是一流境界。 但方才自楚天卿眉心中爆而出的剑意,却比起他的一流剑意,更为雄浑磅礴,就连唐奕与之比起,也就显得有些相形见绌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遭遇,会让这小子体内暗藏如此之强的剑意? 唐奕心中疑惑,但也不去深究,只是心中的感觉告诉他,这股剑意对于楚天卿而言,并无害处,反倒有着不小的裨益。 “也不知这楚姓亲传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竟然打算以刚晋入先天境中期的修为,去挑战跻身先天中期已久的柳莫峰。”灵武台上的髯须大汉冉屏叹了口气,场内的一幕看的他不知所以,心中很是郁闷。 “你这鲁莽匹夫能看懂什么。”儒衣白袍的蓟子轩笑骂一声,道: “唐奕门下的那名楚姓亲传,虽晋入先天中期时日不久,不过若仔细看去,此子根基扎实,稳如磐石,灵气雄浑程度,纵然比起一些先天境后期的修士,也不输丝毫,我看这楚天卿的真正实力,比起那柳莫峰,有过之而无不及。” 董禄山也是挪动了一下他那两百余斤的臃肿身体,满脸笑意地走至雕花栏木前,凭栏而望,由衷感慨了一句: “六百年前,蜀云有赵掌门一剑开蜀,名震九州,三百五十年前,又有索云阁唐奕以先天修为,越级斩杀玄阳修士,夺冠九州大会,而今更有咱们的秋悦阁主三十岁纯元,不输南宫黎……这楚姓小子天赋也是不弱,如若我蜀云年年皆有此等天赋卓绝之辈,蜀云重回三百年前的鼎盛之际,指日可待。” 候闵闻言,不由嗤之以鼻:“神洲浩渺,修仙便如渡江过河,千军万马挤着独木而行。普天之下,修士足有百万之众,但真正能做到如此的弟子,如同凤毛麟角般稀罕,若是年年皆有,修真界岂不是该乱套了?” 董胖子闻言,恶狠狠瞥了候闵一眼,心中腹诽一句:“你这老不修的不说话,可没人把你当哑巴!” 候闵哪里会不知这胖子心底里想着什么,冷哼一声,目不斜视地看向灵武台。 候闵微眯起双眸,心中颇有些患得患失,这小子不死,对于蜀云纵然是有着不小的好处,只是可惜了那枚九州仙令,未能落到他孤云阁头上,便被索云阁夺了去,故而他倒是比较期待柳莫峰能赢下这场比斗,好歹这名天竹阁的亲传也有着修为优势,就算楚天卿手段强横,但柳莫峰应该也不至于连三十回合都无法撑过去。 只要柳莫峰能避开此次责罚,就算在蜀云其他人眼中,会视之为铁钉毒瘤,但候闵却不介意将此人拢络门下,毕竟在他的计划中,此人兴许有用。 空旷的灵武台上,两人的比斗,便在诸多弟子的众目睽睽之下,逐渐拉开了序幕。 楚天卿面色平静,手掌一番,便有着一道白芒自储物袋中飞掠而出,砰的一声,稳稳落在了他的手中,赫然便是一柄三尺青锋。 这柄三尺长剑古朴无华,与先前在地穴里那柄被赵懿崩坏的铁剑,差之不多,估摸着也就是市井街头上,三两二吊银钱的破烂铁剑。 这一剑入手,却是引起了场外弟子的轰然大笑。 一名外门弟子低声调侃道:“莫非这位蜀云大会的冠人物,待遇特殊一些,仅能用上这么一柄凡物铁剑?” “直娘贼的,这蜀云亲传的待遇真是不错,虽说咱只是外门弟子,每月灵石供奉不过十枚,但也好歹能有把八品灵宝……这位楚师兄倒好,竟是那出了这么一柄‘神兵利器’!” 一名弟子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轻声道:“这剑是穷酸了些,倒不知道那个臭名远扬的笑面狐狸,会有何等灵宝,莫非传闻中所说的杀人羽扇,也是一把十几两银子的鸡毛扇子?” 然而就在柳莫峰祭出灵宝的一瞬间,就令得场外的弟子,再也笑不出声来——只见柳莫峰袖袍一挥,在他袖中,赫然便是有着一道白虹飞掠而出,定眼看去,竟是一柄半只手掌大小的白毛羽扇。 羽扇迎风便涨,转眼间便化作正常尺寸,落入了柳莫峰手中,羽扇轻摇,恍惚间可见一丝丝灵气跃然于羽扇之上,灵动非凡。 竟是天阶灵宝! 高台上的几位仙师见状,面色变化也是尤为精彩,他们哪里会想到,这名楚姓亲传,竟会自求问心剑来证明自己心境无愧! 他们作为蜀云仙门七阁阁主,自然修炼过这种传承至今的法门,问心剑凌厉之处,他们也自是心知肚明。 问心剑的厉害之处,并不在于用剑者的一剑能使出如何强横的力道,更不在于能施展出如何锐利的剑意,而是直接深入修士内心,拷问心神。 唐奕面色肃然,沉声问道:“你当真要求问心剑?” 楚天卿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只求问心无愧!” 002 磅礴。 唐奕见之眼前一亮,却又不经稍稍一愣,因为他再这股磅礴剑意之中,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感觉,与数百年前教授他剑法剑术的一位老前辈,竟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唐奕对此并不在意,收回心神后,目光淡然地看了楚天卿一眼,沉声道:“你这段时日的修行度显著,尤为不错,我已经看够了,接剑吧。” 下一刻,唐奕手中的墨竹便是递出,一道无形的剑意呼啸而出,宛若洪水猛兽,磅礴无匹。纵然楚天卿的剑意雄浑,但与唐奕这一剑的剑意相比较,却有着云壤之分。 楚天卿皱了皱眉,旋即手掌一挥,驱使着剑意去阻挡住唐奕递出的问心剑。不过这问心剑委实玄妙,唐奕剑尖距离楚天卿三寸处之时,那股磅礴的剑意,眨眼之间便穿透了楚天卿的层层防御,最终轻点在了楚天卿的眉心之处。 问心剑的本质,便是以剑意拷问心神,仅需要唐奕心神一动,便可将此剑递出,可谓悄无声息,防不胜防。 但是就在那股剑意触及到楚天卿眉心的一瞬间,一道青紫色的光芒陡地乍现。 “咦。” 唐奕微微一怔,那道青紫色光芒乍现的同是,楚天卿眉心处,一道紫色的枣泥印记也是缓缓浮现,仿佛是想将那股雄浑的剑意尽数吞噬般,爆出一道更为璀璨的光芒。 “好强的剑意!” 唐奕猛地一怔,双眸微眯而起,就算是素来沉稳地唐奕,此时此刻也止不住面露惊骇,因为那道青紫色的光晕中,所出现的赫然便是一股剑意。 这股剑意委实奇特,虽与楚天卿方才施展而出的剑意有着天差地别,却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就算是唐奕对于剑道数百年的磨砺感悟,恐怕也难以企及这股剑意的十之五六。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在唐奕的脑海当中,却是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影子,此人正是那位三百年前陨落北玄的蜀云掌门,赵懿! 场外场内,诸多弟子仙师,无不为之震惊。 “这小子施展的手段有些奇特。” 灵武台上,蓟子轩与董禄山皆是目不斜视地盯着灵武台,异口同声地惊叹了一声,就连一直面色阴翳地候闵,也不由地大吃一惊,站起身来,观望着灵武台上的一幕。 李秋悦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子轻轻一眨,清澈如水的瞳孔里,却是不由得闪掠过一丝异样的色彩,她心中若有所思,并不与众人一般观望灵武台,反倒是抬眸望向了彤云峰的方向。 正是李秋悦目光所及之处,一道青色的流光,正划破天际,自龙池山脉的方向,直冲彤云峰而去。 楚天卿与苏倾儿离开半个时辰左右的光景后,寂寥无人的彤云峰上,忽而有一人御剑乘风,自遥遥天际而来。 御剑者,脚踩着三尺长锋,身着一袭青衣,青衣人心念一动,那剑便是化作一道流影,自他脚下消失而去。 仔细一看,这青衣人花甲年岁,满头银如雪,一直袖袍更是空荡无物。青衣老者衣袂飘飘,转眼间便自天际飘落自彤云峰上。 遥隔三百年,试问天下剑士,青衫负剑岂不风流? 独臂老者看着春色盎然的满庭粉桃,伸手一扬,便是在风中轻轻抓住了一片散落的粉桃。他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再看了一眼兰亭外那块刻有几个大字的假山灰岩,神情恍惚。 石上所刻的几个字体,八竿子打不着书法大家的飘逸潇洒,委实不敢恭维,但在几个字跃入赵懿眼帘,却令得那张肃然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柔色,不经意间,眼眶竟是湿润。 赵懿伸手轻触着灰岩上的刻痕,良久不语,忽而一脸释然,启唇苦笑一声:“仙路漫漫,人途渺渺,寻仙玉老九千年,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他叹了口气,摇头北望洒然一笑,忽而扬手一招,掣剑而出,剑气挥洒。剑如笔,笔走大龙,在灰岩上几个形如蚯蚓爬爬的字体下,又添一行新字。 赵懿最后望了一眼灰岩上,用剑所刻的铭文,便是豪迈地大笑一声,御剑腾空,扶摇之上三千里,御剑北行。 庭院中,春风和煦,吹起一地落花,那块灰岩便这般静静矗立,岩上字两行,一新一旧,上书: 一池春水,半载春秋,与君知莫相离。 红尘缘灭,青衫执剑,杀透百年江湖! 第九十六章免罪的机会 灵武台上,楚天卿眉心处紫光大盛,一阵嗡鸣陡然响起。 “好强横的手段!” 唐奕手中那柄墨竹,竟是在这一瞬梦地出一阵颤抖,令得唐奕微微一怔,并未撤回递出的问心剑,反倒是稍稍施力,使得墨竹中透露而出的剑意更盛一分。 楚天卿见到自己眉心出爆而出的那道璀璨光华,也是不由一怔,他本想以肉身直接抵挡问心剑十成十的威力,哪会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等变故。 感受到眉心光晕里那股熟悉的剑意,楚天卿心中不禁有了几分恍然,心中嘀咕一声:“莫非分别时赵老前辈赠于我的最后一剑,便在我眉心当中? 如此想来,倒也不无可能,毕竟赵懿赐予楚天卿的最后一剑,倒是神秘的很,除了以那柄三尺青锋在楚天卿眉心处轻轻一点,便再没有做其他事情,但楚天卿没想到,这最后一剑,竟是饱含了如此之强的剑意,能将唐奕递出的问心剑直接抵消而去! 要知道唐奕有着二品墟丹的强横实力,对于剑道砥砺更有着数百年的积累,剑意雄浑,远非楚天卿可以比拟。 但赵懿所留下的剑意,竟是能将这强势的一剑,直接拦截下来,足可见赵懿在剑道上攀登的高度,是何其恐怖! 楚天卿心中思绪如飞,忽然有些顿悟,当即心念一动,没想到竟是能直接控制那股蕴藏在他眉心之间的磅礴剑意。 然而这股剑意来得快,去得更是飞快,当楚天卿想要借助心念控制住那股剑意时,那种微妙的感觉,却陡然消逝一空,在他眉心处乍现的光芒,迅收敛,最后化作了那枚淡紫色印记,留在了楚天卿眉心之处。 “不妙!” 感受到那股剑意消散一空,楚天卿心中猛地咯噔一声,暗念一声不妙,眼眸间,瞳孔急收缩,一道黑色的剑芒,正是在那股剑意消失的一瞬间,呼啸而来。 剑意如潮水般汹涌,仅是一瞬,便穿透了楚天卿的整具身体,楚天卿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好似是被重物击打在了脑袋上,意识不由得恍惚了几个瞬息。 那股剑意才刚涌入楚天卿体内,便如潮水一般,在他身体中肆虐而开,十数息的时间后,那种恍惚失神的感觉才彻底消失。 被这问心剑的剑意穿体而过,楚天卿并未觉得有何不适,反倒是精神为之一振。良久后,楚天卿回过神来,他下意识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全身上下,心底里流露出一丝喜意。 问心剑被他接下了,而且还是丝毫无损的接了下来! 楚天卿便是朝着唐奕咧嘴一笑,道:“弟子问心无愧!” 柳莫峰眉头紧锁,脸上表情凝重,眼底里更是显露出一抹惧色,不自觉地喉咙滚动,暗咽下一口唾沫。 “柳师兄方才可曾看清楚了?” 楚天卿看着柳莫峰这番举动,不禁嗤之以鼻。 此话一出,柳莫峰神色惶恐,身形止不住后退几步,他哪会想到事到如今,竟还会横生枝节! “既然楚某已然接下了这一剑,问心无愧,那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柳师兄接剑了?”楚天卿森冷一笑。 “楚师弟,我……”柳莫峰面露怯色,手心俱是汗水,一时结舌难语。 他四顾望了望,周遭弟子大多面露鄙夷之色,事到如今,若不接剑,便就是明摆着要承认自己擅杀同门之事。但就算接下了问心剑,又能如何,他柳莫峰真能问心无愧?亦或者能有楚天卿那种抵消剑意的神通? 很显然,这两者柳莫峰都不具备。 苏倾儿娇躯一动,便是踏上灵武台,走至楚天卿身边,柳眉倒竖,娇叱道:“哼,你这伪君子,事到如今还不打算承认?” 柳莫峰闻言,狠狠咬了咬牙,看着楚天卿投来的平静目光,恐惧弥漫心底,最终将仅存的一丝希望寄托在了自己那位李师姐身上,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颤声道:“弟子当真是冤枉,还望李师姐明鉴!” 谁料李秋悦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薄唇轻启,淡然道:“既然冤枉,那便接下问心剑。”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柳莫峰如遭雷劈,身躯猛地颤抖一下,依旧双膝跪地,将头扭向楚天卿,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悲戚,哪还有方才的儒雅姿态? 楚天卿见状,目光鄙夷,不禁冷笑一声:“呵呵,柳师兄如此大礼,楚小子可受不起呀。” 柳莫峰的身形就僵在了那里,尴尬已极。他作为亲传弟子,地位崇高,纵然踏入蜀云之前,家世殷实,自小便锦衣玉食,万众奉承,哪里忍得住在这等众目睽睽之下,被万般羞辱? 柳莫峰脸上爬上一抹狰狞,面目可憎,既然横竖皆是一个死字,那他也不介意死前拉上一个垫背之人,就算在墟丹修士面前,想要杀死眼前的楚天卿难如登天,但也要好过在这里坐以待毙。 柳莫峰身形不动,咬着牙,双拳紧握,目光中闪掠过一丝杀机,寻找着将楚天卿一击必杀的时机。 但楚天卿心思细腻,哪里会察觉不到柳莫峰异样的举动,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形如这等蹩脚的举动,若是放在了那场九州大会中,委实不堪入目。 就在柳莫峰万念俱灰之际,楚天卿再度开口,说道:“若是柳师兄不想接这问心一剑,但也无妨。” 楚天卿话音刚落,灵武台场外当即爆出一阵喧哗之声,纵然连场中的唐奕也不由皱了皱眉,眼神投向楚天卿,也不知这小子有打算打什么鬼算盘,莫不成是打算让柳莫峰免去一罪? 楚天卿瞧见唐奕脸上露出的疑色,笑了一笑,随即便朝着唐奕揖了一礼,恭声道:“不知师尊可否把柳莫峰之事,交予我处理?” 唐奕稍作思酌,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楚天卿报以一笑,旋即将目光投射到柳莫峰身上,古怪地笑道:“这问心剑确然是可以不接,不过得要柳师兄自行认罪,也好省去诸多皮肉之苦。” 柳莫峰皱了皱眉,愣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楚天卿道:“若是柳师兄答应,我倒是能给你一个免罪的机会。” 听闻此言,场外哗然声愈沸腾起来,柳莫峰则是眼前一亮,僵持的身体猛地一颤,如临大赦般的抬起头,将信将疑地问道:“此话当真?”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一笑:“既然这里是灵武台,蜀人尚武,那便以武力来定夺此事。” 第九十八章还礼 “好大的手笔,竟然是一件天阶灵宝!” 灵动非凡的羽扇出袖,众弟子见之皆是深吸一口气,惊呼连连。 对于寻常弟子而言,就算是才入流的三品灵宝,都是极其稀罕,一品灵宝更是只有内门弟子,乃至于亲传弟子才有机会得到,就算是几位跻身于玄阳境界的仙师,所用灵宝也大多是一品巅峰,或是半步天阶,可见这天阶灵宝何其罕见。 半月前众弟子在蜀云大会时,唯一见过的天阶灵宝,便要属苏倾儿所用的那盏七玄宝琴,不过七玄琴乃是青玉阁一脉流传的镇阁至宝,也亏得秦月初对于苏倾儿疼爱有佳,才舍得将如此至宝,赠与苏倾儿使用。 但眼前这臭名远扬的笑面狐狸手中,可正是一柄天阶灵宝! 董禄山瞧见柳莫峰手中那柄羽扇,不由神色黯然,轻声问道:“这柄羽扇,应该就是慕容师弟当年所用的那一柄吧。” 李秋悦见到那柄羽扇,眼中也泛起一丝波澜,微微抿唇,点了点头:“正是师父当年所用的那一把,当年柳莫峰派入门下,师父见其天赋不俗,也便将此扇赠予他。” 董禄山幽幽叹了口气:“慕容师弟素来惜才,可惜却是将此扇赠予了这等心性扭曲,擅杀同门弟子的阴险之辈,委实可惜。” 一旁的蓟子轩也是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最是可惜的还是慕容师兄,为寻修仙大道,游历南玄,被那可恶的南蛮宵小重伤,坐化天柱峰顶,如若慕容师兄尚在人世,恐怕那龙虎山,蛮云宗之流,也不敢像如今这般,明目张胆地对蜀云虎视眈眈。” 李秋悦不曾言语,只是听到几位阁主谈论起师父之事,眼中神色也不禁浮现出落寞之色。 秦月初看了李秋悦一眼,眼神温和:“仙路漫漫,纵然能远离世俗病老,但也不足以长留于世,怎奈天妒英才……不过慕容师弟门下能有秋悦这等天资绝尘的弟子,也然是蜀云一大幸事。” 蓟子轩看着灵武台上的两人,释然一笑:“蜀云三千年,物是人非,但要令蜀云崛起,风流人物不看往昔,该看今朝。” 董禄山也是点头一笑:“那便看看唐奕门下的亲传,能有几斤几两,如何以凡铁胜灵宝!” 秦月初与冉屏也是点了点头,索云阁这名不按常理出牌的亲传弟子,委实给了他们不少惊喜,那么今日以凡俗铁剑对战天阶灵宝,他们倒也想看看,究竟是谁能更胜一筹。 场中的楚天卿手握铁剑,并不理会周遭的议论之声,一脸淡然地望向柳莫峰。 柳莫峰握着羽扇,冷笑道:“就凭那柄废铜烂铁,三十回合便要胜我,你楚天卿的口气可有些大了。” 不过话虽如此说,但柳莫峰的目光却始终不离楚天卿手里那柄长剑。这剑虽是不入流的铁剑,没有半分灵宝的威力,但柳莫峰追杀楚天卿之时,可是见识过了楚天卿一剑斩杀先天境中期妖兽的强横手段,不敢小觑。 但柳莫峰并未太过紧张,就算楚天卿修为从先天境初期攀升到了中期,进度斐然,但大家同为先天境中期,况且他柳莫峰的修为在这个境界中停留的时间更长,就算楚天卿有什么强横的底牌,难道就能在三十回合内,将他击败? 这小子敢夸下如此海口,未免也太自命不凡了些! 楚天卿对于柳莫峰的冷嘲热讽一笑置之,脚掌斜跨出半步,抱剑揖了一礼,“师兄,请指教!” 柳莫峰冷哼一声,欲要先下手为强,手中羽扇猛然一挥,一片片白羽飘洒纷飞,几个瞬息之间,竟是化作了成千上万枚白羽,好似柳絮飞雪般,飘洒天际。 柳莫峰口诀念动,那千百枚白羽在空中猛然一凛,便是化作了化作了千百枚白羽箭矢,他手中羽扇朝着楚天卿一挥,那千百枚白羽便似倾盆大雨一般,朝着楚天卿激射而去。 楚天卿面不改色,这般手段,十天之前他便已是见识过了,当时先天境初期的他兴许难以抵挡这等凌厉的攻势,但这十日之间的修炼后,这些飞闪而来的飞羽,对于先天境中期的楚天卿去而言,已然不能造成威胁。 楚天卿握剑之手未动,另一只手拂袖一挥,一道狂风便是骤然而起,风中加载这雄浑的剑意,将这飞来的羽箭击散纷飞,尽数化解。 当楚天卿轻描淡写地将柳莫峰的飞羽攻势化解时,无疑是在顷刻间引起一片哗然,场外观望的弟子脸上皆有着惊骇之色。 “拂袖便是化解了柳莫峰的杀人飞羽……此人当真只有先天境中期?” 一些弟子倒吸一口凉气,目光诧异地望着这一幕,满脸愕然与惊骇。 楚天卿挥袖收手,大笑着说道:“柳师兄这羽扇轻若鸿毛,打在身上柔软如棉,不疼不痒呐。” 柳莫峰见状,神色复杂,同是面露惊色骇然,他怎想到,仅是十日时间,楚天卿的实力竟然有着如此之大的提升!咬了咬牙,羽扇便是再度挥动,但场中那袭白衣,却是脚掌一踏,身形若风,几个瞬息之间,便已是绕到了柳莫峰的身后。 柳莫峰见状猛地一惊,当即身形暴起掠出百步,度也是不慢,同为先天境中期,若论近战,他显然不是楚天卿的对手,保险起见,他便只得仪仗着自己略胜一筹的灵气,撑过这三十回合。 但楚天卿的度却是更快一筹,脚踏游蛇诡云步,身法已然催动到了极致,片刻之间,便是追上了柳莫峰的身形,依旧一手握剑负于身后,并不打算递出这一剑,反倒是另一只手掌猛地扬起,带起一股滔天剑意,朝着柳莫峰呼啸而来。 “好快!” 柳莫峰惊呼一声,心头猛地一跳,一边咬着牙飞退闪,一边则是扬起羽扇,扇出一道风刃,激射向楚天卿。 怎奈楚天卿释放而出的剑意何其雄浑,当拿到风刃触及到剑意的一瞬,便是直接被土崩瓦解而去,也不急于进攻,反倒是退后几步,柳莫峰则是抓住了这一个空档,脚掌猛地踏地,欺身而进。 “扶云扇!” 柳莫峰沉喝一声,那柄羽扇当即光芒大作,霞光涌动,整把羽扇,便如同一柄不凡的短刀,携带着狂暴的劲风,以锋锐的白刃,朝着楚天卿斩去。 楚天卿见状不退反进,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漫不经心地侧闪半步,抬起手掌。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灵武台,柳莫峰当即愣了愣神,片刻后脸颊上便是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瞪大了眼睛,一脸惊骇地看着眼前满脸平静的白衣人。 楚天卿云淡风轻地一笑:“这个耳光,权当是十日前的还礼了。” 第98章新仇旧恨今朝了 第九十九章开蜀 竟是被莫名其妙地扇了一耳光?! 柳莫峰被这一耳光扇得懵了神,好半响后才回过神来,伸手捂住脸,感受到脸庞上那股火辣辣的疼痛,心中不是滋味,却又有苦倒不出。 他捂着火辣辣的脸庞,瞪大了眼睛瞧着眼前的楚天卿,只见他笑容闲适,一手握剑负于背后,另一手更是灵巧万分,在扇完柳莫峰一个耳光后,便是信手一捻,以双指握住了柳莫峰挥来的白毛羽扇。 柳莫峰的攻势被轻而易举地化解之后,就算是寻常修士,也能看出眼前二者的差距。 虽说两人修为皆是在先天境中期,甚至柳莫峰晋入先天中期的时间,还要更久一些,但若论起实力,却是楚天卿占了上风。 “好快的身法,这届的楚姓冠,不简单啊。” 一些眼力非凡的弟子有些惊异地赞叹一声,能在修为稍逊一筹的情况下,占据上风,如闲庭信步般避开柳莫峰的攻势,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灵武台外围观的弟子中,诸多资历较老的师兄们,更是对其赞叹不已: “没想到这名索云阁的亲传,竟然有着如此强横的实力,能以刚晋入先天境中期的修为,胜过那名跻身先天境中期已久的柳莫峰,委实厉害!” 议论声中,也不乏有着嘲讽的言语:“呵呵,看来这柳莫峰今天也要惨败在灵武台上,方才的举动,可是要搬起石头在自己的脚喽。” ………… 场外的惊呼议论之声不绝于耳,但传入了柳莫峰的耳中,却显得尤为刺耳。 作为蜀云亲传的柳莫峰,天资绝顶,就算放眼蜀云百年,也算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天才,就算是刚拜入蜀云门下之时,也是有如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哪里受过被人抬手扇耳光的羞辱? 柳莫峰恨恨咬着牙,脸上陡地爬上一抹狰狞,面目可憎,“楚天卿,我杀了你!” 柳莫峰奇迹百环,便是沉声怒吼,旋即双拳紧握,指甲刺入血肉当中,任由血丝流溢而出,沾染在那柄羽扇洁白的羽翼上。 而那羽扇,却恍若是有所灵性,竟是将柳莫峰掌间流出的血液,尽数吸收一空,而羽扇上的光泽,也逐渐由原本的纯白色,逐渐转为淡红之色。 柳莫峰嘴角浮现出疯狂地笑意,面色狰狞,干脆双指并直如剑,在其掌心间骤然划出一道口子,鲜血自他掌心汩汩流出,挥洒在那柄羽扇之上。 瞬息之间,那柄羽扇便是染作了殷红之色,红霞涌动,很是不凡。 楚天卿双眼微眯,身形退后几步,那柄被负于身后的长剑,已然被他紧握手中,他目光瞥向那柄殷红羽扇之时,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凝重色彩。 “这柳莫峰是要动真格了!” 灵武台下的众弟子,见到柳莫峰祭出那柄羽扇,皆是止不住面露骇然,惊呼之声迭起。 “柳莫峰的杀人羽扇,既然能让蜀云门内弟子人尽皆知,那必然会有着它的强横之处,况且这天阶灵宝,又怎会只有区区如此威力?”场外,一名资历颇老的弟子议论道。 这名弟子的话,一针见血,半月前的蜀云大会上,苏倾儿所用的七玄琴,同为天阶灵宝,虽然原本的威力本就不俗,但若说七玄琴的真正威力,还得属此琴的七玄妙音。 当时灵武台上一战,苏倾儿单凭修为虽无法激七玄琴的七式杀招,但却能借助祭献精血的手段,强行使出灵宝的杀招,威力不俗。 而眼下柳莫峰手里的那柄羽扇由纯白变作殷红,便是与苏倾儿一个道理,他是想要借助自身的精血来滋养羽扇,再借羽扇使出那威力不俗的杀招。 观望着灵武台上的苏倾儿见到那柄羽扇,秀气的柳眉不禁微微一蹙,转头看了一眼身旁这满脸平静地灰袍中年男子,问道:“唐奕师叔,看样子柳莫峰是要动用出杀招了,他真的挡得下?” 身着灰袍的唐奕则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且看下去,便会知道。” 看着唐奕脸上的神情,显然是对楚天卿抱着极大的信心,他自己的弟子有几斤几两,他又怎会不清楚? 经历过那场九州大会后的楚天卿,不仅心性坚毅远于其他弟子,这一身手段在那场大会中得以淬炼,必然也不会弱到哪里去。先前若是以他先天境初期的修为,想要越级一战,恐怕不易,但此时楚天卿修为也是攀升到了先天境中期,未尝不可击败柳莫峰。的雄浑程度,楚天卿必然是输之一筹。 若是柳莫峰不愿与其正面交锋,借助灵气雄浑的天然优势,拖过这三十个回合,倒也是件麻烦事,如今倒好,既然气急败坏,怒火中烧的柳莫峰已是打算祭出这最后一张底牌,那楚天卿自然也不打算有所保留。 “正好那你来试试剑术。”楚天卿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旋即掣剑而出,手掌陡然施力,一缕缕灵气便是自他丹田灵海当中汹涌而出,注入掌间长剑之内。 而后楚天卿神意一沉,一股滔天剑意便是盎然而生,这股雄浑剑意中夹在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令得灵武台之外的诸多修为较弱的弟子,呼吸急促了起来。 柳莫峰则是一脸不以为然,脸庞上依旧是浮现着狰狞可怖的笑意,狞笑着唤了一声手中的灵宝:“扶云扇。” 话语刚落,那柄殷红羽扇便是为之出一阵轻颤,羽扇上的赤红光泽,更是惶惶耀目了起来。楚天卿微眯着双眸,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目光瞥了一眼手中长剑,笑道:“倒不知是你扶云扇的杀招厉害,还是我这剑意更胜一筹?” 柳莫峰冷哼道:“你这狂妄小徒,莫不是真以为你手中的破铜烂铁,能与天阶灵宝争锋相对?” 柳莫峰脸上不以为然,可心中却是一声冷笑,心道这楚姓亲传倒也当真是愚蠢,原本他柳莫峰再如何也难逃被废去修为,关押于门中禁地直至余寿终了。 但这不识时务的家伙,不仅给了他一个死里逃生的机会,竟还会愚蠢到打算那一柄废铜烂铁,与他的天阶灵宝对抗。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我这废铜烂铁到底能不能比得上天阶灵宝,若不试试又如何知道?” 柳莫峰咬了咬牙,两颊猛地鼓起,旋即森冷地笑了笑,显然对于自己手中的这柄殷红羽扇,有着极大的信心,就算楚天卿剑术了得,当真就能以那柄穷酸铁剑,与他的天阶灵宝扶云扇相提并论? 委实没有可能! 只是柳莫峰见到楚天卿脸上挂着的从容笑意,愈觉得此人难以捉摸,心中也愈的没有底,故而也不敢轻易出手,只得观望着对方,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楚天卿伸出双指,轻拭着三尺长锋的剑身,旋即抬眸一笑:“不知柳师兄可曾读过李清白的《青衣赋》?” 柳莫峰闻言,皱了皱眉头,只觉得楚天卿嘴角勾勒而出的这个笑容,令人背脊寒。 还不等柳莫峰作答,楚天卿便是扬了扬手中的长剑,“那柳师兄可想见识一下,当年赵剑仙一剑开蜀的风采?” 说罢,楚天卿的剑上,便荡漾起一阵青光。 柳莫峰见状愣了愣,不仅是他,就连是灵物高台之上的六人,也纷纷站起来身,瞪大了眼睛,观望着灵武台上的一幕。 楚天卿大笑,风度俨然。 “我这一剑,便叫做开蜀!” 第一百章赤云刃 当楚天卿手中那柄铁剑之上,漾起一阵璀璨青光之际,一股滔天的剑意,便是在灵武台上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开。 灵武台外观望的众多弟子一阵轻哗,这一招剑势中所蕴含着的剑意,可怖无比,如此剑势,当真只是如此一柄连灵宝都难以算上的铁剑,可以做到的? “这楚天卿,很是不简单啊!” 众弟子望着手执铁剑的楚天卿,满目惊骇。 在灵武台外的高台上,身为七阁阁主的几人,面色更是惊异到了极点,见到的楚天卿所用出的那一剑,皆是不由微眯起双眼,目不斜视地看向灵武台。 “这招式……” 董禄山满眼讶异地看着楚天卿,以及楚天卿手中那柄荡漾着青色剑光的长剑,声音有些颤,不由得四下望了望其余几位阁主。 “应该是那一剑没错了。” 秦月初柳眉微微一蹙,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不过相较于这抹凝重色彩,在她的脸上,更多的还是一抹疑惑,惊异的表情。 髯须大汉冉屏紧紧握着铁拳,浓郁的粗眉也是紧锁,神色有些紧张地道:“这小子所用的那一剑,竟是与赵师叔当年所施展过的那一剑,一般无二!” 蓟子轩与候闵也是点了点头,脸上表情变幻的极具精彩,“不过赵师叔三百年前,不是早已被九州仙盟的宵小之辈截杀,陨落北玄,这楚姓亲传,为何能施展出赵师叔当年的那一剑?!” 众人惊骇之余,唯有一脸冷若冰霜的李秋悦面色平静,好像是早已知晓了楚天卿的这一剑,眼色并无丝毫波澜,仅是以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极北的天际,秀气的眉头这才微微一蹙,神情有些复杂。 董禄山无意之间,似是瞥见了李秋悦脸上复杂的神情,不由微微一怔,不过也并未深究,只是看着场中的楚天卿,心生疑色地道: “这小子委实有些古怪,蜀云大会之际才不过是先天境初期的修为,短短半月,竟是攀升至了先天境中期,而且根基尤为稳固,不像是借助丹药强行提升修为的手段。” 冉屏道:“唐奕门下这位楚姓亲传,确实有些难以捉摸,莫非是此子故意藏拙,在那场九州大会之后,修为并未有损,才能在短短时间之内,有着如此之大的攀升?” 蓟子轩摇了摇头:“董师兄所言之意,恐怕并非是这名楚姓亲传修为进展何其之快,更何况这楚姓亲传自九州大会归来之后,乃是由我等七人恢复其伤势,当年他身负重伤,修为散尽也是确凿无疑。” “这位楚姓亲传的修为与手段,能有如此神的攀升,恐怕与他这十日之间莫名失踪,脱不了干系。”董禄山皱眉道。 那天楚天卿坠入龙池峡谷的万丈深渊之下,乃是由修为早便跻身于墟丹境界的秦月初搜寻,同为墟丹修士,董禄山自然也知道此等境界的玄妙之处。 寻常修士的修为,一旦攀升至纯元境界,便可感知天地,与天地共鸣,动用天象之力,而穴顶泥丸中,控制神识的玉阙,更是会有着脱胎换骨般的变化,修士的精神力敏锐无比,纵是说一念之间感受到天地百里间的变化,也不为过。 但拥有这如此大神通的墟丹修士,竟是无法再龙池山脉中搜寻到楚天卿的踪迹,这一点,委实有些奇怪了。 若是连神通广大的墟丹修士,都无法感知搜寻到,无非只有两个可能,一则这楚天卿身坠龙池山脉,直接毙命,亦或者被山间猛兽生吞入肚,生物失去了生机,那么墟丹修士,也就无法轻易感知到他的存在。 而这第二点,便是楚天卿的修为比之秦月初的墟丹境界还要高出不少,这才能隐匿自身的气机,避开秦月初的搜寻。 但很显然,这一点丝毫没有可能。 那么此事的来龙去脉,也便只有一个解释了! 董禄山道:“恐怕龙池山脉中,藏着一名修为远在墟丹之上的世外高人……” 其余几人闻言,神情也是有些变化,要知道天下之大,墟丹修士可谓凤毛麟角,何等稀罕,况且秦月初的修为,就算是放眼墟丹境界,也算是尤为不弱,若真有世外高人能以自身修为境界,施以手段,隐藏住楚天卿的气机,那么此人的境界,少说也有着墟丹前三品的境界……兴许是更高一层的天丹境界! 但墟丹修士已如凤毛麟角,那么天丹修士,则更是屈指可数。蜀云三千里山河,在世俗凡人眼中,兴许算是土地浩大,但若是摆在了仙人眼中,三千里的山河大地就显得有些狭隘了。 况且蜀道这三千里山河,皆是在蜀云仙门的管辖之内,若是真有这么一名世外高人隐居山林,偌大的蜀云,又怎会无人知晓? “蜀云仙门上下三千年,纵然有过强盛繁荣的时段,但就算是当年开山立派的蜀云道人尚未飞升之时,蜀云门中的天丹修士,也不过两三位罢了,三千年来,自蜀云仙门中走出的天丹修士,更是屈指可数。” “但若说距今最近的一位天丹真人……”蓟子轩顿了顿,心中也有了几分恍然:“莫非……董师兄所说的这位世外高人是赵师叔?!” 众人闻言,皆是面色震惊,董禄山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目光投向灵武台,怔怔出神。 “赵师叔的一剑开蜀只用过两次,一次斩了大明国十万铁骑,第二次动用开蜀式,则是杀了龙虎山闭关千年的那只天丹老王八……纵然是当年天赋绝佳的唐奕师弟,也不曾求到赵师叔的开蜀一剑。” 