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传》 第1章 楔子 八百里黄沙,冷焰冥花在凄风苦雨里摇曳,阴暗天地迷雾漫天。 静谧怖森,白衣灵魄在鬼差带领下飘荡于冥花四艳的黄泉之路。 魂魄与常人无异,散乱头发在白衣白袍加持下,惨白的面目方可辨别与活人区别。 “快点,快点!” 鬼差呵斥声回荡,阴风阵阵,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稚嫩的眼神四处游荡,随后胆怯拉住身旁哀怨的秦言卿衣角。 女孩低哑嗓音嘀咕:“姐姐可知他们要带我们去往何处?” 秦言卿睫羽轻颤,眼底无尽寒凉,木偶似回应:“戏文里说,人死后,先入鬼门关,再走黄泉路,途经三生石,到达望乡台,渡过忘川河上的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忘记前生,再入轮回。” “这里是何地?”女孩脸上虽未有生机,一双眼睛灵动干净,只可惜小小年纪夭折。 秦言卿侧目瞄向小女孩,目光暗淡跟着鬼差脚步继续向前。 “此地应该为黄泉路,有诗曰,彼岸花开满黄泉,花叶相念未相见,花开叶落相绝决,此去经年再无缘……” 秦言卿自言自语道,眼神空洞在黄沙里踱步,小女孩转动脑袋,双眼眨巴一下,不再疑问。 黄泉路尽头,风化千万年的三生石屹立眼前。 “故步无处寻,三生石上缘起缘灭,爱恨勾销!” 形同枯槁,身着黑色布衣袍子的鬼差,嘴里念念有词,他大手一挥,满天光束照亮整个幽闭空间。 光束后,鬼差身后每一个灵魄面前出现泛着金光的小字。 这些都是魂魄们生平事迹,顷刻,先前呆滞的灵魄,百态尽显。 霎时,鬼哭狼嚎的声音响彻地府,幽怨不甘的控诉撕心裂肺。 一年轻男子跪地长啸:“我死得冤……” 佝偻腰背的大娘捶胸顿足:“这一帮不孝子孙……” 笑中带泪的女人:“没了我,我儿可怎么活?” …… 遗憾憎恨,此刻找到突破口,满天怨声载道。 秦言卿麻木而迟钝望着生平事迹,回顾前生,没有大喜大悲,一切淡如水,却又历经磨难。 她出身贫寒,家中世代为农,自己为家中长女,她从小乖巧懂事,性情温顺,贤良淑德,任劳任怨,是街坊邻里父母眼中女德典范。 十六岁那年,她被许给隔壁村一户人家。 她本有一个青梅竹马,封建制度统治下,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终结了她无疾而终的初恋。 她没有反抗,没有逃脱,接受命运的安排,最终与未曾见面的丈夫成婚。 丈夫比她大十岁,他皮肤黝黑,个子不高,微胖,一双眼睛就像是在脸上开了一条小缝。 而秦言卿,肤白貌美,奈何家中日子难捱,自己最终以对方家中粮食十石为聘礼嫁给这个男人。 婚后十几载,她毫无怨言,相夫教子,孝顺公婆,屋里屋外,一手支撑。 灾荒年,她宁愿自己饿肚子,也顾及一家老小,她如同男人劳作维持家中生计。 婚后十五年,经年所累与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她身犯肺痨不治身亡。 记忆犹新,死前她想喝一口热水,身边无一人,她匍匐爬下床。拖着残破的身躯靠近那张摆着水壶的桌子,骨瘦嶙峋的手指探知水壶位置。 惨白的手哆嗦寻找,“咳咳……”她不停咳嗽,指尖够到茶壶,她眼底闪过无尽的渴望。 “嘭”的声响,茶壶落地,滚热的茶水四溅而起,秦言卿眼底的光消失,应声倒地,枯槁的手垂落在地。 她目光暗淡盯着茶壶方向,眼角热泪顺着脸颊滑过,脑袋耷拉下来,睁着眼睛咽了气。 如今已为一缕魂魄的秦言卿,心中仍不甘,最后没能喝上一口的茶水成了她的执念。 “怨念已除,前生已过,收!” 鬼差此话一出,双手一握,白光金字化成千百条银蛇飞进三生石。 “罢了,罢了!” 花白胡须老者摸摸胡须感叹,顿时,漫天怨声偃旗息鼓。 过了三生石,走过望乡台,魂魄们总算到达奈何桥,鬼差呵斥几声,魂魄们自觉排起长队。 刚才的小女孩,打量桥上满头银丝,苦相迟钝的孟婆,她转头又去拉秦言卿的衣角:“姐姐,听说喝了孟婆汤就忘记所有,是不是连爹娘也不记得?” 秦言卿没回答,她心事未了侧头俯视忘川河,泛着银光的绿色河里,凶神恶煞的恶鬼,铜蛇铁狗,呲牙咧嘴虎视眈眈盯着桥上魂魄。 撕咬声不绝于耳,秦言卿木然眼前一切。 “咚!” 秦言卿跳入忘川河。 “姐姐?!” 小女孩大叫,齐刷刷的目光转向忘川河。 秦言卿此时如同猎物,万鬼噬心的感觉让她面目皱成一团。成群成群的恶鬼扑向她。 狂乱的撕咬让她有了生前的疼痛知觉,这种感觉难受又兴奋。 “啊——” 疼痛嘶喊声划破长空,须臾,她被吞噬失去知觉,陷入黑暗。 “悲哉,痴人,宁受噬骨之痛,也不愿意轮回。” 老者感慨,桥上皆是扼腕叹息声,小女孩泪目跪地,错愕望着一望无际的忘川。 桥上恢复秩序,魂魄们接过孟婆汤,去往下一个轮回。 第2章 忘川河畔的秘密 冥府是世人惧怕的地方,四海八荒唯地府怨念极重。 殊不知,挨着忘川河边界有一处美丽的地方,世间知晓此地的生灵凤毛麟角, 能从怨念深重的忘川河渡到此地的灵识皆是天选之人。 千万年以来,天界眼见跳下忘川河的怨魂越来越多,天帝为减轻忘川河负担,在忘川河边界设下名为筑梦殿的宫羽。 斑斓彩虹石铺成的道路,满天琉璃色,褐色树干上,墨绿色枝丫,枝繁叶茂,云中仙鹤飞升盘旋,赤白色宫殿在重重叠叠的云烟中矗立。 穿过水晶柱长廊,拱门圆柱的牌匾上刻着“筑梦殿”金色大字,雕龙刻凤的大门打开,云烟四起。 缭绕轻烟中,银白色宝座上,筑梦仙子洛青鸢一袭紫色纱衣,眉目清冷绝尘,冷白色皮肤,凤眼清眸。 桃花簪装饰着发髻,青丝飞扬,白色光芒中,她挥挥衣袖,罡风落下。 洛青鸢斜靠宝座,面无表情,桃红色薄唇微微轻启:“说说吧,你有何执念割舍不下?” 她早已习惯世间痴男怨女,她不问来由,不问是非,直奔主题。 雾白色中,秦言卿跪在洛青鸢面前,白色衣袍鲜血淋漓。 作为一个魂魄,她没想过跳入忘川河还会受伤流血,还有锥心刺骨的痛。 这个冰冷而又悦耳的声音让秦言卿好奇,她本受着万鬼撕咬的折磨,为何来到这里。 她迷茫的眼神和洛青鸢交错,眼前女子虽眉目冰冷,容颜却是罕见的绝美,她不像冥府的,难道是仙女? 秦言卿如受惊小鹿,身子紧缩,环顾仙气缭绕的大堂。 她吞咽一下,眼神闪躲望着洛青鸢:“这是何处?你是?” 洛青鸢唇角一勾,起身踱步走到女人身边,她睨视秦言卿落下身子,蹲在秦言卿面前。 洛青鸢抬起手,芊芊细指轻摇慢舞,一支碧绿色玉笛款款落入她的掌心。 秦言卿瞳孔放大,凭空化物,她曲着腿后退几步,目光泛散望着洛青鸢。 洛青鸢目光落在玉笛上,微动的睫羽遮住漆黑的眸子。 “这里是筑梦殿,每隔一百年,这里便会迎来一个因为执念跳入忘川河的灵魄,今日你到此处,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你可以拥有逆天换命的机会。” 洛青鸢没多说一句废话,话本子里的人间故事,她早耳熟能详,她已然漠视。 洛青鸢曜石般的眸子淡淡睨向秦言卿,女人眼底的哀怨,她熟视无睹。 “别再想怎么回事?你眼下只有两条路,其一,逆天改命,其二,再入忘川,接受千年折磨,要么魂飞魄散,要么永为恶鬼。” 洛青鸢衣袍生风起身,她手持玉笛背着手不带一丝感情丢下这句话。 “如何逆天改命?”女人大着胆子手撑地站起身,她踉跄几步,保持平稳,发丝飞入脸上,略显狼狈。 “只需说出你为何跳忘川河,本仙可渡你回人间,了却你心中遗憾。若是你能改变命运,达成心中所愿,你便不必再入忘川,也不受轮回之苦。你可前往昆仑修仙正道。”洛青鸢不急不躁的声音回荡空旷的大殿,她危襟正坐于宝座,看向秦言卿的目光仍是冰冷。 “若是改不了会怎样?”秦言卿目无光华问。 “若是改变不了,你便会魂飞魄散,天地间再无你任何印记。这世间敢入忘川的灵魄,本也只是苍穹不切实际的执念,渡与不渡,都是虚妄,选择权在你。” 洛青鸢话音未落,女人冷笑一声,瘫坐在地,自言自语:“既都是一个结果,何苦又遭轮回,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终究是再戏弄一次。” 洛青鸢将手中玉笛敲在另一只手的手心,失望回应:“既你如此悲观,那你回忘川河吧。” “上仙,若我再回人间,是否可以选择出身?” 人、鬼、仙、魔都逃脱不了赌徒心理,看来这个人也不例外。 “当然可以,除了你的性格与你在人间命运轨迹,我无法改变,你的出身可以随心所欲。”洛青鸢审视着秦言卿。 秦言卿眼底燃起希望,眼中闪过光:“若我说,我不再为女子,我想成为男子呢?” “可以!” “若我想出身富贵人家,不受贫寒?” “可以!” “上仙所说皆属实?”秦言卿再次确认。 “可笑,本仙会无聊到戏耍一只籍籍无名的灵魄?”洛青鸢袖袍挥动,回答得铿锵有力。 “如何算改命成功?”女人又接着问。 洛青鸢轻笑,她挥动手中玉笛,空中出现人间景象,走马观灯的画面出现秦言卿的一生。 父母,丈夫,公婆肆意辱骂践踏殴打,大冬天,双手冻出血水的疼痛,啃着冷馒头在田地里劳作,生病后没人照顾陪伴的苦痛…… 世人眼里的好女人,在人间过着地狱般的日子。 秦言卿以为自己已经麻木,那些苦难再次出现时,她凄冷的脸上还是出现了泪珠。 洛青鸢挥动衣袖,画面消失,见惯人间百态的她,早已对人间疾苦失去同情。 “你的任务很简单,只要你在人间平安渡过一生,活到八十岁,寿终正寝,你便改命成功。” 秦言卿讶异看着洛青鸢,以男子身份荣华富贵活到八十岁,这于她而言简直是做梦。 不必为女子的贤良淑德饱受委屈,不必为了生活凄苦悲哀,如此轮回她何尝不愿。 “上仙所说,真是如此简单而已?” “简单?你可想好了,再入人间?”洛青鸢嘴角的笑带着嘲讽。 秦言卿坚定不移回答:“上仙,我愿入人间轮回。” “好!” 洛青鸢伸出一只手,她展开五指朝向右边,书架上一本无字天书飘在空中,她衣袍舞动,书页打开,一排排金色小字悬空在书页上。 洛青鸢看看书上小字说道:“京城首富商贾大户林老爷次子如何?你上面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大姐嫁给了户部侍郎,二姐与新晋状元订有婚约,你若投生则为大夫人所出,是嫡出子女。” “大夫人?” “大夫人年岁不小,本生产已是困难,奈何前面所生是女儿。遂冒死想再生一个儿子,否则,她当家主母位置难保,恐家业落入三姨娘之子手中,所以,才有中年得子的想法。” 洛青鸢平铺直叙原由,不禁感叹女子为了家庭地位也是够拼。 “就这家。” 洛青鸢得到秦言卿的回答,她将天书运功放回书架。 她手持玉笛对秦言卿说:“好,你闭上眼睛,本仙这就渡你入凡间。” 秦言卿缓缓闭上眼睛,她捏捏衣角,手心开始冒汗。 眼睛闭上那一刻,悦耳悠扬的笛声响起来,她感觉眼皮越来越重,脑子里的记忆慢慢模糊,直至整个世界陷入白色苍茫。 第3章 误入的小狐狸 筑梦殿飞舞着数以百计白色透明蝴蝶,它们在悠扬的笛声中围绕秦言卿身边,旋转缠绕。 一曲作罢,蝴蝶与秦言卿融为一体,顷刻,所有蝴蝶幻化成一只彩蝶。 洛青鸢收起玉笛,她双手挽出兰花指,一股白色清流从她掌心流出,蝴蝶顺着清流越飞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洛青鸢收回灵力,一块圆润的流莹石落入她的手心,她伸出二指在流莹石上比划,写下金色小字。 洛青鸢将写好字的流萤石,用灵力推送至窗外黑色树干,然后挂在枝丫上。 缤纷夺目的石头挂满树枝,这些便是千百年来怨灵执念改命的生命石,石头越亮说明他心中愿望越强烈,反之,便是改写命运的希望越渺茫。 闪着微光的一颗石头,片刻,光亮熄灭,而后变成黑色坠落下来。 洛青鸢飞身出大殿,她幻化到筑梦树下,黑色石头落入她掌心。 她遗憾摇摇头,嘴里念念有词:“千年筑梦终成空,几世轮回了因果,菩提无树皆无果,无尘无埃无影踪。” 随着她的叹息声,黑色石头化成尘烟消散,最后消失殆尽。 洛青鸢收起衣袖准备回大殿,一阵细碎的声音响起。 她耳朵微动,斜眼看向一处,随后,她一挥衣袖,一只毛茸茸带着血渍的白色小狐狸滚落她脚边。 “上仙,救救我,求求您了。” 小狐狸圆溜溜的眼睛望着洛青鸢,甚是可怜,软糯的声音哀求着。 洛青鸢俯视它一眼,冰冷回应:“今日我筑梦殿可真是热闹,本仙不与那些神仙有交集,小东西自求多福。” 洛青鸢丢下这句话,甩开衣袍自顾离开,小狐狸拖着受伤的腿,拦住洛青鸢。 “上仙,您就大发慈悲救小妖一命,若是我被天将抓去,千年修为全毁了,您若救我一命,小妖此后唯您马首是瞻,给您当牛做马。” 小狐狸再次眼巴巴望着洛青鸢,洛青鸢没有要救它的意思。 “她朝这边跑了。” “这边是筑梦仙子的地盘,冒昧闯入,仙子会不会生气?” 两个粗犷的男声响起,小狐狸吓得瑟瑟发抖,她慌张钻进洛青鸢的纱裙里。 洛青鸢退后一步,小狐狸眼中噙泪望着她,洛青鸢眉眼微挑,看一眼前面,她抬手轻摇,小狐狸化作一阵烟云进入她的桃花簪里。 须臾,身着白色铠甲的天兵在手持长枪的天界战神带领下,闯入筑梦殿。 “青鸢仙子,冒犯了。” 战神拱手鞠躬,剑眉星目透着淡淡不屑,言辞倒也客套。 “既知是冒犯,还无礼闯入?”洛青鸢冷目扫视众人。 “妖界探子闯入仙界,盗取灵药,方才我等见她逃窜至筑梦殿方向,遂失礼冒昧叨扰,劳烦仙子配合我等搜查此妖。如今妖魔界与天界明争暗斗,切莫埋下隐患。” 战神有理有据叙述原由,洛青鸢与战神四目对望。 洛青鸢理理衣袍,似笑非笑回应:“妖魔界与天界斗争与本仙何干?本仙只渡怨灵,不管苍生。” 战神勾唇轻笑,天界神仙谁不知,她这筑梦殿,形同虚设,天帝虽说怜悯执念之魂,设此处渡化怨灵,千百年来,何曾有灵魄改命成功,位列仙班。 此处不过是为减轻忘川河负担,维护冥府秩序,说是给灵魄改命机会,实则是变相将那些怨灵给秘密办掉。 洛青鸢察觉到战神的鄙夷,她冷眼之中闪过一丝寒凉,战神眼神闪躲赔笑。 “青鸢仙子,还望深明大义,别让我等为难。”战神紧紧手上长枪,逼问道。 “本仙未见妖界探子,上神若觉得那妖孽藏于我筑梦殿,大可自行搜查。”洛青鸢舞动衣袍,转身化成虚无回到筑梦殿内。 “一个虚设仙位,摆什么臭架子,不过一只青鸟,当年得天尊点化修入正道。也不过是天帝手里一枚棋子,谱挺大,仙君,您的面子也不给。” 一个天兵埋怨,战神凌厉眼神看向天兵:“胡言什么?青鸢仙子乃天尊亲传徒弟,得天尊栽培,岂是尔等随意评头论足的。” “仙君教训的是。”天兵抱拳埋头,不敢再言语。 战神环顾四周,招手领着一众天兵灰头土脸离开。 洛青鸢回到寝殿,她斜躺银白色床榻上,慵懒的手抻着头。 她取下桃木簪子,白色狐狸滚落轻烟薄雾里,白色狐狸眼巴巴望着洛青鸢。 “谢谢上仙救命之恩,小妖愿为奴为婢伺候上仙。” 洛青鸢瞥一眼狐狸,抬手输出一股灵力,小狐狸腿上的伤口肉眼可见愈合。 伤口愈合后,转眼,白色狐狸幻化成人形。 洛青鸢面前出现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她头上两侧发髻里白茸茸的小耳朵很可爱,白色裙袍搭配得相得益彰,圆溜溜的大眼睛,波光潋滟。 “谢谢上仙,小妖名叫小扇,往后,定当对上仙马首是瞻,听从上仙差遣。” 小扇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对洛青鸢叩拜。 “小扇,你为妖,我为仙,你如何听本仙差遣,说说吧,为何上天界偷取灵药?”洛青鸢半耷拉双眼质问。 小扇低下头,毛茸茸的耳朵颤动一下,撅嘴低语:“我在凡界听姑姑说,老君那里有仙药,若是食得一粒,便能飞升上仙。小扇修行千年,天雷劫眼看快到了,我担心自己不能渡劫成功。那日巧遇天界仙女下凡布施,动了歪心思,盗取令牌混入天界,企图寻得仙药走走捷径。” 洛青鸢不为所动,她闭上眼睛回应:“此事本仙不予追究,既已无事,回家。” “上仙,小扇真的想留下……” 小扇话未说完,洛青鸢挥动衣袖,小扇腾空飞出去,筑梦殿大门关上。 “上仙,上仙……”小扇拍打宫门,大声呼唤。 洛青鸢不耐烦甩动衣袖,辗转身子,门口声音戛然而止。 “嗯……” 小扇试图开口,怎么也发不出声,她跺跺脚,垂下肩膀,转身飞身离开。 第4章 人间凡尘 神仙的生活也会无聊,洛青鸢在没有灵魄来筑梦殿的时候,每日的生活便是修行打坐,观察筑梦树上流萤石的变化。 她没什么仙侣朋友,天尊当年镇压万年妖兽身受重伤一直在昆仑休养。 洛青鸢独守筑梦殿,仙位一直未晋升,她安于现状不屑争抢,日子落得清闲。 她的日常消遣便是看看那些执念之人在人间的故事,流云翻动,筑梦树上的石头泛着五彩光芒。 洛青鸢飞身到筑梦树下,她舞动青葱细指,流萤石散出异彩,一幅人间景象飘在空中。 这颗流萤石的主人,前生是富家千金,偶遇穷书生,两人暗生情愫私定终身。 千金小姐扶持补给穷书生,书生不负所望考取功名步入仕途。 原本以为书生功成名就求娶千金小姐,圆满结局,在书生入官以后,被当朝公主看上,书生为了功名利禄抛弃了千金小姐。 千金小姐此时身怀六甲,讨要说法无果,最后被闲言碎语折磨,不堪重负自杀而亡,一尸两命。 入了冥府,女子心有不甘跳入忘川河,誓要化作厉鬼也要问那书生一个究竟。 女子来到筑梦殿,她觉得自己前生被抛弃是因为自己权力不够,所以,要求这一世她要成为万人景仰的公主。 洛青鸢答应了她的要求,她如愿以偿成为一国公主,只是今生她好像也并未改变被利用欺骗的命,驸马其实是敌国探子。 洛青鸢望着画面中沉浸幸福不知任何内幕的女子,她全然不知男人和煦的目光透出来的阴狠。 “重活一次,也不过如此。” 洛青鸢衣袖扇风,画面切入另一个场景。 这个灵魄前世是一个乡野小子,他一生贫苦靠薄田维持生计。 成年后,家里东拼西凑为他娶妻生子,后来,因为生活困难借取乡绅土豪钱财,家中日子难捱无钱抵账,妻子被抢,自己在反抗中被乱棍打死。 他死后,乡绅仅赔了家里十几两银子,妻子仍然被强占,只剩幼子跟着体弱多病的父母相依为命。 他悲悯自己凄苦命运,宁跳忘川也不投胎,这一世,他投生权贵,怎知他为人小气,自私不肯变通,家中铺子在他过于精打细算之下,日渐落寞。 “心若穷,怎守得住富贵,不过无劳功。” 洛青鸢蔑视的挥手闪过另一颗流萤石的画面,她毫无波澜浏览一个又一个流萤石的故事。 画面定格在前些日子,来这里那个女子的凡世经历。 天上一日,凡间一年,洛青鸢度过的寥寥几日,那个名为秦言卿的灵魄已在人间度过几年。 如今她已化名为林初棠,是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他白嫩的小脸蛋在水蓝色锦袍衬托下,精巧的五官散发稚嫩的帅气。 洛青鸢唇角微扬,她对这个灵魄有不一样的感觉。千百年来,她见过许多执着的灵魄,他们都想改变前世身份地位,唯独这个灵魄,她连性别也想改变。 她一度认为造成她前世悲苦命运除了贫穷更因为自己是女子,所以,才被人欺负漠视。 洛青鸢注视她的凡间经历,这一世他享荣华富贵,幼年父母将他送进私塾读书习字。 他性格温润,学习用心,成绩优异,是人们口中的天之骄子。 此人没有劣根性,前世今生都是循规蹈矩的好人,小小年岁,又已获世人赞许,或许他是那个可以逆天改命之人。 洛青鸢沉浸在这种想法时,她注意到,凡间私塾先生离开不久,这个小孩和另一个孩子被几个年岁相仿的男孩带到后院。 几个孩子吵嚷声中,洛青鸢听出些原由,私塾新来一个同窗,他成绩优秀,家境贫寒,经常穿破鞋上下学。 私塾里的富家小公子瞧不上新来的孩子,只有林初棠与他说话,林初棠不仅送他鞋子,还给他带吃的。 林初棠的善意引起别的孩子不满,从而对二人孤立讨厌,他们趁先生不在,对二人羞辱欺负。 今天明显林初棠和那个小孩又被霸凌,画面中,他们争执几句,便撕扯殴打起来。 林初棠护住那个男孩,自己被围在中间忍受那些孩子拳打脚踢。 随着两个孩子哭声越来越大,那些小孩下手便更狠,刺耳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 “即使为男子又怎样?” 洛青鸢叹息一声,她抬手准备收了术法,画面中,林初棠和另一个小男孩无助柔弱的眼神映入洛青鸢眼中。 她睫羽微颤,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怜悯,清风掀起她青绿色纱裙,她举手拈出兰花指,碧绿色玉笛扬在手中。 她轻挥挥手,整个人化作白烟飘散而去。 “住手!” 高亢冷冽的声音穿透力极强,洛青鸢出现在青砖墨瓦的凡间私塾。 墙角打闹的孩子,目光一致看向声音处,洛青鸢冰冷的眼神直直盯着这些小恶霸,这些孩童被震慑,不及洛青鸢多说一字,那些孩子仓惶逃窜。 墙角处,片刻就只剩林初棠和他一起挨打的小男孩。 二人惊魂未定,水汪汪的眼睛望向洛青鸢,灰头土脸模样狼狈。 洛青鸢面无表情走近二人,青绿色纱衣在清风中飘动,晚云霞光从她身后穿过,自带的仙气与众不同。 洛青鸢停在两个小男孩面前,她俯瞰二人:“还不起来?” 林初棠在另一个男孩搀扶下艰难站起来,二人拍拍身上的尘土,抹抹眼角泪水,无辜的看向洛青鸢。 林初棠眉头一皱,忍着疼痛,他端平胳膊拱手朝洛青鸢拘礼,小大人模样有些稚嫩可爱。 “多谢姐姐出手相救。” 林初棠的小奶音清亮干净,他身边的男孩跟着他模样拜一礼。 洛青鸢眉眼淡漠打量林初棠:“林初棠,若是不想被人欺负,收起软弱的善良,学会还手,勇于反抗,他人救得了你一时救不了你一世。” 林初棠粉嫩的唇瓣错愕微张,黑葡萄般的眸子在晚光中充满好奇和疑问。 洛青鸢浅淡睨视二人,端了手转身朝书院门口走去。 “夫子说,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他人施暴,要以德报怨。若是人人以暴制暴,岂不天下大乱。” 林初棠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洛青鸢脚步一顿,她回身看向林初棠,眸光凌厉些。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若人人都退避三舍,日后总会有人让你无家可归。”洛青鸢带着训斥的语气质问。 林初棠身子紧缩如同惊弓之鸟,无辜的眼神愣愣盯着洛青鸢。 洛青鸢看出两个孩子对自己有几分惧怕,她未再多言,转身款款离去。 洛青鸢的身影消失在书院以后,小男孩拉着林初棠的衣角小声问:“初棠,刚才的姐姐是你家亲戚?” “我不认识那个姐姐。” 林初棠望着洛青鸢离去方向,虽然是很漂亮的姐姐,貌似有点凶,林初棠心中暗想。 黄昏的夕阳,红光染满天空,院落里的翠竹在晚风吹拂下,落下几片叶子,暮色更沉。 “小公子,该下学回府了。” 随着厚重的中年男子声音响起,戴着黑色锦帽,身着墨色锦缎长袍的林管家,他手提着衣摆,低着腰走近林初棠。 “哎哟,小公子,你是不是又跟那些小公子打架了,夫人知道了又要数落你了。” 林管家埋怨着,肥厚的手轻拍林初棠身上的灰尘,狭长的眼睛,眉头紧锁,眼角沟壑纵横。 林初棠咳嗽声道:“咳咳……林管家,今日之事,你不准回去跟娘亲说起,娘亲前些日子重病初愈,若是知晓我与同窗纠葛,恐忧思过虑,引发旧疾。” 林初棠小小年纪,心思周到,林管家低头“喏”一声,不再言语。 林初棠朝小男孩拱手拘礼:“温陌,我先回府,你也早些回去。” 温陌拱手还礼,二人话别,林初棠背着双手在林管家服侍下走向门口马车位置。 红色梨木马车前,林管家掀起轿辇,林初棠扶袖走进马车,林家四五个粗布麻衣的仆人簇拥马车,棕色马匹在马夫扬鞭催促中离去。 第5章 再次相救 “格拉,格拉……”的马车声响起,梨木马车穿过市井繁华,驶入宽阔石板大道。 街市开始冷清,路过几家成衣铺子时,林初棠从小窗户探出脑袋,他白净的脸上,眉目微促:“林管家,你到前面铺子买身干净衣裳,我若如此回去,娘亲必然动怒。” 林管家举起肥厚的大手,马车停住,寂寥的街道,几个布衣孩童奔跑而过,两边红木格子门的房屋在夕阳余光中异彩纷呈。 “是,小公子。” 林管家低头弯腰,提起衣角转身朝街道旁边的铺子走。 林初棠脑袋挂在轿辇窗户上,他看着昏黄的天色,路上来往行人侃侃而谈。 “小姐,听说,明日云裳阁举办的绣艺大赛便要开始了。”粉色布衣,头上插着一根木簪子的女子对青翠色缎面罗裙,头上珠翠满饰的女子小声说话。 “林家此次可是下了血本,据说夺魁之人,可获得百年难得的翡翠玉扇,价值黄金百两。当真是十年功夫无人知,一举成名富贵得。” 这个小姐的声音细而柔,白色面纱遮住她的脸,眉目温柔。 “当然舍得下血本,我可听说林家如此大手笔,是为了年末竞争御品坊的比赛。若是他们绣坊能入当今天子的眼,那后宫订购他家绣品,挣得岂止黄金百两,那可是黄金千千万万两。” 小丫头银铃般的声音越来越远,林初棠目光追随两名女子,粉红唇瓣轻抿,他不知道家中绣坊为何弄这么盛大的比赛,此时听旁人津津乐道,他来了兴致。 听家仆说,绣艺大赛,娘亲是仲裁,他心中充满好奇。 这次盛会一定很好玩,他心中盘算可否找娘亲问问,自己也想去凑个热闹。 他思绪之际,林管家买了衣裳过来,他扶手走上马车,半蹲身将衣裳递进来。 林初棠放下帘子,坐进轿子里,林管家服侍他换下一身脏衣服。 “林伯,明日绣艺大赛一定很热闹?”林初棠脱下外间淡蓝色锦缎华服,稚气的声音带着老成。 “那是当然,据说整个京城的绣娘们都会来参加,自是热闹。”林管家说话期间,将米白色金丝祥云锦袍套在林初棠身上。 “我明日约温陌一起去看热闹。” 林初棠低眸顺着林管家的手理理腰带,眉眼带笑说出一句。 林管家手上一顿:“小公子,你还是在家温习功课,云裳阁人多嘈杂,若是走散或是受伤,夫人会怪罪的。” 林初棠撅嘴不悦,林管家默默为他系好腰带。 大人们总是担心很多,林初棠心中暗想,他已决定明日偷偷去看热闹。 林管家退出马车,“格拉,格拉。”的马车声再次响起来,梨木马车继续在石板路上行驶,马道越来越窄,一条小巷子里,人烟愈发稀少,喧哗声也越来越小。 墨瓦青砖的围墙上,几只麻雀停在瓦片上,它们晃动小脑袋,黑溜溜的大眼睛很机灵。 叽喳几声,空中扇起微弱的风,灰黑色麻雀振翅飞向空中。暮色中,几丝银白色光影,快如闪电飞向梨木马车矫辇小窗户处。 飘渺的云烟掠过,虚无的光影化成实体,洛青鸢出现在马车后面。她冷脸挥动衣袖,银白色光影被她收入掌中,三根银针被她握住。 她抬头望向房檐,一双不易察觉的眼睛和她目光相触,那双黑色眸子有些憎恨,转瞬又消失不见。 洛青鸢摊开手,看向手中的银针,她抬起睫羽望向走向远处的马车。 他如今才八九岁光景,明处暗处危险如此多,活到八十岁的目标不太容易。 洛青鸢本是天上神仙,凡间的事她不该插手,更不可用术法救于他。今日,她已经为他连续破戒两次,看来让他有自保能力更为实在,可惜,他凡间的父母好像忽略了这点。 “上仙,真的是你?” 洛青鸢沉思之际,惊奇的尖叫声打断她的思路。 洛青鸢侧眼瞥见面前一个穿着白色罗裙,扎着两个小发髻,戴着白茸茸小绒花的小姑娘。 她粉嫩的面色,水灵的狐狸眼清澈明亮,模样看着十六七左右。 洛青鸢没理她,端着手迈着碎步子跟随马车方向。 小姑娘心急挡在她面前:“上仙,您忘了我?我是小扇,就是您上次救的小狐狸。” 洛青鸢不与她纠缠,应一声与她擦肩而过,小扇转身又追上她。 “上仙,您为何来凡间?您可曾和小扇一样偷溜出来的?姑姑不让我出山,可是,怎么办?我想念凡间的糖葫芦,上仙可曾尝过凡间糖葫芦,真的是美味。还有桂花糕,十里飘香,提起我都馋了,现下天色已晚,否则,小扇便可带上仙好好品人间美味……” 小扇喋喋不休说不停,她不管洛青鸢是否听她说话,两只小脚快速跟上洛青鸢脚步。 洛青鸢不耐烦看她一眼,她猛然抿紧嘴巴,眼睛骨碌碌望着洛青鸢,洛青鸢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不过,上仙,人间还有一美味,清风楼的梨木春,可谓人间佳酿,就是天界琼浆玉露也可比得,夜初登,正是清风楼笙歌曼舞,盛况初上的时辰,上仙若是……” 小扇又开始没完没了,洛青鸢停住脚步,小扇立定原地闭嘴望向洛青鸢。 洛青鸢一字一顿说:“你若再吵,本仙便禁你言。” 小扇抿紧嘴,双手死死捂住嘴巴,无辜看向洛青鸢。 洛青鸢冷眼看看她,转身向前走,小扇捂着嘴追上洛青鸢,霞光暗淡,街角亮起红色灯笼,夜幕落下。 第6章 清风楼 小扇一路跟着洛青鸢,她叽里呱啦说不停。 在一座门口写着林府的宅院前,洛青鸢停住脚步,小扇的声音戛然而止。 朱门墨瓦的府邸,红色梨木马车停下来,林初棠在林管家搀扶下,提着白色锦袍走下马车。 他在一众人簇拥下跨过红色门槛,意气风发进入府内。 小扇扑腾几下睫羽看向林府,又转过头问洛青鸢:“上仙,您跟着这家小孩做什么?难不成上仙不爱人间美味,对凡间童子感兴趣……小扇听说入魔道之人,专爱吃童男童女增进修为,上仙您莫不是……” 小扇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后面的话硬生生被洛青鸢的白眼给憋回去。 洛青鸢转身化作云烟消失,小扇惊觉唤一声:“上仙,您等等我。” 小扇慌张化作白光消失在暮色里,洛青鸢被她缠了一路,她去往何处,小扇便跟着去,雾霭弥漫夜色里,两个白影四处游荡。 红色灯火的街道,没了主意的洛青鸢显出真身,化作尘烟的小扇笨拙撞在洛青鸢的背上,转瞬,她化成人形,她吃痛抹抹前额。 “你还要跟我到什么时候?”洛青鸢眸子里的寒光让小扇退后一步。 洛青鸢转身向前,小扇迈着小步子又跟上来:“上仙,您看您也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既然,来了凡间,我们就结个伴,人间好吃好玩的我门儿清。” 小扇顿一下,得意拍拍心口又接着说:“您来一趟,就让小扇带您玩个痛快如何?” 洛青鸢长吁一口气,这只狐狸真难缠。 “上仙,您就跟我走吧,这会儿,清风楼正是热闹,保证不让您失望。” 小扇挥动手臂,洛青鸢与她换上白色男子银丝水墨丹青花纹锦缎华服,比小扇高半个头的洛青鸢,束发金冠,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 小扇模样娇小,清秀可爱小公子模样,她嫣然一笑,男装显得女气。 她摆手摸摸额前一缕青丝,手里摊开一把折扇,清清嗓子:“公子,请!” 洛青鸢唇角微扬,小扇难得见她好脸色,趁机拉起洛青鸢的手,一溜烟儿朝满天红光处阁楼方向而去。 传说中的清风楼名不虚传,灯火通明的大厅,莺歌燕舞,青帐纱幔飘摇缠绕,络绎不绝的食客喧嚣热闹。 “上仙,我跟您说,清风楼可是这边最有名的酒楼。这里除了梨木春,您不知,这儿的歌舞琴棋也是一绝,这儿的姑娘个个身怀绝技,她们卖艺不卖身,可不是凡俗的青楼能比……” 人流中,小扇各种介绍,二人穿过大厅,紫色纱衣女子,勾着桃花眼风情万种迎来。 紫衣女子媚笑打量洛青鸢,娇柔的声音响起:“公子,可有预定?” “给我们准备上好的厢房,让兰香姑娘来为我们抚一曲。我家公子第一次来,把你们这儿上好的梨木春呈来。” 小扇加重嗓门大声说话,期间,她从长袍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紫衣女子。 “好的,公子,奴家这就去安排。” 紫衣女子兰花指拈过银子,打量洛青鸢一眼,摊出一手:“二位公子,这边请。” 二人在紫衣女子带领下,朝楼上走,小扇发现女子们时不时偷瞄洛青鸢的眼神,她抿嘴微笑凑近洛青鸢耳边:“上仙,凡间女子果真没见过世面,她们都倾慕上仙神颜,可惜……” 洛青鸢斜眼瞥小扇,小扇马上抿紧嘴,洛青鸢侧过脸跟着紫衣女子走上褐色木梯。 小扇迈着小碎步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跟着,不再多言多语。 二楼长廊,世家公子摇扇侃侃而谈,清酒飘香,烛光摇曳,管弦乐曲余音萦绕,繁华似锦。 “吱呀”开门声,格子门打开,珠帘锦缎房间,墙上秋菊冬梅水墨丹青装点,窗户处白色透明琉璃香炉青烟袅袅。 “公子,里面请,二位稍候,酒菜马上就来。” 紫衣女子将二人让进屋中,小扇挂着洛青鸢胳膊跑到屋中间红木圆桌坐下。 她的话总是很多,又开始叽里呱啦起来:“公子,清风楼的兰香姑娘很难约到,平时,即使价高也未必能听她弹奏一曲,我俩运气好。”她提起茶壶为洛青鸢斟茶接着说:“她的琴声天上人间,独此一份,可令人余音绕梁三日……” 紫衣女子轻笑一下,退出身子关上房门离去。 洛青鸢垂着眉眼环顾四周,不听小扇言语。 片刻,屋中纱帘暗香浮动,幽香之后,白色纱帘后面多了一个身影,身影婀娜多姿。 朦胧处,身影坐定,纤细修长的手指拨弄琴弦,绝美动听的古琴乐曲流入耳中。 “上仙,您快看,这便是兰香姑娘……” 洛青鸢顺着小扇的话语,看向纱帘处,她捻起茶杯抿一口,目光中带着审视。 琴声悠悠,梨木春的清香扑鼻而来,桌子上酒菜摆满,纱衣飘动的女子们热情倒酒斟茶。 “公子,二位酒菜已备齐,请慢用。”粉色纱衣女子清脆的声音格外动听,她为洛青鸢斟一杯酒,眸子含情默默。 小扇抿嘴一笑,提起蓝色纱衣女子为她斟的清酒,小酌一下笑道:“公子,您尝尝,他们家梨木春真是一绝。” 洛青鸢提着衣袖浅酌一口,面无表情的脸上,眉心轻蹙,耳朵轻微振颤,幽静之处一些声音引起她的注意。 她看看自顾喝酒听曲的小扇,手中暗自运气,须臾,她灵识离体,虚无的光影看一眼自己毫无异常的实体,她大步走出房间。 她寻着声音找到清风楼偏静的一处房间,虚无的她从窗户飞身进入房间。 昏暗的灯火中,墨色的榻上,坐着身着墨青色锦缎华服的男子。 他戴着马面面具,束发青丝长垂,狭长的眼睛,眸光寒凉,红色薄唇微张轻启:“废物!” 这句话是对站在他面前黑衣男子说的,男子捂着面,只露两只眼睛,抱拳低头立着。 没有实体的洛青鸢走近黑衣男子面前,他抬眼的目光,自己看清楚,这双眼睛和傍晚时分自己看到的眼睛相似,难道此人是暗害林初棠的黑衣人? 洛青鸢转身又看向面具男,二人是何人?为何在清风楼秘密会见,难道林初棠和清风楼有关系? 洛青鸢在筑梦殿也只能看话本子那般看人间故事,至于凡人明争暗斗,命运轨迹,她并不知晓,林初棠的命薄在司命手中,他会经历一些什么事情,自己并不能未卜先知。 她站在旁边听二人说话,试图了解几分真相。 “公子,小人本已计划完美,怎知半路冒出来一个女子救下他。” 蒙面男子垂眼叙述前因后果,果然是暗害林初棠的人,他口中的女子应该指的是自己,洛青鸢揣测。 面具男一拳打在榻上,他鼻孔放大,嘴唇轻咬后槽牙,从嘴里吐出几个字:“这个孽种,命还真硬,女子?哪里来的女子,她怎会识破我们的计划?她可曾看清你的脸?” 蒙面男回应:“她看见了我,但未见我的真容,也没有追过来,后来我尾随发现她一路暗中护卫小公子回府。” 男子接着又说:“或许只是巧合,她并没回府中,而是离开了……不过,也不排除是大夫人暗中派人保护小公子,毕竟……”男子眼睛怯生生看着面具男,鼓起勇气说:“小公子三岁落水被家仆所救,四岁荡秋千,摔下来那么高,竟还能大难不死。眼看四岁半害了天花,以为那次……他还能活过来,这些年,明着看,多属意外,多灾多难太多,夫人难免起疑。” 洛青鸢的灵识一惊,这些是司命写的命薄?这桩桩件件都是要林初棠的命,他的目标是活到八十岁,才八九岁而已,已为他排这么多劫难。 天帝直接将人给烟消云散来得痛快,如此折腾,也难怪天上那帮神仙嘲笑自己是天帝手中一把刀。 生性淡漠的洛青鸢竟生了反骨,她若让林初棠位列仙班又怎样,自己不再做那把刀又怎样,她心中暗自较劲。 第7章 猜出他的身份 清风拂过,房间外异动声音响起,面具男子拳头握紧,提高声音:“谁?” “公子,是我。” 柔柔的女声响起,面具男瞥一眼蒙面男,蒙面男抱拳拜别,即刻从右侧窗户位置夺窗而去。 “请进。” “吱呀”开门声响起,红木格子门打开,紫衣女子眉眼温柔款款走进屋中。 洛青鸢认出女子,她是刚才接待自己和小扇的女子,她朝面具男弯下腰肢拘礼。 紫衣女子低眉细语:“子妗见过公子。” 没有实体的洛青鸢靠着窗户椅子坐下,这出戏越来越好看了,她抱着双手闲定自若探听屋中一切。 面具男冷眼询问:“安排怎样了?可查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回公子,此次参赛人员底细都摸清楚了,有意外之获,保证能借此事发挥作用,一切按计划进行。” 女子抬起勾魂的双眼,唇角含笑,势在必得模样。 “这一次一定让他们再无翻身之日……” 面具男吐出几个字,黑瞳里露出狡黠的光。 洛青鸢蹙眉,看来他们在筹划什么阴谋,二人到底是何目的? 名为子妗的女子眼含秋波,面具男站起身走近子妗。 他轻挑眉毛,宽大的手掌握住子妗的腰身,紧上一个力道将她拉进自己怀中。 “等一切结束,本公子接管家中产业,一定让你风光大嫁入我林府。”面具男低垂眼眸睨瞰子妗,唇边的气息呼在子妗发丝里,子妗低下眉眼,娇羞模样。 洛青鸢扬起眉目,她注视二人,指尖轻叩扶椅。这个男子是林府的人,他的声音和身型看,年纪不大。 他莫不是林府三公子,林初棠上面好像确实有一个哥哥,洛青鸢回忆那日给林初棠选出身时提及他的家庭情况。 如此看来,想要暗害林初棠的是他的兄长?听他的话,他是想了结林初棠,然后顺利坐上林府家主之位。 他们口中比赛又是什么?又设计了什么阴谋? 洛青鸢揣测起来,眉目中仍是这对男女,子妗低下头靠近男子胸膛,温柔似水回应:“公子,子妗能得公子照拂,得一安身之所,子妗不奢求太多。” 面具男子勾唇一笑,抬手轻抚子妗发丝,眼神几分凉薄,几句甜言蜜语,天下女子便心甘情愿为他所用。 洛青鸢嫌弃瞥一眼面具男子,男欢女爱的画面,她可不来兴趣。 洛青鸢蔑视一笑,挥袖离去,回到真身,旁边的小扇喝得七荤八素,嘴里胡言乱语。 洛青鸢灵识虽离开,肉身残存意识,应付凡人自是不在话下,听曲品酒的小扇更未发现洛青鸢离开过。 小扇脸颊通红,东倒西歪举着酒杯,憨态可掬对洛青鸢说话:“嘿嘿……上仙,我们接着喝……” 洛青鸢端正身,悦耳的琴音环绕,小扇歪倒在洛青鸢肩头,洛青鸢伸出两根手指推开小扇,她迷糊趴倒在桌子上。 洛青鸢提起瓷杯浅酌一口,眼角余光发现小扇的狐狸尾巴渐渐露出来,她放下一只手,暗中施法,露出来的尾巴瞬间收回去,身边的女子并未发现破绽。 “公子,公子……” 侍女摇摇小扇,小扇哼唧几声,呼呼大睡起来。 “这位公子恐有些醉意。”青纱女子抬起细手为洛青鸢斟酒打趣道。 洛青鸢冷脸浅笑回应,女子靠近洛青鸢拈起糕点喂到洛青鸢唇边。 洛青鸢抬手推开该女子的手,目光移向纱帘处。 她加粗嗓音低沉问道:“听闻兰香姑娘乃清风楼绝色佳人,在下可否能一睹芳容。” 琴音顿住,幽香的房间顷刻安静下来,须臾,纱帘浮动,纱帘后面款款走出来一个白色玉兰花纱裙女子。 她皮肤白皙,青丝长垂的发髻,琉璃珠钗清简雅致,幽黑的眸子眼含深情。 女子弱柳扶风走近洛青鸢,她弯腰行一礼:“小女子兰香见过公子。” 兰香抬起头,双眼漾起秋波,注视洛青鸢,她心尖微动,见过油腻的达官贵人与浪荡公子,眼前的公子让她如沐春风。 洛青鸢打量的目光和兰香不期而遇,兰香主动坐到洛青鸢旁边:“兰香陪公子饮一杯。” 她拈起兰花指提起白色瓷瓶,清亮的梨木春缓缓流入面前杯子里,屋里安静得只听得见倒酒的声音。 “喝——” 安静的环境被小扇忽然一声打破,她大喊一句,扑腾一下,倒在桌上接着又睡。 兰香掩嘴一笑,转而又恢复仪态,提起酒杯举向洛青鸢:“公子,请!” 洛青鸢提起酒杯与她对饮,二人扶袖饮尽杯中酒,相视而笑。 兰香拿起白色桂花刺绣罗帕轻拭嘴角,浅淡笑颜询问:“敢问公子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在下姓洛,不是本地,初来乍到,对这边城池不是很了解,兰香姑娘可否与在下说说此处人情风俗?”洛青鸢拱手一礼,温文尔雅模样。 兰香眉目里更添几分欢喜,眼中似有星辰回答:“公子想了解什么?小女子一定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 洛青鸢垂一下眼眸,此女子眼神炙热,凡间女子果然都是情种。 “今日,在下在城中听闻明日有一个什么比赛,不知是何种赛事,想必会很盛大?”洛青鸢目光投向兰香,兰香脸色微热。 兰香凝视洛青鸢:“洛公子说的可是城中商贾大户林府举办的绣艺大赛?” 洛青鸢点点头,兰香拂袖再次举杯和洛青鸢对饮。 洛青鸢映衬喝一杯,放下酒杯,兰香朝洛青鸢娓娓道来绣艺大赛原由。 兰香嘴里线索不多,不过,清风楼这一趟,洛青鸢得知清风楼和绣艺大赛都与林府有关,看来这些事情和林府的明争暗斗脱不了干系。 凡间这一日,算是看了一出大戏,至于后续发展,这个兰香姑娘嘴里也套不出其他信息。 三杯两盏之后,洛青鸢与兰香辞别:“兰香姑娘,天色不早了,在下告辞。” 洛青鸢干净利落背起醉得不省人事的小扇,她自顾往门口走。 “洛公子,可还会来清风楼?” 兰香望着洛青鸢背影,痴痴问一句。 洛青鸢脚步停住:“有缘再见。” 丢下这句话,他毫无留恋走出房间,兰香小跑几步,自怨自哀倚着门框望向洛青鸢背着小扇远去的背影。 第8章 糊涂捉妖师 洛青鸢没有带小扇回筑梦殿,洛青鸢带着小扇来到一处废墟,黑沉荒草丛生处,悉碎虫鸟叫声使寒夜更寂寥。 洛青鸢睨一眼拎着的小扇,如此贪杯,神经大条,存活至今当真是奇迹,人间凡物见了她真身岂会饶她。 洛青鸢铁疙瘩的心,短短几日,貌似在被这只小狐狸和林初棠给融化,自己也真够可笑,管起一只狐狸和一只怨灵。 洛青鸢轻笑,自己神仙做久了,甚是无味,开始多管闲事了。 她挥动衣袖,荒芜之地凭空幻化出一座气派通明的宅院。 洛青鸢转瞬带着小扇飞进宅院里,紫色锦缎纱幔的房间,洛青鸢使出一息仙力,毛茸茸的小狐狸轻轻落在床上,紫色锦被自动盖住小狐狸的身子。 小狐狸眼睛紧闭,茸毛里一抹桃红,长嘴吧啦两下,细脆的声音响起:“上仙,小扇……没骗你吧……梨木春天下……一绝……” 洛青鸢嘴角一动,床上的小狐狸翻滚一下,眼看落地,洛青鸢抬起手一股清流注入床上,小狐狸被掀回床上。 防止她再次滚落,洛青鸢双手拈起兰花指在空中比划,几束白光形成一道结界,小扇被光圈笼罩。 洛青鸢收起术法,她走到靠窗的蒲团坐下,她盘起双腿,挥动手臂,房间灯火熄灭。 灯灭以后,她双手放在膝上打坐小憩,夜陷入寂静。 黑云在空中流动,一点点褪去黑夜,初阳渐渐挂上天空。 橙黄色阳光透过褐色梨木窗棂散落床沿,紫色锦被的丝线反射光彩。 床上的小狐狸慢慢从头到脚,一点点幻化成人形,软糯小姑娘又变回来。 床上小扇揉揉双眼,哈欠连天坐起身,陌生的环境让她瞳孔一震,这是何处?自己为何在此? 她慌张四处环顾,发现窗户位置洛青鸢,心落下来,她拍拍心口,长吁一口气,“噔”的从床上弹跳起来,她飞身至洛青鸢身边。 她手枕脑袋,滴溜双眼水汪汪仰望洛青鸢:“上仙,昨晚是您带小扇回此处?” 洛青鸢睫羽微颤,双眼睁开,曜黑的眸子平静如水。 “若是昨晚本仙不在,你露了原形该怎么办?” “小扇不怕,就算上仙不在,我显了真身,凡人又能奈我何?我乃狐仙, 他们岂伤得了本仙。”小扇双手托腮,笑得没心没肺。 洛青鸢垂下眉眼轻笑:“你这狐妖,不但顽劣,还狂妄自大,千年之劫未渡,何以狐仙之说。凡人岂是你想的蠢笨。” 小扇撅嘴低头喃喃自语:“小扇知错了。” 洛青鸢收回双手,掀起裙摆站起身,小扇跟着站起来。 “小狐狸,回灵狐山去,凡间不是你游戏之地,千年修行不易,别再任性。”洛青鸢留给小扇一个背影,不忘叮嘱。 小扇小跑到洛青鸢身边, 她挂着洛青鸢胳膊嬉皮笑脸:“上仙,您就让小扇跟着您吧,您看您在凡间一人游玩,甚是无趣,我不仅可以带您吃好吃的,好玩的,我还可以给您作伴,陪您说说话,解解闷,上仙,您就留下我嘛……” 小扇戴着白茸茸头饰的脑袋来回剐蹭洛青鸢胳膊,软糯的声音娇滴滴的。 洛青鸢微眯一下眼,这只小狐狸磨人的功夫可不浅,她拒绝之言还未说出口,“咕噜噜”的声音响起。 “上仙,我饿了。” 小扇低头抬眼望着洛青鸢,洛青鸢白她一眼,她机灵一笑,挽着洛青鸢胳膊手一挥,二人化作烟云离开。 转瞬,二人出现在城中坐满客人的包子铺,热气腾腾的包子香气四溢。 小扇拉着洛青鸢走进铺子里,她落落大方对店小二道:“小二,给我们来四个包子,两碗清粥。” 说话间,二人在热气腾腾的包子铺寻到一处坐下,洛青鸢的目光扫过烟火气息包子铺,眉目浅淡。 小扇咧着嘴笑得开心,包子清粥上桌,她端起粥碗吧唧一大口,拿起桌上包子大块朵颐。 “上仙,您吃呀,这家包子铺可出名了……”小扇嘴里含着食物不忘招呼洛青鸢。 “那你慢慢吃,本仙没工夫陪你尝人间美味。” 洛青鸢起身朝大街上走。 “您等等我……”小扇嘴里咬一口包子,放下一锭银子,又抓起两个滚烫的包子,错乱跟上洛青鸢。 她追逐洛青鸢脚步,包子在手心烫得发疼,她左右抛洒试图冷却包子,不小心掉落一个,来不及捡,洛青鸢已走远。 她匆匆追去,一个老伯挡住去路,她来回躲几次,踉跄追上洛青鸢,一路狼狈不堪。 她追上洛青鸢,一只油腻腻的手搭上洛青鸢肩膀,包子味直击洛青鸢味蕾,洛青鸢警告的眼神瞥向她。 她赔笑缩回手,囫囵吞枣咽下嘴里包子,低垂脑袋,洛青鸢径直走入人流。 街市热闹喧哗,人声鼎沸,晨雾蒙蒙,大街上穿着五彩斑斓衣裳的人群川流不息。 吃瘪的小扇迈着小碎步跟在洛青鸢身后,洛青鸢顿一下,小扇撞到她后背,洛青鸢吸一气,朝前而去。 昨日探听今日云裳阁举办绣艺大赛,那个她怀疑是林初棠兄长的面具男子会有阴谋,今日,她便要探听到云裳阁的位置。 盘算之际,人群中,她感受到一股特殊的灵力,她陡然立住脚步,“咚”一声,小扇重重撞到她的肩头,她吃痛捂住脑袋。 她皱眉询问:“上仙,您怎么突然停下?” “住嘴!” 洛青鸢呵斥她,洛青鸢警觉环顾四周,那股灵力察觉到异常,片刻消失不见。 洛青鸢步履匆匆朝前而去,小扇莫名其妙的跟着她的脚步:“上仙,您怎么了?” 洛青鸢只顾往前走,小扇小跑跟着,很快二人拐进一处偏静的小巷子。 霞光映衬小巷子,洛青鸢停下脚步,她击出一掌,半空中落下一人,小扇目瞪口呆望着落下的人。 落下的人是一名男子,他重重摔在地上,他抬起头望着眼前二人,一脸正气的脸上全是惊异。 他眉目刚正,青丝长垂,墨色长袍散落一地,他狼狈站起身,手中捏着一把白色玉扇,刀刻的轮廓线英姿不凡。 小扇从满脸惊讶,见到这张面目,眼波里透出几分痴傻,这男子容颜绝色,甚是好看。 清风掀起洛青鸢鬓角发丝,寒星目光浅看男子,男子壮着胆子,往后退一步,目光如炬和洛青鸢对视。 眼前女子虽绝美倾颜,不容小觑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 男子身子往后缩,手里玉扇挡在面前,边退边说:“妖……妖……怪……,别以为你们有些……道行,我就怕你们……” 洛青鸢掐指一算,此乃凡人,此人不坏,不过一个刚入道的小修士,他一路尾随自己与小扇,大抵是他手中白玉扇察觉到异常。 小扇虽修行千年,妖气并未化尽,被刚入行的小捉妖师盯上不算冤枉。 洛青鸢换下满脸冷漠,挤出一丝干笑:“原是同道中人,在下与师妹师承昆仑,近日下山游历,途经贵宝地,怎被道友误会成妖?” 男子举出白玉扇看向洛青鸢:“你睁眼胡说,你我怎是同道,你二人分明是妖,我的天羽扇早已 探出你二人身上妖气,你休要诓骗我。” 捉妖师?小扇如遭雷劈,刚才还沉浸男子神颜,瞬间,花痴被治好,她怯弱朝洛青鸢背后躲。 这人道行如何,他不会把自己捉了去炼丹吧,小扇露出一只眼睛害怕看着捉妖师。 洛青鸢不动声色反手输出一股灵力,灵力进去小扇体内,小扇感觉到她在掩盖自己的妖气。 “小道长,我们何苦骗你,你说你的天羽扇探出我二人妖气,岂不是天方夜谭,我们凡人何来妖气?”洛青鸢平静说话看不出一点惊慌。 “休要狡辩,天羽扇,出!显出妖孽真身,急急如律令!” 男子举起天羽扇,伸出二指比划一顿,金字符文在天羽扇上显现。 小扇忙乱将头埋进洛青鸢肩膀,她害怕金光照来。 果然,金光如万条银蛇铺散开,满天金光笼罩。 金光洒落洛青鸢和小扇身上,未造成任何伤害,害怕金光的小扇感受不到它的伤害,大了胆子露出眼睛看着满天光芒。 男子脸色铁青,收妖法宝无用?他不甘又画出符咒,金光再次袭击洛青鸢和小扇。 洛青鸢和小扇毫发无损,男子头上冒汗,来回折腾几次毫无用处。 他收起灵力捧着天羽扇不可置信:“怎么回事?为何不管用?” 洛青鸢轻笑:“小道长,看来你的法宝失灵了,错把凡人当妖物。” 小扇幸灾乐祸从洛青鸢背后钻出来,她忍不住调侃:“小哥哥看着挺精明,竟也如此糊涂。” 男子满脸羞红,低垂眼看手中玉扇,眉头皱成川字纹就是想不通哪里出问题。 洛青鸢摇摇头转身离开,小扇对男子嫣然一笑,蹦跳跟上洛青鸢。 男子望着二人背影,懵懂愚蠢的眼神盯着手中玉扇,眉目皱成一团,他拍打玉扇:“怎么会搞错呢?师父说这可是上古神器,难道神器也有失灵的时候?” 男子嘀咕的声音传入洛青鸢和小扇耳中,二人不约而同浅笑,巷子远处身影落入人流。 第9章 云裳阁盛会 清晨的小意外,并未打乱洛青鸢的计划,绣艺大赛是盛会,她打听到云裳阁位置,跟着人群轻松寻得云裳阁。 被糊涂捉妖师惊吓到的小扇安静不少,她温顺跟着洛青鸢。 青砖墨瓦房屋排列的街道,翠柳碧水蓝天白云,天气甚好。 人群奔赴在层层叠叠的小筑之中,云裳阁气派非凡矗立繁华间。 青色琉璃瓦与屋檐湛蓝色雕花祥云图案相得益彰,朱红大门金字牌匾“云裳阁”三个字,飘逸卓群。 洛青鸢仰头望向牌匾,她背一只手于身后,跟着人群步入云裳阁。 木格子台阶被踩得咯咯作响,藏青蓝锦服中年男子,挥汗热情招呼:“里边请,您慢点……” 洛青鸢轻点头回应,走进正厅,小扇迈着小碎步跟随。 大厅里金碧辉煌,青花瓷器,雕栏玉砌,奢华大气。 屋顶琉璃灯散发出金灿灿的光照,笼罩之下,气派十足。 大厅中间正位,墨色太师椅坐着一中年女子,她梳着花冠发髻,头上碧玉珠钗装饰,黛青色对襟袍子,端庄优雅。 她眉目和蔼,眼角一丝细纹在和煦的笑容里显得内敛,清瘦的脸上慈善亲切。 能坐主位,此人身份定不凡,林府的比赛,难道她是林府当家主母,也就是说,此人是林初棠的生母,也就是林老爷原配夫人。 洛青鸢打量推论,她冷着脸继续观察,林夫人矮一位处坐着珠翠满头,身着紫衣锦袍,手中摇着金丝刺绣玉扇的女子,此女子看着比林夫人稍年轻些,不过也是半老徐娘了。 她上扬眼角轻挑,烈焰红唇一勾,风韵犹存模样,她环顾一周,讪笑与林夫人相视,转过脸,眼眸闪过不屑和冷漠。 她是林老爷的三姨娘,洛青鸢听到下人对她的称呼。 这两个是林府关键人物,不过重头戏是自己揣测出来的林三公子与名为子妗的女子。 既然他们有计划,会不会出现在这里,洛青鸢使出灵力,灵识在人群里一番巡查,未见二人半点踪迹。 “日暮堂前花蕊娇,争拈小笔上床描。绣成安向春园里,引得黄莺下柳条……天青烟云散,阳春正好时,云裳阁迎来各位看客乡亲,令我阁中蓬荜生辉……”堂中发福中年男子手持折扇福一礼,温润浑厚的嗓音致辞开场。 阁中安静下来,他的声音再次回荡:“云裳阁今日召集五湖四海能人异士欢聚一堂,大家公平公正切磋绣艺,精进手艺……” 冗长无聊的开场词后,便是上位坐着的人物介绍,果真如洛青鸢分析那样,正厅中坐着的二位分别是林老爷两位夫人。 一切程序按部就班,宣布大赛开始,人潮开始涌动,彩衣缤纷的绣娘们,个个争奇斗艳。 木制展架上,花鸟山水绣品,看得人眼花缭乱,飞针走线的刺绣图叹为观止。 小扇痴痴观望这些绣品,白色玉兰花仿若能闻到香味,百鸟朝凤图,彩翼飞鸟在眼前翱翔那般,气势磅礴的山河图让人血气翻涌。 “上仙,凡间女子当真能工巧匠,大千世界,竟能全被小小针线描于布匹之上,果真神奇。”小扇低声朝洛青鸢感叹,眼神游离欣赏人间画作。 洛青鸢轻笑,凡物她岂看在眼里,若说针线活,九重天的织女当数第二,谁敢说第一。 仙宫的云锦织缎哪个不是上品,这些伎俩怎入她的法眼。 她巡视半天未见异常,她看向一处,神识又悄悄离开体内,透明的灵识径直朝云裳阁后院走去。 云裳阁热闹景象随处可见,家仆们端茶倒水奔走忙碌。 洛青鸢目光寻过一圈又一圈,沿着长廊穿梭搜寻,未见清风楼见过的面具男和子妗。 “温陌,你快点,绣艺大赛开始了……” “初棠,你等等我……” 响亮清脆的童声引起洛青鸢的注意,几树松柏盆景的院子里,林初棠和温陌追逐奔跑。 “小公子,你慢点,女子的玩意儿,你去凑什么热闹,夫人让你在家中温习功课……” 灰色布衣的家仆气喘吁吁追赶他们,林初棠跑得发丝乱飞,他回头警告:“你这小厮胡言,刺绣技艺也是一种才能,怎是女子玩意儿,你断不可跟娘亲告状,否则,我定不饶你。” 林初棠提着淡蓝色锦袍,嘴里回复,脚步不停朝红木长廊奔赴。 没有实体的洛青鸢嘴角露笑,这小子在学堂活脱脱受气包,倒说得出这番硬气话。 洛青鸢突然脸色一沉,想到什么,昨日面具男子安排人暗害林初棠,今日会场又不见他安排的人,他会不会再次在后院对林初棠动手。 想到此,她不再纠结面具男子和子妗出现与否,她加速跟着林初棠。 她特别不喜欢靠猜测预判接下来发生的事,她真想闯进司命殿,挟了司命要了林初棠命薄,那么一切就了如指掌。 只是一切不过妄想,司命星君犟得跟头牛似的,若知晓自己干涉凡人命格,定会在天帝参自己一本,她只得耐着性子抽丝剥茧分析未知的事件。 第10章 各显神通的技艺 绣艺大赛如火如荼进行,洛青鸢全程关注林初棠和温陌,两个孩子贴着墙根望着云裳阁大厅。 一盏茶的时间,经过首轮淘汰,正厅中间剩下四五位绣娘,几人现场穿针引线刺绣比拼。 林夫人在丫环搀扶下来到绣娘中间,她打量品鉴每个人的技艺,如沐春风的微笑挂在脸上。 中年男子摸摸胡须现场解说:“经过上一轮角逐,各位从现场刺绣作品中脱颖而出。各位的技艺精巧,山水能分远近,楼阁具现深邃,花鸟能报亲昵之态。” 男子顿一下接着解说:“这一轮比拼色彩均匀调和,要求形态逼真,以天下繁荣,生动大气为主旨,技高者胜出……” 现场小声议论声不绝于耳,林夫人走到青衣女子身后,女子纤细手指行云流水穿针走线,温润的面上,唇角微扬。 夫人驻足欣赏,她低语:“山水花鸟,色彩分明,逼真动人,不错。” 青衣女子抬头与林夫人相视而笑,互相招呼,林夫人满脸笑容缓缓走向另一个女子身边。 高台上的三姨娘,脸上带着讪笑,眼眸里闪过不易察觉的蔑视。 细枝末节,洛青鸢尽收眼底,这个三姨娘有问题,具体什么问题,洛青鸢猜不透。 她仔细观察周围,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这种场合,如果闹出命案恐不妥,林三公子应该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他们的阴谋应该不是谋害林初棠。 洛青鸢想不出原由,如此分析,林初棠想必是安全的,至于是什么阴谋,她懒得思考,凡间的勾心斗角,自己不想参与。 分析一通,洛青鸢灵识化作烟云回到肉身,耳边又响起小扇啰嗦的声音:“上仙,你看那个女子的山河图可真好看……还有那个美人图也很漂亮,这些人好厉害。” 洛青鸢不理会,继续冷眼望着场上局势,片刻,人群中一股灵力涌入,洛青鸢侧目一瞟,清晨遇到的捉妖师出现在人流里。 只见他望着手中天羽扇,眉头紧蹙,嘴里喃喃自语:“天羽扇到底怎么回事?它怎么显示有妖气,云裳阁难道有妖怪,真是奇怪,这玩意儿不会又失灵了?” 他还是呆呆傻傻模样,洛青鸢瞥一眼小扇,幻化出灵力注入小扇体内,小扇讶异望向洛青鸢。 随着洛青鸢示意的眼神,她发现捉妖师,小扇下意识靠近洛青鸢,她头抵在洛青鸢肩膀小声嘀咕:“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洛青鸢睨一眼小扇,若无其事继续观看比赛,身边两个男子交头接耳讨论。 男子甲背着双手点评:“我看那青衣女子刺绣,针法奇妙,构图新颖,色泽鲜明,立意深远,锦绣山河万里无疆,磅礴大气,似有夺魁之意。” “那可是甑家小姐,此女来头不小,据说是蓉城甑员外之女。该女子从小精通此术,技艺堪比绣坊老师傅,早已名声远扬。百闻不如一见,真是才貌双全的佳人儿。” 男子乙附和男子甲,目光倾慕投向甑府小姐。 “我看那李府小姐的烟雨楼阁也相当不错,烟青色配色难度高,针法将楼阁与烟云天色过渡相当完美,不比甑小姐的山河图差……”粉衣女子插话。 “确实如此,场上几位小姐,技艺卓群,难分伯仲。”男子甲双手抄在怀中应声。 比赛在现场议论探讨声中胶着进行,香炉里的香燃烧殆尽,接着是“咚”的铜鼓声响起。 “比赛时辰已到,请各位停下手中针线,接受评选。” 高亢的男声宣告,台上几个动作慢些的女子,慌乱趁机绣几针,手忙脚乱。 唯有甑小姐和李小姐,淡然起身,平静等待结果,现场所有人无不将胜算压在二人身上。 李府小姐一袭蓝色缎面罗裙,姣好的面容带着不屑,她瞥一眼甑小姐,甑小姐浅笑回应,似否没看到她眼中敌意。 “夫人,请点评。”中年男子拱手朝大夫人拘礼。 大夫人点头示意,端着双手在丫环搀扶下走向大堂绣娘们。 她在屏风前赏析,指尖轻触白色玉兰花刺绣作品:“玉兰花,绣得不错,干净简洁,针法细腻,只是配色单一,针脚细节处理不足……” 大夫人的评价引起共鸣,不愧当家主母,见地中肯。 “百鸟朝凤,立意很高,细节处理到位,只是配色略显混乱,层次分明缺点火候。” 大夫人接着走到另一幅作品前驻足,坐在堂上的三姨娘不懂刺绣,她斜眼瞥大夫人,脸上皮笑肉不笑,这些言辞于她便是卖弄。 在场的人没有人注意到三姨娘,唯有洛青鸢, 她洞察一切。 大夫人踱步到李小姐身边,李小姐面带笑容朝夫人拘礼,夫人回应一笑,目光停在她面前烟雨楼阁刺绣作品前。 她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天地混为一体,楼阁错落有致,穿插针法恰到好处,如同水墨将雨后楼阁别院的清冷描画栩栩如生,此乃佳品。” “哗哗。”掌声雷动,李小姐眉眼舒展,仿若自己已然夺魁。 大夫人在掌声中又走到甑小姐作品前,大夫人脸上的笑更浓一些, 她仔细端详刺绣。 “绵延山川尽山河,锦绣万里国泰安。此山河气势磅礴,波涛撞击山石的宏伟经过细密的针线,层次分明,衔接自然,仅凭一眼,仿若能听到波浪滔天的声音,此为上品。” 众人欢呼声和掌声同时响起,甑小姐温柔朝夫人拘礼,眼含秋水,亲切温润。 鉴赏完以后,大夫人端正双手走回主位坐下,中年男子弯腰低头走到夫人身边,夫人 在他耳边小声嘱咐几句。 阁中议论探讨声络绎不绝,中年男子与夫人说些话,他走入正堂中央,他举手示意众人安静,尔后,他身后出现几个端着玉盘的丫环。 “本次刺绣大赛,魁首已然诞生,接下来就是颁奖典礼……” 现场紧张起来,洛青鸢眉眼淡漠看向台上,她没想过自己看了这么无聊的一场比赛。 小扇津津乐道凑她耳边讨论:“上仙,您说魁首到底是李小姐还是甑小姐,两人都得夫人高评价,难分伯仲,真没想到上仙对凡间刺绣感兴趣。” 洛青鸢不回应,小扇已习惯她的淡漠,她撅嘴看一眼洛青鸢,双手抱在怀中继续看热闹。 第11章 不动声色的大戏 云裳阁一切都正常发生,洛青鸢耐心耗尽,她双手抱在怀中冷眼旁观。 “获得本次大赛魁首的是甑府小姐,请夫人为甑小姐颁发比赛彩头。” 中年男子高亢的声音宣布毫无悬念的比赛结果,掌声再次震耳欲聋响起来。 大夫人慈眉善目走下来,她容光焕发走近甑小姐面前,她转身从丫鬟手中拿过一个梨木雕花盒子,和蔼可亲将盒子呈给甑小姐。 甑小姐嘴角的笑漾开,她弯下腰肢伸出双手准备接过大夫人手中礼盒。 “等等!” 李小姐猛然冒一句,她举起一手表示抗议,众人目光皆看向她。 她冷下脸放下举起的手,走到中间位置,她面向大夫人不甘提问:“我不服,本小姐绣功不在甑小姐之下,为何她为魁首?” 大夫人轻笑扶扶衣袖,眉眼温柔为李小姐解释:“李小姐,你的绣功确实不错,无论针法技艺还是配色都是上乘,但此次甑小姐的山河图确实技高一筹。” 李小姐冷笑一声:“当真如此?夫人真是这样觉得?可是本小姐在比赛前就听说魁首早已内定。” 大夫人瞳孔一震,后退一步慌乱回应:“李小姐怎可胡说?” 李小姐冷哼注视大夫人:“夫人娘家在蓉城?” “这与本夫人娘家有何关系?” 李小姐嘴角扯一丝冷笑,转身看向甑小姐:“甑小姐可也是蓉城人?” 甑小姐如受惊的兔子,她手扯绢巾环顾四周,声音发颤:“是,怎样?” 李小姐将双手背于身后,神秘一笑,踱步而道:“既已内定,还让我们陪练,岂不是当我等如小丑戏耍?” 李小姐目光落在大夫人和甑小姐身上,众人小声聊起来,大夫人和甑小姐被异样的目光盯得六神无主。 李小姐回转身面向众人继续发言:“大家有所不知,这甑小姐家和夫人可是渊缘不浅,本小姐据可靠消息得知。甑小姐的父亲甑员外可是夫人的青梅竹马,当年,大夫人差点和甑员外私奔,因为家中威胁,她才嫁与林老爷。” “胡言,胡言,一派胡言。” 大夫人狠狠甩动衣袖,言辞激烈指责,台上三姨娘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尔后,她扭动腰肢走到大夫人身边,她挽住大夫人的手责备李小姐:“李小姐,无凭无据,可不许胡言。” “什么无凭无据,本小姐人证物证齐全,此次比赛就是夫人念及旧情,暗箱操作。” 李小姐斩钉截铁的话无不让旁人哗然,她得逞举起双手拍几下,片刻,两个彪头大汉抓着一个太婆穿过人群。 大汉将太婆扔在李小姐脚边,李小姐怒喝:“说,此次大赛是否是你家主子暗中与林家夫人串通一气?” 太婆惶恐抬头望向李小姐,额上皱纹沟壑深邃,她的目光找到甑小姐,她爬行至甑小姐面前,两手抓住她的脚腕痛哭流涕。 “小姐,老奴对不起您,老奴与他人闲话,将此次赛事说漏嘴,被李小姐抓了把柄。老爷捎给夫人的信物也被李小姐搜了去,老奴该死。” 太婆哭诉得真情切意,同时,她掌掴自己的脸颊,甑小姐连着后退,呼吸都变短促:“你……你胡说八道……本小姐不识得你……” 甑小姐哪见过这些,这番话已让她脸色煞白,周围鄙夷的目光与窃窃私语让现场混乱。 李小姐蔑视的从衣袖里扯出一块白色的帕子,帕子上绣着一首小诗和一束水仙花图案。 李小姐扯着嗓子大声念出手帕上的小诗:“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素云赠伯成书。” 李小姐眉眼一挑看向大夫人和甑小姐,大夫人脚下一滑,踉跄后退,铁青面色,双目圆睁,呼吸不过来,三姨娘挥挥绢巾替大夫人顺顺心口:“姐姐,别激动。” 甑小姐不可思议捏着绢巾捂着嘴,身子发颤,丫鬟扶住她的肩膀防止她摔倒。 哗然声响起,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知道大夫人的闺名就叫素云,如此暧昧诗句大夫人百口莫辩。 手帕上的赠伯成,这个伯成还真是她的青梅竹马,只是二人并不是情人关系,也不是李小姐所说二人私奔过。 她与伯成已有二十年未见,怎会被李小姐知道,还泼了自己这样一盆脏水。 大夫人唇角颤抖呼吸急促辩解:“胡言,胡言,本夫人何时绣过这样不堪之物?” 李小姐不理会大夫人,转而向甑小姐发问:“甑小姐,令尊可是名为甑伯成,在场的有蓉城的乡亲,自是识得甑员外。本小姐也不过二八芳华,自是不清楚他们长辈往事,何来胡言?此人是甑家小姐家仆,又有此绣帕情诗为证,其中玄机,想必各位已然明白。” 甑小姐心虚看看众人,她望向大夫人也想弄清楚原由:“夫人,怎么回事?您当真识得家父,小女子确实听下人说过父亲曾经有一个心上人,难道真的是您?” 大夫人头晕目眩,已然不清白,甑小姐的言辞将她推入火坑,她感觉面前的人重重叠叠,每个人脸上的嘲讽鄙夷之色让她难受。 “胡言,一派胡言,李小姐,本夫人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捏造事实陷害于我?” 大夫人捂着心口,颤着手指着李小姐责备。 李小姐面不改色:“捏造?夫人,甑小姐都承认有此事,您还说我捏造事实?” 李小姐目光凌厉看向大夫人,剑拔弩张的气势让看热闹的人群更是热情高涨。 “没有,我没有,李小姐你休再胡说?”甑小姐抓着头发红了眼圈呢喃后退。 大夫人呼吸越来越紧,她目光扫视周围的指指点点,脑子一片混乱,天地旋转颠倒,她身子一软,两眼发黑,“哐当”一声,她应声倒地。 “夫人——” 丫鬟大叫一声,慌张蹲下身子搀扶住大夫人。 三姨娘一甩手帕,尖细的声音惊叫:“哎呦,姐姐,你怎么了?快来人,夫人晕倒了。” 云裳阁乱成一锅粥,躲在角落的林初棠亲眼见到母亲被人诬陷气得晕倒,他挤入人群哭喊奔赴大夫人:“娘亲!” 洛青鸢立定原地,来来去去的人经过自己身边,她思索起来,所以,林三公子的目标是大夫人,他不动声色,甚至未现身云裳阁就排了一出大戏,此人不可小觑。 第12章 吾乃青衣居士 云裳阁的绣艺大赛在李小姐闹剧一场,草草了事,最后,魁首也未定夺。 大夫人晕倒后,云裳阁下人将夫人送回林府,云裳阁闭门谢客。 洛青鸢一路跟到林府,林府大门口,小扇缩在洛青鸢背后,她望着林府大门询问洛青鸢:“上仙,我们为何跟到林府,难道您对凡间男女之间闲言碎语感兴趣?” 洛青鸢目光停在混乱的林府,今日谣言于大夫人算毁灭性打击。不管真假,林夫人曾与人暗通款曲,如今又有嫌疑她念及旧情放水,林老爷知晓恐会引起愤怒。 此计歹毒之处,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夫人名声受损,林老爷恐与夫人会滋生嫌隙。 “此人心思如此缜密,整件事可以说天衣无缝,毫无漏洞,本仙竟不知他会使如此歹毒计谋,林三公子不简单。”洛青鸢双手抱在怀里嘴里喃喃自语。 小扇仰头望着洛青鸢,目光里满是疑惑:“上仙,您在说什么?什么计谋?您来凡间到底做什么?您是不是在查什么?” 洛青鸢垂眸看着小扇,这只小狐狸有几分聪明,或许对自己有点帮助。 凡人的勾心斗角,自己若是想让林初棠翻身改命,单凭仙力未必成功,更何况,自己若是改变林初棠命格,仙法使用多次,司命发现端倪,恐生事端。 小扇倒可以为自己遮掩,自己又不能干涉他人命运或是惩处坏人破坏凡间规律。 思虑再三,她注视小扇轻声说道:“小扇,既你想跟着本仙,本仙便收了你这只小妖,只是,本仙做何事为何由,你不必打听,你只需听本仙差遣便可。你若同意便跟着本仙,反之,你便回灵狐山,凡间凶险,没本仙替你遮掩,凡间危机重重,你思虑清楚。” 小扇定定望着洛青鸢,摇头又点头,双手抱着洛青鸢胳膊慌乱回应:“小扇不过问,小扇愿意跟着上仙,刀山火海也跟上仙去闯。” 洛青鸢轻笑握住小扇的手腕朝林府宅院后面墙根处走,她观察周围一圈,未见来人,她衣袖一挥,小扇和洛青鸢身上的衣服顷刻变成男装。 小扇讶异疑问:“上仙,我们为何女扮男装?” 洛青鸢冷眼瞥她,她捂住嘴,一双大眼睛呆呆望着洛青鸢,洛青鸢与她擦身而过淡淡一句:“跟我走。” 小扇捂紧嘴巴迈着小碎步跟着洛青鸢,洛青鸢如男子般板正身子,双手背于身后大步朝林府走。 拾阶而上,林府大门口,洛青鸢拱手作揖:“劳烦通报一下,在下乃昆仑山隐士青衣居士,途径此地,发现贵府有修行灵根之人,还请贵府当家主母与在下见一面,让在下渡化有缘人。” 门口小厮打量洛青鸢,她低着眉眼,此人自称隐士,容颜却不凡,与山野老道实属不同。 小厮客套回礼:“不瞒先生,府上今日遇了 些糟心事儿,夫人恐无心会客,先生不如改日再来。” 洛青鸢抬起身子,绝美的容颜勾唇浅笑,她一手端正放于面前慢条斯理回道:“劳烦小哥通禀一声,您与贵府夫人言明,或许贵府的糟心事,在下可化解。” “当真?”小厮眉眼一缩,与旁边仆人相视一眼,他拱手一礼:“先生,稍候。” 洛青鸢还礼之后,小厮转身朝府中奔走而去。 小扇忍不住又想询问,目光与洛青鸢相触,她抿紧嘴唇低下眸眼。 门口另一个家仆,他审视面前二人,两位公子粉头粉面,果真有他所说的本事,会不会是江湖骗子。 洛青鸢瞥见此人怀疑目光,她温和浅笑,小扇拉着洛青鸢踮起脚尖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上仙,您这样的说辞,府上人会不会当我们是骗子?” 洛青鸢严肃道:“记住,以后叫我洛公子。” 小扇松开手挤出一丝干笑为难望着洛青鸢:“是,公子。” 洛青鸢不应声,她抬眼望向林府,府中仆人行色匆匆,云裳阁的事估计还在府中发酵,洛青鸢使些小术法,府中两个丫环讨论声灌入耳中。 “老爷发好大的火,他嘴上说严查此事,转眼禁了夫人的足,不准她离开府中半步,据说甑小姐也被扣下,我估计这次夫人在府上要失势。” “可不是,天下男子谁受得了被人扣上绿帽,不管后续如何,夫人估计再难得老爷恩宠。” “ 颜儿,你在夫人房中当差,可得小心。” 两个丫环的讨论让洛青鸢了解到大夫人境地,杀人诛心,多年夫妻也难逃一个谣言,多年恩情恐怕会付之东流,世间人情不过如此。 须臾,小厮跑出来,他福一手道:“先生,夫人有请,请您随小的进府。” “劳烦小哥带路。” 洛青鸢和小扇在小厮带领下走进府中,松柏假山,拱门园林,林府果然气派,穿过一条条红木长廊,走进正厅厢房。 大夫人在厢房中候着,洛青鸢审视一下,走进厢房,暮色苍茫,余晖笼罩林府。 第13章 贵府仙缘不浅 此时的大夫人憔悴不堪,为了接见洛青鸢她勉强从床上起来,在丫环的搀扶下来到会客茶室。 正位之上,她柔弱无骨那般依在扶椅上,撑着头的手指掐着眉心,默思一阵方才抬眼看向屋中央的洛青鸢和小扇。 她此刻的苍白和先前的容光焕发判若两人,嘴角挤出干笑,眉眼的愁容清晰明了。 洛青鸢弯身拱手朝大夫人一拜,单刀直入开口:“在下昆仑山青衣居士,拜见夫人,唐突打扰,在下冒昧了。” 小扇拉拉衣袖学着洛青鸢行一拜礼,人间规矩向来不同,哪如她那没半点骨气,扑通就是跪地,她僵硬的动作着实滑稽,只是在场的人并不关注她。 大夫人没有血色的薄唇微动,言语有气无力:“先生无需多礼,有何事还请先生坐下与之详聊,给二位公子看茶。” 粉色衣袍的丫环低头迈着碎步走到矮一方的桌子边,她熟练拈起茶壶倒两杯茶水。 洛青鸢浅笑收回身子走向丫环看茶的位置,她端正坐下,理理敝膝巾子,四平八稳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她女儿身的气质。 小扇步子欢快,坐下后东张西望,软塌塌的坐姿毫无男子气概。 洛青鸢落座之后,她沉默片刻,目光投向大夫人开口:“夫人,今日云裳阁的事,其实,在下也在现场,对于此事也算见证者。” 大夫人身子前倾,面色微烫双手抓着扶椅警惕看向洛青鸢。这不是光彩的事,一个陌生男子问到府上,她觉得难堪。 洛青鸢福手道歉:“抱歉,夫人,在下并非看热闹戏弄夫人。此事,在下全程了解,有几处不通之处,李小姐与夫人可有仇怨?她为何故意让夫人难堪?人证物证齐全,想必赛前她已作安排,她怎知最后魁首是谁?偏就巧合能在关键时刻釜底抽薪?此事蹊跷之处,夫人可有答案?” 洛青鸢思维清晰的分析让大夫人更加警觉,她面色阴沉与洛青鸢对视,不曾开口。 良久,她示意丫环一眼,丫环会意朝门口走去,她打开门环顾一下,回身给大夫人一个眼色。 大夫人轻扬一下头,丫环弯身一礼走出房间。 洛青鸢心领会神转头对小扇道:“你先出去,我与夫人说些话。” 小扇撅撅嘴,看看二人不甘走出房间, 屋中很快只剩下洛青鸢与大夫人。 大夫人拈起茶杯轻吹一下,喂到唇边抿一口,低垂眉眼道:“先生有话不妨直说,今日之事,我家老爷已安排人调查,想必不久便能还本夫人一个清白,不知先生怎如那老嬷嬷爱管这些个闲言碎语。” 不愧林府当家主母,临危不乱,洛青鸢料到她会对自己生疑,二人目光相触,洛青鸢嘴角微微上扬回应:“如此看来,夫人也料到其中一些缘由,看来在下多心了。这是夫人的家事,自是有林老爷处理,在下可不想管这闲事。” 大夫人身子一僵,有些错愕,洛青鸢端起茶杯,她把玩茶杯盖子,任由清香扑鼻而来。 “好茶!” 洛青鸢无厘头冒一句,她心里清楚林府的明争暗斗,孰是孰非她不想评价。她也不可能蠢笨的告诉大夫人是林三公子害她,自己无凭无据反倒弄巧成拙,自己点到为止提醒也算仁至义尽。 “先生此番到底所为何事?” 大夫人有些不耐烦,洛青鸢看不出悲喜的脸上睫羽轻颤,清冷的声音响起:“在下常年在昆仑山修行,会些拳脚功夫,略懂五行八卦。此番下山,本意收开山首徒,途径此地,发现贵府仙缘不浅,府中有拥有灵根之人,此人根正苗红,实属修行佳选,所以,在下唐突打扰。” 大夫人打量洛青鸢,她看着年岁不大,怎么也与得道高人扯不上边,大夫人不作答,眼中疑云密布。 洛青鸢像是了解大夫人心中所想,她浅笑为她答疑解惑:“在下知晓夫人疑虑什么,在下外表虽看着年岁尚小,实则在下已在昆仑山修行二十余载,只因在下不谙世事,乐得自在,自是不显年岁。” 大夫人嘴唇微张,眼睛放大,落在洛青鸢身上的目光带着质疑。 她年轻得过分的容颜怎么看也不像得道高人,显然洛青鸢的话大夫人是不信的。 “先生休要玩笑,先生容颜若说是那府上十八九的小公子也不为过,若不是仆人说先生是修道之人,怎也不能称先生,岂又如你所说是那得道高人?” 洛青鸢轻笑,她见大夫人不肯相信自己,她伸出一只手,手心运出灵力,一股清流从她掌心流出,她用力一推,清流猛然将对面的椅子凭空抬起来。 大夫人看向被抬起来的椅子,眉毛下意识挑起来,惊恐之余又觉得不可思议。 她未见过真正得道高人,府中请那些风水先生和会些拳脚功夫的武夫皆未见有这等本事。 她大为震惊的时候,洛青鸢旋转手掌,那椅子腾空翻滚几下,“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纹丝不动。 洛青鸢手中清流慢慢消散直至消失,她收回手躬身拘礼:“在下献丑了,在下也是看贵府有仙缘,贸然打扰,若是夫人觉得在下是那江湖骗子,贵府错失仙缘,深表遗憾。” 大夫人侧过脸望着洛青鸢,愣愣失神一时失语,洛青鸢紧张握一把扶椅,自己如此会不会吓到大夫人,自己贸然使用仙法,有些不妥。 大夫人咽一口,手发颤拿起桌上茶杯,茶杯里的水晃荡着溢出来,她惊慌喝一口,微闭眼平复半天。 “先生可别戏弄奴家,先生所说当真?敢问先生所说府上有仙缘之人到底是谁?” 看来大夫人对自己的本事有几分折服,洛青鸢垂眸一笑:“在下乃修道之人,怎可妄语,自是当真。” 夫人定定的目光让洛青鸢更有自信,她接着又道:“天选修道之人,一般命格不好,常年疾病缠身,多灾多难。命里定数,此人定是不凡,修仙不易,人生坎坷也是修行必经之路,乃上天考验,经过浩劫,方能得道成仙。” 大夫人眼前一亮,洛青鸢的理论,自己曾听道观里的道长和道姑提及过,书上也是这番理论,看来此人多少有些修行。 不过,大夫人怎会轻易相信,她还存疑虑问道:“先生若真是高人,今日之事,必是算得出幕后原由,先生可否指点一二?” 洛青鸢揣测出大夫人心思,她双手放于膝盖,泰然自若回应:“在下只修正道,背后勾心斗角恕在下无可奉告,夫人心中有数,多多提防便是,世间尔虞我诈在下实属管不了。在下只斗妖魔鬼怪,自是无法左右人心,更不可泄漏天机,改他人命运。” “自是如此,奴家越界了,那敢问先生所指有缘人到底是谁?”大夫人赔笑脸再次询问。 洛青鸢眼神坚定看向大夫人:“此人与夫人关系亲近,在下算到此人就是令郎林初棠小公子。” 大夫人瞳孔放大再次惊异,他能说出自己儿子的名字,难道她真的是靠修行本事算出来的? 大夫人磕磕巴巴说道:“先生的意思,我儿有仙缘,您想收他为徒?” “不错,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二人四目对望,身边的茶水轻烟已然稀薄,茶香由浓转淡,屋里安静得能听到针掉地上的声音。 第14章 女神仙收徒 大夫人思考许久未见回应,洛青鸢审视大夫人,她端起茶水抿一口,深思起来。 好一阵,洛青鸢开口打破僵局:“夫人有所顾虑在下了解,在下有幸见过令郎,自是觉得与小公子有些渊源。夫人如今的境况,恐牵连于他,若是习得些术法本事,也可自保,于他算一大幸事。” 大夫人低垂眉眼看向脚尖位置,握着绢巾的手掐进虎口,思前想后。 “先生的好意,自是我家棠儿的荣幸,奴家也想他有些自保能力,只是……”大夫人停顿住,看向洛青鸢的目光有些迟疑。 “夫人疑虑皆可直说。” 大夫人身子微微后仰靠着椅背,娓娓道来原委:“奴家听说,修道之人要摒弃七情六欲,不可结婚生子,还要在深山修行,我林家断不会让棠儿离了府上去深山,也断不会让他无妻无后。” 洛青鸢嘴角扯笑,搭在扶手上的指尖轻扣扶椅,世俗凡人在意的事情确实不同。 “夫人大可不必担心,所谓入道并非全然摒弃世俗,俗家弟子亦可如平常人家结婚生子。小公子只要心有天地,匡扶正义,降妖除魔,市井亦可修行,修道之人,道在心上,不在山野。” 大夫人目有星光,欣喜询问:“先生的意思您愿收棠儿为俗家弟子?那他也不必跟先生去昆仑山,他是否可留在府上修习?” 洛青鸢整理一番衣袍,耐心对大夫人道:“在下此次下山,本是历练渡化有缘人,夫人若是不嫌弃,在下可留在府上一些日子,传授小公子功法,渡化他修仙正道。” “先生所说当真?” 大夫人盘算起来,洛青鸢有些本事,就算她不是正儿八经的修道之人,或许只是诓骗一个收留之所。林府养一个闲人也不难,若她是江湖骗子,过一段时间真没什么本事传授,到时将此人打发了便是,若她真有本事,自己的孩儿也能学些自保能力。 洛青鸢大抵猜到大夫人所想,她不动声色回应:“在下岂是胡言乱语之辈,自是当真。不过,在下收徒还是需要令郎行拜师礼,正式入我昆仑门下。” “那是当然,府上自是不会怠慢,先生您看何时行拜师礼,较为妥当?” 洛青鸢朝后靠靠,指尖叩击扶手,淡淡分析:“夫人如今身陷囹圄,贸然谈及此事多有不妥,拜师仪式简单操办一下即可。” 大夫人与洛青鸢相视而笑,此事便已成定数,大夫人承诺她的风波之后便正式让林初棠拜于洛青鸢门下。 林老爷这边嘴上说一定调查绣艺大赛暗箱操作之事,实则他也害怕此事对他林府造成影响。 他私下找人堵了李小姐的嘴,对外界称此事是李小姐不满绣艺大赛造谣诽谤大夫人。 然而,绣艺大赛魁首最后未定夺,他将甑小姐遣送回府,此事不了了之。 此事明面看,林老爷偏袒了大夫人,实则,二人貌合神离已失了信任。 云裳阁事件后,大夫人平日见不着林老爷,她将洛青鸢小扇安置在府上,过了些日子,她才差人与林老爷说了让林初棠拜师入道之事。 林老爷思虑林初棠自小多灾多难,让他学些本事强身健体也是好事,便应允此事。 拜师那日,林府正厅,洛青鸢坐于正位,林初棠在父母示意下,一步一顿走到洛青鸢面前立定。 他无邪的双眼打量洛青鸢,睫羽上下颤动,眼中全是疑惑。 眼前的人眼熟,那日自己被私塾学子欺负,帮助他的那个姐姐和眼前人一模一样。洛青鸢相貌出众,林初棠虽只见过她一面,但印象非常深刻。 记忆中的姐姐怎是一身男装,并且父母让自己拜她为师,她为何收自己为徒。 林初棠脑子里一连串问题,小小年纪的人儿,眉目紧蹙,实在弄不清楚是何缘由。 “吉时已到,行拜师礼,正衣冠!” 铿锵有力的声音打断林初 棠的思绪,他回过神双手整理衣襟,抬手扶正深蓝色礼帽,笔直身子端正整理仪容,一举一动儒雅随和。 “行叩拜礼。” 跟随声音,林初棠提起衣摆,曲下膝盖跪到面前蒲团上,他拱手朝洛青鸢磕头一拜,站起身福一手,再次提起衣摆跪到蒲团上叩拜,如此三叩首。 仆人端着三杯茶走近林初棠,司仪高声喊道:“奉茶!” 林初棠跪在洛青鸢面前,小手端起白瓷杯子,双手恭敬端到洛青鸢面前。 洛青鸢双手接过茶杯,二指放于茶杯上,举起杯子停留一下,然后将茶杯放入旁边的托盘中。 林初棠接着又奉上第二杯茶,洛青鸢接过茶杯,她拈起中指和拇指在茶杯里沾些茶水,将手指尖茶水弹于林初棠眉心。 第三杯茶,洛青鸢端起来小酌一下,放下茶杯侧颜看看小扇。 小扇会意从怀中取出一本经书一把法剑,她双手呈给洛青鸢。 洛青鸢转赠林初棠,林初棠将两件东西举过头顶,跪在蒲团上低头听洛青鸢训话。 洛青鸢整理一下衣袍,缓缓开口:“林初棠,从即日起,你便入我昆仑门下,吾正式为你师父。从今往后,你须谨记,修行之人,当以天下大义为重,为师希望你潜心修炼,学而不厌,当以匡扶正义惩恶扬善,普渡众生为己任。”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林初棠声音洪亮回答,林老爷摸摸胡须,目光投向洛青鸢,他怎么看也与修道高人有些出入,夫人说她是高人,自己也只能看看此人到底有没有本事。 林老爷福手朝洛青鸢拘一礼:“一日为师 终身为父,先生,犬子既拜入您门下,日后劳烦先生费心教导。林某对先生感激不尽,若是犬子顽劣,您自当严厉惩罚,切莫放任。” 洛青鸢起身拱手回礼:“林老爷放心,既小林公子拜入我门下,在下自是尽心尽力将毕生本事毫无保留传授于令郎。” “先生,日后多费心了。”大夫人躬身拘礼,眉眼带笑与洛青鸢客套。 见证全程繁文缛节的小扇,不在状态,但又觉得此事有趣。女神仙收凡间童子为徒,当真稀奇。 自己一心想拜洛青鸢为师,她不肯收,上赶子女扮男装收这样一个毫无修为的童子为徒,小扇心有不甘。 她冷眼看向林初棠,林初棠对上她的目光几分惧怕,慌张低下头。小扇撅嘴不服气,这小孩什么来头,能得神仙庇佑,他修得哪门子福气。 第15章 小狐狸的身世 拜师礼之后,洛青鸢和小扇回到自己房间,雅致整齐的房间,窗台的焚香袅袅青烟,琉璃暮色透过格子窗照进屋中。 洛青鸢踱步到靠窗案几位置坐下,她将双手放于膝盖之上,微闭双眼准备入定打坐。 小扇蹲在她对面手抻下巴又开始提问:“上仙,您来凡间到底是为什么?您为何无缘无故收凡间童子为徒,他与上仙有何渊源?” “本仙说过,不可打听本仙之事,你又忘了。” “哦。”小扇识趣应声,她垮下身子盘坐洛青鸢对面。 闭上眼睛的洛青鸢叮嘱:“近些日子,你暗中跟着大夫人,记着不让她与三姨娘和三公子接触。” “为何?上仙是知道林府一些事情?”小扇还是忍不住发问。 洛青鸢睁开眼睛,冷漠的目光投向小扇,小扇抿着嘴不再说话,她垂下眼犯错模样。 片刻,她抬起头,一双眼睛充满清澈:“上仙,您就不要卖关子,您就告诉小扇您到底想做什么?您故作神秘,非得憋死小扇。” 洛青鸢的眼波里没有一丝情绪,她淡淡开口:“小狐狸,本仙不关心你来人间做何?你非得探听本仙的事,你的小心思,真当本仙不知?” 洛青鸢洞察秋毫的目光让小扇心虚,小扇低下头不敢再造次。 洛青鸢双手拈起兰花指,清流在她周身运转,她闭上眼睛接着说:“本仙的事,你莫再打听,至于你在凡间寻找何物,本仙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不为祸人间,本仙不追究你。” “知道了,上仙。”小扇弱弱回应,抬起眼皮观察洛青鸢,这个女神仙可不好糊弄。 小扇来凡间还真有自己的小心思,起因是她的母亲当年因为贪恋人间情爱,与凡间男子相爱,二人成婚生下小扇。 怎知凡间男子贪图虚荣,与相府千金暗通款曲,当时,他不知道小扇母亲是狐妖,为了与相府千金名正言顺,他不惜给小扇母亲下药,想毒害于她。 吃下毒药的狐妖功力大减,命悬一线,凡间男子以为她必死无疑,说出真实意图。狐妖肝肠寸断,自己一心爱着的男子如此歹毒不堪。 最后时刻,她显出真身,凡间男子吓得半死,趁机,狐妖逃离凡间。 得知妻子为狐妖所化,凡间男子对刚满三岁的小扇心生嫌隙,他害怕小扇长大成人后会变成狐妖,将她诓骗至深山丢弃。 狐妖逃回灵狐山,在狐族合力救治下捡回一条命。身体恢复后的狐妖担心凡间的女儿,她不顾危险再次折返人间。 在渣男口中得知小扇被扔了,狐妖一怒之下将渣男当场打死,见过她施法的凡人恐惧不已,后来,狐妖害命的传说在凡间传开。 狐妖至此伤心欲绝,在人间疯狂寻找小扇,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在灵狐山附近找到小扇。 当时的小扇只是幼子并无反抗能力,她被丢弃后遇到了狼妖,狼妖当她为盘中餐,狐妖发现她时,她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 狐妖与狼妖殊死搏斗打了三天三夜,最终在狼口救下小扇。 当时小扇奄奄一息,为了拯救小扇,狐妖将自己的内丹和所有修为全部渡给了小扇。此后,半人半妖的小扇成了完完全全的狐妖。 狐妖没有内丹和修为,必死无疑,她拖着最后一丝灵力将小扇带回灵狐山,生命垂危之际,她将小扇托付给狐族姐妹。 她静待死亡的时候,狐族暗恋她的一只男狐妖听说回魂珠可以起死回生,他讲狐妖带到灵狐山冰泉,用千年寒冰养着狐妖肉身,只为寻得回魂珠拯救她。 成年后的小扇无意得知这件事,从小没有母爱的她,做梦都想唤醒母亲,她偷溜出灵狐山上天入地只为寻得回魂珠。 第一次与洛青鸢相遇,因为她打听到太上老君炼丹炉有让人起死回生的丹药,便偷摸上天盗取丹药。 她谎称自己怕雷劫想走捷径,洛青鸢也当她来人间又是为了投机取巧,实则她听说回魂珠藏于万年神兽体内,那神兽乔装来了人间。 她又来碰运气,再次偶遇洛青鸢,洛青鸢是神仙,术法修为都厉害,凡间必定凶险,道士,捉妖师法力高强的大有人在,自己得她些庇护,实则少许多危险。 小扇回忆起自己悲哀的身世,她落下肩膀盘坐蒲团上,白皙的脸上布上阴云,眼眶湿润微红。 自己何时才能寻到回魂珠,她见过躺在冰泉里的母亲,自己也盼望能像其他母女那般可以投入她温暖的怀抱。 三岁前的记忆她记不得了,对于母爱 她执着了千百年。 小扇眼中晶莹流转,她眨巴眼睛平复情绪,洛青鸢微睁开眼,洞察小扇微表情,她睫羽轻颤一下,不动声色坐定继续打坐。 第16章 上仙为何哄骗小孩 房间里安静异常,洛青鸢和小扇各揣心思,半个时辰左右,“笃、笃、笃”的敲门声打破寂静。 洛青鸢睁开双眼,收起周身散发出来的灵气,她整理衣袍,端正坐姿提一嗓子:“请进。” 随着“吱呀”开门声,门口处,林初棠弱小的身影映入眼帘,橘黄的暮色光芒从他身后穿过,他一步一步走进屋中。 白净的脸上稚气之中带些沉闷,他拱手朝洛青鸢拜礼:“棠儿见过师父。” 拜师礼后,母亲说自己对洛青鸢要以老师之礼相待,林初棠谨记教诲,一礼一拜有礼有节。 洛青鸢摊开手掌温言细语:“棠儿免礼,拜师礼刚过,今日你不必再来拜见为师。明日起,为师便带你入道修行。” 林初棠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睛无辜望着洛青鸢,迟迟不肯离开。 “有何事?只管道来。” 洛青鸢眉目淡然,小扇看向林初棠,这童子看着呆头呆脑,他双手捏着衣角,怯怯的眼神闪躲犹豫。 考量半天,他唇角微微颤抖开口:“师父,您可是……那日学堂里替棠儿赶走欺负我和温陌的学子……那个姐姐……” 洛青鸢和林初棠互视,林初棠猛然低下头不敢看洛青鸢,如是做错事那般。 小扇痴痴望向洛青鸢,难道他们女扮男装被识破了? 洛青鸢面不改色道:“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为师乃男子,怎是你口中的姐姐。不过与你那日所见的人眉宇几分相似,你怎可胡乱揣测。” 林初棠弱弱抬头目光投向洛青鸢,若说相似,分明就是一张脸也无可厚非。不过她说自己是男子,自己无从反驳。 林初棠目光中的质疑,洛青鸢看出来,她理理衣袍再次否认:“为师还会胡诌不成?你小小年纪,怎可如此疑心?修道之人不可敏感多疑,徒儿须谨记。” 小扇抿着嘴憋笑,她低下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这女神仙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估计这小孩也被糊弄糊涂了。 林初棠颔首低头小声说话:“徒儿知晓了,徒儿定当谨记师父教诲。” 洛青鸢抬手一挥:“徒儿,你先下去,为师要入定打坐了。” “徒儿告退。” 林初棠拱手拜礼,他眉眼里还是带着猜忌,清澈的眼眸懵懂青涩。 世间真有如此相似的人,他很不解,自己却不敢忤逆洛青鸢,无奈转身离去,晃悠的身子迟疑挪动。 他直至门口,一双白嫩的肉手拉上格子木门,“嘎吱”一声,房门关上。 寂静片刻,小扇扑哧一笑:“哈哈,上仙,您当真有趣,您是觉得天宫日子寂寥无趣,来凡间戏耍孩童,解你烦闷?” 小扇捂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这个小呆子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您说您何苦非得女扮男装哄骗小孩。” 洛青鸢眉眼冷淡睨视小扇,小扇立马收住笑,怯怯盯着洛青鸢。 过一会儿,她双手托着腮仰头望着洛青鸢又问:“上仙,您说您若是觉得林家小公子真有仙缘,收他为徒,大可不必掩藏女子身份,我们何苦多此一举。” 洛青鸢双手拈出兰花指入定打坐,她微闭眼睛,轻启薄唇:“你也有些道行,人间的规矩你不知,凡间本就迂腐,你可曾见过多少女先生。林府虽是商贾,也是大户,你觉得林老爷会让他儿子拜一个女先生为师,若是女装,恐林府大门也进不了。” 小扇眨巴眼睛,似懂非懂,筑梦仙子心思细腻,洞察人心,本事能力也是上乘,看来自己这个大腿抱对了。 “上仙,既然您愿意收一个凡人为徒,可否收下小扇。您放心小扇一定听您的话,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小扇举起二指放于太阳穴,她眼神认真看着洛青鸢。 “你我机缘不够,神仙怎可轻易收徒,林府小公子拜的是青衣居士。本仙是青鸢仙子,本就不算师徒,他能否修入正道,看他造化,你与他相比有何用?” 洛青鸢的话让小扇泄气,她叹息一声瘫坐下来,女神仙可不好巴结,这大腿恐是抱得不牢靠。 “不过,你不必担忧,本仙在凡间一天,便可护你一天。你自己的事尽快了结,折腾够了就回灵狐山修行,争取早日位列仙班。” 洛青鸢的承诺让小扇眼前一亮,她眉眼带笑朝洛青鸢拜礼:“小扇知晓,上仙最好了,多谢上仙照拂。” 洛青鸢不说话,周身清流散发,整个人笼罩在轻烟薄雾里,小扇安心盘腿坐定开始运功修习。 第17章 初尝练武滋味 自拜师礼后,林初棠每日去学堂念了四书五经,下学后需跟着洛青鸢修习术法。 读书已然辛苦,如今每日还得跟先生修习功法,他心中是不愿意,又无法反驳父母安排。 下学后,晚云染红天空,石板道上,林初棠与温陌拱手拜别。 林初棠叹息一声:“唉,温陌,从今往后,我便不能跟你去后山玩了,近日,爹爹和娘亲为我寻了一个师父,他们让我跟着他修道练功,下学后再没闲时。” 温陌干净的双眼羡慕望着林初棠:“修道练功?听着有趣,应该很好玩。” 林初棠左右看看,他将温陌拉近身边,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温陌,我这师父好生奇怪,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你我被那几个学子欺负,有一个姐姐来赶走他们的事?” 温陌点点头,眼睛水汪汪盯着林初棠,林初棠瞄一眼周围接着又在温陌耳边说:“我这师父与她长得一模一样,他一口咬定自己是男子,不是那日的姐姐,你说稀奇不稀奇?” 温陌挠挠脑袋不明所以,林初棠抬抬眉眼眼神无奈。 林管家提起衣摆弯着腰身小跑过来:“小公子,老爷吩咐你下学后,还要跟着青衣先生练习功法,切不可再耽搁时间了。” 林初棠撅撅嘴拱手朝温陌一拜:“温陌,我只有先回府了,明日见。” 温陌抬起宽大衣袖回礼:“回见。” 林初棠抬起头朝梨木马车而去,仆人掀开帘子,他躬身步入马车。 粗布麻衣的温陌背着深蓝色布袋,他满是羡慕望向远去的马车。自己能来学堂已然困难,林初棠还让他拜师学艺,日后,他文武全才,他家中产业又大,为官为商恐怕家人也铺了路。而自己只有读书这一条路,他的日子自己可望不可及。 梨木马车缓缓前行,穿街走巷,流云四起的街道随着夕阳落幕一点点萧条。 回到林府,林初棠草草用过晚膳,便在仆人带领下行至后院。 空旷的坝子里,洛青鸢已在恭候他,他迈着细碎的步伐行至洛青鸢面前。 “徒儿见过师父。” 洛青鸢背着双手,面上表情严肃:“免礼,不必繁文缛节,经书深奥,不是一日之功。近些日子暂且不习术法,待你会些基本武功,再修功法。今日起,为师教你一些拳脚功夫,你可要认真修习。” “谨遵师命。”林初棠低头应声。 洛青鸢垂下背着的手,准备教林初棠基本功。 小扇被她安排暗中保护大夫人,经过云裳阁的事,她恐林府会再生事端,此刻没有小扇在身边,倒清静不少。 “你先热热身,压压腿。” 洛青鸢辅助林初棠将腿放于面前的木杠上,他扶着林初棠的肩膀侧身向左腿靠近。 林初棠感觉腰肢被对折,他憋着泪水叫苦:“师父,疼!” “如此便疼,这苦你怎吃得下,再往下压,若你柔软度不够,怎练得了招式?” 洛青鸢按着他的腰侧往下再压一些:“功夫讲究刚柔并济,你如今年岁不大不小,筋骨已然僵硬,更需要练就柔韧度。” 林初棠面目扭曲叫苦连连:“师父,好疼,您慢点压,徒儿自己来。” 丫环目瞪口呆,他们家少爷何时吃过这苦。 半刻钟,洛青鸢松开手淡淡道:“换另外一边。” 林初棠吃痛双手抬起压过那条腿,他僵硬的将那只腿放在地上,他皱眉红眼抬眼望着洛青鸢。 洛青鸢冰冷的表情让他无奈踉跄一下,将另一只腿放在木杠上。 他还未站立稳当,洛青鸢又按下他的身子,拉伸感让他一疼,眼泪噙满眼眶。 他不敢再喊疼,死死咬着嘴唇,站立的腿颤颤巍巍晃动,他仍紧紧抱着脚脖子用尽力气往下挤压身子。 如此循环往复几轮,洛青鸢让他歇息,他头上冒出细汗,在丫环搀扶下走到院子中间石桌位置坐下。 此刻,府上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初秋的薄雾在灯火中冒着轻烟,夜幕降临,夜风吹过一阵桂花的清香,这香缓解了一些林初棠的疼痛。 林初棠刚均匀呼吸,洛青鸢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戒尺,她拍拍石桌,林初棠蓦地起身,丫环紧缩一下身子被惊一跳。 “再练半个时辰马步,功夫讲究下盘稳当,这几日先将基础练习。待你稳定性与柔韧度都达标,我们便开始学习招式。”洛青鸢一边说,一边让林初棠跨出马步。 林初棠双腿颤抖厉害,双手跟着晃动,目视前方的脸上眉目更紧凑一点,洛青鸢举起戒尺抬平他的双手。 “手举平,腿立稳,别抖。” 洛青鸢用戒尺敲打林初棠的小腿和手臂,林初棠双眼憋得通红,脚趾头在鞋子里使劲扣着,生怕不小心会摔倒。 第18章 此人城府深不可测 林初棠练武的所有细节全被躲在假山后面的大夫人看在眼里,看到林初棠吃苦,她心疼抹抹眼角。 “夫人,要不让青衣先生今日先这样,小公子怕是受不得这份罪。”夫人身边的紫衣丫环小声说道。 大夫人举起一只手阻止:“不用,棠儿从小未吃过苦,虽说当娘的心疼他,他身子骨弱,也该历练一下。他是男子,总要独挡一面,如今我又出这样的闲话,老爷虽未说什么,实则早与我离心离德。我恐难护我儿,保不齐他人居心叵测,他吃些苦头练些本事,也可自保。” “夫人用心良苦。”丫环感叹大夫人一片用心。 大夫人看了一会儿,实在不忍心,她狠下心肠带着丫环转身离开。 躲在长廊的小扇观察一切,她瞟向洛青鸢和林初棠,摸摸下巴嘀咕:“看来林家主母对她儿子挺上心,真不知上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如今成夫人暗卫了。” 她怏怏不乐抱怨,随后又跟着大夫人方向离去。 暮色中,偌大的后院就只剩洛青鸢,林初棠和一个丫环。 “站稳,才一会儿,你就不稳了?” 洛青鸢不顾任何情分训斥,她将戒尺敲在林初棠手上,冒出热汗的林初棠委屈的双眼又布了红丝。 凡间童子当真是脆弱,如此便觉得难,自己当真是闲得发慌,管起这档子事儿。 洛青鸢双手抱入怀中注视林初棠心中思虑,林初棠眼角偷偷瞄她一眼,又骤然收回目光平视前方。 学堂里的夫子已然严厉,自己这个师父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棠儿,这个时辰还在练功?”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橘色灯光里,走过来一个穿着墨色长袍,束着青丝二十出头的公子。 他狭长的双眼,眸子里的光虽带着笑意夹杂几分凉薄。轮廓清晰的面目,高挺鼻梁,棱角分明的薄唇呼出淡淡寒气,颀长的身躯和地上长影呼应。 他背着一只手,堆满笑容的脸矜贵不俗,风吹起他的发丝,温煦又冰冷。 “见过三公子。”丫环侧身行礼。 林初棠见着他,憋红的眼眸闪过光芒,他开心招呼:“三哥哥,你何时回来的,最近日子,棠儿都未见三哥哥,想必是三哥哥太忙了。” 这便是洛青鸢揣测的林三公子,他微笑摸摸林初棠脑袋,然后,从身后拿出来一个糖人:“哥哥也是想着几日未见棠儿,嫡母平日不许你吃太多甜食,最近想必是馋了,诺,给你带了糖人儿。” 林初棠眉梢挂出笑,他看向旁边的洛青鸢,洛青鸢漠然的目光让他即刻收住笑。 三公子此刻才将注意力转向洛青鸢,他站直身子朝洛青鸢拱手拘礼:“初墨见过先生,这几日,铺子里琐事繁忙,早听闻棠儿拜入先生门下,未来拜见。即是棠儿师父,自是初墨长辈,晚生见过先生。” 洛青鸢回一礼:“三公子不必多礼。” 二人眉目相触,洛青鸢审视眼前男子,想确定他是清风楼的面具男子,他的声音很像,眼神中的深沉也如出一辙。只是,他不达眼底的笑意极力表现得谦卑恭敬,到底是演绎得天衣无缝。 他与林初棠短短互动,看似亲昵宠爱,背后藏着想置他死地的心思,到底是人性复杂还是自己揣测有误。 林初墨带笑的眼睛也满是猜测怀疑,眼前男子眉清目秀,面目甚至带着一些女气,却被府上人传言称得道高人,她真有如此本事。 二人心中盘算思索,唯有林初棠眼巴巴望着洛青鸢,洛青鸢睨他一眼:“今日先如此,你与三公子说些话。” 林初棠得了赦免,喜笑颜开,他僵硬迟钝收回双手双脚,捶捶腰身立起身朝洛青鸢拜礼:“多谢师父。” 林初墨弯下身替林初棠捶捶腰背,将红色糖人递给林初棠:“练武确实辛苦,棠儿受罪了。” 林初棠开心接过糖人儿,他抿嘴舔一口,笑如蜜糖回答:“多谢三哥哥,练武自是辛苦,不过,棠儿乃男儿,自是要自立,怎会怕苦。” “棠儿小小年纪如此懂事,三哥哥为你骄傲,棠儿真厉害。” 林初墨为他竖起大拇指,林初棠脸上的笑漾开。 洛青鸢冷眼俯瞰二人:“三公子对棠儿倒是爱护有加。” 林初墨抬头望向洛青鸢,嘴角上扬回应:“棠儿是家中最小的弟弟,嫡母当年生他的时候已是高龄。家中姊妹都已成年,幺弟来之不易,家中长辈姊妹皆爱护他。” “是吗,棠儿倒真是幸运。” 洛青鸢皮笑肉不笑注视林初墨,若是爱护怎会从小多灾多难,自己不过出现不到半月,种种明里暗里危险算计,当真不是这大宅院的恩怨。 林初墨察觉到洛青鸢对自己有几分敌意,他唇角微微扯点弧度,自顾低头整理林初棠的衣袍。 第19章 林老爷的风流韵事 夜色加深,薄雾形成淡淡烟尘,灯火朦胧的夜更透寒气。 “天色不早,棠儿,你与三公子闲话些,早些歇息,为师也回房了。” 林初棠手持糖人朝洛青鸢拜一礼,林初墨跟着拘礼,他抬起头时,眸眼里透着捉摸不透的黑,嘴角却挂着笑。 洛青鸢垂下眼帘,拂起衣袖转身大步离开。 她转身那刻,林初墨目光透出一丝阴狠,他扬了扬下巴,嘴角弧度慢慢收紧,背后的手紧了一下。 “三哥哥,棠儿昨日捉了好大一只蛐蛐儿,我怕娘亲责罚,将它用竹筒装着放在柴房,我带你去看。” 林初棠将糖人儿放进嘴里舔舐几口,望着比自己高出半截的林初墨。 林初墨阴沉的脸顷刻扬起和善的微笑,然后,轻声应和:“好,三哥陪你去逗蛐蛐儿。” 林初棠软乎乎的手握住林初墨骨节分明的手掌,在他的牵引下,林初墨跟着他朝柴房方向走。 丫环露笑跟在身后,府上人都知晓小公子最受宠。除了林老爷和林夫人,他的两个姐姐和他的三哥都是对他爱护有加。 虽说,二姐和三哥与他同父异母,二人却从未因此生过嫌隙,反而是百般娇惯。 府上三姨娘和大夫人多年来,相处融洽并未如其他府上那般争宠斗狠,至少在所有下人眼中心中认为林府并无恩怨。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三姨娘更受宠一些,大夫人和林老爷也不过是相敬如宾,多年来,面上至少是夫唱妇随。 据说当年,林老爷的心上人并非大夫人和三姨娘,而是已故的二姨娘。 林老爷和二姨娘青梅竹马,林老爷非常爱慕。只因当时林老爷父亲为攀附权贵,执意让林老爷娶世袭贵族家庭的大夫人。 林老爷父亲当年在蓉城谈生意,带着林老爷去过大夫人娘家,大夫人见着林老爷,一见倾心,很快两家就敲定婚事。 林老爷原是不同意,他一心只想娶青梅竹马,对抗许久,林老爷父亲勉强同意林老爷纳青梅竹马为妾。 二姨娘家境逊色大夫人,最后只能妥协,林老爷便在同一时间娶了一妻一妾。 当时,大夫人心中虽不悦,但她觉得自己和林老爷琴瑟和鸣,自己大度些,接纳二姨娘,林老爷总会念及自己的好。 大夫人不争不抢宽厚待人,平日待人接物温厚贤良,林老爷的心也被她感化,二人相敬如宾,三人婚姻倒还和谐美满。 这种平衡维持并不久,虽然,大夫人和二姨娘一起进府,二姨娘得林老爷宠爱,先大夫人怀孕。 一切风平浪静,直到二姨娘临盆之际,二姨娘发生危险,难产而死,连同腹中胎儿一起毙命。 至此,林老爷悲痛欲绝,颓废了好些日子。那段时间,大夫人一直守着林老爷开导安慰他,一年左右,林老爷渐渐走出阴影。 对于大夫人的陪伴,他除了感激也生出情丝,二人开始情深意切。 好景不长,就在大夫人怀孕之时,林老爷领回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眉眼竟和过世的二姨娘十分相似,林老爷执意纳她为妾。 大夫人见着这个女人,心便凉了半截,自己如何努力,林老爷总归只念及二姨娘。 大夫人这次仍是保持沉默,就像林老爷第一次纳妾那般平静接受。只是,自己的隐忍不发,间接断送自己和林老爷仅有的情分。 新纳女子便是如今的三姨娘,三姨娘出身风尘,魅惑男子有一套,又加上风月场所的审时度势,她表现得乖顺听话。 很快,她便得了林老爷的专宠,虽是如此,她并不恃宠若骄,对于大夫人仍是以礼相待。 林府上下人眼里,这座深宅大院并没有太多勾心斗角,一切都看似和谐。殊不知,就在当年大夫人怀上林初棠以后,一切开始改变。 大夫人明白,就算自己再大度,也不愿百年后林家产业落入三姨娘母子手里。自己恩宠本就没有,若再没有儿子为她垫底,她日后在林府的日子恐怕举步维艰。 当年怀林初棠,她实际用了一些心机,当年她是借助手段让自己怀孕,事后她说林老爷喝醉宠幸于她,此事遮掩而过。 上天眷顾,大夫人如愿以偿生下林初棠,林老爷喜得麟儿也是欢喜,总算他林府再添男丁。 只是,他可能也没想到,正因如此,原本表面的和谐,开始暗流涌动。 第20章 黑夜暗杀行动 灯火辉煌的林府,夜深以后,从白日的繁荣渐渐变得静悄悄的。 洛青鸢走过红木长廊,地上的长影婆娑摇曳。 “见过先生。”两个小丫鬟手持铜盆弯腰拘礼,自她收林初棠为徒,府上人皆对她恭敬有礼。 洛青鸢嘴角扬一个弧度,背着一只手踱步而去。 