而此时在场外观望的唐奕,脸上则是没有露出太大的惊异,依旧是以那双古井不波的双眸,注视着灵武台上的一举一动,自语喃喃道:“看来三百年前的老前辈们,也有些按耐不住了……” ———— 柳莫峰紧握着手中的殷红羽扇,目不斜视地盯着楚天卿,面色凝重,那剑上荡漾而出的一股压力,已然将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可能,他不过是先天境界,怎么能有如此之强的压迫感?” 他不由暗咽下一口唾沫,心中猛地一惊,显然是不曾猜到楚天卿在这莫名失踪的十余日中,究竟遇上了何等机遇,才能施展出这般强横的剑意? 要知道十日之前,纵然楚天卿根基稳固,可以凭借先天境初期的实力,与一些没有特殊手段的先天境中期修士一战,但当时以他先天境初期的实力,若是和柳莫峰相比起来,依旧有着极大的差距。 但这短短十日的时间,二者间的差距,竟是被如此猛烈的缩短了一大截,甚至可以说,晋入了先天境后的楚天卿,只论实力,已是隐隐过了柳莫峰。 不过这一战,楚天卿可以输,但柳莫峰却不能输,若是他输了,等待他的便是挑经断骨,废去修为,最终沦为一介废人,被驱逐出蜀云。 003 的修士,恐怕放在整个蜀界附近五千里内,都不过百数罢了。 但这百余人中,真正能炼制出上品丹药灵宝的修士,就更屈指可数了,而姜厉就算是其中一个。 这位名姜姓厉的中年男子既然能炼制出威力堪比一品灵宝的符剑,那就说明 …” “还不快拿好!”黑衣人王仪呵斥道,而后面朝拍卖台上的姜厉,也是抱拳揖了一礼,淡然道:“多谢姜大师提醒,若是姜大师赏光,若有机会定要帮飘云谷锻造几柄灵宝神兵!” “一定,一定!飘云谷既然愿意给姜厉一个面子,若有我姜厉能帮上忙的地方,定然倾力而为。”姜厉摆手笑道。 见到这一幕场中修士议论纷纷。 “没想到飘云谷的家伙还有这一手,如此反客为主,当真是不要脸。” “嘿嘿,能让局势峰回路转本就不易,我倒是蛮看好飘云谷那名王姓弟子,这次拍卖会除了见识一下雷云宗的宝贝以外,倒也还多了一分趣味。” “王仪……我倒是觉得这人不简单,若是此次拍卖会能不与此人有所冲突,就尽量避免吧。” 楚天卿不由得嘴角微微一扯,心道这名叫王仪的家伙倒是演的一手好戏,借着姜厉的名号就反客为主,让自己能有一个台阶下,也让在场的众人说不出闲言碎语。 不过就算如此,那八千枚下品灵石可是实打实地通通砸了出去。 反正对于那柄能比拟一品灵宝的符剑,楚天卿也提不起几分兴致,倒也不如让飘云谷的家伙吃一吃瘪,否则真拿他楚天卿当作是说捏就捏的软柿子? 楚天卿面色平静地看着场中纷声四起,片刻后转头问道:“飘云谷那名王仪,在飘云谷中的地位应该不低吧。” 先前楚天卿见到身为内门弟子的李怀仁也对此人恭敬有加,那么这人的地位必然不会比李怀仁低,甚至比李怀仁还要高出好许。 韩瑜眉头微蹙,一脸疑色,颇有些惊讶,“楚兄难道不知道王仪的身份吗?” 楚天卿眉头一扬,问道:“莫非此人有些名堂?” “岂止是有些名堂,此人乃是飘云谷年轻一辈中最为杰出的弟子,年仅二十五岁,便晋入了玄阳境界,在飘云谷中的地位,更是显赫非凡。” 韩瑜抿唇叹了口气,就算蜀道偏远,但飘云谷作为东玄的一流门派,与棋剑府、蜀云仙门呈现三足鼎立之势,王仪作为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人物,这个消息整个东玄又有几人不知? “玄阳修士……” 楚天卿闻言,不由深吸了口气,敢情自己这回是玩大了,本想稍微教训一下飘云谷那几个狗仗人势,借着宗门名头就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没想到竟是把飘云谷年轻一辈中最为杰出的翘楚人物,都牵引了出来。 二十五岁迈入玄阳境界,这等天资委实担得上天赋卓绝,但若是与蜀云仙门里,他那名不输南宫的李师姐李秋悦相比,倒也还差了不少。 但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拥有如此天资的,就算是楚天卿,如今及冠年岁拥有先天境中期的修为,天资放眼蜀界也是一等一的存在,更何况这二十五岁踏入玄阳境界的王仪。 不过对此他倒也没有太多的担心,毕竟蜀云仙门作为东玄三大仙门之一,就算王仪在飘云谷地位然,想必也不会不识大局,明目张胆地找他麻烦。 然而就在楚天卿思绪万千之际,拍卖台上,侍女娇柔的声音打破了许久的宁静。 “下一件拍卖物品,五品春秋丹!” 第123章以物易物 第一百二十四章夺丹 春秋丹作为五品金丹,虽说价格昂贵,在场修士并没有太多人有能力吃下它,但毕竟作为有价无市的灵物,自然不会有人放过这枚丹药。 只是第一次出价就将价格提高的五百枚灵石,这涨势确实是快了些,不过场中众人对此并不惊讶,五品金丹的价格少说也得七八千枚下品灵石才能换取,这五千余枚灵石只不过是个开头罢了。 楚天卿听到这个数字,也是皱了皱眉,旋即循声望去,这一次出价之人,毫无意外,正是先前飘云谷那名黑衣弟子王仪。 而就在王仪出价的片刻后,一阵清脆的追价声,同时自楚天卿身旁传来:“六千枚下品灵石。” 韩瑜面含笑意,神态自若,再将这枚五品金丹的价格猛的提高了整整五百枚下品灵石,王仪则似乎早有预料,对此并无丝毫讶异,笑问道: “棋剑府这位道友莫非也对这枚春秋丹感兴趣,不过很可惜,王某人修为正处瓶颈阶段,对于此丹势在必得,我出六千五百枚!” 王仪出言相劝,韩瑜则对此置若罔闻,不动声色地道:“七千枚。” 两人争相竞价,每一次抬价皆是高达五百枚灵石,听得在场的众修士皆是心中为之震撼,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价值五千枚灵石的天价金丹的价格,竟已是飙升至了七千枚灵石,涨势惊人。 在如此惊人的涨势之下,莫说是一层中那些地位与修为都较为普通的修士,就算是聚宝阁二层中那些出身不凡的修士弟子,在此刻也不敢轻易插入这场竞价的比拼。 转眼间提高两千枚灵石,如此阔绰的出手足以令得那些出身尤为不俗的翘楚人物,心生退怯之意,毕竟他们就算出身不凡,在仙宗仙门里的地位不低,但门派的底蕴毕竟无法与东玄这三尊庞然大物相提并论。 在这般疯狂的加价之下,就连蛮云宗那位地位不低的紫衣少女也不由得柳眉微蹙,道:“棋剑府与飘云谷如此疯狂的加价,意图当真只是为了这一枚五品金丹?” “若说牵扯到门派的脸面,就算是有,也不会太大,毕竟飘云谷与棋剑府作为东玄域最为庞大的三尊庞然大物之一,在东玄早已根深蒂固,根基与底蕴不可能是门下几名弟子小打小闹能轻易撼动的。”庚晓烟身旁,那名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说道。 “依我看,飘云谷那名王姓弟子所说的也是实话,此人如今的修为应该是刚晋入玄阳境界不久,根基不稳,若以修炼打坐的方式吸纳天地灵气,借此稳固根基太过缓慢,并非明智之举,所以想要趁热打铁就必须借助丹药稳固修为。” “不过嘛,此人晋入玄阳境界不久,根基不稳,体内灵气虚浮,虽说有着玄阳修为,但体魄与真正的玄阳修士比起来,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想要吞服寻常的五品金丹,极易伤及筋脉,对往后修行留下不小的隐患暗疾,故而这枚药性温和的春秋丹,便是选灵丹。” 庚晓烟微微点头,随即问道:“那我们要不要也插手争一争这枚春秋丹,箬云师姐的修为也已经在臻于先天境界后期,与玄阳境界仅有一线之隔,若能有这枚五品金丹相助,想要突破玄阳境界也会容易不少。” 那中年男子摇头道:“还是不要插手为好,这枚春秋丹虽说是那有价无市,难以一得的金丹,但此行雷云宗所带的灵石委实不多,若是在这枚春秋丹上伤筋动骨而与后面几件东西失之交臂,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至于箬云那丫头,她修炼的功法与我们都有所不同,不求于快,只求稳中求胜,若是利用这枚春秋丹将境界提升到玄阳境界,反倒是害了箬云,修炼一事还是得靠水到渠成,欲则不达。” “便依师叔所言,当以此行的目的为重,毕竟接下来那一件灵物是必得之物,若是落到了他人之手,势必会惹来些麻烦事。”紫衣少女抿了抿薄唇,忍住心底里对于那枚灵丹的炽热,也不再反驳。 在二人交谈之际,那枚五品春秋丹也在韩瑜与王仪的追价中飙升到了八千八百枚灵石的高价,期间虽有几名对此丹有所意向的修士加价插手,但毫无意外地放弃了此丹。 毕竟他们就算囊中有些身家,但也远比不上飘云谷与棋剑府出身的弟子出手阔绰。 对于八千八百枚灵石这等高价,就连楚天卿也是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若非是韩瑜答应为他拍下这枚灵丹,恐怕此次雷云宗之行,就要花去他不少灵石。 不过楚天卿也不由暗自庆幸,若不是狩灵大会被柳莫峰阴了一把,他估计也不可能得到柳莫峰的全部家当,若是没有这四万余枚灵石,恐怕连在雷云宗拍卖会上购置一枚丹药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提与韩瑜以物易物,换取了十几枚六品灵丹。 当春秋丹的价格飙升到八千八百枚灵石之时,飘云谷弟子王仪的脸上,也难免露出了几分犹豫之色,显然这枚春秋丹的价格能被提高到如此,已是有些出乎王仪的意料了,不过他对于这枚五品金丹可谓需求迫切,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便继续追价道:“九千枚下品灵石!” 谁料如此高价摆在眼前,韩瑜却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淡淡道:“九千五百枚灵石。” 又是提价了五百枚灵石! 场中的诸多修士皆是暗自倒吸一口凉气,咽了咽唾沫,有诸多按耐不住的修士早已是窃窃私语起来,显然对于这名出手阔绰到了极点了棋剑府弟子,深表惊骇。 一枚春秋丹有价无市确实不假,但这有价无市也有个限度,就算此丹稀罕,八千枚灵石也该达到顶峰,可谁料在这两名一流门派的“败家子”的加价之下,竟是生生将此丹的价格提到了九千五百枚灵石! 如此高价,莫说是在场的修士,就连拍卖台上那名炼器大师姜厉也不由愣了愣,他目露疑色得看了一眼韩瑜,心道这小子私底下打着什么算盘,一向精明的韩瑜竟会为这一枚丹药给出如此高价。 一般的修士对于丹药的需求确实不小,但韩瑜作为炼丹师,而且还是品阶不低的炼丹师,就算难以炼制出五品金丹,但也绝不会缺灵丹妙药帮助修炼。 眼下这举动,委实有些可疑了………” “还不快拿好!”黑衣人王仪呵斥道,而后面朝拍卖台上的姜厉,也是抱拳揖了一礼,淡然道:“多谢姜大师提醒,若是姜大师赏光,若有机会定要帮飘云谷锻造几柄灵宝神兵!” “一定,一定!飘云谷既然愿意给姜厉一个面子,若有我姜厉能帮上忙的地方,定然倾力而为。”姜厉摆手笑道。 见到这一幕场中修士议论纷纷。 “没想到飘云谷的家伙还有这一手,如此反客为主,当真是不要脸。” “嘿嘿,能让局势峰回路转本就不易,我倒是蛮看好飘云谷那名王姓弟子,这次拍卖会除了见识一下雷云宗的宝贝以外,倒也还多了一分趣味。” “王仪……我倒是觉得这人不简单,若是此次拍卖会能不与此人有所冲突,就尽量避免吧。” 楚天卿不由得嘴角微微一扯,心道这名叫王仪的家伙倒是演的一手好戏,借着姜厉的名号就反客为主,让自己能有一个台阶下,也让在场的众人说不出闲言碎语。 不过就算如此,那八千枚下品灵石可是实打实地通通砸了出去。 反正对于那柄能比拟一品灵宝的符剑,楚天卿也提不起几分兴致,倒也不如让飘云谷的家伙吃一吃瘪,否则真拿他楚天卿当作是说捏就捏的软柿子? 楚天卿面色平静地看着场中纷声四起,片刻后转头问道:“飘云谷那名王仪,在飘云谷中的地位应该不低吧。” 先前楚天卿见到身为内门弟子的李怀仁也对此人恭敬有加,那么这人的地位必然不会比李怀仁低,甚至比李怀仁还要高出好许。 韩瑜眉头微蹙,一脸疑色,颇有些惊讶,“楚兄难道不知道王仪的身份吗?” 楚天卿眉头一扬,问道:“莫非此人有些名堂?” “岂止是有些名堂,此人乃是飘云谷年轻一辈中最为杰出的弟子,年仅二十五岁,便晋入了玄阳境界,在飘云谷中的地位,更是显赫非凡。” 韩瑜抿唇叹了口气,就算蜀道偏远,但飘云谷作为东玄的一流门派,与棋剑府、蜀云仙门呈现三足鼎立之势,王仪作为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人物,这个消息整个东玄又有几人不知? “玄阳修士……” 楚天卿闻言,不由深吸了口气,敢情自己这回是玩大了,本想稍微教训一下飘云谷那几个狗仗人势,借着宗门名头就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没想到竟是把飘云谷年轻一辈中最为杰出的翘楚人物,都牵引了出来。 二十五岁迈入玄阳境界,这等天资委实担得上天赋卓绝,但若是与蜀云仙门里,他那名不输南宫的李师姐李秋悦相比,倒也还差了不少。 但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拥有如此天资的,就算是楚天卿,如今及冠年岁拥有先天境中期的修为,天资放眼蜀界也是一等一的存在,更何况这二十五岁踏入玄阳境界的王仪。 不过对此他倒也没有太多的担心,毕竟蜀云仙门作为东玄三大仙门之一,就算王仪在飘云谷地位然,想必也不会不识大局,明目张胆地找他麻烦。 然而就在楚天卿思绪万千之际,拍卖台上,侍女娇柔的声音打破了许久的宁静。 “下一件拍卖物品,五品春秋丹!” 第123章以物易物 第一百二十四章夺丹 春秋丹作为五品金丹,虽说价格昂贵,在场修士并没有太多人有能力吃下它,但毕竟作为有价无市的灵物,自然不会有人放过这枚丹药。 只是第一次出价就将价格提高的五百枚灵石,这涨势确实是快了些,不过场中众人对此并不惊讶,五品金丹的价格少说也得七八千枚下品灵石才能换取,这五千余枚灵石只不过是个开头罢了。 楚天卿听到这个数字,也是皱了皱眉,旋即循声望去,这一次出价之人,毫无意外,正是先前飘云谷那名黑衣弟子王仪。 而就在王仪出价的片刻后,一阵清脆的追价声,同时自楚天卿身旁传来:“六千枚下品灵石。” 韩瑜面含笑意,神态自若,再将这枚五品金丹的价格猛的提高了整整五百枚下品灵石,王仪则似乎早有预料,对此并无丝毫讶异,笑问道: “棋剑府这位道友莫非也对这枚春秋丹感兴趣,不过很可惜,王某人修为正处瓶颈阶段,对于此丹势在必得,我出六千五百枚!” 王仪出言相劝,韩瑜则对此置若罔闻,不动声色地道:“七千枚。” 两人争相竞价,每一次抬价皆是高达五百枚灵石,听得在场的众修士皆是心中为之震撼,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价值五千枚灵石的天价金丹的价格,竟已是飙升至了七千枚灵石,涨势惊人。 在如此惊人的涨势之下,莫说是一层中那些地位与修为都较为普通的修士,就算是聚宝阁二层中那些出身不凡的修士弟子,在此刻也不敢轻易插入这场竞价的比拼。 转眼间提高两千枚灵石,如此阔绰的出手足以令得那些出身尤为不俗的翘楚人物,心生退怯之意,毕竟他们就算出身不凡,在仙宗仙门里的地位不低,但门派的底蕴毕竟无法与东玄这三尊庞然大物相提并论。 在这般疯狂的加价之下,就连蛮云宗那位地位不低的紫衣少女也不由得柳眉微蹙,道:“棋剑府与飘云谷如此疯狂的加价,意图当真只是为了这一枚五品金丹?” “若说牵扯到门派的脸面,就算是有,也不会太大,毕竟飘云谷与棋剑府作为东玄域最为庞大的三尊庞然大物之一,在东玄早已根深蒂固,根基与底蕴不可能是门下几名弟子小打小闹能轻易撼动的。”庚晓烟身旁,那名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说道。 “依我看,飘云谷那名王姓弟子所说的也是实话,此人如今的修为应该是刚晋入玄阳境界不久,根基不稳,若以修炼打坐的方式吸纳天地灵气,借此稳固根基太过缓慢,并非明智之举,所以想要趁热打铁就必须借助丹药稳固修为。” “不过嘛,此人晋入玄阳境界不久,根基不稳,体内灵气虚浮,虽说有着玄阳修为,但体魄与真正的玄阳修士比起来,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想要吞服寻常的五品金丹,极易伤及筋脉,对往后修行留下不小的隐患暗疾,故而这枚药性温和的春秋丹,便是选灵丹。” 庚晓烟微微点头,随即问道:“那我们要不要也插手争一争这枚春秋丹,箬云师姐的修为也已经在臻于先天境界后期,与玄阳境界仅有一线之隔,若能有这枚五品金丹相助,想要突破玄阳境界也会容易不少。” 那中年男子摇头道:“还是不要插手为好,这枚春秋丹虽说是那有价无市,难以一得的金丹,但此行雷云宗所带的灵石委实不多,若是在这枚春秋丹上伤筋动骨而与后面几件东西失之交臂,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至于箬云那丫头,她修炼的功法与我们都有所不同,不求于快,只求稳中求胜,若是利用这枚春秋丹将境界提升到玄阳境界,反倒是害了箬云,修炼一事还是得靠水到渠成,欲则不达。” “便依师叔所言,当以此行的目的为重,毕竟接下来那一件灵物是必得之物,若是落到了他人之手,势必会惹来些麻烦事。”紫衣少女抿了抿薄唇,忍住心底里对于那枚灵丹的炽热,也不再反驳。 在二人交谈之际,那枚五品春秋丹也在韩瑜与王仪的追价中飙升到了八千八百枚灵石的高价,期间虽有几名对此丹有所意向的修士加价插手,但毫无意外地放弃了此丹。 毕竟他们就算囊中有些身家,但也远比不上飘云谷与棋剑府出身的弟子出手阔绰。 对于八千八百枚灵石这等高价,就连楚天卿也是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若非是韩瑜答应为他拍下这枚灵丹,恐怕此次雷云宗之行,就要花去他不少灵石。 不过楚天卿也不由暗自庆幸,若不是狩灵大会被柳莫峰阴了一把,他估计也不可能得到柳莫峰的全部家当,若是没有这四万余枚灵石,恐怕连在雷云宗拍卖会上购置一枚丹药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提与韩瑜以物易物,换取了十几枚六品灵丹。 当春秋丹的价格飙升到八千八百枚灵石之时,飘云谷弟子王仪的脸上,也难免露出了几分犹豫之色,显然这枚春秋丹的价格能被提高到如此,已是有些出乎王仪的意料了,不过他对于这枚五品金丹可谓需求迫切,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便继续追价道:“九千枚下品灵石!” 谁料如此高价摆在眼前,韩瑜却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淡淡道:“九千五百枚灵石。” 又是提价了五百枚灵石! 场中的诸多修士皆是暗自倒吸一口凉气,咽了咽唾沫,有诸多按耐不住的修士早已是窃窃私语起来,显然对于这名出手阔绰到了极点了棋剑府弟子,深表惊骇。 一枚春秋丹有价无市确实不假,但这有价无市也有个限度,就算此丹稀罕,八光景度去,拍卖会也逐渐走向了尾声,虽拿出来的几件灵宝比不上最开始的符剑与春秋丹,但也已是一件比一件稀罕,其中更是不乏一些七品丹药与二品灵宝,想必离这场拍卖会压箱底的几件灵宝出现,已是不远了。 从拍卖会开始至此,楚天卿手中一直保持着四万余枚灵石,为的就是瞧一瞧那件压箱底的灵物,是否值得他以高价去争取一下。 韩瑜见楚天卿从始至终都不曾去竞争那些昂贵的灵宝灵丹,便是问道:“楚兄可是在等此次雷云宗拍卖会里最后那件软甲?” “软甲?”楚天卿闻言,不由愣了一愣。 韩瑜见楚天卿一脸不知所云,心生疑惑,问道:“莫非楚兄不知道此次拍卖会里将要放出的那件高阶灵宝?” 楚天卿摇了摇头,他对于此次雷云宗拍卖会之事,还是偶然在几名门内弟子口中得知,这次来雷云宗参加拍卖会,更是本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碰碰运气购置些有用的灵宝灵药,至于雷云宗打算拍卖的物件,他则一概不知。 韩瑜说道:“此次雷云宗的拍卖会不同于往常,正是因为雷云宗宗主雷洪山远赴南玄得了场造化,获得了不少奇珍异宝,其中不乏一些能让纯元修士为之心动的灵宝功法,虽说这其中大部分的上乘宝贝都被雷云宗内部消化了,不过依旧有些许品阶不弱的灵物会在这场拍卖会中,被拿出来拍卖。” “而之前我所说的那件软甲,正是这些灵宝中的一件,应该说是有资格作为此次拍卖会压箱底的一件高阶灵宝。” “这件事我也是从棋剑府极为耳目灵通的师弟口中得知,否则按照雷云宗拍卖会的规模,怎么可能吸引如此之多的修士前来,其中更是有着六名玄阳修士,若是我猜的无错,这些人皆是为了最后那一件软甲而来。” 楚天卿闻言,双眸微眯,面露疑惑之色地问道:“能吸引如此之多的修士,还能被玄阳境界的修士看中,这件软甲究竟是何许品阶?” 韩瑜淡然一笑:“既然能吸引玄阳修士,那么这件灵宝的品阶自然不会太低,少说也有半步天阶,甚至有可能就是一件货真价实的天阶灵宝。” “天阶灵宝……”楚天卿深吸一口气,心中暗叹这雷云宗可真是大手笔,这种就算是放在一流门派中都不在多数的稀罕灵物,竟是被直接拿到了这种拍卖会上! 天阶灵宝不同于地阶灵宝,顾名思义,能借助天地灵气将灵宝的威力挥到极致,这便是天阶灵宝,天阶灵宝虽也有上下九品之分,以一品为尊,九品为次,蜀云仙门中天阶灵宝虽不在少数,但大多都落在了修为不低的仙师手里。 而门内弟子中能拥有天阶灵宝的,恐怕也只有深受青玉阁秦月初喜爱的苏倾儿,以及得到天竹阁上任阁主青眯的柳莫峰了。 柳莫峰那柄扶云扇便属这九品中最次,远比不上苏倾儿手里那天阶一品的镇阁之宝,但就算只是一柄天阶九品的灵宝,施展出来的威力,就足以令人为之震撼。 若非是楚天卿对于剑道有极高的天赋,又得到师尊唐奕传授剑术剑意,否则当时在灵物台上,就算楚天卿有着先天境后期的修为,拿着手里那柄凡铁,想要与手持天阶灵宝的柳莫峰一战,尚且胜算渺茫。 不过对于普通修士而言,这九品划分就没有太大意义了,毕竟诸多玄阳修士手里都难以有一件天阶灵宝,他们又如何有得到天阶灵宝机会? 故而有资格去争一争那件压箱底天阶灵宝的,只有这第二层中身份显赫的弟子修士。 韩瑜见到楚天卿脸上露出的炽热表情,笑道:“楚兄对于那件软甲来了兴趣?” 楚天卿转头看了眼韩瑜,不由疑惑道:“难不成你此行来雷云宗的目的,并非是那件天阶灵宝?” 韩瑜摇头轻笑道:“原本是为了那件天阶灵宝而来,不过既然巧得机缘结识了楚兄,更是得到了楚兄手里那柄不弱的天阶羽扇,我便不打算去争那件软甲了。” 毕竟贪多嚼不烂,见好就收的道理韩瑜还是懂的。 楚天卿点了点头,也不再多做过问,静待着那件压箱底的天阶软甲。 第一百二十七章龙夔软甲 在漫天竞价中,时间飞逝,一个时辰的光景过去。 聚宝阁内,所有参加这场雷云宗拍卖大会的修士皆是屏息宁生,一双双目光注视着拍卖台,直到两位侍女手捧出一个由名贵沉水香木制成的扁长匣子,场中众人深吸起一口气。 作为这场拍卖会压箱底的宝物,正是在那木匣当中。 “将东西亮出来吧。” 作为雷云宗席炼器大师的姜厉目光瞥了眼那只精致华美的木匣,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旋即他扬了扬手,两位手捧木匣的侍女便应声一诺,将木匣打开。 当木匣大开的一瞬,只见匣中乌光乍现,一件质地精致的甲胄正躺在那木匣当中,甲胄通体乌亮,软甲之上一针一线皆是巧夺天工,宛若漆黑的鳞甲一般,透露着森森的寒意。 乌金色的软甲展现在众人眼前之时,场中的修士无不为之面露骇然。 “这件龙夔软甲乃是雷云宗宗主在南玄秘境中所得,是为天阶八品的灵宝,起拍价,一万枚下品灵石。”姜厉朗声介绍道。 当此话一出,场中的修士无不愣了愣神。 一万枚下品灵石? 这件天阶灵宝只价值一万枚下品灵石? 光景度去,拍卖会也逐渐走向了尾声,虽拿出来的几件灵宝比不上最开始的符剑与春秋丹,但也已是一件比一件稀罕,其中更是不乏一些七品丹药与二品灵宝,想必离这场拍卖会压箱底的几件灵宝出现,已是不远了。 从拍卖会开始至此,楚天卿手中一直保持着四万余枚灵石,为的就是瞧一瞧那件压箱底的灵物,是否值得他以高价去争取一下。 韩瑜见楚天卿从始至终都不曾去竞争那些昂贵的灵宝灵丹,便是问道:“楚兄可是在等此次雷云宗拍卖会里最后那件软甲?” “软甲?”楚天卿闻言,不由愣了一愣。 韩瑜见楚天卿一脸不知所云,心生疑惑,问道:“莫非楚兄不知道此次拍卖会里将要放出的那件高阶灵宝?” 楚天卿摇了摇头,他对于此次雷云宗拍卖会之事,还是偶然在几名门内弟子口中得知,这次来雷云宗参加拍卖会,更是本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碰碰运气购置些有用的灵宝灵药,至于雷云宗打算拍卖的物件,他则一概不知。 韩瑜说道:“此次雷云宗的拍卖会不同于往常,正是因为雷云宗宗主雷洪山远赴南玄得了场造化,获得了不少奇珍异宝,其中不乏一些能让纯元修士为之心动的灵宝功法,虽说这其中大部分的上乘宝贝都被雷云宗内部消化了,不过依旧有些许品阶不弱的灵物会在这场拍卖会中,被拿出来拍卖。” “而之前我所说的那件软甲,正是这些灵宝中的一件,应该说是有资格作为此次拍卖会压箱底的一件高阶灵宝。” “这件事我也是从棋剑府极为耳目灵通的师弟口中得知,否则按照雷云宗拍卖会的规模,怎么可能吸引如此之多的修士前来,其中更是有着六名玄阳修士,若是我猜的无错,这些人皆是为了最后那一件软甲而来。” 楚天卿闻言,双眸微眯,面露疑惑之色地问道:“能吸引如此之多的修士,还能被玄阳境界的修士看中,这件软甲究竟是何许品阶?” 韩瑜淡然一笑:“既然能吸引玄阳修士,那么这件灵宝的品阶自然不会太低,少说也有半步天阶,甚至有可能就是一件货真价实的天阶灵宝。” “天阶灵宝……”楚天卿深吸一口气,心中暗叹这雷云宗可真是大手笔,这种就算是放在一流门派中都不在多数的稀罕灵物,竟是被直接拿到了这种拍卖会上! 天阶灵宝不同于地阶灵宝,顾名思义,能借助天地灵气将灵宝的威力挥到极致,这便是天阶灵宝,天阶灵宝虽也有上下九品之分,以一品为尊,九品为次,蜀云仙门中天阶灵宝虽不在少数,但大多都落在了修为不低的仙师手里。 而门内弟子中能拥有天阶灵宝的,恐怕也只有深受青玉阁秦月初喜爱的苏倾儿,以及得到天竹阁上任阁主青眯的柳莫峰了。 柳莫峰那柄扶云扇便属这九品中最次,远比不上苏倾儿手里那天阶一品的镇阁之宝,但就算只是一柄天阶九品的灵宝,施展出来的威力,就足以令人为之震撼。 若非是楚天卿对于剑道有极高的天赋,又得到师尊唐奕传授剑术剑意,否则当时在灵物台上,就算楚天卿有着先天境后期的修为,拿着手里那柄凡铁,想要与手持天阶灵宝的柳莫峰一战,尚且胜算渺茫。 不过对于普通修士而言,这九品划分就没有太大意义了,毕竟诸多玄阳修士手里都难以有一件天阶灵宝,他们又如何有得到天阶灵宝机会? 故而有资格去争一争那件压箱底天阶灵宝的,只有这第二层中身份显赫的弟子修士。 韩瑜见到楚天卿脸上露出的炽热表情,笑道:“楚兄对于那件软甲来了兴趣?” 楚天卿转头看了眼韩瑜,不由疑惑道:“难不成你此行来雷云宗的目的,并非是那件天阶灵宝?” 韩瑜摇头轻笑道:“原本是为了那件天阶灵宝而来,不过既然巧得机缘结识了楚兄,更是得到了楚兄手里那柄不弱的天阶羽扇,我便不打算去争那件软甲了。” 毕竟贪多嚼不烂,见好就收的道理韩瑜还是懂的。 楚天卿点了点头,也不再多做过问,静待着那件压箱底的天阶软甲。 第一百二十七章龙夔软甲 在漫天竞价中,时间飞逝,一个时辰的光景过去。 聚宝阁内,所有参加这场雷云宗拍卖大会的修士皆是屏息宁生,一双双目光注视着拍卖台,直到两位侍女手捧出一个由名贵沉水香木制成的扁长匣子,场中众人深吸起一口气。 作为这场拍卖会压箱底的宝物,正是在那木匣当中。 “将东西亮出来吧。” 作为雷云宗席炼器大师的姜厉目光瞥了眼那只精致华美的木匣,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旋即他扬了扬手,两位手捧木匣的侍女便应声一诺,将木匣打开。 当木匣大开的一瞬,只见匣中乌光乍现,一件质地精致的甲胄正躺在那木匣当中,甲胄通体乌亮,软甲之上一针一线皆是巧夺天工,宛若漆黑的鳞甲一般,透露着森森的寒意。 乌金色的软甲展现在众人眼前之时,场中的修士无不为之面露骇然。 “这件龙夔软甲乃是雷云宗宗主在南玄秘境中所得,是为天阶八品的灵宝,起拍价,一万枚下品灵石。”姜厉朗声介绍道。 当此话一出,场中的修士无不愣了愣神。 一万枚下品灵石? 这件天阶灵宝只价值一万枚下品灵石? 千枚灵石也该达到顶峰,可谁料在这两名一流门派的“败家子”的加价之下,竟是生生将此丹的价格提到了九千五百枚灵石! 如此高价,莫说是在场的修士,就连拍卖台上那名炼器大师姜厉也不由愣了愣,他目露疑色得看了一眼韩瑜,心道这小子私底下打着什么算盘,一向精明的韩瑜竟会为这一枚丹药给出如此高价。 一般的修士对于丹药的需求确实不小,但韩瑜作为炼丹师,而且还是品阶不低的炼丹师,就算难以炼制出五品金丹,但也绝不会缺灵丹妙药帮助修炼。 眼下这举动,委实有些可疑了…… 004 道:“莫要管我,若要取下6离性命,你只有十息时间,否则我们都得被留在这里!” 说罢,他双手握刀的力度更是强了一分,卫凌心念一转,体内灵海当中的灵气,便是宛若潮水一般,顺着经脉百骸汹涌而出,最终注入手中双刀当中,两柄半步天阶的灵宝长刀,便在此刻绽放出一阵璀璨的霞光。 卫凌抬起眼眸望向赵宣生,咧嘴一笑:“前辈的扬名武夫江湖半甲子的过河卒,就让晚辈来领教一番吧!” 赵宣生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旋即一声沉喝,唤出了手中那柄长刃的名称,话语方才落定,赵宣生手中的刀刃上,也是霞光异彩,灵动非凡,很显然这柄过河卒也并非普通的凡物,甚至与修士所用的灵宝,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卫凌面不改色,身形猛地掠起,而赵宣生却只是握刀踏出一步,而后,只见其手臂骤然施力,挥刀而出,刀上流霞乍现,刀芒交织纵横,最终化为丝丝缕缕,骤然凝聚在了过河卒的刀刃之上。 嗖!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三刀,便是猛地几撞在了一起,卫凌一手出刀寸雷,另一手则用出了螭龙的刀法,两式刀法皆是挥到了极致,斩出两道光弧,与赵宣生横扫而出的过河卒碰撞在了一起。 霎时间,两股强劲的冲力朝着两边爆而出,在这般对恃之下,赵宣生竟是不由后退了一步,显然要以武夫的肉骨凡胎与玄阳修士力拼,尚且不易。 赵宣生冷哼一声,任何身形被那股冲力逼退,单手握刀改作双手握刀,骤然施力,只见得那刀上霞光璀璨,卫凌手中的两柄灵宝上,皆是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卫凌见状,眼瞳猛然收缩,心中暗叹一声不妙,赶忙身形错开半步,而后在他身前的赵宣生,身形陡然一动,竟是消失了踪迹,只见一道流华荡过,划过卫凌胸口,竟是在他胸膛前,划出了一条极大的口子,鲜血横洒,触目惊心。 卫凌吃痛咬牙,然而就在这短短瞬息之间,赵宣生身形折返,扬手便是劈出一刀,只听一阵切风声传来,那一刀便是带着一股锋锐的气息,直斩卫凌头颅。 这一刀来势极快,卫凌暗自一惊,当即一手持刀,猛然朝上抵挡而去,但怎耐得住这位武练至极的刀圣一刀,手中那柄半步天阶的灵宝,竟是在这一刀之下,寸寸崩裂,化为一块废铁。 卫凌紧咬着牙关,没想到这位刀圣竟是有着如此强横的实力,自己仅是与他几个交锋,便已被处处压制,而且赵宣生出刀,看似简单明了,其然难以捉摸,寸寸到肉,刀刀致命,故而就算卫凌能看得清赵宣生出刀,但也不敢轻易抵挡。 “晚辈就是晚辈,刀道砥砺尚且还浅。” 又是三个回合,一声沉喝声便是响彻了整个庭院,赵宣生猛地抬眸,目光凌厉之际,一刀横扫而出,卫凌则是侧闪半步,却不料那赵宣生直接甩出一腿,力道极大,将卫凌径直踢飞百步有余。 轰! 一阵沉闷的响声响起,卫凌的身形倒飞而出,猛地砸碎了庭院中的一面石墙,轰然倒地,激起一阵尘土。卫凌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狼狈已极,此刻他的身上,已然衣衫褴褛,伤痕累累。 能将一位玄阳修士逼到这般田地,可见这位用刀的武夫,手段何其强横。 短短十余个回合,却仅用了不过三息的短促时间,唐沫雪也不顾卫凌倒地,当即脚踩莲步,握剑飞身朝着6离掠去,一剑扬起,寒芒乍现! 然而就在这一剑将要削去6离脑袋之时,一柄长刀却是以切风破云之势,爆射而来。 唐沫雪见那一刀飞来,当即轻咬着嘴唇,美目中流露出一抹不甘神色,身形骤然一止,便是一件挥出,挡在了赵宣生投射而来的长刀之上。 铿! 只听一阵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唐沫雪手中那柄长剑便是应声被弹飞数米之远,而在她掌心虎口处,则是有着一丝丝鲜血流溢而出。 卫凌狼狈起身,面露不甘,当即便是朝着唐沫雪一声沉喝:“快走,否则咱们俩都得栽在这里!” 唐沫雪闻言,迅点了点头,既然连玄阳境界的卫凌都难以力敌赵宣生,那么只有先天修为的唐沫雪,如何能与赵宣生一战? 被这一刀的余力震伤,唐沫雪的一只手显然已是再无法用剑,她暗自咬牙,脚步急踏,身形急退闪。 赵宣生眯起苍老的双眸,冷哼道:“你当大明武侯府,是你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话语刚落,赵宣生脚掌便是猛地踏地,整座武侯府竟是被这一踏震得颤动起来,而后只见赵宣生袖袍猛地一挥,一股磅礴的气机便是汇聚起来,宛若潮水一般迅汹涌而出,一道人影冲天而起,带着那股滔天气机,蓦然卷起三丈之高。 整座奢华的庭院,樯倾楫摧! 两道飞掠而出的人影,仿佛是受到了一股吸力的牵引,体内灵气当即躁动紊乱起来,两人纷纷皱眉,神情凝重。 