待她远去,丫环们才起身离开,洛青鸢行至厢房院落中间,顿住脚步。 她斜眼朝后方瞥一眼,长睫颤动几下,片刻,她又若无其事走进房间。 “嘎吱”开门声打破夜的寂静,洛青鸢回身看看门口,双手推门关上,之后,屋中烛火点亮整个房间。 她步履轻盈走到床榻之上坐下,她眼带寒意盯几眼门口,她挥动衣袖,屋中烛火转瞬熄灭,她慢条斯理解开外袍,掀开被子躺进床里。 漆黑的屋中,洛青鸢浅薄的呼吸均匀响起,她平躺望着床顶,双眼微睁并无睡意。 过了一刻钟左右,一股淡淡的烟尘在空气里弥漫。洛青鸢轻蹙眉目,她运出灵力屏住呼吸。 烟雾越来越浓,洛青鸢默默闭上双眼,烟雾入侵一阵,格子窗户猛然被打开,随即,屋中闯入一道黑影。 黑影轻盈移动,逐渐靠近床榻前,片刻,一道寒光闪现,明晃晃的匕首出现在洛青鸢头上。 尖刀猛然落下,就在快刺进洛青鸢心口处时停下。洛青鸢捏住来人手腕,闭上的双眼突然睁开,脸上蒙着黑布的黑衣人,目光骤然聚拢,吃惊失措。 洛青鸢抓着黑衣人的手使劲发力,“哐当”清脆的响声伴随匕首落地。 洛青鸢翻身坐起,黑衣人挥拳朝洛青鸢袭来,她旋转飞起,一脚踢在黑衣人心口,黑衣人倒退几步。 洛青鸢立定在床下,她挥挥衣袖,屋中顿时灯火通明。 黑衣人捂着心口,突然的明亮他警觉一缩。 洛青鸢几分微怒责问:“你是谁?我与你可有怨仇?为何暗中害我,谁指使你的?” 黑衣人行踪暴露,他冷冽的眼睛直直盯着洛青鸢,不甘的表情全表现在眼睛里。 他不作任何回答,转身朝窗户位置飞身夺窗而出。洛青鸢追至窗口,她看着黑衣人在夜色里仓皇逃离。 几缕清风吹动洛青鸢的发丝,灯火映照,绝美白皙的脸上,眉目皱起,手中的拳头紧个力道。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接着一个浑厚的声音问道:“先生,刚才听到您屋中有响动,可是发生什么事情?” “无事,不过摔一跤罢了。”洛青鸢若无其事回应。 “有无大碍,需要小的找大夫诊断可否?” “无妨,并无大碍,你先下去,我要歇息了。”洛青鸢话音刚落,门外应答一声便退下。 洛青鸢望着幕黑,是林三公子和三姨娘沉不住气了,自己不过刚入林府,便想杀人灭口。 如此大局,到底是三公子城府深,还是三姨娘精心布局,林府局势未必面上简单。 意料之外的是,若清风楼与今日暗杀都与林初墨有关,他背地如此阴险算计。刚才他的表现,无不体现他在林府上下人心中和善温润细腻的为人。 自己若是冒然对大夫人和林老爷说此人狡诈狠毒,恐怕没有人会信。 世间之人当真难以捉摸,洛青鸢衣袖一甩,木格子窗户关上。她回身踱步到床榻,她转身挥一手,屋中灯火熄灭。 她躺回床上拉着锦被盖在身上,不一会儿,她均匀的呼吸响起,暗涌深藏的夜晚不带任何痕迹,林府陷入寂静。 第21章 你这小妖思凡了 暗处较量不动声色落下帷幕,朝阳升起,鸡鸣叫醒清晨。八九月的寒露,迎着薄雾笼罩林府。 起床后的洛青鸢梳洗完毕,来到后院长廊,路上偶遇林初墨。 他拱手拘礼:“先生安好,昨晚休息得可好?” 他抬头,目光和洛青鸢相视,谦卑的笑容眼眸深处暗藏玄机。 洛青鸢唇角微勾,眉目清淡柔脆的嗓音故意加粗:“托三公子的福,鄙人睡得非常安稳。” “那便好,晚生想着先生初来府上,恐不习惯,如此甚好。若有不周之处,先生尽管说来。晚生定当安排妥当。” 林初墨停在洛青鸢身上的目光带着审视,他怎么看着也不像牛鼻子老道。 “公子费心了,府上照顾周道,鄙人甚是安逸,劳烦公子惦记。”洛青鸢轻描淡写的客套。 林初墨脸上的笑漾开:“先生乃小弟师父,晚生理应照拂关心,先生不必与晚生客套。” 洛青鸢垂下眼眸,唇角扯点暗讽:“三公子对棠儿可真是爱护有加,这府上什么都好。就是晚上野猫子有些猖狂,三公子可留意一下,野猫兽性难驯,若是无意闯入府中,伤了人可不好。” 林初墨轻笑一声,一只手背于身后,面前的手,食指扣紧拇指,脸上仍是平静之色。 他不紧不慢回答:“多谢先生提醒,晚生定当让下人留意些,不能惊扰了先生。晚生听说,那狸奴若是年岁长久,吸取天地精华,可化为人形,成为猫妖。” 林初墨停顿一下,注视洛青鸢嘴角扬笑:“先生是修道之人,想必是见过,府上若是进了不干净的东西,想必先生有收服的法子。” 洛青鸢嗤笑一声,似笑非笑和林初墨对视,二人像是要把对方看穿,无声的较量烟尘四起。 “公子,公子。” 小扇冒失的声音由远及近,他飞快跑近洛青鸢。 “何事?” 洛青鸢轻声询问,小扇停在洛青鸢和林初墨之间,她弯腰手拂膝盖喘几口气。 待她歇息片刻,呼吸均匀,抬头正要开口,瞥见林初墨。 她站起身挪几步靠近洛青鸢,她附在洛青鸢耳边小声说道:“上仙,今早,我见着夫人在东边院子和三夫人差点碰见,便扯了谎说您在宜合苑等她,您有要事相商。” 洛青鸢轻蹙眉头,她浅笑朝林初墨道:“三公子,鄙人有些事需处理,先行告辞。” “先生请!” 林初墨退到一边让出一条路,小扇目光投向他,他冷俊的面目,让小扇心尖一颤,府上还有这样一位俏公子,行路间,她几次回眸看林初墨,脸上的笑带着痴傻。 林初墨假笑回应小扇,她蠢笨痴傻的表情滑稽,眼神还有几分男子不该有的怪异,林初墨垂下眼眸。 洛青鸢瞥见小扇迷糊模样,她一手敲在小扇头上。小扇吃痛收回目光,撅嘴望向洛青鸢。 洛青鸢目视前方说话:“别去惹他,你不是他对手。” 小扇回眸再看一眼林初墨,她踮起脚凑近洛青鸢:“上仙,这位可是林府的三公子?为何不能惹他?” 洛青鸢不回答,小扇抿嘴一笑接着说:“姑姑说,成为上仙,除了经历雷劫,还有一个情劫。若是这三公子是小扇的情劫,那模样儿,小扇也甘愿,嘻嘻。” 洛青鸢斜眼瞥她,自己与她说再多有何用,她近乎警告叮嘱:“林府之人,你少招惹,人妖殊途,凡间什么都可贪图,唯情别碰。本仙事情办妥便离去,你也是,少给本仙惹麻烦。” 小扇挽着洛青鸢胳膊,她笑嘻嘻继续胡言乱语:“上仙,据说,神仙也会历经情劫,上仙可遇过心动的人?上仙说情字不可贪,那上仙可曾经历情爱?” 洛青鸢身子一紧,她的原神本是昆仑山一只青鸟,因为天尊见她灵根极好,带她入道修行。 千百年后,她修升为仙,千万年以来,她独守筑梦殿,除了那些怨灵,她未经历其他。 那些魂魄的故事,让她早已看透人间悲欢离合,也见识了人性丑恶凉薄,她难生情丝,更别说经历情劫。 “你这个小妖,有这些心思,不如花时间潜心修炼,争取早日登仙。你每天胡思乱想,恐哪天遇个老道将你捉了炼成丹药,才是活该。”洛青鸢拍下小扇脑袋。 小扇抿抿嘴嘀咕:“上仙当真无趣,千百年修成人形,不就想体验人的七情六欲。纵是神仙也有思凡的时候,你倒真六根清净。” 洛青鸢顿住脚步轻笑:“那是你这小妖思凡了?” 小扇瞪大双眼望向洛青鸢,脸上“唰”的绯红起来,她捂着脸害羞跑开:“上仙也会打趣小扇。” 洛青鸢嘴角扬笑,慢条斯理跟上小扇,难得这只小狐狸也知害臊的时候。 第22章 这女神仙果真有趣 宜合院正房中,大夫人早已恭候多时,坐在主位的她,浅喝一口茶水,目光望向门口,朝阳光辉尘埃舞动。 大夫人喝下茶,指尖轻轻将白瓷茶杯放在旁边的茶桌上。 她朝门口瞟了又瞟:“不是说青衣先生找本夫人有事相商,这会子不见人,到底什么情况。” 粉衣丫环跟着大夫人目光瞥向门口抱怨:“夫人,婢子平日见着先生身边的小扇公子,油头滑脑看着不靠谱,他会不会胡诌戏耍夫人。虽说先生是小公子的师父,也没有让夫人干等他的道理。” “先生也许有事耽搁了,岂能如此揣测,他为棠儿师父,府上人理应宽待,切不可无礼。”大夫人端正身子轻声训斥。 丫环慌张低下头:“夫人教训的是,婢子嘴快了。” 丫环话音未落,门口两个白色人影由远及近走来,洛青鸢和小扇进到屋中。 洛青鸢立定屋中央,她拱手朝大夫人一拜:“在下见过夫人。” “先生不必多礼,小扇公子说先生有事相商,也不知何事,你且落座,细细与奴家说来。”大夫人脸上挂着笑,得体温煦。 洛青鸢站直身子,抬步走到大夫人旁边位置坐下,她四平八稳将双手放在扶椅上,颇有些男子气概,小扇则是有些小家子气走到她身后站着。 洛青鸢整理蔽膝,端正身子面向大夫人,丫环主动为洛青鸢看茶。 洛青鸢冰冷的脸上挤出一抹微笑:“在下找夫人说说小公子练功之事,小公子从小未接触骑射武术,身子有些单薄。为了让小公子早日练就本事,在下平日对他严厉些,夫人莫要怪罪才是。” 大夫人眼角一弯,慈眉善目回应:“先生多虑,能让棠儿强健体魄,习得本领,于他而言是天大的好事,先生自是需要严加管教,怎怪罪之说。” 大夫人说着依靠桌沿一些,继续和洛青鸢寒暄:“老爷一心让棠儿读书与学习算账,自是想他日后撑起家业,功夫术法总觉得是莽夫之举。棠儿自小体弱多病,磕磕绊绊诸多,也该有些男子气魄习些防身之术。多亏遇先生不吝赐教,实乃我儿大幸。” 洛青鸢浅笑,林府的人皆是有礼有节,谁看得出背地里都藏了多少小心思。 洛青鸢端起茶杯抿一口继续和大夫人聊天:“夫人能深明大义实属小公子福气,在下听府上人说三姨娘有喜了,府上添好事,必是家宅兴旺。” 大夫人身子一紧,双手抓着扶手,目光诧异看向洛青鸢,他一个男子怎也关心这些事。 “得先生吉言,我替妹妹感谢先生祝愿,我林府晚辈也就棠儿和墨儿两个男丁。大姐儿早年也已出嫁,二姐儿前些年也许了人家,只等过门。若是妹妹再添一房男丁,我林府香火旺盛,当是天大的喜事。” 大夫人眉飞色舞的脸上,仍是被洛青鸢看出一丝不悦。如何伪装,人心的自私,岂会轻易改变,即使端庄贤惠的大夫人也难逃。 洛青鸢眉目注视大夫人似有提点:“自是喜事,只是夫人,三姨娘如今怀孕初期,胎心不稳,府上多劝她养胎少走动,夫人也少打扰,若是惊了三姨娘,恐不妥。” 大夫人面色下沉,她定了定神看着洛青鸢,她看出什么,还是算出什么,是旁敲侧击自己提防三姨娘,她到底有何目的。 不出洛青鸢意料,大夫人并未完全相信自己,自己这些话怎么也像是搬弄是非之意。 她嘴角漾开找补:“在下是不是多嘴了,在下乃修道之人,凡事自是比其他人多一次层考量,并非有其他意思,夫人见谅。” 小扇抿嘴低下头憋着笑,这女神仙果真有趣,她清冷的外表下,内心却是古怪,胡诌之词随口便来,她可不是正道神仙的一根筋。 “先生为府上着想,甚是好意,怎是多嘴。”大夫人堆笑应衬。 二人聊天之际,屋外又走进来几个身影。 晨光中,一个身着雾蓝色金丝线刺绣,袖口和领口镶着荷叶边绸缎长袍裙子的女子。金丝腰带束在她纤细腰肢上,高盘发髻珠钗头饰插于发苞中,银色蝴蝶耳环一步一摇,散着光彩。 行至屋中央,看清她的面目,白皙皮肤,五官大气端正,国泰民安样貌。双眼有神而温和,朱唇皓齿,唇瓣上的唇珠明显,她轻轻一笑,脸上扬起一抹春风。 “汐儿见过母亲,有些日子未见,昨个儿听说前些日子云裳阁闹些是非,不知母亲可受委屈。” 女子乃林府长女林岑汐,乃大夫人所出,她侧身行过礼后,急切询问。 大夫人目有慈爱将目光移向林岑汐:“无稽之谈,你父亲已然处理,为娘能受何委屈,汐儿不必担忧。” 林岑汐迈着碎步子走到大夫人身边,她握着大夫人的手蹲在大夫人面前。 大夫人摸摸她的头语重心长:“倒是汐儿你,如今贤婿已是侍郎,凡事需要注意些。你切不可贸然回娘家,凡事以夫家为重,莫因那些坊间传说自乱阵脚。” 林岑汐仰起头,一双眼水盈盈,脸上哀怨:“母亲不愿孩儿多虑,却不知孩儿更忧心。夫家是该为重,可母亲乃至亲,怎让孩儿放心。您与父亲由来相敬如宾,可那相敬如宾也有寒人心意的冰,再生是非,更难亲近,往后日子……” “糊涂,汐儿,你胡言什么?已为人妇,如此没分寸,岂不叫人笑话。你父亲温厚待人,待母亲向来极好的,你莫乱说,快来见过棠儿的师父,莫再胡言乱语。” 大夫人训斥林岑汐,转而又看向洛青鸢:“先生,小女性情冲动,让先生看了笑话。” 洛青鸢起身拱手一礼:“大小姐关心夫人心切,在下理解,夫人与小姐说些体己话,在下先行告辞。” “岑汐见过先生。”林岑汐捏着绢巾抹抹眼泪,她朝洛青鸢弯腰行一礼,洛青鸢微笑回应。 简单招呼后,洛青鸢扬了衣袖朝门外走, 小扇后知后觉跟上洛青鸢。 走到门口,小扇凑近洛青鸢小声低语:“上仙,一天一出戏,林府的热闹还真比话本子里精彩。小扇听说,有神仙专是杜撰话本子的,叫……叫什么来着……司命,司命大人,你说他一天排这些戏,倒是有趣。” “何事于你都有趣,那若是你母亲,你也当有趣?你的宿命不也是司命排的戏。” 洛青鸢淡淡的言辞,让小扇闭嘴,洛青鸢的话倒让她感伤起来,自己听过当年母亲被辜负的故事,天下男子难道都是薄情寡义,唯男子不可信,小扇心中感叹。 第23章 本公子管定这闲事 宜合苑院落中,朝阳更烈,松柏泛着绿光,假山上的流水哗哗作响,远处几只画眉叽喳几声,院子里热闹起来。 洛青鸢停住脚步,小扇定在她身后, 眼巴巴望着她。 “你继续跟着夫人,有何异动不妥切记阻止。”洛青鸢吩咐。 小扇抬抬眼睛,撅嘴回道:“上仙,您是何苦?夫人分明不信任您,小扇虽蠢笨都听出您话中意思,明摆着告诉她,三姨娘要害她,她装聋作哑。她女儿也知道她与老爷并不好,她仍是嘴硬,您说您非得护她,凡间勾心斗角,哪家不是如此,您何苦趟这浑水。” 洛青鸢定定看着小扇,她朝前走一步看向门口耐心解释:“夫人所举岂是你看得明白,其一,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老爷夫人姨娘的纠葛恩怨早有眉目,夫人受三从四德、夫唱妇随的教化。府上心机算计属于家丑,家丑岂与外人道,又岂是外人能议论。” 洛青鸢停住,转身看向小扇继续说:“就算抛开亲疏有别,隔墙有耳遭他人笑话也是夫人不堪忍受。再则,本仙虽是小公子师父,毕竟接触不久,若是另有目的,挑唆是非,隔了人心,府上人谁认夫人。她又如何立威,夫人多年当家主母,凡事审时度势,你岂了解。” 小扇抓抓脑袋叹息:“凡间之人当真没意思,心思为何这么多,不累吗?我就想简单吃喝玩乐,谁看我不悦,我便看他也不悦,谁对我好,我便对她好。斗来斗去有何意思?” 洛青鸢嗤笑一声:“天界凡间,岂是如此单纯,世人总想名利双收,岂知二者不可兼得,即使高高在上的神何尝没踩着别人登天。” 洛青鸢丢下这句话离小扇而去,小伙伴吹口气,朝不起眼的院落走去,她坐在石桌位置,呆呆望着宜合苑茶室。 洛青鸢并不闲着,那日林初棠险遭暗害,自己也惹来杀身之祸,足见林三公子阴狠毒辣,他应该还会对林初棠下手。 离开宜合苑,她暗中跟着林初棠去往学堂的马车,为了不被人怀疑,她远远跟着,不曾被发现。 洛青鸢昂首阔步,温润如玉的模样,穿过巷子里的路人,女子瞧见她,捂嘴娇羞暗送秋波。 洛青鸢有些不自在,她只顾目视前方,跟着马车方向走。 “格拉,格拉……”马车声音由远及近灌入耳中,小巷子尽头,眼阔目广,街道喧闹起来,包子馒头叫卖声在缭绕烟雾里,充满烟火生息。 琳琅楼阁在晨曦中,安静屹立,随着人流喧闹,倾慕的目光越是多起来。 人群女子讨论起来:“这是哪家公子,好生俊俏。” “也不知可有婚约,谁家小姐有福气。” 洛青鸢面露尴尬,虽说一些女子目光,也被盯得脸色微烫。 分神之际,人群中一双犀利的眼神引起她的注意。洛青鸢脸色一沉,垂下眼眸,她侧脸一瞟,那双眼睛与她撞个正着。 此人做贼心虚,他慌张低下头,拉下头上竹制帽子,他蒙着脸,洛青鸢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 洛青鸢穿过人群朝那人挪步而去,那人加快脚步朝偏僻方向走,洛青鸢跟紧此人,时不时回头瞥洛青鸢,洛青鸢脚步更快。 那人步履匆匆穿进无人的小巷子,洛青鸢紧随其后,那人见洛青鸢身后已无他人,他纵身一跃飞上房顶。 他步步生风,踩踏瓦片逃也似的离去,洛青鸢嘴角一挑,飞身跳上房顶,细碎的步子轻盈飞奔。 重重阁楼屋顶,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交错追逐。 洛青鸢穷追不舍,那人步伐紊乱,脚下瓦片踩出“啪嗒啪嗒”声响。 追逐半炷香的时间,那人在一片竹林停下脚步,他心口起伏不定,额上细汗冒出来,漆黑的眸眼阴冷盯着洛青鸢。 洛青鸢定住脚步,清风掀起她的裙摆,枯黄的竹叶随风飘零。 “看来某人真不死心,本是同根生,非置于死地不可?”洛青鸢眼底燃起怒意,责问男子。 男子粗沙的嗓音不带任何情感:“在下劝公子莫要多管闲事,恐引祸上身。” “这闲事,本公子管定了,在我眼下兴风作浪,异想天开。”洛青鸢甩起衣袖掷地有声回怼男子。 “那就别怪在下不客气。” 话音刚落,男子从紧口衣袖抽出一把银色匕首,他一个横扫腿,周遭竹叶随风而起。 洛青鸢蔑视一笑,自己若是不顾忌此乃凡间,一定不会给他出手的机会。 洛青鸢甩开一手,袖口生风,一把水墨这扇“哗哗”盘旋飞起。 旋风般的折扇直逼男子脖颈,他侧身躲过,“叽喳”几声,竹林上空飞出几只麻雀。折扇触碰到竹竿上,竹叶片片飞落,满天落叶迷惑双眼。 洛青鸢飞身舞动衣袖,折扇又朝男子袭击,洛青鸢白色衣袍如同空中盛开的昙花,男子飞过来一脚,折扇被踢飞。 洛青鸢飞转身体,握住折扇旋转一脚踢到男子心口。 男子腾空飞起,转而落地,他幽怨盯着洛青鸢,红着眼举起匕首刺向洛青鸢。 “砰”一声,洛青鸢收起折扇,她旋风般移到男子面前,扇柄光速一挑,匕首“啪”的落地,男子惊恐之余,洛青鸢闪电般将扇柄直抵男子心口。 她用力一击,男子后退十几米远,地上竹叶和着烟尘飞散起来,整个竹林一片朦胧。 男子捂住心口,嘴角溢出鲜血,尘烟四起,洛青鸢白衣飘飘注视他。 男子不甘的眼神夹杂着惧怕,此人功力不浅,自己难是对手,男子心想。 没有过多思考,他捂住心口,尘烟未散,他飞身疾步逃离。 第24章 小女子与三公子不熟 洛青鸢跟了黑衣男子一路,她未明着追赶,隐蔽躲藏。 洛青鸢心中憋屈,身为神仙,她可以斩妖除魔,唯独这人,即使知道此人品行不端,作恶害人,她也不能除之而后快。 天条规定,凡间善恶自有律法管制,神仙不可插手,若这人十恶不赦,轮到神仙管制的时候,也是入地府,阎王才有资格。 洛青鸢心有不服,但自己总归不能违抗天条,若自己造了杀孽,便会被除去仙籍,堕入魔道,凡世行走便是他人可以取她命,她不能取他人性命。 洛青鸢思绪这些不对等天条规则,跟踪男子来到一处楼阁。 洛青鸢停住脚步,此楼阁眼熟,因为在侧门,没有门匾,不过眼熟。 男子左右环顾,洛青鸢背着墙根躲避,男子看了几回,确定没有被跟踪,他捂着心口敲响红色小木门。 一会儿,红色木门打开后,男子闯进去。 洛青鸢紧随其后,她眉目轻挑飞身一跃落入院落。里面笙歌曼舞一片繁盛,清风楼她虽然只来过一次,里面场景她记忆深刻。 她冷眼瞥向男子逃跑方向,她理理衣摆装成客人大摇大摆尾随。 穿过一间又一间阁楼,靠着院落最深处的暗室,男子环顾四周,他敲击几下暗室石门,石门陡然打开,他溜进暗室。 洛青鸢加快脚步跟上,准备趁机尾随,猛然间,一袭紫衣悄然而至。 娇柔的声音阻止了她的脚步:“公子,此处偏静,您来这边作甚?” 洛青鸢抬眸望见那日所见的子妗扭着细软的腰肢风情万种走过来,她魅惑的笑里带着警告。 洛青鸢环视一圈,赔上笑脸拱手拘礼:“清风楼太大了,在下犯迷糊,迷路了。” “子妗带公子到客房,公子点了哪位姑娘?是要听曲儿还是需要姑娘陪喝酒,小女子可为公子安排。”子妗侧身回礼,摊开一手指引她朝别处去。 洛青鸢瞥向刚才男子进去方向,子妗像是看穿她,她娇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公子,请吧!” 洛青鸢收回目光朝繁华处走,子妗踏着细碎的脚步跟随她旁边。 “公子今日可是赶上时候,最近小店喜获一些稀奇玩意儿,在天字号雅室,正开着鉴宝会,那公子老爷慕名前来,公子可有雅兴去鉴赏一二?”子妗边走边寒暄。 洛青鸢嘴角轻笑:“贵店开设的买卖还真是多,除了鉴宝还有什么?” 子妗停住脚步意味深长,她抿嘴一笑:“公子想要什么买卖?” “杀人越货的买卖可有?”洛青鸢也停住脚步,她沉下脸看向子妗。 子妗拿起绢巾掩嘴一笑:“公子可会开玩笑,小女子做点正经生意,可不敢为非作歹。” “此话,姑娘是清风楼的东家?在下怎么听说这里还有另一个东家?” 洛青鸢话音刚落,子妗眉眼一沉,转瞬恢复常态:“公子哪里道听途说?十里八乡,谁不知清风楼东家,哪里来另一个东家?” “或许在下听错了。”洛青鸢侧过脸,她挺直身板阔步向前,子妗一只手背在身后,她招招手,像是在暗示什么,洛青鸢斜眼瞥得一清二楚。 长廊里,洛青鸢和子妗并列而走,沉默片刻,洛青鸢冷不丁冒出一句:“姑娘可认识林家三公子林初墨?” “林……林……”子妗毫无防备结巴起来,她迅速反应过来:“林府乃大户人家,林家两位公子自是都有耳闻。” “你们不熟?清风楼可是家喻户晓,那林家公子也是富贵公子哥,想必也会光顾清风楼,姑娘没有想些法子背靠这棵大树?” 洛青鸢言辞淡漠,脚步沉稳,子妗手中绢巾紧握,手心冒出些冷汗,嘴角微微抽动,微笑的面容带着些许尴尬。 “公子说笑,虽说清风楼不似那些胭脂俗粉的青楼别院,未涉下作勾当。总归是风月场所,姑娘们练就各种讨喜技艺也不过是博公子老爷一笑。林家公子,家大业大,家中产业不够时间打理,怎有闲心来小女子这里寻欢作乐?” 洛青鸢垂眸看向地上,嘴角扬起嘲讽:“姑娘可是了解三公子。” 子妗面上一热,扯着玉兰花绢巾的手冒出青筋,脚步错乱跟上洛青鸢的脚步。 洛青鸢目视前方继续刁难:“姑娘,在下听说三公子有一个相好,也不知是谁家姑娘,好有福气。” 子妗一惊,一刹,她轻抚鬓角发丝低声回应:“公子怎么对林家三公子如此感兴趣?” 洛青鸢看出子妗的惊慌失措,所以,一切都是自己揣测的那样,清风楼的面具男就是林初墨,一切合情合理。 她继续面不改色胡诌:“早听闻三公子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年岁不大,却帮着家里打理生意,将林府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在下小妹,甚是倾慕,本以为姑娘熟悉三公子,便想了解一下。” 洛青鸢一路瞎话,在子妗带领下,二人提着裙摆拾阶而上,阁楼的红木阶梯上,“咯吱咯吱”的踏步声音淹没在人流繁华里。 子妗苦笑:“原是如此,恐是让公子失望,小女子与三公子不熟。” 洛青鸢侧目和子妗相视,子妗慌张收回目光,只顾上楼,洛青鸢嘲讽一笑,跟着走上二楼。 第25章 女娇娥上演英雄救美 子妗带领洛青鸢穿过阁楼走廊,来往食客皆与子妗招呼,她笑脸相迎与众人热络。 洛青鸢环顾金碧辉煌的阁楼,林府虽有钱,清风楼做到全城第一楼,投入资产不可小觑。 刚才与子妗攀谈中,店里营生恐不是正常买卖那么简单,能让那么多达官贵人流连忘返的地方,私下有多少暗箱操作不为人知。 “姑娘经营有道,看来城中权贵都肯给子妗姑娘面子,姑娘当真是奇女子。”洛青鸢慢条斯理假意奉承。 子妗与人招呼的笑僵住,随即又展开笑颜回头与洛青鸢相视:“公子说笑,不过是这些个老爷公子看小女子可怜,无他本事,谋得这么个生计,赏几分薄面,给口饭吃。” 洛青鸢暗讽而笑,脚步继续与子妗并齐:“好一个赏口饭吃,这饭也不太好吃吧?若都得这样式怜悯法,倒真稀奇,姑娘可真是谦虚。” 子妗脸色冷沉下,即刻又笑脸相对:“公子可会打趣奴家,小女子也算有幸,遇了些贵人,方才讨些生活。公子也知,自古商贾不被看好,生意难做,小女子卑贱女子,能稳住脚跟,自是贵人相辅。” 子妗停顿一下,她垂下睫羽接着又道:“公子是聪明人,自是明白,小女子不过做些小营生,糊口而已。” 洛青鸢冷笑,子妗的话是在敲打她,清风楼背后有靠山,商贾位低,难道是指清风楼还有官家相护。 如此也合情理,否则,林初墨这样一大笔资产,怎么做到连林老爷也毫无察觉,看来此人暗渡陈仓的手段远不止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刘老爷,请自重!” 一阵惊慌哭喊声灌入耳中,接着,前面一个房间传来吵闹声音夹杂着桌子板凳倒地的声音。 子妗脸色阴沉,她心中知晓,许是哪个下作老爷公子,强迫清风楼姑娘,她横眼正要举手示意打手上楼解决问题。 “咚!” 洛青鸢一脚踢开房门,屋中酒菜板凳散落一地。 一个发福中年男子,身着深蓝色华服,举起肥厚的胖手抓着一个姑娘,他撅着粗嘴往女子身上凑。 女子垂死挣扎反抗,她一双玉手被男子捏出红印子,双眸饱含晶莹,楚楚可怜模样无助望向门口。 洛青鸢看清楚她白玉脸目,是那日所见的兰香姑娘。 洛青鸢眼露寒光,她飞身起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踢在中年男子心口,男子宽大的身体退出七八步远。 洛青鸢回身瞥见兰香被撕碎的衣裳,她扯下自己外间袍子,一阵旋风那般将衣服套在兰香身上。 中年男子怒目圆睁,捂着心口大喝:“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打本老爷。” 子妗从讶异中回过神,她从屋外走进来,脸上带着讪笑:“刘老爷,莫生气,这位公子也是好心。是我们兰香姑娘何处伺候不周,子妗代为赔不是,刘老爷消消气。” 刘老爷捂着心口冷哼一声:“哼,出来卖,装什么清高。本老爷看上你这贱婢,是你的福气,还与本老爷装矜持。” “还有你小子,得罪本老爷,你想过后果没有?当今国舅的姑父是本老爷的表哥,你敢逞英雄。” 洛青鸢侧脸盯向刘老爷,目光似利刃,刘老爷身子一缩退后几步,目光胆怯。 子妗脸上的笑收敛,几分清冷:“刘老爷,注意措辞,切莫引祸上身。我清风楼做正经生意,姑娘们卖艺不卖身。就算您乃皇亲国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国舅来了,也得按规矩,您说是吧?” 子妗嘴角虽带笑,眸光透着不可逾越的警告。 刘老爷三角眼睛里布满红丝,肥腻的脸上抖动一下,满脸不服:“哼哼,姑娘口气不小,你这话是当今天子也不放眼里。” 子妗轻笑:“刘老爷,怎可给小女子扣这么大一顶大不敬之罪。小女子安己守法,可不曾目中无人,老爷息怒,来人,带刘老爷去别的上房,好酒好肉伺候,可别怠慢。” 子妗举手一挥,她身后出现三四个壮汉,几个壮汉迈着稳健的步伐靠近刘老爷,还不及刘老爷半点反抗,几人架着他就往外走。 肥硕的刘老爷在大汉的提拎下像一只大老鼠被架着走,刘老爷被拉扯着,他反抗无效。 “你们干什么?你们别乱来,小心国舅来掀了你这破店,你们敢动本老爷……疼……放开……” 陈老爷反抗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阁楼里再听不见他的吵闹,看热闹的人四散而走。 泪痕未消的兰香侧身半蹲朝洛青鸢行一礼:“兰香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姑娘莫多礼。” 兰香缓缓抬头,我见犹怜的双眼望向洛青鸢。那日匆匆与洛青鸢相处些时辰,本对这公子暗生情愫,不想今日受辱竟得他相助。 兰香泪光点点的眼里还带着一丝喜悦,娇弱的面容百般滋味。 洛青鸢嘴角微微一笑,礼貌回应兰香,子妗一眼便看清兰香心思。 洛青鸢虽然看着阴柔,面容绝美,眉眼出众,女子看一眼便倾慕,不足为奇。可惜,他多管闲事,插手林家的事,否则,这可人儿若能与兰香成就一段姻缘,也不失一段佳话。 子妗心中感慨,她朝洛青鸢道谢:“今日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公子路见不平 拔刀相助,子妗甚是佩服。” 洛青鸢目光停在刘老爷被押下去的方向,清风楼的背景比自己想象更强大。刘老爷搬出国舅,子妗还敢来硬的,牵扯的恐怕并非官员,说不定与皇室有关,林三公子的靠山是硬茬。 洛青鸢分析一通,她不想纠葛,直接了当结束这些客套:“二位姑娘,无需客套,子妗姑娘不是说清风楼有鉴宝会,这会儿怕开始了。” 子妗摇晃绢巾掩嘴一笑:“是,是,切莫让这些小事扰了公子雅兴,公子随小女子来。” 说话间,子妗在前面开路,洛青鸢拱手作揖和兰香道别,兰香扯着绢巾望着洛青鸢转身而去的背影。 待他们走远,她小跑到门口,她扶着门框,眼含情愫依依不舍,风月场所,可曾有人待她半分善意,洛青鸢的出现照亮了她黑暗的世界。 第26章 滑稽捉妖场面 清风楼的底细,洛青鸢探出些许眉目。子妗瞥一眼洛青鸢,此人若是聪慧,便知道清风楼后台不小,林府这档子事儿,她便会知难而退,若是一意孤行,恐怕只有送人头。 洛青鸢察觉到子妗审视的目光,她当自己凡夫俗子,女神仙想管之事,就是人间天子,又能奈她何?世人总是妄自菲薄,总以为能掌控他人,实属可笑。 各怀心思的二人,走进一间上房,里面热闹异常。 灯火通明,高台之上,彩衣飘飘,轻歌曼舞。两侧仆人端着托盘,里面各种奇珍异宝,台下看客热烈讨论。 那些老爷公子摇着折扇,侃侃而谈,有嗑瓜子的、喝茶的,一门心思欣赏宝贝的,有眼睛直勾勾盯着台上舞女的,也有听曲儿哼唱的。 洛青鸢在子妗安排下坐到一张褐色八仙桌旁,仆人热情为之端茶倒水,洛青鸢目光淡淡看向高台。 “公子,您在此处歇着,小女子还有客人招呼,就不奉陪了,您有何需要,吩咐这些伙计便可,小女子告退。” “姑娘请便。”洛青鸢侧脸朝子妗点头示意,子妗浅笑一下,自顾离去。 洛青鸢嘴角扯出蔑视的笑,她拈起玉白色瓷杯,递到唇边,温热的茶香潜进鼻喉,她轻抿一口,抬头目视前方。 高台上的宝贝引起她的注意,能照亮黑夜的南海夜明珠,东海员峤山冰蚕所作冰蚕丝,祖母绿翡翠宝石……这些奇珍异宝,哪件都是价值连城,且不说多少钱,就是来历,寻常门路未必寻得到。 洛青鸢面色越来越冷,她眉目微蹙,思虑这些宝贝来路,一切更加牵扯颇多,人间之人的心思比起神仙更为复杂。 “你放开我,你一个大男子,光天化日之下,想要强抢民女吗?来人呀……非礼……” 一个高亢的女声打破原有的氛围,刷刷的目光纷纷移向声音来源处,洛青鸢的思路被打断,她也看向声音处。 一个见着十几岁秀气小姑娘与一个成年男子拉扯,随着女子的高呼,拽着女子的男子慌张松开手,他低下头,脸色憋得通红。 洛青鸢认出男子,这个男子便是上次发现小扇身上妖气的捉妖师,今日不知为何,他又缠上一名女子。 他无措的捏着天羽扇,抬着眼睛,声音怯怯反驳女子:“你乃妖,我这扇子有感应,妖不可入凡间,你得跟我走,等候师父发落。” 女子嗤笑一声,她一手叉腰破口大骂:“疯子,你说我乃妖,有何证据,就这破扇子。你恐怕是觊觎本姑娘的美貌,故意胡诌,然后将我带走,欲行不轨。” “你胡言,我乃修道之人,怎会如此下作,天羽扇感知到你身上妖气,你就是妖。”捉妖师辩驳,手中折扇闪出光芒,但眼前女子并不显真身,他的言辞可信度低。 女子拉住他衣袖,竟撒泼起来:“大家评评理,此人无缘无故说小女子为妖,还要将小女子带走。若小女子跟他走,恐遭不测,青天大老爷,你们可得为小女子评评理,切不可让此人光天化日行不义之事。” 女子边哭边说,捉妖师环顾四周鄙夷的目光,他欲辩无方,无助模样几分滑稽。 洛青鸢轻笑,这个捉妖师有趣,他蠢笨模样有些可爱。初出茅庐,被妖精卖了,估计他还得乐呵呵给人数钱。 洛青鸢放在桌下的手旋转发力,手心传出一股灵力,灵力直击那个女子。 刹时,女子身后长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姣好的面容逐渐变成一只狐狸模样。 “妖,有狐妖!” 一声惊叫,房中乱作一团,人们四散奔逃,清风楼声声惊喊响彻天际。 洛青鸢面不改色注视狐妖和捉妖师,狐妖双手摸在脸上,发现自己现了真身,她不再撒泼,她手一扇,整个人化作云烟逃窜离开。 捉妖师后知后觉跟着飞出房间,嘴里闷哼道:“小妖,不许跑。” 洛青鸢默默看戏,清风楼大乱,无人注意她,她沉着端起热茶,细品之下,轻放下,不疾不徐站起身,她在乱窜的人群中淡然离开。 第27章 顽徒 竟戏弄为师 清风楼的狐妖,洛青鸢未去深究,此事够林三公子喝一壶,他乱了阵脚,也没什么心思对付自己与林初棠。 洛青鸢走出清风楼,她望一眼清风楼,步子悠然离开,身后呼喊乱叫的声音此起彼伏。 今日,林初棠下学挺早,他亦如往常,从私塾回来,就跟着洛青鸢学习术法。 洛青鸢见时日还早,待他练习一些基础功法后,便带他到书房,让他学习修道书籍。 洛青鸢与林初棠对坐案几位置,林初棠小手卷起书页,摇头晃脑念着书中口诀:“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惟象无形,窈窈冥冥,寂寥淡漠……” 桌上烛光摇曳,洛青鸢一手抻头靠着案几,她浅浅看着林初棠。 林初棠总归是怕她,目光不敢离开书页半分,稚气的声音拉长尾音。 他脆生生的声音听得人昏昏欲睡,一声声朗读声里,洛青鸢微闭双眼小憩,林初棠并未发现,继续扯着嗓子念书。 夜风入袭,婆娑树影映在窗边,寒亮袭来,林初棠瞥一眼窗外,嘴里不敢停歇:“……是故能天运地墆,轮转而无废,水流而不止……” 收回目光的林初棠,发现洛青鸢打盹,他响亮的声音逐渐低沉,慢慢的他读书的声音停下来。 他目光清澈观察洛青鸢,心中疑惑,他多次与温陌说起自己这个师父很像那日遇到的姐姐。 洛青鸢一口咬定自己是男子,林初棠与温陌讨论多次,温陌与他说,听大人说,男子都有结喉,而女子没有。 这句话盘旋林初棠脑子里,洛青鸢睡着了,林初棠眼珠一溜,一探究竟的好奇心萌发出来。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书,他起身提起衣角,踮起脚尖如同一只小猫般朝洛青鸢靠近。 走到她面前,林初棠抿紧嘴巴,屏住呼吸。他窝着肩膀双膝跪在洛青鸢身边,无辜的双眼怯弱望着洛青鸢。 洛青鸢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林初棠手上一紧,身子缩成一团,不敢轻举妄动。 他仔细观察半天,不见洛青鸢任何异动,他吞咽下,抬起肉乎乎的手伸向洛青鸢。 他的手停在半空颤抖厉害,他再次抿一下嘴,呼吸更紧一些,一只手颤颤巍巍靠近洛青鸢脖颈处。 林初棠的指尖触碰到洛青鸢咽喉处,抖动的手冒出细汗,整只手游离洛青鸢脖子位置。 她的脖子软滑柔顺,没有任何突兀的结块,不是说成年男子都有结喉,自己的师父怎么看着也已成年,可是他好像没有。 “棠儿。” 林初棠疑惑不解的时候,洛青鸢唤他的声音,吓得他慌张将手给缩回来。他瞪大眼睛,目光和洛青鸢相触。 他猛然低下头,双手捏在一起,脸色惨白整个人瑟瑟发抖。 洛青鸢坐直身体,她整理衣袖注视林初棠,虽说眼前之人也就八九岁的孩子,自古男女有别,他终究是无礼了。 洛青鸢一脸严肃训斥:“顽徒,你不认真修习,竟戏弄起为师。” 林初棠头低得更低,捏在一起的双手掐出红印:“师父,徒儿知错。” 洛青鸢低垂眉眼:“为何戏弄为师,吾既为你师父,你便要尊师重道,岂可如此顽劣,把手伸出来。” 洛青鸢的声音掷地有声,林初棠微抬眉眼望着洛青鸢,顺从伸出一只手放在洛青鸢面前。 洛青鸢拿起桌上的戒尺,她毫无感情重重拍打到林初棠手心。突然的疼痛让林初棠面目拧成一团,他应激缩回手,眼含泪花可怜兮兮望着洛青鸢。 “徒儿知错了。”林初棠眼眶布满红丝,这一记戒尺,洛青鸢可未省力。 洛青鸢冷眼继续训斥:“既知错,为何如此无礼,私塾先生可曾教过你敬重尊长。” “夫子自是教过,徒儿知错,温陌说男子都有结喉,徒儿一时好奇……” 林初棠低眉顺眼说出心中所想,洛青鸢木讷盯着林初棠,他还在怀疑自己是女子。 这个小孩倒真执着,若他将此事与老爷夫人说起,府上人会生疑自己。 洛青鸢语气温和些:“你好奇什么?你还怀疑为师是女子?此想法,你可曾与父母说过。” 林初棠头摇得如拨浪鼓:“未曾,徒儿不敢。” 洛青鸢轻笑,不就是结喉,她一个神仙有何难,若为此断了林初棠的猜疑也算好事。 她手上暗自发力,灵力注入喉中,她粗着嗓子道:“那你再摸摸看,为师可曾有结喉。” 洛青鸢凑近林初棠,仰头露出脖颈,刚才平滑的喉头,此刻鼓出一块,上下滑动。 林初棠不可思议盯着洛青鸢,他大着胆子看向洛青鸢喉头,刚才明明未见突出,为何现在又有。 他怯怯抬手触摸,果然喉头处硬了一块,她有结喉?林初棠记忆错乱,脑瓜子嗡嗡。 “可解了你的好奇心,棠儿如今年岁尚小,待你成年,便会如同师父长出结喉。”洛青鸢眉目温煦,林初棠松懈下来,不再害怕。 “时辰不早了,你回屋歇息去,明日再练。” 林初棠站起身,拱手拜一礼:“徒儿告退。” 林初棠昂首阔步朝门口走,小小身影一副小大人模样,洛青鸢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这小孩有些意思。 第28章 美人计 公子可中计 待林初棠离开,洛青鸢甩开衣袖,屋中烛火熄灭,她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院落里灯火辉煌,夜风吹来,发丝飘在脸上有些冰凉。她漫不经心朝寝房走去,她复盘白日发生的一切。 眼下形势来看,林初墨想要除掉林初棠,三姨娘想要夺林府主母之位陷害大夫人。母子二人用尽心机手段,誓要铲除大夫人和林初棠母子二人的意思。 洛青鸢回忆起林初棠前世,生为贫寒女子,受尽屈辱困苦。她以为改变命运出身,身为男子便可高枕无忧,殊不知,泼天的富贵,阻了他人的路,碍了他人的眼,也不见得轻松。 洛青鸢愁怅,自己不能帮林初棠除掉坏人,他们又全是亲近之人,自己若说多了有挑唆嫌疑,眼前实属困局。 洛青鸢一路盘算如何护佑大夫人母子平安,不知不觉走到寝房,她推门进去,衣袍生风,屋中灯火通明,“吱呀”一声房门关上。 屋中,洛青鸢感到一股生人气息,她冷眼看向床榻,床上躺着一个身着青色纱衣的女子。 女子眉眼娇媚看向洛青鸢,她露在外面白嫩的玉臂抻着头,另一只手从腰间位置,指尖缓缓移向大腿外侧游走,她拈起纱裙露出大腿。 “公子。” 女子轻挑眉目,娇柔唤一句,随后,半咬下唇,眼神迷离凝视洛青鸢。 洛青鸢冷哼一声,美人计,林初墨的花样挺多。 她淡然走到屋中间褐色圆桌位置坐下,她提起茶壶倒一杯热茶,拈起茶杯轻抿浅尝。 “姑娘这是演哪一出?”洛青鸢淡淡说话。 女子嘴角一勾,她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扭着细软的腰肢一步一摇走近洛青鸢。 细若无骨的手指落在洛青鸢肩上,停在洛青鸢肩膀的手不安分滑向洛青鸢的胸膛。 洛青鸢抬手捏住女子的手不让她造次,女子媚尔一笑,旋转身子,径直倒在洛青鸢怀中。 洛青鸢身子一僵,女子的细臂勾住洛青鸢的脖子,脸上矫揉造作的表情更加夸张。 她软绵绵的声音响起:“公子,小女子不过演一出美人计,公子可中计。” 女子的桃花眼全是勾人心魄的神色,洛青鸢扬嘴一笑,坐直身子,任由女子胡作非为。 女子扯唇一笑,眼中勾起得意,她抬手将肩膀处纱衣往下一扯,然后,大拇指抹一下嘴上胭脂,坏笑离开洛青鸢怀抱。 她似笑非笑看着洛青鸢,双手抱头拨乱头发,千娇百媚的神情恍惚一转,眼中噙泪,惶恐不安的模样甚是可怜。 她朝门口奔赴而去,嘴里带着哭音大喊:“救命,公子,不要,求求您,放过小女子……非礼……非礼……” 洛青鸢讽刺一笑,凡人可不嫌累,心机花样层出不穷。 她镇静喝口热茶,漫不经心伸出一只手,她转动手掌,一股清流直逼女子而去。 清流注入女子体内,开始大喊大叫的女子瞬间闭口,发不出一点声音。 女子惊讶回望洛青鸢,洛青鸢闪现她眼前,女子惊恐瞪大双眼,满脸写下不可思议。 洛青鸢提拎起她,如同提一只小猫将她给塞进床板里面。女子被关进幽黑的暗格里,她试图挣扎,身子被锁死无法动弹,一双眼睛绝望看着洛青鸢盖上床板。 女子被藏不久,“咚”的声音,房门被打开,门口站着一行人。 洛青鸢四平八稳坐在床榻上,她淡定望向门口,只见大夫人和一众丫鬟婆子带着几个家丁站在门口。 这些人眼含怒意环顾屋中,像是在寻找什么,洛青鸢徐徐起身,她拱手朝夫人行一礼:“夫人突然造访,所谓何事?” 屋中未见异常,大夫人微怒的脸上转瞬尴尬。一个丫鬟挠挠后脑勺疑惑不解:“怎么回事?刚才明明听到先生屋中有女子求救的声音。” 一个老婆子壮了胆,站出来质问:“先生可是听到响动,将那女子藏起来了。” 洛青鸢冷笑:“夫人原是听了流言,来在下屋中捉奸?” 洛青鸢的话让大夫人脸色一红,俗话说,捉奸捉双,捉贼捉赃,自己无凭无据多少难堪。 大夫人赔笑脸道:“先生莫怪,屋中丫环婆子幻听,先生乃修道之人,怎会鼠辈作为。” 洛青鸢低下眉眼,冷漠一笑,她背了双手侧身让出一条道:“既然府上丫环嬷嬷听到在下屋中有姑娘求救的声音,夫人让下人搜查一番便可。既然出现这样的情况,在下也无言自证清白,夫人搜查便是。” 大夫人扯出难堪的笑,眉头皱出川字纹,停顿片刻,她还是招手让下人搜查。 那些下人畏畏缩缩走进屋中,从开始小心掀开被褥,再到后面大着胆子打开衣柜门,床上,窗户外边里面,兵兵乓乓的将屋中翻找一个遍。 洛青鸢淡定看着眼前一切,大夫人打量洛青鸢,她毫无惊慌之色。 下人将屋中找个底朝天,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下人们灰溜溜回到大夫人身边,个个垂头丧气摇摇头。 大夫人磕巴起来:“那个……先生实在抱歉,这些个丫环婆子乱嚼舌根,误会先生。深更半夜惊扰先生,奴家给先生赔不是。” 洛青鸢抬步走到床沿,她坐下身淡淡道:“既然打消夫人顾虑,夫人请便,在下要歇息了。” 大夫人脸色铁青,尬笑领着一众人离开,林府陷于平静。 第29章 被恐吓威胁了 大夫人率众人离去后,洛青鸢从床上坐起来,她甩动衣袖,床板被撬开,她再一挥手,刚才那女子被甩出来悬在空中。 她回手一松,女子滚落在地,女子惊恐无奈望着洛青鸢。 洛青鸢俯视她一眼,抓起地上女子破窗而出,黑夜中,一道光影在林府一闪而过。 随后,只听见“咚”的破门声,洛青鸢提拎着那女子出现在林初墨的房间。 洛青鸢进屋后,房门随即关上,她将女子扔在惊慌起身的林初墨面前。 林初墨俯视女子,再看向洛青鸢,眉目闪过一丝慌张,转瞬又恢复平静。 他拱手朝洛青鸢拜一礼,微笑询问:“先生深夜到访,有何指教?” 洛青鸢目光冷冽,她盯得林初墨有些心虚,洛青鸢直言:“林初棠,本公子护定了,三公子好自为之。” 林初墨嘴角扯扯,挂笑应和:“先生乃幺弟师父,护佑棠儿自是无可厚非,晚生自是感激。” 洛青鸢阴沉着脸:“三公子,眼下就你我二人,你何苦演戏,地上这位也是你的人,难不成你也怕隔墙有耳。” 林初墨看着地上眉目皱成一团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女子,他讶异道:“先生此话何意?这姑娘,晚生不识,先生又说晚生演戏,何来演戏一说。” 他很沉的住气,洛青鸢目光锐利盯着林初墨:“三公子,在下有一个疑问,按当朝律法,官商勾结如何判,以酒楼之名,暗地非法营生又该怎么判,残害手足又该怎么判,诬陷他人又该怎么判,刺杀他人又该如何?” 洛青鸢的问题让林初墨愣住,他与洛青鸢目光相对,微笑的眼角微蹙。 稍刻,他刀刻的眉眼舒展,磁性的笑声响起:“先生有趣,晚生未曾在刑部,吏部当过差。虽说,知晓何为违反律法,哪知这些罪状如何判处,先生可是打趣晚生。” 洛青鸢脸色更加阴沉:“三公子闲时倒可以多读些律法书籍,为商虽说需要谋略,可若触碰底线,无视律法,便是千古罪人。” 林初墨赔笑福手一礼:“先生教导的是,晚生定当堂堂正正为人,厚德载物为商,绝不做有违律法的勾搭买卖。” 林初墨面不改色,洛青鸢对他刮目相看,他真能沉得住气。 洛青鸢近乎警告而言:“如此甚好,三公子恐不了解我,在下入道以来,专管天下不平事。最是见不得欺压弱小之人,往些年岁,在下入昆仑闭关修行多年。术法功夫,若是保谁,至今无人能阻,府上三天两头野猫野狗甚是叨扰。扰了在下清修,在下除恶扬善,也是功德,三公子觉得是否在理。” 林初墨抬起眸眼,背于身后的手紧紧握住,脸上笑容持续保持:“先生深明大义,匡扶正义,晚生佩服,先生心怀苍生,实属难得。” “今日之言,希望三公子真正听进去,否则,苦心经营一切,恐怕一夜全无。” 洛青鸢咬牙说出这几个字,她略有深意看看林初墨,转身衣袍生风离开。 林初墨望着洛青鸢的背影,皮笑肉不笑的面容逐渐沉下来。待他确定洛青鸢已经离开很远,他眼露寒光俯下身子。 他抓起地上女子衣领质问:“没用,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女子眼含泪水,嘴里说不出一句话,哼哼唧唧半天。 林初墨发现异常:“他禁你言了?这个小道士功法如此厉害,看来真不是吃素的,本公子倒小瞧他了,他还真有些本事。” 林初墨甩开女子,女子重重摔在地上,林初墨恶狠狠朝女子道:“还不快滚,真让府上人将你捉住。” 女子起身跌跌撞撞跑出去,林初墨坐到床上,他使劲拍打一下床榻,心中憋一口气,自己被恐吓威胁了,洛青鸢的冷嘲热讽萦绕耳边不止不休。 他与女子之间的话,洛青鸢在暗处听得一清二楚,果然,清风楼的幕后老板就是他,一切皆是他所为。 第30章 林府聚赌 自此以后,林初墨再不敢轻举妄动,林初墨发现洛青鸢非同寻常,一般手段对付不了。 大夫人那边,林初墨发现小扇日夜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她各种理由借口破坏他们的计划。 三姨娘母子渐渐消停,林府日子平静过着。洛青鸢未拆穿林初墨,他不动林初棠,自己便懒得管他的阴谋诡计,敛取钱财这些勾当。 贪得无厌是人的本性,轮回的生命不过是重复贪嗔痴而已。 对于洛青鸢而言,林初棠不过是她千万年来无聊的消遣,更是她一身反骨的执拗,自己偏助他为仙,仙界的规律法则是该破破了。 至于其他闲事,她并不如其他神仙打着惩恶扬善旗号去心慈手软,她不想救苍生,惟救一人而已。 日子一天天过着,相安无事,小扇与府上的人很快混得熟络。 她性格活泼开朗,府上家仆都能与她打成一片。一日,几个家仆下工以后相约去后院偏房赌钱。 穿着藏青色麻衣的家仆们,路过院中看到坐着无聊的小扇。 她闲来无事,将手中花生米抛向空中,仰头接进嘴里,咀嚼几口,又扔出一粒,再次接进嘴里。 “小扇公子,走,后院玩几把?”一个家仆满脸挂笑和小扇招呼,小扇瞥了一眼,继续扔花生米。 她接进嘴里吃几口戏谑道:“就你们口袋里几个子,本公子可没兴趣。” “哈哈,小扇公子,恐怕是不敢,你家先生为小公子师父,平日给你零用不会过于吝啬吧。” 家仆抄着手玩笑起来,三四个家仆跟着嬉笑起来。 “先生岂是尔等口中吝啬之人,本公子不屑跟你们玩,几个铜板,本公子懒得玩。”小扇靠着栏杆,自顾戏耍又抛起花生米。 “哈哈,小扇公子就是怕输,玩不起。” 这些人哄堂大笑,小扇扔下一粒花生米,猛然站起身咬牙道:“胡说,本公子何时怕输,本公子今日就舍命陪君子,走,本公子今日定当让你们老婆本都亏掉。” “好大口气,那今日倒要与小扇公子好好玩玩。” “玩就玩,走,本公子还怕你们不成。” 寥寥几言,小扇被说动,三四个家仆与小扇斗嘴打趣朝后院走。 几人进到偏房,大门关闭,众人围着一张八仙桌,虎视眈眈相视一笑,上方家仆甲手中拿起骰筒,他扫一眼围拢上来的四五个人。 “准备好了吗?我可摇了。” 小扇掀一下身边的家仆,不耐烦说:“摇,摇,摇,废话真多,可别影响本公子杀你们片甲不留。” 此话引起一阵哄笑,家仆甲抿嘴微笑,手中骰筒扣在桌上,他晃动手中骰筒,叮叮哐哐的声音响起来。 “大、大、大……” “小、小、小……” 两种喊声此起彼伏,小扇一只脚踩在长凳上,喊得异常卖力。 片刻,家仆甲停下手中动作,喊大喊小的声音长啸不止。 家仆甲慢慢拿开手中骰筒,赢的人欢呼雀跃,小扇一拍大腿,脸色不悦,明显是输了。 “再来!” 小扇从怀中摸出一小块碎银压在桌上:“本公子还是压大,我还不信邪,有本事你一直开小。” “那可说不准。”家仆丙咧嘴笑得放肆。 小扇一手拍在桌上,心有不甘:“本公子还不信呢。” 屋中又是笑声一片,随后,摇骰子的声音响起,押注的声音再次声嘶力竭起来。 小扇双眼注视骰筒,众人满眼期待,骰筒打开,又是开小,小扇生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嘲笑声再次响起来。 家仆丙又开始嬉笑:“小扇公子运气可真好,又压错了,你身上的银子够玩几把,再输下去,会不会要拿衣裳来抵。” 刺耳的笑声再次响彻屋中,小扇不服气,她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啪”一声拍桌上:“本公子有的是银子,有本事将这锭银子给赢走,本公子还押大。” “小扇公子威武。” 众人明朝暗讽,叮当作响的摇骰子声音再次响起,一番下来,又开了小,小扇不服,甩出银子继续押大。 往复几次,小扇连连破败,其他人都与她反着押,眼见她输的银子越来越多,众人笑声也越来越大。 众人得意之时,小扇眉毛一挑,她注视骰筒,放在桌下的手不老实灌出一股灵力,骰筒的骰子跟着灵力移动旋转。 众人得意忘形的时候,骰筒下的骰子开出了大,众人笑声嘎然而止。 小扇眉开眼笑起来:“哈哈,本公子运气来了。” 小扇将桌上碎银拉入怀中,她又拿出银子放在桌上:“本公子还压大,我就不信。” 她侥幸赢一回便得意,众人只当看笑话。 “小扇公子豪气,我压小,一回运气,可别太得意。” 面对嘲讽,小扇轻笑:“怕什么,本公子加注,生死一把,谁跟。” 小扇把面前一堆碎银全推到桌上,众人瞪大眼睛,这傻公子还真勇,这些人只当他痴傻,纷纷加注。 小扇神秘一笑,双手抄在怀里坐等结果,家仆甲又晃动骰筒,顷刻,骰筒打开,这次竟又开了大。 “哈哈,不好意思,本公子笑纳了。”小扇财迷将桌上银子往怀里刨,不顾众人惊讶。 大家不服,又与她对赌,一时,屋中又是激烈的较量。小扇玩得忘乎所以,洛青鸢吩咐的事,她抛到九霄云外。 第31章 大事不妙 林府后院聚赌的事,大夫人一无所知,她从后院经过,水蓝色对襟华服,盘了精致的发髻,珠钗轻摇在丫环搀扶下散步。 “玉儿,刘府四姨娘的龙凤褂可否做好。自从云裳阁闹一出,老爷不让我去管云裳阁,刘府四姨娘在腊月二十几里家中娶亲,可别误人喜事。” 大夫人一步一顿和身边丫环闲聊,丫环玉儿扶着大夫人一只胳膊,二人朝花园方向漫步。 “夫人不必操心,前儿,玉儿问过云裳阁,刘府的龙凤褂已经送到府上了。”玉儿的声音细柔,午后阳光暖暖洒在身上,风和日丽。 大夫人叹息一声:“可怜我棠儿年岁尚小,如今局面,若是等他成人接管家业,不知会有什么变故否。当初李小姐一句谣言,本夫人难得老爷信任,唉。” 大夫人眉眼带着哀愁,虽说大女儿嫁得不错,总归是他人家中的人,林初棠年岁又小,难挑大任。 如此下去,三姨娘母子虽面上未怎样,保不齐人性善变,自己如何护佑得了自己儿子羽翼丰满,大夫人心中焦虑忧思。 玉儿安慰大夫人:“夫人莫过多思虑,无论如何,小公子乃嫡出,老爷不会糊涂到违抗祖训,扶他人上位。更何况三公子生母出身,怎也落不到什么变故。” 二人低头聊些体己话,面前多了几人全然不知,话音刚落,玉儿抬头望见三姨娘一身紫色锦缎,脸色微怒盯着玉儿。 玉儿松开大夫人的胳膊,往后一缩,瞳孔放大怯生生躲到大夫人身后。 大夫人面色一紧,她下意识伸出一手挡在玉儿面前,脸色尴尬扯出一点笑,心口起伏跌宕,强装镇定解释:“妹妹,玉儿丫头心直口快,胡诌之言,妹妹别与计较。” 平日和颜悦色的三姨娘,此刻脸色铁青,她手扶后腰,孕肚微隆,身子显得笨重。 她红着眼眶注视大夫人:“姐姐倒是会开脱,府上丫环不懂事,主子也不懂事?若主子不管教,她怕是什么舌根也敢乱嚼。” 说话间,三姨娘冷眼瞥向玉儿,玉儿头低到大夫人肩膀,眼眸下垂不敢吭声。 