赵宣生挥手而出,便是令得一道狂风刮起,两个也便当即当空摔落,身形狠狠地砸在而来地上,唐沫雪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一双美目微眯而起,心中充斥着不甘。 死士当死无错,但若只是这般送死,也未免死的太过憋屈了! 赵宣生伸手凭空一握,那柄击飞了唐沫雪长剑的过河卒,便是朝着赵宣生飞来,被他稳稳握在了手中。 赵宣生朝着二人禹步行来,看向唐沫雪,面容阴恻恻地冷笑道:“按你的话来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闯了武侯府,那便将你二人的脑袋留下,来日我定会亲手转交到淮南王手中!” 说罢,赵宣生便是猛地握住了那柄过河卒,手起刀落之间,便是要斩下卫凌二人的头颅,然而就在那柄过河卒刀刃刚要斩下的一瞬,赵宣生握刀的手,便是戛然而止。 “刀圣赵宣生,既然作为前辈,与后生这般过不去,岂不掉了身价?” 一阵沉喝声悠然传出,赵宣生神色当即凝重了起来,身躯猛地一颤,一股自内心的恐惧,蔓延心底。 而后,赵宣生的瞳孔剧烈收缩,就在他眼中,一名年岁看似与他相仿的花甲老人,自满目疮痍的庭院大门中信步走来,随意拾起了一枚碎石。 谌丹坪不以为然,四处打量了一番,不由叹息道:“武侯府最华贵的庭院竟是成了这副模样,可惜,可惜!” 赵宣生下意识退后了几步,面色阴晴难测,苍老的脸上露出凝重,“不知阁下来我武侯府,有何贵干?” 谌丹坪一脸云淡风轻,露齿一笑,道:“自然是来取你性命!” 说罢,只见谌丹坪掂了掂手里那颗细碎的石子,屈指一弹,那枚石子便是当空掠去,还不及赵宣生反应过来,已然有着一滴滴鲜血滴落在他手上。 在赵宣生面露惊骇之际,那枚石子,已然贯穿了他的眉心,鲜血自他眉心间汩汩涌出,赵宣生颓然倒地,就在这顷刻之间,这位纵横武夫江湖三十载的风流人物,命丧黄泉! 仙人弹指杀圣人。 第一百零七章雷云宗 清明,大明国的第一场初雨破天荒地落在了玉安城。 玉安城中,除了雕栏玉砌的皇宫,最为奢侈的一座庭院此时樯倾楫摧,只余下满目疮痍的破百景象,以及一具横死于自家门口的尸。 那位十余年前助大明国马踏武夫江湖有功的赵武侯,正是做了这么一名横死家中的倒霉武夫。 这座平静了几近十年的繁华都城,也在此刻,风起云涌了起来…… “哎,挑在何时不好,偏偏选在这晦气日子,即是清明,倒也忘记给那位刀圣烧上两叠黄纸,实属罪过呦……” 三人心走在漫漫官道上,走在前方的二人,一老一少,赫然便是花甲年岁的谌丹坪与那位稚童模样的小书童,而跟在二人其后的那位,看似中年模样,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听了谌丹坪一番谈吐,咧嘴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牵着那匹黑瘦的毛驴,与谌丹坪顺着官道一路行去。 黑驴虽生得瘦弱了些,不过瞧着那双驴眸子,似是灵智不俗,兴许是背上托伏着重伤的一男一女,黑驴一路行来,不免喘着鼻息,哼哼唧唧,像是在腹诽些什么。 “你这犟驴儿,若再些牢骚也不必回蜀云,你瞧玉安城里那家驴肉馆子如何?”谌丹坪停下脚步,对着那黑驴眯了眯眼,指了指遥遥官道尽头的玉安城。 那黑驴果真灵智不俗,谌丹坪这话一入耳,当即便是浑身一个激灵,乖乖驼人。 小书童听到谌丹坪这话,也是一惊,当即凑到了谌丹坪耳根,轻声提醒了句:“老爷,这头黑驴可是管候仙师借的灵兽,若真是被涮成了驴肉,恐怕候仙师得大半个月不给您好脸色瞧了!” 谌丹坪笑道:“区区一头黑驴儿,也犯不着候闵那老家伙给我摆脸色,大不了老夫到时候还他一炉丹药,看他还能说道些什么……况且,老夫此行不回蜀云了,将这俩小家伙安置了,老夫也该直赴南海昆仑,见一见那位活了百余个甲子的老妖孽。” 说到此处,谌丹坪不由叹了口气,“若是此行我未归来,便不必再来寻我,若是能跨过了昆仑山这道坎,只怕这九州四域,也已不再有我的容身之所了,如若不然,百年之后,我也会再赴昆仑。” 小书童闻言,若有所思,最终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些什么。 “至于你。”谌丹坪顿下脚步,面向6离,语气淡然地道: “既然我当年亏欠楚淮南的情谊已然还清,我也便不会取你性命,自此天高海阔随你自己走,不过临别前我有一个要求,若是你不答应,我依旧会杀你。” 说罢,谌丹坪手掌一翻,一道霞光便是映现在了他的掌心之间,赫然便是一枚储物锦囊,他屈指一弹,那枚锦囊便是落在了6离手中。 谌丹坪正色道:“你去一趟南疆,将此物交给楚淮南,若是见不到楚淮南,交给那位掌兵三十万的楚墨也无妨,你告诉他,自此往后蜀云便不再欠他楚家一丝一毫。楚天卿即为蜀云弟子,若是因楚墨而死,我谌丹坪也不介意去南疆,效仿当年一剑开蜀的赵懿。” 6离皱了皱眉,随即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便就此别过吧。” 谌丹坪扬了扬手,6离将黑驴交由小书童牵走,就在6离愣神的数十息之间,谌丹坪与那小书童的身影,早已是消失在了官道尽头。 6离暗自咽下了一口唾沫,止不住牙关上下打颤,“直娘贼的,这山里的神仙就是不一样!” ———— 蜀道,蜀云。 柳莫峰的事件,宛若一场闹剧般草草收场,结局更是令得众人啼笑皆非。 到最后众多弟子都不曾料到,柳莫峰最终依旧是难逃问心剑的责罚,再加上被楚天卿挑断了四肢经脉,就算废去修为沦为凡人,恐怕往后不仅与仙道无缘,就算是打算在武夫的江湖上混迹,也是尤为不易了。 不过毕竟这位曾经的柳姓亲传出身与世家豪门,除了与仙路失缘,往后的日子再不济也不会难过到哪里去。 不过若说这一场比斗,最后的受益者,还得属那位索云阁的楚姓亲传,楚天卿。 比斗结束后,楚天卿也便不做停留,一路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灵武台,朝着蜀云山下走去,兴许是见到方才比斗时楚天卿的强横手段,楚天卿一路离开,众弟子也纷纷让出道来,不敢阻拦。 楚天卿步伐不停,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此刻山路上的弟子也愈稀少,此地已算是蜀云外门弟子聚集之地。蜀云门中律令森严,方才那场比斗,除了些许在外门弟子中天资尚可的修士,有机会一睹之外,其余外门弟子皆是没有这个机会进入灵武台。 见四处无人,楚天卿也便停下脚步,手掌一翻自怀中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精致布袋,此物正是乾坤袋,只是比起楚天卿当时在地穴中所得的那个乾坤袋,要粗陋了不少。 “没想到那只笑面狐狸的收藏还是挺丰富的嘛。” 楚天卿掂了掂手中的乾坤袋,心念一动,便是扫了一眼乾坤袋之中的所有物件,嘿然一笑,这其中除去先前收得的扶云扇,以及当初柳莫峰用来驾驭妖兽的驭妖铃以外,还有不少品阶不弱的灵宝功法,更是有着上万枚下品灵石。 这一场比斗,真可算是赢得钵满盘满! 当然,这其中最是让楚天卿心动的,就属那一枚柳莫峰千方百计都想要得到的五品龙元丹,毕竟像先前得到龙陵仙草那般的奇遇百年乃至千年都难得一次,这枚五品龙元丹虽不比入了天阶灵药之列的龙陵仙草,但毕竟对于先天修士而言,已然算是不可多得的灵药了。 有着这枚龙元丹以及那上万枚灵石的助力,楚天卿便有信心在两年之内,修炼到先天境后期,如此度,足以让诸多弟子,望尘莫及!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得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将这枚龙元丹炼化,也好巩固修为。”楚天卿自顾一笑,喃喃道。 楚天卿转身便朝着山外而去,然就就在这时,一阵交谈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听说这次雷云宗要广招各路修士,在雷云山中召开一次聚宝拍卖会。” “嘿嘿,我瞧那雷云宗不过是三流门派,这几年间借着蜀云的名号才得以招收弟子,维持门派生计,既然召开了拍卖行,多半是门中资金困难,难以周转了吧。” 前面那位弟子闻言,则是摇了摇头:“话可不能这么说,就算那雷云宗比不上蜀云这样的一流门派,但门中好歹也有着一位纯元修士坐镇,天下想要寻仙问道之人何其之多,雷云宗想要广招弟子,也并非难事。” 后者觉得言之有理,便点头赞同,旋即嘿然一笑道: “不过这次雷云宗的拍卖会,却是挺有看头的,据说那位坐镇雷云山的纯元修士得了一桩大造化,收获颇丰,这才将那些用不着的灵宝丹药借此机会出售,其中可步伐入了一流之列的灵宝呐!” 第一百零八章雷云拍卖会 “一流灵宝?” 当这两人提及这个词汇的时候,楚天卿脚步顿了顿,心中留了神便转头看了一眼方才与他擦肩而过的两名弟子,这两张面孔对于他而言有些陌生。 这两人年岁约莫三十岁上下,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修为却大抵停留在灵魄境界后期,若依照服饰看来,两人皆是外门弟子不错,这般修炼资质,放在外门弟子中,只算得上是中流。 当然,外门弟子修炼天资远不如内门弟子与亲传弟子,更何况修炼的丹药资源,也是欠缺的很,对于外门弟子,门中一般极少赐下丹药,除了每月十块灵石供奉以外,大多便由此类弟子自生自灭。 毕竟要走修仙大道,先天资质与后天努力缺一不可,若是没有先天的修炼资质,就算后期如何努力,也只得如同逆水行舟,事倍功半,所用门派一般也不会刻意栽培此类弟子,而将更多的灵丹妙药赐予了天赋不凡的亲传弟子以及内门弟子。 不过楚天卿对于这二人的身份并不感兴趣,能让他提起兴致的,只是二人方才谈论的雷云宗拍卖会。 楚天卿走上前去,连忙招呼道:“二位师兄。” 那二人闻言,愣了一愣,旋即转过身来看了楚天卿一眼,不由心生疑惑,问道:“你是?” 楚天卿谦谦有礼地揖了一礼,也不急着道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只是稍作改动,笑道:“小弟姓楚名青,对二位师兄有一事相求。” 无意间,二人目光一瞥,瞧见了楚天卿腰间那块精美雕花白玉,当即愣了神,脸上逐渐展露出了错愕之色,不约而同地相觑一眼。 这枚玉佩上绘有“蜀云”二字,赫然是门中亲传才可佩戴的物件,蜀云门规森严,弟子阶级划分明了,这枚玉佩除了蜀云门中的亲传弟子,其他弟子定不敢私自佩戴。 一眼认出了楚天卿身份的二人,神情微微一怔,只觉得不曾听过此人名号,但既然是亲传弟子,二人自然不敢怠慢,连忙甛着脸陪笑道:“不敢不敢,原来是楚师兄,小弟久仰楚青师兄大名,不知师兄找我二人有何事?”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二人年岁早就过了而立之年,既然是外门弟子,依靠着自身修行,想要修炼到先天境后期,恐怕也要有着十年有余的时间,而眼下却又要以师弟自称,委实让他不禁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不过懂些人情世故,总归算是桩好事,也免去了诸多麻烦。 霎时间,两股强劲的冲力朝着两边爆而出,在这般对恃之下,赵宣生竟是不由后退了一步,显然要以武夫的肉骨凡胎与玄阳修士力拼,尚且不易。 赵宣生冷哼一声,任何身形被那股冲力逼退,单手握刀改作双手握刀,骤然施力,只见得那刀上霞光璀璨,卫凌手中的两柄灵宝上,皆是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卫凌见状,眼瞳猛然收缩,心中暗叹一声不妙,赶忙身形错开半步,而后在他身前的赵宣生,身形陡然一动,竟是消失了踪迹,只见一道流华荡过,划过卫凌胸口,竟是在他胸膛前,划出了一条极大的口子,鲜血横洒,触目惊心。 卫凌吃痛咬牙,然而就在这短短瞬息之间,赵宣生身形折返,扬手便是劈出一刀,只听一阵切风声传来,那一刀便是带着一股锋锐的气息,直斩卫凌头颅。 这一刀来势极快,卫凌暗自一惊,当即一手持刀,猛然朝上抵挡而去,但怎耐得住这位武练至极的刀圣一刀,手中那柄半步天阶的灵宝,竟是在这一刀之下,寸寸崩裂,化为一块废铁。 卫凌紧咬着牙关,没想到这位刀圣竟是有着如此强横的实力,自己仅是与他几个交锋,便已被处处压制,而且赵宣生出刀,看似简单明了,其然难以捉摸,寸寸到肉,刀刀致命,故而就算卫凌能看得清赵宣生出刀,但也不敢轻易抵挡。 “晚辈就是晚辈,刀道砥砺尚且还浅。” 又是三个回合,一声沉喝声便是响彻了整个庭院,赵宣生猛地抬眸,目光凌厉之际,一刀横扫而出,卫凌则是侧闪半步,却不料那赵宣生直接甩出一腿,力道极大,将卫凌径直踢飞百步有余。 轰! 一阵沉闷的响声响起,卫凌的身形倒飞而出,猛地砸碎了庭院中的一面石墙,轰然倒地,激起一阵尘土。卫凌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狼狈已极,此刻他的身上,已然衣衫褴褛,伤痕累累。 能将一位玄阳修士逼到这般田地,可见这位用刀的武夫,手段何其强横。 短短十余个回合,却仅用了不过三息的短促时间,唐沫雪也不顾卫凌倒地,当即脚踩莲步,握剑飞身朝着6离掠去,一剑扬起,寒芒乍现! 然而就在这一剑将要削去6离脑袋之时,一柄长刀却是以切风破云之势,爆射而来。 唐沫雪见那一刀飞来,当即轻咬着嘴唇,美目中流露出一抹不甘神色,身形骤然一止,便是一件挥出,挡在了赵宣生投射而来的长刀之上。 铿! 只听一阵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唐沫雪手中那柄长剑便是应声被弹飞数米之远,而在她掌心虎口处,则是有着一丝丝鲜血流溢而出。 卫凌狼狈起身,面露不甘,当即便是朝着唐沫雪一声沉喝:“快走,否则咱们俩都得栽在这里!” 唐沫雪闻言,迅点了点头,既然连玄阳境界的卫凌都难以力敌赵宣生,那么只有先天修为的唐沫雪,如何能与赵宣生一战? 被这一刀的余力震伤,唐沫雪的一只手显然已是再无法用剑,她暗自咬牙,脚步急踏,身形急退闪。 赵宣生眯起苍老的双眸,冷哼道:“你当大明武侯府,是你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话语刚落,赵宣生脚掌便是猛地踏地,整座武侯府竟是被这一踏震得颤动起来,而后只见赵宣生袖袍猛地一挥,一股磅礴的气机便是汇聚起来,宛若潮水一般迅汹涌而出,一道人影冲天而起,带着那股滔天气机,蓦然卷起三丈之高。 整座奢华的庭院,樯倾楫摧! 两道飞掠而出的人影,仿佛是受到了一股吸力的牵引,体内灵气当即躁动紊乱起来,两人纷纷皱眉,神情凝重。 赵宣生挥手而出,便是令得一道狂风刮起,两个也便当即当空摔落,身形狠狠地砸在而来地上,唐沫雪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一双美目微眯而起,心中充斥着不甘。 死士当死无错,但若只是这般送死,也未免死的太过憋屈了! 赵宣生伸手凭空一握,那柄击飞了唐沫雪长剑的过河卒,便是朝着赵宣生飞来,被他稳稳握在了手中。 赵宣生朝着二人禹步行来,看向唐沫雪,面容阴恻恻地冷笑道:“按你的话来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闯了武侯府,那便将你二人的脑袋留下,来日我定会亲手转交到淮南王手中!” 说罢,赵宣生便是猛地握住了那柄过河卒,手起刀落之间,便是要斩下卫凌二人的头颅,然而就在那柄过河卒刀刃刚要斩下的一瞬,赵宣生握刀的手,便是戛然而止。 “刀圣赵宣生,既然作为前辈,与后生这般过不去,岂不掉了身价?” 一阵沉喝声悠然传出,赵宣生神色当即凝重了起来,身躯猛地一颤,一股自内心的恐惧,蔓延心底。 而后,赵宣生的瞳孔剧烈收缩,就在他眼中,一名年岁看似与他相仿的花甲老人,自满目疮痍的庭院大门中信步走来,随意拾起了一枚碎石。 谌丹坪不以为然,四处打量了一番,不由叹息道:“武侯府最华贵的庭院竟是成了这副模样,可惜,可惜!” 赵宣生下意识退后了几步,面色阴晴难测,苍老的脸上露出凝重,“不知阁下来我武侯府,有何贵干?” 谌丹坪一脸云淡风轻,露齿一笑,道:“自然是来取你性命!” 说罢,只见谌丹坪掂了掂手里那颗细碎的石子,屈指一弹,那枚石子便是当空掠去,还不及赵宣生反应过来,已然有着一滴滴鲜血滴落在他手上。 在赵宣生面露惊骇之际,那枚石子,已然贯穿了他的眉心,鲜血自他眉心间汩汩涌出,赵宣生颓然倒地,就在这顷刻之间,这位纵横武夫江湖三十载的风流人物,命丧黄泉! 仙人弹指杀圣人。 第一百零七章雷云宗 清明,大明国的第一场初雨破天荒地落在了玉安城。 玉安城中,除了雕栏玉砌的皇宫,最为奢侈的一座庭院此时樯倾楫摧,只余下满目疮痍的破百景象,以及一具横死于自家门口的尸。 那位十余年前助大明国马踏武夫江湖有功的赵武侯,正是做了这么一名横死家中的倒霉武夫。 这座平静了几近十年的繁华都城,也在此刻,风起云涌了起来…… “哎,挑在何时不好,偏偏选在这晦气日子,即是清明,倒也忘记给那位刀圣烧上两叠黄纸,实属罪过呦……” 三人心走在漫漫官道上,走在前方的二人,一老一少,赫然便是花甲年岁的谌丹坪与那位稚童模样的小书童,而跟在二人其后的那位,看似中年模样,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听了谌丹坪一番谈吐,咧嘴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牵着那匹黑瘦的毛驴,与谌丹坪顺着官道一路行去。 黑驴虽生得瘦弱了些,不过瞧着那双驴眸子,似是灵智不俗,兴许是背上托伏着重伤的一男一女,黑驴一路行来,不免喘着鼻息,哼哼唧唧,像是在腹诽些什么。 “你这犟驴儿,若再些牢骚也不必回蜀云,你瞧玉安城里那家驴肉馆子如何?”谌丹坪停下脚步,对着那黑驴 霎时间,两股强劲的冲力朝着两边爆而出,在这般对恃之下,赵宣生竟是不由后退了一步,显然要以武夫的肉骨凡胎与玄阳修士力拼,尚且不易。 赵宣生冷哼一声,任何身形被那股冲力逼退,单手握刀改作双手握刀,骤然施力,只见得那刀上霞光璀璨,卫凌手中的两柄灵宝上,皆是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卫凌见状,眼瞳猛然收缩,心中暗叹一声不妙,赶忙身形错开半步,而后在他身前的赵宣生,身形陡然一动,竟是消失了踪迹,只见一道流华荡过,划过卫凌胸口,竟是在他胸膛前,划出了一条极大的口子,鲜血横洒,触目惊心。 卫凌吃痛咬牙,然而就在这短短瞬息之间,赵宣生身形折返,扬手便是劈出一刀,只听一阵切风声传来,那一刀便是带着一股锋锐的气息,直斩卫凌头颅。 这一刀来势极快,卫凌暗自一惊,当即一手持刀,猛然朝上抵挡而去,但怎耐得住这位武练至极的刀圣一刀,手中那柄半步天阶的灵宝,竟是在这一刀之下,寸寸崩裂,化为一块废铁。 卫凌紧咬着牙关,没想到这位刀圣竟是有着如此强横的实力,自己仅是与他几个交锋,便已被处处压制,而且赵宣生出刀,看似简单明了,其然难以捉摸,寸寸到肉,刀刀致命,故而就算卫凌能看得清赵宣生出刀,但也不敢轻易抵挡。 “晚辈就是晚辈,刀道砥砺尚且还浅。” 又是三个回合,一声沉喝声便是响彻了整个庭院,赵宣生猛地抬眸,目光凌厉之际,一刀横扫而出,卫凌则是侧闪半步,却不料那赵宣生直接甩出一腿,力道极大,将卫凌径直踢飞百步有余。 轰! 一阵沉闷的响声响起,卫凌的身形倒飞而出,猛地砸碎了庭院中的一面石墙,轰然倒地,激起一阵尘土。卫凌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狼狈已极,此刻他的身上,已然衣衫褴褛,伤痕累累。 能将一位玄阳修士逼到这般田地,可见这位用刀的武夫,手段何其强横。 短短十余个回合,却仅用了不过三息的短促时间,唐沫雪也不顾卫凌倒地,当即脚踩莲步,握剑飞身朝着6离掠去,一剑扬起,寒芒乍现! 然而就在这一剑将要削去6离脑袋之时,一柄长刀却是以切风破云之势,爆射而来。 唐沫雪见那一刀飞来,当即轻咬着嘴唇,美目中流露出一抹不甘神色,身形骤然一止,便是一件挥出,挡在了赵宣生投射而来的长刀之上。 铿! 只听一阵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唐沫雪手中那柄长剑便是应声被弹飞数米之远,而在她掌心虎口处,则是有着一丝丝鲜血流溢而出。 卫凌狼狈起身,面露不甘,当即便是朝着唐沫雪一声沉喝:“快走,否则咱们俩都得栽在这里!” 唐沫雪闻言,迅点了点头,既然连玄阳境界的卫凌都难以力敌赵宣生,那么只有先天修为的唐沫雪,如何能与赵宣生一战? 被这一刀的余力震伤,唐沫雪的一只手显然已是再无法用剑,她暗自咬牙,脚步急踏,身形急退闪。 赵宣生眯起苍老的双眸,冷哼道:“你当大明武侯府,是你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话语刚落,赵宣生脚掌便是猛地踏地,整座武侯府竟是被这一踏震得颤动起来,而后只见赵宣生袖袍猛地一挥,一股磅礴的气机便是汇聚起来,宛若潮水一般迅汹涌而出,一道人影冲天而起,带着那股滔天气机,蓦然卷起三丈之高。 整座奢华的庭院,樯倾楫摧! 两道飞掠而出的人影,仿佛是受到了一股吸力的牵引,体内灵气当即躁动紊乱起来,两人纷纷皱眉,神情凝重。 赵宣生挥手而出,便是令得一道狂风刮起,两个也便当即当空摔落,身形狠狠地砸在而来地上,唐沫雪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一双美目微眯而起,心中充斥着不甘。 死士当死无错,但若只是这般送死,也未免死的太过憋屈了! 赵宣生伸手凭空一握,那柄击飞了唐沫雪长剑的过河卒,便是朝着赵宣生飞来,被他稳稳握在了手中。 赵宣生朝着二人禹步行来,看向唐沫雪,面容阴恻恻地冷笑道:“按你的话来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闯了武侯府,那便将你二人的脑袋留下,来日我定会亲手转交到淮南王手中!” 说罢,赵宣生便是猛地握住了那柄过河卒,手起刀落之间,便是要斩下卫凌二人的头颅,然而就在那柄过河卒刀刃刚要斩下的一瞬,赵宣生握刀的手,便是戛然而止。 “刀圣赵宣生,既然作为前辈,与后生这般过不去,岂不掉了身价?” 一阵沉喝声悠然传出,赵宣生神色当即凝重了起来,身躯猛地一颤,一股自内心的恐惧,蔓延心底。 而后,赵宣生的瞳孔剧烈收缩,就在他眼中,一名年岁看似与他相仿的花甲老人,自满目疮痍的庭院大门中信步走来,随意拾起了一枚碎石。 谌丹坪不以为然,四处打量了一番,不由叹息道:“武侯府最华贵的庭院竟是成了这副模样,可惜,可惜!” 赵宣生下意识退后了几步,面色阴晴难测,苍老的脸上露出凝重,“不知阁下来我武侯府,有何贵干?” 谌丹坪一脸云淡风轻,露齿一笑,道:“自然是来取你性命!” 说罢,只见谌丹坪掂了掂手里那颗细碎的石子,屈指一弹,那枚石子便是当空掠去,还不及赵宣生反应过来,已然有着一滴滴鲜血滴落在他手上。 在赵宣生面露惊骇之际,那枚石子,已然贯穿了他的眉心,鲜血自他眉心间汩汩涌出,赵宣生颓然倒地,就在这顷刻之间,这位纵横武夫江湖三十载的风流人物,命丧黄泉! 仙人弹指杀圣人。 第一百零七章雷云宗 清明,大明国的第一场初雨破天荒地落在了玉安城。 玉安城中,除了雕栏玉砌的皇宫,最为奢侈的一座庭院此时樯倾楫摧,只余下满目疮痍的破百景象,以及一具横死于自家门口的尸。 那位十余年前助大明国马踏武夫江湖有功的赵武侯,正是做了这么一名横死家中的倒霉武夫。 这座平静了几近十年的繁华都城,也在此刻,风起云涌了起来…… “哎,挑在何时不好,偏偏选在这晦气日子,即是清明,倒也忘记给那位刀圣烧上两叠黄纸,实属罪过呦……” 三人心走在漫漫官道上,走在前方的二人,一老一少,赫然便是花甲年岁的谌丹坪与那位稚童模样的小书童,而跟在二人其后的那位,看似中年模样,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听了谌丹坪一番谈吐,咧嘴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牵着那匹黑瘦的毛驴,与谌丹坪顺着官道一路行去。 黑驴虽生得瘦弱了些,不过瞧着那双驴眸子,似是灵智不俗,兴许是背上托伏着重伤的一男一女,黑驴一路行来,不免喘着鼻息,哼哼唧唧,像是在腹诽些什么。 “你这犟驴儿,若再些牢骚也不必回蜀云,你瞧玉安城里那家驴肉馆子如何?”谌丹坪停下脚步,对着那黑驴 反观那两人,倒是有些神情紧张。 他二人仔细打量了这位亲传弟子一番,面色有些骇然,这位自称楚青的亲传看似还未到及冠年纪,可他的修为深浅,他二人却难以察觉丝毫,只觉得与他想必,自己这一身灵魄修为简直有着云壤之分。 不过二人也没有蠢到去问楚天卿修为实力的地步,既然眼前这家伙身为亲传,那么修为必然不弱,少说也是先天境界以上的修士,断然不是他们能得罪的,故而他们也便打消了一探楚天卿修为的念头。 他们二人皆是再普通不过的外门弟子,天资一般,身份普通,修为也没有丝毫出尘之处,怎会被这位地位崇高的亲传弟子叫住? 莫非是先前他们得罪的那位新入门的小师弟,在上头有人,这是打算寻机报复来了? 两人心乱如麻,思绪万千,不过楚天卿可懒得去揣测着二人心中的想法,既然亮出了身份,楚天卿也便不再多做礼数,依旧一副温和如玉的谦逊之态,笑道:“楚青对于方才两位谈论之事颇感兴趣,特来请教一番。” 听到楚天卿这话,两人纷纷松了口气,既然不是来寻仇报复的仇家就好,否则就算他们死上十次,恐怕也抵不上这位楚姓亲传的一条命值钱。 要知道这年头,最不值钱的就是他们这种要天赋没天赋,要修为没修为的弟子了,也多亏了他们作为外门弟子,灵石供奉少得可怜,否则岂不成了刀俎之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其中年岁稍长的弟子道:“指教不敢说,我二人对于雷云宗之事,也仅是知晓一二。” 楚天卿点了点头,“还请明解。” 那名弟子道:“此事我二人也是今日下山之际才从一 005 气,片刻后,金丹之气便被九株紫阳金莲吸纳而去,而后金莲一摇,吐出一缕比起先前更为浓郁的紫雾,雾中有金芒闪烁跃动。 而那九株紫阳金莲,也纷纷有所变化,以肉眼可见之势,微微拔高稍许。 楚天卿见势心中一喜,自然也不耽搁,神识飞扩散,疯狂地捕捉起那游走于池底的金丹之气来。 在捕捉金丹之气的同时,他的修为更是以极为迅的度突飞猛进起来! 第四十一章怀情 蜀云阁中,已是有六日未见冠。 这一日初晨,也不知是谁透露出楚天卿进入沉丹灵池修行六日未出的消息,向来清寂的天道峰却仿佛是炸开了锅,一片轰动。 此时的天道峰山脚下已是云集无数弟子,不少人抬头而望,看着那天际之上云海,怔怔出神。 当然大多数弟子还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评头论足,原因无二,皆是在谈论蜀云大会冠进入沉丹灵池六日未出的话题。 “这楚天卿可当真是不简单呐,竟是整整在沉丹灵池内坚持了六日之久!”有人只是看了一眼那天际云海,说道。 “是啊,蜀云仙门数百年以来,可都没人能坚持如此之久!”有人接话道。 “啧啧,楚师兄此次在沉丹灵池内待了整整六日,可谓是百年不曾一见,给我们索云阁涨足了面子!”说话者显然是一位索云阁弟子,话音刚落,就有诸多同阁弟子点头赞叹。 此刻的青云大殿内空无一人,在楚天卿入沉丹灵池的第四日后,除了唐奕亲自在沉丹灵池附近观望楚天卿,其余六位阁主皆是离开青云殿,各自打道回府,打理门中内务去了。 时值清晨,青玉山上云雾缭绕。 一座高峰如利剑般自山中拔地而起,高耸入云,有白鹤穿云而过,鸣于天际。 青玉峰顶,可见一处华丽至极的建筑,虽在千丈高峰之巅,却可见亭台楼阁,水榭兰亭,阁是飞阁,墙似流丹,水自天上云间来,似飞瀑而下,流经青玉峰顶,气势恢宏,好一派天上宫阙! 透过缭绕山巅的云雾,可见水榭兰亭当中,一名三十岁上下的貌美女子,坐于蒲团之上,身前一盏古琴,琴有七弦,古朴无华,女子玉手抚于琴上,一曲高山流水悄然弹奏而起,楼外青空,白鹤闻琴而飞鸣。 约莫半柱香的光景后,女子拨弦度悄然一提。 “铮!” 忽然,那美若天上之音的琴声中有杂音传来,女子柳眉微蹙,抚琴收音。 “师傅,出大事了!” 远处,一阵急促的踏步声传来,还不等他出声斥责,后者便是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匆匆道。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秦月初睁开双眸,余光瞥了一眼匆忙上山的苏倾儿,轻声呵斥一句,语气不见丝毫波澜,问道:“有何事?” 也许是来得太过匆忙,一口气登上千丈之高青玉峰之顶,苏倾儿俏脸微红,气喘吁吁,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却是没有直接回答秦月初的问题,反倒是问道:“师傅你可还曾记得蜀云大会上的那个楚天卿?” “记得。”秦月初淡然道:“但你如此匆忙上山与那楚天卿有何关联?” 苏倾儿大口喘息,一时间没回答上话来。 “莫不是你不吃灵武台上的教训,又去招惹人家了?”秦月初依旧不动声色,看着自己这位向来溺宠的弟子,问道。 苏倾儿突然俏脸一红,连忙摇头,旋即说道:“那师傅你可知道楚天卿进入沉丹灵池整整六日未出?” “已经六日了么.....”秦月初闻言,面露几分惊骇之色,而后却是微微一怔,似是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仔细想了想,回过神来,神情恍然,赶忙问道:“等等!你怎会知道他入沉丹灵池之事?” 苏倾儿迟疑了一下,答道:“这消息可不止我知道,今日早晨消息流出后,恐怕整个蜀云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此刻天道峰山脚下面已经是聚集了三千弟子,都想要见一见沉丹灵池中的楚天卿!” 苏倾儿说道这里,不禁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那家伙有什么好看的。” 少女说到这里,脑海里却是不禁浮现出楚天卿那张无赖面庞,俏脸愈通红,不住低了低头,声若蚊蝇。 “什么!”秦月初闻言,当即玉手往秦上一拍,竟是喊出了声来。 这一拍可就让得俏脸通红的苏倾儿心中一惊,也是回过了神来,贝齿咬牙,不禁有些羞涩,心道自己怎会去想那个市井无赖,只是她心中越是如此去想,越是心乱如麻,当即猛地摇了摇脑袋,一双微凉的玉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心中赶忙默念些道德经文,再不敢去胡思乱想。 秦月初掐指算了一算,却是银牙一咬,碎念念道:“董禄山这大嘴巴可又是做了件好是呐!” 蜀云大会冠入沉丹灵池修炼一事,尚来不透露于外,以免让门中翘楚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如楚天卿这种在沉丹灵池当中一待就是六日之久的小怪物,可如今这消息闹得满门皆知,恐怕门内那些喜好找事的老油子就要坐不住了! 董胖子这大嘴巴如此一说道,想来楚天卿出沉丹灵池后,又得遇上诸多麻烦事喽。 秦月初不由得叹息一声,心中道了句也罢,事已至此,若是无人因此滋事则是最好,若是用此让楚天卿拌上些麻烦事,也权当是给这小子的历练好了。 “不过,这楚天卿也确实是有些真本事,要说能在沉丹灵池当中坚持六日之久,恐怕蜀云千年以来也是少之又少,与当年的李秋悦有的一拼!”秦月初点头赞叹了一声。 “秋悦师姐可是整个蜀云千年以来第一人,那家伙怎能与秋悦姐师相提并论......”苏倾儿嘴角微微一撇,说道。 “倒也未必不能一比。”秦月初眼眸微眯,盯着苏倾儿,可见苏倾儿俏脸之上流露出一抹难以掩去的不服。 “如何能比?”听得师尊如此夸赞楚天卿,苏倾儿腮帮子微微鼓起,不服气道:“秋悦师姐六岁修行,十三岁先天,十九岁玄阳,如今更有纯元境界的修为,哪里是那个市井无赖能比得上的!” “但这楚天卿只算是大器晚成,十四岁才入蜀云仙门,踏上修仙路,十七岁先天,期间仅用三年,这般天赋,放眼蜀界,犹为不弱了。”秦月初摇了摇头。 秦月初继续说道:“秋悦那丫头天资聪颖确实不假,仅修行三十年便晋入纯元境界,如此度放眼东玄,也只有龙虎山那位墟丹第一的南宫黎可以比肩,不过我倒也蛮看好唐奕门下的那小子,毕竟修仙路上,除去天赋,机遇与心性更为重要,既然楚天卿能在沉丹灵池中坚持六日之久,那也就证明他手段不凡,兴许往后大有机会追上秋悦。” “反正就是比不上.....”苏倾儿闻言,心中吃了瘪,但如此说道他人不是,本就是理亏于先,也只得一脸委屈模样,低声嘟囔了一句。 秦月初见自己这爱徒羞怯模样,却是忍俊不禁,噗嗤一笑,伸出手指再苏倾儿额头之上轻轻一点,调笑道:“倒是你这小妮子,自从上次蜀云大会结束后,天天听你说道此人,就连为师都是听得腻歪了,看来你这小妮子对于那楚天卿在意得很呐!” “谁在意他了!”苏倾儿当即觉得脸上一阵火辣,不由得恼羞道:“况且修仙之人要清心寡欲,怎能.....” 说着,苏倾儿俏美的脸蛋上一片绯红,好似一个红透了的苹果,鲜红欲滴,当即捂了捂脸,身形如风般逃窜出长亭,直奔山下而去。 水榭兰亭当中,秦月初不禁摇头,轻声叹了一句:“仙人清心寡欲是无错,但又怎能无情无欲?” 人有六欲七情,仙人也是人,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本就无错,清心寡欲并非无情无义,至于仙人绝情断欲这般说法,倒是世俗人千百年而来的诟病,偏见了。 人生酸甜苦辣,五味杂陈,若非亲口尝试过,谁能知其中滋味? 世间情情爱爱,恩恩怨怨,若非亲身经历过,谁能知是非对错? 对也好,错也好,恩也罢,怨也罢,说透了,道明了,如此经历,对仙道而言,又何尝没有裨益? 世间大道三千三,仙道人途,虽各有各的走法,殊路同归,所谓不同,莫不过是世俗人说世俗理罢了。 谈笑间,她素手拨弦,一曲奏起,却是平添了几分伤愁,好似那弹琴者心中有伤,奈何岁月沧桑,终究只能冲淡过往,无法彻底抚平。 一曲终了,她望了一眼云中飞鹤,轻笑一声,自语喃喃:“少女怀情,兴许也是一桩好事吧!” 第四十二章出池 离楚天卿进入沉丹灵池的第六日后,又是过去一日。 此时,天道峰顶七千里外,沉丹云岛上,灰袍人走至灵池岸边,衣袖一抚,波涛汹涌的沉丹灵池当即风平浪静,透过不算清澈的池水,可见那幽深的丹池之底,一袭白衣静坐河底,白衣周身,则有紫光弥漫,抵挡滔天灵压。 灰袍男子已在此处观望四日,看着那盘坐池底的楚天卿,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也便不再去看,面含笑意,转身化作一道流影掠下云层,回索云峰而去。 唐奕走后,云岛三十里上,再无一人,沉丹灵池风平浪静,池中灵气比起七日之前,稀薄了几分,在楚天卿整整七日的疯狂吞纳之下,沉丹灵池竟是隐隐有了几分枯竭之意。 池底,白衣少年如老僧般盘坐于池底,数日未动,他周身那紫色光晕比起四日前刚入沉丹灵池时,明显厚实了一大圈,那枚漂浮于楚天卿头顶的玉符之上,流光四溢,灵动无比,与四日之前想必,不可同日而语。 显然,这几日在沉丹灵池之底,得了最多便宜的,还得属这块紫玉灵符了! 楚天卿也不知这玉符究竟是何方神圣,不仅灵智不俗,可以吸纳天地灵气,而且吸纳灵气的度,竟然如此之快....至少比起运转紫阳灵诀吸纳灵气的楚天卿,要快上数倍之多。 不光如此,也不知这玉符何等材质,吸纳了如此之多的灵气,若换做其他灵物法宝,恐怕早就被这丹池的灵气撑爆了,可这玉符不一样,简直就像一个无底洞,灵气有多少,它就能吸收多少,来者不拒,四天下来,就凭玉符上那副光彩照人的样子,就能看出这玉符吞纳的灵气何等之多。 楚天卿原本觉得自己的紫阳灵诀已是突破到了二重天,吸收灵气的度与寻常弟子比起来,都是要快出数倍,但如今比起这块玉符,却是不禁让他自惭形秽了..... 不过虽不比玉符吞纳灵气之多,但楚天卿这七日以来,收获也是不小,七日中,尤其是后面这四日当中,修炼度最为迅猛,这才刚晋入先天境界初期,修为便是稳步提高,不知不觉间,竟是触及到了先天境中期的门槛。 虽然此时的楚天卿已经具有突破先天境中期的实力,但他并不急于突破,饭得一口口吃,修炼也要一步步来,否则急于求成,反倒会造成灵气虚浮不稳,伤及修炼根基。而现在楚天卿所需要做的,不过是不断吞纳灵气巩固修为,等到水涨船高,水到渠成,那样的突破才是最好的,毕竟能打下一个好的根基,对日后修行有利无害。 除了修为以外,楚天卿体内变化最大的,还得属那九株紫阳金莲了。 这四日当中,楚天卿吸收了近百道金丹之气,不仅修为大涨,那九株紫阳金莲在金丹之气的淬炼之下,显得愈茁壮,色泽更为饱满,也正是多亏了这灵海当中这九株亭亭玉立的紫阳金莲,楚天卿此时的灵海宽阔至极,灵海中那些飘忽不定的灵气也是无比雄浑。 现在楚天卿虽还是先天境初期,但灵海的大小,以及灵海内灵气的雄浑程度,纵然与当年晋入的先天境中期比起来,也丝毫不输,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在修真界当中,灵海就如同体内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随着修为的增加,灵海的大小也会随之增加,所以灵海自然是越大越好,楚天卿现在的灵海便比寻常先天境初期的弟子大上一倍,这对于往后的修行,乃至于突破境界都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原本按照楚天卿的修行度,想要重新回到九州大会时的巅峰状态,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但这一次能借助沉丹灵池的功效修炼,时间已是急剧减少,他估摸着以现在的状态,兴许在一年多后,犹可晋入先天境后期,重回当年的修为。 这一次的九州仙令的归属大致已是定为了楚天卿,只要到了先天境后期,他也便打算走出蜀云去看看,当年他在九州大会上有幸借助灵物的能力,一探玄阳境界,之后跌回先天时,才觉得以前对于天地的感知,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若能去蜀道之外游历一番,开阔胸襟,对于往后的修行也必然大有裨益。 这恐怕也就是蜀云仙门历来鼓励弟子出门游历的原因之一。 修仙道者,修的是仙,修的是道,修的更是心,境界高低,不仅以修为衡量,也以修士的心境衡量,到了先天境巅峰,欲要突破玄阳境界,才会现这心境何其重要。 修士修真,大可清心寡欲,却不可无情无义,胸襟当开阔,心怀天下,方为仙人。修真界千万年以来,因心境而终身不得突破的例子数不胜数,而因心境通明顿悟后,境界一跃千丈者,也是不在少数,先前自天幽荒谷而归的唐奕算是一个,那下天道峰后北行而去的莫天象,也算一个。 天道是无情,情义在人,仙人也是人,故而也当心怀情义。 光阴逝去飞快,转眼间,已是到了正午时分。 丹池之底久坐四日的楚天卿也徐徐睁开双眸,英气十足的丹凤眸子中,好似有霞光流动,神韵非凡,他举目四望,原本丹池之底那一缕缕如小蛇般游走的金丹之气如今已是荡然无存,在短短四日之内,被楚天卿吸收的一干二净。 他挥手一招,那块身上布满流霞的玉符见势微微一颤,而后飘落至楚天卿手中,玉符上紫光未散,光芒依旧包裹住楚天卿,将周遭的池水隔绝而开。 “咦...” 楚天卿起身后,却觉得身体四周的灵压已是不像四日前刚入池底时那么强了,不由得一阵讶异,而后有看了看手中那枚玉符,不禁一笑,说道:“敢情你这厮胃口也是不小啊。” 四日修炼下来,在玉符与楚天卿的疯狂吞纳之下,就连灵气浩瀚如沉丹灵池,也是不免有些支持不住,有了几分枯竭之势。 “差不多也该出去了。”楚天卿抬头看了一眼丹池水面,喃喃说道。 本来若是没有身体限制,他倒不介意一直待在这丹池之底修炼,修炼度一日千丈,何乐而不为,可是他终究只是先天体质,肉骨凡胎,是凡人就得吃饭,纵然他有修炼过几日辟谷之术,但这七日不吃不喝已经是极限。 故而,他也只得忍痛割爱,离开这沉丹灵池去楼。 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饿得慌,更何况楚天卿这在池底一待足足就是七天,少吃了二十几顿,就算是金刚体魄也吃不消这样修炼。 说罢,他将玉符放入怀中,身形好似一尾游鱼,向着水面游去。来是不易,但去时却是截然相反,没了那恐怖的水压,楚天卿身形游动飞快,转眼间便是游出水面,而后脚掌一瞪,跃水而出,行至岸边,面色却是有些骇然。 四日前后,这灵池的差距怎会如此之大,当时波涛汹涌的沉丹灵池,如今竟然是风平浪静了! 莫不是这沉丹灵池真被自己吸纳干净了? 若是被门中那几位长老亦或是阁主知道了,指不定又得气得吹胡子瞪眼了。 楚天卿也不去想这些问题,手在腰间摩挲了一下,取出一块令牌,心中松了口气,还好有那玉符护体,让得这块令牌不曾破损,否则一会还用不着雾境将他困住,可过丹桥之时没这块通关令牌,还不得被那数十丈高的虬天灵蛟一口吞入肚中,成了饲料了? 楚天卿手持令牌,走过丹桥奇景,却是一路到头都不曾瞧见那头镇守丹桥的虬天灵蛟,四周除了飞瀑流水,再无其他声音,寂寥之至。 手持令牌的楚天卿一路行至天道峰山腰,那条小径之时,皆没有遇到什么阻拦,畅通无阻。 楚天卿心中疑惑归疑惑,消瞬即逝,权当是门中那些长老的安排,也就不去多想。 此次他下山,未走大道,反而选了一条僻静的羊肠小道,故而避开了天道峰山脚下那些久久等待的弟子,他远远看去,看到那天道峰山脚下甚至还有不少弟子举头看向云海,却是不由得咧嘴干笑一声,敢情他进入沉丹灵池修炼一事,竟是搞得蜀云门中人尽皆知。 他并未直接回索云阁,而是绕开众人,顺着这条蜿蜒盘曲的羊肠小道一路下山而去,途经青玉山,向着蜀道之外走去。 楚天卿走下山后,往锦城而去。 与此同时,楚天卿前脚刚离开青玉山地段,不出多久,一道倩丽的身影却是不约而同地自青玉山走下。 倩丽身影的主人看到楚天卿,却是不由得一愣,一双英气飒爽的胭脂虎目盯着那道远行而去的身影,习惯性的鼓了鼓腮帮子,随即也顺着楚天卿的脚步,向锦城方向行去。 第四十三章天丹有道 天书阁作为蜀云仙门收纳灵书古籍之地,被建造于蜀云仙门天道峰山脚下。 经过一日一夜的等待,天道峰山脚下聚集的弟子大多失去了耐心,纷纷散场,而也有不少弟子走入天书阁,翻阅古籍功法。 蜀云大会刚刚落幕,冠楚天卿在沉丹灵池中待了七日这件事仿佛就成了诸多弟子心中的一个目标,激励起门中诸多弟子努力修行,故而今日天书阁中弟子比往常多上不少。 天书阁分上下九层,层层把关森严,下三层中弟子较多,此时已是有了不下百人,中三层则只可见影影绰绰站立了十余人在翻看灵诀武籍,至于那上三层嘛,这几日以来,亦或者说这几个月以来,都只有那么个人待在阁楼顶层,久久不出。 而这久居阁楼之顶的人物,耐性也是极好,这一待,就是整整数十年不曾出过天书阁。 若要问此人姓甚名谁,那可就大有名头了! 若按照门中几位活过了好几个甲子的仙师老怪的话来说,此人也有一个称号,天丹道人。 为何如此称呼,大抵就是因为此人炼丹制药的功夫在整个蜀云仙门中无人可比,算是蜀云丹道第一人,而此人又自诩不修寻常仙道,而修天丹之道,故而也有了天丹道人这一称呼。 若放在三十年前的蜀云,天丹道人谌丹坪这号人物可谓是在叱咤蜀云,呼风唤雨一般的存在,但若是放到今日,门中小辈之流,怕是无人知晓,纵然是像卫凌、刘承这些年庚已过三十的弟子,也只是对其有所耳闻罢了。 至于这般风流人物为何销声匿迹于蜀云当中,原因无二,正是为了修那天丹道,天丹道人则美其名曰:欲修上乘丹道,必先断其凡缘。故而就将自己锁在了天书阁第九层楼阁当中,研究丹书药典,这一研究,就是三十年未曾出阁半步。 这一日蜀云中风起云涌,热闹非凡,那久居于天书阁第九层的天丹道人谌丹坪也是有些耐不住性子,一直透过楼顶天窗,观望天外之景。 “今天的蜀云可是很热闹啊.....”天书阁九层当中,说话之人是个花甲老人,头霜白,却是一副为老不尊的半吊子模样。 谌丹坪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仰头看天,也不知是看出了什么些意味,冷不丁的道了句:“天气可真好.....风和日丽云飘飘,就是那云上热闹了些。” 半吊子老人自言自语,他身旁那信手磨墨的小书童却是不住叹息了一声,语调有些阴阳怪气:“显然是这云下边热闹些,至于这天书阁外边呢,更是热闹的很。” 花甲老人谌丹坪闻言,可就不大乐意了,当即放下脚,拍了拍桌子,冲着那身边的小书童嚷嚷道:“嘿,我说你这小子今天不对啊,是嫌在我这老头身边待够了?” 小书童继续磨墨,头也不回,眼也不抬,也不看老人一眼,只是说道:“老爷你可是在这鬼地方整整呆了三十年了,再不去外边见见光,那还不得霉了?” 谌丹坪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头,脑袋好似孩童一般猛地摇了摇,说道:“不行,当初我进入天书阁就是为了研究天丹道,如今丹道未成,就这样出去岂不是要惹得那几个老家伙笑话?” 那小书童听闻谌丹坪这般说,却是不由得又叹了口气,眉宇间愁色正浓,心想这老家伙不出去也罢,他还得留在这天书阁内给这老家伙研墨倒茶,这般日子都已经三十年过去了,何时才算个头啊! 谌丹坪见小书童叹息,板下了脸,当即一巴掌拍在了小书童的脑门上,骂骂咧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里那些怪味道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吞了那株天阶灵草,老子早就炼成了天丹,乘风飞升去了,哪还能闷在这破地方一待就是三十年?” 谌丹坪骂声不停:“你当老子这三十年炼丹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这忘恩负义的狗崽子,吃了谌爷爷的灵草,平白无故得了七千年不老金身还不满意,天天在这方寸大的地方给我怨声载道?” 的确,乍一看这小书童陪着谌丹坪三十余年,还只是六七岁的孩童模样,纵然是天资再如何聪慧,哪能六七岁便有玄阳境界,长久驻颜? 小书童吃痛,缩了缩脖子,委屈道:“若换做是您,三十几年孩童身子,能受得了?” 谌丹坪闻言,脸上愠色更盛,当即一巴掌猛拍小书童脑门,险些就想呵斥一声:老子活了百八十年,还不是老童子鸡一只,只是想了想这话有些不妥,便憋回到肚中,只是鼻息一哼,瞥了一眼那小书童,再不做声。 小书童见谌丹坪吃瘪,心中乐呵得很,脸上也难掩去一丝笑色,但依旧凑上前去,笑道:“老爷您消消火,但就这样待在天书阁里也不是个办法。” 谁知这小书童好说歹说,谌丹坪这老顽童都不愿听,撇过脑袋,轻哼了一声。 小书童咧了咧嘴,再凑上前去,说道:“老爷您前段时间不还提过那楚姓小子吗,如今那小子也出了灵池,你就不寻思着出去见见?” “楚小子....对了对了!”被小书童如此一说,谌丹坪当即一脸恍然,猛然抬手往小书童脑门上一拍,笑道:“还是你这小脑瓜子灵敏,你若不说,我还真给忘了。” 这一拍力道可是不小,竟是把小书童一巴掌拍到了砚台上,一张稚嫩的脸庞上沾满墨水,但那 不得不说,谌丹坪虽说一副半吊子模样,可这书法飘逸潇洒,颇有名家风范,一笔落定,那个大大的“楚”字如凤舞龙飞般展现而出。 老头砸了砸嘴,伸舌舔了舔笔尖,觉得这楚字太过单调,便是随手而书,在那楚字后头又添两字。 一笔潇洒而过,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熟宣上墨若飞龙,“淮南”二字新添纸上。 “楚淮南!” 谌丹坪见那纸上三字,一字一句念出声来,而后放声大笑,释然道:“也罢,三十年前欠下那老家伙一个人情,如今还他也罢!” 小书童面露欣喜之色:“那老爷的意思是?” 谌丹坪一脸肃穆:“出阁!” 人走,灯灭,风乍起,卷起桌案上的几张宣纸,散乱纷飞。 一张宣纸上墨色犹新。 纸上八字,工工整整:天丹有道,丹心其道! 第四十四章冤家聚头 蜀道之东,锦城。 也许是惊蛰过后,春分临近,锦城内相比于初春时节,显然是要热闹上了许多,城中除了一部分久居蜀道之人,还是外地的游侠商客居多。 因为蜀道之西属西越王朝国境,与蜀道之东的大明王朝相隔虽有四千里山河大漠,不过也正因此,两国千年以来少有战事,故而关隘对商旅的管制颇为松散,贩卖盐铁的走私买卖,在这条路上屡见不鲜,故而也保证了蜀道之下大小城池的繁荣之景。 这几日当中,小小一个锦城却是生了诸多大事,其中三件最为骇人听闻,唐沫雪这等身份极高的亲传弟子下蜀道入锦城是第一件。第二件则是锦城当中新上任的卫城主出城数日,便是音信全无,据他的心腹侍卫说,卫城主此行是往东而去,在大明国有一桩要事需要处理。 而今日,距离惊蛰十日之后,继那位貌美仙师入城离去后,又有一位年轻仙师入城,而两人竟然都是不约而同的选在了锦城中那处不起眼的茶楼喝酒饮茶。 只是这位从蜀云仙门出来的白衣仙师,并未如同先前的貌美仙师那般张扬入城,只是在过城关时给守门甲士透露了身份,也不喧张,便悠然入城,混入人堆,若不仔细去看,倒只是像个长相俊逸的游侠儿,故而也没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楚天卿进入锦城后,便走入了那件客源稀少的茶楼,在茶楼二层挑了个临窗的位置便坐下来,他这一来并非喝茶,只是要了两壶青竹烈酒,一碟春笋小炒,以及三斤锦城中特有的酱牛肉。 两碟菜,两壶酒,约莫七两银钱,一餐不贵,但是这菜的味道却是地地道道的川中蜀味。 楚天卿在门中衣食住行也向来从简,倒也不介意这一餐粗茶淡饭,夹了一筷子春笋就着青竹酒下肚,吃得也是津津有味。 然而就在楚天卿才坐下来解决温饱问题时,另一道人影却是在不知不觉间也入了锦城,只是与楚天卿不同,人影并非走城门入城,而是择了一处四下无人的城墙,贼溜溜地翻墙入城。 人影的主人倒是玲珑娇小,让人一看就知是女儿身,她身着一袭素净的青衣,头上则带着一个土灰色的貂皮大帽,也许是帽子过于宽大,不和脑袋,帽檐盖过了少女秀气的眉毛,也遮去了那张脸蛋的三分俏美,以至于少女的容貌不会太过惊世骇俗,故而入城之后也避免了诸多麻烦事。 青衣少女入城后循着楚天卿所走的轨迹,也是寻到了那栋茶楼附近,看了一眼楼阁上临窗的白衣人,贝齿轻咬了下薄软的嘴唇,一双灵气十足的眸子微微眯起,看着楼上悠然喝酒吃菜的楚天卿,不由得轻哼一声,旋即便是走入茶楼。 茶楼中,楚天卿一脸慵懒之色,随意而坐,一手拎着精致的酒壶,五指稍稍用力,扣住壶口,轻轻摇晃起壶中浊酒,脸上不见醉意。 壶中浊酒被他慢慢饮入口中,吞入肚内,一盏茶的时间,一壶烈酒便是见了底。 楚天卿喝完壶中最后一口酒,却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酒意全无,抬眸望了望由茶楼一层走向二层的楼梯前,草稕后,不紧不慢地道了句:“来者即是客,何必待在帘后窥视?” “既来之,则安之,若愿与我一同饮酒,楚某必然是乐意之至。”他眼角余光瞥了眼草稕后的人影,不见丝毫动作,也没有任何回复,却是一笑,语调一转,调笑一声:“况且楚某对斫琴调律之事还是颇为在行,若不嫌弃,楚哥哥倒是不妨教教你。” “谁要你教!” 那草稕后头的人儿闻言,当即玉手一挥草稕,身形从草稕后一窜而出,出现在楚天卿视线当中。 楚天卿见状,却是不由得噗嗤一笑,说道:“我说倾儿师妹,你这副打扮可真是别出心裁呐。” 的确,此刻出现在楚天卿视线当中的苏倾儿头戴一顶显得颇为土气的貂皮大帽,与她身上一袭纤尘不染的素净青衣显得很是不大,貂帽过于宽大,遮住了她小半张脸,毛茸茸的貂皮大帽下,俏脸羞红,像是能挤出水来,如此搭配起来,确实显得有些滑稽了.... 好在茶楼生意冷清,二楼除了楚天卿与苏倾儿二人以外,再无他人,故而这对小冤家吵吵闹闹也没人注意。 “我说倾儿师妹,一路跟着我下山可是有事?”楚天卿简单的看了一眼苏倾儿,便是挥动手中竹筷,夹起一筷春笋,自顾自地吃了一口,而后面含笑色,说道:“莫不是倾儿师妹觉得当日灵武台上楚哥哥给得调教不够,这次打算做那尾行的痴人?” “你无赖!”苏倾儿闻言,俏脸羞红,咬了咬银牙,胭脂虎目狠狠一刮楚天卿。 “喔?那你跟着我来这里干什么?”楚天卿却是一笑,说道:“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来讨教琴艺音律的。”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苏倾儿哼了一声,倒是反问道。 楚天卿闻言,晃了晃手中的酒壶:“人求温饱,以食为天,我又不是那些可以不吃不喝活过百年的仙人老怪,自然是来喝酒吃饭。” 苏倾儿一时语塞,这才觉自己竟是问了个俗不可耐的问题。 楚天卿倒也不介意,只是一笑:“且说说你来锦城作何?总不可能是放着那青云阁中水6毕陈的山珍海味不吃,打算到锦城里来饮低廉浊酒,吃粗陋杂粮?” 苏倾儿没好气得白了一眼楚天卿,自袖中取出一物,是一张被卷折而起的羊皮纸,她对扬了扬手中的羊皮纸,说道:“过几日便是蜀云仙门中的狩灵大赛,这是请柬。” 楚天卿问道:“你对那狩灵大会有兴趣?” 苏倾儿点了点头,在楚天卿对面盈盈而坐,将那张羊皮纸递向楚天卿,脸上稍有羞怯之色,说道:“若是能组队参加,夺冠的几率会更大些。” “没兴趣。”谁料楚天卿看了不看便是直截了当的回了句。 苏倾儿望着楚天卿,一脸希翼的模样,却不料对方想都没想,便是拒绝了,不由得鼓了鼓脸颊,颇有几分委屈模样。 楚天卿见状一笑,调笑道:“只要你乐意,在蜀云门中随便招呼一声,想与你组队的弟子大可从青玉峰大殿门口一路排到龙峰,比起我这个先天境初期的半吊子,与那些先天境中期乃至于后期的修士弟子组队,胜率岂不是更大?” 苏倾儿贝齿轻咬着嘴唇,脑袋稍稍搭拢,眼帘低垂,并未言语,只是双手置于双腿之上,拽住衣襟。 女子面薄,更何况是向来在蜀云仙门中有求必应,又深得师尊溺爱的苏倾儿,这第一次这般求人,已是做到了极致,给足了楚天卿面子,但楚天卿却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请求,显然是给苏倾儿头上浇了盆冷水。 楚天卿见苏倾儿那委屈模样,反倒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继续调笑: “况且狩灵大赛会场是在深山老林当中,历来参加狩灵大会的弟子都是年岁不小,修为不弱,手段更是狠辣,为了争夺那一鳞半爪的好处,大打出手可是常有的事。他们可远不如我怜香惜玉,女孩子家家的,红袖添香,素手研墨多好,总这样打打杀杀,多伤雅致。” “你!” 苏倾儿闻言,心中吃瘪,当即娇咤一声,水灵灵的虎目恶狠狠地瞪着楚天卿。 “好啦,别瞪啦,我知道倾儿妹妹的眸子最好看。”楚天卿饮下一口烈酒,谈笑道:“不过要我和你组队,也不是不可以。” 苏倾儿眼前一亮,问道:“此话当真?” 楚天卿含笑点了点头,稍作思酌后说道:“不过我自然是有条件的。” 苏倾儿问道:“什么事条件?” 楚天卿放下手中竹筷,笑道:“狩灵大赛有何奖赏?” 苏倾儿见楚天卿有了答应的意思,面露欣喜,回答道:“狩灵大会名次入前三者,皆有奖励,冠可得三千灵石,八品培元丹七枚,其次的第二名则有....” “好!”还不等苏倾儿说完,楚天卿便是一个好字打断了苏倾儿的话,算是答应了下来,而后他说道:“若能夺下冠,那三千灵石我不要,七枚八品培元丹归我,可否?” 苏倾儿眉头微微一蹙,想了想,便是点头答应了下来:“那三日之后,蜀云城中见。” 小书童好似习以为常,也染不怒,伸手抹了把脸颊,笑道:“对对对,就是那楚小子,老爷可还记得?” 老头谌丹坪起身,抿了抿嘴,似是思酌了一番,随意拿起散落在他身前桌案上的一只毛笔,沾了沾墨水,提笔便是在身前那张白净如雪熟宣上写出一字。 是一个大写的“楚”字。 不得不说,谌丹坪虽说一副半吊子模样,可这书法飘逸潇洒,颇有名家风范,一笔落定,那个大大的“楚”字如凤舞龙飞般展现而出。 老头砸了砸嘴,伸舌舔了舔笔尖,觉得这楚字太过单调,便是随手而书,在那楚字后头又添两字。 006 两种符箓顾名思义,能御风行千里,也可借符招来云彩,腾云而走,扶摇上青天,这种符箓虽说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对于玄阳境以下的修士,却颇有作用。 毕竟先天修士纵然体魄惊人,能做到踏雪无痕,步伐神行,但毕竟只是在战斗中用出来的手段,若是放在赶路上,就难免有些耗损灵气,徒增疲惫了,故而此行雷云宗,楚天卿也选择挑了一匹劣马来代步,总归能省下不少力气。 但再好的骏马,日行千里也已算得上是极致,比不得仙家修士所用的大神通手段,腾云驾雾,御风神行,千里之遥也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时间,远比骑马要来的迅。 只是符箓只得一次性使用,一张御风符就要三十枚下品灵石,确实是有些昂贵了些,不过若是用在紧急时刻,倒也就有了作用,楚天卿也不介意购置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令楚天卿没想到,这名年轻的先天修士不仅天赋出众,能炼制符箓,竟然还能炼制出八品符箓,这一点令他心生几分兴致,楚天卿挑了挑眉头,笑问道:“这些符箓都是你自己所制?” 年轻修士点了点头,淡然答道:“虽家师学过几手炼制符箓的手段,高阶符箓尚且无法炼制,但八品九品之流,倒也能制出几张来。” 楚天卿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不知道友如何称呼,炼制符箓之法师从何道?” 年轻修士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显然对于楚天卿这番寻根问底的盘问,有所戒备,“我姓楚,名讳上三下思,叫我楚三思即可,至于师从何道倒也并非不可告人之事,我乃是雷云宗供奉姜厉门下弟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行踪暴露 “道友也姓楚?那咱们到也有些缘分。”楚天卿笑了笑问道: “这样吧,你有多少八品符箓,我便买下多少,不过若只有腾云符与御风符这两种,购置太多也无用,既然道友能炼制八品符箓,不知还能炼制出其他灵符?” “八品灵符虽说炼制起来尤为不易,但若是想要炼制,我倒也可以炼制出一些来,不知道友所需的是什么灵符?”楚三思略作思索,如实回答道。 楚天卿随手一番,自乾坤袋中取出一张先前在拍卖会中拍得的灵符,递给楚三思,说道:“这种八品雷灵符不知道友能否炼制,若是不行,退而求其次的九品火灵符也无妨。” 楚三思接过那张雷灵符,脸上路出一丝惊异的表情,骇然道:“这张八品雷灵符在同等之列应该也算是上乘之物,应当是出自大家之手,就算我勉强可以炼制恐怕也无法达到这种程度。” 楚天卿收回雷灵符那几张雷灵符能被放在拍卖大会中拍卖,自然不会太差,修为不过先天境界的楚三思无法炼制倒也合情合理,他摇头一笑,说道:“无妨,只要是能炼制出的雷灵符能入八品灵符之列,我便照单全收,一张雷灵符五十枚灵石,你看如何?” 楚三思抿了抿嘴,显然对于这个价格有些心动,不过想要炼制八品灵符,且不谈炼制难度不小,就算是炼制灵符所需的符纸、以及用灵物混合而制成的灵墨价格都是尤为不低,对此楚三思依旧有些不好拿捏。 楚天卿似是一眼看透了楚三思心中所想,笑着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储物锦囊,在手中掂了一掂,“道友大可放心,购置灵符材料的钱由我来出,这五百枚下品灵石暂且作为定金,道友只要负责炼制灵符即可。” 楚三思看了一眼楚天卿手里那枚装满了五百枚下品灵石的锦囊,喉结滚动,旋即收回目光看向楚天卿,问道:“你就不怕我拿了这五百枚下品灵石跑了?” 楚天卿轻笑着摇头,笑道:“我说过了若是道友肯炼制这批灵符,我便以五十枚灵石一张的价格照单全收,到时候收益必然不会在五百枚灵石以下,若是道友如此鼠目寸光,只看重区区五百枚下品灵石,那么就权当是我看错人吧。” 年轻修士楚三思闻言不禁一笑,忙道了一声好,说道:“既然道友不惜以重金购置我的灵符,这单生意我便接下了,正所谓礼尚往来,既然道友愿意相信我,我这里的三张御风符与腾云符便免费赠与道友。” 楚天卿也不推脱,接过了六张神行灵符,虽说这六张符箓的价值远不及楚天卿给出的五百枚灵石,不过倒也体现出了那名年轻修士的诚意,这桩买卖自然也毫无疑问的谈妥了。 也好在先前与棋剑府的韩瑜够意思,不仅帮楚天卿拍下那枚五品金丹,还将那件龙夔软甲也拍下赠给了楚天卿,故而楚天卿在这次雷云宗拍卖会上并未用去多少灵石。 楚天卿也并非是视钱如命的守财奴,与其闲置着这四万枚下品灵石,倒不如购置一些有用的灵宝物件,灵符的威力楚天卿也是在周易见识过,以多张灵符结阵,就算是九品符箓也能对先天修士造成不小的威胁。 但那次周易所用的火灵符阵也不过是区区七张火灵符罢了,若是将九品火灵符换成了八品雷灵符,再将数量大大的提高,十数张,甚至是上百张雷灵符结成符阵,到时候就算是玄阳修士踏入此阵,恐怕就算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对于阵法,饱读过那些光怪6离古籍的楚天卿虽谈不上如何精通,但想要布下八品灵符阵倒也算不上什么难事,只是布阵的前提,就是要有足够的八品雷灵符才行。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灵符,又怎谈布出八品灵阵? 虽说楚天卿阅历不浅,不过炼丹制符这两件事,楚天卿却丝毫不通,如今得到了炼丹的方法,也更无暇去研究如何炼制灵符,如今碰上了雷云宗这名深谙炼制灵符的修士,将炼制灵符一事交由他去做,即节省了时间,又有机会去试一试结阵布阵,楚天卿何乐而不为? 楚天卿说道:“那么炼制灵符之事便交由道友来完成了,出了雷灵符以外,其他八品灵符倒也无妨,道友能炼制出多少,我便照单全收。” 楚三思问道:“不知道友出身那一派仙宗,我将符箓炼制完成后,又该送至何处?” “还劳烦道友炼制完灵符后送至蜀云边境锦城的城主府中,就说是一个叫楚青的修士需要的。” 说着,楚天卿自怀中取出一块腰牌,腰牌乃是以纯银打制,腰牌上书一个“锦”字,正是锦城特有之物。 此物还是当时卫凌从西玄回蜀之时交给楚天卿的,说是他与锦城那位城主有些交情,若有事大可拿出这块腰牌,锦城府中便可来去自如。 如今楚天卿也不打算暴露身份,也正好将这块腰牌交给楚三思,让其将炼制好的雷灵符送至锦城城主府,到时候也可免去不少麻烦。 楚三思接过楚天卿递来的腰牌,点头便是答应了下来,而后又低声问道:“方才道友所说的那名楚青,是否就是参加雷云宗拍卖会的那位?” “道友也知道那个楚青?” 楚天卿没有否认,不过也没有透露出其他信息,更不可能蠢到将自己的身份交代给别人,只是雷云宗拍卖会结束不过只有一两个时辰,楚三思更是一直在聚宝阁之外,又怎会如此在意楚青这个名讳? 此事,有些蹊跷。 楚三思环顾了一圈四周,随即凑到楚天卿身前,轻声提醒道:“我劝道友还是不要与那名楚青有所往来的好,若是道友与他熟识,便提醒他一句,早些离开雷云宗,否则必会招来杀身之祸。” 楚天卿眉头皱了起来,问道:“还请道友明解。” 楚三思说道:“我看道友也是从聚宝阁拍卖会中出来,莫非道友不知道那名叫楚青的修士,在拍卖大会上惹怒了飘云谷的亲传弟子,如今那名王姓修士可是下了通牒,以三千枚灵石的高价,重金悬赏关于楚青的消息……恐怕那名叫楚青的修士就算是蜀云仙门的弟子,这回也要凶多吉少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行踪暴露 楚天卿听了年轻修士一番解释,瞳孔骤然一缩,不禁握了握拳头,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王仪对拍卖会这件事不会善罢甘休,本就在楚天卿意料之中,但没想到雷洪山一番话的效果却形同虚设,不仅没让王仪心生忌惮,既然还打算明目张胆地让雷云宗内的弟子提供关于楚天卿行踪的情报。 也如年轻修士所说的,如今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离开雷云宗这片是非之地,只要回到蜀云,就算王仪有三头六臂,面对蜀云众多纯元乃至墟丹境界的修士,也不敢轻举妄动。 心中思索着,楚天卿深吸一口气,问道:“关于楚青这消息道友是何时得知的?” 楚三思也不隐瞒,如实回答道:“约莫在一个时辰之前,是从飘云谷几名弟子口中得知的,不过那名王仪虽说一副睚眦必报的性子,不过能一掷千金,仅是为了那名叫楚青修士的行踪情报便给出三千枚下品灵石,也真算得上是出手阔绰了。” 楚天卿皱了皱眉头,眼中流露出一抹稍瞬即逝的冷冽之色,旋即他朝着精通炼制符箓的年轻修士揖了一礼,说道:“恰逢道友一说,在下也想起在门中有些要紧的急事,按照先前的规定,还请道友将炼制好的灵符送至锦城城主府即可。” 说罢,楚天卿也便告辞一声,转身快步离去,楚天卿顺着雷云宗下山的大道,顺势拐了几个弯,绕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羊肠小径上,四顾而望,见四下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王仪竟然会用出如此手段,也太不把雷洪山说的规矩当一回事了吧。” 楚天卿心中泛苦,若是找他麻烦的是先前飘云谷那名纨绔成性的李怀仁倒也无妨,李怀仁无非是个修为虚浮的跳梁小丑,可这王仪可就是货真价实的玄阳境界修士了。 虽说那王仪踏入玄阳境才不久,但这其中修为的差距,相较于先天而言,却有着天壤之别,绝对不是现在的楚天卿可以与之硬碰的。 “但若就这样急着回蜀云,就未免有些太过于操之过急了,到时候若是让旁人起疑,打草惊蛇也是尤为不妙。” 楚天卿心中思索,反正先前他也是易容出席,虽说易容的手段谈不上何等高,但若不仔细去看,也难以将楚天卿与先前那个面容粗鄙的汉子“楚青”看做同一人。 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既然王仪铁了心打算要找楚天卿的麻烦,楚天卿倒不如先留在雷云山附近看一看王仪的动作,也好做下决定,借机也好看一看飘云谷那几人究竟有着何等的手段! 下山后,楚天卿在雷云山山脚附近的青山小镇中,随意寻了一间客栈便暂时落脚,一路上楚天卿神识外泄,小心翼翼地感受着四周的动向。 虽说在雷云宗拍卖会结束之后,各路为了参加雷云宗拍卖会而来的修士散修离去了大半,但依旧可见在这座青山小镇的行人中,不乏一些身怀修为之人,很显然这些修士并不急着离开雷云宗。 只是这些修士的修为都算不得太高,至多不过先天境界,而且大多都是背后没有靠山的散修之人,估摸着是因为雷云宗这场拍卖大会排场不小,想要留在雷云宗成为门中弟子亦或者一名客卿。 但就在这时,一股远过寻常修士的气息在人群中扩散而开,这令得楚天卿皱了皱眉头,赶忙将外泄的灵气尽数收敛,若不仔细去看,此时的楚天卿修为与寻常的灵魄境修士无二。 