三姨娘接着愤慨埋怨:“姐姐明知妹妹出身卑微,任着奴才如此轻贱,我们墨儿尽心帮着老爷打理生意,温厚对待棠儿,未有半点非分之想,不曾想今日竟遭人如此揣测,姐姐原是如此看不上我母子二人。” 三姨娘目光锐利看向大夫人,她一句一字说着心中不悦,她一步步逼近大夫人,大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步步后退。 大夫人摆摆手慌张失措:“妹妹误会,姐姐何时有过此心,府上下人胡说,姐姐管教不周,是姐姐的错,可姐姐从未轻贱妹妹和墨儿。” 三姨娘不听她说话,她趁机抓住大夫人手腕,面目狰狞继续不满:“姐姐当真如此想,你心中早恨我与墨儿入骨了吧。若不是老爷顾虑,我母子二人在府上恐难立足,这些年,你面上大度,实则,早视我母子二人为眼中钉。” 大夫人呼吸急促,她眼睛瞪大,无从辩解,多年来,二人从未红过脸,今日她竟不依不饶如此揣测自己。 夫人沙哑声音直摇头辩解:“不是的,妹妹怎会如此想……” “三姨娘,千错万错都是玉儿的错,与夫人没有关系,您要惩罚便惩罚我,不要迁怒夫人。” 玉儿憋出眼泪,她上前拉扯三姨娘,三姨娘眼眶更红,大声呜咽出来:“你主仆二人联合起来欺负我,这府上可还有天理,啊……” 拉扯中,三姨娘惨叫一声,猛然往后一倒,瞬间一个屁股蹲倒在地上,站在不远处她的丫鬟大惊失色跑上前搀扶她。 突发情况大夫人不明所以,她震惊看着地上的三姨娘,脑子一片空白,刚才情况,她怎么也不明白三姨娘是如何摔下去的。 “姐姐,你好狠的心,你容不下我们娘几个,如今连肚子里这个也不放过,呃……好痛……”三姨娘眉目皱成一团,她哭喊着声音指责。 她的丫鬟看到地上霎时流出一些红色,她惊喊出声:“血,血……姨娘,你流血了……” 三姨娘垂下眉眼,呼吸不上来,她往地上伸一手,指尖微颤摸着一点血迹,她望着指尖鲜血哭天喊地:“我儿……不……我未出世的孩儿……姐姐,你是想置妹妹于死地呀……” 大夫人五雷轰顶步步后退,满眼不可思议,整个人瑟瑟发抖。 三姨娘的丫鬟大叫:“快来人,三姨娘摔倒流血了,快去找大夫,快去……” 凌乱脚步扰得林府没有片刻安宁,继云裳阁以后,再生事端,林府又一次乱了方寸。 正在房中打坐的洛青鸢,听到外面喧哗吵闹,她睁开双眼走出房间。 她拉住一个慌张失措的婆子询问:“府上发生何事,如此喧哗。” 婆子焦急道:“三姨娘摔倒了,听说流好多血,保不齐会滑胎。” 洛青鸢手松开,婆子摇摇晃晃跑开,洛青鸢感到大事不妙,自己一心守护计划可能遇到困难,她跟着府上的仆人前往正厅,打算了解整件事原委。 第32章 面对指控 夫人百口莫辩 三姨娘摔倒的事,持续在府上发酵,这些是林府的家事,洛青鸢身为外人无法插手。 又加之自己如今假扮男子的身份更不便去探听,走到院子里时,她想到不妥,慌张又返回房间。 回去后,她将房门反锁关闭,径直走到案几位置坐下,她盘腿坐下,双手拈出兰花指放在膝盖上,双目紧闭施法。 顷刻,洛青鸢灵识出窍,幻化出无形人影,她如一阵尘烟循着吵闹声朝三姨娘院中飘去。 三姨娘已经被救治,她脸色苍白,神情沮丧躺在雕花红木床上。 她依偎在林老爷怀中,脸上泪水滑落,青丝散落,一副楚楚可怜模样。 林老爷心疼握住她的手,眉心紧锁,脸上沟壑纵横。 花白胡须的郎中弯腰福一礼:“林老爷,三姨娘虽然止住了血,可……孩子还是未……保住……” “不,不可能,我的孩儿,不……” 郎中话音刚落,三姨娘哭喊咆哮起来,她惨白的脸庞更加沮丧。 林老爷握紧三姨娘的手嘶哑声音安慰:“柔儿,你冷静一点,冷静。” “老爷,我们的孩子不可能没了,不,不可能……”三姨娘眼含热泪望着林老爷,她抓着林老爷的衣服哭得声嘶力竭。 林老爷眼眶通红,他愤怒发生这样不幸的事,他转过脸对着一屋子的人怒吼:“到底怎么回事?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三姨娘为何会摔至小产。” 没有实体的洛青鸢看着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林老爷,此时像只愤怒的狮子。就是大夫人被人诬陷与人暗自勾结,他也未如此不冷静,看来府上说他偏爱三姨娘果真不假。 林老爷的怒吼吓得一屋子人低下头不敢出声,大夫人双手死死捏着绢巾,低头咬着嘴唇,嘴里微甜的腥味让她脑子一阵一阵眩晕。 这时,三姨娘的贴身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声泪俱下控诉:“今儿,三姨娘见天气晴好,便让婢子带她到花园散散步。半道遇到夫人和玉儿在院中闲散,无意间……无意间听见……” 丫鬟吞吞吐吐半天,她望一眼大夫人,低下头一股脑倒出刚才一切:“听见玉儿说三姨娘出身差,三公子不配掌管林府家业。姨娘听后,心中委屈,她与夫人理论,玉儿护住心切,联合大夫人对三姨娘拉扯推搡。三姨娘有孕在身岂是他们对手,婢子本想上前护住三姨娘,怎知她二人下死手,狠狠推倒三姨娘,害得姨娘小产。” 大夫人吓得面色无华,扯着绢巾往后一倒,玉儿扶住她,她手指发颤指着地上丫环责问:“你怎么可以胡说八道,本夫人何时对妹妹下死手。当时,你在场,明明是三姨娘对本夫人不依不饶,怎么就成了我主仆二人联合对付她。” 大夫人指责一停,三姨娘哭泣拉住林老爷的手:“玲儿胡说,老爷莫怪罪姐姐,是妾身自己不小心摔倒,与姐姐无关。” 地上丫环哭声更盛,满腹心酸望着三姨娘继续倒苦水:“姨娘,您还要为夫人遮掩到什么时候,多年来,府上是风平浪静,却不曾想是您背后默默吞下多少委屈。如今,已然这个份上,您还要息事宁人,若是如此,府上有无您容身之处难说,恐怕有一天,您也落得二姨娘一个下场。” 大夫人呼吸急促,她拿着绢巾的手捂住心口,瞳孔放大,这些言辞如利刃直击心脏。 大夫人声音颤抖反驳:“好一招嫁祸离间计,你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字字句句是要将本夫人置于死地。多年来,本夫人如何待这府上的人,大家心知肚明,本夫人何时让你家主子委屈过,我何时薄待于她……” “够了!”林老爷威震一声,他拂袖而起,怒视大夫人咬牙切齿道:“你还要装贤惠到什么时候?棠儿如何得来,你也是心知肚明,原是想着你只要善待柔儿与墨儿,为夫不计较你的心机算计。府上家业,你惦记,依你便是,只要棠儿成年接管家业,善待柔儿娘几个,为夫便不予计较,何曾想你如今心肠如此歹毒。” 大夫人憋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愣愣望着林老爷,多年夫妻,他竟是如此揣测自己。 大夫人后退到靠窗扶椅处,浑身瘫软坐下。 “你我夫妻几十年,竟是如此想我,她主仆二人几句挑唆之言,你不辩真伪,便认定奴家是狠心毒妇。”大夫人望着林老爷,一字一句失望透顶。 林老爷满眼厌恶:“柔儿如此模样还是挑唆?她会拿自己的生命安危与肚子里的孩子来陷害你不成?前些日子,你被李小姐指控暗箱操作绣艺大赛,为夫念你这些年,对府上尽心,宽厚仁慈。即使让人看如此笑话,为夫不曾责怪你,也不信流言。不曾想你如今更是大胆,件件桩桩算是为夫真正了解你,你真是一个心肠歹毒,工于心计的女子。” 大夫人木讷望着林老爷,她嘴唇发颤,泪水止不住往下流,一颗心落入冰窖。 “如此拙劣的说辞,老爷就如此轻信,若我真是心机算计的人,会如此蠢笨干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大夫人已无力辩解,她的夫婿心不属于自己,怎么会去深挖彻查背后的原由。 “夫人,你还在狡辩,你在背后和玉儿暗自算计的话,早被他人听到,你说只要能为小公子铺路,就算用卑劣的办法也无妨,到时,你只要装可怜,老爷不会对你怎样,只要能除掉三姨娘和三公子……” 地上丫环再次反咬大夫人,大夫人被激怒:“你这个贱人,你胡说,你字字句句全是诬陷本夫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屋里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嘭”一声,房门被打开。 一个老婆子被一个家仆扔进屋中,众人目光全移至老婆子身上。 幻影形象的洛青鸢眉目一皱,这个连环计还有下文?凡间之人心计深沉歹毒到自己难以想象的地步。 第33章 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三姨娘房中争得不可开交,被扔进屋中的老婆子,卷缩身子,蓬头垢面的样子,她眼神空洞环顾四周,嘴里神神叨叨。 她看向大夫人的时候,瞳孔一缩,双手抱在怀中,惊恐万分嘴里念叨:“夫人……别打我……别打我……” 林老爷惊异看向大夫人,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隐瞒,几十年的夫妻,她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思。 大夫人泪眼婆娑注视林老爷,无助绝望。 林老爷眼眶越来越红,他怒视大夫人质问:“哪里来的婆子,到底怎么回事?” 扔老婆子进屋的家仆双手抱拳回禀:“老爷,这疯婆子是小人在离府上不远的偏院发现的,因为早些年,传闻那院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一直荒废,未曾有人去过。今儿,小人无意经过,听院中有人哭泣,小人大了胆子想探探究竟,便发现这个古怪的老太婆。” 林老爷狠甩衣袖大声斥责:“那些年,常说院中闹鬼,原是你这个婆子装神弄鬼,你为何如此。” 婆子抱紧自己,花白的发凌乱不堪,她低下头浑身发抖。 家仆瞄一眼婆子继续回应林老爷:“老爷,起先小人以为婆子是因为家中贫困无处可去,念她可能只想有一个容身之处,便想着私下与老爷说,给她寻个安身之所便可。只是……” 家仆说到此处睨一眼大夫人,林老爷看出端倪,怒不可遏:“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 家仆低下头小声说道:“小人听着婆子胡言乱语中,发现……她好像并非自己藏身院中……她是被人囚禁,她嘴里不停说夫人不要打她,不要杀她之言……还说,二姨娘的事,她一定保密,更是神神叨叨说什么老天原谅,一尸两命之言。” 家仆的话刚落下,地上婆子嘴里再次叨叨:“造孽、造孽……二姨娘,冤有头债有主……不是老奴害你……你别找我……是夫人,夫人指使老奴……可怜的小公子胎死腹中。” 婆子断断续续的话让在场的人头皮发麻,尤其是林老爷他呼吸急促倒退几步,几十年前的往事全涌上心头。 那日,二姨娘生产在即,两天两夜,林老爷在产房外,听到那声嘶力竭的哭喊,时至今日,仍然让人撕心裂肺。 他烧香拜佛求了各路神仙,最后,仍是无济于事,二姨娘难产而死,产下一个咽了气的死胎。 回想起二姨娘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目,锥心刺骨的疼痛让林老爷天旋地转。 大夫人一阵耳鸣,她激动从椅子上站起来,哭喊扑向地上婆子:“你是谁?为何诬陷本夫人,几十年前,二姨娘乃难产而死。为何你污蔑本夫人指使,到底是谁让你诬告我?” 大夫人抓着婆子肩膀哭泣逼问,婆子哭声更大:“夫人饶命,饶命……老奴不敢了,不敢了……” 玉儿抹着眼泪拉扯大夫人:“夫人,你别激动。” 林老爷俯视地上大夫人,失望透顶:“你我夫妻几十年,你在人前端庄大方,从不见你半点妒忌任性,为夫未曾想到,你竟然演了二十几年的贤妻,你的心肠何止蛇蝎。” 大夫人眼中红丝布满,她茫然望向林老爷:“老爷,素云跟着老爷几十年,素云是何人,您还不知。今日仅凭屋中之人挑唆诬陷之词,您便认定素云乃妒妇。” 床上的三姨娘艰难起身,她拉扯着林老爷的衣袖劝解:“老爷,这疯婆子胡说八道,切不可信。柔儿相信姐姐为人,绝不会做出如此歹毒之事,今日妾身摔倒也是姐姐无心之过,老爷莫在追究。” 林老爷转过身,俯下身子心疼握住三姨娘的手:“你怎如此傻,她这样欺负你,你还替她开脱。” “哈哈……尤小柔,我真是错看你了,这些年,你隐忍不发,原来是今日在此处等着本夫人。今日种种全是你一手策划对不对?”大夫人通红的眼睛仇视三姨娘。 三姨娘梨花带雨哭泣:“姐姐怎如此想妹妹,妹妹会不惜以腹中骨肉与自己性命来陷害你,还在这么巧合的时间找到这样一个疯婆子挑唆是非。就算妹妹再下作,也绝不会蠢笨到想出这样荒唐而危险的计策。” 林老爷抬手为三姨娘擦擦眼泪,转身斥责大夫人:“宋素云,事已至此,你不知悔改,柔儿替你开脱,你却反咬一口,你怎会如此歹毒。” 大夫人瘫坐在地,眼神暗淡下来:“哼哼……我歹毒……今日种种,我无从辩解,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尤小柔,这些年,你已然得了老爷全部偏爱,为何偏偏如此容不下我,多年来,我如何待你,如何待府上的人,可曾半点委屈为难过你……” “够了,宋素云,今日拆穿你的真面目,你便构陷他人。你的心思当真如你所说那么单纯,柔儿当年诞下墨儿,你心中早不满,所以,当年你用尽心机才怀上棠儿。没想到,你今日故技重施,又想让柔儿如同当年的容儿一般,一尸两命吗?”林老爷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浑身每个毛孔都在扩张。 “我没有,素云在老爷心中如此不堪,您心疼偏爱妹妹与墨儿,素云无话可说。素云未得老爷疼惜,府中日子难捱,当年,素云确实使了些心思有了棠儿。我只是想在府上有一些依靠门路,绝无陷害林家子嗣的作为和心思,老爷不可如此冤枉我。” 大夫人的辩解,林老爷无动于衷,他走到大夫人面前,俯视她责问:“人证已然在此,你还狡辩,但凡你有丝毫悔过之心,为夫也能看在孩子面上留你几分尊严。前些日子,你与他人私通的谣言,为夫顶着天大的笑话,咽了此事,如今你害人性命的罪行,还想狡辩。” “老爷真是咽了此事,只怕是你从未在意素云半分。如今,你仅凭他人几句,老爷将你我几十年的相处,当作是我演戏,素云不服,我未害过人,未害过二姨娘,也未推妹妹,今日皆是他人冤枉。” “冥顽不化!” 林老爷怒吼一声,“啪”一巴掌扇在大夫人脸上,他怒吼:“把大夫人和这个疯婆子关进柴房,待本老爷彻查此事,绝不姑息。” 家仆上前抓住大夫人胳膊,玉儿哭闹阻止,被人推倒在地,大夫人挣扎不屈:“我没有害人,没有,老爷,你我几十年的夫妻,你当真毫不顾忌。这些年,你待素云如何,心中有数,我可曾有过半句怨言,又何曾争过尤小柔半分宠爱,为何你们如此容不下我……” “尤小柔,人在做天在看……你难道不怕得报应吗?我没害人,没有……” 大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喧哗的房间逐渐安静。 看完这出大戏,洛青鸢脑子一片空白,一系列的事情让她理不清头绪,她化作尘烟离开三姨娘房间。 第34章 世人贪心岂止如此 洛青鸢的灵识回到肉身,天色已晚,本是她去教导林初棠术法的时候。 林老爷怕府上的事影响到林初棠,他下学后,便吩咐管家带他在外面玩乐,直至天黑,府上争执已散,林初棠才回到府上。 今日既没有修习术法,连每日晚课后给父母请安也免除了。 他心中疑惑,回府上的时候,已是万家灯火的时候,行至东边院中,他听到一阵喧哗,隐隐约约的哭喊声,听不清哭喊的什么。 “林叔,府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为何我听到哭声。” 林初棠循着声音像一探究竟,林管家拉住他的手阻止:“小公子,天色不早,老爷夫人说今日你不必去请安,你回房中早些歇息。许是府上丫鬟婆子犯错,遭受惩处哭喊吵闹,你何苦去管这些闲事。” 林初棠朝院落处睨几眼,没有再执拗,他跟着林管家朝自己的寝房走。 半路,他还是疑惑:“林叔,今日怎么回事,为何师父也不教我术法,父亲母亲也免了请安,好生奇怪。” 林管家扯谎宽慰:“近日,老爷见小公子学堂课业繁重,下学又要练习武功术法,着实辛苦,便想着让小公子放松一回。” 林初棠嘴角上扬,父亲平日虽说严厉,心中也是惦记自己。确实,自从跟着师父修道以来,自己的童年快乐少了许多,每天不是无聊的四书五经就是术法功夫,根本没有时间玩耍。 他心思单纯,林管家一说,他便也信,小小模样背着双手大步流星朝房间走去,地上一大一小的黑影拉长,渐渐消失黑幕里。 洛青鸢灵识回到肉身后,她沉着脸走出房间。 此刻,府上已是灯火阑珊,她走向西院厢房,行至偏房,她一脚踢开房门。 寂静的屋中被猛然开门声打破,灯火通明的屋中,背对洛青鸢的小扇宽衣解带正准备休息。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惊得她激灵转身,发现是洛青鸢,她警惕的脸松懈下来。 “上仙,是您呀,吓死我了,您怎么不敲门就闯进来。”小扇低头将白色内衬带子重新打上结,她小走几步走向洛青鸢。 洛青鸢阴沉脸走到小扇面前,门口的风灌进来,她白色锦袍随风而动。 她责备出声:“午时过后,你干什么去了。” “我……我……”小扇抬起一双大眼睛慌张望着洛青鸢结巴起来:“我就在府上……上仙不是让我看着夫人……” “你还在撒谎,午时过后,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洛青鸢大喝一声,小扇吓得低下头,洛青鸢又吼道:“说,你到底干什么了?” 小扇颤抖一下,双手抓着衣角怯怯回道:“午时,我在院中闲散,被几个家仆拉到后院……去……赌……赌钱了……” 最后几个字,小扇说得特别小声,洛青鸢一手拍在桌子上,生气斥责:“赌钱,本仙如何嘱咐你,你知道今日府中发生何事?” 小扇眼神闪躲抬头看向洛青鸢,低声细语:“发生何事?” “何事,你知不知道三姨娘流产了,所有矛头指向夫人,现在林老爷认定夫人谋害林家子嗣。” 小扇惊恐:“流产?上仙的意思是夫人害三姨娘流产?” 洛青鸢叹息一声,无奈在梨木圆桌旁坐下。小扇发现事态严重,她蹲下身子小心拉扯洛青鸢。 她喃喃低语道:“上仙,小扇知错了,我……我不该贪玩与那些人……赌钱……” 洛青鸢不理她,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原本收编这只小狐狸为自己所用,怎知她如此不靠谱。 “上仙,小扇真的知错了,您怎样责罚我都可以。不过,上仙,要说三姨娘陷害夫人,她不惜以流产为代价,这也……”小扇拉着洛青鸢衣角,讨好望着洛青鸢。 小扇的话引起洛青鸢沉思,她眉头紧锁,挥动一手,房间门关上。 她一只手放在桌上,指尖轻扣桌面:“自古言,虎毒尚不食子,三姨娘若是为了陷害夫人,不惜以亲骨肉为代价,这得多蛇蝎心肠才会出此下策。” 小扇起身坐倒洛青鸢旁边,她手托住下巴,溜圆的眼睛转动几下,一本正经分析:“这人比起我们妖可是复杂得不是一星半点,上仙,您一直让我看着夫人,不让她与三姨娘撞面,难不成您早料到今日?” 洛青鸢眉眼冷漠回道:“在天界时,本仙闲来无事,翻看人间戏文,那话本子里,女子之间争夺宠爱,惯用伎俩,便是以对方陷害腹中孩子之事谋划,本仙想过,三姨娘可能会惯用此法。” 小扇嘴角一扬憋住笑:“原来上仙是看戏文如此说,小扇当上仙未卜先知。上仙在天界恐怕也是极度无聊,要不,林府的闲事,咱别管了。小扇带您去看看人间烟火风景,可比戏文里更精彩。” 洛青鸢冷眼瞥向小扇,小扇双手捂住嘴不再胡说。 洛青鸢垂下眼睛自言自语:“本仙不解,三姨娘可诬陷夫人推搡她以谋害孩子的罪名。但不至于真把自己给弄流产,若是遇到情况危急,大人也可能不保。为了扳倒夫人,她不顾及骨肉亲情,连自己的命也不顾?” 小扇捏着下巴不解:“若三姨娘如此赌上性命算计夫人,当真值得,他们如此斗来斗去,到底图什么?” 洛青鸢盯着一处愣神,事情越来越复杂,这盘棋该如何布局收场,才能达成所愿。 “世人无非就为一个名和利,宅院中,女子争宠陷害,明着是争夺丈夫的宠爱,实则也不过是为了权利和钱财。” 洛青鸢停顿一下,接着又与小扇说:“三姨娘出身风尘,本在府中位份不高。她的儿子虽为长子,始终是庶出,按照祖制,她母子二人是无法继承林家家业。若是林老爷没有林初棠,林老爷名下就只有林初墨一个儿子,就算是庶子,传男不传女,林初墨就名正言顺可继承林府所有家业。” 小扇撅撅嘴继续疑问:“上仙的意思,三姨娘与三公子为了家产,想要除掉小公子。可是,他们为何又要陷害夫人,还有,若是小公子接管家业,三姨娘母子也是可以留在府上,他们仍是荣华富贵,为何非要当家作主。” “世人贪心岂止,你这小妖可知,自古如此,谁人都说掌管家业,政权是艰难而复杂的。可世人,小到平头百姓,大到王宫贵族,谁人不想争当家做主的权利。钱财权利唯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有主动权,别人给的,永远不可靠。人是善变的,谁能保证,一个人一生善良大度,世事无常,人们总喜欢留后路。” 小扇听得云里雾里:“唉,凡人真是麻烦,上仙如今该怎么办。” 洛青鸢的指尖一下一下敲击桌面,她深思熟虑好一阵开口:“静观其变,暂且不说还未弄清楚整件事情原由,你我身份,本不该插手太多凡间的事,凡事皆有定数,只怕弄巧成拙。” 小扇瘪嘴看向洛青鸢,她非得管林府闲事,小扇叹息一声,扑在桌上发愣。 第35章 以死明志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大夫人哭闹的声音由盛至弱,渐渐消失在黑夜的寂静之中。 林老爷守了三姨娘一晚上,三姨娘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林老爷心疼自责不已,完全忘记了自己与大夫人几十年的夫妻情分。 一晚上的暗涌流动,朝阳洒下,林府在光照中又迎来新的一天。 仆人们来往忙碌,几声清脆的画眉鸟叫声响起来,清晨的露珠从松柏树上滴落。 吱吱开门声敲响清晨,洛青鸢打开房门,她站在屋檐下,昨日种种毫无痕迹,林府平静而亦如往常。 赤红色长廊,林初棠端正笔直步伐匆匆朝大门方向走,身后书童管家一路跟随,洛青鸢默默注视,这会儿他应该是去学堂,不知林初墨他们是否还有计谋。 洛青鸢眉眼微皱,一时没有头绪,思虑万千。 “不好了!夫人自尽了,老爷,大事不好……” 突然的喧哗声打破平静,紧接着一个穿着碧绿衣裳的丫环跑得跌跌撞撞,她朝正南方向而去。 喊声够府上所有人听到,打算去学堂的林初棠愣在原地,刹那,鼻子酸胀,眼眶泪水不自觉流下。 他脚下瘫软扑倒在地,手颤抖扶着地板艰难爬起来,管家弯身扶起他,安慰之言还未来得及说,他磕磕绊绊哭喊朝丫环方向追赶:“发生何事?娘亲怎么了。” 洛青鸢身子僵住,她怎也没想过大夫人心气如此高,还未弄清楚大夫人到底被人陷害还是城府极深,事情就往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 洛青鸢顾不得多想,她步伐加快朝丫环方向追逐而去。 一时间,林府又是喧嚣吵闹,当众人赶到柴房时,大夫人已经悬梁自尽,而同时被关押的疯婆子竟离奇失踪。 柴房门被打开,林老爷望着吊在房梁上的大夫人,他两眼一黑连退数步,身后仆人接住他才没有倒地。 跑得满头大汗的林初棠,眼前场景让他又惧怕又悲伤,大夫人像是一个人偶没有任何生机挂在屋中央,朝阳映进屋中,地上的影子婆娑摇晃。 林初棠呼吸越来越重,脑袋晕乎,窒息的疼痛扑哧扑哧闷哼半天,最后才终于再次哭出声来:“娘亲,娘亲!” 追过来的洛青鸢,他将林初棠拉住,用衣袖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屋中触目惊心的一幕。 “夫人……” 屋中丫环婆子哭成泪人,几个家仆慌张上前解开房梁上的大夫人。 解下来的大夫人已经是一具僵硬的尸体,她脸色惨白,嘴唇泛紫,样子怖森可怕。 混进人群的小扇,心跳加快,她脸色苍白,本以为此事大夫人不过受些责罚,怎么也没想过会因此丧命。 林老爷在仆人搀扶下,颤颤巍巍走到大夫人尸体旁边,滚热的泪水哗哗落下,他跪到地上,颤抖双手抱住大夫人,冰凉的身体让他泣不成声。 他的指尖触到大夫人冰凉的面颊,呜咽半天才苍白无力喊出一句:“素云……” 家仆看到杂草堆一张宣纸,纸上一些红色的字,家仆将宣纸递给林老爷:“老爷,夫人留下了这个……” 林老爷泪痕满面,手抖得厉害接过宣纸,纸上用鲜血赫然写着:老爷,素云从未陷害过任何人,我无法自证清白,只能以死明志。看在素云如此份上,老爷定要护佑棠儿平安成长,素云自此再不碍你与妹妹的眼,唯一遗愿就是让棠儿平安健康,如若你不能护我棠儿周全,素云即使身死,化为厉鬼也不甘心。 “素云,你又何苦……”林老爷眼前朦胧,一时之间,自己丧子丧妻之痛让他天旋地转。 “姐姐……” 三姨娘在林初墨和丫环搀扶下闯进屋中,她虚弱挣扎开林初墨和丫环,奔赴到大夫人尸体前,“扑咚”一声跪在地上。 “姐姐,对不起,昨日本是姐姐无心之过,妹妹不该小题大做,姐姐怎可如此决绝,老爷,都是柔儿的错,柔儿错了。” 三姨娘流产后面色憔悴,她哭得撕心裂肺,林老爷愧疚又心疼:“柔儿,你还在小月子,不要伤了身体,快扶三姨娘回房。” “不,老爷,柔儿错了,昨儿,柔儿就不该和姐姐计较,都是柔儿的错。”三姨娘抽泣哒哒,她用绢巾掩面而泣的样子让人动容。 林老爷抬手替她擦擦眼泪:“柔儿,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一切都是为夫的错,为夫没能处理好这些事。” 洛青鸢将哭得断气的林初棠护进怀中,林老爷和三姨娘在大夫人尸体前的郎情妾意,让洛青鸢唏嘘。 大夫人如此,除了仇者快亲者痛又有何用,她真是不值,世间男子皆薄情,这大大的宅院就是吃人的盒子,走进其中的女子有几个全身而退。 第36章 司命下凡 一切都让人始料未及,洛青鸢还未来得及探明所有真相,大夫人的死让一切变得扑朔迷离。 往日蓬勃生机的林府,挂上白色挽联,风吹过,哀怨的人来人往,府上哭声断断续续不曾间断。 林涔汐听到母亲离世的消息时,突然的悲痛让她头痛欲裂。葬礼时候,她在丫环搀扶下,脚下打滑失控撞进屋中。 满屋白色,她头昏脑胀,呼吸紧促,眼睛酸胀疼痛,屋中间那醒目的黑色雕花棺木映入眼帘,泪水哗的流下来。 “娘……不……不会的……娘……” 林岑汐哽咽啜泣,哭声渐渐变高,散乱的脚步跌停几次,才扑到棺材前哭喊出声。 人群里,洛青鸢将林初棠拉在身边,他满脸未干的泪痕,浑身充满力量,哭喊挣脱洛青鸢,冲向屋中央。 慌乱中,他扑倒在地,手心磕破皮,针尖刺痛更是扎了心肺那般,他不顾他人搀扶劝慰,爬起来扑到棺材前蒲团上,和林岑汐跪在一起。 他大哭大喊:“你们为什么把娘亲装进这里面,你们把她放出来,娘亲……” 他哭喊着拍打棺材板,“咚、咚、咚……”一下一下的拍打声,敲击现场所有人的内心,那双粉嫩的手拍出血印子,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林岑汐泪眼朦胧抱住林初棠,哭声更加哀怨:“棠儿……” 自此以后,她姐弟二人再无娘亲可依,林初棠如今还是幼子,往后日子没有依靠,日子何其难。念及此,林岑汐泪水更深,紧紧抱紧林初棠,借此温暖他。 哭声此起彼伏,众多哭声中,门口再添撕心裂肺之声,那声音浑浊厚重。 “素云,我儿,你怎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洛青鸢瞥向啜泣的哭声带着心痛情绪的人,一个银发老夫人在仆人搀扶下杵着一根黑色雕花拐杖走来,她佝偻着背,满脸沟壑的脸上泪痕满面。 每走一步,深蓝色长袍微微颤颤抖动几下,摇摇欲坠模样像是马上要栽倒。 她身后跟着几个老爷夫人,众人脸色皆沉重悲伤。 掩面而泣的三姨娘,顺着声音看向门口进来的这伙子人,她抽泣一声,手上绢巾一紧,脚上不自觉向后移一步,躲到林老爷肩膀后面。 如此看出,老夫人带进来这帮子人,应该是大夫人的娘家人。 林老爷抹抹眼泪,福手朝来的一众人躬身掬礼,他抬起头,眼前朦胧一片,但也盖不住这些悲愤的眼色。 果真,还不及林老爷言明一切,大夫人的二哥最先冲出人群,直奔林老爷面前。 他怒发冲冠的模样,让嘴上的胡须跟着直立起来,鼻孔出气的声音都快盖过哭声。 他二话不说直接提拎起林老爷的衣襟,一双眼睛泛着红光,怒目相向质问:“林鹤修,你给我说清楚,家妹为何无缘无故自寻短见?今日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便让你林府上下都陪葬。” 此话让林老爷一颤,他自是清楚大夫人二哥脾气,这架势今日恐不好应付。 洛青鸢默默关注屋中情景,喧哗吵闹中悲愤交加。见过太多的悲喜,这些场面,她没有太多的情绪。 洛青鸢心中只是在猜想,为什么大夫人如此决绝自寻短见,这背后的阴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身边的小扇跟着偷偷抹起眼泪,她心中愧疚,自己那日若不去赌钱,大夫人可能就不会被算计陷害,也不会如此想不开寻了短见。 小扇思绪之际,突然,手腕一热,她抬起微红的眼睛,发现洛青鸢拽着自己的手腕。 不及询问原由,洛青鸢附她耳边低语:“快走。” 话落,洛青鸢拖着小扇悄悄离开,洛青鸢步履生风,白色衣袍闻风而起。 小扇脚步错乱跟着她,呼呼风声灌进耳朵,吹得人头疼。 “上仙,怎么回事?我们去哪里?” 小扇七上八下呼吸询问,洛青鸢不理她,只顾拉着她穿过一条又一条长廊。 “不好了……有人跳井了……” 悲鸣中,噩耗的声音再次传来,洛青鸢脚步一顿,瞥向声音处,后院又是一阵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扇和洛青鸢面面相觑,洛青鸢又看一眼灵堂位置,不理会突发事件,拉着小扇继续逃离奔跑。 小扇被她连拖带拽带出林府,她大口呼吸几下,拍拍心口询问:“上仙,到底发生何事?” 跑出林府,洛青鸢环顾四周,四下无人,她伸出一手举起二指,一股灵力涌现,转瞬,她与小扇化作云烟消失无踪。 再次出现,二人已经离开凡间,四周云烟四起,白茫茫中,已身处金碧辉煌的宫羽之中。 洛青鸢不紧不慢走到殿宇正堂白色镶金宝座上,她掀了衣袍坐下。 此时,她一身碧绿色纱衣,梳回女子发髻的她冷艳绝尘,金色光照从她身后映射出来,耀眼的光芒让小扇愣神。 此地眼熟,小扇环顾打量一番,她挠挠脑袋满头雾水望着洛青鸢。 “上仙,此地何处?我们为何来此,凡间那小孩,您不管了?”小扇问出疑惑。 洛青鸢斜靠在宝座上,她手抻着头,长睫耷拉下来,她指尖轻扣几下脑袋。 “筑梦殿,司命去凡间了,他若知道本仙私自帮助凡人改命,上奏天帝,你我都将受惩罚。”洛青鸢不急不躁回答。 小扇花容失色,她肩膀下垂后退一步,长长吁一口气:“幸好上仙警惕,小扇如今未及仙位,若是遭了天谴,千年修行恐将白费。多亏上仙机敏,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洛青鸢没再说话,她陷入沉思,凡间勾心斗角防不胜防,天界条条框框束缚压制。六界之内何来清静,何处是明镜台,何处又有菩提树,谁又说何处惹尘埃,六界皆尘土。 第37章 命格突变 回到筑梦殿,洛青鸢低头沉思,凡间这些日子经历让她疑惑不解,她虽然看得清世人执念,却看不清人心叵测。 就算是神仙,也难渡化他人,人这一世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入局,谁人不是活在他人算计利用之下。 一世一世轮回也不过再次上演人性的贪嗔痴狂,世人只是换一个名字身份继续重复命运的轮回。 “上仙,上仙,您怎么了?” 小扇探探脑袋,靠近几步洛青鸢,她朝洛青鸢眼前挥挥手。 洛青鸢缓缓抬了眉眼,小扇往后缩缩身子,这个女神仙实属难琢磨,她那张清冷的面目全然看不出悲喜。 不过神仙未有七情六欲,清心寡欲,她未有情绪实属正常。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来,洛青鸢惊坐起来,她看向小扇,手上一挥,小扇化作桃木簪落入洛青鸢手中。 她冷眼瞥向门口,将桃木簪子插入发髻。她抬起手朝门口挥动一下,白色灵力如同一条白蛇猝然打开宫殿大门。 门口,一个身着白色祥云锦袍,手中拿着一本金色册子,面目和善的男子。 他狭长的双眼夹带笑意与洛青鸢四目对望,二人相对拱手掬礼,他手中拿着册子,衣袂翩翩步入殿中。 此男子乃洛青鸢口中的司命仙君,他突然到访,恐怕发现什么异常,洛青鸢面不改色走下高堂。 二人相对而立,洛青鸢凉薄的面上嘴角微微挂笑:“司命仙君,何事将你给惊动了。” 司命眸子清澈,脸上扬起微笑,一手背于身后哈哈回应:“仙子言重,有日子未见,探望一回,仙子倒是打趣。” 洛青鸢摊手朝靠窗案几位置做一个请的手势,司命会意朝红木案几位置走,二人相对而坐。 洛青鸢一手扯着袖角,细长手指轻摇一下,顷刻,桌上出现两壶瓷白色酒瓶。 她抬起手斟一杯酒递到司命面前:“此酒乃仙山桃林里的琼浆佳酿,仙君难得来我筑梦殿一回,此等机会,品品这清酒如何?” 司命接过酒杯,他将酒杯置于鼻下轻嗅:“仙子客气,倒是仙子盛情,这酒过会儿再喝,小仙此番来另有其事。” 话毕,司命将清酒放在面前并不品尝,洛青鸢注视他,淡然而言:“不知仙君所为何事?” 司命低下头,指尖触及桌上金色册子,他翻开几页,指着一页回道:“小仙发现凡人命薄发生改变,其中牵扯筑梦殿灵魄转世,所以,前来查看仙子这边可否发现异常。” 洛青鸢警惕捏捏手指,嘴角的笑带着苦相,她将酒壶置于桌上,不慌不忙。 “还有此等事,我未见有何异常,仙君倒是说说何种原由。”洛青鸢目光投向司命,脸上看不出任何不妥。 “事情是这样的,鬼差发现凡间一名女子生死簿上阳寿未尽,可是又已经入了地府,便找到小仙查看此事。”司命整理衣袍,详细解说。 “倒是稀奇事。”洛青鸢提起面前酒杯浅酌一口附和。 “岂不是,一番查看,发现更是稀奇。该女子命格发生变化,原本她命不该绝却突然身亡。而她的小儿子,阳寿已尽,本该入地府,如今命格突变,劫难已过。” “倒真是趣事,只是不知仙君说与我筑梦殿转世灵魄有何关系?”洛青鸢漫不经心与司命周旋。 司命苦笑一下继续说道:“仙子不知,那女子的小儿子便是从仙子这边转世的灵魄。如今上面有命令,需要尽快将仙子这边的灵魂给渡化,否则那忘川怎堪重负。” 洛青鸢目光聚拢,她捏着酒杯的手紧一个力度。司命所说必然就是林初棠和大夫人,林初棠于上面人眼里不过就是忘川负累。 “那如今仙君如何处置,事情已然如此了。” 司命未发现洛青鸢脸上任何异常,他松下戒备,抬手拿起酒杯浅酌一口:“如今,已然改变,也不可能让该女子还阳,否则,乱了人间秩序,断不可行。天帝交代,让小仙查看仙界或是妖界,魔界是否有人故意为之。如今六界之内,面上和平,实则暗自较劲,若是乱了戒规,引起大乱,恐将生灵涂炭。” 可笑,一个毫无抵抗力的凡人,严重到危害苍生,引起大乱,洛青鸢觉得原来神仙也是这样的荒唐。 她脸上仍是不作改变继续与司命攀谈:“此话不假,确实不该掉以轻心,那如今命格已然发生变化,二人命运又该如何?” “那女子枉死无从改变,自是进入下一个轮回,至于她的小儿子,只能为他另排劫难,达成他命运最终归宿。” 司命说完提起面前酒杯再喝一口,甘醇美酒入喉,整个人神清气爽。 洛青鸢愣住,放在桌上的手指曲起一紧:“仙君意思,那孩子还是会死?” 司命盯向洛青鸢,眼底略带深意,洛青鸢勾唇勉强笑笑,她抬手为司命倒酒。 “仙子此话何意?” 洛青鸢与司命四目对望,沉思片刻,洛青鸢提起酒杯酌一口自言自语:“天帝封我这样一个仙职又有何用?既然答应让怨魄改变命运,又为何匆匆要人性命,此番多此一举有何意义。” “仙子倒多愁伤感了,此话你我说说便好,切不可与他人说,其中关系,谁人又不知。” 洛青鸢对司命苦笑一下,侧目望向窗外的筑梦树,满树的流萤石是世间多少执念交错。 世人仿若木偶任凭他人操纵,那些生出枝丫,执念,不甘,怨恨的凡人,即使入了地府,仍是不能达成所愿。 原本给他们一线希望,竟是这帮子神仙要他们心甘情愿再不入六界的骗局。 司命随着洛青鸢的目光望向筑梦树,他叹息一声:“仙子,这筑梦树的流萤石又多了些许,凡间偏执,怨念之人日益增长,不见得是好事。” “可他们并非十恶不赦之人,甚至是世间权力算计下的受害者,他们不该逆转命运得偿所愿吗?”洛青鸢看向司命的眼睛布了些许红丝。 “人间的生存法则,走偏门的人统治乖顺的人,冥府天界,也不喜欢不听话的,为了六界安宁,谁会去在乎谁是受害者,谁是霸凌者。” 都说神仙普渡众生,其实,神仙也在筛选自己能掌控之人。 第38章 神仙也憨 筑梦殿,洛青鸢与司命推杯换盏,几杯下肚,司命渐渐微醺,面色红润起来。 他饮下一杯酒,拱手拜别:“仙子,小仙回司命殿修复命薄,今日先到此,改日,小仙再与仙子痛饮。” 洛青鸢垂下眼眸,扶手再次为司命斟酒,睫羽轻颤,一双明眸直视司命。 目光和洛青鸢相遇的司命,脸色微烫,慌张低下眉眼,眼睛不自觉眨巴几下,样子滑稽。 洛青鸢闷声轻笑:“仙君何需匆忙,如今事已如此,留那小儿几日性命又何妨?六界众生,此灵魄凡胎肉体,怎就重要。您难得来我这,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仙君可是不屑与我这上不了台面的小仙共饮?” 司命猛抬起头,样子慌张解释:“小仙何时有此心,都传青鸢仙子为人清冷,今日得仙子挽留,倒是稀奇。” 洛青鸢嘴角微微扬起,举起酒杯朝向司命,司命后知后觉提起酒杯错乱的和洛青鸢的酒杯碰在一起,酒杯里的清酒溢出来,司命面色更红一个度。 “仙君与我都乃闲职,你我既不护六界安宁,又不需要斩妖除魔。仙君整日只需排些凡间大戏,小仙整日倾听怨灵诉苦。这日子寡淡如水,难得有机会与仙君畅饮一番。” 随着酒杯碰撞一起,司命的桃花眼微眯几分,迷离的眼神里充满讶异。 洛青鸢人如其名,她为人清冷孤傲,天界众仙与她都不曾热络,她也没什么仙侣朋友。 虽说她仙职不大,但她容貌出众,仙界自是倾慕之人,只是她从未正眼瞧过。今日她热情留司命,司命心中暗自庆幸,她莫不是青睐自己。 联想浮翩的司命脸上笑意直达眼底,身子微晃举杯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洛青鸢眼中含笑和司命对视,她抬起衣袖遮住嘴唇提杯作饮酒动作,衣袖后面,杯中酒顺着宽厚衣袖全流出来倒在地上。 洛青鸢的小动作,司命全然不知,他咧着嘴笑得痴傻:“小仙当真是幸运,难得仙子如此雅兴,那定当舍命陪君子。” “好说,好说。”洛青鸢又为司命斟酒。 迷迷糊糊的司命,目光不经意注意到洛青鸢头上的桃木簪子,那簪子竟扭动起来。 此景象让司命酒醒一半,他伸长脖子,揉揉眼睛定睛一看,簪子稳稳当当插在洛青鸢头上,毫无异常。 洛青鸢抬眼看向司命,司命发觉自己失礼,收回脖子立直坐正,抓起酒杯又给自己灌一杯,火辣的感觉袭击全身,他不自觉眉目皱成一团。 化作桃木簪的小扇暗自偷笑:青鸢仙子面上冷酷无情,性格倒有些意思,她诓起人来一本正经,司命仙君被她哄得五迷三道,这神仙也有如此憨憨。 司命在洛青鸢的好脸色里,逐渐迷失,一杯又一杯烈酒下肚,一个时辰左右,司命面色通红东倒西歪,嘴里胡言乱语起来。 “仙子好酒量,来,接着喝……” 司命提起酒杯,酒水四溅而出,他通红的眼睛快眯成条缝望着洛青鸢,洛青鸢的身影重重叠叠出现在眼前。 “哐当”一声,司命扑倒在桌子上,桌上酒瓶“叮叮当当”散落一地。 洛青鸢不紧不慢提起酒杯喝一口,神色平静看向司命。她放下酒杯抬手挥动,头上桃木簪子瞬间由一阵烟云转换成小扇。 小扇站在桌前,她眼珠一转掩嘴笑道:“上仙果真厉害,司命仙君被您给喝趴下了。” 洛青鸢不搭理她,自顾张开手运出一股灵力,司命衣袖里的金色册子悬空而出。 洛青鸢将册子拿入手中,她打开册子比划几下,林初棠几个大字出现在册子上。 转瞬,册子出现一页写着小字的命薄,她二指一划,那页纸脱离册子,她将纸页折进衣袖,顺势将册子合上。 小扇瞪圆眼睛定定看着洛青鸢,满脸不可思议:“上仙,您……您如此盗取命薄,司命仙君若是知晓上奏天帝,违抗天规恐怕不妥。” 洛青鸢斜视司命淡淡道:“无妨,六界众生,一个凡人而已,司命怎记得清楚到底丢的是谁的命薄。再说,他丢了命薄,本来失职,怎就敢上报,他也不敢贸然问本仙,若是我将此事往上禀报,受罚的是他,他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小扇抿着嘴看向司命,这个憨憨神仙真是倒霉。 “你待在此处,不许乱跑,我将司命送回司命殿,若是你出去惹了祸事,本仙可不管。” 洛青鸢说话间抬手一挥,架起喝得烂醉的司命化作烟尘消散而去。 第39章 凡人没了命薄会怎样 醉酒的司命在洛青鸢的搀扶下,回到司命殿,殿中小侍童瞠目结舌,一向端正雅方的司命仙君醉得不省人事被洛青鸢给架回来。 扎着两个小髻子,穿着祥云白袍的仙童,呆呆小跑到司命面前。 他扶住司命:“青鸢仙子,司命这是怎么了,为何醉成这样?” 洛青鸢松开司命,司命整个人倒在仙童身上。仙童踉跄几步,身边烟云缭绕滑过。 “今日,仙君与本仙开心贪了几杯,你快扶你家仙君回殿中歇息。”洛青鸢叮嘱仙童。 “仙子,喝……今日不醉不归……”司命摇摇晃晃嘴里胡言乱语。 “仙君,您喝醉了,我们先回殿中歇息,改日再与仙子对饮。”仙童扶着司命朝殿中走去。 洛青鸢停了一会儿,幻化成烟云消失在司命殿。 转眼,洛青鸢回到筑梦殿,回到殿中,她径直走向宝座之上,她匆匆将衣袖里的命薄拿出来,她运转灵力将命薄悬于空中。 小扇小跑到洛青鸢面前,她好奇看向空中,黄色纸页,一行行金色小字显现出来。 洛青鸢眉头紧锁看向命薄,命薄上全是林初棠生平事迹。 他的命格定在九岁这一年,小字显示,他九岁的时候,下学回家途中,突发急症晕厥不醒,药石无医于亥时命陨。 洛青鸢眉头更紧,回家途中,突发急症。自己救他那日,他下学途中差点被黑衣人暗害,难道那次,他便应该毙命。 黑衣人使用的是银针,若是中了林初棠要害,寻常之人恐就真当他突发急症,并不会怀疑被人残害。 如此说来,那日,自己救他一命,便已经让他的命格发生改变。而后,三公子与三姨娘又将矛头指向大夫人,实则就是想架空林初棠,让他没有庇护伞。 这样推断,大夫人的死恐与自己扯上关系。若自己未救林初棠,那么三姨娘与三公子也许不会处心积虑对付大夫人,对于他们而言,威胁最大的应该是林初棠。 一番推论思虑,洛青鸢失落注视眼前命薄失神,自己一心救林初棠,竟不想会让他人命格发生改变。 “上仙,您拿了司命的命薄,打算怎么办?您能改命薄?”小扇无辜的双眼愣愣望着洛青鸢。 洛青鸢伸出一只手,命薄缓缓落入她的手心,她垂眸盯着手中命薄。 “修改命薄一事,天界唯司命有这本事与权利,本仙未有这能耐。” “那上仙拿了这命薄又有何用?” 洛青鸢盯着一处思量起来,紧促的眉头更加忧虑,思考片刻,她自言自语道:“凡人要是没有命薄,或是命格发生改变后,任由其自由生长,他们的命运会如何?没有命格的凡人,还会不会再改变他人宿命。” 小扇微张嘴诧异,洛青鸢抬眼与小扇四目相对,她近乎警告对小扇道:“此事,你不许走漏半点风声,若是此事泄漏,本仙绝不轻饶你这小妖。” 小扇慌张点点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懵懵懂懂看着洛青鸢。 洛青鸢看向手中那页纸,斟酌一番,抬手运出一股灵力,那页纸悬于空中燃烧起来。 “上仙?”小扇惊喝一声,这个女神仙比自己还叛逆,命薄她也敢烧。 “上仙……您如此做,若天上地府查无此人,他便不属于六界……如此……那小孩岂不非人非妖非仙非魔……”小扇结结巴巴地说道。 “天地不仁,为人为仙为妖为魔又如何?”洛青鸢轻笑,那页纸瞬间化成灰烬。 洛青鸢看向窗外的筑梦树,一树的怨灵充满着绝望。自己既是守护他们的神仙,那便要让那一树的灵魄充满希望。 人若再无执念,寡淡的生平又有何意义。殊不知,本该清心寡欲的神仙,此刻也成了执念深重之人,洛青鸢在长期的漠然中,滋生反骨已然有了拼尽全力去打破规则的决定。 第40章 他性情大变 洛青鸢烧了林初棠的命薄,带着小扇又返回人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她与小扇离开凡间的几个时辰,人间已经过了几个月。 他们再次回到林府的时候,林府已然恢复平静,大夫人就像消失那般,林府再没有她的生活痕迹。 洛青鸢在大夫人葬礼不辞而别,再次回来,林老爷甚是疑惑。洛青鸢解释说仙门之中发生要事,她回昆仑处理。事发突然,未作辞别,此次回来,仍是想继续栽培林初棠。 她说得毫无破绽,林老爷便未怀疑,只是他眼中多了些担忧。 他叹息提提锦袍,客气与洛青鸢说道:“先生,这边请,老夫带您去见棠儿。” 林老爷一路叹息哀怨,他嘱咐洛青鸢:“先生,棠儿这些日子心情不大好,属实任性了些,先生见着,多些耐心。” 洛青鸢跟着林老爷在随从陪同下穿过长廊走向东边厢房。 洛青鸢吐口气语重心长:“历经如此变故,棠儿恐是心中有气,自是在下与老爷多些耐心开导劝慰。” 林老爷重重叹一口气,拂袖继续行路,眉目间的忧愁更加深邃。 众人目光皆沉重,一时气氛落入冰点,几束赤白色的光束顺着院落天井落入,温热的照在身上,盖过长廊阴暗处的寒凉。 褐色镂空雕花格子门口,一众人停住脚步,林老爷侧脸看一眼洛青鸢,心口匍匐一下抬起褶皱的手推开房门。 “吱……”长串房门响动的声音,木门缓缓打开。 光照处,格子窗前,一个小丫鬟回眸,她慌张侧身一礼。午后阳光从窗棂洒进来,炽热的阳光笼罩着窗棂上卷着一团的林初棠。 他木然望着窗外,整个人一动不动,如同木偶。 屋里的动静并未引起他的注意,他像失去听觉那般,林老爷摇摇头,跨过门槛走进屋子。 他换下满面愁容,嘴角挤出一些笑容和蔼可亲与林初棠说话:“棠儿,你看谁回来了。” 洛青鸢和小扇相视一眼,他们跟随林老爷脚步走向窗户处。 林老爷抬手拉住林初棠胳膊继续和颜悦色:“棠儿,你快下来,青衣师父回来了,快下来见过师父。” 短短两月时间,林初棠变了一个人那般。若是往日,他便恭恭敬敬对洛青鸢行礼,此时,他不为所动。 他扭动身体挣扎开林老爷拉扯,双手抱紧双膝,头枕着膝盖望着窗外。他的眼神空洞,眼底没有悲喜,木讷得让人心疼。 “棠儿,听话,别再任性,你先下来可好。”即使林初棠无礼,林老爷并不训斥,而是耐心哄着。 林初棠目光不曾移开一寸,也不开口说话。洛青鸢靠近他,他只垂眸盯着一处,睫羽都不曾颤动一分,他的世界或许已然没了色彩。 林老爷抹抹眼泪无助看向洛青鸢:“先生有所不知,素云去世后,棠儿性情大变。这些日子他既不去学堂,也不与家中人说话,整日将自己锁在屋里。大姐儿在府上那些日子,棠儿与她还亲近一些。” 说到这,林老爷再次抹抹眼角继续诉说:“近些日子,大姐儿婆婆旧疾复发,家中需要照拂,没时间来探望他。棠儿便更加封闭,他心中有怨,是老夫未处理好家务事,棠儿恐觉得是老夫害了他母亲。” 清官难断家务事,洛青鸢看看林老爷,靠近林初棠,她抚摸林初棠脑袋:“棠儿,师父回来了,你先下来,我们师徒谈谈心如何?” 林初棠抬起头,眼眶红丝布满,幽怨的眼神投向洛青鸢,他抬手推开洛青鸢,转而又蜷缩一团。 林老爷闭上眼睛,两行老泪横流,林府一系列突变让他心力交瘁。 小扇从洛青鸢身后冒出来,大大咧咧的她,跳到林初棠面前,她猛得捧起林初棠的脸玩笑:“小公子,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孤傲时候,你的师父都不搭理了,小小年纪,开始耍性子了。” 林初棠眉目紧皱,他厌恶盯着小扇,两只手使劲抓着小扇的手腕。他试图掰开小扇的手,吃劲半天,仍被小扇给捧着脸庞。 小扇坏笑着双手揉搓林初棠的脸颊,得逞挑衅眼中已经带着星火的林初棠,挣扎几番败下阵来的林初棠,猛然侧过脸,张嘴就朝小扇虎口处咬去。 “哎呦!”小扇大叫声,双手下意识松开林初棠,她跳脚甩动被咬的手,额前皱成川字纹责备:“你这小孩,怎么还咬人。” “棠儿,不可无礼。”林老爷大声训斥,林初棠狠狠看一眼林老爷,转身又把自己卷成一团。 “唉,先生,棠儿如今情况该如何,老夫也是没有章法。”林老爷扯扯衣角继续抹眼泪。 “老爷,事已如此,还需慢慢开导棠儿,他年岁尚小,遭此变故,无疑是难以走出来。老爷若是信得过在下,在下试着引导他一些,您看如何?”洛青鸢双手背在身后,没有太多情绪回应林老爷。 林老爷福手一礼:“那便有劳先生。” 二人谈话激怒林初棠,他侧过脸吼叫出声:“你们出去,我不要你们惺惺作态。” “棠儿,你说的何话……”林老爷愁容满面。 “就是你害死娘亲的,是你们害死娘亲的,你们出去出去……”林初棠的情绪更加激动起来,大颗大颗泪珠滚落,林老爷抬手要为他擦泪,他挥手打开林老爷的手。 “我不要你假惺惺的关心,府上丫鬟婆子说了,是你与三娘说娘亲故意推倒三娘,让娘亲蒙冤,娘亲才自杀的,就是你们害死娘亲的。”林初棠哭诉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棠儿,大人的事复杂,不是你想的……” 林老爷刚想解释,林初棠并不听,他跳下窗台哭喊着推搡林老爷:“是你们害死娘亲的,你出去,出去,我不要你这个父亲,你不是我父亲。” 林老爷后退几步,老泪纵横,悔不当初,洛青鸢拉住失控的林初棠,他对着洛青鸢一阵拳打脚踢。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不是我师父,不是,娘亲死了,你也不要我,都不要棠儿,你们都走,走,呜……” 林初棠疯了似的崩溃大哭,洛青鸢紧紧拽着他,任由他疯狂的捶打。 “棠儿,你冷静点,没有人不要你,大家都在意你。为师有要事处理,为师今后再不丢下棠儿可好,夫人出事大家都难过,可是,没有人想害死夫人。” 林初棠根本不听洛青鸢的安慰,他死命挣扎大叫:“你少骗我,你就是不要棠儿,娘亲死了,所有人都不要棠儿了,呜……” 林初棠越来越大声的宣泄,他挣扎不开洛青鸢,低下头朝洛青鸢的手腕处咬,洛青鸢疼得眉头紧锁,她咬牙忍痛抓紧林初棠。 林老爷只觉得天旋地转,踉跄几步,仆人慌张扶住他。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初棠吵闹,他幽怨的哭声响彻整个林府。 第41章 绝不惯着谁 林初棠哭闹大半天,夜色降临之际,他总算哭累了,早早睡下。 洛青鸢替他盖好锦被,烛光下,他脸上泪痕未干,模样让人生怜。 洛青鸢蹙眉站起身,地上拖着她与小扇的长影。小扇回眸望几眼林初棠,她小跑跟上洛青鸢。 房门吱呀几声,一开一关没了声响,幕色深沉,月光洒落院中,几处清风吹落枝叶,寒凉入侵。 洛青鸢和小扇刚出房间行至院落,林初墨冷眼出现在他俩面前,洛青鸢眼神锐利与林初墨相视。 “晚生见过先生,有日子未见,先生无恙?”林初墨拱手拘礼,冷峻的脸上挤出干笑。 “别来无恙!”洛青鸢回礼,小扇跟着拘一礼。 