也亏得先前得到了柳莫峰的乾坤袋,在乾坤袋中搜得了几件看起来不太起眼的白衣儒袍,下山之前楚天卿也是将先前那身行头换了一换,既然王仪心怀不轨,想要取楚天卿的性命,此时再穿那件蜀云弟子才特有的服饰,就未免有些太过张扬了。 顺着人群,楚天卿走入一家茶肆,找了一处不大显眼的角落,要了一盏茶便是坐了下来,神态自若地观望着人群中那几名修为不弱的修士。 无一例外,这些修士皆是身着黄紫袍衣,衣上绘龙蛇鱼兽,与先前李怀仁身着的服饰一般无二,只是相较于李怀仁,这些修士的衣着少了几分华贵。 “都是些生面孔,飘云谷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弟子聚集在雷云宗,当真只是为了区区一件天阶灵宝?” 楚天卿心中沉吟一声,总觉得事情有些古怪起来,若真是如此看重那件天阶灵宝,以飘云谷的财力,在先前那场拍卖会上不可能就因为十万枚下品灵石就善罢甘休。 蹊跷,太蹊跷了! 为了抓他一个先天境后期都没到的修士,就动用了如此之多的人力,这一点极为不合情理,再加上先前在雷云宗拍卖会上,连西玄三十六洞天,青城仙山的弟子都来了,如此一串联,就让楚天卿有些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了。 就在这时,在那队飘云谷弟子中,一个人影突兀地走了出来,这令得楚天卿不禁皱了皱眉头,此人赫然就是先前与李怀仁同行的壮硕男子。 众弟子中,有一人问道:“赵奢师兄,这次又是哪个倒霉家伙惹怒了王仪师兄,竟让王仪师兄不惜兴师动众调动了如此之多的师兄弟一同围杀此人?” 袒胸露乳的壮硕男子尚未说话,另一面弟子便凑上前来,小声说道:“据几位师兄弟说,这次得罪了王仪师兄的可不是一般人,乃是那蜀云仙门的弟子呐!” “蜀云这几百年以来一向低调,没想门中弟子还有人敢如此张扬……虽说这蜀云仙门同为东玄三足鼎立的大尊庞然大物之一,但若真要与咱们飘云谷比起来,可大有不如,到不知是如何在一流门派中站稳脚的?” 壮硕汉子赵奢不屑地冷哼道:“区区一个连天丹修士都拿不出的蜀云,何足挂齿,若不是三百年前那名杀透了北玄的疯癫剑仙身死未卜,恐怕早就该被咱们飘云谷一口吞并了,哪还会留到今天?” 赵奢话音刚落,一旁几名年岁也是不小的弟子便赶忙点头称是,“不过那件事早就过了三百多年,嘿嘿,就算那疯癫剑仙是化神之下赵无敌的赵懿,被五位天丹仙人围攻,哪怕不死也难逃重伤,三百年后恐怕也已经尸骨无存喽。” “哈哈哈,这话说的在理,况且咱们这次来蜀道,可不正是……” “闭嘴!”那人还未说完,便被赵奢猛的瞪了一眼,厉声呵斥一声,“这件事莫要给我四处张扬,否则若是被其余人听到了,回到飘云谷,门规严惩八百大棍也要叫你们皮开肉绽,看你们还敢不敢满嘴走炮。” “师兄说的是……” 壮硕汉子虽未穿着飘云谷弟子的服饰,但从那随行几名弟子的恭谦之态,就足以见得此人在飘云谷弟子中的地位也算不得低。 楚天卿抬眸一看,却不料那队伍中除了那名壮硕汉子以外,竟还有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而那人也正抬起一双凌厉的眼眸,朝着楚天卿望来。 楚天卿深吸一口气,不禁面色泛苦,心底惊异至极:“王仪!” 第一百三十四章面谈 见到飘云谷一行人行来,不单是楚天卿,其余还未离开雷云山的修士也皆是皱了皱眉头,私底下嘘唏不已。 “飘云谷来这里做什么,竟然召集了如此之多的弟子,方才可不见得有如此多的飘云谷弟子聚集在小小一座青山镇里。” “道友之前不曾参加雷云宗的拍卖大会,自然有所不知,这次拍卖大会足足聚集了咱们东玄三大门派的弟子到来,更是有一人不理退让,一连搅了飘云谷两回场子,不仅让飘云谷的那位亲传丢足了脸,就连最后飘云谷想要争夺的那件宝甲都抢了去。” “你瞧这不是飘云谷那名地位显赫的亲传打算召集人马,寻仇去了?” “我看着不像,据我所知之前与飘云谷竞价的那名修士早就在拍卖会结束便回棋剑府了,况且那位姓韩的修士在棋剑府里头的地位恐怕也不低,毕竟敢公然挑衅飘云谷的亲传弟子,可不是一般人敢去做的荒唐事。” “飘云谷的亲传自然不会去找棋剑府的麻烦,就算这几年来飘云谷广招门徒,门中势力蒸蒸日上,但棋剑府小莲花峰上的那位剑仙可不是摆设,就算是与三百年前那位杀透了北玄半壁江湖的赵懿比起来,也不遑多让,飘云谷若是公然寻仇,到时候只怕会落得两败俱伤,谁也讨不了甜头。” 楚天卿脸上起伏的神情稍瞬即逝,抬手平静地饮了一口茶,顺势借着茶杯将自己的脸庞挡住,随后微微低沉着脸。 他不禁腹诽一声,雷云宗的拍卖大会已经结束,飘云谷的这群弟子就算是要围捕楚天卿,也理当在楚天卿回蜀云的路上吧,若是其他人还好,王仪出现在这里就令楚天卿不免有些狐疑起来。 王仪瞥见了坐在茶肆角落中细品着清茶的楚天卿,稍稍一愣,只见后者抬眸望来,眼中神色出奇的平静,王仪皱了皱眉,随意摆了摆手,便将几名随行的弟子支开,只留下身形壮硕的汉子赵奢。 “这位道友看上去有些面熟,不知是否是参加了先前的雷云宗拍卖会?”王仪举步上前,笑道。 楚天卿喝着茶,不动声色,“道友抬举了,在下不过灵魄修为,囊中羞涩,哪里买得起雷云宗拍卖会里那些天价之物,无非是想借着这次拍卖会搜罗些便宜的灵草灵药,日后出了雷云宗再转卖给那些凡夫俗子,也好赚些银两。” 体型壮硕的赵奢讥笑一声:“修真之辈也喜好黄白之物,岂不落得俗套了?” 楚天卿摇了摇头,面无愠怒之色,反问一句:“谁有规定修真之人不能喜欢金银珠宝,我看你们这出世仙就算离开了世俗红尘,也少不了一番约束,倒不如我这入世人来的自在。” 王仪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小隐于林,大隐于市,眼前这家伙所说的倒也无错,故而王仪也并未反驳,倒是一旁的赵奢听了楚天卿这番话,青筋跳起,脸上浮现出一抹怒色。 两人相视无语,楚天卿则低头继续品着杯中清茶,面无表情,实则心中暗暗捏了把冷汗,且不说对方有两人,自己寡不敌众,就算是与王仪一对一,恐怕在玄阳境与先天境之间的差距之下,他也未必能逃得掉。 若是楚天卿现在没法沉住气,万一露出些马脚来,只怕就要置身险地了。 “道友未曾去过雷云宗的拍卖会倒也无妨,在下有意见事想要麻烦一下道友,你看可否?” 王仪说着,朝着赵奢招了招手,赵奢也不怠慢,抖袖便是取出一卷净白如雪的熟宣,旋即一抹,一副人面画像便是出现在了那张宣纸之上,画中人惟妙惟肖,赫然便是先前易容出行,样貌粗鄙的“楚青”! 楚天卿见到这幅画像时,不由皱了皱眉,心中暗叹赵奢这一手弹指成画的手段,不过更多的则是注意到了那画中人的双眸——那双灵气十足的丹凤眸子在画中异常惹眼,显得与“楚青”粗鄙的相貌极为不搭。 若是仔细去看,正是与楚天卿的那双眸子一般无二。 对此楚天卿也是深表无奈,一来他易容的手段并谈不上如何高明,至多就是照着古籍上的简述照猫画虎,准备一张简易的面皮,二来除非是修为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易胎化形,否则就算是再高明的易容术师,想要改变一个人的容貌算不得难事,但也绝对不可能轻易将眼睛改变形状。 楚天卿深吸一口气,依旧一脸淡然地道,“道友明说便可,若我能帮道友,定然鼎力相助。” 王仪扬起眉毛,笑着说道:“不知道友可曾见过画上这人?” 王仪指了指宣纸上的画像,旋即眯着眼看向楚天卿,犹有意味地笑了一声,楚天卿则是摇了摇头,将杯中的清茶一饮而尽,随即便是招呼了声小二,再要了两壶清茶,一壶则是递给了王仪,“既然道友此行带了这么多人来,想必定然是出身于仙宗大派,想要找那画中的人还不简单?” 王仪不以为意,接过楚天卿递来的一壶茶,晃了晃茶壶,漠然道:“既然道友不知,我也不好多做过问,至于这壶碧螺茶还是留给道友自己喝吧。” 说罢,王仪将那只装有雷云山特产碧螺茶的茶壶搁在桌上,便是转身离去。 他身后的壮硕汉子赵奢见二人气氛有些微妙,不禁皱了皱眉头,不过见到自己这位地位不俗的亲传师兄离开,也便急忙跟上。 赵奢见王仪面色阴晴难定,便恬着脸赔笑道:“王师兄,为何注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莫非那小子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 王仪闻言,冷笑一声,“确实是与众不同,没想到蜀云的弟子还精通易容化形,若非是我刻意留意了一下,恐怕今天到嘴的肥肉都要溜了!” 赵奢见到王仪这幅表情,当即心头一惊,大气不敢一喘,王仪那阴晴难测的性子他可是只晓得一清二楚,方才那副样子就算是赵奢见了,也不由有些心底寒。 不过这一来二去,又有王仪一语道破玄机,赵奢心中也有了几分了然,“莫非那小子就是咱们要找的人,是那飘云谷的楚青?” “倒真是小瞧那小子了。”王仪自顾自地冷笑一声,随后吩咐赵奢道:“你去知会墨邱,他想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不过这件事情也有些棘手,让他来这里一同商讨。” 赵奢抱拳应了一声,随即飞步退下,王仪回头,再看向先前那间茶肆之时,那道身着白袍儒衣的身影早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袭击 蜀道天堑,雷云山地处蜀道附近,地势也是尤为险峻,故而出了青山镇后,荒山乱林,凶禽猛兽纵横。 此时入了夜,青山镇附近,原本荒僻幽寂的小道上,有几道人影窸窸窣窣地穿过丛杂的灌木,借着月光仔细看去,悉数一数,足有五人之多,皆是身着清一色的服饰。 为者,是个约莫二十余岁的男子,面容俊秀,身着青蓝色锦衣,不配剑不挂刀,只是手中倒提一杆梨花银枪。 “王仪那家伙究竟打得什么主意,竟要我来这片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那提着银枪的男子骂骂咧咧地道了句,抬眼瞧了瞧四周,显然对于周遭的环境极为不满。 “墨师兄莫要动怒,王仪师兄叫墨师兄来是有要事。”从众多飘云谷弟子中,走出一名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哥,赫然便是先前与楚天卿有所争执的李怀仁。 只是与寻常弟子不同,墨邱对于此人并没有太多好感,只是冷哼了一声:“王仪有事,与我又有何干,咱们此行蜀道可不是为了来雷雨山这块不毛之地的。” 李怀仁恬着脸赔笑道:“墨师兄可别忘记了师尊的吩咐,要听王仪师兄的指令,况且咱们飘云谷的林师伯那三位大供奉也会在三日之后抵达此地,若是墨师兄一再违抗王仪师兄被林师伯知晓了,恐怕也少不了一番责罚。” “哼,少拿林师伯来压我。”墨邱冷哼了声,不过对于李怀仁口中所说的“林师伯”显然有几分敬畏,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 “林师伯作为执法长老,明辨是非,门派此次来蜀道有要事要办,又不是来拜会雷云宗,王仪在雷云宗浪费时间本就有过于先,难道墨师兄不听那小子的号令就有错不成?”一名飘云谷弟子站了出来,对于李怀仁的语气很是不满,厉声斥道。 谁料李怀仁不怒反笑,稍作思酌,计上心来,“来雷云宗确实不在计划之内,但若是能借着这次机会得到一件天阶灵宝,不知墨师兄还有没有兴趣?” “天阶灵宝?”墨邱闻言,皱了皱眉,转头盯着李怀仁,而后不由得讥诮一笑:“若真是有天阶灵宝,王仪那家伙早就私吞了,还会这么好心知会我一声?” 李怀仁摇了摇头,目光狡黠地像只狐狸,“只是这件天阶灵宝比较特殊,乃是一件含有的宝甲,据说是由南玄极为罕见的冰蚕吐丝结成,再融入五金玄铁,打制而成,寻常人穿戴不了,而王仪师兄所修习的功法也与这件灵宝生生相克,倒是墨师兄修炼的青元功属极阴极寒的功法……” 说到此处,墨邱深吸一口气,若李怀仁所说的没有半分假话,那件宝甲是由冰蚕吐丝制成,乃是极阴极寒的一件灵宝,那么这件宝甲确实足以令得墨邱为之心动。 “不知墨邱师兄对于那件天阶宝甲,有没有兴趣?”李怀仁笑了笑。 墨邱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波动后,问道:“你说的那件天阶宝甲,现在何处?” “那件宝甲本是雷云宗拍卖会上压箱底的一件灵宝,王仪师兄参加这一次的雷云宗拍卖大会,为了也正是这件天阶宝甲。”李怀仁如是回答。 墨邱冷笑了声:“既然如此,王仪拍下即可,为何还要来找我,难不成他王仪出宗门的时候脑袋被驴踢傻了,还打算知会我一声?” “墨师兄且听我说完”李怀仁讪讪一笑,继而说道: “原本王仪师兄是打算拍下那件软甲,不过这件天阶软甲比较特殊,寻常修士难以驾驭其中的寒气,就算要驾驭,恐怕没有玄阳境界巅峰的实力,也难以做到,故而王仪师兄本想以五万枚下品灵石易取此物,却不料被棋剑府的一名修士坏了计划,与那件软甲交之失臂。” “想以区区五万枚下品灵石易取灵宝,亏得他王仪能想出来,这件天阶灵宝既然是南玄冰蚕丝打制的,这价位少说也要十万枚下品灵石,况且冰蚕含有,百年才吐丝一次,这种灵宝理当有价无市——” 墨邱嗤笑一声,又问道:“那棋剑府那名修士,是用了多少枚下品灵石拍下那件软甲的?” 李怀仁回答道:“不多不少,正如墨师兄所说,是十万枚下品灵石” 墨邱点了点头,不过也因此面色有些为难,“只是这次飘云谷来蜀道是有要事要办,不宜招惹棋剑府这等一流门派,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这件软甲若是落到了棋剑府修士的手里,想要去抢明摆着不是一件善举。” “自然不是要去招惹棋剑府的修士。”李怀仁嘿然一笑:“这件事也算是歪打正着,这件软甲不知什么缘由,被那名棋剑府的修士拍下之后,转赠给了另一名蜀云仙门的修士,故而那件天阶软甲此时在一名叫做楚青的修士手里。” “蜀云的弟子么……”墨邱双眼微微眯起,眼中的神色变得冷厉了起来。 当年墨邱作为同一期弟子中最为优秀的几人,被派往锦州参加九州大会,与九州四域的修士皆打过交道,只是却输在了当年一名蜀云弟子手中,故而墨邱对蜀云仙门的弟子,并无半点好感。 “走,去雷云宗。”墨邱提着那杆梨花银枪,嘴角挂起一抹森冷的笑意,朝着身后的几名下属师弟招了招手。 李怀仁见状,心中一喜,墨邱的修为虽比不上玄阳境的王仪,但好歹也有着先天境界后期,对付一个先天境中期的楚青,还不简单? 不过李怀仁依旧有些难以确定,便是问了一句:“墨师兄的意思是?” “自然是去找那名叫楚青的弟子,杀人劫货!”墨邱冷笑了声。 “自然是去找那名叫楚青的弟子,杀人劫货!”墨邱冷笑了声。 只是还不等他走出半步,林中便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到片刻,便是有几道黑影闪过,墨邱心中暗叫一声不妙,刚与举枪,却不料那几道黑影狡猾一场,当即绕过了墨邱,直奔他身后几名修士而去。 而后只听得嗖地一声,数道黑影当即飞梭而出,攀上了他身后几人的身躯上,那几名弟子还来不及反应,便是惊叫一声,应声倒地。 黑影来得迅,就算是修为不弱的李怀仁也有些应接不暇,挥剑斩断了黑影,却不料手臂上一阵刺痛,竟是被那黑影咬伤了。 倒是墨邱反应迅,一枪荡出,将那扑来的黑影拦腰截断,定神一看,竟是几条臂儿粗细的黑蛇,蛇身鳞甲泛着森寒的光芒,看上去很是坚硬。 这不是寻常的蛇,而是妖兽!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禹步走来,出现在了墨邱眼中,身着儒衣白袍,手中则是提着一只赤红色的铃铛,轻轻摇动之下,那几条飞窜而出的黑蛇,吐着猩红的蛇信,游走了过来…… “就不必劳烦飘云谷的几位道友去雷云宗了,软甲就在楚某手上,若是有能耐,尽管拿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雷灵符 飘云谷的这队弟子被楚天卿施以先手阴了一招,五人中的两人被黑蛇咬住命门,当即蛇毒攻心毙命。 其余三人实力稍高,墨邱与那名先天境界中期的下属避开了黑蛇的攻势,而纨绔成性的李怀仁虽修为不弱,却根基不稳,避闪不及,纵然避开了要害没被黑蛇咬到,但依旧被其咬伤了手臂。 两道血痕自他伤口中流淌而出,血液呈暗红色,微微泛黑,足可见这黑蛇的毒性之强。 李怀仁咬牙忍住疼痛,不过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哪里禁得住如此疼痛,当即疼得额头冒汗,险些飙泪。 墨邱自怀中取出一只颈瓶,丢给了李怀仁,神色不屑一顾,“这黑蛇不是寻常毒物,乃是一种妖兽,毒性极强,吞下它,免得蛇毒攻心丢了性命。” 李怀仁点了点头,倒出颈瓶内的一颗丹药,吞服之后臂上的痛楚才减轻稍许。 墨邱抬眸一看,见到那一身白衣的楚天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尤其是见到楚天卿手里拿着的那枚赤铜铃铛时,瞳孔微微收缩,一眼认出了那是件驭使妖兽的灵物,心存忌惮,“不知阁下是谁,为何要为难于我飘云谷?” 楚天卿戏谑道:“先前口口声声说要杀我,难不成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你就是楚青?”墨邱眯起双眸,“原本还打算直接去雷云宗把你解决了,没想到竟是自己送上门来。”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手中驭妖铃轻轻一摇,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地上余下的两条黑蛇伺机而动,猩红的瞳孔盯住墨邱几人。 墨邱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几条黑蛇虽只是寻常的妖兽,修为不高,但毒性却极强,寻常先天修士若是被它咬上一口,就算不死,恐怕也难逃重创。 而且楚天卿的修为他也难以判断,故而墨邱也不敢托大,低声吩咐道:“你 只是还不等他走出半步,林中便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到片刻,便是有几道黑影闪过,墨邱心中暗叫一声不妙,刚与举枪,却不料那几道黑影狡猾一场,当即绕过了墨邱,直奔他身后几名修士而去。 而后只听得嗖地一声,数道黑影当即飞梭而出,攀上了他身后几人的身躯上,那几名弟子还来不及反应,便是惊叫一声,应声倒地。 黑影来得迅,就算是修为不弱的李怀仁也有些应接不暇,挥剑斩断了黑影,却不料手臂上一阵刺痛,竟是被那黑影咬伤了。 007 番举动不仅让场外弟子皆是大跌眼镜,最是为难的,恐怕还是作为执法者的唐奕。 问心剑的威力难以拿捏度量,这一剑能施展出多少威力,全得看受剑者的心神是否清澈纯净,若是楚天卿心道扭曲,那么这一剑就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但试问天下修士,只要不是那些大奸大恶之人,谁能知道自己心中是否污浊有愧? 故而这一剑,足以令得众弟子为之拭目以待。 唐奕皱了皱眉头,这一剑的分量他自然是知晓,若非心道澄澈,否则必会被这一剑所伤,但既然楚天卿提出了要接受问心剑,此事便也不会再有回旋的于地。 楚天卿瞧了一眼唐奕凝重的神情,反倒是一脸平静地恭声道:“还望师尊赐剑。” “好,有胆魄!” 唐奕见到楚天卿这番表情,自知这小子也不会做些无用的举措,既然想要求问心剑,自然会有他自己的打算,也便不再犹豫,握剑之手稍稍施力,漆黑如墨的剑上,好似火焰升腾一般,泛起一阵灵气。 无形中,是一股磅礴的剑意,盎然而成。 这才令得楚天卿眉头微微一皱,唐奕施展的这一剑,剑意雄浑,是十成十的问心剑了! 楚天卿是否心道澄澈,这个问题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不过在坠落龙池峡谷的几日中,他见赵懿递出两剑,心中对于剑道的简介,豁然开朗,尤其是赵懿递出的第二剑桃花,无论是剑术还是剑意,皆是臻至于用剑之人的巅峰层次。 若说赵懿授予楚天卿的“开蜀”,他能做到七分形似,三分神似,那最后的桃花一剑,则只能悟得三分形似,至于神似,恐怕咱且以楚天卿的修为与眼界,很难看得透彻,算是能悟到半分。 不过仅仅是这半分神似,也足以令楚天卿的剑道砥砺,受益匪浅。 在洞中的七日时间中,楚天卿竭力施展出赵懿所施展的两剑,结果却不尽人意,想要施展出这两剑,并非是单纯的在于出剑的术,而是在于出剑的神! 问心剑乃是三千年前,那位为蜀云仙门开山立派的蜀云道人所创,术法精妙,既然能透过修士的躯体,直接拷问元神,便足可见问心剑的玄妙之处,故而这问心剑对于出剑的神韵,必然有着极大的考究。 楚天卿要求这问心一剑,无非是想借这一剑,来砥砺自己的剑意,借此来消化赵懿施展的两剑,就算不能做到神似十之**,能明悟其中十之五六,也是有着极大的提升。 至于这问心剑会伤他几分,他则不打算理会这等问题,楚天卿虽算不得什么心道澄澈的正人君子,但也绝非是柳莫峰那类阴险狡诈的伪君子,真小人,再者既然是由师尊执剑,那么这一剑必然不可能取了他的性命。 若能悟到这问心剑的剑意,区区剑伤,不足挂齿。 楚天卿深深吐出一口气,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脚掌猛地踏地,一缕缕金色的灵气便是自他体内升腾浮现而出,相较于蜀云大会时,有着显著的精进。 柳莫峰见状,不由心头一惊,这仅是区区几日,为何这家伙的修为能有如此提升? 灵武台外的众多弟子见状,也是不由惊叹,一些资历较老,修为不弱的弟子则是赞叹一声:“这楚姓亲传半月之前还仅是先天境初期,这半月光景,竟是有了如此之大的提升,就算是那些有着化神修士坐镇的一流仙宗中的妖孽弟子,也未必能做到如此!” 也有人咽下一口唾沫,暗叹了一句:“门中常言天竹阁李秋悦三十年纯元,不输南宫,但李秋悦修炼尚早,这名楚姓亲传虽接近及冠年岁晋入先天境中期,但毕竟修行的时间有限,短短几年比啊能如此成果,委实不凡!” “我看不仅是三十年纯元境的李秋悦,若是给予他足够的时间,就算是龙虎山那位七十年墟丹的妖孽,也未尝不可越。” …… 对于场外的纷论之声,楚天卿不以为意,修仙之人讲究心境,故而他对此并没有太多的居功自傲,只是神色淡然地看着唐奕手中的墨竹剑。 他握了握拳,在那股升腾而起的金色灵气之中,则是隐隐浮现出了一道道触之不及的剑意,看过了剑仙两剑之后,这股剑意也有着显著的提升,变得更加雄浑磅礴。 唐奕见之眼前一亮,却又不经稍稍一愣,因为他再这股磅礴剑意之中,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感觉,与数百年前教授他剑法剑术的一位老前辈,竟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唐奕对此并不在意,收回心神后,目光淡然地看了楚天卿一眼,沉声道:“你这段时日的修行度显著,尤为不错,我已经看够了,接剑吧。” 下一刻,唐奕手中的墨竹便是递出,一道无形的剑意呼啸而出,宛若洪水猛兽,磅礴无匹。纵然楚天卿的剑意雄浑,但与唐奕这一剑的剑意相比较,却有着云壤之分。 楚天卿皱了皱眉,旋即手掌一挥,驱使着剑意去阻挡住唐奕递出的问心剑。不过这问心剑委实玄妙,唐奕剑尖距离楚天卿三寸处之时,那股磅礴的剑意,眨眼之间便穿透了楚天卿的层层防御,最终轻点在了楚天卿的眉心之处。 问心剑的本质,便是以剑意拷问心神,仅需要唐奕心神一动,便可将此剑递出,可谓悄无声息,防不胜防。 但是就在那股剑意触及到楚天卿眉心的一瞬间,一道青紫色的光芒陡地乍现。 “咦。” 唐奕微微一怔,那道青紫色光芒乍现的同是,楚天卿眉心处,一道紫色的枣泥印记也是缓缓浮现,仿佛是想将那股雄浑的剑意尽数吞噬般,爆出一道更为璀璨的光芒。 “好强的剑意!” 唐奕猛地一怔,双眸微眯而起,就算是素来沉稳地唐奕,此时此刻也止不住面露惊骇,因为那道青紫色的光晕中,所出现的赫然便是一股剑意。 这股剑意委实奇特,虽与楚天卿方才施展而出的剑意有着天差地别,却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就算是唐奕对于剑道数百年的磨砺感悟,恐怕也难以企及这股剑意的十之五六。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在唐奕的脑海当中,却是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影子,此人正是那位三百年前陨落北玄的蜀云掌门,赵懿! 场外场内,诸多弟子仙师,无不为之震惊。 “这小子施展的手段有些奇特。” 灵武台上,蓟子轩与董禄山皆是目不斜视地盯着灵武台,异口同声地惊叹了一声,就连一直面色阴翳地候闵,也不由地大吃一惊,站起身来,观望着灵武台上的一幕。 李秋悦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子轻轻一眨,清澈如水的瞳孔里,却是不由得闪掠过一丝异样的色彩,她心中若有所思,并不与众人一般观望灵武台,反倒是抬眸望向了彤云峰的方向。 正是李秋悦目光所及之处,一道青色的流光,正划破天际,自龙池山脉的方向,直冲彤云峰而去。 楚天卿与苏倾儿离开半个时辰左右的光景后,寂寥无人的彤云峰上,忽而有一人御剑乘风,自遥遥天际而来。 御剑者,脚踩着三尺长锋,身着一袭青衣,青衣人心念一动,那剑便是化作一道流影,自他脚下消失而去。 仔细一看,这青衣人花甲年岁,满头银如雪,一直袖袍更是空荡无物。青衣老者衣袂飘飘,转眼间便自天际飘落自彤云峰上。 遥隔三百年,试问天下剑士,青衫负剑岂不风流? 独臂老者看着春色盎然的满庭粉桃,伸手一扬,便是在风中轻轻抓住了一片散落的粉桃。他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再看了一眼兰亭外那块刻有几个大字的假山灰岩,神情恍惚。 石上所刻的几个字体,八竿子打不着书法大家的飘逸潇洒,委实不敢恭维,但在几个字跃入赵懿眼帘,却令得那张肃然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柔色,不经意间,眼眶竟是湿润。 赵懿伸手轻触着灰岩上的刻痕,良久不语,忽而一脸释然,启唇苦笑一声:“仙路漫漫,人途渺渺,寻仙玉老九千年,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他叹了口气,摇头北望洒然一笑,忽而扬手一招,掣剑而出,剑气挥洒。剑如笔,笔走大龙,在灰岩上几个形如蚯蚓爬爬的字体下,又添一行新字。 赵懿最后望了一眼灰岩上,用剑所刻的铭文,便是豪迈地大笑一声,御剑腾空,扶摇之上三千里,御剑北行。 庭院中,春风和煦,吹起一地落花,那块灰岩便这般静静矗立,岩上字两行,一新一旧,上书: 一池春水,半载春秋,与君知莫相离。 红尘缘灭,青衫执剑,杀透百年江湖! 第九十六章免罪的机会 灵武台上,楚天卿眉心处紫光大盛,一阵嗡鸣陡然响起。 “好强横的手段!” 唐奕手中那柄墨竹,竟是在这一瞬梦地出一阵颤抖,令得唐奕微微一怔,并未撤回递出的问心剑,反倒是稍稍施力,使得墨竹中透露而出的剑意更盛一分。 楚天卿见到自己眉心出爆而出的那道璀璨光华,也是不由一怔,他本想以肉身直接抵挡问心剑十成十的威力,哪会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等变故。 感受到眉心光晕里那股熟悉的剑意,楚天卿心中不禁有了几分恍然,心中嘀咕一声:“莫非分别时赵老前辈赠于我的最后一剑,便在我眉心当中? 如此想来,倒也不无可能,毕竟赵懿赐予楚天卿的最后一剑,倒是神秘的很,除了以那柄三尺青锋在楚天卿眉心处轻轻一点,便再没有做其他事情,但楚天卿没想到,这最后一剑,竟是饱含了如此之强的剑意,能将唐奕递出的问心剑直接抵消而去! 要知道唐奕有着二品墟丹的强横实力,对于剑道砥砺更有着数百年的积累,剑意雄浑,远非楚天卿可以比拟。 但赵懿所留下的剑意,竟是能将这强势的一剑,直接拦截下来,足可见赵懿在剑道上攀登的高度,是何其恐怖! 楚天卿心中思绪如飞,忽然有些顿悟,当即心念一动,没想到竟是能直接控制那股蕴藏在他眉心之间的磅礴剑意。 然而这股剑意来得快,去得更是飞快,当楚天卿想要借助心念控制住那股剑意时,那种微妙的感觉,却陡然消逝一空,在他眉心处乍现的光芒,迅收敛,最后化作了那枚淡紫色印记,留在了楚天卿眉心之处。 “不妙!” 感受到那股剑意消散一空,楚天卿心中猛地咯噔一声,暗念一声不妙,眼眸间,瞳孔急收缩,一道黑色的剑芒,正是在那股剑意消失的一瞬间,呼啸而来。 剑意如潮水般汹涌,仅是一瞬,便穿透了楚天卿的整具身体,楚天卿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好似是被重物击打在了脑袋上,意识不由得恍惚了几个瞬息。 那股剑意才刚涌入楚天卿体内,便如潮水一般,在他身体中肆虐而开,十数息的时间后,那种恍惚失神的感觉才彻底消失。 被这问心剑的剑意穿体而过,楚天卿并未觉得有何不适,反倒是精神为之一振。良久后,楚天卿回过神来,他下意识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全身上下,心底里流露出一丝喜意。 问心剑被他接下了,而且还是丝毫无损的接了下来! 楚天卿便是朝着唐奕咧嘴一笑,道:“弟子问心无愧!” 柳莫峰眉头紧锁,脸上表情凝重,眼底里更是显露出一抹惧色,不自觉地喉咙滚动,暗咽下一口唾沫。 “柳师兄方才可曾看清楚了?” 楚天卿看着柳莫峰这番举动,不禁嗤之以鼻。 此话一出,柳莫峰神色惶恐,身形止不住后退几步,他哪会想到事到如今,竟还会横生枝节! “既然楚某已然接下了这一剑,问心无愧,那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柳师兄接剑了?”楚天卿森冷一笑。 “楚师弟,我……”柳莫峰面露怯色,手心俱是汗水,一时结舌难语。 他四顾望了望,周遭弟子大多面露鄙夷之色,事到如今,若不接剑,便就是明摆着要承认自己擅杀同门之事。但就算接下了问心剑,又能如何,他柳莫峰真能问心无愧?亦或者能有楚天卿那种抵消剑意的神通? 很显然,这两者柳莫峰都不具备。 苏倾儿娇躯一动,便是踏上灵武台,走至楚天卿身边,柳眉倒竖,娇叱道:“哼,你这伪君子,事到如今还不打算承认?” 柳莫峰闻言,狠狠咬了咬牙,看着楚天卿投来的平静目光,恐惧弥漫心底,最终将仅存的一丝希望寄托在了自己那位李师姐身上,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颤声道:“弟子当真是冤枉,还望李师姐明鉴!” 谁料李秋悦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薄唇轻启,淡然道:“既然冤枉,那便接下问心剑。”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柳莫峰如遭雷劈,身躯猛地颤抖一下,依旧双膝跪地,将头扭向楚天卿,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悲戚,哪还有方才的儒雅姿态? 楚天卿见状,目光鄙夷,不禁冷笑一声:“呵呵,柳师兄如此大礼,楚小子可受不起呀。” 柳莫峰的身形就僵在了那里,尴尬已极。他作为亲传弟子,地位崇高,纵然踏入蜀云之前,家世殷实,自小便锦衣玉食,万众奉承,哪里忍得住在这等众目睽睽之下,被万般羞辱? 柳莫峰脸上爬上一抹狰狞,面目可憎,既然横竖皆是一个死字,那他也不介意死前拉上一个垫背之人,就算在墟丹修士面前,想要杀死眼前的楚天卿难如登天,但也要好过在这里坐以待毙。 柳莫峰身形不动,咬着牙,双拳紧握,目光中闪掠过一丝杀机,寻找着将楚天卿一击必杀的时机。 但楚天卿心思细腻,哪里会察觉不到柳莫峰异样的举动,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形如这等蹩脚的举动,若是放在了那场九州大会中,委实不堪入目。 就在柳莫峰万念俱灰之际,楚天卿再度开口,说道:“若是柳师兄不想接这问心一剑,但也无妨。” 楚天卿话音刚落,灵武台场外当即爆出一阵喧哗之声,纵然连场中的唐奕也不由皱了皱眉,眼神投向楚天卿,也不知这小子有打算打什么鬼算盘,莫不成是打算让柳莫峰免去一罪? 楚天卿瞧见唐奕脸上露出的疑色,笑了一笑,随即便朝着唐奕揖了一礼,恭声道:“不知师尊可否把柳莫峰之事,交予我处理?” 唐奕稍作思酌,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楚天卿报以一笑,旋即将目光投射到柳莫峰身上,古怪地笑道:“这问心剑确然是可以不接,不过得要柳师兄自行认罪,也好省去诸多皮肉之苦。” 柳莫峰皱了皱眉,愣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楚天卿道:“若是柳师兄答应,我倒是能给你一个免罪的机会。” 听闻此言,场外哗然声愈沸腾起来,柳莫峰则是眼前一亮,僵持的身体猛地一颤,如临大赦般的抬起头,将信将疑地问道:“此话当真?”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一笑:“既然这里是灵武台,蜀人尚武,那便以武力来定夺此事。” 第九十八章还礼 “好大的手笔,竟然是一件天阶灵宝!” 灵动非凡的羽扇出袖,众弟子见之皆是深吸一口气,惊呼连连。 