林初墨抬起身子,墨色袍子被清风吹拂,他一手背向身后,目光投向已经熄灯的房间:“晚时,听下人说,棠儿傍晚见着先生哭闹厉害,此刻,是否好了些。” 他停顿一下,目光移向洛青鸢:“嫡母去世后,棠儿便性情大变,作为兄长爱莫能助,今日见着先生,他哭闹任性,先生莫怪,望先生多些耐心,开导一二。” 洛青鸢寒凉的眼神看着林初墨,薄雾在灯火中飘渺散开。 洛青鸢言词淡漠:“三公子不必忧心,在下必是尽心引导小公子。只是大夫人离世之事,诸多疑点,三公子可要探个究竟,切不可让做下栽赃陷害之人逍遥法外。” “此事父亲不让谈及,先生莫再提及,嫡母生平不好谈论,父亲也是想留些体面。” 林初墨的话让洛青鸢嘲讽一笑,她盯着林初墨字字珠玑:“当真如此?老爷留体面?三公子如何看呢?” 林初墨尬笑的脸上冷下一层,二人相视一阵,洛青鸢蔑视从林初墨身边走过。 小扇瞄几眼林初墨,心中着实想不通,如此俊俏公子,心思如此歹毒,世人好看的皮囊下太多复杂不清的心思。 她初次见着林初墨时的倾慕心动,此刻,如同浇了盆冷水。她快步跟上洛青鸢,还是这个女神仙靠谱,虽说她看着冷冰冰,实则内心慈悲宽厚,自己可要抱好大腿,站好队。 林初墨露笑的脸上逐渐阴沉,最后,满眼狠厉,他注视洛青鸢与小扇远去的背影,直至二人消失在视线,他转身朝林初棠房间踱步而去。 行至门口,他抬手推门,一股无形的力量“砰”的一下将他弹飞几米,他重重摔在地上。 “呃……”他吃痛扶着腰,眉头紧皱望着古怪的大门。 不明所以的他望向洛青鸢离去的方向,难道是她将此门作了手脚。 林初墨知道洛青鸢乃修道之人会些术法,此刻算是亲身体会,看来此人不能小视。 原本林初棠失去母亲,他变得颓废孤僻,长此下去,极大可能便会成为废人。如此他大概率是没有继承林家的本事能力,所以自己便动起恻隐之心,饶他一命。 如今,这个来路不明的师父又回来了,若他将林初棠带出阴霾,习得本事,自己岂不是又没有机会。 林初墨想到这一层,恨得牙痒痒,看来还是自己一念之差,若是在洛青鸢离开的日子了结了林初棠岂不是没有后顾之忧。 只是,他母子二人相继离世,父亲恐怀疑,毕竟目的性太强,自己还是要沉住气,林初墨转念一想。他压制心中怒意,甩动衣袖转身离开。 夜晚的黑云一层更迭一层穿过冷月,风掀起树影,摇曳生姿迎接新的一天。 朝阳爬上来,橙色光影洋洋洒洒笼罩整个林府,画眉鸟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来,接着几声鸡鸣更是响亮。 寂静的林府,在丫鬟婆子端茶倒水忙碌中,唤起一天的活力。 知道林初棠如今不愿意去私塾,洛青鸢早早来到他房间,试图叫他起来练习功法。 推门而入的洛青鸢看到,床榻旁,婢女轻唤几声:“小公子。” 林初棠扭动身体,背对丫鬟并不回应。洛青鸢踱步到床边,她不紧不慢坐到床沿。 她手搭在林初棠的肩膀唤道:“棠儿,快起来,几月未练习功法,为师看你退步与否。” 林初棠不理她,他拉过锦被将自己捂住。 “棠儿,别再任性。” 对于洛青鸢高声的喊话,林初棠还是不搭理,他继续将自己捂在被子里。 洛青鸢冷下脸,她一把掀开被褥,穿着白色内衬的林初棠蜷缩背对于人。洛青鸢未再好脸色,她拽着林初棠胳膊一把将他给拎起来。 林初棠扭动挣扎:“你放开我,我不练功,你放开我。” 洛青鸢不顾林初棠的捶打,她抓起林初棠的双肩,如同提起一只兔子那般将他给提起来丢到地上。 待他站稳,洛青鸢大喝:“快给小公子更衣。” “是。”婢女后知后觉错乱抱起衣裳小跑过来,她慌里慌张将衣服往林初棠身上套。 林初棠双手乱舞,拳打脚踢反抗:“滚,滚,我不练功,不练功。” 洛青鸢抓住他,他挣扎着推搡,洛青鸢眼见自己无法控制他,她伸出二指点在他的肩膀。顷刻,他僵硬的立在原地,未再动弹半分。 “发什么愣,给他更衣。” “是。” 丫鬟在慌神中,再次手忙脚乱将衣物往林初棠身上套。 “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解开我的穴道,我不要当你的徒弟,我不练功……”林初棠身子无法动弹,嘴里却倔强反抗。 他的大喊大叫吵得林府鸡犬不宁,洛青鸢长吁一口气,手上使出灵力。片刻,林初棠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初棠红着眼眶望着洛青鸢,嘴里哼哼唧唧就是发不出声音。 婢女怯怯瞄一眼洛青鸢继续给林初棠穿衣裳,忙活半天,林初棠穿戴整齐。洛青鸢沉默不语,她一手侧抱起林初棠不由分说往屋外走。 婢女呆鹅般立在原地,近些日子,府上人纵容林初棠,没人管得了他。洛青鸢三五下,便是将林初棠治服,她果然是高人,婢女心中感慨万千,一早上的闹剧算是告一段落。 第42章 力量悬殊的比武 洛青鸢抱着林初棠来到后院,晨曦薄雾在朝阳中散开,露珠从草尖处滑落,芬芳馥郁花香弥漫开来。 洛青鸢将林初棠放在院中,林初棠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用犀利不甘的眼神盯着洛青鸢。 他眼中的红丝无不表达他的愤怒,洛青鸢没有任何情绪,她伸出二指点在林初棠的肩膀处。 顷刻,林初棠便能动弹,他咬牙推搡洛青鸢准备逃跑,洛青鸢衣袍生风转身抓住他的双肩使劲往下按。 “先蹲半个时辰马步。”洛青鸢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林初棠吃劲扭动肩膀立起身子,嘴里说不出字句,哼哼着挣扎反抗。洛青鸢猛然又将他按下,他仍是倔强笔直身子,按下立起,反复几回,洛青鸢开始失去耐心。 “棠儿,你当真要耍性子,既然你不肯练功,为师便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能赢了为师,今日,你便可不练。小扇,拿剑过来。”洛青鸢松开林初棠大声说道。 林初棠心口起伏不定,眼神死死盯着洛青鸢,满脸倔强不肯退让半分,哪里还有往日彬彬有礼小公子模样。 默不作声的小扇左右环视二人,背过身偷偷幻化出两把宝剑。 她犹豫走近二人中间,悠悠将两把银色宝剑双手呈出。林初棠头一侧瞥向宝剑,他不等洛青鸢发话,他双手抓起剑柄,只听“呲呲”宝剑出鞘的声音,林初棠拔出宝剑。 他毕竟只是几岁孩童,宝剑重量他撑起来吃力。他后退踉跄几步,锋利的剑刃“哐当”落在地上,他满脸憋得通红使出浑身解数勉强提起宝剑。 洛青鸢一手背在身后,她朝小扇挥挥手,不去接她手中另一把宝剑,小扇会意退到旁边。 洛青鸢甩动衣袖,手上出现一把折扇,她挥手打开折扇,目光与林初棠相触。 “为师让你些,你用剑,为师用扇,你若赢得了为师,今日你便不练功,若是你输了,便就乖乖听话,否则,为师只得用强硬手段。”洛青鸢说着举起手中折扇一扇,一阵清风掀起她几根发丝,清冷的面目在男装加持下透着阴柔的飒爽。 林初棠眼中似带着金光般,他双手握住剑柄,小小身躯爆发出无穷力量,他将宝剑提起来横冲直撞朝洛青鸢劈来。 他怨念极重,真有砍上洛青鸢的魄力。洛青鸢眉头一紧,脚下旋转用力,长袍飞扬,她侧身躲过林初棠的攻击。 “当”的声音,剑刃劈在石板地上,洛青鸢转到林初棠身后,她用折扇拍打林初棠的肩膀,林初棠笨拙提起宝剑转身又劈向洛青鸢。 洛青鸢侧身躲开,林初棠又扑空,洛青鸢手挥动,折扇合拢,她反手将扇柄击打在林初棠后颈处。 “棠儿,若为师手中拿的是宝剑,你已经死了两回了,你还要再打?”洛青鸢定住身子气息平稳质问。 被禁言的林初棠气得扑哧扑哧喘着粗气,他不服气提起宝剑旋转身子一通乱劈。洛青鸢身轻如燕轻松躲过,“叮叮哐哐”的声音打破清晨宁静。 林初棠满头大汗,他泄愤的乱砍乱劈,已经打得崩溃错乱。 林老爷行至后院,这场力量悬殊的比武,让他叹息。心中愧疚又怜惜,他如此小年纪失去母亲,总归是自己亏欠他。 “老爷,要不,让先生停手,如此恐伤着小公子。”林管家弯腰福礼,对林老爷念叨。 “无妨,棠儿心中积怨,如此也不为宣泄口,相信先生自有分寸,不会伤到棠儿。”林老爷举起一只手阻止,林管家应衬一句不再说话。 这一幕,长廊边上的林初墨看在眼里,他手上拳头握紧,指尖掐进肉里,阴沉的脸上十分不悦。 兵荒马乱的早上,林初棠打得筋疲力尽,洛青鸢毫发无伤。半个时辰的比试,林初棠最终体力不支,瘫软跌坐在地。手中宝剑“哐当”落地,他仰头不甘望着稳如青松的洛青鸢。 他的汗水顺着脸颊发梢到处滴落,疲惫不堪的模样非常狼狈。洛青鸢不曾冒一点热汗,她气息平稳收起手中折扇俯视林初棠。 “快来人,带小公子去歇息。”远处,林管家粗厚的声音响起。 林老爷在林管家搀扶下匆匆赶过来,林老爷蹲下身子,用衣袖替林初棠擦擦热汗。 “棠儿,辛苦了。”林老爷关切道。 林初棠哼哧一声,一手打开林老爷的手,眼中的仇恨未消半分盯着林老爷。 洛青鸢拱手朝林老爷拘礼:“老爷,且放心将小公子交给在下。他心结未解,不听半点劝,您虽疼爱,也不能任其颓废,在下定当将他栽培出来。” 林老爷拂袖抹抹眼角,笨重起身,他客套福手回礼:“劳烦先生,棠儿乖,跟着师父习得本领,今后德才兼备,方可一生安乐,亦可慰你娘亲在天之灵。” 林老爷的好言相劝,让林初棠更加愤恨,他眼眶红丝更多,倔强的眼神像是利剑直视林老爷。 林老爷长叹一口气,转身在林管家搀扶下落寞离去,他穿着墨色锦袍,佝偻着腰背,没有一点精气神,一时间像是老了十几岁。 第43章 女神仙带孩子 林老爷离开后,林初棠在丫鬟搀扶下坐到院子的石桌旁坐下。 洛青鸢收起手中折扇踱步到林初棠对面坐下,几个仆人带来一个褐色雕花食盒,她们将食盒里的点心清粥依次摆放在桌子上。 “饿了吧,先用早膳,若是你不服,我们吃饱了再比试。”洛青鸢平视林初棠,她抬手在林初棠面前一挥,林初棠的禁言术解开。 洛青鸢将粥碗朝林初棠面前推动一下,林初棠双手抱进怀中扭过头不理洛青鸢。 旁边的小扇抿嘴笑起来,她不慌不忙来到二人身边坐下。她毫不客气拈起一个包子喂进嘴里:“真香,都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林初棠眼角余光瞥向小扇,目光悄悄又移向洛青鸢。洛青鸢不作声,她端起面前的粥碗,嘴里呼出淡淡的的气息轻吹几下,然后拈起勺子舀上一勺清粥喝进嘴里。 扑鼻香气刺激味蕾,林初棠吞咽几口,偷瞄洛青鸢与小扇半晌,二人皆不理他,只顾用膳。 “咕咕”几声响起来,林初棠下意识摸摸空瘪的肚子。他微微侧过脸,眼睛垂下来,肉肉的手摸黑慢慢移向桌上的粥碗。 微小的动作带着一丝倔强,他眨巴几下眼睛抬眼偷瞄洛青鸢。确定她并未看自己,他吞咽几口,扒拉过粥碗猛吸几口,样子滑稽。 洛青鸢嘴角微扬,若无其事夹起一粒咸菜放进嘴里。小扇停下咀嚼笑笑看着埋头喝粥的林初棠,林初棠埋了头,伸出一只手快速拿起一个包子,狼吞虎咽啃上几口,小模样实在可爱。 吃过早膳,待林初棠歇息一些时辰,洛青鸢便让他去书房练习功法口诀,林初棠又如清晨那般作闹不肯去。 解开禁言术的他大闹起来比早上还要乖张,洛青鸢还不及说话,他跳着身子拔腿就跑。 “我不跟你学术法,你休想又用术法控制我,你就是坏人,我讨厌你。”林初棠大喊大叫满院子跑。 他速度极快,来往仆人被他给撞翻,他推开一人,风速朝长廊方向奔去。 洛青鸢摇摇头,早晨的蛮劲看来还未使完,这会子还蹦哒得了。 洛青鸢纵身一跃,如同青鸟飞于空中,三两个空翻从天而降挡在林初棠面前。林初棠及时刹住脚,身子往后一仰,立定原地,他怒瞪洛青鸢一眼。转身朝后,小扇鬼使神差出现在他面前。 他被前后围堵,洛青鸢抓住他的后颈衣领提拎起他,他背着手拍打反抗:“你放开我,坏人,小人,你卑鄙,你就是一个骗子。” 洛青鸢不顾他的挣扎,连拖带拽将他给拖进书房,小扇小跑跟着二人。 将林初棠带进书房后,他仍不认输还是挣扎抗议,洛青鸢将他按到书案处坐下,她使出灵力让林初棠动弹不得。 “小人,坏人,你解开我,我不学,我不跟你学……”林初棠还是不肯妥协,洛青鸢又挥动二指对他使用禁言术,他的吵闹戛然而止。 洛青鸢将经书摆放在林初棠面前,无法动弹的他仰头作出最后的抗议,洛青鸢一挥手,林初棠脑袋随着洛青鸢的手势低下来,目光不自觉移向书页。 林初棠马上紧闭双眼仍是抗拒,洛青鸢使出灵力,林初棠的双眼强行撑开,书页上的内容全被他看入眼中记进心里。 看完一页,书籍自动翻到下一页,一点不耽误,洛青鸢嘴角露出一个弧度,慢悠悠走到林初棠对面的案几位置坐下。 她盘腿坐下闭目凝神,小扇随后坐在洛青鸢下方跟着修习术法。 暖阳从格子窗洒进屋中,安静的环境里时不时翻动书页的声音响起。即使,林初棠心中一百个不愿意,却在洛青鸢的术法中强行看了一个时辰的功法口诀。 临近晌午,洛青鸢微睁开双眼,她整理一下裙摆,起身走向林初棠。她慢慢弯身端坐林初棠面前。 她伸出二指,一股灵力灌于指尖,灵力打向林初棠。瞬间,林初棠恢复自由身,他眨巴几下干涩的双眼,不服气瞪向洛青鸢。 洛青鸢眉目淡淡看向林初棠:“心中还有不服?” 林初棠衣袖生风挥洒一下,侧过身生闷气。洛青鸢干笑拿起旁边丫鬟新添的热茶,她将一杯茶递到林初棠面前,自己又拈起一杯浅尝一口。 “你如何打算?怄气任性一生?私塾你不愿去,术法你不愿修,谁人也不理,如此,你娘亲便能活过来?” “不许提我娘。”林初棠猛然转过身,双眼猩红盯着洛青鸢吼道。 他的咆哮惊醒本来打坐的小扇,她木讷望向二人,半天时辰已过,小公子怒意未减半分。 洛青鸢一手放在桌上,指尖轻扣桌面目光清冷瞥着林初棠:“暴怒的方式能改变什么?为师若是你,必然会想办法弄清楚真相,难道,你不想知道怎么回事,若是你娘亲被人陷害冤枉,你不想为她血恨?” “你知道真相?到底是不是娘亲推了三姨娘害她流产让娘亲自杀?”林初棠平静下来,他眼有期盼望向洛青鸢。 洛青鸢垂眸看向手中茶杯,她转动一下茶杯继续说道:“此事复杂,真相需要你自己去查。探清真相之前,你有两件事需要做。其一,习得自保能力,其二,拥有足够的实力,资本,去绊倒背后的始作俑者。” 洛青鸢抬起眼和林初棠对视,林初棠似懂非懂,清澈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悲凉,倔强防备此刻卸下。 “棠儿,失去母亲的苦痛,为师理解。只是,你娘亲会忍心看你颓废?若你母亲当真被人陷害,你的自我放弃,不正合他人心意。” 洛青鸢的话让林初棠低下头,眼中充满晶莹,一大颗泪水流下:“他们都说娘亲畏罪自杀,舅父开始闹些日子,差点闹到官府。娘亲身边的玉儿也投井自杀,没人为娘亲澄清。三娘坐小月子,父亲不愿把事情闹大,对外说是别院疯婆子冤枉娘亲,娘亲自证清白自杀。” 小扇默默走过来,她坐到林初棠旁边拍拍他的背安慰。 洛青鸢抬手为林初棠擦拭脸上泪水:“棠儿,你还小,很多事情不理解,夫人离世,很多事情死无对证。老爷如此对外说,一则保全夫人名声,二则也是对你保护,你背上一个心狠手辣母亲名声,恐怕会受他人诟病。所以,真相只有你自己去探究。” 林初棠抬头泪眼婆娑望着洛青鸢:“师父,我应该怎么办?您不会再离开棠儿是吗?您愿意帮棠儿。” “为师与夫人相处时日虽说不长,也能感受夫人宽厚仁慈。为师定当庇佑你,帮助你,只是,你自己也要争气才行。”洛青鸢轻拭林初棠脸上泪痕。 她接着又跟林初棠解释:“前两月,为师确实有急事需要处理,并非在你无助时丢下你不管,为师以后定不会不辞而别,可好?” 林初棠泪水更盛,他点头如捣蒜,洛青鸢脸上挤出一丝尬笑。她堂堂一个女神仙,如今在凡间带小孩,这闲事自己着实管得有点可笑。 第44章 妖邪作怪 午膳后,洛青鸢带着林初棠在后院习武,比起上午时候,他心中怨念已无,开始认真习得招式和洛青鸢对练。 后院,落日余晖下,二人用手中木剑飞舞旋转,白衣袍子像是玉兰那般绽放,脚步扫起清风,尘埃舞动飞扬。 林初棠跨出一步挥出一剑,洛青鸢闪躲而过,她口中不忘叮嘱:“出剑速度不够快,棠儿记住,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林初棠停住脚步,清风掀起他的发丝,他停顿一下迅速转身又刺向洛青鸢,洛青鸢后仰身子如同大鹏展翅,她嘴里不忘夸赞:“很好,记着二人交战一定不能给对方太多时间反抗,要一鼓作气成败一瞬。” 洛青鸢躲过木剑,如同陀螺旋转飞身空中,林初棠翻转身子木剑撑地,倒立身子翻入空中继续和洛青鸢缠斗。 小扇看着二人比试,她双手抱在怀中思索,林初棠年龄虽小,倒有些练武天赋,假以时日,他虽没资格修仙,可也能成武学高手。 只是可叹自己跟着这女神仙来培养一个凡间小孩,自己寻找的还魂珠,眼下还没有新的线索。自己目睹林初棠失去母亲的苦痛,而自己能否复活母亲,再次获得亲情。 小扇的目光变得哀怨,自己将心中所愿告诉青鸢仙子,她可会怜悯自己帮自己达成心愿。 小扇胡思乱想之际,林老爷又来到院中,看到林初棠肯好好练习武功,林老爷甚是欣慰,沟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天色渐暗之时,洛青鸢停下来,她收起手中木剑。林初棠手持木剑朝她拜一礼,彬彬有礼模样恢复往日教养。 “今日先是如此,棠儿,你先下去休息,明日再行练习。”洛青鸢气息平稳,没有丝毫练剑的苦累。 而林初棠则汗水直淌,而这种劳累反而让他身子轻松不少,近些日子的烦闷被疲惫带走不少。 “徒儿告辞。”林初棠拜别后,在丫鬟跟随中朝厢房走。 路遇林老爷,他礼貌的拘礼问候,林老爷错愕又欣喜,他总算不与自己过不去。 “爹,孩儿先下去了。” “好,好,快下去歇息,带小公子去沐浴更衣。”林老爷慈爱扶起林初棠的双肩,目光泛着星光。 待林初棠离开,他迫不及待提着衣摆走向洛青鸢。 “先生,多谢先生,这些时日来,刚才可是棠儿唯一一次和老夫心平气和说话,先生辛苦了。”林老爷无以言表的感激让洛青鸢一时难为情。 “林管家,你去我书房将近日在西域得来的那柄宝剑拿来。此剑乃是稀世之物,想必先生喜欢,老夫想着赠予先生。”林老爷高兴的转身对身旁的林管家吩咐。 “老爷无需客气,既是稀世之物,在下受之有愧,棠儿乃在下徒儿,引导教诲自是份内之事,怎可收受老爷馈赠。”洛青鸢抱拳施礼婉拒。 “先生言重,老夫不是练武之人,得那宝贝也一无是处,宝剑配英雄,自是配与先生,才不荒废。” 洛青鸢身后的小扇长吁一口气,凡人礼数甚是繁琐。 “老爷如此说,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多谢老爷抬爱。”洛青鸢言谢道。 林老爷摸摸胡须脸上笑更加轻松,心中郁闷总算烟消云散。 二人攀谈之际,几个人从远处走来,林老爷抬眸望见,林初墨领着两名道士衣袍男子缓缓走来。 “见过父亲,见过先生。” 林初墨先开口拱手朝林老爷和洛青鸢拘礼,林老爷目光移至林初墨身后两名男子。 “墨儿,二位先生是……”林老爷停顿询问林初墨。 洛青鸢和小扇也看向二人,藏青色道袍的年轻男子引起小扇注意。他虽然换了衣着,面上相熟,一时想不起。 洛青鸢轻扬唇角,眉目与年轻男子对上,洛青鸢认出他,他便是前两次遇见的捉妖师。 第一次他嗅到小扇身上的妖气被自己捉弄,第二次清风楼,他又被狐妖欺负,这憨憨的捉妖师着实给她留下深刻印象。 林初墨起身向林老爷介绍:“父亲,这二位是得道高人,这是无尘天师,这是他的徒弟清淮公子。” 林老爷迟疑福手朝无尘天师拘一礼,手持拂尘的无尘天师,仙风道骨模样,下巴处一缕青色胡须微微轻颤。 他一手放于心口朝林老爷回礼,清淮跟着师父模样朝林老爷拜一礼。 林初墨目光扫过洛青鸢,似是嘲讽道:“无尘天师,这位是青衣居士与他的师弟小扇公子。青衣居士乃家弟师父,他与天师同为修道之人,不知玄门中,几位可否相互熟识,是否隶属同门同宗。” 无尘天师抬头看向洛青鸢和小扇,他眉头微皱,洛青鸢警觉将背后的手使出一股灵力灌入小扇体内。 小扇怯怕向洛青鸢身后移动一步,林初墨微垂睫羽观察洛青鸢和小扇。 “晚辈见过天师,晚辈师出昆仑,久仰天师威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天师仙风道骨,一身正气,实属吾辈楷模。”洛青鸢拘礼客套与无尘天师搭话。 一番夸赞,无尘天师很是受用,他扬了扬拂尘回礼:“昆仑,老朽自是了解,如此说来,贤侄与老朽师出同门,不知贤侄师父乃哪位高人,说不准是老朽师兄弟也未可知。” 洛青鸢面露尴尬,到哪里现编一个师父,她敷衍道:“天下道友,皆奉天尊为师,晚辈归隐云游,不分派系,天师也可为晚辈师父。” “贤侄抬爱。”无尘天师眼角皱纹深陷,面上笑容更多。 小扇弱弱撇向无尘天师,无尘天师看出小扇怕自己,无尘天师几分疑惑。身旁的清淮愣愣挠挠头,眼前洛青鸢和小扇面目相熟,一时想不起,只觉得奇怪。 几人寒暄时,林管家拿了宝剑过来,林老爷示意下,他将宝剑呈给洛青鸢。 洛青鸢双手接过宝剑言谢:“多谢老爷。” 林初墨目光泛着寒意看向洛青鸢,父亲如此待他,想必是器重他。若他在一天,林初棠自己便动不得,若林初棠大器所成,自己谋划付之东流。 “父亲,这些日子家中不安宁,风波不断。近日,丫鬟婆子们又传,先前关押疯婆子的荒院子,每至三更天,哭声不断。府中接连出事,棠儿在嫡母去世后也性情大变,乖张异常。孩儿听闻有好事妖孽,专爱挑拨是非,弄人家宅不宁。” 林初墨叙述前因后果,转而看向无尘天师继续说明用意:“前日,孩儿巡铺子时,巧遇无尘天师,与他投缘,说了家中遭遇。天师侠义心肠,答应帮家中探探,看看是否真有邪祟。” 林老爷扬开的眉眼紧缩一下,他打量无尘天师,他却是看着比洛青鸢更像得道高人。 “天师如何看?”林老爷饶有兴趣问道。 无尘天师环顾一圈宅子,他扬起拂尘走几步,煞有其事模样,洛青鸢观察无尘天师。他的道行是否会破解自己的术法,算出小扇是妖。 “此时,老朽未感到妖气,林老爷若是信得过老朽,便等今晚月圆之时,老朽开坛作法,将府上妖邪逼迫出来。”无尘天师严肃瑾然道。 “不知先生有无发现?”林老爷转头看向洛青鸢问道。 相比老道,林老爷更加信任洛青鸢,洛青鸢轻笑,看来这老道也未破自己术法,他的修为也不见得多高深。 “在下未见异常,我乃门外弟子,又在天师之下,自是有眼拙之时,若天师能揪出背后兴风作浪之物,自是好事。老爷不妨让天师作法,一则保家宅平安,二则也安抚人心,于林府也算好事。”洛青鸢分析一番。 林老爷满意福手朝无尘天师恭敬道:“那有劳天师,若天师替老夫府上去除邪祟,林某谨记功德,定当去昆仑膜拜天尊。另外为天师修建庙宇,弘扬天师威名。” 无尘天师哈哈大笑:“林老爷言重,斩妖除魔是老朽职责,造福百姓自是功德,何需虚名。” 林老爷爽朗大笑回应,林初墨睨一眼洛青鸢。洛青鸢正巧看向他,二人眼神较劲,暗潮涌动,洛青鸢紧紧拳头。 自己若不是神仙一职,不能莽撞插手人间的事,以自己的脾气三公子和三姨娘自己此刻便能了结二人。 第45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经过林老爷的同意,无尘天师与他的徒弟清淮在林府下人的帮衬下,开坛作法。 幕色被橙黄色灯火笼罩,无尘天师手持桃木剑,甩出一张黄符,他持剑在空中舞动比划。 清淮站在他身后,他手上掐一诀,闭上眼睛跟着无尘天师嘴里念念有词。 林府上下围观聚拢,案桌上香炉青烟袅袅升腾,夜色蒙上一层淡淡的朦胧。 “急急如律令——” 低声念咒语的无尘天师猛然大喝一声,桃木剑朝空中一挑,悬空的黄符须臾散发万条金光。 金光将黑夜映照成白日,众人挥袖挡眼。唯有洛青鸢目光平静看向无尘天师,她嘴角一抬,眸光转向林老爷身边小鸟依人的三姨娘。 洛青鸢轻笑,手上运出灵力,清流直逼三姨娘。霎时,一股无形的黑团进入三姨娘体内,这个细节无一人察觉。 转眼,符光减弱,无尘天师伸出二指在空中比划几下,符纸悬空翻转。 “妖孽,显出真身!”无尘天师大喝。 话音刚落,符光齐刷刷照向林老爷身边的三姨娘。众人随着符光将目光投向三姨娘,金光聚集下,三姨娘被一层黑气包裹。 众人本能后退,目光都变得惊异,林老爷连退几步,不可思议望着三姨娘,一时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老道,你使了何种妖法,难不成还怀疑本夫人是妖。”三姨娘也被自己浑身的黑气给唬住,恼羞成怒质问。 林初墨微张嘴错愕不已,他看看三姨娘,又看向洛青鸢与小扇。洛青鸢嘴角勾笑,似是嘲讽。林初墨攥紧了拳头,咬着后槽牙强忍愤怒。 无尘天师错乱,紧皱的眉目挤出沟壑。他手持桃木剑再次在空中比划,符光仍然笼罩在三姨娘身上。 “清淮,将天羽扇请出来,看看这邪祟究竟是何物?”无尘天师大喊一句。 清淮慌张收起手上掐的一诀,低头翻找面前青色布袋,他双手乱刨,寻觅一番,哆哆嗦嗦拿出天羽扇。 他将天羽扇拱手呈给无尘天师,无尘天师收起手上桃木剑,他接过天羽扇,手上轻轻一摇“哗”一声,折扇打开。 一道强光直击三姨娘,无尘天师口中念诀,清流金光不停涌向三姨娘。 众人屏住呼吸,惧怕注视三姨娘。洛青鸢嘴角勾起,衣袍生风,清流不知不觉涌向三姨娘。 此时,三姨娘周身黑气莫名消失,无尘天师愕然,他再次作法掐诀,反复几次,三姨娘并未显现出什么真身。 三姨娘黑气消散,众人再次讶异。无尘天师运功半晌,毫无起伏,最终他一口鲜血喷出,天羽扇金光撤回。 “师父!” 清淮扶住后仰的无尘天师,无尘天师手捂心口,嘴角血渍让他看起来虚弱。 “天师,可还好?” 林初墨小跑几步关切询问,无尘天师立直身子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大家都围上来,三姨娘气势汹汹破口大骂:“墨儿,你在何处寻得这等江湖术士,老道,你是何意?难不成本夫人是那邪祟?” “到底怎么回事?天师,您可还好?”林老爷迫切询问。 无尘天师顺顺心口虚弱道:“贫道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刚才大家也看到了,三姨娘身上冒着黑气,确实古怪。只是,天羽扇未能辨别,不知是精怪邪祟缠上三姨娘,借她之身戏弄大家。” 三姨娘往后一退,整个人颤抖,自己被邪祟缠上了,她心虚低下眉眼,心砰砰跳起来。 “莫不是大夫人的鬼魂找上三姨娘?” “莫要胡说。” 人群里,两个丫鬟议论纷纷,众人交头接耳,一时气氛怪异。 “天师,所谓邪祟是指?”林老爷担忧看一眼三姨娘再次问道。 “府上近日风波不断,若不是妖魔,便是冤魂,三姨娘可曾得罪过谁?”无尘天师环顾四周问道。 三姨娘眉头紧锁,双手拉扯绢巾,瞳孔不断放大,不敢发一言。 林初墨面色一阵青紫,他原意是探探洛青鸢与小扇。他总觉得二人不简单,洛青鸢的本事通天,二人到底是人是妖。 只是事态发展不受自己控制,如今扯上自己的母亲,还和冤魂扯上关系,难不成真如府上传言,大夫人冤魄不甘回来讨债了。 “胡说八道,母亲向来宽厚待人,何时得罪谁,天师,自己恐是道行不够,胡编乱造。”林初墨站出来挡在三姨娘面前指责。 看到失去分寸的林初墨,洛青鸢暗讽一笑,林三公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倒要看看今日他如何收场。 “林公子这是何话,师父几十年清修苦练,必是看出缘由。他一心只想解您府上劫难,怎是胡诌,您怎么可以怀疑师父修行。”清淮不甘示弱与林初墨对峙。 “本公子请你二人是来驱逐邪祟,不是来胡说八道,母亲岂是尔等揣测构陷的。”林初墨狠厉的眸子里冒着寒光,他盯着无尘天师师徒,心中甚是郁闷。 “墨儿,不可无礼,天师只是怀疑邪祟伤害你母亲,引家中不宁。”林老爷呵斥林初墨,他转身又朝无尘天师福手拘礼。“天师墨儿护母心切,言辞不当,天师勿怪。” 无尘天师深呼吸吐出几口气,他双手放于胸前,手中运出灵力护住心脉。待一阵清流灌入心口,渐渐气息平稳,面色开始红润。 “三公子袒护母亲,老朽理解,自不会放于心上。”无尘天师低头呈一礼,他掐指一算,眉头越皱越紧。 他挣开清淮,走向祭坛,他再次拿起桌上桃木剑,他伸手举起木剑划向空中。 曲折蜿蜒的金色符纸悬于空中,须臾,金光漫天散开,众人再次被金光笼罩。 众人纷纷举起手遮挡金光,此刻的金光比前几次更加刺眼,威力更大。先前无事的小扇感觉到异常,金光照来,脑袋里如是有万只蚂蚁刺挠。 她惊慌抱住脑袋,疼痛让她整个人卷成一团。洛青鸢察觉异常,老道有点功底,降魔符咒,小狐狸怎会受得住。 洛青鸢抬手一挥,一道无形的结界挡在小扇面前。结界一出,万蚁扰心之痛转瞬即逝。 小扇气息起伏看向洛青鸢,这个女神仙又救自己一命。 无尘天师继续施法,他嘴里念念有词,无数金光持续从符咒里照出来,众人在遮挡之下望向漫天金光,无尘天师果真有些本事。 半炷香时辰,金光渐渐消散,暗淡下来一刻,无尘天师捂住心口后退一步,他诧异环顾,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何逼不出邪祟。 “师父,您如何了?” “无妨。”无尘天师手一摆作无事状。 林老爷迫不及待再次询问:“天师,可探得缘由。” “府上邪祟甚是奇怪,方才老朽确实探得三姨娘身上有邪气。老朽的符咒不管是妖魔精怪,都能逼出真身。方圆五百里难逃此符咒威力,方才却再未探得府上邪气。由此可见,此邪祟凶险,修为极有可能在老朽之上,实属棘手。”无尘天师得出结论。 林初墨惊惧看向洛青鸢,无尘天师的本事,有目共睹,他说自己修行在邪祟之下,难不成洛青鸢比无尘天师更厉害。 洛青鸢目光移向林初墨,冷艳的面目上,唇角一扬勾起蔑视轻笑。林初墨身子后缩一步,眼中明显多了几分惧怕。 “青衣先生,您可探得一二,此事可有解法,能否将那邪祟逼出驱逐。”林老爷把希望转向洛青鸢。 洛青鸢收回目光看向林老爷解惑:“天师说邪祟在他之上,在下修行更是没有法子。只是,在下在仙门中听说,妖魔精怪若是扰人家宅,必是有原由。不是报恩便是寻仇。” 不做声的三姨娘扯着绢巾身子瑟瑟发抖嘴里轻声呢喃:“报仇?” 洛青鸢目光落向三姨娘接着又说:“方才,天师探得三姨娘身上有邪气,由此推论,那邪祟确实是冲三姨娘而来。在下在府上有些时日,府上风波也略知一二。若是三姨娘未得罪于谁,在下大胆猜测,其一,可否是三姨娘未出世的孩子灵魄不肯离母亲而去。其二,又或者是大夫人深知有愧,不肯入地府,想让姨娘原谅生前之过。” 三姨娘瞳孔放大,恐惧涌上心头,呼吸变得异常紧凑,她颤抖后退嘴里嘀咕:“不,不是的,不是的……不!” 三姨娘大喊出声,崩溃双手抓住头发,整个人摇摇欲坠。 “老爷,难道是姐姐,姐姐是在怪柔儿?”三姨娘牙根发颤,惊吓不轻。 “先生,你怎可如此吓唬母亲,编出如此荒谬之言。”林初墨眼中红丝布满不满看向洛青鸢。 洛青鸢垂眸沉默,不再言语,小扇低下头,嘴巴紧紧抿着。她生怕自己控制不住笑出声,这一路她可是见识过女神仙胡编乱造的本事。 “柔儿,柔儿……” 剑拔弩张之际,林老爷大喊几声,众人注意力转向林老爷处,三姨娘晕倒在林老爷怀中。 府上下人七手八脚帮忙搀扶三姨娘,一众人慌慌张张离开,一场法事草草收场。 无尘天师与清淮尴尬站在祭坛旁,月光映衬,清淮的目光又如同初遇时那般无辜。小扇偷偷瞄他几眼,这个倒霉的捉妖师再次栽在洛青鸢手里,他憨憨模样着实有趣。 清淮呆滞的目光和小扇相遇,这个小公子为何看自己,他认识自己,他眼神好生奇怪。憨呆的清淮恐怎么也料不到,自己捉妖师的身份,竟几次也未识破眼前的狐妖。 第46章 只想与娘亲见一面 洛青鸢回到林府,林府再次引起风波。三姨娘晕倒以后,林老爷一心放在三姨娘身上,林初墨也没有心思对付洛青鸢。 洛青鸢当时胡诌之言被藏于暗处的林初棠听了去,他信以为真是娘亲的魂魄回来了。 见识过无尘天师作法,林初棠坚信无尘天师有办法让自己与娘亲相见。 次日,午膳后,无尘天师与清淮拜别林老爷,林老爷也未挽留,他原是不信鬼神,此次三姨娘被吓晕,他心中更是怨。 三言两语便将无尘天师和清淮打发,二人从林府正院出来后,行至大门处,朝阳初上,微微热意升腾。 林初棠躲在赤红圆柱后,他目送二人远去。青衣道袍在风中肆意舞动,林初棠双手抓在红木柱上,他咬着下唇,像是在下定决心。 终于,他鼓足勇气奔至大门,守卫仆人还未开口询问,他已然冲出林府。 他从后窜出来张开双臂挡住无尘天师与清淮的去路。 “小公子,这是何原由?”无尘天师拨弄一下手上拂尘疑惑看向面前的林初棠。 林初棠抬起眉眼,心口处起伏,嘴里呼出几口粗气,怯生生的眼神漂浮闪躲。 “小弟弟,你有何事,可与哥哥说。”清淮看出林初棠的怯怕,他蹲下身子搭着林初棠肩膀询问。 林初棠目光不定,他一手掐进虎口,紧张的使劲,看了清淮一阵才低声开口:“师父说,或许娘亲不肯入地府,想要三娘原谅她,此话是说娘亲灵魄还在府上,是这意思吗?” 清淮怔怔地看着他,昨晚与眼前小公子仅一面之缘。听他如此说,想必他便是林府过世主母之子。 清淮望向无尘天师,无尘天师沉默,他估计也猜出林初棠身份。 二人皆不回应,林初棠焦急抓住清淮肩膀:“哥哥,你与天师既有驱魔降妖的本事,想必也可让灵魄现身的能力。若是娘亲当真在府上,可否让其与我见一面。” 清淮怜悯看着林初棠,世人惧怕的鬼怪,却是他人再也见不到的亲人。眼前八九岁的孩子并不畏惧所谓邪祟,只不过是一个想念母亲的孩子。 “小公子,斯人已逝,世间便已再无半点踪影。所谓灵魄,也已非彼时人,更何况鬼怪实属荒谬,切不可当真。”无尘天师双手合十虔诚的说。 “天师爷爷,若是荒谬之言,昨夜一切作何解释?世间有妖,必是有魄,我只想与娘亲再见一面。”林初棠“哐当”跪在无尘天师面前,他眼前朦胧起来。 “小弟弟,你快起来。”清淮拉林初棠,林初棠不肯起来。 林初棠哭着爬到无尘天师脚边,他抓着无尘天师的衣角:“求求天师爷爷,爹说这是上好的玉,我将他赠予您,你就帮帮我,圆我一个心愿。” 无尘天师叹息一声,他拿开林初棠的手:“小公子,回去吧,缘起缘灭,皆有定数。缘尽则散,莫要强求,小公子莫执拗。” 无尘天师扬扬手上拂尘,转身离去:“清淮,还不走?” 清淮看看林初棠,他无奈拍拍林初棠肩膀:“小弟弟,快回去吧。” 清淮跟上无尘天师,林初棠泪眼婆娑瘫坐地上,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失落无助涌上心头。 “小公子,你怎么坐地上,快起来。” 小扇在丫鬟带领下找到林初棠,她扶起哭成泪人的林初棠,她望向远去的背影。 清淮回眸,目光与小扇不期而遇,他目光里带着歉疚,转而又回头跟着无尘天师步入晨光。 “小扇师父,师父说,娘亲可能未入地府,她是不是还在府上?你与师父有办法让她现身是吗?”林初棠抓着小扇胳膊可怜巴巴将希望转向小扇。 洛青鸢胡编乱造之言,林初棠当真,好不容易哄好,这下又算前功尽弃。这会子闹着要见大夫人灵魄,如何是好,小扇心中感慨。 “小公子,那些都是揣测之言,昨夜,也未见什么精怪灵魄,所以,你别当真。昨日,你不是答应今日去学堂,这会儿,又闹。”小扇拍拍林初棠身上的灰尘。 “小扇师父,你们一定有办法,求求你,让棠儿见见娘亲,呜……” 林初棠猛然跪地哭起来,小扇失措杵在原地。两个丫鬟拉扯林初棠,他就是不起来。 “小公子,你快起来,不是我不帮你,我也没那通天本事。”小扇弯腰拉林初棠。 林初棠仍是不肯起,“咚、咚、咚、”林初棠头磕地上:“小扇师父,求求您,您与师父一定有办法。” 小扇和丫鬟惊住,小扇抓住林初棠胳膊不让他再磕。他抬头泪眼望着小扇,额上顿时出现血印子,模样可怜让人动容。 “小扇师父,您就帮帮棠儿,让棠儿与娘亲再见一面。”林初棠抱住小扇的双腿,哽咽声更加大。 “棠儿,你在干嘛?” 冷冽的声音响起啦,几人目光移向声音处,洛青鸢冷眼看着眼前一切。 林初棠抹抹脸上泪痕,他松开小扇,跪爬着来到洛青鸢面前。 “师父,求您施法让娘亲与棠儿见一面。” “男儿膝下有黄金,怎可轻易下跪?”洛青鸢眼神严厉,林初棠仰头望着洛青鸢,他抽搭一声,不敢再说话。 “昨日,师父与你所说,你全然忘记了?”洛青鸢目光仍是清冷,林初棠泪水停在脸上,木讷仰望洛青鸢。 小扇扶起林初棠,她附在林初棠耳边低语:“小公子,你别再闹了,若是惹你师父生气,他恐罚你。” “棠儿,记着,第一,习得自保能力,第二,拥有足够的实力,任何一样未到之前,不要惦记其他的。”洛青鸢冷冷丢下这句话,背着双手转身走进府中。 “你就是骗子,我不过想见母亲一面,你明明有办法,就是不愿意,我恨你,我不要听你的。”林初棠大喊大闹,也不再惧怕洛青鸢。 洛青鸢脚步顿住,她猛然转身,须臾,她快如闪电移至林初棠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洛青鸢捏住林初棠脖子,突然的窒息,让林初棠惊慌,他拍打洛青鸢的手,洛青鸢丝毫未松动。 “公子!”小扇惊呼。 丫鬟们纷纷跪地:“先生,不可。” “你不是要见娘亲吗,为师便送你去见大夫人。”洛青鸢目光里仍然漠然,林初棠瞳孔放大,身体挣扎发不出半点声音。 眼见林初棠手上已无挣扎力气,旁人看得心惊肉跳,一个丫鬟跌跌撞撞跑进府中。 林初棠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洛青鸢松开手,被松开的林初棠咳嗽不止,他踉跄几步,小扇接住他。 小扇弱弱看向洛青鸢,这女神仙的心可真够狠。 “滋味如何?还想见夫人。”洛青鸢目光投向林初棠,仍是不带一点感情。 濒死感觉让林初棠后怕,他不再说话,心口起伏跌宕,眼神恐惧望着洛青鸢。 “夫人临终前便是这种感受,这种感觉有多绝望你好好感受感受,是否还要作闹任性。”洛青鸢丢下这句话衣袍生风离开。 林初棠整个人寒颤不停,小扇摸摸他的脑袋安慰:“小公子,别再任性,我们回府。” 小扇怜悯林初棠,自己下山是为复活母亲的执念,对于林初棠,她特别能感同身受。 她牵着林初棠往林府走,目光停在他身上,那个捉妖师或许真有办法让林初棠与大夫人见一面,小扇心里琢磨。 可是自己害怕他手中的天羽扇,自己贸然前去,他识破自己身份怎么办?小扇左右顾虑,怜悯之余,又多少带着愧疚。当时自己若是不贪玩,或许一切不会发生。 第47章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闹过一回的林初棠被小扇带回府上,林老爷分身乏术。听到洛青鸢差点掐死林初棠,他大惊失色,匆匆离开三姨娘房中。 府上没有片刻安宁,他身心俱疲。他身着墨色锦缎袍子,一手提着衣角在仆人簇拥下,步履匆匆赶来。 午后阳光刺眼,穿过长廊走进前院,燥热的阳光铺在身上,林老爷额上已经冒出细汗。 赶来的林老爷恰好遇见小扇带着林初棠回府,见着林初棠安然无恙,林老爷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他蹒跚几步走近林初棠,拉着泪痕未干的林初棠上下打量检查。 “棠儿,你有没有受伤,你何事惹到青衣师父了?”林老爷焦急询问。 “老爷无需担心,洛公子只是吓唬小公子,怎会轻易伤害小公子。”小扇拘礼赔笑。 林老爷叹息一声,这些个修道之人全惹到他林府。他愿意再次接纳洛青鸢,是想让她开导林初棠,她怎可动杀心,起歹念。 “棠儿,不怕,父亲绝不让他人伤害于你。你师父如此行事,这林府容不得她。”林老爷说得坚决。“这些江湖术士,全欺压到我林府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邪祟,我这家宅倒还真不安生。” 林老爷将林初棠搂进怀中,他义愤填膺,如今他也不信这些个修道之人。 “爹,是棠儿不知事,惹得师父恼怒,您切不可迁怒于她。棠儿还要与她习得本事,以慰娘亲在天之灵。”林初棠泪眼婆娑望向林老爷,他为洛青鸢求情。 林老爷抚摸林初棠鬓角,心中五味杂陈,近些日子,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压得他无法喘息。 “老爷,不好了,二小姐跟人跑了。” 此事未平又添一事,一个小厮狂奔而来。林老爷心上一颤,这些儿女没一个省心的。 “又是何事?二小姐又怎么了?”林老爷眉目皱纹更加深沉。 “回禀老爷,三姨娘前些日子让二小姐不准出府上。腊月时节,二小姐与李家公子婚期将近,今儿个,二小姐偷偷跑出去了。家丁见着她从侧门离开,随后,还出现一名男子。”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回复。 “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快些备矫,本老爷要亲手将这不孝女给揪回来。”林老爷这会儿又顾不上林初棠,他刚走几步,又折返回来:“带小公子回房休息,棠儿,你莫再乱跑,方才之事,等追回你二姐,爹再做定夺。” 嘱咐几句,林老爷匆匆离开。此时,三姨娘虚弱着身子在丫鬟搀扶下出来,她苍白的面色有气无力跟林老爷喊话:“老爷,您见着梦儿,好生劝解,切莫发生冲突,这个丢人现眼的不孝女。” “柔儿,你身体不适,快回屋歇着,为夫自有分寸。”林老爷再次嘱咐,随后在仆人簇拥中离开林府。 将林初棠送回房间,小扇将刚才一切学给洛青鸢听。 洛青鸢不作声坐在靠窗案几位置,她盘腿闭眼打坐起来。 小扇走到她旁边,手撑下巴望着洛青鸢:“上仙,您怎么这么淡然,林老爷的口气,他收拾完二小姐,可是准备收拾您,若是他当真将您驱逐该如何?” 洛青鸢稳如泰山继续打坐,小扇继续追问:“上仙,您说您如此行事到底为何?神仙日子无趣,来凡间费力不讨好?” 洛青鸢睁开眼睛看向小扇,小扇即刻闭上嘴巴。 桌上,茶香袅绕,洛青鸢拈起茶杯浅喝一口:“棠儿未再作闹了?” 小扇摇摇头,自己说半天,她只回这句,小扇再次问:“上仙,您作何打算。” “本仙不属于凡间,这些事没资格插手。棠儿母亲之事,还是需要他自己解决,本仙唯一能做的护他安好,他的命运还是要他自己改变。”洛青鸢放下手中茶杯,答非所问。 “老爷要驱逐您该如何?” “老爷不会,你无需担心。”洛青鸢淡淡而言。 小扇将信将疑注视洛青鸢,她一路乖张行事风格,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上仙,小扇跟着您有些日子了,也见识过您的本事,可否向您打听点事?”小扇转移话题,她一只手攥着另一只手拇指小心翼翼询问。 洛青鸢审视的目光落在小扇身上,小扇心虚垂下眸子。她咬唇思虑再三,抬头望向洛青鸢:“上仙,可曾听过还魂珠?” 洛青鸢垂下眼帘,把玩面前茶杯:“坊间传说,略有耳闻,未见其真身。” “传闻,此乃天界圣物,据说,当年掌管此物的仙君,与天女幽会,天女想瞧上一眼此宝贝。仙君为情所困,失了职责,将还魂珠供天女赏玩,怎知不小心将此物掉落凡间,下落不明。仙君与天女沦为罪仙,被罚无妄崖,此传说是否属实?”小扇将还魂珠的故事说出来。 洛青鸢抬眸看向小扇,小狐妖打听还魂珠是什么目的,她想救谁? 洛青鸢的沉默让小扇期望的眼神逐渐暗淡:“看来,上仙也未有线索。” “你上天入地,恐不是简单为修道成仙,你打听还魂珠是想复谁的魂?”洛青鸢目光投向小扇。 小扇低下头不作声,眼中含着晶莹,自己的执念是否和林初棠一样,都是无妄之念。 念及此,豆大的泪珠滴落下来,安静的屋子仿若能听到泪落地的声音。 “此事,本仙可与仙侣朋友打探一些。”洛青鸢语气柔和一些,她注视小扇回应。 “当真?!”小扇喜出望外,眼中布满星光。 “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洛青鸢闭上眼睛继续打坐。 小扇抹抹眼泪,开心一笑,眼前女神仙,面冷心热,她并非面上那般冷酷。 “上仙,小扇定当忠心不二追随上仙,以后有何事,小扇定当全力以赴。” 洛青鸢不回答,小扇识趣坐直身子跟着洛青鸢打坐修习起来。 第48章 状元郎竟是草包 落日最后的晚光照至林府,火红的光芒将偌大的府邸笼罩。 傍晚,本该安静的林府吵闹异常,许是二小姐被追赶回府引起骚动。 洛青鸢本不想管这闲事,林府祠堂动静过大,小扇好奇心驱使,硬将洛青鸢拉去看热闹。 二人混迹林家家仆中,灯火通明的林府祠堂,林岑梦与一男子跪在祖上供奉的牌位前。 林老爷怒发冲冠指责,三姨娘咳喘着病怏怏的模样,屋子里又是怒骂声,又是哭泣声。 “伤风败俗,伤风败俗,我林府的脸面全让你给丢尽了,怎就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林老爷颤着手指着林岑梦和男子责备。 林岑梦梨花带雨抬起头,她身着粉色婢女服饰。简单发髻未作任何点缀,面目虽然未施粉黛,白皙细腻的肤色与精巧端正的五官,难掩大家闺秀气质。 她身边跪着水蓝色布衣清瘦公子,他面色苍凉,书卷气息在仆人暴力捶打后,带着几丝狼狈,长睫垂下,菱角分明的面上,粉面温润。 “孩儿不孝,给父亲丢脸了,您就成全梦儿与冰砚公子吧。”林岑梦泪水决堤。 林老爷气得发抖,满脸怒意,三姨娘咳嗽训斥:“梦儿,家中为你定下状元郎亲事,可是花费多大力气,你却跟这个穷小子私奔,你真是糊涂。” 林岑梦跪爬到三姨娘脚边,她拉着三姨娘裙角哭得撕心裂肺:“母亲,那所谓的状元郎根本就是一个草包。那李公子不学无术,花天酒地,状元之名如何得来,孩儿早已与您说清楚。你们为一方虚名,便将孩儿终身弃之不顾。” 林岑梦与沈冰砚私奔之事,并非她单纯蒙蔽心智。原本家中在十年前,自己还是孩童时,林老爷就通过关系攀附至当年的新科状元。 李家公子在十五岁就高中状元确实很有才华,本来打算在林岑梦十四岁两家就举办婚礼。后来,算命先生算出她与李家公子最佳成婚于今年下旬,婚事便因为各种原因拖至如今。 刚满十六的林岑梦,情窦初开,小儿女心思,她想偷偷瞧上一眼未来夫君。 某日,她乔装成男子,以久仰李家公子名讳,胡编一个身份上门造访。 刚到李府大门口,只见李府正在驱逐一名男子。 而这个男子就是眼前的沈冰砚,当时的沈冰砚被李府下人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伤。 “苍天在上,黄土为证,你李府如此欺世盗名,恐遭天谴。”狼狈不堪的沈冰砚扯着嗓子大骂。 “滚,你这小厮胆敢再来,打断你的狗腿。”李府家仆大喝。 沈冰砚用衣袖遮挡,一根木棍还是结结实实砸在沈冰砚胳膊上。 “你们怎可打人,青天白日,可有王法。”林岑梦站出来鸣不平。 家仆上下打量林岑梦,清秀公子装束,弱柳扶风模样。 “你是何许人,李府之事,哪有你插手的份。” “我……”林岑梦语塞,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李公子未过门的妻子,这样总是有失身份。 “公子,你有无大碍?我也不知你与李府有何过节,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先离开,否则,这帮子混蛋非打死你不可。”林岑梦和女扮男装的丫鬟一起搀扶起沈冰砚。 “本公子就是告知当今 天子,也要让你李府身败名裂。”沈冰砚愤恨倔强的发泄心中不甘。 “口气不小,给你脸了,给我揍。”李府家仆蜂拥而上。 “公子,你莫再逞口舌之快。” 林岑梦见家仆追打过来,她拉着沈冰砚胡乱奔跑起来,丫鬟紧随其后。 三人将大街上弄得人仰马翻,他们穿过一条又一条巷子,最终摆脱李府追捕。 看在林岑梦搭救之分上,沈冰砚未防备眼前人。他带着林岑梦回到住处,城郊一个简陋的院子。 只是回到住处,哪里还有院子,原本的院子在大火焚烧下,早已经化为灰烬。 沈冰砚见到昔日的家已然是一堆废墟,急火攻心,他一口鲜血吐出,跪在地上失去魂魄。 林岑梦见状,怜悯之心升起,她再次救助了他。她将沈冰砚偷偷带回林府,当初指认大夫人关押太婆的荒院子,成了安置沈冰砚的地方。 府上近些日子,总是有人说荒院子有哭泣声,怀疑闹鬼,实则是沈冰砚哀叹命运不公的呜咽。 救助沈冰砚以后,林岑梦经常悄悄给沈冰砚送吃的。一来二去,二人相识相熟,沈冰砚放下戒备,与她说起了陈年旧事。 原来,当年李府公子状元之名是冒名顶替,沈冰砚与李家公子是同一届考生。 沈冰砚虽然家境贫困,父母却重视教育,他从小成绩优异,寒窗十载,期盼一朝成名,只是,当年科考,他名落孙山。 本来打算再次苦读科考,怎奈家中父母接连出了意外。父亲摔断腿,母亲重病缠身,走投无路的他,只有放弃学业,独自撑起家中生计。 生活窘境的他在一次意外情况下投至李府,成为李府门生。 进入李府后,他才发现当今状元实际上是一个草包。他府上收留许多落魄书生,他们将这些书生圈养为李公子所用。 文采好的就替李公子写文章,口才好的就让他替李公子写奏章,而他书画最好,李公子便让他为自己作画。 如此一来,李公子在朝中可谓是名声大噪,世人皆认为他才貌双全。实则,他不学无术,不肯读书习字,更是花天酒地,凭着他状元头衔,坑蒙拐骗,多少无知少女被他践踏。 沈冰砚苦于自己命运无法反抗,即使才华满腹又如何,不如他人家财万贯,自己只能是无名之辈。 时光荏苒,凌云壮志在生活磨砺下没有光辉。沈冰砚母亲病重离世,他更加觉得苍凉,得过且过的日子过得没有生趣。 变故于某天,自己无意听到李公子与同僚闲话,那位公子奉承李公子,当年让李公子一举成名的科考文章,让那公子一字不落的背下来了。 沈冰砚原不在意,只是,他越听越觉着不对劲。那文章好生熟悉“先小我而就大我,人人该以自我修为至以国之根本为大计。”此观念是当年自己悟出的心得,他认为,每个人要先修其心志,成就自我,再抱以平天下之心。 当年自己一腔热血,满腹经纶,只是被时光磨平,当年的李公子怎会写出自己同样的心得。 通篇文章断字造句与平日自己风格堪称一模一样,沈冰砚心下一蹬,感觉此事绝非巧合。 他通过各种关系渠道,明查暗访竟翻出当年题卷。看到李公子的题卷和当时提交的答卷不管是字迹还是观点一模一样。 辗转打听,得知原来当初,监考官收受贿赂,将自己的试卷与李公子的掉包,李公子名正言顺榜上有名,而自己名落孙山。 此事于沈冰砚无疑是晴天霹雳,他不甘心,李公子的一切原本是他的。 他气愤之下状告官府,本以为自己会沉冤得雪,怎知官府官官相护,竟以他诬陷状元之名给扣押。 洗冤无妄的他最后还锒铛入狱,家中父亲无人照管,关押几年后,他被放出来,父亲已经撒手人寰。 仇恨不甘,他再次找上李府,带给他的又是驱赶捶打,如今,他连自己一间破院子也被人给烧了。 听完沈冰砚的遭遇,林岑梦不敢相信,自己要嫁的人家,竟如此阴暗肮脏。 她久久不能平静,自己与沈冰砚萍水相逢,他不知道自己与李府的关系,他看着也是正派之人,犯不着编故事唬自己。 愧疚同情让林岑梦收留他,朝夕相处中,林岑梦发现沈冰砚果真才高八斗。他的书法苍劲有力,他的花鸟山水仿若真身。 很快,一身才气的沈冰砚得到林岑梦的青睐,她也与沈冰砚袒露了自己是女儿身的身份。 孤男寡女,二人日渐生出情愫,双双坠入爱河。 只是,林岑梦与李府仍有婚约,二人始终名不正言不顺,林岑梦试图反抗。她与父母说过要与李府公子退婚,她将李府行事告诉父母。 父母不愿相信,觉得她道听途说,不许她任性,沈冰砚的才情和遭遇让林岑梦坚信沈冰砚所有的故事。 二人思虑再三,二人没有改变事实的能力,也没有对抗李府的本事,最终二人决定私奔抗争命运的不公。 第49章 棒打鸳鸯 为了得到父母认可,林岑梦将沈冰砚所受遭遇全盘托出。 洛青鸢眉目微皱,凡间之事竟全是这般阴谋诡计,三姨娘与三公子心机深沉,二小姐如此看来属于宅心仁厚,实属不容易。 “爹,娘,您二老就成全孩儿与沈公子吧,难道你们非得让孩儿跳进李府那个火坑。那家人如此欺世盗名,孩儿进了这样的人家,哪里会有半点福分。”