对于寻常弟子而言,就算是才入流的三品灵宝,都是极其稀罕,一品灵宝更是只有内门弟子,乃至于亲传弟子才有机会得到,就算是几位跻身于玄阳境界的仙师,所用灵宝也大多是一品巅峰,或是半步天阶,可见这天阶灵宝何其罕见。 半月前众弟子在蜀云大会时,唯一见过的天阶灵宝,便要属苏倾儿所用的那盏七玄宝琴,不过七玄琴乃是青玉阁一脉流传的镇阁至宝,也亏得秦月初对于苏倾儿疼爱有佳,才舍得将如此至宝,赠与苏倾儿使用。 但眼前这臭名远扬的笑面狐狸手中,可正是一柄天阶灵宝! 董禄山瞧见柳莫峰手中那柄羽扇,不由神色黯然,轻声问道:“这柄羽扇,应该就是慕容师弟当年所用的那一柄吧。” 李秋悦见到那柄羽扇,眼中也泛起一丝波澜,微微抿唇,点了点头:“正是师父当年所用的那一把,当年柳莫峰派入门下,师父见其天赋不俗,也便将此扇赠予他。” 董禄山幽幽叹了口气:“慕容师弟素来惜才,可惜却是将此扇赠予了这等心性扭曲,擅杀同门弟子的阴险之辈,委实可惜。” 一旁的蓟子轩也是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最是可惜的还是慕容师兄,为寻修仙大道,游历南玄,被那可恶的南蛮宵小重伤,坐化天柱峰顶,如若慕容师兄尚在人世,恐怕那龙虎山,蛮云宗之流,也不敢像如今这般,明目张胆地对蜀云虎视眈眈。” 李秋悦不曾言语,只是听到几位阁主谈论起师父之事,眼中神色也不禁浮现出落寞之色。 秦月初看了李秋悦一眼,眼神温和:“仙路漫漫,纵然能远离世俗病老,但也不足以长留于世,怎奈天妒英才……不过慕容师弟门下能有秋悦这等天资绝尘的弟子,也然是蜀云一大幸事。” 蓟子轩看着灵武台上的两人,释然一笑:“蜀云三千年,物是人非,但要令蜀云崛起,风流人物不看往昔,该看今朝。” 董禄山也是点头一笑:“那便看看唐奕门下的亲传,能有几斤几两,如何以凡铁胜灵宝!” 秦月初与冉屏也是点了点头,索云阁这名不按常理出牌的亲传弟子,委实给了他们不少惊喜,那么今日以凡俗铁剑对战天阶灵宝,他们倒也想看看,究竟是谁能更胜一筹。 场中的楚天卿手握铁剑,并不理会周遭的议论之声,一脸淡然地望向柳莫峰。 柳莫峰握着羽扇,冷笑道:“就凭那柄废铜烂铁,三十回合便要胜我,你楚天卿的口气可有些大了。” 不过话虽如此说,但柳莫峰的目光却始终不离楚天卿手里那柄长剑。这剑虽是不入流的铁剑,没有半分灵宝的威力,但柳莫峰追杀楚天卿之时,可是见识过了楚天卿一剑斩杀先天境中期妖兽的强横手段,不敢小觑。 但柳莫峰并未太过紧张,就算楚天卿修为从先天境初期攀升到了中期,进度斐然,但大家同为先天境中期,况且他柳莫峰的修为在这个境界中停留的时间更长,就算楚天卿有什么强横的底牌,难道就能在三十回合内,将他击败? 这小子敢夸下如此海口,未免也太自命不凡了些! 楚天卿对于柳莫峰的冷嘲热讽一笑置之,脚掌斜跨出半步,抱剑揖了一礼,“师兄,请指教!” 柳莫峰冷哼一声,欲要先下手为强,手中羽扇猛然一挥,一片片白羽飘洒纷飞,几个瞬息之间,竟是化作了成千上万枚白羽,好似柳絮飞雪般,飘洒天际。 柳莫峰口诀念动,那千百枚白羽在空中猛然一凛,便是化作了化作了千百枚白羽箭矢,他手中羽扇朝着楚天卿一挥,那千百枚白羽便似倾盆大雨一般,朝着楚天卿激射而去。 楚天卿面不改色,这般手段,十天之前他便已是见识过了,当时先天境初期的他兴许难以抵挡这等凌厉的攻势,但这十日之间的修炼后,这些飞闪而来的飞羽,对于先天境中期的楚天卿去而言,已然不能造成威胁。 楚天卿握剑之手未动,另一只手拂袖一挥,一道狂风便是骤然而起,风中加载这雄浑的剑意,将这飞来的羽箭击散纷飞,尽数化解。 当楚天卿轻描淡写地将柳莫峰的飞羽攻势化解时,无疑是在顷刻间引起一片哗然,场外观望的弟子脸上皆有着惊骇之色。 “拂袖便是化解了柳莫峰的杀人飞羽……此人当真只有先天境中期?” 一些弟子倒吸一口凉气,目光诧异地望着这一幕,满脸愕然与惊骇。 楚天卿挥袖收手,大笑着说道:“柳师兄这羽扇轻若鸿毛,打在身上柔软如棉,不疼不痒呐。” 柳莫峰见状,神色复杂,同是面露惊色骇然,他怎想到,仅是十日时间,楚天卿的实力竟然有着如柳莫峰挥来的白毛羽扇。 柳莫峰的攻势被轻而易举地化解之后,就算是寻常修士,也能看出眼前二者的差距。 虽说两人修为皆是在先天境中期,甚至柳莫峰晋入先天中期的时间,还要更久一些,但若论起实力,却是楚天卿占了上风。 “好快的身法,这届的楚姓冠,不简单啊。” 一些眼力非凡的弟子有些惊异地赞叹一声,能在修为稍逊一筹的情况下,占据上风,如闲庭信步般避开柳莫峰的攻势,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灵武台外围观的弟子中,诸多资历较老的师兄们,更是对其赞叹不已: “没想到这名索云阁的亲传,竟然有着如此强横的实力,能以刚晋入先天境中期的修为,胜过那名跻身先天境中期已久的柳莫峰,委实厉害!” 议论声中,也不乏有着嘲讽的言语:“呵呵,看来这柳莫峰今天也要惨败在灵武台上,方才的举动,可是要搬起石头在自己的脚喽。” ………… 场外的惊呼议论之声不绝于耳,但传入了柳莫峰的耳中,却显得尤为刺耳。 作为蜀云亲传的柳莫峰,天资绝顶,就算放眼蜀云百年,也算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天才,就算是刚拜入蜀云门下之时,也是有如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哪里受过被人抬手扇耳光的羞辱? 柳莫峰恨恨咬着牙,脸上陡地爬上一抹狰狞,面目可憎,“楚天卿,我杀了你!” 柳莫峰奇迹百环,便是沉声怒吼,旋即双拳紧握,指甲刺入血肉当中,任由血丝流溢而出,沾染在那柄羽扇洁白的羽翼上。 而那羽扇,却恍若是有所灵性,竟是将柳莫峰掌间流出的血液,尽数吸收一空,而羽扇上的光泽,也逐渐由原本的纯白色,逐渐转为淡红之色。 柳莫峰嘴角浮现出疯狂地笑意,面色狰狞,干脆双指并直如剑,在其掌心间骤然划出一道口子,鲜血自他掌心汩汩流出,挥洒在那柄羽扇之上。 瞬息之间,那柄羽扇便是染作了殷红之色,红霞涌动,很是不凡。 楚天卿双眼微眯,身形退后几步,那柄被负于身后的长剑,已然被他紧握手中,他目光瞥向那柄殷红羽扇之时,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凝重色彩。 “这柳莫峰是要动真格了!” 灵武台下的众弟子,见到柳莫峰祭出那柄羽扇,皆是止不住面露骇然,惊呼之声迭起。 “柳莫峰的杀人羽扇,既然能让蜀云门内弟子人尽皆知,那必然会有着它的强横之处,况且这天阶灵宝,又怎会只有区区如此威力?”场外,一名资历颇老的弟子议论道。 这名弟子的话,一针见血,半月前的蜀云大会上,苏倾儿所用的七玄琴,同为天阶灵宝,虽然原本的威力本就不俗,但若说七玄琴的真正威力,还得属此琴的七玄妙音。 当时灵武台上一战,苏倾儿单凭修为虽无法激七玄琴的七式杀招,但却能借助祭献精血的手段,强行使出灵宝的杀招,威力不俗。 而眼下柳莫峰手里的那柄羽扇由纯白变作殷红,便是与苏倾儿一个道理,他是想要借助自身的精血来滋养羽扇,再借羽扇使出那威力不俗的杀招。 观望着灵武台上的苏倾儿见到那柄羽扇,秀气的柳眉不禁微微一蹙,转头看了一眼身旁这满脸平静地灰袍中年男子,问道:“唐奕师叔,看样子柳莫峰是要动用出杀招了,他真的挡得下?” 身着灰袍的唐奕则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且看下去,便会知道。” 看着唐奕脸上的神情,显然是对楚天卿抱着极大的信心,他自己的弟子有几斤几两,他又怎会不清楚? 经历过那场九州大会后的楚天卿,不仅心性坚毅远于其他弟子,这一身手段在那场大会中得以淬炼,必然也不会弱到哪里去。先前若是以他先天境初期的修为,想要越级一战,恐怕不易,但此时楚天卿修为也是攀升到了先天境中期,未尝不可击败柳莫峰。 不过柳莫峰既然有着那件不弱的天阶灵宝伴身,楚天卿若想要胜他,也必然不会胜的太过轻松。 苏倾儿深吸口气,收回心神,将目光再度投向灵武台上,看着那道傲然挺立的白衣身影,美目中的忧色才稍稍褪去稍许,她贝齿轻轻咬着薄唇,嘴唇微启,轻语喃喃道:“但愿他不会输吧……” 自顾自地嘟囔一声,苏倾儿的俏脸却不禁闪现出一抹羞红,消瞬即逝。 灵武台上,楚天卿催动游蛇诡云步,身法飞快,已然退出了百步有余,微眯起双眸,看向手持殷红羽扇的柳莫峰。 “看来这柄天阶灵宝的杀招,也有着不小的缺陷。”楚天卿瞧见柳莫峰脸上流露而出的一抹苍白之色,不由自顾自地笑了笑。 以自身精血去喂食灵宝,释放杀招,自然会有所弊处,就算是苏倾儿所用的七玄琴,放眼天阶灵宝,也算是尤为不弱,但若要以精血去滋养,依旧会耗去不少精力与灵气。 更何况柳莫峰的这柄羽扇,虽已入天阶灵宝之列,但比起青玉阁传承千年的镇阁灵宝,依旧是有着不小的差距,故而对于修士的消耗必然更大。 柳莫峰此番做法,就有些类似竭泽而渔,只得借助灵宝的杀招,一鼓作气,在数息之间击溃楚天卿。 不过楚天卿倒也是乐得如此,毕竟这场比斗,柳莫峰若是支撑过了三十个回合,那么也就算是楚天卿输了,柳莫峰在先天境中期停留的时间本就远于楚天卿,若论灵气的雄浑程度,楚天卿必然是输之一筹。 若是柳莫峰不愿与其正面交锋,借助灵气雄浑的天然优势,拖过这三十个回合,倒也是件麻烦事,如今倒好,既然气急败坏,怒火中烧的柳莫峰已是打算祭出这最后一张底牌,那楚天卿自然也不打算有所保留。 “正好那你来试试剑术。”楚天卿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旋即掣剑而出,手掌陡然施力,一缕缕灵气便是自他丹田灵海当中汹涌而出,注入掌间长剑之内。 而后楚天卿神意一沉,一股滔天剑意便是盎然而生,这股雄浑剑意中夹在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令得灵武台之外的诸多修为较弱的弟子,呼吸急促了起来。 柳莫峰则是一脸不以为然,脸庞上依旧是浮现着狰狞可怖的笑意,狞笑着唤了一声手中的灵宝:“扶云扇。” 话语刚落,那柄殷红羽扇便是为之出一阵轻颤,羽扇上的赤红光泽,更是惶惶耀目了起来。楚天卿微眯着双眸,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目光瞥了一眼手中长剑,笑道:“倒不知是你扶云扇的杀招厉害,还是我这剑意更胜一筹?” 柳莫峰冷哼道:“你这狂妄小徒,莫不是真以为你手中的破铜烂铁,能与天阶灵宝争锋相对?” 柳莫峰脸上不以为然,可心中却是一声冷笑,心道这楚姓亲传倒也当真是愚蠢,原本他柳莫峰再如何也难逃被废去修为,关押于门中禁地直至余寿终了。 但这不识时务的家伙,不仅给了他一个死里逃生的机会,竟还会愚蠢到打算那一柄废铜烂铁,与他的天阶灵宝对抗。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我这废铜烂铁到底能不能比得上天阶灵宝,若不试试又如何知道?” 柳莫峰咬了咬牙,两颊猛地鼓起,旋即森冷地笑了笑,显然对于自己手中的这柄殷红羽扇,有着极大的信心,就算楚天卿剑术了得,当真就能以那柄穷酸铁剑,与他的天阶灵宝扶云扇相提并论? 委实没有可能! 只是柳莫峰见到楚天卿脸上挂着的从容笑意,愈觉得此人难以捉摸,心中也愈的没有底,故而也不敢轻易出手,只得观望着对方,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楚天卿伸出双指,轻拭着三尺长锋的剑身,旋即抬眸一笑:“不知柳师兄可曾读过李清白的《青衣赋》?” 柳莫峰闻言,皱了皱眉头,只觉得楚天卿嘴角勾勒而出的这个笑容,令人背脊寒。 还不等柳莫峰作答,楚天卿便是扬了扬手中的长剑,“那柳师兄可想见识一下,当年赵剑仙一剑开蜀的风采?”此之大的提升!咬了咬牙,羽扇便是再度挥动,但场中那袭白衣,却是脚掌一踏,身形若风,几个瞬息之间,便已是绕到了柳莫峰的身后。 柳莫峰见状猛地一惊,当即身形暴起掠出百步,度也是不慢,同为先天境中期,若论近战,他显然不是楚天卿的对手,保险起见,他便只得仪仗着自己略胜一筹的灵气,撑过这三十回合。 但楚天卿的度却是更快一筹,脚踏游蛇诡云步,身法已然催动到了极致,片刻之间,便是追上了柳莫峰的身形,依旧一手握剑负于身后,并不打算递出这一剑,反倒是另一只手掌猛地扬起,带起一股滔天剑意,朝着柳莫峰呼啸而来。 “好快!” 柳莫峰惊呼一声,心头猛地一跳,一边咬着牙飞退闪,一边则是扬起羽扇,扇出一道风刃,激射向楚天卿。 怎奈楚天卿释放而出的剑意何其雄浑,当拿到风刃触及到剑意的一瞬,便是直接被土崩瓦解而去,也不急于进攻,反倒是退后几步,柳莫峰则是抓住了这一个空档,脚掌猛地踏地,欺身而进。 “扶云扇!” 柳莫峰沉喝一声,那柄羽扇当即光芒大作,霞光涌动,整把羽扇,便如同一柄不凡的短刀,携带着狂暴的劲风,以锋锐的白刃,朝着楚天卿斩去。 楚天卿见状不退反进,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漫不经心地侧闪半步,抬起手掌。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灵武台,柳莫峰当即愣了愣神,片刻后脸颊上便是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瞪大了眼睛,一脸惊骇地看着眼前满脸平静的白衣人。 楚天卿云淡风轻地一笑:“这个耳光,权当是十日前的还礼了。” 第98章新仇旧恨今朝了 第九十九章开蜀 竟是被莫名其妙地扇了一耳光?! 柳莫峰被这一耳光扇得懵了神,好半响后才回过神来,伸手捂住脸,感受到脸庞上那股火辣辣的疼痛,心中不是滋味,却又有苦倒不出。 他捂着火辣辣的脸庞,瞪大了眼睛瞧着眼前的楚天卿,只见他笑容闲适,一手握剑负于背后,另一手更是灵巧万分,在扇完柳莫峰一个耳光后,便是信手一捻,以双指握住了柳莫峰挥来的白毛羽扇。 柳莫峰的攻势被轻而易举地化解之后,就算是寻常修士,也能看出眼前二者的差距。 008 一场初雪过后,苍茫的群山被染得一片银白,山涧溪流未歇,依是潺潺流动,仿佛为这僻静的山林平添了一分生意。 忽然,一阵寒风呼啸,林中紫竹飘飘潇潇,积雪自竹叶上被吹起,霎时间化作点点白芒,纷飞乱舞! 偶然间,一阵悠扬琴声随风而起,悠然婉转,伴着风吹紫竹的簌簌之声,萦绕林中,久久不散。 寻声望去,只见得一山一水一竹林,林间有淡淡的雾气翻腾,恍若仙境。 若是定神而看,倒可看到这雾气弥漫的竹林之中有一处小院若隐若现,而那小院之中,正有一人盘膝而坐,身前则置放着一把古琴,手指轻弹之间,一曲高山流水悠然奏起。 弹琴之人,竟是一位看似年岁不过十**岁的少年,少年身着一袭白袍,剑眉星眸,好是俊逸,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微闭起,无形间透露出一股儒雅之气,但少年的面庞却仿佛是大病初愈一般,显出一丝苍白之色。 “潇潇紫竹林,悠悠琴瑟起,天卿师兄当真是好意境!”林间传来一阵若银铃般的轻笑声,琴声悠悠转停,只见那紫竹林中一名身着青蓝色道服的少女缓步走来。 “不过无心之作,何谈意境。”楚天卿睁开久闭的双眸,淡然道。 “师兄过谦了,此等琴音,放眼蜀云仙门,又有几人能与师兄媲美?”少女闻言,莞尔一笑,说道:“只是师兄体内寒毒尚未痊愈,此时天寒,不宜出门。” “清晨乃天地之间灵气最盛之时,对修行之人本有极大益处,出来走走,但也无妨。”楚天卿起身,稍作舒展,起唇道:“只是沫雪师妹此行来我索云峰,想必并非因我体内寒毒之事吧。” 唐沫雪螓轻点,轻笑道:“沫雪此行索云峰,自然是有好消息告诉师兄。” “好消息?”楚天卿闻言,剑眉轻挑,倒是来了几分兴致。 “没错,师尊此行已有三月之久,昨日已经回蜀界了。”唐沫雪说道。 “师尊现在何处?”楚天卿闻言,翻身跃起,问道。 “天卿师兄莫要着急。”唐沫雪见楚天卿起身欲走,立即挥手拦下,稍作思酌后说道:“师尊此行归来之日便进入清月峰闭关,想来没有数月,是无法出关了。” “莫非是师尊受了重伤?”楚天卿闻言,眉头微皱,问道。 唐沫雪见状,摇了摇头:“师尊并无大碍,只是伤了几分元气,需要静养几日,天卿师兄无需担心。” 唐沫雪说罢,手掌一翻,一卷紫玉竹简赫然浮现掌间,她扬了扬手中的竹简,说道:“此物乃是师尊闭关之前托我交予师兄据说对师兄体内的伤势有所卑益。” 楚天卿接过竹简,稍作打量,却觉得一股温热之气自竹简中缓缓溢出,窜入掌心,而体内的寒毒之痛,却也在这一瞬,减缓了不少。 “果然有些意思。”楚天卿眉目一挑,淡笑道。 “师兄喜欢便好。”唐沫雪轻轻一笑,随即选了一处石凳,轻盈坐下,又取出一玉瓶递给了楚天卿,说道:“距离这一届蜀云大会只余下不足三月之时,这两粒纯元培骨丹对于师兄应该会有些帮助。” 楚天卿见状,神色不禁漠然了些许,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嘲道:“一年前寒毒侵骨之时,我的修为便被废除,如今不过是个废人罢了,又何曾去想过参加蜀云大比,这纯元培骨丹用在我这废人身上,又有何用?” “若是这灵药用在我这废人身上,想必就连沫雪也会受到牵连,受到些冷落嘲讽。”楚天卿叹了口气,说道。 唐沫雪轻轻摇头,微笑道:“沫雪一直相信师兄的天赋,天生灵根仙骨,仅凭三年修炼便修炼至先天之境,这等资质纵然放眼蜀界,亦是百年难求,沫雪相信,待得师兄体内寒伤痊愈之时,必定将以强者的姿态重现蜀界。” 楚天卿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心中,却是涌起无尽的苦涩。 “若无他事,沫雪便先告辞了。”唐沫雪见状,贝齿轻咬嘴唇,微微起身,缓步向院外走去。走到林中,唐沫雪脚步稍稍一顿,转身看了一眼那端坐在院中的少年郎,莞尔轻笑道:“若有时间,沫雪还想再听师兄弹上一曲高山流水。” 楚天卿凝眸望向那消失在竹林间的身影,心中却是泛起一股道不出的滋味,似苦涩,又似无奈.... 楚天卿倚靠着一颗参天古木,慵懒的躺下,神色漠然地望着天穹渐渐升起的紫霞,眼中有一丝哀愁之意流露而出。 看着眼前的雪景,天凉似水,一夜秋寒,如诗如画,却平添一分伤愁,感受着初冬淡淡的寒意,他不禁苦笑着叹了口气。 “楚天卿啊楚天卿,你这辈子,真的只能做一个废人吗?”少年苦涩的笑,自嘲地说,眼中是无尽的惆怅,无尽的不甘.... 楚天卿乃是这蜀云仙门中一名亲传弟子,年幼之时巧得机遇,方才被这蜀云仙门中的执教长老带回蜀界,自此远离凡尘世俗,苦修仙道,因资质过人,仅不过用三年的时间,便突破灵魄境,晋入先天境,放眼整座蜀云仙门,都可算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可谁料,世事无常,正是在这一年之前,楚天卿负命参加九州大会,却因一场变故,自此修为全废,还因此挂上了废人的名头。 自那之后,无论服用何等灵草丹药,皆无法根除寒毒,以至于寒毒侵骨,整日只得借助烈酒与丹药抵御寒毒。 楚天卿把玩着手中青玉颈瓶,微微倾转,只见得瓶中两颗药丸被顺势倒出,药丸龙眼大小,通体呈璀璨的金色,无形间散出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肺。 此丹,赫然便是那纯元培骨丹! 这等丹药楚天卿也曾服用一二,其功效只是针对于灵修刚起步之人,众所周知,这修炼一途,有灵魄、先天、玄阳、纯元、墟丹、天丹、化神这七大境界之分,而这培骨丹,正是为了灵魄境之人所准备的丹药。 因为在先天境之前,丹田之内,灵海尚未成型,而浑身上下,也只是如同世俗凡人一般的肉骨凡胎,这纯元培骨丹便是为这一阶段修行之人培元健骨之用。 虽此丹并非如何稀罕,但对于此刻的楚天卿而言,却也是足够用了! “想来沫雪那小妮子,为了这两粒纯元培骨丹也是煞费苦心啊!”楚天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将青玉颈瓶收起,将方才入手的紫玉竹简自怀中取出,略作打量,这才现竹简之外,竟是有一层淡如薄雾的紫色灵气氤氲其上,定神而看,才看到那竹简之上,隐约闪现几道晦涩而玄妙的符文。 果然不简单! 楚天卿见状,悄然间咽下一口唾沫,眼中赫然多了一分惊骇之色,不禁低声喃喃道:“果真不是凡物!” 楚天卿看着手中的紫玉竹简,眼中神色,显露出无比的炽热。 这竹简绝非凡物! 若是楚天卿不曾看错,这紫玉竹简必是一卷不弱的功法,就凭那被刻印于竹简之外的符文,也注定这竹简绝非世俗之物!如此看来,这竹简至少也当是一卷上品功法,甚至于更高一层的天阶功法! 若是将这大千世间比作无边苦海,为人者,便似一楫轻舟,行于茫茫苦海之上,而修仙之途,便似一条大道,通向苦海彼岸,然而这通向彼岸之道却是无比艰难,而所谓功法灵诀,就如同划船的工具,让修仙之人于苦海之中顺水推舟,事半功倍! 然而这卷紫玉竹简,便是这样一种奇物! 楚天卿眼中满是欣喜之色,众所周知,这大千世界之中,一切事物皆有个上下卓绝之分,而若是一卷天品功法,纵然放眼这整个蜀云仙门,也是稀罕至极! 而让楚天卿更为关注的,就是这卷功法之中流溢而出的纯阳之气,既然是师尊所传之物,想必就算无法彻底根除他体内的寒毒,也可将寒毒之伤缓解一二。 如此想到,楚天卿一扫先前那分忧色,将竹简收起,赶忙向屋内大步走去。 第二章玉佩 小屋简陋而整洁,屋内的放置,也是极为简单,放眼看去,只一张床榻一把青藤木椅与数十册被安置于书架之上的古籍,除此之外,唯有一盏燃起的紫金香炉,淡淡的清香自香炉内腾起,弥漫整个屋子。 楚天卿盘腿坐于床榻之上,双目微闭,双手掐诀,呼吸均匀,而一旁,则随意摊置着一卷紫玉竹简,赫然便是楚天卿先前得到的那一份奇妙功法。 卷轴之上,龙飞凤舞地绘着“紫阳灵诀”这四个大字,而其下,则是被一种玄奥非凡的文字铺满,无形之间,一种古朴的气息盎然天成。 “天地鸿蒙,紫气东升,日月无辉,万物起始....这便是紫阳灵诀的精髓所在了吗?”楚天卿口中熟练地默念着口诀,手中诀法一变,运气收功,而那对闭起的双眸也悄然睁开,自语喃喃。 他将一旁的竹简拿起,又是仔细看了一遍,随后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道:“这诀法与修炼方式应该是没错的,只是为何体内灵气依旧空虚,丝毫不见进展?” 如此修炼,楚天卿已是持续了十日之久,可却依旧没有丝毫进展。 几部古籍散乱的摊放在床榻上,显然是被翻看了无数次,这几日中,楚天卿一直闭门苦修,欲将那卷《紫阳灵诀》参透,却料不到这等功法玄妙非凡,旷日苦修之下,竹简所记下的文字早已被他背得滚瓜烂熟,却依旧得参透其精髓之处。 “罢了……” 楚天卿叹气,随即拿起一壶烈酒,饮下一口,欲将体内泛滥的寒毒压制下去,却觉得此酒方才入喉,便有一股热浪自其体内腾起,顺着酒液流去,最终贯通全身,他顿时觉得七窍百骸传来皆是传来一阵轻松之意,那体内的寒毒,竟是悄然间散去了几分! 奇怪,当真是奇怪! 楚天卿猛然一惊,一扫先前那分淡然,自床榻上跃身而起,舒展四肢,顿时间,浑身竟是骨骼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他握拳,只觉得一股充盈的力量被使出来,脸上起色也再不同先前那般苍白无力! 这真的还是他自己吗? 楚天卿愣了愣神,寻思着,竟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体了。 这十日前后的差距,有如天差地别,他现,不仅原本泛滥于体内的寒毒褪去大半,竟连浑身上下都恍若是换骨脱胎,充满了力量! 他四下打量着自己,面色有些惊异地瞧了一眼那被摆在床榻上的紫色竹简,瞬时恍然大悟。 莫非如此变化,都是托这卷《紫阳灵诀》的功效?! 楚天卿很是惊异,这寒毒可是足足困扰了他整整一年,穷尽无数办法,无论是灵丹妙药,还是至纯至阳的灵气灌输都无法将其根治,而如今不过是十数天的修行,这寒毒竟然就如奇迹般地消减去大半! 如此想来,倒也无错,这卷功法来路本就不凡,乃是师尊闯入天幽荒谷,九死一生,拼得重伤闭关才换来的至宝,有如此功效也不算太过奇怪。 楚天卿也不耽误,立即盘膝坐下,微闭双眸,进入修炼状态。 此刻蛰伏于他体内的寒毒毕竟是个大隐患,既然这功法的效果如此之高,也正好借此将体内寒毒尽数驱除,免得夜长梦多。 只见得楚天卿手往怀中一探,翻手间青玉颈瓶赫然出现在掌中,瓶口倾转,一粒璀璨的金色丹丸被楚天卿吞服而下,方才入口,一股雄浑强劲的药力便彻底化散开去,顺着经脉流向全身。 霎时间,楚天卿只觉得丹田之中一阵火热,一股热浪开始自小腹之中席卷而开,楚天卿也不怠慢,顺势将紫阳诀运转起来,带动全身的药力,直冲几处寒毒蛰伏之地,药效配合着奇奥的功法同时展开,双管齐下。 那往日泛滥于楚天卿体内的寒毒此刻却如同雪遇骄阳般迅消散褪尽。 “噗哧!” 楚天卿只觉得喉咙一紧,一道漆黑若墨的血箭被喷了出来,不偏不倚地落到那卷紫玉竹简之上。 楚天卿见状,当下一惊,刚欲擦去竹简上的毒血,却不料那滩毒血刚落到竹简上,便如同沸腾的水般出“嗞嗞”之声,一道雾气顿时腾起,无尽的寒意自那滩毒血之上散而开。 转瞬间,毒血被尽数蒸,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冰蓝色石块映入楚天卿眼中。 楚天卿见状,不禁目光一寒,此物他自然认得,这可是一枚上等的寒晶,而这寒晶他曾在外域见过一次,单单只是一枚,便要用千万株寒灵草炼制才可形成,而这一枚若是碰到一丝灵气,便会彻底粉碎,化为弥天寒气,足以冰封十丈之地! 如此毒物,若是被吞入体内,那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楚天卿眼中神色愈的冰冷起来,要是知道这等毒物,谁又会无缘无故将其吞服而下? 显然是有人不惜用这寒晶诛杀楚天卿! 要知道寒灵草虽不算何等稀有之物,但若是千株百株寒灵草累计在一起,那这样算来,这一枚寒晶的造价是何等令人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换做一般人,体内被注入如此一块寒晶,若非修为达到玄阳境,足矣毙命,可见这小小一枚寒晶的恐怖之处 若非是定期灌输一次纯阳之气,借烈酒灵药压制寒毒,想必此刻的楚天卿早就命丧黄泉了! 那一次九州大会,他本有望在万千天赋不俗的修炼者当中脱颖而出,纵然在那前十之中,也大有机会占有一席之地,但就是因为那一场变故,他遭到近百名修炼者的追杀,最后在诸多敌手的围攻之下,只得身负寒伤,退出九州大会。 待他回到蜀云之时,已是身负重伤,若非是师尊与门中几位修为颇高的前辈救治,恐怕他早已命丧黄泉了! 而那一场追杀的始作俑者,正是在那场大会当中夺得冠之人,是那一人用损招将其重伤,再引来那一场无休止的追杀,才使得楚天卿穷途末路,不得不身负重伤退出大会! 而那人的名字,便叫做柳逸! “为了伤我,竟不惜动用一枚寒晶,当真是好大的手笔!”楚天卿咬牙,冷冷得笑了声,双拳紧握,眼中杀意涌动。 然正在楚天卿思绪万分之刻,那紫玉竹简却顿时出一阵嗡鸣,转眼间,那颗寒晶便如同遇到了高温般化作一阵水雾,而其中的灵气,皆被那紫玉竹简夺了去。 咔嚓! 紫玉竹简上的一节竟是瞬间断裂,而后整个竹简犹如蝴蝶效应般寸寸崩碎,直至崩碎至中心位置,方才停下,而那保留之处,却仿佛是被人刻意勾勒出一道痕迹,竟是完美的呈现出一块约莫三寸大小的紫色玉佩。 玉佩之上,一道精光掠过,消瞬即逝,一个个玄奥的符文渐次隐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被雕刻于玉佩之上紫金凤凰,凤凰展开双翼,栩栩如生,盎然生意。 “这...” 楚天卿见状,瞪目结舌,他万万不曾想到,这竹简中竟还隐藏了如此一块玉佩! 幸好这几日钻研之下,勉强将那竹简上的每一个文字牢记心中,不然如此一卷功法,可便是彻彻底底的毁了! 楚天卿将玉佩拾起,只觉得一股温热从掌心中散开来,温润着与之接触的皮肤。 楚天卿打量着玉佩,仔细看去,玉佩的背面,竟是被刻着无数个符号,犹如繁星般密集,虽只是看上一眼,却给人一种说不出是玄妙之意,恍若这繁密的符号将整片天地刻录,充斥着无尽的古朴气息。 “恐怕这玉佩的来历不简单。”楚天卿将玉佩握在掌心,喃喃自语。他看着那繁如星斗的符号,竟是看得隐隐有种痴迷的感觉。 “罢了...” 楚天卿看了半天,却终究看不出半点倪端,只得悻悻收手,将玉佩收好。 显然这块玉佩不会平凡,毕竟这被藏在一卷高等功法之中的东西,想必其价值也是远远高于那卷功法了! 当然,这块玉佩的存在自然也不能让他人知晓,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可能玉佩的价值他无法看出,但却不代表其他人都看不出,毕竟这大千世界,高手大有人在,若是被这类人瞧出些倪端,恐怕到时候会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如此,那么这块玉佩也只好先收起来,待得来日再来看看这其中的玄妙之处吧。 第三章冷箭 清晨,朝阳初升。 楚天卿盘膝坐于床榻之上,迎着初升的朝阳徐徐睁开双眸,悠悠转醒。 呼。 他的双目中,仿佛有着绚丽的光彩在流动,好半响后,一团白气自他口中被喷吐而出,旋即轻轻一吹,白气中依稀可见几缕淡淡的紫色灵气涌动,最终散去。 他轻轻握拳,眉目间神采奕奕。 此刻的楚天卿,比起前些日子,眼中更是多了几分神采,而那苍白如纸的面色,亦是一扫而尽,这几日的修炼成效显著,自从体内寒毒被清除之后,楚天卿只觉得浑身上下皆有一股充盈之感,悄然间,丹田之内那虚浮的灵气也是变得凝实了些许。 “灵魄境中期了么...” 楚天卿稍稍舒展身体,感受着体内充盈的力量,淡淡一笑,随即摸了摸腰间那块紫玉。 他仅凭这数日间便从灵魄境初期晋入中期,这块紫玉自然是功不可没,这几日的修炼中,楚天卿无意间现,自己所吸纳的天地灵气仿佛是经过了淬炼一般,比起以往,更是精纯了一倍不止,想来是与这块紫玉脱不了关系。 然而在这等精纯的灵气辅助之下,楚天卿修炼的度也是上了一个台阶,按照这种进度,相信再不过一个月,他便可以尝试突破灵魄境后期。 对于其他弟子而言,仅用一个月的时间晋入灵魄境后期,简直可谓是天方夜谭,但对于楚天卿而言,却并非如此。 楚天卿毕竟曾经晋入过先天境,只因重伤才跌落至此,与其说是修炼突破,倒不如说是恢复境界来得正确,只要他的贮存的灵气足够充盈,在修炼至先天境以前,都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再加上有块紫玉来淬炼天地灵气,比起以往,可谓是事半功倍! 虽然修为散尽,不过在楚天卿看来倒无大碍,如今修为如何,再炼就是,纵然是只有这灵魄境中期,不过凭借他自身的天赋,想要再踏入先天境界,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懒散地挥了挥手臂,感受到再度充盈的丹田,楚天卿咧嘴一笑,然后才满意地推门而出。 走出房间,纵眼望去,山林间雾气浮动,迎着朝阳初升,云雾朦胧,恍若仙境。小院依旧是那般清寂,一阵清风拂过,院外紫竹簌簌作响,随风摇曳。 他缓步走至那方古琴前面,轻抚琴丝,然而下一瞬,他的面色骤然一凝,仿佛是感到了什么不对劲。 时隔半月之久,但这琴上,却不见丝毫尘埃! 楚天卿骤然抬眸,明眸一扫林间,双眸微微眯起,警觉起来。 如此清晨,除去林间竹叶作响,竟连鸟雀之声都没有丝毫! 太安静了! 静的可怖,静到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突然,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忽然从林中传出,飞快向楚天卿所在的位置靠近。 楚天卿见状,只觉有些不妙,身形悄然一动,急向一侧退去几步。 与此同时,林间“嗖嗖”之声大起。 十几只一尺长的箭矢,当即从前方竹林中暴射而出,寒芒接连闪动,就紧擦着楚天卿的身体一掠而过,狠狠钉在了他身后的一颗枯木之上! 箭矢通体乌黑,想必不是一般金属所制,箭矢射入枯木半尺有余,散出森森寒意。 “谁!” 楚天卿回眸轻瞥一眼,而掌间,一缕缕淡紫色的灵气涌动而起,旋即他凝眸望向林中,大喝道。 “不愧是楚师兄,就算有寒伤在身,身手依旧不减。” 两道身影自林中走出,皆是身着一袭灰色道服,约莫十七八岁,一前一后向楚天卿走来,带头之人怀中抱剑,悠然道,而眉宇间,尽显挑衅之意。 而其身后一人,则是一手握着一张漆黑色的长弓,而另一只手则探向背后的箭筒当中,脸色呈现出一种令人心底寒的惨白之色,眼中神色,更是寒彻无比,隐约间,似有杀意涌动。 孤云阁的弟子? 楚天卿见二人服饰,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却是泛起一阵疑惑。 自从身负寒毒,修为散尽之后,楚天卿为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烦便隐出蜀云仙门,在这索云峰之中疗养伤势,再加上他行踪隐秘,知晓他行踪之人更是屈指可数,但这孤云阁的弟子又怎会知道自己在这索云峰之中? “两位师弟来我索云峰有何贵干?”楚天卿轻瞥二人一眼,神色淡然地道:“想必二位师弟也该知道,擅闯索云峰禁地的后果吧!” 气氛愈地拔剑张弩起来,楚天卿自然知道,这蜀云仙门中虽看似团结,但其内部却是争斗不休,而这孤云阁与楚天卿所在的索云阁更是素来不和,这二人的来意,绝非有善! “楚师兄言重了,在下柳云,只是听闻楚师兄琴艺高,想来欣赏罢了。”带剑之人说道。 “呵,欣赏一番?”楚天卿闻言,剑眉微锁,冷声道:“二位师弟这般做法,可不像是来听琴的!” “既然楚师兄这样说了,那也请楚师兄答应我二人一个不情之请。”