林岑梦呜咽乞求。 三姨娘心疼抚摸林岑梦的脑袋,两行清泪落下:“糊涂,梦儿,你糊涂呀。” 林老爷不顾林岑梦哀求,他甩动衣袖大发雷霆:“荒廖,你今日跟着这小子私逃府上,可就有福分?” 老爷厌恶看向沈冰砚,沈冰砚麻木垂头看着地上,人生已然是没有什么希望。 “暂不论此子所言真假,他如今一无所有,风餐露宿,拿什么给你幸福?”林老爷目光又移向林岑梦。“他若真心爱慕你,女子名节何其重要,他怎会撺捣你不顾礼法,私自带你离开,私奔乃妾,你会一辈子抬不起头。” “不是的,不是沈公子鼓动孩儿,是孩儿求您二老退婚无果,才出此下策,一切皆与沈公子无关。”林岑梦跪爬到林老爷身边,她拉着林老爷衣角,哭得稀里哗啦。 林老爷脚一抬,林岑梦被踢开,先前不作声的沈冰砚心疼接住被踢开的林岑梦,林岑梦落入他怀中。 “林老爷,您不要迁怒林小姐。是晚辈的错,明知自己一无所有不该有非分之想。”沈冰砚抬头望着林老爷,眼角晶莹慢慢滑落,他整个人好似破碎那般。 “拿开你的脏手,我林家儿女,岂是尔等沾染得。”林老爷怒火冲天,他又使出一脚踢至沈冰砚心口处,沈冰砚瘫倒在地上。 “沈公子。”林岑梦爬到沈冰砚身边搀扶起他。 “林岑梦,我林府礼义廉耻,你当真不顾。来人,将姓沈那小子拖出去丈责二十,撵出林府。”林老爷声音高亢而颤抖,“将二小姐带回房间,从即日起,没有本老爷允许,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不,爹,您不可如此,孩儿此生非沈公子不嫁,您若强行分开我二人,我只有一死了之。”林岑梦死死抱着沈冰砚,不顾家仆拉扯推搡。 “林小姐,冰砚何德何能得小姐如此眷顾。冰砚自知轻贱,配不上小姐,你还是听老爷的话,你我今生有缘无份……”沈冰砚眼见无希望开始退缩。 “不,沈公子,世间男儿,唯沈公子乃我良人,岑梦愿生为沈公子的人,死亦沈公子的魂。”林岑梦一头扎进沈冰砚怀中,任凭仆人如何拉扯,就是不肯松开。 “不孝女……不孝女……”林老爷气得浑身发抖,三姨娘扯着绢巾掩面而泣。 “低贱胚子,放开舍妹。”林初墨突然闯进来,他力大无穷,一把拉开沈冰砚。“带二小姐回房。” “不,不要,沈公子……” 林岑梦哭喊挣扎,几个下人强力将她拉扯控制住,费九牛之力将她带走,沈冰砚被一众人按在地上,场面异常惨烈。 “上仙,您要不帮帮二小姐,她好可怜。”人群中,小扇拉拉洛青鸢衣角小声嘀咕。 洛青鸢没有说话,她冷眼瞥向林初墨。三公子可没有怜悯之心,洛青鸢不关心后续,这种故事,她在筑梦殿看过多少,若是全都管,自己恐怕也忙不过来。 再则,沈冰砚如今落魄,自是得一人心甚是欢喜。若他朝得势翻身,可又记得今日种种。就算二人皆不辜负,他的案子若是在凡间秩序上沉冤得雪,二人或许能落个好结局。如若不能,二人又如何,贫贱夫妻百事哀,有情饮水饱的爱情世间罕见。 “走,回房,戏也看完了。”洛青鸢淡淡道,她心中分析一通,此番闲事决定不管。 小扇怔在原地,直到洛青鸢离开,她忍不住回看几眼才跟着离去。 回房后,她仍是不放心,她坐到洛青鸢面前:“上仙,您真的不管?二小姐说得那么决绝,若是沈公子出事,她想不开,寻了短见可是人命关天。” 洛青鸢提起茶壶倒一杯热茶,仍不作声,她慢条斯理喝茶,袅袅青烟看不出任何焦躁。 “哎呀,上仙,您说我们不在林府也罢,可如今见着这档子糟心事儿,您就真不怕再闹出人命,您说眼睁睁见着好好的人有个三长两短心中总是不安。”小扇急躁起来。 洛青鸢手上紧一把茶杯,自己也是见惯生死。只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大夫人的离世,确实让她有一些触动。 “凡间之事,你我少插手。” “那您为何独独要管林家小公子?他与您又有何渊源。”小扇激起反骨,她大胆质问,目光与洛青鸢对上,虽然害怕,仍然强硬直视。 洛青鸢一时答不上来,自己不过无趣管了一点闲事。对于天帝把控凡人命运不公作出反抗,如今一件接一件,好像哪一件不管都无法自圆其说。 第50章 高人相救 小扇的夺命连环问,让洛青鸢有些不耐烦。 “你觉得该如何救?” 洛青鸢目光投向小扇,一张脸上仍是不带情绪。 小扇愣愣看着她,思量半晌,她起身踱来踱去,嘴里喃喃自语道:“此事源头还是李府公子,此人冒名顶替,欺世盗名,目无王法。小扇认为应该揭穿他的真面目。” 小扇捏着下巴煞有其事分析,她回转身看向洛青鸢,接着又道:“若是将他绳之以法,那沈公子名正言顺得到状元名号,自然,林老爷便不会阻扰他与二小姐。” “如何揭发?沈公子了解所有真相,当年必是费了周章。只是,状告不成,反而落入狱中,官官相护,李府在朝中必是有大人物罩着。”洛青鸢抬袖放于桌上,她垂眸整理下衣袖轻描淡写。 “难道任由废物状元逍遥法外?”小扇愤愤不平。 洛青鸢沉默把玩手中茶杯,小扇踱步回到她身边坐下。她抻着下巴,眉头紧锁,此事确实难办。 “你若真想帮他们,此时,该是去看看沈公子,他得罪的可都不是善茬,恐引杀身之祸也未可知。”洛青鸢提醒。 小扇猛然跳起来:“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小扇火急火燎起身往外跑,洛青鸢闪现她面前:“如此冒失前去,如何救人?” 说话间,洛青鸢衣袖一拂,二人瞬间隐去实体。化为虚无的小扇冲洛青鸢一笑,她就知道,女神仙不会见死不救。 二人再次见到沈冰砚,他正被林府仆人打得皮开肉绽。 洛青鸢挥手使出一股灵力,林府仆人打下的板子不再对沈冰砚造成任何伤害。洛青鸢翻动手指,更强的灵力注入沈冰砚体内。 撕心裂肺的疼痛逐渐减少,直至完全没有任何痛感。 开始喊得声嘶力竭的沈冰砚,呻吟声逐渐减弱。他朝身后瞥去,板子落在身上,自己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他四处张望,满脑子疑惑。 二十大板打完,林府将沈冰砚赶出家门。此时,天色已晚,天空下起牛毛细雨,沈冰砚深知自己与心爱之人已无可能,他失魂落魄游走在大街上。 风很凉,夜很冷,路上已无行人,一路的漆黑,几处灯火映照在水坑里,显得夜更加孤寂。 仿若游魂的沈冰砚,整个人摇摇欲坠,他冷哼笑出声,自己的人生混迹到这种地步,实属可笑。 他抬起头仰望天空,细雨流在他脸上,冰冰凉凉的,他嘴里冒出的热气形成薄薄的一层雾。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苦恨年年压金线 ,为他人作嫁衣裳,哼哼……为他人作嫁衣裳……为他人作嫁衣裳……老天爷,你可曾开眼……”沈冰砚仰天长叹,句句戳心。 隐身的小扇眼含怜悯,人间疾苦竟是如此,沈冰砚所经历的无一件不是往绝望上逼。 就在沈冰砚悲愤之时,突然,四五个黑衣人手持宝剑从天而降。 冒着寒光的剑四面八方涌来,沈冰砚惊慌身子紧缩,湿漉漉的头发粘在脸上,惊弓之鸟般惊惧。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那几个黑衣人手中利剑整齐的向他四处刺来。见状,来不及思考的沈冰砚双手抱住脑袋,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就在沈冰砚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忽然,他不受控制立直身子,双手张开。 他惊悚睁开眼睛,惊叹自己突然的行为。即刻,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离地而起,接着几个旋转,他竟飞入空中,接着他脚尖落在黑衣人的剑刃上。 黑衣人震惊,沈冰砚是练家子?众人惊异之下,又齐刷刷朝沈冰砚砍来。 沈冰砚身轻如燕,旋转跳跃,左踢腿右踢腿,一个回合下来,他赤手空拳打倒几人。 沈冰砚从空中跌落下来,他不可思议看向自己的双手,自己何时练就如此本事。自己刚才如同提线木偶,轻松将几个练家子打倒。 他扫视狼狈的黑衣人,他朝几人挥挥拳头,几人后退,接着几人相互看一眼,又对沈冰砚发起攻击。 沈冰砚不受控制,飞身离地,长袍衣袖左右扫几下,几股清风将黑衣人们扫翻在地。 沈冰砚惊奇又觉着解气,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打赢他人,还是会功夫的杀手。 他还未清楚事情原由,双脚不受控制奔跑起来。那速度快如闪电,接着一阵飓风掀起沙尘,沙尘落下,满地荒凉,几个黑衣人捂面咳嗽。 待巷子口清晰,沈冰砚早已没有踪影。黑衣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无厘头的沈冰砚被一阵强风带至荒郊野岭,沈冰砚莫名其妙环顾四周。 猛然,几束强光刺向眼睛,须臾,他被强力拉进强光。 他再次睁开眼睛,已然在一间灯火通明的宅子里。宅子不大,干净规整敞亮的屋子,温暖和煦。 沈冰砚再次惊讶,他如受惊小鹿四处环看,浑身的血印子肉眼可见愈合。 沈冰砚心口起伏不定,神奇的一切让他大惊失色,他目光四处游荡,不见任何人踪影。 “是何方高人相助,可否现身,救命之恩,小生无以回报。”沈冰砚对着空气喊话,喊半天未见一人。 “沈公子,你且先暂住于此,凡事从长计议,稍安勿躁。”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空灵的女声之后,屋中寂静,清风落入,烛火摇曳。沈冰砚奔至窗户,只有树影未见其他。 “难道……有神仙相助?多谢高人救命之恩,多谢……”沈冰砚激动不已,他跪到窗边“哐哐”几声磕头言谢。 良久,未再有任何声音,沈冰砚才默默起身,他又欣喜又感伤。欣喜自己未被暗害,感伤自己一无所有,还与心爱之人分离,前路茫茫,自己何去何从。 他失魂走到屋中央桌子旁坐下,看着温暖的屋子,叹息一声,盯着一处久久陷入沉思。 第51章 狐妖孤身会捉妖师 洛青鸢与小扇救了沈冰砚,二人始终没有现身,直至回到林府,洛青鸢才施法让自己与小扇显出真身。 林府厢房内,烛光通明,洛青鸢和小扇缥缈的光影逐渐清晰。 “回去歇息。”洛青鸢踱步至床边,她简单几个字。 小扇欲言又止,她双手捏在一起,向前走一步,又退后一步,想了又想,还是开口:“上仙,我们虽然救了沈公子,可是……” “你还想怎样?替他翻案,再让他赢得美人归,名扬天下。”洛青鸢回身注视小扇,目光清冷得如同寒月。 “上仙不再管了吗?”小扇抬起眸光,怯怯而言。 若是妖魔,自己降了便罢,人间之事,自有律法,公道,自己如何插手。 洛青鸢转身走到床边,她掀衣而坐,面不改色:“回房。” 洛青鸢抬手一挥,罡风落下,小扇被扇出门外,顷刻,房门关上,小扇仿若呆鹅立在门口。 女神仙的心思当真难琢磨,小扇感慨,自己的事未有半点头绪,倒管起闲事来,小扇突然觉得自己也挺可笑。 小扇悻悻离开,经过林初棠房间时,她听到房中传来哭声。她顿住,漆黑的屋子,哭声显得尤为凄凉。 她化作一缕青烟溜进屋中,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沿。床上的林初棠闭眼躺着,泪水打湿脸庞,嘴里呜咽呼喊:“娘亲,娘亲,不要丢下棠儿,棠儿想您。” 小扇默默走近床边,她弯下身子替林初棠盖上锦被。抬手为他拭去脸上的泪痕,她轻声叹息:“你母亲还陪伴了你九年,我记事以来,母亲如同木偶躺在那里,想念母亲的滋味很苦。” 小扇同情林初棠,自己也感同身受,想到自己苦苦寻找多年,只为能复活母亲,如今见着和自己一样失去母亲的林初棠特别可怜。 白日,林初棠求着无尘天师和清淮公子召唤大夫人魂魄。那二人是正儿八经的修道之人,或许,真有办法让大夫人魂魄与林初棠见一面。 此事不知洛青鸢可否有办法,只是,她阴晴不定,虽说面冷心热,三番两次,她恐怕又会生气。自己平日惹了太多事了,再是触碰她的底线,她恐怕真会收拾自己。 小扇心中盘算,她不敢再找洛青鸢帮衬此事,心中想着去找无尘天师和清淮,可二人乃捉妖师,自己冒泡前去,会不会弄巧成拙,把自己给搭进去。 “娘亲……” 小扇瞻前顾后,林初棠凄凉的哭声再次触动她,她长吁一口气,下定决心。 她双手拈出兰花指在心口缠绕,一股灵力环绕,须臾,她化身烟尘消失。 对于无尘天师和清淮,她留了一个心眼,她在清淮身上留了些记号。 顺着引路蝶,她轻松找到无尘天师和清淮的住所。 她站在昏暗的街道,望向已然熄灯的客栈,她不敢招惹无尘天师。那个老道有些功力,他恐怕很轻松就识破自己的妖身。 那个清淮呆呆傻傻,自己可能唬得住他,小扇如此一想,她伸出二指施法。 二指前端,一股清流划出一道光芒,寒夜的薄雾形成淡淡的烟气,光芒进入一个房间,“嘭”窗户打开,接着,屋中一声巨响。 “谁?!” 一个男声惊呼,屋中沉睡的清淮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他穿着白色内衬提起宝剑行至窗口。 小扇与他四目对望,小扇纵身飞上房顶,黑夜中,她步履轻快向着月亮方向而去。 未作思考的清淮飞身破窗,他紧跟其后,圆月之下,两个黑影一前一后在屋顶飞奔,清冷的月晖罩上一层朦胧。 穿过层层叠叠的屋顶,小扇飞入一片竹林,风掀起地上的竹叶。漆黑中,一道寒光划破长空,随后,白影直逼小扇。 小扇顿住脚步,剑刃直抵小扇额前,她未惊慌,只是抬眼望向清淮。 清淮目光与她相遇,黑蒙蒙的看不清眼前人面目。 “你是谁?深更半夜为何惊扰鄙人。”清淮声音清亮,目光如炬盯着小扇。 小扇莞尔一笑,她伸出手,指尖推开抵在额前的剑刃:“公子莫怒,在下并非恶人。” 小扇往前走一步,清淮警觉又将宝剑抵来,小扇识趣停住脚步:“清淮公子,在下真的不是恶人,我不会伤害你。” 清淮移开宝剑,昏暗中看向小扇,此人眉目相熟:“你是何人?” 小扇又向清淮移几步,清淮防备退几步,小扇只好站在原地:“清淮公子,我是林家小公子师父的随从,小扇。” 清淮听到林府,他卸下一些防备,他迟疑将手中宝剑收回来,目光还是带着警觉。 小扇打量清淮,他一身白色内衬,寒夜的风有些凉,他应该没有带天羽扇,小扇心中思量。 “公子,深夜找在下,所为何事?” “我……清淮公子,你未带天羽扇吧?”小扇冷不丁冒出一句,清淮错乱看着她,她及时找补:“我……我是为林府小公子来的。” 清淮将信将疑注视小扇,小扇见清淮不为所动,她直接了当:“我也不拐弯抹角,白日,小公子央求无尘天师让其与娘亲见一面,在下想知道,清淮公子与您师父,可否真有招魂之术,能否了小公子一个心愿。” 清淮手上的宝剑松弛一个度,他环顾四周,黑灯瞎火,冷风袭来,他打一个寒颤:“公子就为此事?” 小扇睁着一双大眼睛点点头,模样几分可爱。清淮被她无辜的眼神弄得尴尬,嘴里的寒气形成烟雾萦绕。 “小公子师父乃修道之人,此事,为何不找她问问,公子与小公子何苦为难师父与在下。” 小扇走近清淮,她清秀模样在清淮的眸光里清晰起来。 “若是洛公子有办法,在下也不来叨扰公子。小公子年幼失去母亲,着实可怜,公子行行好帮一回,如何?” “天人有别,此事不可取,公子莫为难在下,公子请回。”清淮低头应一句,转身准备走。 “清淮公子,你一定有办法,你就帮帮小公子。”小扇追上他,她张开双臂拦住清淮的去路。 “小扇公子,在下真的没办法。”清淮无奈,寒意更加厉害,清淮鼻尖开始酸酸的,半夜被惊醒跑出来,挨冻受凉。 “清淮公子,难道你没有母亲,你知道失去母亲有多难受,小公子只想与母亲见一面,你就发发慈悲。”小扇眼巴巴望着清淮。 “可是……” “所以,你有办法是吗?”小扇凑近清淮,二人气息更加近一步,清淮眨巴几下睫羽。 月光洒下,面前眉清目秀的小公子,突然的靠近让他紧张,那双波光潋滟双眼看得人面红耳赤。 “在下……未有办法。”清淮后退一步,垂下眼帘,一阵淡淡的清香灌入鼻中,脑子里一片浆糊。 “清淮公子,你就帮帮小公子。”小扇不肯罢休,她拉着清淮的衣袖,如同小娘子撒娇央求,清淮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前公子为何女里女气。 “也……也不是……如果真想解小公子思母之情,在下有一障眼之法……”清淮吞吞吐吐。 “当真?我就知道公子一定有办法。”小扇眼中布满星辰仰望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清淮。 清淮嘴角别扭的轻扬一下,小扇的笑颜无意让自己的心漾了一下。 “公子可不许糊弄在下,明晚这个时辰,我带小公子在此等清淮公子,不见不散。”小扇一脸认真。 “不……见不……散。”小扇的目光盯得清淮不好意思,他低下头木然附和。 小扇眉开眼笑松开清淮,她得逞的转身准备离开,回眸嫣然一笑,那笑容再次触动清淮。清淮愣愣看着她飞身离去,直至完全见不到身影。 清淮打个寒颤,脑子空白,自己怎么了,为何会对一个小公子不好意思,刚才的事他一时没有弄清楚状况。 第52章 苍生与一人谁更重要 乌云拨开,天色明朗起来,林府又开始忙碌,细细的露珠洒满草尖,微光照来,清晨微暖。 “咚、咚、咚……”林岑梦的房间一搭一搭敲击门框的声音,她哭喊一夜,清晨已然没有多少力气,但是仍然挣扎着拍打。 同样呜咽一夜的林初棠,今日起得早,他路过林岑梦院子,那些微微呜咽,让他停住脚步,他望向守满仆人的院子,哀伤的目光更加暗淡。 “昨晚,二姐闹了一晚,三娘安好无恙,她为何事哭?”林初棠转身问身边丫鬟。 丫鬟面色难堪,她双手端于面前弯腰支吾半天:“小公子,这些事,小公子年岁尚小,不懂,无须关心,老爷,姨娘也是为二小姐好,她日后会了解。” 林初棠又望向院子,所以,洛青鸢对自己严厉也是为自己好。他心中思虑,大人们总是会惹得我们伤心,然后,再告诉我们是为我们好。 林初棠默默离开,长廊处,洛青鸢出现在林初棠面前,林初棠往后缩一下,眼神怯怕。 “今日,还是不去学堂?”洛青鸢注视林初棠平静的说。 林初棠颤微端起手朝洛青鸢拜礼,他抬起目光与洛青鸢互视。身后丫鬟哆嗦起来,昨日,洛青鸢心狠模样让她后怕。 橙黄的阳光穿过长廊照在二人身上,温热的阳光里飘着清新的晨露气息,林初棠默不作声。 “既然,为师无法调教于你,今日为师便与老爷辞去小公子师父之名,昨日为师伤于小公子,必向老爷与小公子请罪。”洛青鸢接着说道。 洛青鸢看似服软的言辞,面色漠然没有一丝情绪。 “不要,师父,棠儿不再任性,您不要弃棠儿不顾。”林初棠逐渐惊慌。 洛青鸢不说话,林初棠手足无措,他跌撞着跑起来:“师父,徒儿马上去学堂,我马上跟爹说棠儿去学堂,棠儿不会让爹怪罪师父。” 丫鬟慌张跟上林初棠,洛青鸢转过身望向林初棠。林初棠跑得摇摇晃晃的背影,让洛青鸢嘴角上扬,晨光停在她的青丝上,她浑身镀上金色。 她那棵暗淡千年的筑梦树,此刻开始发芽,希望终将长满枝丫。 她款款踱步跟向林初棠的方向,小扇从远处走来,她朝洛青鸢拘一礼,洛青鸢停住脚步。 小扇微张嘴欲言又止,她终是没有开口转身要走。 “身为上仙,是以苍生为重,还是只救一人为重?”洛青鸢无厘头冒出一句。 小扇一头雾水转身,她茫然望着洛青鸢,不知如何接下洛青鸢的话。 “都说神仙是庇佑天下人的,可世间的杀戮,战争,阴谋,从未停止过,所以,神明又庇佑了谁,又护住了谁。”洛青鸢如是自言自语。 小扇讶异望着洛青鸢,她突然的感叹令自己费解。 洛青鸢垂眸沉思片刻,接着道:“你跟二小姐和沈公子之间传个话,二人稍安勿躁,此事需要先解决科考舞弊之事,否则,二人就算私奔成功,日子也未见得安生。” 洛青鸢说完此话从小扇身边走过,小扇木讷半晌。她望着洛青鸢的背影,嘴角露笑,洛青鸢不会坐视不管,她心中开始对洛青鸢燃起敬佩之心。 从与青鸢仙子来到凡间以后,种种事件一点点唤醒自己的感同身受。他们一点点体会人间疾苦,一点点的在意识上觉醒。 作为一只狐妖修行千百年,化成人形,再到得道成仙,她开始理解得道的真谛。 从拯救自己的母亲,再到体会他人的苦难,小扇开始悟出很多道理。她嘴角的笑漾开,转身走进晨光里。 林初棠被洛青鸢的话唬住,大夫人离开的时候,他人生坍塌了。洛青鸢给了他希望,让他有了人生目标。 如果因为自己的脆弱,洛青鸢再次抛下他,于他便又是另一个打击。他哭着奔跑到林老爷房间,哭着央求林老爷不要赶走洛青鸢。 他一再保证自己从今往后,必然听话去学堂念书,回家跟着洛青鸢练习功法。势必成为栋梁,光耀林府门楣。 林老爷不知林初棠为何如此转变,想起前些日子他的颓废,自己若是护子心切,将洛青鸢赶走。林初棠再如之前那般作闹,自己恐怕再难将他带入正道。 思前想后,他便应衬林初棠不赶走洛青鸢。林初棠拜谢林老爷后,果真听话的在家仆跟随下前往学堂。 经过昨日的事,林老爷多了一个心眼,他将府上会拳脚功夫的仆人暗中跟随林初棠,得以保护他的安全,他无法再承受林府子嗣出任何变故。 第53章 反将一军 林初棠离开后,林老爷马上就召见了洛青鸢。 洛青鸢从容不迫走进茶室,先前对她敬重的林老爷,此刻,威严稳坐上座,他只是看着洛青鸢,不说一句话。 “老爷。”洛青鸢站在屋中央,拱手拘礼。 林老爷抬手面目冷漠:“先生,坐。” 他的言辞没有往日温厚,洛青鸢面不改色走到林老爷矮一方位置坐下,她四平八稳端坐。 洛青鸢未有丝毫惊慌或是愧疚之色,林老爷怒意升腾,他拿起旁边茶杯浅喝一口。 放下茶杯后,他目光严肃看向洛青鸢,洛青鸢微笑以对,林老爷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沉默一阵,林老爷咳嗽一声道:“先生,平日您对棠儿严厉要求,老夫自是支持,严师出高徒,老夫自是理解。只是严厉也得有度,若真是伤了,恐是不妥。” “老爷心疼了?”洛青鸢眼含笑意,没有任何惧怕。 “先生此话好生没意思,棠儿乃老夫孩儿,他受伤害,老夫岂有不心疼之理。”林老爷眼中布些红丝,林初棠求情,他原意,洛青鸢认错,自己不计较便是,只是没想到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 “既是如此,老爷心知肚明,何事才伤他最深。老爷此刻护短,当初为何没有想过八九岁的孩童,没有娘亲会受何伤害?”洛青鸢陈述事实的语气回应。 “先生,此话何意?我林府之事,何须你来评价。昨日是你伤害我棠儿,如今你将错归咎于老夫?难不成你还真想要我家棠儿的性命?”林老爷拍案惊起,眼中怒意勃发。 “若是老爷如此想在下,在下无话可说。在下为棠儿师父一天,自是尽心一天。轻重缓急,在下怎会没数,林府之事,在下确实没有资格评说。”洛青鸢站起身,她接着又道:“老爷心中明白,如何为他好,老爷怀疑在下用心,在下辩解无益,一切皆由老爷安排,悉听尊便。” 林老爷和洛青鸢互相看着对方,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整间屋子里异常紧张。林老爷沉默,他不知该说什么,眼前的人可不是愿意服软的人。 “既是如此,在下离开林府便是,在下告辞。”洛青鸢抱拳说一句,继而转身朝门外走。 林老爷一时不知所措,自己答应林初棠不赶走洛青鸢,此时,洛青鸢若走了,林府恐怕又多一事非。 林岑梦的事还在堵心,林初棠再是闹他,他真的是无力应对。 “先生,且慢。”林老爷深深呼吸一下,他平复心中怒火,提起衣摆走下高堂,洛青鸢转身与他相对。 “先生怎如此冲动,老夫并无他意,只是希望先生教导棠儿时注意分寸,先生怎就动气了。” “在下说过,老爷放心将小公子交给在下,在下必然用心栽培,老爷怀疑在下,在下自是无颜再担此任。”洛青鸢的话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先生言重,老夫过于担心,若是得罪先生,老夫赔不是,老夫不该怀疑先生用心。”林老爷福手赔笑。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虎毒尚且不食子,在下何苦巴心收一个徒弟,只为害他性命。在下如此有何目的,又是何居心,一个孩童与在下又有何怨仇值得在下如此。若在下有怨于谁,只需一剑便能将此人毙命,何苦费这周章。”洛青鸢不急不慢说道。 “老夫狭隘,先生莫怪。”林老爷赔礼道歉。 如此林老爷教训洛青鸢失败,反而自己一再赔不是,才将目前情况平息。自此,林老爷再不敢插手,小扇始终不明白,洛青鸢用了何种办法,竟能说服林老爷。 从茶室出来,洛青鸢跟在林初棠去学堂的马车后面暗中护卫他,许是接连的事件让林初墨应付不过来,近些日子,他恐怕不会有心思对付自己和林初棠。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是决定暗中跟着。马车悠悠穿过大街小巷,市井繁华尽入眼帘。 洛青鸢闲散迈着步子,她心情松弛下来,第一次轻松平静赏析凡间风景。 阳光和煦,熙熙攘攘的街道确实比她那个筑梦殿热闹。这些景象虽是在筑梦殿虚境中见过,身临其境的烟火气息多了几分生趣。 洛青鸢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街角孩童手里把玩的小玩意儿引起洛青鸢的注意。 只见,那孩童手里拿着一个圆形竹筒似得东西,两头套着绳子,那孩童拉着两头的绳子,竹筒飞速转动起来。 “这是什么?”洛青鸢走近二人,她看着两个人手里的玩意儿询问。 灰布衣裳的男孩好奇打量洛青鸢,好生俊俏的小哥哥,只是他的问题有些奇怪。 “这是空竹,哥哥难道不曾玩过?”男孩咧嘴笑着回道。 “可否卖给我?” 小男孩笑更欢,他将手中空竹递给洛青鸢,洛青鸢笨拙拉扯两头的线索,空竹并不像在小男孩手中那般转动。 “不对,哥哥,你要这样拉才行。”小男孩热心教她把玩,在男孩的指导下,洛青鸢果真将手中空竹旋转起来。 她脸上的笑更加开阔,玩得特别认真,此物当真有趣。 两个男孩相视而笑,好看的哥哥,竟不会玩孩童物件,他对这么个物件感兴趣,有些有趣。 两根绳子就能将这个小物件旋转起来,洛青鸢摆弄一阵甚是欢喜,她收起手中空竹,从衣袖里拿出一些碎银递给男孩。 “谢谢哥哥,走,买糖去了。”男孩接过碎银,蹦跳着奔入人流。 洛青鸢目送二人离开,凡间除了那些勾心斗角,也有许多趣味横生的事情。 她玩耍手中空竹朝着林初棠学堂方向走,小扇爱热闹,她说过凡间有许多好玩的事情,自己从未留意,今日难得空下心,有此闲情雅致。 第54章 眼见他被霸凌 洛青鸢一路玩耍手中玩意儿,跟着林初棠来到学堂。 到学堂后,她隐去实体暗中跟着林初棠进入私塾。课堂上,穿着水蓝色学礼服的学子们,卷着书页摇头晃脑跟着长胡须的夫子念书。 读书声中,一个胖胖的孩童,他扔出一个纸团,纸团打在前排温陌的后脑勺。他并排的林初棠往后瞥一眼,那个小胖子瞪他一眼,林初棠回身继续读书。 温陌怯弱瞄一眼后面不敢吭声,他跟着读书,安生一会儿,背后被蹬一脚,他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从凳子上滑下来。 他的响动让课堂读书声戛然而止,夫子手中戒尺往温陌桌上一拍:“安静,凳子坐不住?” 温陌抓着桌沿爬起来,他后面的鼠脸男孩用书遮挡脸偷偷坏笑。没有实影的洛青鸢看得一清二楚,是后面鼠脸男孩踢了他一脚。 “扰乱课堂,把手伸出来。”夫子严厉训斥,温陌低头将手给伸出来,“啪”一声,戒尺敲在温陌的手心,钻心的疼痛让他眼中噙泪。 夫子收起手中戒尺又念道:“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言……”乌泱泱一片童声再次跟读。 刚才的插曲就此作罢,待夫子将课业授毕,夫子离开学堂,刚才安静听话的学子们散漫起来。 课堂上捉弄温陌的小胖子与鼠脸孩童带着其他两个学子围上温陌,他们将一叠本子丢到温陌桌子上。 “今日课业,昨日的未写工整,害本公子被夫子骂,今日若你再胡写,定要你好看。”小胖子挽过温陌的脖子,手捏住他的脸,脸上露出横笑。 其他人对温陌动手动脚,林初棠注视眼前一切,小胖子目光挑衅看向他:“看什么,关你屁事。” 林初棠转过身装作看书模样,一阵刺耳的笑声灌入耳中。 “听说了吗?有些人的娘亲就是蛇蝎毒妇,害人行径被揭穿就畏罪自杀了,那毒妇之子,可是什么好人,温陌,你可别跟着坏种学坏了。”小胖子故意提高嗓门阴阳怪气,他又伸出手捏起温陌的脸笑得猖狂。 温陌目光偷偷投向林初棠,林初棠手中抓着书紧紧用力,他继续低着头,虽然心中已然窝火。 “哎,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鼠脸男孩起身从林初棠身边经过,他一巴掌打下林初棠手里的书本。 他眼神挑衅看着林初棠,林初棠眼眶微红望着他,其他学子见着此景并不多言。 小胖子和鼠脸男孩二人本是私塾小霸王,他二人带着其他公子欺负弱小已不是一天两天,二人家中是官家,纵使一些富家公子,也不敢轻易与之对抗。 林初棠弯下身子去捡地上的书,指尖刚触碰书本,面前一只脚踢来,书本飞出去一丈远。 林初棠抬头望向鼠脸男孩,那男孩坏笑:“抱歉,又未看到。” “哈哈……” 一阵笑声再次传来,林初棠默默起身走几步,弯身又去捡书。突然,一只脚又踢走书本,他还未起身,背后被人踹一脚,他扑倒在地。 “恶狗扑食,小林公子,你家中也算富裕,不至于如此饥饿吧。”玩笑话再次响起,笑声更加的肆无忌惮。 “你们够了,不要欺人太甚。”温陌忍无可忍,他推开挽着自己的小胖子,小胖子踉跄后退,身后几人接住他。 “小瘟神,来脾气了,你推谁呢。” 小胖子提拎起温陌就是一拳,温陌还未反抗,一群人便涌上来对他拳打脚踢。 “你们不许打人。”林初棠起身拉扯,拉扯中,他也被牵扯进去,拳头顿时如同雨点朝林初棠与温陌袭来。 桌子板凳被掀翻,书本漫天飞,推搡中,林初棠双手抱着头毫无抵抗力任由别人捶打。 洛青鸢没有出手相助,她眼见这一场霸凌。此场景和她初来凡间相似,林初棠与温陌被打得哇哇大哭,自己动恻隐之心,决定助他。 如今,她很失望,林初棠跟着自己修习一段时间,防身自卫反击的本事他不在话下,只是,此时他仍如初见,没有任何还手能力那般。 洛青鸢的拳头越握越紧,混乱的画面中,林初棠一直如同受气包被拳打脚踢。 “夫子来了。” 随着一个声音大喊,打闹迅速结束,几个小霸王机敏停手回到自己的座位,林初棠与温陌相互搀扶起身,二人狼狈不堪。 “怎么回事?你二人这是怎么了?”夫子见二人头发凌乱,脸上青紫,他询问道。 “温学友刚才去茅房摔倒了,林学友去搀扶,两人一起摔了。”小胖子高亢的声音回答,课堂哄堂大笑。 夫子拿起戒尺往桌上一拍,顿时安静,林初棠、温陌各自回到座位。 夫子清楚是几个小霸王干的,怎奈自己只是一介教书先生,得罪不起权贵,他未说其他继续授课。 洛青鸢忿忿不平,所以,都只是冷眼旁观,世道可曾有公道。老师不能教育学子,还学子公道。官府不能公平,让有才华的人得以致用。家中亲人只为家产,便不惜谋财害命。 第55章 朽木不可雕也 傍晚时分,林初棠回到林府,林老爷和洛青鸢都见着他脸上的伤,他说是不小心磕的,看到全过程的洛青鸢未将此事告知林老爷。 晚膳后,林初棠亦如往常跟着洛青鸢练功,今日,洛青鸢没有马上给他传授功法。晚霞中,一高一矮的身影相视而立。 “为何不还手?”洛青鸢冷冷说道,目光严厉中透着失望。 林初棠微微抬起头,一双眼睛怯怯看向洛青鸢,一手捏着衣角不敢吭声。 “为师传你功法,助你修行,所为何目的?”洛青鸢再次问,不容置疑的语气着实有些骇人。 旁边的丫鬟抬眼瞥向洛青鸢,她端端正正的立着,生怕迁怒自己。 “锄……锄强……扶弱……匡扶……大义,强身……健体……”林初棠低下头抓着衣角吞吞吐吐说道。 “既遇恶霸,为何不还手?为师教你之术,防御他人绰绰有余。”洛青鸢的言辞仍然冷漠。 林初棠惶恐的目光带着讶异,难道今日学堂之事,师父都知道了。 “你被欺负不还手也罢,扯谎遮掩,如此助长他人气焰,便是你的应对之策?” 对于洛青鸢的训斥,林初棠不作声,他攥着衣角的手捏得更紧,额上开始冒出细细的汗珠。 洛青鸢怒意的脸上更冷了几层,她甩出衣袖递出一掌。林初棠猝不及防后退几步,他惊慌抬头看着洛青鸢。 洛青鸢挥拳袭来,林初棠慌乱双手抱住脑袋,洛青鸢的拳头停在林初棠额前。一股清流掀起她的衣袖,她清冷的面目更加阴沉。 暗处的护卫正要出手,眼见洛青鸢停住的拳头,他跨出的脚步又收回去。 熟悉的拳头没有落在身上,林初棠慢慢放下双手,他缓缓抬起头望向洛青鸢。 “敌人挥拳而来,应该如何应对?为师就是这样教你的?”洛青鸢训斥的声音更加重,若是初遇,他无还手能力倒还理解,如今他已有反抗能力还是不还手。 洛青鸢话落又递来一掌,林初棠又被击中后退,洛青鸢怒意升腾:“还手。” 洛青鸢挥出衣袖,林初棠旋转一圈如提线木偶打出一掌。洛青鸢握住他的胳膊将他提拎起来,洛青鸢一个过肩摔,林初棠摔倒在地,突然的疼痛让他眼中噙泪。 洛青鸢又甩出衣袖,林初棠席地而起,洛青鸢又挥拳而来,林初棠双手抱住脑袋浑身瑟瑟发抖。 暗中的护卫木讷待在原地,他左右为难,林老爷要他保护林初棠。他现在虽然受着伤害,可明显洛青鸢分明是在逼他还手,并不是真心伤他,可是,洛青鸢真下手,自己不知该不该出手相护。 饭后消食的小扇走到了后院,眼前场景她驻足围观。 此景确实无可奈何,林府小公子跟着洛青鸢修习一段时间,按照正常人资质,他已然比普通孩子武力值厉害。 平日,基础功法他都能很好掌控,唯有实战运用,他一塌糊涂,简直就像一个怂包,根本使不出一成功力。此乃性格所致,难以调教。 小扇感慨,都说神仙若是收徒,自是收授灵根聪慧,悟性高能力强的徒弟。洛青鸢偏偏对这个愚笨,软弱的林初棠上心。 自己怎么也比林初棠厉害,若自己成为她的徒弟,必是有一番作为,奈何女神仙与众不同。 洛青鸢今日不传授任何功法给林初棠,她一再攻击林初棠逼迫他还手。林初棠被摔得疼痛难忍,仍是不肯出手。半个时辰的磨砺,二人都已汗流浃背。 林初棠抱着双臂如同惊弓之鸟望着洛青鸢,洛青鸢眼神犀利,一滴汗水顺着脸颊滴落。 “朽木不可雕也。” 洛青鸢丢下这句话,拂袖而去,林初棠如同受气包杵在原地。洛青鸢走远以后,丫鬟才悻悻迎上前替他擦擦汗。 松柏旁边的小扇走过来,她打量林初棠:“又惹你师父不开心了?” “小扇师父,棠儿不想惹师父不开心,棠儿想还手,可是……棠儿一害怕就什么招式都记不住,根本不知如何出手。”林初棠泪眼汪汪望着小扇,委屈巴巴模样。 “慢慢来,你师父是对你寄予厚望,所以才爱之深恨之切。”小扇摸摸林初棠脑袋宽慰。 “我是不是很笨,棠儿又让师父失望了。”林初棠低声自责。 “好了,别不开心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小扇看看丫鬟,然后,她弯下腰附在林初棠耳边低声说道。 “你先下去,本公子带小公子去书房,青衣师父说,让他去修习经书。”小扇一本正经说道。 “是。”丫鬟侧身行一礼,转身离开。 丫鬟远去后,小扇四处环看一圈,她牵起林初棠准备离开。沙沙风声里,小扇感觉异样,身后有人跟着。 她扯唇一笑,打出一个响指,顿时,狂风四起,风沙肆虐漫天,眼前模糊一片。 林老爷的暗卫再次看清楚,院落中已经不见小扇和林初棠的身影。他慌张四处寻找,依然不见踪迹,自己把人跟丢,若是林初棠出事,自己可没好果子吃,他乱了章法,一路追寻跑出林府。 第56章 虚境相见 小扇将林初棠哄出来,其实,是为了达成他想见母亲的愿望。 她与清淮约好竹林相会,夜色朦胧,淡淡的雾气在小扇手中的灯笼下冒着寒气。几声鸦雀叫声让整个林子显得异常阴冷,林初棠打个寒颤,身上的伤痛更加深刻,他胆怯的目光左右环顾。 “小扇师父,您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里阴森寒凉,怪吓人的。”林初棠抱着双臂整个人往小扇身上靠,寒气从背后冒出来,没有一点安全感。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别怕,有我在。”小扇牵住林初棠的手安慰他,她朝四周探望未见清淮身影。 她拉着林初棠将手中灯笼挂在一棵树上,然后,她空出一只手在空中比划,她舞动几下,转瞬,一只泛着荧光的透明蝴蝶飞在眼前。 小扇手指在空中继续比划,几行小字悬在空中,她抬手一挥,小字注入蝴蝶身中,须臾,蝴蝶飞向远处。 林初棠张嘴望着神奇的一幕:“小扇师父,原来您也会如此奇幻的术法,我一直以为只有师父与无尘天师才有如此本领。” “你小扇师父也是有些修为的,平日未有用武之地,怎样?厉害吧?” “厉害,小扇师父可否教教棠儿,棠儿若是会幻术,岂不是有自保能力,瞬间移动,幻化成烟,他人就无法伤害棠儿。为何非要棠儿与人硬拼,我一紧张就忘记招式。”林初棠眼巴巴望着小扇,一番理论像是有几分道理。 小扇愣住,竟觉着他说的貌似有些道理,转念一想又觉得岂是如此简单。 幻术并不是凡夫俗子轻易能学会,修仙之人必是有灵根方可,或许洛青鸢知晓林初棠未有灵根,所以,根本不可能轻易教他仙术。 “幻术复杂,岂是轻易学得会,你师父是想让你稳住根基再是深造。”小扇解释道。 “哦。”林初棠失望应衬一声,看来自己只能苦哈哈的练习功夫。 忽然,“嗡嗡”几声风声,地上竹叶吹起来,半空中飘下一袭白衣,轻盈的身影翩然而至。 林初棠再次讶异,从天而降的清淮,俊秀的眉目仿若发着光,他如同神仙飞入自己眼前,自己身边全是如此异能之人。 “小扇公子。”清淮抱拳朝他们招呼。 小扇笑颜展开,她牵着林初棠走近清淮,眼睛在灯光下闪着珍珠般光芒。 “清淮公子,你来了,小扇就知道清淮公子一定会言而有信。” 小扇率真的表情几分可爱,清淮脸色微红,不知为何,在小扇公子面前,自己竟害羞紧张,他眨巴几下眼睛,垂下眼眸不敢看小扇。 “小扇公子,在下不忍心公子空待,便来赴约,只是昨晚你说之事……”清淮犹豫不决:“此事,确实不妥。” 小扇愣住,她侧过脸看看林初棠:“小公子,你等等我,我与清淮公子说点事。” 小扇松开林初棠,她看看林初棠,再看清淮。她猛然挽住清淮的脖子,然后走几步,附至清淮耳边:“你昨晚答应过我,怎可失信。” 清淮脸红到耳根,为何她靠近自己,自己竟紧张得不敢动弹一下。 “在下只是说此乃障眼之法,并不能真正让小公子与母亲相见。”清淮磕磕巴巴的说道。 “无妨,只要能解他一个心愿,何须管真假。” “只是……此法乃歪门邪道,师父若是知道……”清淮瞻前顾后。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清淮公子,你看这八九岁孩童多可怜,此法虽不是正道,可是,能解小公子思母之情,却是道义之事。”小扇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无辜望着清淮,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可爱中带着娇媚。 清淮的脸更加红,只是与小扇对视一眼,他慌张低下头不敢直视。 “我……我……试试……”清淮声音低得听不清。 “多谢清淮公子。”小扇松开清淮,她笑得开心抱拳朝清淮拘礼。 清淮微微抬头,尴尬的嘴角挤出一点难看的笑。 小扇回身走到林初棠面前,她一本正经道:“小公子,你先把眼睛闭上,一会儿给你一个惊喜。” 林初棠一头雾水,他瞄几眼二人,还是听话的闭上眼睛。 小扇回眸冲清淮笑着点头示意他施法,清淮长吁一口气,他双手轻轻捻起,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念起咒语,指尖冒出一股又一股灵力,空灵的清流在空中旋转,清淮捻起二指伸出一手,一张符纸悬在清流中。 随即,符纸被灵力一点点裁剪,最后,形成一个人形模样,形成人形模样后,清淮微微睁开眼睛,然后,他对着人形符纸又使出灵力。 须臾,人形符纸一点点变大,最后有一人高左右半悬于空中。 他看向小扇,小扇惊叹神奇之处,果然,这个小道士有办法。 “小扇公子,你让小公子此时心里想着自己最思念的人。” 小扇如同木偶后知后觉,她马上转述清淮的话:“小公子,你此刻心里想着谁,你是不是想见大夫人。” 林初棠奇怪,为何让问这样的问题,可是,小扇的提示,自己脑子里真就出现母亲的身影,他点点头。 清淮会意朝小扇点点头,他双手挥动,灵力又注入符纸,顷刻,人形符纸一点点从头到脚幻化成真实人形。 随着他一点点变化,小扇目瞪口呆,大夫人模样出现在眼前,她眨巴几下眼睛,就像大夫人又活过来就在眼前那般。 “小公子,你可以睁开眼睛了。”清淮开口道。 林初棠缓缓睁开双眼,面前一个人影让自己一惊。娘亲如同生前那般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惊奇的脸上,眼泪一点点浸湿。 “娘亲!” 林初棠哭出声音,他扑向“大夫人”怀中,泪水决堤流出来,双手紧紧抱住眼前的“人”,所有委屈心酸此刻全部爆发。 小扇和清淮面面相觑,此景让二人触动,小扇抹抹眼角,虽然知道是假的,可是,仍然被这样的画面深深打动。 第57章 妖怎会有人秉性 林初棠再见母亲的愿望在小扇与清淮的帮助下,终是达成所愿,虽然,只是假象,总算给他一点安慰。 他哭着诉说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委屈心酸此刻得到一点安慰。 在娘亲离开的日子,他的世界失去了光彩,每天都在思念之中度过。自己也不知道娘亲为什么要离开自己,他多么希望此次相见,她再不会离他而去,他不想成为没有娘亲的孩子。 “娘亲,孩儿好想您,他们都说您的坏话,棠儿听了好难过。娘亲,您不要离开棠儿,您告诉棠儿,您没有害过任何人,是他人诬陷您的。你在棠儿心中是最善良的娘亲,您怎么可能害人……” 林初棠紧紧抱着“大夫人”,哭诉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也越说越激动。 “大夫人”木偶般抬起一只手抚摸林初棠的脑袋,清淮目睹眼前一幕,他动了恻隐之心,他伸出二指施法,灵力进入“大夫人”体内。 “世人皆是雾里看花,棠儿,娘亲在你心中是什么样那便是什么样。不管娘亲在世人眼中如何不堪,娘亲也是最爱我的棠儿,也会是棠儿最好的娘亲。” 这些话从“大夫人”口中说出来,虽然是让人感动的言辞,她说的僵硬。林初棠听不出任何破绽,他抱着“大夫人”的双手更加紧绷,呜咽声更大。 小扇仰头看向清淮,清淮回看小扇,二人心照不宣。 “清淮公子谢谢你。”小扇感激清淮,他也是善良之人。 “小扇公子也是热心肠,在下能帮一点小忙不足挂齿。”清淮温润如玉的模样,清风吹来,他的发丝拍在脸上。 “只是……前几日,师父确实发现林府有邪气,林老爷因为三姨娘,不再让师父留在府上探究竟。不知,如今府上可有异样。”清淮关切地问。 小扇嘴角微微一扬,林府哪有邪气,不过是洛青鸢的恶作剧。府上唯一的邪气可不是就是自己,自己难不成还让他把自己给捉了不成。 “清淮公子不必担心,林府没有异常,之前府上的哭声找到缘由。原是二小姐收留的一个落魄公子,根本不是什么鬼怪。”小扇目光盈盈望着清淮,她停顿一下接着道:“会不会是……你师父术法失灵了……” 清淮微张嘴木讷呆板看着小扇,他脑子失灵那般,失神半天才道:“不可能……师父怎么会出错,他说有问题就一定有问题。” “你就这么信任他,不可能他就一次不错吧。” “不可能,在下从小跟着师父,哪次出过错,绝不可能的。”清淮据理力争的模样。 小扇眨巴一下眼睛,此人榆木脑袋,对他师父看来是非常信任。 “好、好,我不与你争论,你若说对就对吧,反正林老爷也不可能再找你师父来府上驱邪了。”小扇转过身,她双手抱在怀中看向林初棠方向,管他如何说,反正林老爷不信任他二人,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降妖除魔乃师父与在下的职责,即使,林老爷不信任我们,在下也会一探究竟,定要将那邪祟给揪出来。”清淮一本正经说道。 小扇转过身撅嘴瞪眼看向清淮,她语气不友好回怼:“我说清淮公子,你们何苦执着,林老爷不请你们,你就是捉住妖邪也不会被感谢,更加得不到酬劳,又是何苦。” “小扇公子怎如此狭隘,为民除害是在下的职责,修人间大道,怎为名利虚名所动。在下从小的志向便是除尽天下妖魔,还世间一个安宁。”清淮大义凛然的说道。 “我说……你这个小道士……怎如此执拗,那就算妖族,也未见得都会为祸人间,也有心地善良的好妖,你开口就要斩尽杀绝,不讲点道义善恶呢?”小扇跺一脚,忿忿不平。 清淮呆呆地看着她语塞,小扇公子为何如此激动,她还为妖邪说话,真是奇怪。 小扇见他不说话,她接着又道:“我说,清淮公子,你就别纠结林府的事,你与你的师父还是去别处看看,说不定有那专门为非作歹,残害他人的妖精呢。” 清淮不知如何接话,他想了好一阵才开口:“小扇公子为何不让在下管林府的妖邪?又为何维护妖邪,妖就是妖,妖怎会有人的秉性。”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眼中的妖就都是坏妖,都会害人性命不成,你是以偏概全,迂腐。”小扇越说越激动,她目光的愤怒肉眼可见。 清淮后退一步,很是不解:“小扇公子何必动怒。” “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你也是一个不辨是非的凡夫俗子。亏得小扇还以为公子宅心仁厚,与众不同,小扇错看你了。” 小扇越说越气,她走到林初棠身边,她扯开林初棠:“小公子,你也见着娘亲了,现在时辰到了,大夫人必须走了,否则,她就走不了了。” “不,我不要,娘亲,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棠儿。”林初棠不肯松手,他死死抱着“大夫人”。 “小公子,听话,若是此事被你师父知道,她定会生气。天人有别,已然是违背天道,若是你再任性,恐酿祸端。”小扇上手抓住林初棠的胳膊拉扯。 见此景,清淮伸出二指使出灵力,“大夫人”又开口说话:“棠儿,日后母亲不在身边,你一定要听师父和爹的话。娘亲,要先走了,娘亲会保佑你的,你要好好修习,好好吃饭睡觉。娘亲希望你一生顺遂平安,你若安好,娘亲在九泉之下也会安心……” “大夫人”说完这段话松开林初棠,林初棠仰望着她,泪眼滂沱摇着头:“不要,娘亲不要离开棠儿……” “大夫人”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她抚摸着林初棠的脑袋,实体身影逐渐虚化。 “不要,娘亲……不要……”林初棠破碎不堪的双眼无助望着越来越模糊的人影。 直到“大夫人”的身影全部消失殆尽,林初棠扑空拥抱,只抱住自己的手臂,他泪水决堤流出,整个人站立不稳。 “娘亲……” 林初棠呜咽声高几个调,小扇怜悯将林初棠拉进怀中,林初棠依靠小扇哭得一塌糊涂。 小扇回身看向清淮,清淮低下眼眸,自己的话惹了小扇公子不开心,他不敢再说任何话。 “谢谢清淮公子,告辞!” 小扇说完这句话,抱起林初棠飞身离开,清淮跟着走几步,他望向小扇离开的身影欲言又止。 不知为何,自己竟还想着再见她,心里五味杂陈,苍茫的夜色里,他脑子开始糊涂复杂。 第58章 善世而不伐 小扇带林初棠回府后,她告诉林初棠今晚的事不许跟任何人提起,否则,洛青鸢会不开心又惩罚他。 林初棠附和应衬,还想着下次能再见娘亲,小扇一时语塞,她原以为自己答应帮他一次,他竟得寸进尺。 自己又是好一番哄骗,她承诺只要他肯认真修习功法,好好念书,听师父的话,自己便可以再去求清淮公子帮忙。 林初棠开心得不得了,他乖乖听话跑进房间歇息。今晚他睡得特别香,梦中和母亲再次相见都是幸福模样。 “唉……我真是吃饱撑的,管这档子事……” 小扇看着林初棠离开,她自言自语说道,她捂嘴打一个哈欠,眼睛开始往下耷拉,睡意袭来。 她迷迷糊糊转过身准备回去睡觉,地上一道黑影映入眼前,她挠挠后脑勺抬起头。 “上……上仙!” 小扇惊一跳,她身子猛然一缩,瞳孔放大盯着洛青鸢,做贼心虚的模样滑稽可爱。 洛青鸢的冷脸着实让人不寒而栗,小扇嘴角扯出一点弧度,干笑缓解心虚。 洛青鸢目光投向林初棠的房间,开始亮着灯的房间,当即暗淡下来。 洛青鸢的目光收回,她注视着小扇,小扇垂下头不敢看她,自己的小伎俩怎逃脱得了她的法眼。 “你为何在这里?” 洛青鸢清冷的声音在寒气升腾的深夜更加凉薄,小扇轻轻抬点头,双手背在身后她左右摇晃一下身子环看一遍。 “睡不着……瞎溜达……” 她磕磕巴巴挤出几个字,眼神飘忽不敢看洛青鸢。洛青鸢垂下眼眸,小扇靴子上竹叶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洛青鸢目光再次落在小扇身上,小扇干笑的脸就差哭出来了,在她面前撒谎,真的是要自己妖命的感觉,好怕她拆穿自己,就自己这胳膊细腿,被她教训怎是对手。 “早些歇息。” 洛青鸢端正身子从小扇身边走过,她朝林初棠房间走去。小扇惊慌转身望着洛青鸢的背影,自己到底骗过她没有? 小扇只感觉脑子发麻,洛青鸢若是拆穿她,她还觉得好过一点,她不去深究,自己竟还觉得忐忑。 洛青鸢的白色长袍在夜风吹动下特别灵动飘逸,修长的身影在月光笼罩下洒脱肆意,她步履轻盈行走,出尘脱俗气质,背影都是那么动人。 “吱扭”一声,房门被轻轻打开,洛青鸢走进屋中。 小扇转身蹑手蹑脚离开,林初棠那小子若是出卖自己,自己可没好果子吃,自己还是溜之大吉。 洛青鸢径直走向床榻前,林初棠已然睡下。可能是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娘亲,他回来就困意特别重,此刻,他已然酣甜入梦。 月光从门缝洒进来,一束清晖落在林初棠脸上,耷拉在脸上的长睫像是两把小蒲扇,均匀的呼吸声浅淡清晰。 洛青鸢拂袖坐到床沿,她看向熟睡的林初棠,捻起锦被盖住他的肩膀处。 她注视着林初棠,他脸上的青紫更加明显,疼痛也未激起他的反骨。 洛青鸢回忆起凡间初见,他说的那句:“夫子说,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 他的两世都是遵循世间法则,时刻谨记仁义道德。而两世却都是命运捉弄,受他人伤害。 一个世人眼中的好人,在入地府以后,宁受千年之苦,也不愿再入轮回,所以,这句“德博而化”最终是以自己烟消云散为代价吗? 洛青鸢抬起一只手,一股清流缓缓升起,清流灌入林初棠的面颊直至周身,脸上的青紫肉眼可见的消失。 待林初棠身上的伤痕消失不见,洛青鸢收起手中灵力。 她坐直身子,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玩意儿,原来是白日她从两个孩童手里买来的空竹。 她将手中的空竹放在林初棠枕头上,她嘴角微微上扬,这人间虽说不是那么如人意,但也有许多美好乐趣。 她看几眼林初棠,准备起身离开,忽然,狂风四起,一阵猛烈的强风将两扇门吹得摇摇欲坠。 “轰隆、轰隆……” 两声巨响,天空划出一道闪电,狂风骤雨突然来袭。 “啊——” 林初棠梦中惊醒,他惊坐起来,看着洛青鸢坐在自己面前,他来不及多想,猛然窜进洛青鸢怀中,他环抱住洛青鸢,整个身子瑟瑟发抖。 洛青鸢僵硬着身子,不过几声雷电声音,他吓成这样。 “只是下雨了,棠儿不怕。” 