柳云道,“我二人希望师兄能退出此次蜀云大会,还望楚师兄成全。” “若我拒绝呢?”楚天卿道。 “我二人也是有命在身,如若楚师兄不答应,那也休怪我二人得罪了!”柳云闻言,回道。 柳云身后,少年目光森冷,手握长弓,一枚箭矢搭在弓上,拉满弦,指向楚天卿头颅,杀意凌然! “二位师弟,莫不是不知道在我索云阁界内私下挑衅,可是要被逐出师门的!”楚天卿一字一句道:“二位师弟莫不是想要触犯这蜀云仙门的门规不成?” “区区废人,而敢拿门规来压我?这方圆百里之内,皆是荒山乱林,今日纵然我夺你性命,又有几人能知道?”柳云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一手执剑,剑锋指向楚天卿,冷声道:“师兄,请指教!” “呵,看来是没得谈了。”楚天卿嘴角的笑意逐渐凝固,转而变之的则是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冷声一笑,目光寒彻。 旋即,只见楚天卿手掌一挥,一道凌厉的灵气飞闪而出,将身旁的紫竹斩断一截,随手一抓,引竹成剑,淡紫色的灵气顺着他的手掌流溢而出,向竹剑上渡去,隐隐间,竟是有了几分凌厉之色。 “化器之法?”柳云见状,双瞳一缩,大惊失色。 第四章以一敌二 “你不过是灵魄中期的修为,怎么会用先天境的炼器之术!” 柳云见状,面色讶异,后背上冷汗涔涔而下,他此行奉孤云阁大师兄之命前来试探楚天卿,只知道后者身负寒毒,修为大跌,怎会想到这楚天卿仅凭灵魄境的修为就能使用这炼器之术! “既识得这炼器之术,还要与我一战?”楚天卿轻瞥柳云一眼,手中竹剑倾转,竹剑之锋指向柳云,剑上灵气涌动,凌厉非凡! 楚天卿所用的炼器之术,乃是修炼之人晋入先天境界后的必修法术,修炼之人在晋入先天境后,体内丹田化作无尽灵海,而体内玉阙初成,使得修炼者的精神力提高数倍,可以少数灵力为媒介,化世间万物为武器! 而此术炼至大成之时,可化草芥为神兵,可借枯木断玄铁,斩金碎石,无坚不摧! 楚天卿虽说修为散尽,不过他毕竟晋入过先天境,体内玉阙犹在,要动这炼器之术倒也不是何等难事。 但毕竟如今的他只有灵魄境的修为,灵气所炼之器却然无法与先天境之时相比,但纵然如此,想要与修为相近的柳云一战,如此足矣! “嘁,纵然你会炼器之术,莫不成这区区细竹还能与灵宝媲美?”柳云压下心中那分讶异,冷笑道。 “师尊有令,此一年间不宜拔剑,今日以竹代剑,对你二人,足矣!”楚天卿不以为然。 话音刚落,只见得柳云身形一动,脚掌猛然一踏,手中长剑一握,顿时光芒大盛,向楚天卿攻来。 楚天卿见状,身形未动,脚掌踱出半步,手中竹剑向上一挑,剑势如风,随意格挡之间,竟是轻而易举地将柳云的攻势一剑挑开。 一招方才落定,只见楚天卿手腕一震,第二剑顺势而出,急向柳云喉间逼去! 柳云见势不妙,脚步迅一顿,而后侧身一闪,身体紧贴着楚天卿的剑锋,向一侧躲闪而去,楚天卿的攻势自然也不予余地,只见其手掌悄然一翻,掌心之上,一股紫色的灵气涌动不止,最终狠狠砸向柳云胸口。 碰! 一阵闷响。 紧接着,只见柳云应声倒飞,双足方才落地,便向后急退数步,还未站稳,身形一个踉跄,喉口猛然一腥,一口鲜血便自其口中喷出。 “莫风,动手!”手捂胸口,倒吸一口凉气,面目狰狞,咬牙道。 而其身后数米之处,那持弓少年会意点头,只见其双眼微眯,箭锋迅指向楚天卿,而后手指一动,一枚箭矢离弦而出,向着楚天卿眉心所在之处爆射而来。 楚天卿见状,不禁皱眉,当即侧身闪退半步,手中竹剑于半空之中斜斩出一道圆弧,迅向那飞来的箭矢格挡而去。 箭矢紧擦着楚天卿的脸颊掠过,纵然避开要害之处,但依旧在楚天卿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楚天卿嘴角微微抽搐,擦去脸上的血迹,目光霜冷,望向那持弓少年,不禁皱眉,想来此人的修为也然不低,方才射出的箭矢中竟有灵气隐藏,威力不可小觑,再加上这等箭法造诣,比起那柳云,甚至还要强上几分!了一声,恶狠狠地说道:“到时候纵然有门规约束,也是死无对证!” “柳云,我二人一起上,夺了这厮的小命!”莫风说罢,自背后箭筒当中取出一箭,搭于弓上,说道:“战决,免得夜长梦多!” 然而,就在两方争锋相对时,一道妙曼的身影,早已是立在了不远处的树杈之上。 “当真是好一个瞒天过海的妙计啊...”那树杈上的人儿冷冷地嘲讽道:“你柳云好大的胆子,竟敢无视门规,私下挑衅我索云阁!” “沫雪师姐!” 与楚天卿对恃的两人闻言,只觉得脊背有些寒,皆是倒吸进一口了凉气,向一旁的树上望去,立即恭声抱拳道。 楚天卿见状,也向声音的方向看去。此时此刻,那树杈上正站着一名少女,少女身着一袭蓝色锦衣,而手中,则拿着一柄青色的油伞,赫然便是几日不见的唐沫雪! 话音刚落,唐沫雪便是跃身下树,站到楚天卿身边,手中青伞上还可见一丝丝跃动的灵气,显然那青伞也是一柄不弱的法器! 唐沫雪手中青伞指向柳云二人,一股威压油然而生,冷声道:“你二人来我索云峰禁地,可要作何解释,莫不是想被废除修为,逐出师门?!” 在那股威压之下,柳云与莫风只觉得背脊之上冷汗涔涔流下,这便是修为的差距,他二人终不过是灵魄境中期的修为,但唐沫雪却早已突破灵魄境,纵然于先天境中,亦是属于中上之层,在这般修为的压迫之下,柳云二人战意全无,只觉得浑身上下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再提不起一丝灵气。 柳云愣了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向着唐沫雪抱拳说道:“沫雪师姐这是哪里的话,我二人只是想与楚师兄切磋一下,并无他意。” 一旁的莫风也是愣了愣神,赶忙将手中长弓收起,对唐沫雪恭声说道:“若是碍着师姐修炼,还请师姐莫要怪罪,我二人立即就走。” “哼!我索云峰可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唐沫雪柳眉一竖,娇声一叱,美目望向柳云二人之时,隐隐间是有了几分怒意。 柳云听言,心中一沉,赶忙开口说道:“师姐息怒,此事是我孤云峰之过错,还望师姐莫怪,来日我柳云必亲自登门拜访,定当以重礼谢罪!” “那还不快走!”唐沫雪道,“往后你孤云阁弟子若敢再踏入我索云峰半步,必严惩不贷!” 话音刚落,柳云二人也不做停留,连忙转身退下,狼狈离去。 “天卿师兄,怎么样,那柳云没有为难你吧。”唐沫雪瞥了那离去的二人一眼,随即转向楚天卿,伸手拭去他脸上的血迹,空灵纤秀的眉宇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色,一对剪水双眸中清澈如水,水波流转之间,美意盎然。 尤是那番担心之色,美的直教人心醉! 一颦一簇,一举一动,尽收眼底,那一刻,他竟是有些看醉了,楚天卿稍稍愣神,过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他摇摇头道:“无妨,只是寒伤方才痊愈,修为尚未恢复,与那二人交战,确是有些力不从心。” “天卿师兄,你的寒伤好了?”唐沫雪闻言,柳眉轻挑,脸上霎时浮现出丝丝惊讶与欣喜之色,追问道。 楚天卿点了点头,说道:“师尊的功法确然非凡,而功法之精髓也恰好克制我体中寒毒,如此寒伤,却能在朝夕之间彻底祛除,的确神妙无比!” “那天卿师兄接下来有何打算?”唐沫雪问道。 楚天卿稍作思酌,回道:“我如今虽然寒伤已然痊愈,但修为尚未复原,与全盛之时相差甚远,想必先前的功法灵诀也然无用,我倒是打算去趟天书阁,取一部合身的灵诀出来。” “沫雪倒是知晓几部不错的灵诀,可要沫雪帮天卿师兄选上一部?”唐沫雪说道。 “不必,我已有主意。”楚天卿轻轻一笑,目光远眺,望向竹林尽头,道:“我对那天书阁中一卷灵诀颇感兴趣,今日正好去翻看一二。” 第五章天阳伏魔指 天书阁,乃是蜀云仙门中收纳之地,书阁呈塔形,共分上下九层,下三层,乃是供蜀云仙门中普通的记名弟子借阅,中三层则只有门中亲传弟子才能进入,至于那上三层,却是只有蜀云仙门内仙师与高层才可入内,层层皆有仙师把守,严密非凡,不可逾越! 楚天卿想要的那部灵诀,正是在那中三层当中,一年之前,他也曾接触过这部灵诀,甚是中意,但最后却因某些原因,未能修炼此灵诀,而后又恰好身负寒伤,无缘再去翻看那部灵诀。 而现在楚天卿寒伤痊愈,也正好缺一部称手的灵诀,自然第一时间将此事想起。 楚天卿进入天书阁时,已然日当正午,但宽敞的天书阁中,依旧有着不少弟子翻阅书籍功法,如今已是临近蜀云大会,所有弟子自当努力争取一个好名次,若大会中大放光彩,没准有幸被七位阁主看中,收作门下弟子,虽名额稀少,然纵然如此,这等诱惑,也足矣让无数弟子为此争得头破血流。 楚天卿目光略作扫视,这第一层当中,多数是些简单的法术与功法,少见灵诀,多以武功典籍为主,这天书阁中藏纳的无数武籍对于寻常武者,无疑是毕生所求之物,但对于修仙之人而言,却是丝毫无用。 毕竟仙凡两隔,一旦踏入修仙之路,其威能术士便远于凡人,若说武道之极,可断金碎石,踏雪无痕,那么仙道之极,便可移山倒海,追星斩月,一念之间,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但这般神通,想要掌握,却也是极为不易! 就拿这修炼而论,若寻常武者,想要精通一部绝世武功,可能要花上数十载岁月,然而对于修仙之人,为参透一部功法,纵然穷极百年之久,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罢了。 楚天卿收回目光,在这其中确实有几部不错的灵诀,但也不入他眼,他顺着檀木阶梯一步步向上走去,直至到了第三层,人数方才少了起来,偌大的书阁,却只见得隐隐绰绰站着十几人。 他步伐也不停留,转眼间便是踏入了中三层之中。 他脚步方才踏入中三层,却只觉得一股滔天灵压顺势袭来,将整个中三层笼罩而起,凝眸望去,只见得不远之处,有一方书桌,而书桌前,正有一名白老者端然而坐。 老者身着一袭宽大的白袍,相貌和蔼,吐纳均匀,远远望去,仙风道貌,盎然天成! 老者实力不俗,修为深不可测,就楚天卿感觉而言,这老者的修为纵然比起七阁阁主,也是不遑多让,只是老者为人低调,只于这天书阁中打坐修行,平日也罕有走出这天书阁,至于老者真正的实力,楚天卿却也不曾有所听闻。 “来者何人?天书阁天字层中,非亲传弟子不得入内,若非亲传弟子,离去!”老者双眸紧闭,只是开口说话,却是威严无比。 “能挡下我这一箭,楚师兄的剑法果然不俗。”莫风见状,嘴角微微勾起,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之色,冷笑着说道:“但今日我二人联手,纵然楚师兄剑法何等高,终不过是灵魄境中期的修为罢了,今日也难逃挑筋断骨之痛了! “哼,挑筋断骨?你二人大可试试!”楚天卿沉声道。 “将死之人,还敢大放厥词,简直大言不惭!”柳云稍作缓息,怒声道:“本想今日只废你修为,但既然你这般不知好歹,取你性命但也无妨!” “况且,这深山老林之中猛兽横行,就算是你死了,几日之内,也可叫你尸骨无存!”柳云冷冷的哼了一声,恶狠狠地说道:“到时候纵然有门规约束,也是死无对证!” 0001 宝,价格少说也要上千枚下品灵石。” 就算是亲传弟子,一个月的灵石供奉,也不过是三百枚下品灵石,一年就算不吃不用,也不过是三千枚罢了,摆在那种流金淌银的拍卖会上,区区三千枚下品灵石,能算得上什么? 至多不过是几颗品阶较低的丹药,或是一两件不入流的灵宝罢了。 楚天卿淡笑着摇了摇头,“多谢二位师弟劝告,我也只是出于好奇,就算身价再富裕,也哪里有上千枚灵石来挥霍?” 此话合情合理,出于楚天卿的身份,两人也不敢深究,便朝楚天卿揖了一礼,便是告辞了。 见二人离去,楚天卿的脸上勾勒起一个弧度,这趁手兵器的问题,算是得以解决了! 第一百零九章丹道与古籍 楚天卿自两名外门弟子口中得知,雷云宗的拍卖会将在三日后于雷云中举行,楚天卿也不犹豫,柳莫峰之事大致已经尘埃落定,剩下的琐事也该由蜀云门中的仙师来处理,与其这几日在索云峰上枯燥修炼,倒不如去雷云宗碰碰运气。 不过楚天卿也没有急于出蜀,赴往雷云宗,而是先折回到索云峰上,稍作整理,将从柳莫峰手中搜刮来的乾坤袋清点一番,悉数数来,这乾坤袋中有着三万三千枚下品灵石,再加上先前楚天卿作为蜀云大会冠所得的七千枚灵石,此时他已然拥有了四万枚有余的下品灵石。 “没想到这只笑面狐狸竟藏有如此之多的灵石,想必也没少敲诈门中弟子。”楚天卿坐在小屋中的床榻上,清点过乾坤袋中的灵石数量后,笑了笑,说道。 四万枚下品灵石放在任何一位先天修士身上,都能算得上是一比极为可观的财富,想要利用这四万枚下品灵石置换一些品阶不低的功法灵宝,亦或是对于楚天卿修炼有所帮助的灵丹灵药,尚且绰绰有余。 “咦,这是何物?” 只是当楚天卿的心念神识沉浸于乾坤袋中,清点物品之时,他突然愣了一愣,乾坤袋中除了那四万枚下品灵石与那枚五品龙阳丹以外,竟还有着数来不少的灵草灵药,以及一本泛黄的黄纸古籍,一樽精致的青铜小鼎。 楚天卿心念一动,便是将那樽小鼎与乾坤袋中的天材地宝一同取出,他将那樽青铜小拿起,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樽青铜鼎有三足,鼎上则刻绘着飞禽走兽,龙蛇虎象,鱼龙混杂却又不失一分精致,楚天卿又将那小鼎凑到了鼻子前,轻轻嗅了嗅,一股清淡的药香传入鼻中,令得楚天卿眼前忽然一亮。 这竟是一樽药鼎! “没想到这柳莫峰为人阴险狡诈,竟还是一名炼丹师?”楚天卿嘿然一笑,自语喃喃地说了一句。 他作为亲传弟子,对于灵宝颇有见解,眼光独到,光瞧着这樽药鼎上刻绘的鼎纹,便知是出自名家手笔,凡间罕有,而那药鼎中散而出的清淡药香,楚天卿自然也是熟悉得很,正是龙元灵果残余的药香味。 想来柳莫峰取走了龙元古树中的五品灵药后,也没放过树上的龙元灵果,应该是被尽数采摘而下,由柳莫峰配合着其他的天材地宝,将其炼成一炉灵丹了。 如此想来,楚天卿当即将心神沉入乾坤袋中,一番搜寻之后,果不其然在乾坤袋中找出了几个盛放丹药的玉制颈瓶,玉颈瓶中所盛放的丹药,赫然便是八品龙元丹。 只不过当时龙元古树上的龙元灵果足有五十余颗,而被炼为丹药后,却仅剩下这区区七枚,显然柳莫峰虽能炼制八品丹药,不过成丹率并算不得高,毕竟炼丹一事算不得简单,若是在炼制丹药之时稍有差错,所炼制而出的灵丹,多半就成了废丹,没有丝毫价值。 “不过炼制丹药步骤繁琐复杂,并非寻常修士能够做到,蜀云门中修为高深的的仙师虽不少,但若要说精通炼丹制药的炼丹师,就屈指可数了,柳莫峰又如何能炼制八品灵丹?” 楚天卿不由心中纳闷,蜀云门中精通炼丹制药的炼丹师,大多有着玄阳境界以上的修为,少说也是有着仙师的身份,总摆出一副恃才放旷,不可一世的姿态,别说寻常弟子,就算是例如楚天卿之流的亲传弟子,想要请教这炼丹制药之法,也是尤为不易。 纵然是两年前那个天资绝顶,百年以来只比那位三十年纯元李秋悦差之一线的楚天卿,也因此吃过闭门羹,那柳莫峰又是如何得习得炼丹制药之术? 楚天卿心中疑惑难解,思绪万千之际,眼神一撇,将目光投在了那本微微泛黄的黄纸古籍之上,他手掌一吸,那本古籍便在吸力之下,飘到了楚天卿手中,他随手翻阅,粗略一看,面色当即一变。 “竟然是一本讲述炼丹制药的古籍!”楚天卿不由深吸一口气,惊叹道,他脸上面色剧变,有惊骇,有错愕,而更多的还是一抹欣喜。 “难怪那笑面狐狸也能炼制出八品灵丹,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件好宝贝。”楚天卿收回心神,手中捧着那本泛黄古籍,如获珍宝一般,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药典丹书,楚天卿确实看过不少,不过其中所讲的大多只是一些天材地宝与灵药宝丹,讲述粗略,而且炼制丹药的方法更是一概不提,再加上两年前吃了一会闭门羹,这才让楚天卿打消了炼丹制药,成为一名炼丹师的念头。 不过眼下获得了这本泛黄古籍,却让他炼丹制药的念头,再度死灰复燃起来。 要知道九州四域,就算仙人修士稀罕,但千百万年累积至今,修仙大道也呈现出了鼎盛之势,九州何其之大,天下修士纵然说是千军万马也不为过。 但这炼丹师可不同,想要炼制丹药,对于修士而言,确然没有任何限制,不过丹道枯燥乏味,而且繁琐难以掌握,故而炼丹师的数量放眼修士之中,也可谓是九牛一毛,稀罕的很! 但是修士想要快的攀升境界,提升修为,这丹药便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了,寻常的天材地宝固然不错,但毕竟难以比得上将药力挥到极致的灵丹宝药,所以炼丹之道虽枯燥乏味,但依旧有着诸多修士探寻此道,想要成为能炼丹制药的炼丹师。 但是炼丹之道却显得有些神秘,就算修士能炼制一些低阶丹药,但那些品阶较高的丹药,则足以让无数想要踏上炼丹之道的修士穷极一生,也难以捉摸得透,望尘莫及。 但眼下可是明摆着一个让楚天卿踏上炼丹之道的机会,若是就此放弃,岂不可惜? 楚天卿看着手中的那本泛黄古籍,目露炽热之色,等到这次雷云宗拍卖会之后,他必然要找个幽静无扰的地方,好好研究一番炼丹制药的法门,就算难以触及那些高深莫测丹药,但对于楚天卿往后修行,有百利而无一害。 楚天卿咧嘴一笑,收起了那本泛黄古籍,将那青铜小鼎也收入囊中,略作整理便是出了院子。 “正巧,这次雷云宗拍卖会,也好去搜罗一些天材地宝来练练手。”楚天卿抬眸瞧了一眼山外,自语一笑。 第一百一十章雷云山 东玄,雷云山。 雷云山乃是雷云宗开山立派之地,只是这座修仙宗门底蕴浅薄,立派至今不过七十余年,别说与蜀云仙门,飘云谷这等拥有上千年深厚底蕴的一流仙宗比拟,就算是与武夫百年江湖的几个豪门大派,都差之几分。 不过这雷云宗之主,却是一名实力不容小觑的人物,只是此人前三十年修武,而立之年后,才因一次机遇偶得仙缘,但此人修炼天资并不出众,修炼十数年,才堪堪有了先天修为。 原本这样一名修士,注定当了了此生,没有机会晋入玄阳境界,可就是这么一名再普通不过的修士,在踏上修仙之路而后二十年里,阴差阳错得到了一次机遇,修为自此大涨,七十玄阳,百岁纯元,算是典型的大器晚成。 据传言七十年前,雷云山不过是一座无名荒山,凶禽野兽横行山林,正是这位雷姓宗主当年游历东玄蜀道之际,见这座荒山中隐隐透现黄紫之气,缭绕山涧,便在此地开山立派,以雷云为名,广收门徒,这才有了七十年后的雷云宗。 雷云宗虽仅是三流仙宗,底蕴也谈不上深厚,但门中弟子却也谈不上稀少,就算难以企及那些一流门派的弟子数量,但七十年积攒至今,雷云宗内也有着百余名弟子的数量。 但能拥有百余名弟子,对于三流势力而言,也然算得上可观。 翌日。 楚天卿在索云峰上稍作整理,带上了四万枚下品灵石与那几枚八品龙元丹便是出了蜀云,往雷云山方向而去。 此次出蜀赶赴雷云山之事,楚天卿并未与任何人提及,柳莫峰之事结束后,苏倾儿也便回了彤云峰,那小妮子出身显赫,更是得到青玉阁阁主的溺宠,用的乃是青玉阁镇阁之宝的七玄琴,自然不会却丹药灵宝。 那小妮子虽说年岁尚小,身段尚还青涩,但那张脸蛋绝美,足以担得上红颜祸水一词。此次楚天卿赶赴雷云宗,又不是大张旗鼓闹事摆谱而去,再加上楚天卿为人行事不喜声张高调,带上苏倾儿这个相貌脱俗的小妮子,纯属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故而此次出蜀,楚天卿也并不打算带上那小妮子。 雷云山地处蜀道以东,出蜀云以后,不过四百里路程便可赶到雷云山,虽修士脚程远常人,但楚天卿此行并未徒步而去,而是在锦城中购置了一匹价格中等的黄马,骑马而去。 如此一来,虽度慢了不少,不过此次雷云宗拍卖会吸引了诸多先天境中后期的修为,乃至于些许步入玄阳境界的修士前往,如此一来倒也算不得太过招摇,免去了诸多麻烦。 不过蜀人尚武,蜀道这片地域,不归任何王朝大国管束,属于那种天高皇帝远的偏远之地,乱民刁民屡见不鲜,更有山匪马贼占山为王,截住道路,故而出蜀以后,难免也会遇上些不长眼的山贼拦路。 但楚天卿稍稍展露几式手段,这些拦路劫财的山贼也便不攻自破,逃之夭夭了,毕竟钱财再重要,没了小命又如何去享用,除非是嫌自己命长的傻子,否则普通凡人,谁又会吃饱了撑着去招惹那些神通广大的神仙人物? 骑马赶路约莫半日光景,楚天卿也便到了雷云山山脚,一处依靠着雷云山而建的青山小镇当中。 “此处便是雷云山?” 楚天卿翻身下马,牵着那匹不算出众的黄马走入小镇,不忘抬头看了一眼小镇后方,那座巍峨青山,既然雷云宗的拍卖会尚还未开始,那么也便先在这座小镇中住下。 兴许是借了此次雷云宗拍卖会的东风,一向清冷的青山小镇中人头济济,逐渐有了沸腾的景象,这座青山小镇中受益最深的,恐怕也就属小镇中那几间以往客源稀少的客栈酒楼了。 楚天卿拣选一间客源较少的客栈,将那匹黄马栓入马厩后,便是花去十几两银钱,买下一壶上好的花雕酒,几碟小菜,走至客栈中较不起眼的角落中,便是独自一人缓缓饮酒。 他喝酒不快,楚天卿策马进入小镇时,已是临近黄昏,将这一壶酒饮去大半时,整座小镇已然被夜幕所笼罩,就算是这间客源最为稀少的客栈中,来客也是络绎不绝,不出意外,这些住客中,绝大多数皆是来自各个仙宗门派的修仙之士。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散修之人,这些人无一例外,皆是为了雷云宗那场拍卖会,才赶赴此地,更是不介意挤在这小小一个客栈中渡过几日。 这些平日里恃才放旷,自觉高人一等的修士,如今齐聚一堂,虽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彼此不服,但至多也便是相互冷言冷语地言辞挖苦一番,也不敢就此作,大打出手。 毕竟此处虽不是雷云宗内,但毕竟这座青山小镇依山而立,与雷云宗虽谈不上有如何之深的关系,但也必然会有些香火情,雷云宗内又有着那位在纯元境中战力都是不俗的雷姓仙人坐镇,这些至多不过先天境界的修士,哪敢在纯元仙人眼皮子底下滋事打斗? 宝,价格少说也要上千枚下品灵石。” 就算是亲传弟子,一个月的灵石供奉,也不过是三百枚下品灵石,一年就算不吃不用,也不过是三千枚罢了,摆在那种流金淌银的拍卖会上,区区三千枚下品灵石,能算得上什么? 至多不过是几颗品阶较低的丹药,或是一两件不入流的灵宝罢了。 楚天卿淡笑着摇了摇头,“多谢二位师弟劝告,我也只是出于好奇,就算身价再富裕,也哪里有上千枚灵石来挥霍?” 此话合情合理,出于楚天卿的身份,两人也不敢深究,便朝楚天卿揖了一礼,便是告辞了。 见二人离去,楚天卿的脸上勾勒起一个弧度,这趁手兵器的问题,算是得以解决了! 第一百零九章丹道与古籍 楚天卿自两名外门弟子口中得知,雷云宗的拍卖会将在三日后于雷云中举行,楚天卿也不犹豫,柳莫峰之事大致已经尘埃落定,剩下的琐事也该由蜀云门中的仙师来处理,与其这几日在索云峰上枯燥修炼,倒不如去雷云宗碰碰运气。 不过楚天卿也没有急于出蜀,赴往雷云宗,而是先折回到索云峰上,稍作整理,将从柳莫峰手中搜刮来的乾坤袋清点一番,悉数数来,这乾坤袋中有着三万三千枚下品灵石,再加上先前楚天卿作为蜀云大会冠所得的七千枚灵石,此时他已然拥有了四万枚有余的下品灵石。 “没想到这只笑面狐狸竟藏有如此之多的灵石,想必也没少敲诈门中弟子。”楚天卿坐在小屋中的床榻上,清点过乾坤袋中的灵石数量后,笑了笑,说道。 四万枚下品灵石放在任何一位先天修士身上,都能算得上是一比极为可观的财富,想要利用这四万枚下品灵石置换一些品阶不低的功法灵宝,亦或是对于楚天卿修炼有所帮助的灵丹灵药,尚且绰绰有余。 “咦,这是何物?” 只是当楚天卿的心念神识沉浸于乾坤袋中,清点物品之时,他突然愣了一愣,乾坤袋中除了那四万枚下品灵石与那枚五品龙阳丹以外,竟还有着数来不少的灵草灵药,以及一本泛黄的黄纸古籍,一樽精致的青铜小鼎。 楚天卿心念一动,便是将那樽小鼎与乾坤袋中的天材地宝一同取出,他将那樽青铜小拿起,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樽青铜鼎有三足,鼎上则刻绘着飞禽走兽,龙蛇虎象,鱼龙混杂却又不失一分精致,楚天卿又将那小鼎凑到了鼻子前,轻轻嗅了嗅,一股清淡的药香传入鼻中,令得楚天卿眼前忽然一亮。 这竟是一樽药鼎! “没想到这柳莫峰为人阴险狡诈,竟还是一名炼丹师?”楚天卿嘿然一笑,自语喃喃地说了一句。 他作为亲传弟子,对于灵宝颇有见解,眼光独到,光瞧着这樽药鼎上刻绘的鼎纹,便知是出自名家手笔,凡间罕有,而那药鼎中散而出的清淡药香,楚天卿自然也是熟悉得很,正是龙元灵果残余的药香味。 想来柳莫峰取走了龙元古树中的五品灵药后,也没放过树上的龙元灵果,应该是被尽数采摘而下,由柳莫峰配合着其他的天材地宝,将其炼成一炉灵丹了。 如此想来,楚天卿当即将心神沉入乾坤袋中,一番搜寻之后,果不其然在乾坤袋中找出了几个盛放丹药的玉制颈瓶,玉颈瓶中所盛放的丹药,赫然便是八品龙元丹。 只不过当时龙元古树上的龙元灵果足有五十余颗,而被炼为丹药后,却仅剩下这区区七枚,显然柳莫峰虽能炼制八品丹药,不过成丹率并算不得高,毕竟炼丹一事算不得简单,若是在炼制丹药之时稍有差错,所炼制而出的灵丹,多半就成了废丹,没有丝毫价值。 “不过炼制丹药步骤繁琐复杂,并非寻常修士能够做到,蜀云门中修为高深的的仙师虽不少,但若要说精通炼丹制药的炼丹师,就屈指可数了,柳莫峰又如何能炼制八品灵丹?” 楚天卿不由心中纳闷,蜀云门中精通炼丹制药的炼丹师,大多有着玄阳境界以上的修为,少说也是有着仙师的身份,总摆出一副恃才放旷,不可一世的姿态,别说寻常弟子,就算是例如楚天卿之流的亲传弟子,想要请教这炼丹制药之法,也是尤为不易。 纵然是两年前那个天资绝顶,百年以来只比那位三十年纯元李秋悦差之一线的楚天卿,也因此吃过闭门羹,那柳莫峰又是如何得习得炼丹制药之术? 楚天卿心中疑惑难解,思绪万千之际,眼神一撇,将目光投在了那本微微泛黄的黄纸古籍之上,他手掌一吸,那本古籍便在吸力之下,飘到了楚天卿手中,他随手翻阅,粗略一看,面色当即一变。 “竟然是一本讲述炼丹制药的古籍!”楚天卿不由深吸一口气,惊叹道,他脸上面色剧变,有惊骇,有错愕,而更多的还是一抹欣喜。 “难怪那笑面狐狸也能炼制出八品灵丹,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件好宝贝。”楚天卿收回心神,手中捧着那本泛黄古籍,如获珍宝一般,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药典丹书,楚天卿确实看过不少,不过其中所讲的大多只是一些天材地宝与灵药宝丹,讲述粗略,而且炼制丹药的方法更是一概不提,再加上两年前吃了一会闭门羹,这才让楚天卿打消了炼丹制药,成为一名炼丹师的念头。 不过眼下获得了这本泛黄古籍,却让他炼丹制药的念头,再度死灰复燃起来。 要知道九州四域,就算仙人修士稀罕,但千百万年累积至今,修仙大道也呈现出了鼎盛之势,九州何其之大,天下修士纵然说是千军万马也不为过。 但这炼丹师可不同,想要炼制丹药,对于修士而言,确然没有任何限制,不过丹道枯燥乏味,而且繁琐难以掌握,故而炼丹师的数量放眼修士之中,也可谓是九牛一毛,稀罕的很! 但是修士想要快的攀升境界,提升修为,这丹药便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了,寻常的天材地宝固然不错,但毕竟难以比得上将药力挥到极致的灵丹宝药,所以炼丹之道虽枯燥乏味,但依旧有着诸多修士探寻此道,想要成为能炼丹制药的炼丹师。 但是炼丹之道却显得有些神秘,就算修士能炼制一些低阶丹药,但那些品阶较高的丹药,则足以让无数想要踏上炼丹之道的修士穷极一生,也难以捉摸得透,望尘莫及。 但眼下可是明摆着一个让楚天卿踏上炼丹之道的机会,若是就此放弃,岂不可惜? 楚天卿看着手中的那本泛黄古籍,目露炽热之色,等到这次雷云宗拍卖会之后,他必然要找个幽静无扰的地方,好好研究一番炼丹制药的法门,就算难以触及那些高深莫测丹药,但对于楚天卿往后修行,有百利而无一害。 楚天卿咧嘴一笑,收起了那本泛黄古籍,将那青铜小鼎也收入囊中,略作整理便是出了院子。 “正巧,这次雷云宗拍卖会,也好去搜罗一些天材地宝来练练手。”楚天卿抬眸瞧了一眼山外,自语一笑。 第一百一十章雷云山 东玄,雷云山。 雷云山乃是雷云宗开山立派之地,只是这座修仙宗门底蕴浅薄,立派至今不过七十余年,别说与蜀云仙门,飘云谷这等拥有上千年深厚底蕴的一流仙宗比拟,就算是与武夫百年江湖的几个豪门大派,都差之几分。 不过这雷云宗之主,却是一名实力不容小觑的人物,只是此人前三十年修武,而立之年后,才因一次机遇偶得仙缘,但此人修炼天资并不出众,修炼十数年,才堪堪有了先天修为。 原本这样一名修士,注定当了了此生,没有机会晋入玄阳境界,可就是这么一名再普通不过的修士,在踏上修仙之路而后二十年里,阴差阳错得到了一次机遇,修为自此大涨,七十玄阳,百岁纯元,算是典型的大器晚成。 据传言七十年前,雷云山不过是一座无名荒山,凶禽野兽横行山林,正是这位雷姓宗主当年游历东玄蜀道之际,见这座荒山中隐隐透现黄紫之气,缭绕山涧,便在此地开山立派,以雷云为名,广收门徒,这才有了七十年后的雷云宗。 雷云宗虽仅是三流仙宗,底蕴也谈不上深厚,但门中弟子却也谈不上稀少,就算难以企及那些一流门派的弟子数量,但七十年积攒至今,雷云宗内也有着百余名弟子的数量。 但能拥有百余名弟子,对于三流势力而言,也然算得上可观。 翌日。 楚天卿在索云峰上稍作整理,带上了四万枚下品灵石与那几枚八品龙元丹便是出了蜀云,往雷云山方向而去。 此次出蜀赶赴雷云山之事,楚天卿并未与任何人提及,柳莫峰之事结束后,苏倾儿也便回了彤云峰,那小妮子出身显赫,更是得到青玉阁阁主的溺宠,用的乃是青玉阁镇阁之宝的七玄琴,自然不会却丹药灵宝。 那小妮子虽说年岁尚小,身段尚还青涩,但那张脸蛋绝美,足以担得上红颜祸水一词。此次楚天卿赶赴雷云宗,又不是大张旗鼓闹事摆谱而去,再加上楚天卿为人行事不喜声张高调,带上苏倾儿这个相貌脱俗的小妮子,纯属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故而此次出蜀,楚天卿也并不打算带上那小妮子。 雷云山地处蜀道以东,出蜀云以后,不过四百里路程便可赶到雷云山,虽修士脚程远常人,但楚天卿此行并未徒步而去,而是在锦城中购置了一匹价格中等的黄马,骑马而去。 如此一来,虽度慢了不少,不过此次雷云宗拍卖会吸引了诸多先天境中后期的修为,乃至于些许步入玄阳境界的修士前往,如此一来倒也算不得太过招摇,免去了诸多麻烦。 不过蜀人尚武,蜀道这片地域,不归任何王朝大国管束,属于那种天高皇帝远的偏远之地,乱民刁民屡见不鲜,更有山匪马贼占山为王,截住道路,故而出蜀以后,难免也会遇上些不长眼的山贼拦路。 但楚天卿稍稍展露几式手段,这些拦路劫财的山贼也便不攻自破,逃之夭夭了,毕竟钱财再重要,没了小命又如何去享用,除非是嫌自己命长的傻子,否则普通凡人,谁又会吃饱了撑着去招惹那些神通广大的神仙人物? 骑马赶路约莫半日光景,楚天卿也便到了雷云山山脚,一处依靠着雷云山而建的青山小镇当中。 “此处便是雷云山?” 楚天卿翻身下马,牵着那匹不算出众的黄马走入小镇,不忘抬头看了一眼小镇后方,那座巍峨青山,既然雷云宗的拍卖会尚还未开始,那么也便先在这座小镇中住下。 兴许是借了此次雷云宗拍卖会的东风,一向清冷的青山小镇中人头济济,逐渐有了沸腾的景象,这座青山小镇中受益最深的,恐怕也就属小镇中那几间以往客源稀少的客栈酒楼了。 楚天卿拣选一间客源较少的客栈,将那匹黄马栓入马厩后,便是花去十几两银钱,买下一壶上好的花雕酒,几碟小菜,走至客栈中较不起眼的角落中,便是独自一人缓缓饮酒。 他喝酒不快,楚天卿策马进入小镇时,已是临近黄昏,将这一壶酒饮去大半时,整座小镇已然被夜幕所笼罩,就算是这间客源最为稀少的客栈中,来客也是络绎不绝,不出意外,这些住客中,绝大多数皆是来自各个仙宗门派的修仙之士。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散修之人,这些人无一例外,皆是为了雷云宗那场拍卖会,才赶赴此地,更是不介意挤在这小小一个客栈中渡过几日。 这些平日里恃才放旷,自觉高人一等的修士,如今齐聚一堂,虽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彼此不服,但至多也便是相互冷言冷语地言辞挖苦一番,也不敢就此作,大打出手。 毕竟此处虽不是雷云宗内,但毕竟这座青山小镇依山而立,与雷云宗虽谈不上有如何之深的关系,但也必然会有些香火情,雷云宗内又有着那位在纯元境中战力都是不俗的雷姓仙人坐镇,这些至多不过先天境界的修士,哪敢在纯元仙人眼坐镇,这些至多不过先天境界的修士,哪敢在纯元仙人眼皮子底下滋事打斗? 当然,这些修士当中,自然也不乏一些见面交谈甚欢之人,但无非就是说些久仰大名之类,无关痛痒的寒暄言辞。 楚天卿对此不以为意,依旧独自酌酒饮酒,他出蜀之际不忘在相貌上稍作改动,服饰也不再穿着蜀云弟子的装束,而是身着一袭朴实无华的白布衣衫,再加上他坐于客栈角落,并不惹眼。 “道友也是来参加雷云宗拍卖大会的吧?” 此时,在人群中有着一道声音传入楚天卿耳中,楚天卿心中有些惊诧,抬眸看了一眼,只见一名穿黄带紫,身着华服锦缎的公子哥,手持一柄水墨桃花折扇,很是惹眼。他 从人群中走出,信步走来,笑着看了一眼楚天卿,笑意有些古怪,对此,楚天卿则是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 楚天卿头也不抬,自顾自得酌酒饮酒,漠然道:“我二人素未谋面,不曾相识不知这位道友叫我可有何事?” 谁料那衣着奢侈的公子哥并不作罢,只是对于楚天卿的淡漠举动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怒,不过也被他因此强忍了下来,他手中折扇轻轻一挥,几位年岁看似也才及冠不久的年轻男子也是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身着也是颇为华贵,虽不及那名穿黄带紫的公子哥,却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欲要出口大放厥词,却被那名公子哥拦了下来。 公子哥轻摇着手里那柄水墨桃花扇,扬眉一笑:“我几人乃是飘云谷门下弟子,也与道友一样打算参加此次的雷云宗拍卖会,只是无奈来时稍晚,客栈中坐无空席,不知道友可否将这一桌让与我们几人?” 楚天卿皱了皱眉,敢情这几人见他只有一人,是打算来找麻烦了! 第一百十一章客栈解围 “若是我不答应,诸位道友又当如何?” 楚天卿并未挪动位置,自然也不打算与这几人同坐一桌,只是语气变得稍稍冷冽了些许,他眯起双眸,以那双深邃如夜的丹凤眸子望向那欲要滋事的几人,漠然一笑。 虽然楚天卿讨厌麻烦,但这并不意味他就怕麻烦。 那名公子哥闻言,脸上则露出愠怒之色,握了握拳,几欲作,心道自己贵为一流门派飘云谷的弟子,这小子竟如此不识好歹,好言相劝不听,真要他将其狠狠羞辱一顿才肯罢休? 他既然身为飘云谷弟子,飘云谷又是这东玄当中数一数二的一流修仙大派,就算在雷云宗里头杀人滋事,雷云宗就当真能以门规处置他?坐镇,这些至多不过先天境界的修士,哪敢在纯元仙人眼皮子底下滋事打斗? 当然,这些修士当中,自然也不乏一些见面交谈甚欢之人,但无非就是说些久仰大名之类,无关痛痒的寒暄言辞。 楚天卿对此不以为意,依旧独自酌酒饮酒,他出蜀之际不忘在相貌上稍作改动,服饰也不再穿着蜀云弟子的装束,而是身着一袭朴实无华的白布衣衫,再加上他坐于客栈角落,并不惹眼。 “道友也是来参加雷云宗拍卖大会的吧?” 此时,在人群中有着一道声音传入楚天卿耳中,楚天卿心中有些惊诧,抬眸看了一眼,只见一名穿黄带紫,身着华服锦缎的公子哥,手持一柄水墨桃花折扇,很是惹眼。他 从人群中走出,信步走来,笑着看了一眼楚天卿,笑意有些古怪,对此,楚天卿则是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 楚天卿头也不抬,自顾自得酌酒饮酒,漠然道:“我二人素未谋面,不曾相识不知这位道友叫我可有何事?” 谁料那衣着奢侈的公子哥并不作罢,只是对于楚天卿的淡漠举动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怒,不过也被他因此强忍了下来,他手中折扇轻轻一挥,几位年岁看似也才及冠不久的年轻男子也是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身着也是颇为华贵,虽不及那名穿黄带紫的公子哥,却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欲要出口大放厥词,却被那名公子哥拦了下来。 公子哥轻摇着手里那柄水墨桃花扇,扬眉一笑:“我几人乃是飘云谷门下弟子,也与道友一样打算参加此次的雷云宗拍卖会,只是无奈来时稍晚,客栈中坐无空席,不知道友可否将这一桌让与我们几人?” 楚天卿皱了皱眉,敢情这几人见他只有一人,是打算来找麻烦了! 第一百十一章客栈解围 “若是我不答应,诸位道友又当如何?” 楚天卿并未挪动位置,自然也不打算与这几人同坐一桌,只是语气变得稍稍冷冽了些许,他眯起双眸,以那双深邃如夜的丹凤眸子望向那欲要滋事的几人,漠然一笑。 虽然楚天卿讨厌麻烦,但这并不意味他就怕麻烦。 那名公子哥闻言,脸上则露出愠怒之色,握了握拳,几欲作,心道自己贵为一流门派飘云谷的弟子,这小子竟如此不识好歹,好言相劝不听,真要他将其狠狠羞辱一顿才肯罢休? 他既然身为飘云谷弟子,飘云谷又是这东玄当中数一数二的一流修仙大派,就算在雷云宗里头杀人滋事,雷云宗就当真能以门规处置他?皮子底下滋事打斗? 0002 “柳师兄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冰冷的沉吟声自灵武台上兀自响起,紧接着,一道青色的剑光,便是自漫天飞尘中激射而出,穿风破云,激荡起狂风,顷刻间将灵武台上弥漫的沙尘一扫而空。 在无数弟子惊骇地目光中,场中的白衣人脸上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只见他手中长剑斜斜高举,剑上出一阵嗤嗤作响,剑气吞吐,青霞涌动。 定神看去,在楚天卿的身前,显然是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擦痕,只是这道痕迹前后却不过十步距离,这令得柳莫峰心头猛然一惊。 莫非自己借助了天阶灵宝的倾力一击,只是将楚天卿击退了十余步? 而场外弟子,也纷纷因眼前这一幕,出一阵轻哗之声,那些修为较高的弟子面色更是惊骇至极,柳莫峰这一刀的威力,已经可谓是惊世骇俗,放眼先天境中期几近无敌,可眼前这位索云阁的亲传,竟是举剑便将这刀芒轻易化解,众人又如何能不面露惊异? “天阶灵宝的威力,委实不弱,但却还欠了几分火候。”楚天卿微眯起双眸,笑道。 “你!”柳莫峰深吸一口气,身形已然落地,被楚天卿这话气得身形止不住倒退几步,但心中惧色,显露无疑。 “既然柳师兄只有这样的实力,那也便无需三十回合了。”楚天卿笑着瞥了一眼手中的剑,抬眸望向柳莫峰,敛起笑意,悠然道:“第十个回合,便叫你沦为废人!” 说罢,楚天卿身形猛地掠起,步罡踏斗,箭步飞冲,朝着柳莫峰奔袭而来,扬手便是递出一剑,剑光冲天飞起,随着楚天卿心念一动,剑上的青光显得愈明亮,剑气吞吐,剑势已极。 柳莫峰当即一惊,却怎奈方才那一刀的消耗却是尤为之大,如今想要再使出一遍,所消耗的便不仅仅是精血与灵气了! “看来只能用那一招了。” 见那飞冲而来的白衣人,柳莫峰咬了咬牙,心中沉声道,旋即柳莫峰的口咒手诀急变幻着,在原本的伤口上,又是一缕鲜红的血光涌动而出。 只是这一缕鲜血比起方才的精血,显得更为精纯,仿佛有所灵性一般,流出柳莫峰体内之际,竟是凝为一团,直接窜入羽扇之间。 这团鲜血正是柳莫峰的本命精血,故而比起先前祭献的鲜血,蕴含的灵气,要浓郁得多! 随着这一团本命精血出体,柳莫峰的面色更是显得惨白了一分,想要使出接下来这一招,便必须要不惜以十数年寿命的代价,祭献出这一团本命精血,否则就算是动用了先前的赤血刀,也难以抵挡住楚天卿的这一剑了。 他狠狠地咬着牙,身形急退几步,面色狰狞,手中殷红的羽扇饱食了这团鲜血,竟是比起先前显得更为殷红,红得黑! “扶云直上!” 柳莫峰沉喝出声,他手中的那柄羽扇,更是在此刻出了一阵嗡鸣颤动,柳莫峰骤然挥动羽扇,一枚枚殷红色的羽毛便是自羽扇上飘落,飞羽上赤霞浮现,几个瞬息之间,便是化作了千千万万枚飞羽,飞羽凝成一股,恍若是一条通体赤红的长龙,出现在了灵武台上。 下一瞬,那条赤龙便是朝着楚天卿飞冲而来的方向,呼啸而出。 飞冲而来的楚天卿,见到那条有殷红飞羽凝聚而成的赤色长龙,目光陡然一凝,但身形并未有所停歇,反倒是脚掌猛地踏地,再加快了几分度。 楚天卿踱步而出,一手骤然抬起,便是一剑横扫而去,青光荡起,霎时间,灵武台之上风起云涌,剑意滔天! “剑意开蜀。” 楚天卿沉喝一声,飞冲之际,身形骤然一顿,那在第一道剑光扫荡而出的同时,他猛地闭上双眸,手中长剑青光交织,剑气氤氲,愈显得霞光异彩。 无形间,一道微风突然以楚天卿为中心,荡漾而开,转眼间,那股微风,却是骤然变作一股狂风,这风中青光交织,恍若掺入了一丝锋锐的气机,正是那股雄浑无匹剑意! 楚天卿反手掣剑,剑光骤然一顿,随后剑势迅暴涨,剑意冲天,激荡而出,一缕缕青光在风中交织而开,最终朝着一处,云集而来,凝做一股,便如同一条青龙,出现在了楚天卿剑上。 “斩!” 只听得一声沉吟,自灵武台上传出,紧接着,楚天卿手中一剑,猛然横扫而出,无数剑气形如飞虹,挥洒而出! 澎湃的剑意宛如潮水一般,与那道青色剑气一同汹涌而去,只是与那飞羽所化的赤龙接触一瞬,便是以破竹之势,狠狠地轰在了那团赤色之上。 咔嚓。 在这股狂暴汹涌力量的倾泻之下,那条飞羽凝聚的长龙中,陡地出现了一道细微裂痕,而后只见裂缝扩大,顷刻间,便在诸多观望的弟子眼中,崩碎无疑。 然而就在那道青色剑光将要触及到柳莫峰的一瞬,楚天卿心神猛然一动,那股滔天的剑意,便是在转瞬间消散一空。 只是那席卷而出的劲气却不受楚天卿的控制,残余的劲风,如同狂风般席卷,当即将他震退地倒飞而出,而后身形猛地退出了数十步,方才堪堪稳住。 楚天卿抬头,朝着百步之外,身形狼狈的柳莫峰,森然一笑,“你输了” 此话一出,灵武台上却陷入了一片寂静,死一样的沉寂。屏息凝神的众弟子,皆是深吸一口气,面面相觑,满脸错愕。 这名楚姓亲传,仅是用了十个回合,便将柳莫峰彻底击败了? 楚天卿对于场外渐起的轻哗声,置若罔闻,神情漠然地抬起头,提着剑信步上前,声音淡漠地道:“既然柳师兄输了,按照方才的约定,便废去修为,滚出蜀云。” 第一百零一章泥潭 楚天卿语气平静,但此话落到了柳莫峰耳中,却显得格外刺耳,他面色尤为难看,看着白衣人那双丹凤眼眸中透露而出的淡漠神情,身躯不由得一阵颤抖,一个踉跄便是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 “若是柳师兄不愿自己下手,那楚某也不介意代劳一下。” 楚天卿看着已被吓破了胆的柳莫峰,内心无动于衷,神情淡漠地提着长剑,一步步走向前去。他每踏出一步,柳莫峰脸上的惧色,便愈的强烈起来。 当两人的距离只余十步之际,柳莫峰眼中充斥着惧色,颤声道:“我、我知错了,往后定然不敢再犯,还望楚师弟宽宏大量,饶过我这一次,只要……只要楚师弟愿意饶过我,往后纵是为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听言,楚天卿却不由嗤之以鼻:“就算是我想要饶过你,蜀云门规可绕不过你。” 柳莫峰听到这话,心中一声咯噔,脸上满是惧意,当即咬了咬牙,翻身跃起,身形跃动,便欲逃离,但却没料到他前脚方才踏出一步,一道凌厉的剑气便是挥洒而出。 剑气一针见血,直接便是斩断了柳莫峰大腿之上,柳莫峰一声痛呼,身形越俎,重重摔在了地上。 楚天卿面色阴沉,冷冽的目光投在了柳莫峰身上,冷笑一声:“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是在逛窑子吗?” 全场一片死寂,落针可闻,白衣提着长剑,傲然踱步,信步走向柳莫峰,脸上杀意凌然,剑上青光流转。 柳莫峰见状,止不住浑身颤抖,面色如丧考妣一般,露出了一张很是难看的哭丧脸,急忙颤声讨饶:“师弟饶命,师弟饶命!” 只是楚天卿对于柳莫峰这般连声讨饶,置若罔闻,面含冷笑地走至柳莫峰身前,扬手一剑,便是直接挑断了柳莫峰腿上的筋脉。 “这一剑,是因你无视蜀云门规。” 楚天卿冰冷的声音自灵武台上响起,不仅是那被挑断脚经的柳莫峰,纵然是场外的诸多弟子,也是因这一幕愣了愣神。 谁能知道,这个看似温和如玉的楚姓亲传,竟会有此等雷厉风行的手腕! 不过楚天卿却是一脸无谓,眼前这种断人经脉之事,若是和九州大会比起,就显得有 不过楚天卿却是一脸无谓,眼前这种断人经脉之事,若是和九州大会比起,就显得有些小打小闹了。 在那场九州大会当中,远比起现在这挑经断骨之事,要血腥的多,杀人于被杀的事例见多了,楚天卿的心性自然也会有所改变,故而相较于让他冠冕堂皇地装一装正人君子,倒不如拾起老本行来得得心应手。 在柳莫峰满是惧色的目光中,楚天卿再一次扬起长剑,“这一剑,是因你妄杀同门弟子。” 剑尖寒芒闪烁,瞬息之间便是将柳莫峰手脚上的经脉尽数斩断,往后就算这等伤势可以恢复,也必然会因此染上不可挽回的隐疾。 柳莫峰惊骇已极,由于方才祭献出本命精血后,面色惨白,再无反抗之力,被挑断四肢经脉后,一股无以复加的疼痛遍布全身,一丝彻骨彻心的恐惧之意,更是在起心底弥漫开来。 “最后一剑,则因你心性阴邪,误入修仙歧途!” 还不等楚天卿递出下一剑,一道苍老的沉喝声悠悠飘荡传来,忽而东,忽而西,辨不清究竟从何而来。 那话音方才落定,只见一道剑气,便是自遥遥天际挥洒而出,剑气青色光华,剑意之雄浑,纵然是在灵武台下观望的唐奕,也不禁面露惊异之色。 那道剑气在空中接连闪烁,而后嗖的一声,便是窜入了柳莫峰的体内。 “啊!” 当那道剑气窜入柳莫峰体内后,他当即便是跪倒在了地上,面目狰狞,表情扭曲,一阵痛苦万分的痛呼声陡地响彻了整片灵武台。 柳莫峰只觉得体内似有一团火焰熊熊燃起,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在他穴顶泥丸宫中,更是爆出一阵嗡鸣,恍惚失神,无尽的痛苦在柳莫峰体内蔓延开来,饶是以楚天卿的定力,见状也不由得眉头皱了一皱。 灵武高台上的六位仙师见状,皆是猛地一惊,董禄山当即面露惊骇,盯着那场中的一幕,颤声道:“这是……问心剑!” 唐奕皱了皱眉头,朝着那道剑气挥洒的方向望去,而后高台上的六位阁主,也是不约而同地相继眺望。 只见那遥遥天际之上,是青衣御剑,凌空而立,一张苍老的脸上,神情淡漠,俯瞰着偌大的蜀界。 灵武台上的楚天卿也是抬眸一望,看着那道御剑虚空的青衣人影,面露一笑,握剑朝着那青衣人揖了一礼,恭声笑道:“多谢赵老前辈相助!” 那御剑的青衣人面无表情,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也不再做停留,心念悄然转动,那柄被他踩在脚下的长剑剑锋一转,便是扶摇直上,消失在了极北的天际。 董禄山、候闵等人看着那道消失于天际的青衣人影,皆是神情恍惚了几分,唯独李秋悦依旧面露平静之色,轻声呢喃了一句。 “那便是三百年前杀透北玄的赵剑仙?” ———— 东玄,大明国。 玉安城作为大明国的都城,车水马龙,人头济济,可谓一派繁华景象。 文人名士所言的那一句“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所指之处,赫然便是这座屹立千年的玉安古城。 大明国作为东玄大国,坐拥七十城郡,万万人口,西拥甲士二十万,镇宁隋,南拥铁骑三十万,踏羌越。 十余年前那场春秋大战中,大明国更是以南疆三十万铁骑,踏平了一个又一个小国,一座又一座城池,又以西北荒芜之地为界,修筑城池,抵御异族,可谓是地广物博,称天朝上帮! 玉安城外,有两骑绝尘而来,一男一女,男子身着一袭黑衣,腰佩双刀,相貌并不出众,但那分气质,却不似俗人。而身着一袭锦衣的女子,则可谓是相貌姣好,身段修长,纵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绝对担得起“美人”二字。 “数年不来大明国,玉安城倒是没多大变化,依旧是这派气势恢宏之景,也委实不负那句‘千官望玉安,万国拜含元’的美誉。” 黑衣男子勒停了马步,放慢度,缓行入城,看着这座繁荣的古都,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那名身着青衣的女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偌大一座玉安城,这几年来可算不得平静,这座城中,恐怕光是王府的死士鹰犬,便有不下三十人。” 黑衣男子似是没有听到女子所言,行至城门处,便是翻身下马,牵着那匹高头大马,禹步慢行,进城后更是稍作停留,寻了一处市井街边的酒肆,悠然坐了下来。 他向小二要了两壶清酒,扭头看了一眼内城那座雄伟恢宏的宫殿,笑道:“不知沫雪师妹可曾听说过,大明国的两绝?” 身着锦衣的唐沫雪摇了摇头,“我虽生于大明,但自小便在蜀云中长大,来大明国时,只是去过两趟王府,不曾来过玉安。” 卫凌自酌自饮了一杯,:“大明铁骑甲天下,是为一绝,不过三十万铁骑皆在淮南王之手,说的明白些,也并非是宫中龙椅上那位掌权之物;而这第二绝,赫然就是大明皇宫里的雕栏玉砌,绝美佳丽了。” “据传闻当今大明国龙椅上的那位,可算是个风流皇帝,古人常言‘三千红杏春满园’,但这位风流皇帝握在手里的佳丽,那止三千之数?” 饮下一杯酒后,卫凌一解长途跋涉的疲倦,望向那座豪奢王宫时,不由神情古怪地笑了笑: “据说这位风流皇帝有三好,好诗画,好美酒,更好美人,十余年前那场春秋大战中,其余两国的君王皆是在搜罗着天下的珍奇异宝,文人能士,可当今龙椅上的那位倒好,不要珍奇异宝,只收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不求能人异士,只求红粉佳丽。” 说到此处,卫凌嘿然一笑:“当初诸多山河破碎的王朝宫殿里,更是有不少姿色然的女子被其一纸谕旨掳掠进了大明王宫,据说这里头更是有一位容貌倾国的异域女子,可谓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啧啧,若是换做我,就算放着天下不要,也会想着把那座王宫收入囊中!” 唐沫雪只是望着那座雄奇的城池怔怔出神,对于卫凌插科打诨的言语,置若罔闻,良久后,才朝着卫凌打趣了一句:“卫凌师兄当初三入西楚皇宫如闲庭漫步,想取龙椅上那位的项上人头,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谁道卫凌闻言,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到天下兴亡,朝代更替,小到一个人的生老病死,这世间皆有其道可循,说的通俗些,这天下有着一种叫做气运的东西存在,不论是凡人武夫,还是仙人精怪,都逃不过这气运的约束。那位皇帝既然能坐上龙椅,必然就是身负大气运之人,当初我三次杀入西楚皇城,不一样是无功而返,还险些将性命交代在那名用刀的武夫手里” 唐沫雪闻言,嫣然一笑:“若是按照这般说法,那天卿师兄,可算是身负大气运者?” 卫凌愣了愣,旋即道:“就算是有了再大的气运,恐怕也比不上南疆的那位吧,恐怕天卿那小子如何努力,也难以企及南疆那位的十之一二吧……不过修仙之人本该断去尘缘,那个淮南王的位置,乃至于南疆的三十万铁骑,对于天卿而言,倒也谈不上什么难以割舍之物。” 唐沫雪不置可否,起身饮了一杯清酒,深吸了口气:“天下大势,气运兴亡如何,皆不是我们管得着的,我们能做的,便知是效命于王府,为王府杀去那条溜进大明国里的泥鳅。” 卫凌也是起身,握了握刀柄,眼中中露出一抹寒光,却依旧是神态悠然,以那副半吊子的语气,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想要浑水摸泥鳅,势必是要深陷进大明国这臭气熏天的泥潭喽!” 第一百零三章赵宣生 玉安城,武侯府。 一座奢华气派的大院,坐落于王府当中,这座罕有人出入的庭院,竟是比起武侯的大院还要豪奢,院中屋舍密排,百步一长廊,十步一短亭,光是凭这长廊的紫檀雕栏,便可见一斑。 偌大的庭院很是清寂深幽,四顾环望,除了莺飞雀鸣,再无半点杂音,虽初春时节,玉京罕逢春雨,可这处庭院中,却难得有一派花草欣欣向荣的南国风景。 院中拥一处气派楼阁,楼阁呈现**之状,高三层,气势恢宏,楼阁大门敞开,门上一块金丝楠木的牌匾,上书“养气修心”四字。 阁中的景象更是奢侈至极,随处可见名家字帖诗画堆积如山,名墨宝砚数不胜数,楼阁四周置放着一册册古籍,皆是价值不菲。 阁中另设有紫金香炉六鼎,置于楼阁四周,清雾袅袅,紫檀雕花玉台一案,上面随意摆放着笔墨纸砚,书画古籍,砚台中墨色尚新,一张雪白的熟宣随意摊置于桌案,纸上书有劲草一行,如凤舞龙飞,一眼便知出自书法大家手笔。 “今日这棋乱无章法,你走神了。” 一阵语调平淡地声音突然在阁中传出,定神看去,豪奢气派的楼阁中有两人相对而坐,一人花甲年岁,一人四十上下,不惑年岁,二人之间隔着一张低矮木桌,桌上刻有棋盘,在两人言谈之际,黑子白棋,悄然敲落在棋盘上。 棋盘上白棋得势,大杀四方,黑棋四处受制,被压得难以动弹。 手执黑棋者正是那名不惑年岁的中年男子,他望着棋盘,怔怔出神,指间捻着一枚棋子,轻轻敲击着棋盘,若有所思。 那花甲老人见状眉头微皱,“练武既炼心,心猿意马气躁难平,并非善举。” 执黑棋之人闻言,抿了抿唇,良久后抬眸看了一眼那花甲老者,说道:“晚辈心中有一疑惑,欲求赵前辈明解。” 赵姓的花甲老人点了点头。 执黑棋的中年男子递出棋子,落于棋盘上,“敢问赵前辈,何谓江湖?” 赵姓老者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世人皆说九州当中有两个江湖,一个是武夫的江湖,一个则是仙家的江湖,存小异而大同,不过在我赵宣生看来,世上的江湖不过一个,武夫也罢,仙人也好,亦或是那庙堂上的儒士,释门里的和尚,最终所追求的无非就是自己心中的道。” 中年男子笑了笑:“那赵前辈可就算是武夫江湖当中的风流人物了。” 男子此言一点没错,赵宣生如今花甲年岁,成名却足有半个甲子的时间,赵宣生九岁练武,虽与仙道无缘,但在武道上却有着极大的造诣,天资绝顶的赵宣生十四岁便已有了武道小宗师的境界,十七岁便可与先天修士力拼。 而这位有刀道扛鼎人称号的刀圣,真正握刀练刀,踏上武道巅峰已是及冠年岁,而后短短十载时间,更是让这位武道大师悟到了用刀的意境,刀意大增,登堂入室。 半个甲子前,赵宣生手握一刀,竟是与玄阳修士大战百余回合,不分胜负,而后又是三年,赵宣生再寻到此人后,却只以三十回合,便将此人斩于刀下。 故而也便有了那武道至极,可杀玄阳的说法。 赵宣生对于男子这番夸赞,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若说武夫的江湖有十甲,我至多不过算是占了最后一甲。练武之人虽凡胎肉骨,难以企及那些吞纳天地灵气,渡劫飞升的修士仙家,但也绝非挥刀斩玄阳这么简单。” 男子略作思酌,可依旧是听得云里雾里,心中疑惑万分,喃喃道:“喜好琴棋书画,饮烈酒喝清茶的剑道名流,武道青史当中,当真有过此人?” “所以说世人常说百年江湖千年仙,江湖上的武夫终究是太过健忘了,就算是六百年前有风流人物在这座江湖中激荡起惊天的浪花,在六百年的沉淀后,就连涟漪也不会看见。” 赵宣生摇头苦笑了声:“也可能是这位剑仙的诗赋掩去了他的剑道的出尘,毕竟能写出青衣赋这等流传数百年的名句,天下文人墨客,几人能够做到?” 赵宣生这话一出,男子当即便是一惊,一脸错愕与惊异地道:“莫非前辈所说的此人,是诗圣李清白?” 赵宣生笑而不语,又是信手拈起一枚棋子,落在了棋盘之上,此时白棋的得了大势,一路碾压,纵然是棋道国手在此,黑棋恐怕也已回天无力。 “这局棋,是你输了。”赵宣生语气淡然地道。 男子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片刻后,脸上的笑意却是骤然凝固,他扭头看向了楼阁之外,眉头紧锁。 赵宣生则是和煦一笑,起身稍稍舒展身体,看向楼阁之外,笑道:“能闯入戒备森严的武侯府,看来也并非等闲之辈吧,是来找你的?” 男子神情有些凝重,点了点头。 赵宣生幽幽叹了口气,笑骂了声:“你这小泥鳅,在西楚待得不安生,竟是给我惹出些祸端来,不过也罢,有些年头没动过刀了,权当是活动一下筋骨罢!” 说罢,他便袖袍一挥,自酌了一杯上佳的美酿,举起酒杯,颇有些举杯邀故人的意味,“既来之,则安之,两位也不必藏拙,来我修心阁中,共饮一杯美酒,岂不快哉?” 第一百零四章螭龙 赵宣生的话音方才落定,两道身影几个兔起鹤落,便是跃入这偌大的武侯府阁院当中。 “美酒是好,只是这酒若是赵前辈给的,晚辈还当真不敢喝。” 身着一袭黑衣的卫凌,双手置于腰间刀柄之上,风度俨然地大笑一声。唐沫雪则身穿着一袭锦衣,承托着那张绝美的脸蛋,她看了那名在赵宣生身旁的中年男子,目光尤为冷冽。 中年男子感受到那股冰冷的视线,不以为然,反倒是看向了那俨然大笑的卫凌,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卫凌,我与你无怨无仇,更与蜀云没有丝毫关联,为何不愿放过我?” 卫凌闻言,冷笑道:“6离啊6离,既然打算叛出王府,与南疆为敌,那便只得以死谢罪,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当年我三入西楚皇城,不曾取下西楚储君的级,竟是还让你这只王八给溜走了,实属可惜。” 名为6离的中年男子,听到这话,身躯不由得一阵颤抖,咬牙道:“没想到你卫凌也甘愿做王府的走狗,就为了南疆那位世袭罔替的王侯世子楚墨,当真值得你为王府卖命?” 卫凌笑着摇了摇头:“卫凌不过一介散人,愿意为王府办事,也并非就是王府中的鹰犬死士,不过是当年淮南王有恩于我,还去这桩人情罢了,至于那位世袭罔替的楚墨,确实深得三十万铁骑军心,但也绝不值得我卫凌为之卖命。” 6离眉头一皱,道:“既然不为楚墨卖命,为何要苦苦相逼,若放我一条生路,不管是对你我,还是对大明国,都有好处。” 卫凌森冷一笑:“大明国如何,卫凌管不着,若论好处,你那颗项上人头便足矣。” 6离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道:“若要我死未尝不可,叛出王府的那一日起,我6离的性命便已在刀俎之间,6离何曾舍不得区区一条性命,只是好歹也要给我一个杀我的理由。” 卫凌身旁的唐沫雪抬起脸庞,以那双清澈的眸子望向6离,“王府确实没有理由杀你,但两年前你买通了那位刺客,欲要截杀参赴九州大会的淮南王次子楚天卿,这便是杀你的理由。” 6离叹了口气:“此事乃是楚墨托我置办,若为王府,乃至于整个南疆的格局考虑,楚天卿必不可留,若非淮南王不听我的谏言,当年我6离又怎会叛出王府?” 卫凌冷哼一声:“他们二人的兄弟相争,我卫凌确然管不着,自古传嫡不传庶,立长不立幼,淮南王已将南疆的三十万铁骑交付于楚墨,天策大将军之职,更已是向朝廷求得了世袭罔替的机会,天卿对此事无争,一再退让,而今又是斩去了世俗红尘,踏入蜀云静心修炼,可那楚墨倒好,竟是不惜违逆淮南王的意愿,也要将天卿置于死地。” 6离道:“既然你知道立长不立幼,那么淮南王的位置,又怎能让楚天卿来坐?” 卫凌闻言,拳头被握得咯咯作响,“淮南王的意思,便不是你这外人应该干预的。莫非天卿他不与楚墨争那三十万铁骑,不与楚墨争夺天策上将的职位还不够,仅是降爵一等,甘愿由淮南王降为淮南侯,楚墨都容不得?” 6离抿了抿嘴唇,不再言语。 唐沫雪面若冰霜,冷哼道:“世人喜好礼尚往来,你这条性命,就当时两年前那桩事件的还礼吧,这一礼不仅是王府收下,蜀云也当照单全收。” 毕竟楚天卿不仅作为淮南王次子,还是蜀云亲传,这桩事必然与蜀云脱不了干系。 赵宣生眯着眸子瞧了一眼那身着黑衣的卫凌,道:“既然是淮南王府的人,如此明目张胆的来玉安杀人,就不怕给淮南王扣上一个叛乱谋反的帽子吗?” 卫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在卫凌身旁的锦衣女子抬起一双秋水眸子,玉手按在剑柄之上,只待出鞘,她语气冷淡地道:“是不是叛乱谋反,可不是朝廷能决定的,况且南疆坐拥三十万雄甲铁骑,就算是淮南王要反,单凭西疆北域的军伍当真能挡得下?” 赵宣生深吸了口气:“若到那时,老夫便会亲自取下淮南王的级。” 卫凌双眼微眯,嘴角微翘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只怕前辈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赵宣生闻言微微一愣,旋即大笑:“玄阳修士,你当真以为凭借你八品玄阳的修为,就能有机会与我将我斩于刀下?” 中年男子闻言,眉头一挑,似是来了兴致,抬头问道:“前辈此话怎解,莫非世俗武 赵宣生袖袍轻挥,轻描淡写地化解了那股灵压,赞声笑道:“若是再给予你十年时间,到时候恐怕不仅是老夫,放眼武夫的江湖,前十甲中,也少有人能与你一战。” 卫凌深吸一口气,不再多说,反倒是将双眸微微闭起,握在刀柄上的双手,悄然施力,双刀出鞘一寸,可见刀刃上隐隐有着几缕蓝白色的雷光闪烁跃动。 “前辈,且看我一刀寸雷!” 卫凌沉声一喝,当即踱步而出,握住刀柄的双手骤然一掣,双刀齐齐出鞘,一缕缕刀芒交织在了一起,霎时间,电光雷影乍现,下一刻,雷光便是陡地朝着赵宣生激射而去。 赵宣生见状面不改色,手掌一扬,便只见有一道白芒自阁内飞掠而出。 铿! 一阵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响彻庭院,赵宣生的身形早已不再原地,而是在那转瞬之间,直逼卫凌而去,而在他手中,赫然便是一柄白刃长刀,看似古朴无华,其然材质不俗,与卫凌那两柄品阶处在半步天阶的灵宝击撞在了一起,不见一丝损伤。 “雷声大,雨点小。” 赵宣生一刀将卫凌击退,面色平静地道。 “还没完!” 卫凌脚掌踏地,身形猛地掠起,倒退数十步,而后陡然睁开双眸,这一瞬,双刀交错叠放,横于卫凌神情,他手中两柄双刀上霞光流动,竟是浮现出一抹赤红的色彩。 当这道赤色流转之际,一股莫名的灵压,兀自爆而开,赵宣生古井不波的苍老脸庞上,终是露出了一抹凝重。 “螭龙!” 卫凌骤然抬眸,沉声喝出这式刀法。 第一百零五章过河卒 春分过后,紧接着便是清明时节,天色昏沉,小雨淅沥。 玉安城虽多旱少雨,可今年清明将至,天气也便不如以往晴朗,多了昏沉,遥遥望去,颇有几分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玉安城以北,一条宽敞的官道上行人寥寥。 兴许是清明将至,诸多百姓都忙着打理活计,好趁着清明雨后上坟扫墓。毕竟玉安虽作为大明王朝的都城,但也只是一片凡尘之地,及不上那些免去世俗琐事的仙山仙门,故而这几日祭奠先祖,上坟烧纸,必然是免不了的。 “几十年没来玉安城了,没想到龙椅上的那个老家伙都让位了,倒也真是物是人非。” 官道上,花甲老人谌丹坪一手牵着一匹瘦黑毛驴,一边望着官道尽头的那座雄伟古城,叹了口气。 在他身旁,则是有着一名看似七八岁的稚童随行,稚童一副书童打扮,顺着花甲老人的目光极目望去,神色也是有些复杂,“老爷真打算去搅这趟浑水吗?” 谌丹坪笑而不语,仅是点了点头,继续朝着那座古城走去。 小书童秀气的眉头皱了皱,继而忧心忡忡地道:“九州仙盟设下了纯元修士不涉凡尘的律令,老爷你身为墟丹修士,这般做法,可就是明目张胆的知法犯法呐!” 谌丹坪嘿然一笑:“九州仙盟里的那些老怪物,就算管得了天丹修士,也管不了我谌丹坪,天上地下,又有什么能约束得了我谌丹坪?” 小书童不由撇了撇嘴,道:“老爷三十年前确实算得上是风流人物,可如今也不会有几人记得了吧。” 谌丹坪愣了愣,欲言又止,听到了小书童的话,他眼中神色却不由得多了几分落寞,三十年前肩抗天道丹道的第一人,如今兴许早已无人记得了。 谌丹坪颇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便不再言语。 小书童瞧见了谌丹坪脸上那抹落幕之色,不由皱了眉,谌丹坪深吸了口气,释然一笑,“既然三十年后那个天道第一人的谌丹坪已经淡去了名声,那么三十年后,便再让这九州天下瞧一瞧,我谌丹坪尚且于世,两道之中谁与争锋!” 他抬眸远眺,眯起了眸子。 “那么这此离蜀,便从这位纵横武夫江湖的刀圣开始吧!” 谌丹坪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决然,牵着那匹黑瘦毛驴,便与小书童禹步缓行,走入玉安城中。 ———— 玉安城,武侯府。 此时此刻,这一方幽深的庭院中,风起云涌,刀芒剑气纵横交织,一道赤色的刀芒掠闪而过,恍惚间,好似有着龙吟声传来,令得武夫中独占刀道半甲子的赵宣生也是皱了皱眉。 很显然,卫凌挥出的这一刀,声势大,威力更是不小,正如这一式刀法的名称,刀芒激射而出,宛若一条螭龙,带起一股强烈的劲风,便是朝着赵宣生而来。 感受着刀芒中磅礴的灵气,赵宣生身形不移寸步,呼吸平缓,而后陡地将手中那柄长刀紧握,身形下沉,一股磅礴的气机,随之升腾而起,在那柄刀上也是浮现出了一缕缕霞光,很是惹眼。 刀上霞光方才流露而出,赵宣生便是踱步而出,身形悄然一动,猛地暴起,竟是化作一道流影,瞬息之间便是抽刀斩灭了卫凌递出的刀芒。 “这一刀委实不错,可惜对我无用!” 一声沉喝后,紧接着,赵宣生脚掌便是猛地蹬地,一刀横扫而出,欲要直取卫凌项上人头,然而卫凌却也丝毫不避闪,挥手一刀扬起,身形下沉,便是将另一刀猛地挥出,刀上雷光跃动,而后陡然爆出一阵强劲的雷光。 “好一个寸雷!” 赵宣生心中猛地一惊,没想到此子藏拙的如此之深,方才那一刀寸雷分明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花架子,可这一次递出的一刀,却与先前有着天差地别,云壤之分! 不过赵宣生对于刀道的砥砺,远胜于卫凌,这一刀纵然威力不小,而且劈砍而来的角度刁钻至极,但想要借此一刀便想要重创赵宣生,尚且没有如此简夫,也能与那些力可摧山拔岳,弹指驱云散雾的仙人媲美?” 赵宣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信手拈来一枚白子,悄然落于棋盘之上,神情肃然了些许:“六百年前,有一名练武的剑仙,可借手中一剑,以凡人之躯斩杀天些小打小闹了。 在那场九州大会当中,远比起现在这挑经断骨之事,要血腥的多,杀人于被杀的事例见多了,楚天卿的心性自然也会有所改变,故而相较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