洛青鸢安慰,门框摇得厉害,豆大的雨点被狂风吹进屋中,窗户也被吹开,整个屋里风雨交加。 闪电再次降临,暗黑的屋子里,又出现几道闪光,林初棠吓得眼睛紧闭,他死死搂着洛青鸢不敢松手。 天气不对,明明刚才还晴朗明月,怎会突然狂风暴雨。 洛青鸢感觉到异常,她伸出手挥动几下,房间大门与窗户全都关上。 寒凉的屋中顿时暖和起来,电闪雷鸣后,风声雨声更加肆无忌惮。 见林初棠抱着自己不肯松手,洛青鸢摸摸他的脑袋抚慰,渐渐的林初棠紧张的心得到缓解。 他慢慢松开手放开洛青鸢,他惊吓得不轻,抬头望着洛青鸢,眼中快要噙泪。 “师父,我怕……” 林初棠的声音很小,垂下的嘴唇快要哭出来:“以往……每次打雷……娘亲就会来陪着棠儿……” 此话一出,林初棠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泪水不自觉就滚落出来。 “睡吧,为师守着你。”洛青鸢抬手替他擦擦眼泪。 林初棠泪眼汪汪望着洛青鸢,想着他平日对自己的严厉,此刻,她的眉眼多了一点温柔。 林初棠提着锦被小心翼翼躺下,他微闭上眼睛试图睡着。洛青鸢拂动袖袍,林初棠惊慌睁开眼睛,双手握住洛青鸢的一只手。 “为师不走。” 得了这句话,林初棠再次闭上眼睛,只是双手不肯放开洛青鸢,紧紧的拽住她。 洛青鸢会心一笑,凡间童子也挺有趣,竟害怕打雷下雨。凡间风雨乃天界布施,世人却惧怕。 洛青鸢将另一只手搭在林初棠的手上以示安慰,林初棠双手松了一个力道,他松弛下来,渐渐再次进入梦乡。 第59章 奇怪的山洞 狂风暴雨肆虐半个时辰,风雨声越来越小,林初棠渐渐进入梦乡,拽着洛青鸢的手开始松开。 洛青鸢轻轻将手收回来,她再次替林初棠盖好棉被起身离开。 她的动作很轻,步子轻盈得听不到任何脚步声,出门后,她拂袖使出灵力,林初棠的房间被一道无形的结界笼罩。 房门口,外面风雨仍是没有停下来,一阵寒风吹来,洛青鸢的青丝飞舞。 她双手拈出兰花指放在面前,几股灵力环绕于她,她闭上眼睛静下心神,手上兰花指缠绕施法。 随着清流涌动,她睁开眼睛看向灵力飘去的方向,她展开衣袍脚尖轻轻点地,如同一只蝴蝶飞入空中。 顺着清流,风雨被阻隔,她在白色光芒中平稳在空中飞行,灵力消失处,她轻盈落地,地上的水滩惊起水花,水珠沾上她的裙角。 此处是一处山崖,漆黑的夜里,一处山洞有点光亮,看不清周围环境,清晰的雨声风声显得此处很是荒凉。 洛青鸢冷峻的脸上眉头轻轻一皱,此处有异常,刚才的雷雨恐与此处有关系。 她拂袖端起手朝山洞走去,走至洞口,里面别有洞天,远处看是一处山洞,里面却看着像是府邸。 宽阔的洞口处一扇石门紧闭,灯火是石门两侧的油灯发出的光。 这两盏油灯特别奇怪,风雨如此大,两盏油灯丝毫没有被吹灭,甚至,都不会摇曳一下。 难道是妖,洛青鸢心中一想,这城中除了自己带来的小扇这只狐妖还有其他的妖,她心中自是知晓。 她不管这些妖,凡间自然是有捉妖师去围扑,而且有许多妖或许也只是如小扇这般只是觉得人间好玩,断不会干为祸人间的事。 只是,今晚这妖邪气甚重,或许它已不是妖,而是魔。而魔必是为祸人间,且大多实力在捉妖师之上,大多以人性阴暗欲望,或是人心人血修行术法,一旦出世,六界必定不得安生。 念及此,洛青鸢决定探个究竟,自己身为上仙,这种祸及六界的魔头,她还是有必要出手。 她拈出兰花指缠绕心口处,灵力从指尖流出,石门缓缓打开。 石门打开以后,她看清楚山洞情况,里面就像一个豪华府邸,镂空雕花桌椅,琉璃灯将屋中照得通亮。 “嗖”一支弓箭从墙壁里飞出来,接着无数弓箭齐刷刷从四面八方朝洛青鸢这个不速之客飞来。 洛青鸢耳朵一颤,飞身跃起,她展开双臂在空中旋转舞动,弓箭被她尽数收入衣袖,她转动几下,成捆成捆的箭支落到地上。 箭支全部射出,洛青鸢蜻蜓点水脚尖落地,她收起衣袍立定原地。 她四处察看,未有一个人,洛青鸢嘴角一扬,挥袖打开又打开一扇门。 门里又是另一番景象,只是此门中未有桌椅板凳,而是被鲜血那般的红光给笼罩。 这看着更像一个洞,石壁上全是红色水晶石,红光特别的诡异瘆人。 洛青鸢径直往里面走,她倒要看看这妖邪到底耍什么把戏。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来,面前一个洞口那么大的圆滚石球朝洛青鸢方向滚来。 她警觉的使出灵力阻止石球过来,清流朝石球击打而去,红光在灵力映照下更加的明亮。 洛青鸢明显感觉到石球的重力加速度朝自己袭来,她猛然用力再推出一掌。 这个石球是被人操纵的,否则就自己的实力,它早已粉碎成渣。看来此人实力不小,洛青鸢心中想。 她跨出马步的脚紧紧扣在地上,重力让她往后滑了几步,她的眉头紧绷,灵力开始怯弱。 如此僵持半炷香的时间,洛青鸢体力不支,她松开双手,石球飞速滚过来,洛青鸢飞身朝门口逃去。 “咚”石门关上,洛青鸢惊慌回身望向朝自己滚来的石球,自己不会被这石球给收拾了,她捻起手指嘴里念出咒语,想施展隐身之术离开这里。 只是,此刻自己术法失灵那般,竟然毫无用处,洛青鸢有些焦灼,她无奈又使出灵力阻挡石球再次过来伤害她。 一股灵力再次袭击石球,洛青鸢使出所有功力拼死一搏,强大的气流朝石球奔去,气流回弹,洛青鸢被强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嘭”的一声,巨大的石球炸裂开来,数以百计的碎片像是刀剑乱飞乱舞,洛青鸢旋转起衣袖阻挡碎石伤害。 碎石全部落地,洛青鸢再次安全,停下手上动作,喉头微甜,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她跪倒在地。 她捂着心口望着诡异的石洞,她用了八成功力才将石球击碎,这些功力让自己也受了内伤,心口处的疼痛让她额上冒出冷汗。 她大口喘息几声,擦擦嘴角的血迹,摇晃着站起身,此人还未露面,自己已然受伤,看来这人道行真的不浅。 她调整一下呼吸,双手端平于心口,她闭上双眼,深呼吸几口,清流围绕,身体开始清盈。 待她已感觉没有那么疼痛,她停止施法,望着看不到尽头的山洞。 该折返回去,还是该继续朝前一探究竟,她犹豫站在原地。 第60章 穷奇背后的秘密 洛青鸢斟酌再三,还是决定进去一探究竟。虽然,她只是一个小仙,自己也不能认怂,就算自己打不过,就算以身殉道也算其所。 她擦擦嘴角血迹,继续往洞里走,这个红色的洞府很大,在这些红光中,她走了很长一段路仍不见尽头。 “吱……”很长的木门打开的声音响起,洛青鸢警觉看向声音处,不远处的左侧,一道木门缓缓打开。 洛青鸢背在身后的手紧握一下,她朝木门方向走。 “蹬、蹬、蹬……” 空旷的空间里,洛青鸢每走一步,脚步声回荡出厚重的声响,每一步都拍在人的心上。 洛青鸢走到门口顿住,木门里面又是另一重景象,黑,一望无际的黑,什么也看不清,伸手不见五指。 洛青鸢四处张望,没有一点光,这种黑让人不寒而栗。 洛青鸢手上拳头紧一个度,她舞动衣袖,一把碧绿色琉璃灯悬于空中出现眼前,她将琉璃灯拿在手中,朝黑暗空间照去。 昏暗中,里面空旷一片,“滴答、滴答。”断断续续的水声特别明显。 她继续往里面走,越往前,水声特别明显,随后,一股血腥味迎面扑来。 洛青鸢举着琉璃灯察看,地上一滩红色血水,洛青鸢心上一颤,不会是人血吧。 洛青鸢一手握紧拳头,清冷的眉目多了一点愤慨。她跨过红色血水,腥味更加刺鼻。 昏暗中,一对红色泛着亮光的珠子,寒光闪烁盯着洛青鸢。洛青鸢将手中琉璃灯对准那对珠子照去,珠子的形状逐渐看清。 那分明是一对眼睛,琉璃灯下,一头羊身人面,目在腋下,虎齿人爪的凶兽出现面前。 此凶兽目光狠厉,它的血盆大口滴着鲜血,獠牙上还带着一条肉丝,它发出怒吼声,血腥味与此物唾液分泌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原是你这孽畜作怪,万年前,舜帝已将你斩杀,没想到你怨念未消,竟还为祸人间。”洛青鸢大声斥责。 “哈哈……”此物竟仰天大笑,那笑声既像人声又像兽类。 它周身黑气萦绕,它纵身跳下来,整个兽身如影似幻。 “原是仙界的人,本尊已有多年未见过天界的人了……”浑厚的声音带着回响,它迈着四肢围着洛青鸢走一圈,红色的眼睛全是蔑视。 洛青鸢警觉与它对视,忽然,阴暗的空间,灯火通明起来。 当洛青鸢看得清周围环境,她虽知道此物喜食人,可还是被此处景象吓一跳。 此物乃穷奇,喜食人肉,上古时期,被舜帝所杀。人间太平千万年,不知为何,此物灵魄竟入魔,又开始为祸人间。 巨大的穷奇石像上挂着一些人形尸体残渣,场面异常让人作呕。 洛青鸢心口起伏,怒火直冲脑门,她目光锐利盯着穷奇,势要将此物给千刀万剐。 当年舜帝在斩杀此物时,为防止它的灵魄入魔,将它封印在一个神秘的地方。 今日却在此处见着此物,确实蹊跷,洛青鸢眉头紧锁。 “孽障,本仙今日便要将你收服,当年将你封印,没想到你还能为祸人间。”洛青鸢说话间,手中幻化出宝剑,她剑指穷奇誓要和它在一决生死。 “哈哈……”穷奇那张大嘴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为祸人间,你可知本尊这些口粮可都是人类提供的。” 洛青鸢再次震惊,其中有什么阴谋:“荒廖,定是你胁迫无辜,让愚昧的人为你残害同族。” “哈哈……”穷奇的笑声再次回荡在此洞里:“他们无需胁迫,他们比我更想让本尊重生,为了让本尊早日重见天日,他们不辞辛劳为本尊提供食物,哈哈哈……这便是你们这些神仙所护佑的人类……” “强词夺理。” 洛青鸢不再废话,她纵身跃起,宝剑直入穷奇脑袋而去。 穷奇张开血盆大口,一阵阴风吹来,穷奇一脚蹬在地上,洛青鸢被吹出一丈远。 洛青鸢立定原地,手中宝剑被她紧紧拽着,她伸出二指划过剑刃,一股强劲的灵力注入宝剑内。 洛青鸢再次飞身朝穷奇袭击,穷奇如同烟云闪现洛青鸢后背,他的一双大手推至洛青鸢后背,洛青鸢被推出几步远。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流出嘴角,洛青鸢捂着心口,她回身又使出宝剑刺向穷奇。 比她高出几倍的穷奇站起身,一巴掌呼来,洛青鸢被扇开,她撞在石壁上,一股钻心疼痛刺来。 她滚落地上,平日的清冷绝美,此刻有些狼狈。 巨大的黑影笼罩着她,她仰视此物,鼻子里喘出粗气。她是知道此物的凶狠,只是没想到它如今为一缕魂魄还能如此厉害。 “一只青鸟,也想与本尊较量,不自量力。本尊若不是灵力不够,不能挣脱此封印,否则,本尊可是没有尝过鸟肉。哈哈……” 穷奇半人半兽的声音回荡,那笑声像是要震碎整座山峰。 “猖狂!” 洛青鸢擦擦嘴角血迹,用剑撑地站起身,她飞身又朝穷奇攻击。 她悬于空中一手立在胸前,灵力开始四散,她旋转展开衣袖,宝剑刺向穷奇。 穷奇又是习惯性的闪躲,洛青鸢嘴里念念有词,瞬间千万把宝剑如同剑雨四散开来。 穷奇力大无穷,它抓住几把宝剑折断丢在地上,一步一顿走向洛青鸢,脚步声将洞穴内摇摇欲坠。 洛青鸢再次幻化出千万把宝剑刺向穷奇,穷奇照样一把捏住宝剑将宝剑折断。 眼看它要靠近洛青鸢,洛青鸢飞身闪躲来到它的身后。天尊曾说过,穷奇最厉害的就是它的翅膀,它能扇起狂风让人无法反抗。 它的弱点也是翅膀,洛青鸢使出灵力,她将宝剑直插穷奇的翅膀。 穷奇长啸一声,洛青鸢被一阵强风扇飞,她再次撞在石壁上。 但是,此刻穷奇也未好过,宝剑上洛青鸢注入了八九成功力,刚好自己刺中翅膀关键位置,一股黑色的血样液体顺着翅膀滴落。 穷奇目露凶光注视洛青鸢,它一巴掌扇来,洛青鸢机敏的翻身躲过。 她随即掏出一张符纸,她宝剑一挑,符纸悬于空中,符纸散发出万条金光。 金光一现,穷奇身上感到燥热,它不能动弹,只能发出嘶吼狂叫。 洛青鸢嘴里不停念着咒语,她将宝剑一挑,穷奇化作一阵烟云进入石壁上一个黑色铁鼎里面。 说时迟那时快,洛青鸢快速将符纸贴在黑鼎上,贴上以后她还不放心,口中再次念诵,几股强大的灵力注入黑鼎。 半刻钟不到,开始摇晃的黑鼎渐渐不再动弹。 她收起手中术法,喉中微热的感觉再次袭来,她喷出一大口鲜血,她手中运气再次压制。 她捂着心口,虽说制服了穷奇,她却身受重伤,自己没个十天半月恐怕难以恢复。 她踉跄几步,伸手去取金鼎,自己试图抱起它,几次尝试,都没有用。 原来穷奇不能出去的原因,恐怕是因为这个鼎。它口中人类将食物送给它,难道它与什么人达成什么协议,所以,有人在世间谋财害命供养它。 此人也不是善类,洛青鸢心想,自己没法带走封印穷奇的金鼎,她现在又身受重伤,必须马上疗伤。 她未做多想,只有先离开此地,她一路跌跌撞撞走出山洞。 走到门口,她施法做了一个结界,不能再让背后的人与穷奇狼狈为奸,自己暂时没有将穷奇消灭的能力,只有先将它封印。 随着她的结界,洞口的石门消失不见,门口两盏油灯跟着消失,量那人通天本事也再找不到此洞入口。 洛青鸢心想,她再次顺着心口又吐出来一口鲜血,她擦擦血迹,手上运出灵力飞身离开。 第61章 眼下是好时机 洛青鸢拖着重伤回到林府,她捂着心口回了房间。 天色已经明朗,已是辰时,屋中虽有些昏暗,已然能看清屋中景象。 她咳嗽几声,嘴里再次吐出几口鲜血,她跌撞着走到窗边案几旁坐下,她盘坐下,运功疗伤。 灵力在她周身萦绕,她脸色苍白,随着灵力不断涌入身体,额上的细汗逐渐减少。 “笃,笃。” 两声敲门声响起之后,小扇的声音传来:“上仙,您起来没有?” 洛青鸢深吸一口气,她收起周身灵力,心口处传来疼痛。 “已经起了,何事?”洛青鸢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已然没有多少力气去应衬。 “吱扭”一声,房门打开,小扇笑脸相迎走进屋中。 她小跑来到洛青鸢的面前,眼前的洛青鸢面色毫无血色,唇色惨白,像是生病那般。 小扇笑容僵住:“上仙,您怎么……看着气色这么差?” “咳、咳、咳……” 洛青鸢咳嗽几声,她捂着心口顺顺气,虚弱的眉眼看向小扇:“有何事?” 她不作任何解释,只是继续询问道,小扇抿抿嘴,心中的话竟有些犹豫。 “就是……”小扇双手掐在一起,紧紧力道有些紧张又有些于心不忍,她为何会受伤,看着还挺严重,自己该不该开口。 “有何事,不妨直说。” “就是……二小姐已经绝食一天一夜了,上仙,我们是不是该想想办法?” 小扇弱弱地回答,她抬起眸子试探的望着洛青鸢。 “咳、咳、咳……” 又一阵咳嗽声,小扇惊慌扶住洛青鸢的胳膊:“上仙,您为何受如此重伤,您到底怎么了?” 洛青鸢感觉自己确实很虚弱,与穷奇斗法,自己确实损耗太多,自己此时的功力恐怕连眼前的小扇也不如。 “此事日后再议,容我休养一下。” “好,上仙您先疗伤,我与二小姐说说,先稳住她的情绪。”小扇说话间,她盘坐于洛青鸢面前:“小扇帮上仙疗伤。” 说罢,她双手运出灵力推向洛青鸢,清流再次环绕洛青鸢,洛青鸢自己也运出灵力,几股灵力进入体内,洛青鸢明显感觉疼痛减轻。 洛青鸢此时确实无心再管其他事,自己如今受的伤,也容不得自己再做任何事情。 小扇帮她疗伤后,扶着洛青鸢去床榻歇息,小扇还想问缘由,看着洛青鸢闭上眼睛,眉目轻皱,应该是伤口还疼。 她便不再问,她将锦被为洛青鸢盖住,心中很是疑惑。 洛青鸢在自己印象中可是战无不胜,这凡间俗世有什么邪魔能将她打成重伤。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见着洛青鸢受伤,看来神仙也有不敌的时候。 小扇心中思想一番,二小姐的事还是等洛青鸢好一点再说,就自己这脑袋,除了出点鬼点子,也想不出万全之策。 “上仙,您好好歇息,我先出去了。” 小扇轻声道,洛青鸢闭着眼睛回应她:“今日本仙无法暗中护佑棠儿,你替我去看着他。” “哦。”小扇应衬,她接着说道:“上仙放心,您好生修养。” 小扇说完朝门口走,她出去的时候轻轻将门给关上。 走到院子的时候,路遇林初墨,林初墨朝洛青鸢房间瞥了一眼,然后,拱手拘礼和小扇招呼。 “小扇公子。”林初墨微微弓一下身子,满面的微笑,狭长的眸子似笑非笑。 “三公子。”小扇回一礼,她抬头看着林初墨俊美的脸庞,一时竟有些犯花痴。 这公子长的确实好看,只是怎会是一个心机男,唉,自己一颗少女心,就这样没有希望。 小扇暗自感叹,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失态。 林初墨嘴角挤出干笑:“小扇公子起这么早,是要出去办事?” “哦……”小扇呆呆的回一句:“没……没事,就起睡不着……早点起来?” 小扇将手背在身后,眼神飘忽不定有些恍惚。 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不过就是一个男子,自己竟然会如此紧张,真是丢人现眼。 “原是如此,不知青衣师父起来没有?”林初墨看向洛青鸢的房间,他的眉眼冷了一下,回看小扇的目光又带点笑。 “哦……她……她有点不舒服,还没呢……”小扇结结巴巴,她暗自骂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太丢人了。 “我……我先走了……”小扇垂下眸子,慌慌张张跑开。 林初墨扯唇一笑瞥一眼小扇,目光又投向洛青鸢的房间。 听一个仆人说,洛青鸢天快亮的时候回府,并且看着像是受了伤,走路都摇摇晃晃。此刻朝阳已然升起,她还未起,说明她确实受伤了。 看来正是时候,虽然二姐的事还在闹心,眼下大好时机,先解决林初棠,一切掌控手中,自己便可以高枕无忧。 林初墨睫羽微颤,他脸上的笑透出奸诈,他转身朝长廊方向走去。 第62章 小道士有点能耐 小扇跟着林初棠出门不久,林初墨跟着出了林府。 今日天气晴朗,寒冷了一个冬季,初春的暖阳温温热热的。小扇伸个懒腰,柳枝拂到手上,几树桃花花瓣在清风吹动下飘落身上。 人间又是万物复苏,小桥流水潺潺而过,熬过一个冬,同族们也开始出狐狸洞了。只是,那些走了邪路的妖也开始为祸人间,所以,这人间表面一片美好,实则暗藏危机。 小扇折下一条柳枝她俏皮甩动柳枝,步伐轻快走向小桥位置。自己离着林初棠的马车不近不远,喧闹的街道,一阵清香扑鼻而来。 小扇深吸一口气,嗅到了一股肉包子的味道,她抿嘴吞咽几口,看到街道上包子铺热气腾腾,刚想跨出的脚步停住。 不行,自己可不能贪吃误事,自己已经失误一次,若小林公子再有闪失,那女神仙非得宰了自己。 小扇吞咽几口,漫不经心舞动手中柳枝继续跟在林初棠马车后面。 行至街角巷口,梨木春的味道又飘来,清风楼矗立在这些阁楼里特别显眼。 小扇深呼吸一口,长长吁一口气,这佳酿太香了。 “不贪,不痴,不嗔,管住嘴,管住腿。”小扇深呼吸顺顺心口,继续漫不经心一路向前。 一路的繁闹和美食美酒诱惑,小扇此处倒抵制住,很快繁华地段走完。 偏静的小路让人平和不少,小巷子的马道上,偶有几个行人,马车悠悠穿过。 马车上的林初棠,他今日心情不错,昨晚见着娘亲,整个人开阔。 清早起来,脸上身上的伤也已经全部消散,难道有神仙相助,自己的伤口愈合这么快。 他左右看看自己的手,确实没有伤痛了。他接着从衣服兜里掏出空竹。 昨晚打雷那会儿自己只顾害怕,幸好有师父在身边陪着,也未发现自己枕边有这么个小玩意儿。 今日起床后看着这个,是谁送给他的,难道是娘亲,他们总说天人有别,娘亲能弄到凡间玩意儿? 而且,难道小扇师父还偷偷带娘亲来见过自己?如果不是娘亲,会不会是师父送给自己的? 他脑子里将此事复盘半天,得不出结论,在他心中,师父是严厉的,这些小玩意儿,他怎会让自己玩。 揣测半天没有答案,他将空竹两头拉扯,空竹旋转不停,甚是有趣,他嘴角慢慢漾开,笑容逐渐出现。 马车一颠一簸,林初棠随着马车摇晃,手里的空竹还是不停的滚动,他的笑容更加灿烂。 就在他玩得起劲的时候,忽然,马匹发出“哞哞”受惊的声音,随后,马车晃荡起来,自己身子不稳往前磕到矫壁上。 “呃……” 突然的磕碰划伤了他的手,空竹从手里滚落出去,林初棠疼得眉头紧蹙。 还未了解怎么回事,外面“叮叮哐哐”刀剑碰撞的声音传来,遇到劫匪了,他第一时间想着,这条路偏近。 以前,听大人说过,那山匪在山上劫不到钱财,就会暗中埋伏这些小巷子,专门绑架那些世家公子,找那些老爷夫人换取钱财。 自己不会倒霉遇到了吧,林初棠心中想着有些害怕,马车又晃动起来,他被摇得东倒西歪,他小心翼翼爬起身,他伸手将轿帘掀开一个角。 外面的打斗自己看清楚,飞入空中的白衣男子眼熟,他飞转过身,是小扇师父,他被几个黑衣人围攻。 林初棠吃惊,小扇师父为何出现,但很快,他又平静下来,有他在自己应该没有危险,那普通山贼肯定不是他对手。 只见小扇手上运出灵力,一条细长的白色索链出现。 她挥动长链,长链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朝围攻她的七八个击打而去。 强大的气流将几个震开,几人滚落在地。蒙面黑衣人愤恨盯她一眼,迅速起地,几把宝剑齐刷刷刺向她。 她空翻几下,衣袍展开,犹如一朵莲花,浑身灵力波动,只见她目光冒出寒光,长锁链再次围成一圈发出强大的气流将几人弹飞。 小扇如同仙人翩翩落地,她扫视几人一眼,凡夫俗子胆敢与自己斗。 其中一个黑衣人目光狠厉,他看一眼小扇,转头将目光移向矫撵。 瞬间,此人从衣服里甩出几根银针朝林初棠方向袭击,小扇眼疾手快,她飞身扑到矫撵方向,她挥动衣袖,几根银针飞弹回去。 黑衣人眼见银针朝自己而来,他在地上打滚躲过。 就在几人准备起身再战,一阵罡风落下,接着一介白衣飘飘而下。 “清淮公子,快,帮小扇收拾这几个匪徒,青天白日,他们竞想谋财害命。”小扇收起刚才的威风,声音忘记加重,细长的声音带着娇柔。 清淮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回眸看看小扇,确实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小扇尴尬的加粗嗓门:“清淮公子……小心!” 一个黑衣人突然跳起来一剑劈向清淮,清淮耳朵一颤,一缕青丝飘起,他转身一掌击打。只听“哐当”声,黑衣人的宝剑落地,接着,清淮又递出一掌,那人后退好几步。 “厉害呀,这小道士有点能耐。”小扇此刻并不再出手,她竟坐在马车位置看戏起来。 此时,林初棠胆子也变大,他从帘子处伸出脑袋,看着清淮单挑众人的场面。 “小扇师父,怎么回事,这些人为什么和你打架,他们是不是山上下来的劫匪?”林初棠低着声音问道。 小扇翘着二郎腿捏着下巴观战,她漫不经心回答:“小公子,莫怕,区区山匪,不用你小扇师父出手,就会被清淮公子打得屁股尿流。” 林初棠想笑又不敢笑,他憋着笑和小扇一起观战,刚才被吓得躲到后面的家丁马夫,此时,怯怯地走出来,几人呆若木鸡看着清淮单挑众人。 第63章 哭笑不得的误会 小巷子里,小扇与林初棠成了看客,清淮本身打算帮忙,此刻,却成了主角。 他不想和这些人缠斗,几个回合将这些人打伤,一众人敌不过清淮,纷纷落逃。 清淮收起招式,气流颠簸,他后退一步。见着七八个黑衣人离去,他转身看向小扇和林初棠方向。 不知小扇哪里来的葵花籽,此刻竟悠闲自在的嗑着,对于自己已然停手,她后知后觉。 小扇将嘴里葵花籽吐掉,眼睛弯成月牙,笑脸相迎,这个小公子着实有趣,他的一些小动作真的很可爱。 “不愧是清淮公子,这就将几人打跑了,多谢出手相助。”小扇笑着收起翘着的腿,然后拱手拜一礼。 “清淮哥哥,你好厉害。” 林初棠的马屁此刻也拍得挺响亮,清淮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他尬笑着挠挠后脑勺,完全没有刚才的威风。 “你们为何会被这群人围困?”清淮询问。 “小扇师父,你怎么在这边,怎么回事?他们为何与你打架?”林初棠顺着清淮的话,疑惑再次问小扇。 “就是……我出门办事,见那伙子人想打劫你,就出手与他们打起来了呀。”小扇胡编乱造,她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是为了暗中保护他的原因,那不吓着这小孩。 “哦。”林初棠应一声不再发问,今日本是心情好一点,被这场围堵又是弄得心情不好。 “清淮公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边?”小扇忍不住好奇的问。 清淮抱拳施礼回应:“是天羽扇引在下过来的,本来一早出来帮师父打酒。天羽扇有异样,便追过来看看。小扇公子和小林公子没事就好,在下还要去看看附近是否有妖邪。” 妖邪,小道士带着天羽扇,完了,他不会发现自己吧,小扇惊恐后退。 “哦,那多谢公子,你快去捉妖魔吧,我们先走了。”小扇说着转身就朝马车方向走,她推着林初棠进马车,然后自己也进去。 “快,快走,小公子迟到了。” 小扇焦灼催促马夫,马夫和仆人快马加鞭赶,只有林初棠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着急。 小扇从小窗口探出头,她笑容僵硬看向清淮,清淮木讷立在原地,他望着马车远去,整个魔怔那般。 待林初棠的马车走远,清淮才回过神,他看向无极袋里,天羽扇还发着光,妖邪就在附近。 他将天羽扇拿出来,然后使出灵力,天羽扇的光芒直指林初棠马车方向。 “不好,那妖邪跟着小林公子和小扇公子去了,难道那妖邪是刚才攻击他们的黑衣人,他们此刻一定是暗中跟着他们。”清淮自言自语,他完全没有发现小扇的异常。 “不行,一定要将此妖生擒,否则,恐怕还会伤害小林公子和小扇公子。” 清淮丢下这句话,毫不犹豫跟着林初棠的马车方向追赶而去。 本来快放下心的小扇,透过窗户,发现清淮跟随而来,她瞳孔放大,惊得目瞪口呆。 “完了,他不会发现了吧,我不会栽他手里吧。”小扇放下车帘,喃喃自语。 林初棠疑惑望着小扇,不知他为何惊慌:“小扇师父,您怎么了?什么发现了,发现什么了。” 小扇不理林初棠,她嘀咕着:“不行,我只有求助上仙了……” 说话间,她双手缠绕,使出灵力,眼前出现一只透明蝴蝶,林初棠再次见到奇幻,他还是惊叹不已。 “小扇师父,你又变出蝴蝶了。” 小扇此刻没有心情跟他说话,她可是想逃命,她本来可以跑掉。可是,自己答应保护林初棠,自己逃跑了,林初棠再被那伙人堵上,恐怕性命不保。 透明蝴蝶飞走后,小扇不顾林初棠在面前,她拈出二指使出一股灵力,顿时,马匹如受惊那般狂奔起来。 突然的加速让林初棠后怕,他猛然抓着坐垫,颠簸摇晃得他坐不稳。 奔跑而来的清淮傻眼,林初棠的马车像按上翅膀飞起来那般,速度惊人。 清淮飞身朝马车方向追逐来,小扇再次往后瞥:“完了,完了,今天这个清淮道士看来非得捉住我才肯罢休。” 小扇急得眼泪快掉下来,清淮虽说没有多少道行,可他手中的天羽扇和无尘天师厉害呀。 落入他们手中,自己恐怕真的就被炼了丹,那呆头鹅还说要捉尽妖邪,他岂可放过自己。 她心一横,又施法,马车飞跑得更加快,林初棠坐不稳,他被甩到角落:“小扇师父,为何让马车跑如此快。” 小扇不理他,只顾施法,不知刚才跟着的三四个仆人已经完全跟不上马车。 清淮惊得嘴微微张开,他们为何如此焦急,此时,更加惊讶的还有一个人,那便是林老爷派遣的人。 刚才他见几人轻松斗过山匪,自己便没有出手,此时他们唱的哪一出自己就不清楚。 他知道洛青鸢厉害,可是没想到,他身边的小扇,平日里看着油嘴滑舌,像是没什么本事,竟然也有些修为。这些术法,自己一介武夫根本练就不成。 此景特别滑稽,路上偶有几个路人驻足围观,林初棠的马车此刻像是怪物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而清淮轻盈的脚步跟来,更加有趣。 第64章 如此乌龙 小扇为了躲避清淮,马车驾驶方向已经偏离学堂,马匹跑得癫狂。 眼看出了城池跑向郊外,因为害怕抓着缰绳的马夫大喊:“小扇公子,此路不是去学堂的路,不知为何这马匹不听话乱跑,该如何是好。” 马夫使劲拽着缰绳,想让黑色马匹停下来,马匹失控不听自己指挥,只是狂乱的往前跑,一路颠簸得他东倒西歪。 小扇根本不理他,她焦灼的望着后面穷追不舍的清淮。她击打轿壁,手指抓着窗沿,心情无比烦躁。 这个清淮怎么这样执拗,自己该如何甩掉他,不能坐以待毙,他恐怕已经知道自己妖身真相了。 她双手缠绕又使出灵力,顿时,外面狂风四起,风沙肆虐,漫天黄沙遮住人的眼睛。 清淮眼前一片模糊,果然是妖邪,小小妖术怎难得到自己。清淮挥动衣袖,清流划开一道口子,转瞬,狂风骤停。 世界明朗起来以后,小扇骇得花容失色。自己的术法不管用,小扇又开始施法,林初棠双手抓着帘子,他呆呆的看着小扇。 她看着很忙,双手不停的舞动施法,也不知她到底在做什么。 林初棠不理解小扇的行为,只是一阵狂风吹进来又停住,接着狂风又吹来,又停下,如此反复几回,也不知为何。 “嘶……” 冗长的马啸声划破长空,接着马车骤停,小扇和林初棠被突如其来的撞击到轿壁上,钻心的疼痛袭来。 马车突然停住了,小扇脑子麻木,难道被清淮逼停了。 她摸摸磕得有些疼痛的脑袋,一手胡乱掀开轿撵,马车前不是清淮,是脸色煞白的洛青鸢。 她看到小扇,捂着心口疼痛处,伸出另一只手,一股灵力清流灌入小扇体内。 马夫目瞪口呆,这些个能人异士的本事真是太厉害了,今日他可算是长眼了。 清流灌入后,洛青鸢身子猛然往前踉跄几步,嘴角流出红色鲜血。 小扇迅速从马车上跳下来,她扶住洛青鸢:“上仙,您没事吧?” 小扇低声关切,洛青鸢苍白着唇摇摇头。林初棠此时探出脑袋,看到洛青鸢出现眼前,刚才的害怕疑惑瞬间消失。 “师父。”他跳下马车跑到洛青鸢身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师父,您怎么了,您受伤了?为何脸色如此苍白,您嘴角流血了。” 在林初棠心中,洛青鸢无人能敌,怎么会受伤,平时冷脸的洛青鸢,此刻,虚弱得像一张白纸。 洛青鸢擦擦嘴角血迹:“无碍,为师只是身体抱恙,并无受伤。” 林初棠望着洛青鸢,原来,他心中无所不能的师父,也会有生病难受的时候,如同自己害怕打雷闪电的恐惧难受。 紧追其后的清淮追上来,他停下脚步望着几人。 小扇目光凶狠看着他,此时,洛青鸢受伤厉害,自己刚才与他斗法,明显他的修为并不简单,他会怎么对付自己。 清淮被小扇的目光吓得后退一步,洛青鸢虚弱得抬抬眉眼,自己刚才拼着劲使出灵力遮掩小扇身上的妖气,不知还能不能骗住这个小捉妖师。 “小扇公子,你们没事吧,方才在下感应到那妖气一直跟着你们。”清淮解释道,他将手中天羽扇扬起来,刚才异常的扇子此刻又恢复正常。 “又让那妖邪给跑了。”清淮叹息一声,他抬头四处张望,确实没有看到有妖物逃跑的迹象,这只妖修为确实太高了,能在自己眼皮下毫无征兆的溜走。 小扇的目光从凶狠逐渐变得迷糊,所以,清淮至始至终没有怀疑过自己。他追赶而来,是因为怕妖邪伤害自己和林初棠。 洛青鸢嘴角轻扬,这个小道士真是愚钝,三番两次都辨别不了妖族,天羽扇于他又有何用。 “原是如此,师父难道也是感觉到异样,所以前来搭救棠儿与小扇师父?”林初棠一本正经分析。 小扇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如此乌龙让她哭笑不得,不过幸好洛青鸢及时赶到,否则,自己还是可能穿帮。 第65章 不管她是人是妖是仙 闹剧结束,清淮想起自己还要去给师父买酒,耽搁半天自己恐怕被骂。 “各位,在下先告辞,师父还等着在下。”清淮抱拳道别。 “那你快走吧!”小扇迫不及待想他快些离开,一大早被他追得魂都快丢了。 洛青鸢苍白着唇,勉强点一下头回礼,清淮将天羽扇收入囊中,微笑着转身朝反方向阔步离开。 小扇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幸好这个清淮太傻好糊弄,否则,今天自己可就惨了。 “公子,要不我们先送你回去?”小扇搀扶着洛青鸢,她关切询问。 “我无大碍,你先护送棠儿去学堂,已然晚了时辰,恐夫子责罚。”洛青鸢咳喘几声,声音无力回应。 “师父,先送您回去,我让婢子去学堂告假。”林初棠懂事的应和,师父看着很憔悴。 “怎可如此,你已然有许多时日逃课,不可再无缘故缺课,为师无碍,你跟着小扇师父去学堂。”洛青鸢没有血色的脸上严肃起来。 林初棠垂下眸子不敢再开口,洛青鸢目光看向小扇,小扇虽是担忧,又不得违抗洛青鸢。 她松开洛青鸢,牵起林初棠的手:“走吧,我先护送你去学堂。” 林初棠瞄几眼洛青鸢,听话跟着小扇朝马车方向走去。 “咳……”洛青鸢咳嗽几声,小扇和林初棠回眸看她,她捂着心口平静道:“不必担心,你们快走。” 二人相视一眼,转身走上马车,眼见着马车慢悠悠的离开,洛青鸢咳嗽更加厉害。 她四处巡视一圈,暗处还有人,此人是好是坏,洛青鸢心里一紧。 “咳、咳、咳……” 洛青鸢咳嗽厉害,喉头微甜的腥味袭来,嘴角又流出一点血迹。 自己不能再跟人打斗了,暗中之人不是玄门,一介武夫,小扇对付应该绰绰有余,她心里默默想着。 如此想,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朝林府方向走,暗卫观察了一会儿洛青鸢,他拉扯一下头上的竹帽低着头从走向林初棠马车方向。 洛青鸢停住脚步,那人已经离开,他果然是冲着林初棠去的。洛青鸢运出灵力,一道透明的符纸出现空中,她推出灵力,符纸飘向林初棠马车位置。 运出符纸后,洛青鸢环视周围已经没有任何人,她转瞬化作烟云消失不见。 马车里的小扇很快收到洛青鸢发出的消息,背后有人跟着,小扇警觉的从窗口探出头。 马车开始步入城池中,人来人往,她也看不出是谁跟着他们,不过,自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可,看来那伙人还未死心。 林初棠好奇:“小扇师父,您在看什么?是还有山匪,还是有妖邪,今日怎这样不太平。”林初棠坐在马车中央,颠簸摇晃中,他跟着伸长脖子随着小扇方向望去。 “小扇师父,师父生病了,清淮哥哥也走了,若是再遇山匪或是妖物,你能打过吗?”林初棠担忧起来。 “你太小看你小扇师父,几个山匪不在话下。什么妖物,那妖物也不见得害人,为何与他打。”小扇放下帘子,坐直身子拍着胸脯保证着。 “妖物怎不会害人,他们说,那山中精怪若是成了气候,特别喜欢下山抓孩童吃掉增进修为。”林初棠睁着一双大眼睛,认认真真地看着小扇:“所以,娘亲曾说,若是三更不肯睡觉的孩子,被妖物发现,它便会出现将其抓走。” “这……”小扇怔怔看着林初棠,凡间的父母就是这样诋毁编排他们妖族,他们为了哄孩子睡觉,也挺会编故事。 “所以,天黑后,你就要上床睡觉。不可贪玩。不过,也不能以偏概全,山中也有心地善良可爱的好妖。若是凡人善待他,他们成精后不但不会害人还会报恩帮助他人。” “当真?小扇师父,您与师父可曾见过妖,那妖长什么样,是不是人面蛇身,还是人脸狐身,或是虎狼模样,长着人一样的身体?”林初棠仰头望着小扇,好奇心顿时爆棚。 小扇怔住,她看着林初棠回答不上来,妖长什么样,自己不是在他面前,自己不就是妖吗。 “你好奇心倒挺重,神仙长什么样,你想不想知道?”小扇摸摸林初棠脑袋,调侃他说道。 林初棠天真的点点头,他还真想知道神仙又是什么模样,是否和庙里的神像一个模样。 小扇来了劲,她又逗起林初棠:“你看你师父长得像不像神仙?” 林初棠微张开嘴,满脸惊讶:“那神仙不都是长着长胡须,面目威严的样子,庙中供奉的神像便都是如此。” “那若是女神仙呢?” “女神仙?女神仙慈眉善目,和蔼可亲,雍容华贵……”林初棠手指点在下巴处,顺着小扇的话开始想象女神仙模样。 “有没有可能神仙长得和凡人一样,就像你师父一样?” 林初棠睫羽颤动几下,眉头微微蹙起:“师父确实长得出尘若仙,只是棠儿见庙中神像皆是爹和娘亲年岁模样,哪有师父这样见着年少模样的。” “哈哈……原来在你心中那神仙都是中年老爷夫人模样?那有没有可能你师父看着年少,实则是一个几千岁几万岁的怪物,哈哈……”小扇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孩逗着确实有趣。 林初棠瞠目结舌,几千几万岁?那得有多老,都说神仙长生不老,那几千几万岁也未可知。 “小扇师父,您如此调侃师父,您不怕她生气?” “那她若真是活了几万岁的仙人,你怕不怕?”小扇继续逗他。 林初棠愣了片刻:“不怕,师父虽然对我严厉,我知道他是真心关心在意棠儿的,不管她是妖是仙是人,她都不会真正伤害棠儿。” “算你小子有良心。”小扇揉揉他的脑袋,不再拿洛青鸢打趣。 马车悠悠穿过大街小巷,阳光灿烂明媚,林初棠已然忘记自己可能会迟到的担忧,二人在马车上聊得很起劲。 第66章 更大的阴谋 清风楼 几个黑衣人落败而逃以后,从暗处进入清风楼。 暗室里,戴着面具的林初墨,他四平八稳端坐在上方,昏暗的灯光让整个房间充满阴霾。 “废物!” 他拍打桌子,脸上明显愤怒,几个黑衣人埋着头不敢喘息一下。 林初墨的手紧紧攥着,金色面具下一双眼睛冒出寒光。 “没想到这个看着憨呆的小扇竟也有如此本事,本公子小看他了。” 林初墨心有不甘,原以为洛青鸢受伤自己有机可乘,自己又失算了。 “不仅是小扇公子,还有一个小道士也很厉害,属下还发现暗中还有人跟着小公子,若是以武力硬碰硬实属不易。”中间的黑衣人抱拳抬头看看林初墨搭话。 “还有人?” 林初墨身子前倾,惊讶之余,心中想着又是谁在暗中护佑林初棠。 “这就奇怪了,一个青衣居士,小扇公子,还有一个小道士,暗中还有一个人。会是谁派这些人来护卫他……” 林初墨捏着下巴自言自语,他想不明白林初棠走了什么运,会有这么多人守护着他。 “难道是……父亲?” 林初墨瞳孔紧缩,难道是父亲发现了什么,又派人暗中保护,他会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想到此,他不禁不寒而栗。 自己与母亲还未成势,若是事情败露,自己一切安排都将前功尽弃。 会不会是洛青鸢与父亲说了什么,父亲相信他这个外人的话,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所以派人暗中跟着林初棠。 林初墨攥着的手更加紧,不能让父亲查到自己这边。看来这些日子,自己要先消停一下,不能再有想法动林初棠。 不管是青衣居士还是父亲,他们就算是怀疑自己,但是没有直接的证据,只要自己不露出马脚,不再生事,那么他们就拿自己没有办法。 林初墨心中斟酌再三,决定不再对林初棠下手:“近些时日,这边先不要行动。” “是,公子,那……” 中间的黑衣人停顿一下,想说的话又咽回去,林初墨抬眼看向他,阴冷的眼神让黑衣人缩一下身子。 黑衣人接着说道:“最近村中壮丁已然不好寻找……边塞战事连连,一个村几乎没有几个青年男子……” 林初墨冷下眉眼,他拨弄几下大拇指,垂下眼眸,漠然的脸上几分不屑:“自己想办法,王爷说了,那魔尊大人需要精壮男子才能修复受损法力。眼下是关键时刻,若是因为这边供给不足,坏了王爷大事,便只有将你们献祭给魔尊大人。” “小人们一定尽心去寻找。” 几人吓得一激灵,纷纷跪地求饶。林初墨扯唇一笑,一双眼睛里带着嗜血的狠辣。 “青衣居士,呵呵……就让你们蹦跶几天,待王爷大事已成,所有人都得死!” 林初墨盯着一处,此话说得轻飘飘的,地上的几个人瑟瑟发抖,他们虽然是武力值厉害的人,可是,背后的人实力不容小觑,他们只是棋子,捏死他们如同捏死蚂蚁。 第67章 洋相百出 林府的事情越来越复杂,每个人都牵扯其中。 唯有还是孩童的林初棠,他根本不知道家中的暗流涌动,即使,大夫人去世,也未让他激起反骨。 早上的闹剧,他根本没有心思会想到是自己的兄长对付他,这个世界的危险他一无所知。 学堂里的霸凌欺辱,也不能够唤起他的反抗,不管是家中还是学堂,他所受的教育便是,不可惹事,不可生事。 他和温陌一再的被羞辱欺负,事后都选择息事宁人,默默承受。 古人那句德博而化,在这所私塾并没有实现。 进到学堂后,他与同窗打声招呼,走向自己的位置。 小胖子为首的几个人不怀好意看着他,偷偷掩笑模样被林初棠看在眼里,他低下头走过几人身边。 嘲笑声音响起,刺耳难听,隐身后的小扇看得一清二楚,就是这几个小子生性毒辣,欺负弱小。 她抄着手静观其变,林初棠拉开坐椅,刚准备将帆布袋放进书桌里,抽屉里有东西,他伸手进去拿出来,刚一触碰毛茸茸的感觉。 “啊!” 他大叫一声,一只死老鼠被他提拎出来,他脸色苍白甩开死老鼠。 “哈哈……” 一阵阵刺耳的笑声哄堂而起,小扇气得蹬鼻子上脸,真是欺人太甚,她可不是洛青鸢,此时,怎能忍。 小扇没有犹豫一下,她手上运出灵力,被林初棠甩出的死老鼠直直朝小胖子脸上而去。 “啊、啊、……”小胖子惨叫,他双手乱舞拨开死老鼠:“呸、呸、呸……” “哈哈……”另一拨学童又笑起来,惊慌的林初棠见着此景有些解气,但又不敢笑,他垂着头不敢看小胖子。 “林初棠,你敢扔我!”小胖子愤怒站起身朝林初棠走来,他刚跨出一步,脚下一滑身子后仰倒地。 “嘭”一声,桌椅板凳挤成一团,小胖子疼得眼泪流出来,他的小团伙几个手忙脚乱搀扶他。 “哈哈……” 笑声再次灌入耳中,林初棠也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不许笑,不许笑。”鼠脸男孩生气的怒斥学子们。 小胖子不服气,他眉头皱成一团,在其他人搀扶下站起来。 “你还敢笑!”小胖子看到林初棠笑他,七窍生烟般生气,他挣开搀扶他的几人,又是气势汹汹朝林初棠走去。 暗处的小扇嘴角一扬,轻笑再次施法,刚走两步的小胖子腰带突然松开,裤子猛然掉到脚腕。白花花的大腿顿时露在外面,他下意识捂住下体,整个人僵在原地。 “哈哈、哈哈……” 笑声更加响亮,林初棠再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 小胖子那伙人也开始忍不住笑出声,小胖子迅速提拎起裤子,脸红到脖子根。 “不许笑。” 他气得眼泪流出来,也顾不得收拾林初棠,气恼得哭着跑出去,他的几个小跟班跟着跑出去,小扇再次戏弄几人。 几人跑起来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如同女子那般扭腰摆臀,整个场面异常滑稽。 “哈哈……”学堂里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大家笑得前俯后仰,林初棠再也憋不住,跟着大笑起来。 难道是小扇师父故意施法让几人难堪,他的幻术自己见识过,若是暗中出手收拾这几个人一点不在话下。 林初棠心中想着,自己竟有大仇得报的感觉,自己和温陌一直被这几人欺负,今日算是见识到他们被暗中欺负还不知为何。 笑声不绝于耳,夫子手持戒尺走进来,刚才的笑声戛然而止。夫子严厉踱步至讲台,他巡视课堂一番,几个空位置引起他的注意。 “这几个还未到学堂?”夫子盘坐下来,他摊开书本问道。 学子们低头不回应,夫子环顾四周,他用戒尺敲敲书本:“翻开书本,诵读昨日学习的课业。” “哗啦哗啦”的翻书声此起彼伏,温陌用书本遮住脸,他朝林初棠方向附耳小声道:“你说夫子会教训他们吗?” “夫子何时有那个胆,他只会训斥我们。”林初棠脑袋偏向温陌,小声应和。 他们心中知道,夫子断不会教训那几个硕鼠,他们背后的实力是他惹不起的。 “安静,不许交头接耳。” “啪、啪,啪。”几声戒尺击打声,林初棠和温陌坐直身子,夫子开始领读起来。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夫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他摇晃脑袋开始读起来。 “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七零八落的诵读声萦绕整个学堂,小扇走到靠窗位置坐下,她打个哈欠靠着窗户闭上眼小憩。 窗外的春风吹进来,清凉中带着芬芳馥郁飘进屋中,诵读声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第68章 病态的她有种柔弱的美感 这一天是林初棠最精彩的一天,从早上小扇与清淮还有洛青鸢替他赶跑坏人,再到小扇课堂上帮他收拾几个小霸王,他算是扬眉吐气。 傍晚时分,回到府上后,因为洛青鸢生病,林初棠去探望洛青鸢。 暮色降临,昏暗的房间,洛青鸢微闭眼睛躺在床上。 小扇带着林初棠走进屋中,他们的开门声很轻,警觉的洛青鸢仍然听出来,她睁开双眼看向门口,见着是小扇与林初棠,警觉的心才落下。 “公子,你好点没有?” 小扇见她醒过来,大步流星走到床榻位置坐下。洛青鸢轻咳几声,惨白着脸坐起来。 “无大碍,咳、咳。”洛青鸢显得虚弱,她背靠床榻,整个人没有以往的神采。 “师父,您可还难受?”林初棠来到她面前,他半蹲在床沿,一双眼无辜望着洛青鸢。 “无碍。”洛青鸢嘴角轻抬,虽是勉强挤点笑意,也难掩憔悴。 林初棠垂下头,他一双手在身上的布袋里摸索半天,然后,他掏出一包油纸裹着的东西。 他将油纸解开,里面露出一些白色的饼皮,他拿起一块递到洛青鸢面前:“师父,您尝尝这个茯苓饼,以往,棠儿生病的时候,因为汤药苦涩,娘亲就会给棠儿拿这种茯苓饼吃。她说,这个可以预防风寒,您多吃一些这个。” 洛青鸢接过饼皮,看向林初棠,不枉费自己一心守护他。 她轻咬一口,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微微的甘甜溢满口齿。 “棠儿有心了,今日,为师无法再授课,你先去书房背诵往日修习过的术法。”洛青鸢的青丝垂下,病态的惨白,有种柔弱的美感。 这一刻,林初棠不再害怕她,甚至有种想保护她的念头,他乖乖点点头。 “棠儿先下去了,师父,您好好歇息。”林初棠起身朝洛青鸢拜一礼,洛青鸢朝他轻点点头。 林初棠起身离开,他端正的背影在晚光中映射出长长的身影,那些温温热热的阳光笼罩着他,温和绚烂。 他行至门口,懂事的将房门关上,待他离开后,小扇便将今日学堂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说给洛青鸢。 洛青鸢将手中吃剩的茯苓饼放下,她拖动身子朝后面靠一下。 “一定要让他自己还手,你我护得了他一时,可护得了一世。”洛青鸢抬起眉眼与小扇对视,小扇垂下眸眼有些心虚。 “只是解一时之气,岂是长久之计。棠儿生性怯弱,不敢反抗,一定要让他克服恐惧心理,敢于面对强敌。”洛青鸢接着说道,她咳嗽几声又分析道:“如今,他自己身处危险,全然不知。学堂里的欺辱,就算你我暂时可以阻止他人伤害。他成年之后,又有谁敢保证,他不会再遇到如今这几个孩童的恶霸?” “上仙,您的意思就是他成年后,是不是您便回仙界?”小扇拿起床头的茯苓饼,她嘻笑着吃起来。 “人间一年天上一天,若是到他成年也就十来天而已,想必天界也不会发现异常,可若是本仙迟迟不归,若是天帝知道本仙擅离职守,恐遭天谴。” “也是,既然如此,他本就胆小,您传授些仙法给他。他不必与人硬碰硬,估计对他更好。”小扇嘴里吃得香甜,继续和洛青鸢分析。 “仙法岂是他一介凡人能承受的,终究还是需要他自己变得强大,外人才不敢轻易欺负。前世,他不懂此理,所以,偏执到不顾所有,这一世,唯有让他懂得此理才能在凡间安稳。”洛青鸢垂下眼帘,她分析到问题症结。 小扇停下吃东西,她疑惑看着洛青鸢,所以,林初棠的前生,她知道。 “上仙,难怪您执意要守护他,您与他的前世今生都有了解?” 洛青鸢目光投向小扇,自己如何说,若不是那前生不如意,她又怎会管这些闲事。 只是,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容易,改变一个人的秉性确实非常难。 “若无这前世,本仙又何苦为难,只是……”洛青鸢顿住,或许是受伤缘故,自己竟也多愁善感了。 “罢了,世人不易,神仙又何容易,世间本就环环相扣,如同一张无形的网,你我皆是网中之人。”洛青鸢叹息道。 “上仙倒是感伤了,上仙,如今,小公子身边危机四伏。您又烧了他的命薄,过了这些日子,也不知司命的酒醒了没有,他若追查下来,你我该怎么办。” “此事,倒不必担心,至少凡间这一年司命是不会醒来调查至此。”洛青鸢回应。 “也是,上仙,如今问题越来越多,您说,我们该怎么办?大夫人的死因还未调查清楚,二小姐与沈公子的事也挺棘手,而小公子如何自保也是问题。”小扇有些烦恼,他们这闲事越管越宽,她叹息着又拿起一块茯苓饼吃起来。 洛青鸢陷入沉思,她不再说话,低下眉眼,窗棂的光照进来,苍白的她在光芒下,我见犹怜模样。 第69章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昏暗的房间,洛青鸢沉思了许久,小扇只顾吃茯苓饼,眼看天色越来越黑,她甩一袖,屋中顿时,灯火通亮。 灯光映照在洛青鸢的脸上,仿若她的皮肤白到泛光,她拨弄手指,长睫不时颤动几下,灯光照来,仿若钻石洒在她的睫羽上。 屋中只有小扇细细咀嚼的声音,屋外偶有几声风声,夜晚开始变得越来越寂静。 “大夫人的事,疑点诸多,虽然知道三姨娘和林初墨背后搞鬼,我们没有实质性证据,不可轻举妄动。”洛青鸢喃喃自语道。 小扇停下吃东西,她跟着应和:“也是,此事,还是要先寻得那个太婆作为突破口,只是,如此重要的证人,极有可能被杀人灭口也未可知。” “眼下当务之急就是一定要让棠儿自保,君子报仇 十年不晚,他如今未成气候,不可鲁莽。”洛青鸢分析道,接着她抬起眼眸看向小扇:“至于二小姐与沈公子的事,需要你去周旋。” “我该如何做?”小扇疑惑不解望着洛青鸢。 “不管沈公子所说是否属实,眼下,让他出面再去做再多,也是徒劳无功。若是想让他翻案,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 “上仙打算如何?”小扇伸直身子,认真起来。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如果,真如沈公子所说,李府公子乃是买通官家得到此官。必然,李府背后有靠山,若是调查清楚背后暗箱操作之人,挑拨此人与李府关系,从内部瓦解他们的关系网……”洛青鸢逐步分析出思路,她背靠软垫子目视小扇。 小扇半抿嘴,对于洛青鸢的话,她有些不是很理解,她伸一下脖子靠近洛青鸢一点:“如何挑拨,小扇不明白上仙的意思。” “此事,还是要从沈公子那边作为突破口,既然,沈公子去官府状告过李府,背后之人,他应该有线索。”洛青鸢再次分析。 “那我明日便去找沈公子,看看他有什么可靠的线索。”小扇马上应和。 “你不能直接去找沈公子,你我不能暴露,不能让他知道是我们背后帮他。若是被林老爷知道,恐怕猜测你我用心。”洛青鸢叮嘱道。 “你乔装改扮一下,从他口中套出有用的线索,最好以李府门生的身份接近他。如此,同病相怜,他便会主动说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套出线索,又该如何挑拨李府关系?”小扇仍是云里雾里。 “若是李府是买官,那么卖官之人肯定不止帮李府促成这一件事。你查出此人以后,将此人与别人勾结之事捅出去,再留出线索,让那人查出与李府有关。”洛青鸢一步步布局,小扇仔细听她的每一个细节。 “如此一来,二者必生嫌隙,必定会相互伤害狗咬狗。如此,恐怕那些暗中勾当之事不攻自破,此外,你再带着沈公子拉拢那些落魄书生,护送他们前往朝廷告御状。”洛青鸢将每一步行动说得一清二楚,小扇听得入迷,她果然心思缜密。 “为何拉拢落魄书生,这又是何意?”小扇不解。 “沈公子的事,你相信世间自此一件?想必和他一样被埋没才华的人不在少数,他们都是心有鸿鹄之志的人。只是,凡间的暗箱操作,让多少才子佳人埋没。若是趁此次事件,以儆效尤,那贫寒学子翻身便有希望。”洛青鸢认真给小扇解释。 “上仙果然有谋略,想得周到细致。”小扇弯下眉眼笑着夸赞道。 “只是,告御状之事,向来不易,若是让他们就这样前去,不过是乌合之众,还未见到当今天子,恐怕就会被暗中解决。” “那应该如何?”小扇再次想不出任何应对办法,她呆呆望着洛青鸢。 “此时,便看你的本事了,如何让他们见着天子,如何让他们摆脱一路上的官官相护,今日怎样帮棠儿出气的。”洛青鸢嘴角露点微笑,小扇听懂她的意思,笑容逐渐展开。 “小扇明白了,上仙果然厉害,如此计策,当真是厉害。” “我的伤虽说不轻,不过人间凡夫俗子应对起来不算太难,休息一晚应该不成问题,明日,你便去筹划此事。本仙,需要想想如何让棠儿学会反抗,你我分头行事,有任何问题,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本仙。”洛青鸢再次叮嘱。 “是,上仙。”小扇起身抱拳听命。 “你先下去休息吧。”洛青鸢捂着心口轻咳一下与小扇说道。 小扇点点头,她刚走几步,洛青鸢叫住她:“你不是爱吃这个吗,拿下去吧。” 小扇回头嘿嘿一笑,她会意的将洛青鸢床边的茯苓饼拿起来,她抱进怀中,笑得痴傻,转过身蹦蹦哒哒往屋外走。 洛青鸢微微一笑,眼前狐妖心底良善,若是造些功德,成仙也不成难事,她说她的千年雷劫眼看到了,不知这雷劫可有化解之法。 洛青鸢心中暗想,自己开始为小扇操心,她知道上神上仙守护苍生,慈悲为怀。筑梦殿那千万年,她从未感知到如何心怀苍生,而如今从一人开始,她一点点在意苍生之苦。 第70章 万丈深渊 小扇在得到洛青鸢的计策之后,她便开始按部就班去执行这些计划。 而洛青鸢修养好以后,也开始实行对林初棠的要求计划。 林初棠下学后,洛青鸢没有让他练功,她说带他出去历练,林初棠只有顺从跟着。 洛青鸢未让丫鬟跟着,她知道暗中有人跟着她们,走过一段路的时候,她施法让暗中之人迷了路,再跟不上他们。 就这样,她将林初棠带到一处悬崖,两座大山之间,万丈深渊,深不见底。站在崖前,俯瞰一眼,流云浮动,烟雾缭绕,既是仙境又是险境。 林初棠本能往身后缩一下,几颗石子在他脚边滚落下去,他倒吸一口凉气,再次后退几步,一双眼汪汪如水望着洛青鸢。 面色已经恢复了一些的洛青鸢,脸色再次冷清,她的目光又变得严厉而漠然。 林初棠有些怯怕,他双手拽着衣角声音低哑:“师父,您带棠儿来悬崖绝壁做什么?” “人若是被逼到绝境,该如何绝地重生?”洛青鸢淡淡说道,她双手背在身后,深渊疾风吹来,她的衣袍飞扬起来。 林初棠懵懵懂懂望着洛青鸢,对于她的问题答不上来。 洛青鸢也不强迫,她转身看向一处,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在两座山峰之间,一座连接二者的木桥映入眼帘。 林初棠顺着洛青鸢的目光发现了这座木桥,所谓木桥,不过是几根绳索连接的木板桥。此桥凶险,桥下面是万丈深渊,而桥面看着不结实,风一吹,这座桥就像是挂在悬崖上的秋千,摇摆晃动。 “今日课业,从这座木桥走到对面山去。”洛青鸢神情淡漠说道,她目视林初棠,丝毫不顾林初棠瞪得圆圆的眼睛,和张大的嘴唇。 空气凝固,几声鸦雀叫声响彻山谷,呼呼风声更加紧密,几树桃花被风吹落,花瓣飘在洛青鸢和林初棠之间。 即使满树芬芳,也分散不了林初棠的恐惧,他拽着衣角身子微微颤抖,不敢往前。 “为师的话,你不听?”洛青鸢再次道,林初棠眼圈开始泛红,他怯怯望着洛青鸢,满脸写着求饶。 “棠儿怕……”林初棠带着哭腔回答,原本师父已然很温柔,为何,突然又变得难以琢磨,她为何如此对自己,林初棠想不明白。 “你答应过为师,必定好好修习,此乃训练你的胆魄,也是习武之人该有的训练。” 林初棠眼眶更红,洛青鸢的脸上没有一丝宽松,他心脏跳得砰砰作响。那木桥下面可是悬崖,自己若是不小心落下去,必定会粉身碎骨。 再望一眼木桥,桥面仅靠绳子固定,而桥面的木板看着年久失修,已然像是朽木。 “为师不希望你退缩,你且过去,若是有任何危险,为师会保护你。”洛青鸢语气软了一些。 林初棠回望洛青鸢一眼,内心仍是挣扎,他又不敢违抗洛青鸢,只有颤抖着步子朝木桥方向走。 一步两步,每一步都如负千斤,走得异常艰难,走近桥头处,双腿颤抖得更加厉害,他站不稳,扶住绳索不敢多迈一步。 “扶着绳子往前走,若是天黑前你不能过此桥,那么今晚你就在荒山野岭睡。为师听说,这山中除了有精怪,还有蟒蛇豺狼。”洛青鸢走到他身后,言辞不近人情。 “师父,棠儿真的怕……您饶过棠儿吧?”林初棠双腿抖动厉害,他攥着绳子蹲下身子,不敢走一步,也不敢往下看,闭着眼睛求饶。 “不行,今日,你必须走过此桥,战胜恐惧的办法就是面对恐惧。人生面对强敌之时,求饶可否换来平安。为师在此,保证你平安无事,你只需战胜心魔迈出第一步。”洛青鸢恩威并施,双管齐下劝慰。 “我不敢,我怕……呜呜……师父饶命……”林初棠大哭起来,他闭着眼睛不肯起身。 “起来。”洛青鸢提拎着他的衣襟将他拽起来,他哭闹着不肯过桥。 “我不过去,棠儿害怕,那悬崖深不见底,若是掉下去,骨头渣子也见不着……”林初棠开始耍赖,他抱着洛青鸢的双腿死活不肯过桥。 “你放开,为师会保护你,你不会落下深渊,为师保证。” “不,不要,我不要……”林初棠紧紧抱着洛青鸢的大腿不肯松手。 洛青鸢叹息,真是朽木不可雕,她如何劝慰,林初棠怎么也不放手,他就是不肯过桥。 第71章 没有退路 山谷的风越来越急,落日余晖在山头逐渐变低,整个天空染上红色琉璃。 霞光满天,林初棠如同树懒抱紧洛青鸢的双腿,哭闹不肯起身。 眼见天色渐渐暗下来,洛青鸢耐心耗尽,她手上运出灵力,林初棠被提拎起来,她像是扔石子那般,将林初棠给扔向空中。 “啊——” 惨叫回荡在山谷,疾风拍打脸上,像是刀子割在脸上,突然的失重让林初棠惊叫连连。 他感觉整个人的血液膨胀起来,一颗心快要喷出来,惊魂未定,他落在木桥中央。他本能抓住木桥上的绳索,颤颤巍巍的双腿被木桥摇得更加晃动。 他脸拧成一团,眼睛闭得紧紧的,不敢看一眼,张着嘴喘息得没有章法。 “你已然在桥中央,若是,你不走过去,那今晚,你便在此歇息。”洛青鸢如同飞鸟飞入林初棠面前,她脚尖轻轻落地,吊桥摇晃得更加厉害。 林初棠牙根咬的咯咯作响,他浑身颤栗缓缓睁开眼睛,脚下万丈深渊让人心颤。 他脚下一软,瘫坐在木桥上,一双手抓着绳索,顾不得已经攥得通红的掌心,他整个人蜷缩一团不敢动一下。 “你若是再磨蹭下去,为师便先走。”洛青鸢的话不带一丝情感,她的衣袍飞舞,万丈悬崖上,她一袭白袍恍若画中仙。 林初棠泪眼相望,眼底绝望无助让人生怜。洛青鸢知道此法让一个孩童面对确实残酷,眼下他身边危机四伏,还有什么比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更加能让他快速成长。 “棠儿不敢……师父,您为何如此对棠儿……”林初棠哭得稀里哗啦,整个人寒颤不停,虽是山谷的风很寒凉,可是,豆大的汗珠仍是从他的额前滑落。 洛青鸢目光很冷,冷得让人窒息,她目光里的不容置疑看得人毛骨悚然。 林初棠知道求饶无用,虽然他已然害怕,但此刻,他只有走到对面,师父才能放过他,否则,就自己哪能在这里过一夜。 他双腿抖动得很厉害,扶着绳索慢慢站起来,偏向一侧的重力让他往侧面倒,他移动脚步往中间走一点,大颗的泪珠滚落在黑色木板上。 他用了很久时间才勉强站起来,为了保持平衡,他平举双手,一手抓住一根绳子。 他整个人颤抖得像要栽倒,他的目光瞥到木桥下方,郁郁葱葱的树木像是魔鬼随时准备吞噬他。 “往前走。”前方的洛青鸢语气仍是不带温度。 林初棠感觉呼吸困难,他吃力抬起一脚跨出,落在木板的脚重得无法再动弹一下。 “很好,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往前走。”洛青鸢漠然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林初棠手攥绳索更加紧,吃力的又跨出另一只脚,年久失修的木板,被踩得嘎吱作响。 那声音敲击着林初棠的心,他大喘息一口气,泪眼婆娑望着洛青鸢,又走出一步。 此刻,他并不想着去到桥对面,他只想抓住洛青鸢,只要抓住她,自己就安全了,他这样想,他不再看其他地方,洛青鸢仿若成了他唯一的救赎。 他的身子仍然颠簸,只是心中有了目标,害怕的感觉减轻一些,他跨出的步子快了一些。 或许是太想抓住洛青鸢这棵救命稻草,他全然没有看脚下。“吱呀”一声响,林初棠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下垂,原是一块木板腐朽,被他踩碎。 “啊——” 又是惨叫声,他抓着绳子的两只手惯性松开,一阵乱舞,关键时刻,他抓住一块木板,成了他一线生机。 “吱、吱、吱……”木板的声音混着风声,让人提心吊胆,林初棠就这样挂在半空中。 “师父,救我……”林初棠已然骇得面色晦暗,一双手不停扣动木板,只是那黑色木板像是苔藓光滑细腻,手指渐渐滑开,最后只剩指尖留于木板上。 “啊——” 林初棠再次绝望,整个身子仰面朝下垂落,这一刻,耳边的狂风让他感应不到任何声音。 自己难道就这样死了,他双手不停的乱舞乱抓,可是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抓在手里,只有未知的恐惧和痛苦。 就在他急速垂落的时候,一阵强大的气流袭来,转而,自己停止下垂,悬浮在半空中。 感觉不到坠落的他,微微睁开眼睛,自己仍在空中,只是不再垂落,他长吁一口气,自己不会被摔死。 就在他庆幸的时候,他被强流推起来,整个人像是被人捞起来那般,他还未明白怎么回事,他已然又被拽回桥上。 重新回到桥上的他,被突如其来的摇晃惊得抓紧两条绳索。 泪痕未干的他,抬起眸子望向洛青鸢,心中的害怕已然减轻几分。关键时刻,师父救了自己,所以,他不会被摔死,他心中想着。 “你还要磨蹭?太阳已然下山。”洛青鸢离着他不远不近,最后的余晖从她身后照来,那万丈光芒将她镀一层金色。 林初棠仍是有些怯怕的吞咽几口,他鼓起勇气接着往前走。虽然,他知道自己不会被摔死,洛青鸢会救他,可是,俯视深渊,双腿仍是发软打颤。 他脚步徐徐朝洛青鸢走去,这次他小心翼翼,脚落地很轻,踩上朽木,他及时收回脚,又跨一大步走过去。 天色越来越晚,开始清晰的木桥,越来越模糊,寒风吹来,林初棠身上的汗水化作冰冷,他寒颤不停。 他以为自己只要靠近洛青鸢,自己便可以不必如此艰辛走过木桥,只是眼见离她不远时,她便瞬间移动,又离自己越来越远。 看来师父也不会让自己依靠她,林初棠心中暗想,只有老老实实的接着一步两步往前走。 天已经全黑了,寂静的山谷传来几声狼嚎声,林初棠腿脚更瘫软,他脚步加快顾不得害怕,摸黑往前。 桥面摇晃得更加厉害,他顾不得那么多,脚上像是陀螺拼命往前跑。 洛青鸢嘴角上扬,胆量不足,逃命倒是挺厉害。她使出灵力,漆黑的夜幕里,出现一盏明灯。 那灯光照向林初棠,他看到希望,不管桥面如何摇晃,脚步生风朝着光亮奔来。 最终,他走过吊桥,成功来到洛青鸢的面前。终于平安着地的他,双腿还是抖动厉害,他瘫软的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庆幸自己没被摔死。 第72章 他不反抗的真相 顺利过关的林初棠,如获新生,此次经历他恐是终生难忘。 洛青鸢心中想,瑟瑟发抖的林初棠半天没有起来。洛青鸢推出一掌,林初棠身边出现一堆火,温暖的光芒照在身上。 林初棠抬头看着洛青鸢,泪痕未干的他,脸色惨白,火光中更加的楚楚可怜。 洛青鸢曲下身子盘坐火堆旁:“半柱香时间温暖一下身子回府,明日接着训练。” 洛青鸢端正双手放在膝上,闭上眼睛打坐。 林初棠瞠目结舌,明日还来,不被摔死也会被吓死的,他感觉天旋地转。 “明日,夫子说需要笔试,可能下学会晚些……”林初棠的声音微微颤抖,他开始找借口理由逃避。 “无妨,为师与老爷说,训练晚一些也可。”洛青鸢闭着眼睛没有任何情绪接下林初棠的话。 林初棠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自己是逃不掉了。 “今日你有何心得?”洛青鸢接着问道。 林初棠感觉身子没有颤抖得那么厉害,他抱着腿往火堆位置靠近一下。 他目光看向火堆,小火苗在他眼睛里跳动。一阵狼嚎声突然又灌入耳中,他起身跑到洛青鸢身边,抓着洛青鸢的胳膊,左右巡视,害怕狼群出现。 “既然如此害怕狼,那明日,为师便带你猎狼。” 林初棠刚刚安定的心,又被提起来,猎狼,狼出现在自己面前,顷刻,自己便会成为那狼群食物。 “不要!”林初棠惊叫出声:“师父,您到底为何如此对棠儿,您如此待我,即使不被摔死,咬死,我也会被吓死不可。” 洛青鸢嘴角一扯,他跟自己倒还赖皮起来,在外却活脱脱受气包。 洛青鸢睁开眼睛,她侧过脸看向林初棠,林初棠悻悻松开手,他撅起嘴埋下头。 “怕死?” “谁人不怕死?”林初棠小声嘀咕。 “你知道为何他人会没有底线欺辱你?”洛青鸢的言辞温和一些。 林初棠抬起头,茫然望着洛青鸢,洛青鸢认真看着他问道:“除了怕死,你还怕什么?” “怕蛇,怕狼,还怕……大虫……还有……老鼠,还怕黑……更怕……娘亲,爹还有师父不高兴……”说到最后这里,林初棠声音变得很小,生怕洛青鸢听到那般。 “唯独不怕他人辱骂欺负你?”洛青鸢再次说道。 林初棠抱紧双腿低下头回答道:“怕,学堂那几个人总是欺负我与温陌,其实,以前他们不欺负我。自从温陌来学堂后,大家都不跟他玩,只有我与他玩耍。” “那你为何不反抗?为师教你的功夫,对付几个孩童不成任何问题。”洛青鸢直截了当问道。 “可是……”林初棠停顿住,他叹息一声说道:“爹和娘亲告诫棠儿不准生事,学堂打闹嬉戏,本就是孩童游戏,不可小题大做。” “所以,你觉得他们打你算是小事?”洛青鸢惊奇问道。 林初棠怯怯点点头:“开始,我与爹说过,然后,他们找夫子了解了情况。可是……后来,贺恒的父亲来到学堂,虽是当面训斥过几句,后来夫子并没有罚他。” 林初棠埋着头更低:“本以为……后来贺恒带着他的小团伙更加变本加厉,他说……我若再告诉父母,他们就会更加揍我……” 林初棠说到这里忍不住抽泣一声,他接说道:“他们嘲笑我,说我披着少爷的皮,骨子里就是穷酸样,爱和那小乞丐一起,成人后,也是败光家产,成为小乞丐。” 这些话,林初棠从来没有与自己说过,看着没有多大的孩童,心思竟如此阴暗。世人说,人之初性本善,此话也是谬论。 “原来,人的三六九等从孩童时就已经开始了。”洛青鸢叹息,突然有些心疼林初棠。 “你后悔跟温陌一起玩吗?如果没有他,也许你就不会受欺负,也不会被看不起?”洛青鸢开始和他推心置腹聊起来。 林初棠一双眼懵懵懂懂望着洛青鸢,他不知道何为后悔。 “可是……欺负弱小就是不对,就算我不与他玩……” “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为师也告诉过你,我们习武便是惩恶扬善,锄暴安良。你心中也有侠义,就应该还手。”洛青鸢悉心教导。 “我……”林初棠语塞,沉默半天,他才说道:“我怕……我怕我打不过……又怕自己打得过……若是打不过,温陌会挨打更加狠,若是打得过……父亲与夫子知道会不会觉得我不听话……” “若是你连死都不怕的时候,你还会再怕这些吗?棠儿,你记住,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安全更重要。”洛青鸢抬手拂到林初棠头上,她此刻眼中没有严厉,温和的目光不再让人害怕。 林初棠眼中闪着星光点点,他天真模样:“师父,明日是不是可以不去猎狼。” “不行!”洛青鸢嘴角扬笑,她起身拂袖,火堆顿时熄灭。 “回府,明日继续。”洛青鸢端正双手往前走,林初棠慌里慌张从地上爬起来,他跑到洛青鸢身边,拽着她的胳膊生怕她丢下自己。 洛青鸢嘴角微微上扬,她抬手一挥,二人悬空朝山下飞去。 第73章 巧舌如簧 回到林府的时候,已经夜深,暗卫跟丢林初棠,他早回府禀告林老爷。 洛青鸢带着林初棠回来的时候,林府已经炸开锅,林府上下焦急寻找林初棠和洛青鸢。 洛青鸢,林初棠回到府上,仆人如是见鬼那般奔走相告,看着一个个拿着灯笼火把寻人的架势,着实有些滑稽。 洛青鸢嘴角轻笑,想必是暗中之人通禀给林老爷,所以,府上才闹出如此动静。 那暗中跟着他们的人不见得是林初墨的人,林初墨已然在自己这里吃过几次亏,他不敢轻举妄动。若是留了把柄到自己手里,他不会那么愚蠢,那么跟来的人或许是林老爷派遣的,洛青鸢分析一通。 果不其然,二人在仆人带领下来到偏室,不一会儿功夫,林老爷着急忙慌赶来。 他头上流着汗珠,嘴里噗嗤噗嗤喘息,看起来像是走了很远的路。 “棠儿,你怎样,有没有事?”林老爷提着衣角,进屋后拉起坐在靠椅上的林初棠,他上下打量检查,生怕他有一点伤口。 紧接着一屋子的仆人簇拥着三姨娘,林初墨一起进到屋中,这些人都是形色匆匆。 看来真是阵仗不小,洛青鸢睨一眼众人,她不急不忙提起面前茶杯浅浅喝一口,整个人淡定自若。 “爹,你们怎么了?为何都如此着急模样?”林初棠巡视一屋子的人,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 林老爷心落下后,他将林初棠拉到身边,目光移向镇静坐着的洛青鸢。 洛青鸢悠闲将手中茶杯放在桌上,抬头和林老爷四目对望,她站起身朝林老爷拱手拘一礼。 林老爷话到嘴边咽下去,他见识过洛青鸢巧舌如簧,自己本想训斥最后倒成自己不是,如此,今晚之事,他斟酌再三不知如何开口。 三姨娘扯着绢巾最先沉不住气:“先生,你说你要带棠儿练功,这府上也可以,为何将棠儿带离出府,还不让府上人跟着。耽搁至三更半夜,一屋子人急得团团转,你怎可如此行事。” 洛青鸢看向林老爷,林老爷的目光也带着责备。 “傍晚时分,在下与棠儿贴身丫鬟嘱咐过,在下带棠儿出去历练。”洛青鸢的声音清晰而又稳定。 “既然历练,为何不让丫鬟跟着,若是有什么意外,也有报信之人。如此不声不响,多叫人担心?”三姨娘接下洛青鸢的话,她眼中带着狠厉,都怪这个青衣居士,坏了他们多少次事,她揪住这件事,定要让老爷将她给驱逐出去。 “姨娘是怀疑在下的本事还是怀疑在下的用心,棠儿跟着在下能有什么意外,还是某些人想让他有意外?”洛青鸢轻抬眉眼,轻飘飘看向三姨娘,冷峻的眼神不可亵渎。 三姨娘垂下眸子,不敢和她对视。青衣居士有些本事,府上人都知道,她本以为自己为林府姨娘,也算主子,她多少留点面子,没想到她直接回怼。 “先生莫多心,柔儿也是关心则乱,先生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只是,这三更半夜,总归是让人担心,先生若是需要外出带棠儿历练,还是与老夫说一声,老夫派些人手跟着,总归是妥当一些。”林老爷福手笑脸相迎。 洛青鸢将一手背在身后,轻笑出声:“看来老爷还是不信任在下,跟着的人手是护佑棠儿平安,还是怕在下暗害棠儿?” “先生怎如此揣测,您乃棠儿师父,老夫怎会如此想您。”林老爷再次赔笑脸,只是说辞显得僵硬。 林初墨阴冷的脸,注视洛青鸢,这个人确实棘手,母亲与父亲皆被她回怼得无法应对。 “老爷知晓,在下是修道之人,其一,有些功法不可外传,自是不想有府上人跟着,以免偷学。”洛青鸢踱几步,目光移到林初墨身上,林初墨嘴角上扬,眼神却寒栗。 “其二,老爷可知,修道之人专管妖邪之事,在下带棠儿收复精怪妖邪,若是带上家仆,您觉着,凭着他们一点拳脚功夫可以降住妖魔?若是在下又要护佑棠儿,还得管你府上仆人生死,恐分身无术,所以,带他们去,难道让他们去送死?”洛青鸢停住脚步,她回转身看向林老爷,目光里的不容置疑看得林老爷心虚。 林初墨脸色变沉,他知道洛青鸢会些术法,但是,他以为都是障眼之法,不过骗骗凡夫俗子,在林府混口饭吃。 可能比自己找的一介武夫强那么一点,若真是如她今日所说,她的道行确实不浅。如今带着林初棠外出历练,若是真将降妖除魔的本事都学了去,那自己还能对付得了林初棠。 林老爷愣住,他一时回应不了,林初棠走到洛青鸢身边帮着她说话:“爹,师父说得没错,师父确实带棠儿去学习很危险的术法。明日,师父说带孩儿去捉狼妖,所以,师父顾虑不无道理。” 林初棠只听洛青鸢说猎狼,是去与狼群殊死搏斗,亦或是真去找那成精的狼斗法,他其实也不知。 但是,洛青鸢如此说,他便顺着她的话找补,他虽然害怕洛青鸢一些训练方式,他心中明白,洛青鸢是真心辅导他,不会让他有任何危险闪失。 “先生考虑周到,是老夫多心了。”林老爷只得认怂,他没有理由反驳。 三姨娘退至林老爷身后,也无从挑理,屋里顿时安静。 “既然误会说开,在下先告辞。”洛青鸢拘礼,环顾一下几人,她若无其事走出去。 林老爷,三姨娘,林初墨,林初棠望着她的背影,各揣心思。 第74章 煽风点火离间计 洛青鸢离开后,一屋子人面面相觑,仿佛做错事的人是他们几个。 林老爷再次见识到洛青鸢的厉害,她从不拖泥带水,自己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此人。 “已然很晚了,棠儿你先回房歇息,带小公子回房。”林老爷神情恍惚半天,才想起来说道。 林初棠朝林老爷和三姨娘拜一礼,在仆人的带领下离开偏室。 眼见他离开,三姨娘对林老爷说道:“老爷,妾身觉得,这个青衣居士恐是有问题。” 林老爷看向门外方向,他深吁一口气,走到靠椅位置坐下,他没有回应三姨娘。 三姨娘随后跟着坐到林老爷旁边:“老爷,妾身也是担忧,您说姐姐如今已经不在人世。棠儿年幼,若是被有心机的人给毒害,有个什么闪失,如何对得起姐姐……本来,姐姐出事,柔儿心中愧疚,要是棠儿……他有什么不测,妾身于心何忍?” 说话间,她拎着绢巾掩面而泣模样,林老爷眼含怜惜:“柔儿,不必过于担心和焦虑,你担心棠儿为夫自是明白。青衣居士乃素云生前为棠儿所请老师,想必她也是了解此人。今日之事也解开心结,他怎可毒害棠儿。” “话虽如此说,那青衣居士来府上日子不久,说到底,我们还真不算太了解。害人之心不可有 防人之心不可无呀,老爷。”三姨娘抹抹眼角,再次提醒道。 “父亲,母亲担心也不无道理,先生虽说的理由确实合情合理。只是……”林初墨插话进来,他狭长的眸子,目光深沉看向林老爷。 林老爷端正一下身子,不解地看向林初墨:“只是什么?” “只是……孩儿听说,有些山中精怪,喜食童子增进修为……青衣居士,他说自己乃修道之人,又确实会些玄门术法……”林初墨再次停顿住,他眼中思虑慎重,后面的话不再说。 “墨儿,你到底想说什么?”林老爷脸色开始渐渐变得难看,他没想过这一层,若是如林初墨如此说,那林初棠岂不危险。 “孩儿想说,那妖物也会些幻术迷惑世人,青衣居士是自己找上家门,按理来说,修仙者都有门派。墨儿常年在外也接触过一些能人异士,道听途说,也知道一些修仙者收徒规矩。”林初墨接着说出一些事情,他的话明显引起林老爷的注意。 “这有什么不妥?”林老爷问道。 “仙门中极少到人府上收徒,就算是收徒,其一,先看此人资质,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测灵根,而且十岁以下孩童基本不收。那山中幼童道士皆是被人遗弃,进入玄门。其二,就算天赋异禀,仙人收了普通人家孩童,也必是带到仙门,在宗派里修行。如同青衣居士,借助徒弟府上助人修行的,实则未见。”林初棠手捏着下巴一本正经分析,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 林老爷脸色更加难堪,他骇得声音都开始发颤:“墨儿意思……难不成你怀疑,青衣居士不是来自仙门……而是……妖孽?” 林初墨抬起眼眸,微微点点头,三姨娘脸色大变:“那怎得了?老爷,这岂不是引祸上身。” 三姨娘的话,让林老爷警觉起来,他感觉呼吸变得沉重。此事,若真是如林初墨揣测,那林初棠岂不是羊入虎口。 “这……这可不能乱猜……”林老爷说话声更加颤抖。 “若是说,孩儿也拿不准主意……只是父亲,可曾记得几日前,孩儿找来天师驱邪之事。”林初墨又接过林老爷的话接着抽丝剥茧。 “当然记得,那老道既没有逼出妖邪,还差点将你母亲当成妖邪。估计,也只是江湖术士,骗人钱财。”林老爷提及此事,不屑一顾。 “孩儿事后问过天师,若是精怪修为确实到一定境界,不仅不会轻易被逼迫出来。栽赃嫁祸将邪气引入别人身上也未可知,天师说,我们府上确实有妖邪,而府上唯一来历不明的就只有青衣居士与那个小扇公子。”林初墨得出结论。 林老爷惊坐起来,林初墨一通分析,他竟觉得很有道理。 “再说,今日之事,他为何会突然带棠儿出去,若这青衣居士真有问题,他迟迟没有动手,可能有更大的阴谋,只是我们不知而已。”林初墨再次煽风点火,他说得更加危言耸听。 “那该如何是好,若真如墨儿分析这般,棠儿该怎么办?我们也不能明着将他赶出府上,他若是恼羞成怒,我们不全得死。”林老爷感觉到事情严重性,他一时慌了神,若家中真是进了妖孽,他一家老小了不就性命堪忧。 林初墨踱几步像是在想办法,而三姨娘身子紧缩,害怕道:“天,若家中真进妖邪,一家人恐性命不保,老爷,这如何是好,墨儿,你认识的能人异士多,你快想想办法,可不能让妖邪残害棠儿。” 林初墨思虑再三,他停住脚步再次看向林老爷:“父亲,我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不可打草惊蛇。我想着还是要找人暗中跟着,只是,肯定没法找平常武夫。需得是捉妖师方可,如此,才能破解妖术。” “你可有人选?”林老爷完全听从林初墨的话。 “孩儿想还是去找无尘天师,虽说上次,他未将妖邪逼出真身,但他确实有些本事。不妨让他一试,至少,在妖邪有邪恶想法时,天师救棠儿一命也可。” “那你速速前去请无尘天师,一定不能让棠儿有任何闪失。”林老爷迫不及待道。 “是,孩儿这就去办,虽是深夜打扰,性命攸关,自是顾不得礼节。”林初墨抱拳施礼,然后,转身步履匆匆离开。 林老爷感觉心里七上八下,林府一件件事,真是操碎心,如今都已经生死存亡的关键,他也不知自己作什么孽,遭如此祸事。 第75章 十年前便已布局 洛青鸢全然不知,三姨娘母子一唱一和已经将林老爷给收服,几个人已然商量暗地里对付她。 她能对付妖魔,唯独没法对付人族,也是她唯一的窝囊,她只能暗中捉弄嘲讽,却无法斩杀坏人,以至于林初墨母子一再奸计得逞。 她回到房中时,小扇早已恭候多时,她手撑着头坐在桌边闭眼小憩。 洛青鸢走到她身边坐下,她虽然声音不大,足够叫醒小扇:“今日有何收获?” 小扇揉揉眼睛,哈欠连天,她迷糊着眼睛看洛青鸢:“上仙怎如此晚回来?” “耽搁些时间,事情有何进展?”洛青鸢斟一杯茶,然后,拈起茶杯浅喝一口。 小扇舒展身子伸个懒腰回答道:“我按照上仙所说,伪装成李府门生逃难到沈公子住所。他未怀疑我,和他说起李府,从他口中得到一些线索。” 小扇到一杯茶水,她喝一口,接着又对洛青鸢说道:“他也不确定卖官之人到底是谁,与他周旋中,那科举是属于礼部。而李府近些年,明面上未有任何动作,私下,貌似和礼部尚书走得很近。” 洛青鸢手指轻扣桌面,她清冷的目光开始思索,如此说来,礼部尚书确实很有问题。 “据沈公子说,做李府门生那几年,他探听到,李府的四姨娘姑姑的女儿嫁给了礼部尚书的儿子,所以,如此一来,他们多少沾亲带故。”小扇如是说绕口令,将此段关系说清楚。 “另外听说,李府祖上是世袭贵族,更迭交替,近些年没落,靠着祖上留下的田产,也算富足。”小扇接着又说道。 “李老爷虽不是做官的料,却是经商的料,他家中除了田产,近些年又开始开酒楼当铺,家业实属不小。肥水自然有人惦记,所以,他们家将李公子送进朝廷,自然更加可以扩大他李府势力。”小扇将听到的消息全都说出来。 “难怪林老爷即使知道沈公子可能说的是真的,还是要让二小姐嫁给李公子。他恐是知道李府家世势力,根本不是沈公子所能比的。”洛青鸢叩击桌面抓住问题关键。“如今局势,官商勾结,里应外合,若是林老爷和李府结成同盟,那么他们的势力确实不可小觑。” 洛青鸢逐步分析,她突然想到什么,嘴里失声说道:“清风楼?” “清风楼?上仙突然提清风楼为何?”小扇不解的问道。 “本仙前一段时间,跟踪林三公子的暗探至清风楼。在与清风楼管事闲谈中,发现,清风楼背后应该有官家……”洛青鸢突然停住:“也就是说林初墨也与官家勾结,那此事,林老爷到底知不知晓?” 小扇怔住,所以,林二小姐的婚姻原本就是事先布局的棋子。 “不对,若是林初墨利用二小姐的婚事……她与李公子婚事定在十年前,也就是说……十年前林初墨才不到六岁,怎么可能……”洛青鸢越分析越觉得头皮发麻,若一切是安排好的,那背后之人肯定不会是林初墨。 “会不会是老爷?”小扇抬头问道,她也想不通。 洛青鸢陷入沉思,所以,林老爷可能没有自己看到那样敦厚,清风楼难道不是林初墨私下的产业。 林初墨背后还有人,是三姨娘?此女心思如此细腻,她能忍气吞声筹划这么多年。 洛青鸢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三姨娘必然是不简单,否则,林初墨虽说和二小姐是双生子,左右也不过十六。他心思缜密阴暗,若不是三姨娘训练有加,他怎会做到如此地步,多少成年男子也未有他的本事。 “明日,我们去会会这个李公子,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沈公子口中的纨绔。若是,此事真如我们所猜测那般,李府这边便是一条大鱼。”洛青鸢说道。 小扇点点头,洛青鸢朝她挥挥手,小扇起身朝屋外走。 洛青鸢再次提起茶杯轻抿一口,凡间的事越来越有意思。人心难测,婚姻,儿女,皆是可利用,难怪自己在天界看到那么多悲欢离合的故事。执念难除,代代相承。 第76章 先会会故人 天亮以后,洛青鸢起来行至林初棠房间外,仆人们已经开始打水来回忙碌。 洛青鸢拂起衣袖,一股无形的灵力注入房间内,转而她收起衣袖。 今日,她与小扇说好去调查李公子,虽说自己猜到林初墨最近不会对林初棠下手,保不齐,他会剑走偏锋。 自己注入这点灵力,足以让林初棠自保,谅他林三公子的人也无法破解此法。 她放下心,端了手转身离开,小扇早等着她,二人一同朝府外走。 阴暗的天空,清风徐来,几声画眉唧喳几声,馥郁芳香弥漫清晨,一树桃花花瓣飘出花雨。 花雨里,二人款款踱步而去,府上仆人络绎不绝与二人招呼,行至门口,才没人再与其说话。 大门口,洛青鸢回眸望一眼,门口石狮子瞪着眼睛,不容侵犯,深宅大院,如是吃人的盒子。 “走吧。”洛青鸢转身说一句离开。 “上仙,今日还早,我听说城南新开一家豆腐脑,不如我们……”小扇背着双手蹦跳着走路,她笑嘻嘻与洛青鸢说道。 洛青鸢目光投向她,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小扇闭上嘴,她知道这是不行的意思。 她埋下头焉焉的跟着洛青鸢,洛青鸢目光向前,一边踱步一边问道:“消息是否可靠,今日,李公子公休?” “嗯。”小扇点点头,洛青鸢不再说话,继续往前走。 人流里,洛青鸢感觉有些异常,背后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那般。 忽然,她停住脚步,小扇觉得奇怪,她也停下:“上仙,怎么了?” 洛青鸢垂下眸眼瞥一眼身后,她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铃铛的东西,她递给小扇叮嘱:“带上它。” 小扇疑惑接过洛青鸢递来的铃铛,满脸疑问:“有什么不对劲吗?” “此物乃静心珠,它可掩盖你身上妖气,凡间行走,本仙不能时时护着你。” “谢谢上仙。”小扇眉开眼笑,此物可解她妖气,她便再不怕遇到什么捉妖师。 “走吧。”洛青鸢往后再瞥一眼,若无其事再次往前走。 清晨的街道,很是热闹,不绝于耳的叫卖声,来往行人的聊天声,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洛青鸢与小扇走过大街小巷,拐过一个又一个拐弯处,如是绕了好几圈。 “上仙,此路不是到李府,我们到底要去何处?”小扇终于忍不住问道。 “去李府不急,先会会故人。”洛青鸢嘴角一扬,拐进一个巷子。 此巷子是一个死胡同,空无一人,洛青鸢停下脚步,她回转过身:“出来吧,都是磊落之人,何苦偷偷摸摸?” 小扇四处张望,没有人,洛青鸢更像是自言自语。 无人应衬,风刮起地上尘土,缭缭绕绕在身边飞舞。 洛青鸢轻扬眉眼,她甩出衣袖,一股清流环绕她而出,她再甩出一掌,清流直击苍穹。 小扇不明所以,猛然一股强劲的气流回弹,清流又朝洛青鸢袭来。 洛青鸢惊得眼睛睁大,她旋转身子躲过强流。此人功力不浅,若不是前几日自己重伤未愈,刚才的功力一定将此人逼出来。 小扇此时,她才开始警觉,她伸手挡在面前:“是谁?” 未有回应,此人迟迟不肯现身,洛青鸢又甩出一掌,清流再次涌动,刚才的强流再次与洛青鸢的灵力对上。 两股清流触碰在一起,不分胜负想要突破对方,洛青鸢双手推出,清流更加的强大。 就这样,洛青鸢与暗中之人隔空较量,小扇也加入战斗,她回转身,推出两掌,一股清流与洛青鸢的灵力汇合,气流来回拉扯。 第77章 青衣居士究竟是何来历 洛青鸢,小扇与暗中之人较量,三股灵力交汇较量,须臾,又是一股灵力涌入。 洛青鸢耳朵一颤,还有人,这是与自己硬来的架势。她手往前狠狠一推,强大的气流顿时如同光波漫天散开来。 气流推开,她及时收回手,小扇被气流弹开,她被撞到墙上,疼痛难忍。 说时迟那时快,洛青鸢反手一拉扯,空中落下两人。 她旋转身子,手中顷刻幻化出一把宝剑,宝剑直抵落下两人的脖颈处。 洛青鸢的步步紧逼,二人退到墙根处不敢动弹一下,洛青鸢眉眼漠然注视二人,几根发丝被风吹在脸上,清冷中带着孤傲。 她看清楚二人的脸,是无尘天师与清淮,二人被擒,皆露惊讶之色,一时成待宰羔羊,手足无措。 小扇皱眉抚摸撞得疼痛的肩膀,洛青鸢虽是前些日子受伤,她的修为不可小视。真不知,这些个凡人惹她干嘛,真是找不痛快。 小扇一边想着,一边走过来,她看清楚被擒获的人,大吃一惊:“清淮公子……怎么是你们?” 洛青鸢松开扣押他们的宝剑,她退后一步冷眼相待问道:“无尘天师与清淮公子,为何背后跟着在下,我们既无交集又无仇怨,这是为何?” 无尘天师吞咽几下,平复慌张的情绪,他理理衣袍,故作镇静看向洛青鸢。清淮有些心虚,他垂下眸眼不敢与洛青鸢和小扇直视。 “贤侄此话差矣,怎是我师徒二人跟着你。老朽与徒弟寻找妖邪,你不问缘由攻击我二人,倒是质问我们。那天羽扇感应到邪气,若是说我们因为追随邪气而跟着你们,会不会是你们有问题?”无尘天师脸上露出笑容,没有一丝愤怒。 洛青鸢脸色更加阴沉,这个老道真是会诡辩。 “看来是晚辈鲁莽?”洛青鸢嘴角挤出一点难看的笑,目光寒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贤侄警觉,自是好事,原是误会一场,老朽自不放心上。” 洛青鸢吃了哑巴亏,如今倒成她的不是,她只是不明白,为何这个无尘天师会盯上自己。 她垂眸瞥一眼小扇,自己已然给了她静心珠,按理来说,她身上的妖气不会被发现,无尘天师如此说究竟有何目的。 “既是如此,晚辈冲动了,见谅!”洛青鸢福手赔一礼,她转身就走。 小扇看看无尘天师,又看看清淮,清淮抬眼与小扇目光相视,他的目光仿佛在说自己是无辜的。 小扇回身跟上洛青鸢的脚步,只留下无尘天师和清淮立在原地。 “这个青衣居士究竟是何来历,她当真如三公子所说那样是妖物?”无尘天师摸摸胡须自言自语,他自是见识过各种妖邪,唯独算不出这二人身份。 “师父,三公子所说未必是真,徒儿与小扇公子见过几次面。他率真坦荡,不像是诡计多端的妖物,那青衣居士虽说淡漠冷峻,也是侠义心肠,不像是会害人的样子。”清淮躬身说道,他脑子浮现出小扇率真可爱的笑颜,自己竟忍不住笑起来。 “那妖物最擅长伪装,切不可被他们外在的表现给迷惑。这个青衣居士修为在为师之上,看来想要弄清楚他们是人是妖不太容易。”无尘天师思虑该如何解决眼前问题,刚才跟踪二人的时候,他用天羽扇探过,也用符咒试过,能用的办法他都用了,只是完全显不出二人真身。 “师父,要不还是算了,虚无师兄来消息,离境城有古怪,我们去探探那边城池。小扇公子和青衣居士不像坏人,或许我们真的误会他们了。” “离镜城?”无尘天师掐指一算,确实算出异象。“如此,你替为师看着这个青衣居士和他的随从,为师去支援离镜城,有任何不对,及时通知为师,切记,勿逞强,凡事以自保为重。” 清淮点点头,无尘天师拍拍清淮肩膀,伸出二指,清流涌动处,凭空幻化出一把宝剑。 他轻轻跃上宝剑,御剑飞行起来,转瞬,他便消失不见。 清淮直到无尘天师离开,他才悠悠朝洛青鸢,小扇离开的方向踱步而去。 第78章 再次擒获 小插曲之后,洛青鸢和小扇径直朝李府方向走去,小扇追上洛青鸢的脚步。 “上仙,您说那老道为何跟着我们?他是不是发现我了。”小扇脚步不停,她追问洛青鸢。 洛青鸢步履轻快,她目视前方,阳光照在脸上。 “不必惊慌,那老道虽说有点道行,本仙对付他不在话下。”洛青鸢回答得很平静,她一介上仙,除了那妖魔修行自己可能会面对苦难,区区凡人纵使他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对付得了自己。 小扇抿嘴一笑,她挽着洛青鸢的胳膊,这座靠山挺瓷实。洛青鸢侧过脸垂眼看一下胳膊,然后抬起眸子看向小扇。 小扇松开她的胳膊,嘿嘿一笑,洛青鸢没说话,继续往前。不管是这小妖还是林初棠这小孩,他们总爱与自己肢体接触。这些亲昵的举动让她有些不适,她不懂得所谓的情感表达,身为上仙多年,何曾有人对她如此无礼。 只是,慢慢的,她好像并不排斥他们的接触,只是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上仙,我们应该如何去鉴别李府公子,用何种身份去接近他?”小扇跟上洛青鸢的脚步,接着又开始叽喳起来。 “本仙看到戏文里的桥段,若是试探一个男子的人品学识,美人计最是有用。” “美人计?!”小扇吃惊,她看看洛青鸢又看看自己,不明所以。 “上仙如何使用此计?”小扇再次问道。 洛青鸢环看四周,人来人往,她带着小扇来到一处偏静。 四下无人,洛青鸢拈出兰花指正准备施法,忽然,她停顿住。 她收起衣袖背在身后:“公子到底是捉妖,还是在窥探我们。” 洛青鸢冷不丁冒出一句,小扇警觉的再次环视周围,微风吹来,白墙墨瓦周围没有一个人。 “是公子自己现身,还是在下让公子现身?”洛青鸢冷眼说道。 半晌,未有动静,洛青鸢甩出一袖,一个人影滚落下来。 清淮再次暴露,他满脸写着尴尬,他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灰尘,再次被揪出来,着实有些挂不住。 “我说清淮公子,你和你师父怎么回事?你老跟着我们做什么?”小扇觉得愤怒,她想着前日还被他追得满街跑,今日,他又跟踪自己和洛青鸢,心中已然窝火。 清淮嘴角扯出难堪的笑,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跟踪个人被连续发现两次。 洛青鸢的脸色阴冷,那股冷意让人不寒而栗。清淮目光转向小扇,这小公子虽说生气,愤怒之下也不吓人,反而有几分可爱。 他挠挠脑袋半天扯不出理由,结结巴巴道:“青衣居士……确实厉害……” 小扇忍不住笑起来:“那是,我们洛公子的本事,就算是你那个师父也不见得是对手。就你们这么拙劣的技俩,岂能逃过公子法眼。” 清淮的笑更加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师父交给他的任务恐是完成不了。再一再二不再三,下次再被发现,估计这个青衣居士非得把自己给扬了灰。 “清淮公子,究竟是为何你师徒二人跟着我们,你们想知道什么?”洛青鸢声音虽然不大,每一个字都很有力量,她冰冷的眼神看得清淮发怵。 “这……”清淮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清淮公子,你就别骗洛公子,我跟你说,就是前些日子,有人想暗中害我们洛公子。被他给抓到,被他给扔到食人谷去了,听说被丢进那里的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就算不死,也永不见天日。”小扇故意靠近清淮,她附在清淮耳边小声嘀咕。 清淮打个寒颤,他怯怯看向洛青鸢,眼神飘忽惊恐。 “明人不说暗话,清淮公子想知道什么,你明说,不用偷偷摸摸,在下愿解你疑问。”洛青鸢再次冷言冷语,那眼神更加凌厉,仿若她真会将人给丢进食人谷那般。 “我……我……”清淮眼神闪躲不时瞥洛青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公子,你最好坦白,洛公子发火,小扇也救不了你。”小扇再次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师父说,怀疑林府邪祟是……青衣居士……遂决定暗中观察,看看你们何时露出真容……”清淮闭上眼睛一股脑将事情真相说出来,他闭着眼睛不敢看洛青鸢,害怕他可能会伤害自己。 小扇目瞪口呆,所以,他们不是探到自己的妖气,而是怀疑洛青鸢,她顿时觉得可笑。她忍不住笑着看向脸色铁青的洛青鸢,她堂堂天上的仙女,被人怀疑是妖物,倒是有趣。 第79章 男扮女装 清淮说出真相后,不敢直视洛青鸢,他低下头紧张攥着拳头,他害怕这个青衣居士恼羞成怒伤害自己。 洛青鸢沉默良久,所以,她成功引起了无尘天师和清淮的怀疑,可笑的是他们竟怀疑自己是妖。 “公子,你别生气,这清淮公子也是一时糊涂,我们洛公子怎么会是妖,清淮公子怎可如此揣测。”小扇讪笑着走到洛青鸢面前,她故意安慰洛青鸢。 清淮微微抬眼观察洛青鸢,洛青鸢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既然,清淮公子怀疑在下是妖,那你便跟着在下,看看我这个妖何时显现真身。你就光明正大跟着,不必偷偷摸摸,在下身正不怕影子斜。”洛青鸢冷漠的言辞,看向清淮的目光充满不屑。 清淮嘴角别扭的扯出点尬笑,洛青鸢丢了这句话转身就往前走,小扇跟着她的脚步离开。 隔一段路,清淮虽是有些害怕,他还是怯弱跟在他们身后。 小扇回转身看向清淮,清淮四处张望,装着不经意的样子。 “上仙,这个呆头鹅真的跟着我们的,这个人怎么听不来好赖话。我们怎么办,他这样会不会坏事?”小扇凑近洛青鸢小声嘀咕。 “无妨,这个小道士掀不起水花,至少知道他的目的。只要他不是林初墨的人,前来捣乱和想除掉我们的人便好。”洛青鸢只是淡淡回答。 “哦,也是好笑,他们竟然怀疑上仙您。”小扇又回头看看,清淮随即又转过身,那样子滑稽有趣。 有这个人在,洛青鸢有些仙术不好施展,行至一家成衣铺子,洛青鸢停住脚步,她往后瞥一眼,随后带着小扇走进铺子里。 清淮跟着走进去,洛青鸢走到一件浅紫色纱衣裙袍驻足欣赏。 有些精瘦的掌柜好奇打量洛青鸢与小扇,两个男子围着女子衣裳做什么? 清淮有些不好意思,他也带着同样的问题。 洛青鸢指着紫色纱衣,一双眼平静得如一汪清泉,她看向掌柜:“这件衣裳和这件本公子要了。” 掌柜微张嘴,木讷点点头:“来人,帮公子取下来。” 店小二嘴角偷笑上前取衣裳,洛青鸢接过叠放整齐的衣裳,她将一件粉色的递给小扇:“换上。” 小扇眼睛瞪得很大,脸上全是不可思议,她看看清淮,凑近洛青鸢耳边小声道:“上仙,你我换上女装不是暴露女子身份了?” 洛青鸢嘴角微微一扬,她端着另一套紫色纱衣走到清淮身边:“清淮公子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清淮眼神飘忽,他不敢正视洛青鸢:“公子需要在下帮什么忙?” 洛青鸢将手上的女装递到清淮面前,她说得非常淡定:“在下需要公子假扮女子陪在下演一出美人计。” “美人计!”清淮惊掉下巴,他惊声喊出来:“我扮女子?” 洛青鸢轻点点头,小扇扑哧笑出声,她幸灾乐祸看向清淮,清淮目光和小扇相遇,他脸红到耳根。 “公子,在下……”清淮低下头不应衬,他吞吞吐吐地说道。 “既然,公子不愿意,麻烦公子不要跟着我二人,在下有要事,需要如此去调查一些事情。你若害怕我害人,执意跟着,还请公子配合。” 清淮抬头看着洛青鸢不知如何,他不能违抗师父命令,万一他真是利用自己不好意思,和小扇公子去祸害他人呢。 自己又不是他的对手,自己还是忍辱负重,切不可让妖邪为祸人间,自己就豁出去一回。 清淮咬咬牙接过洛青鸢手上的衣服,他紧紧攥一下拳头,鼓起勇气朝里间走去。 “哈哈……”小扇大笑起来,店里的掌柜和店小二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洛青鸢冷眼瞥向小扇,小扇捂住嘴巴,她抱着衣服灰溜溜朝另一个隔间走进去。 洛青鸢走到另一件烟青色锦缎罗裙旁边:“这件本公子也要了。” 说完,她从衣袖里拿出一锭银子摊至手心,见着明晃晃的银子,掌柜刚才的讶异被此刻满脸笑容取代,他弯着腰接过银子:“还不给公子取下来。” 洛青鸢接过衣裳走进里间,掌柜和店小二相视而笑,脑中想着三个大男子穿着女子服饰出来会有多滑稽。 第80章 毫无违和的女装 洛青鸢,小扇,清淮三人从里间走出来,小扇摇摇摆摆走出来。 洛青鸢接着出来,二人女装模样毫无违和感,掌柜和店小二惊讶望着二人,一时不知这二人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 清淮拉着门帘怯怯看向外面,他脸色憋得通红不敢出来。 小扇转身发现羞怯的清淮,她笑嘻嘻窜到他身边:“清淮公子,你出来呀。” 她拽着清淮往外走,清淮低着头捂着脸半推半就走出来。 “清淮公子,你害羞了,哇哦,你别说你这身材还真没得说,真有小娘子娇模样。”小扇笑得肆意,调侃起清淮,清淮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女装的她显得格外僵硬。 小扇推开他遮脸的手,一边打量一边嬉笑着:“你别遮脸,还差点意思,需要梳一个女子发髻,再化点胭脂就完美了。” 小扇眉眼弯弯在女装衬托下格外动人,清淮抬眼看向她。粉色纱裙在他身上没有一点不搭,此时,他真就是一个女子模样。 纱裙将他勾勒得身材苗条,眉眼的清秀亦是佳人绝色,清淮木讷看着他,一时就觉得她是一个女子。 “哈哈……清淮公子,你别说你女装真的好可爱……”小扇笑得花枝乱颤,笑着笑着她发现清淮注视自己失了神,脸色忽然微烫。 她松开清淮的胳膊,悻悻跑向洛青鸢身边,清淮恍惚回过神,被刚才一时失态觉得无地自容。 “去办正事,去胭脂店换个发髻。”洛青鸢冷冷道。 清淮脸色通红看向洛青鸢,他原本以为小扇女子模样已然是绝色。怎知洛青鸢烟青色罗裙的加持下,清冷孤傲的她,仙气飘飘,肤如凝脂,身似拂柳,全然没有了一点男子气概。 清淮错觉恒生,男子也可美得不可方物。 洛青鸢睨一眼清淮,他这副没见过世面模样有些可笑。她步伐轻盈走出成衣铺子,小扇紧随其后,掌柜和店小二愣神望着几人。 直到洛青鸢与小扇走出去一段路,清淮后知后觉跟上他们的脚步。 行至大街上,他用衣袖遮挡住脸,不敢直视任何人,自己如今可是把脸面丢尽,师父与师兄弟们看到自己如此模样,定会笑话自己。 小扇时不时回眸看他洋相百出,她挽着洛青鸢小声嘀咕:“上仙,真有你的,如此,这个清淮恐没有心思怀疑我们是否是女子了,哈哈,他真的是太好玩了。” 洛青鸢嘴角露笑,凡人的愚昧无知有时也挺可爱。 男子发髻,女子着装的他们引来不少关注,来往行人都是不解围观几人。 洛青鸢和小扇丝毫不在意别人异样眼光,唯有跟在后面的清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几人行至胭脂水粉铺子里,小扇为洛青鸢与清淮作了女子发髻与装扮,自己也挽起女子发髻,涂上胭脂。 涂上胭脂和盘了发髻的清淮整个人有种刚毅的美感,僵硬又有些滑稽。 而洛青鸢和小扇梳回女妆,已然没有丝毫男子气息。 一早上啼笑皆非,如今,一切妥当,洛青鸢未再踌躇,几人直接辗转至李府。 “上仙,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在李府门口守株待兔。”小扇凑近洛青鸢小声问道。 “需要筹划一下,确定李公子会在这个时辰去城北的画舫?” “探听消息是这样,我们如何接近他?”小扇又小声问。 清淮别扭看着二人交头接耳,不知他二人到底有什么计划,清淮伸长脖子想听清楚他们所说。 “画舫?才子佳人,多少故事如此而来,我们去那里等他。”洛青鸢嘴角上扬,她转身看向清淮:“清淮公子可会古琴?” 清淮怔住,洛青鸢是在问自己,他磕磕巴巴回应:“会……会一点点……” “看来这出好戏,需要清淮公子帮帮在下。”洛青鸢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小扇扬嘴一笑,青鸢仙子又有何种折腾人的主意,这个女神仙面似冷峻,实则性格怪癖,确实很是不同。 第81章 买一赠二的美人计 洛青鸢一行人早早去到城北的湖边,他们买通了李公子约见的佳人,三人提前去船上等候。 阳春三月,清风拂面,湖上波光粼粼像是铺上珍珠散着耀眼的光彩。 柳枝飘荡在船头,廊腰缦回,檐崖高啄,一条条气派的画舫船别具风格。 小扇快步走进幔帐飘动的船舫,梨木桌上的糕点清香味飘来。小扇直冲糕点而去,她拈起一块递进嘴里,香味溢满唇齿。 “嗯,好好吃的糕点。”小扇满口包着糕点转头看向慢悠悠走进来的洛青鸢和清淮。 对于这只小狐狸来说,只要有吃的,她便什么都会忘记。 她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像一只小兔子那般,可爱又俏皮,清淮嘴角别扭的扯点笑,这个小公子何时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子。 “别吃了,李公子来了,清淮公子,一会儿,你帮在下拂琴,小扇,你负责替李公子斟茶。”洛青鸢吩咐二人所担任的任务。 小扇从桌上又拿起两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她抹抹满嘴残渣,站起身嘴里咀嚼着说道:“公子,那您呢?我懂,意思我当丫鬟呗,清淮公子是琴师。” 洛青鸢瞥一眼小扇,小扇闭上嘴乖乖站到一边。清淮低着头脸色微烫跨着小步子走到靠窗户边的古琴旁坐下。 他青葱手指拈起琴弦,悦耳动听的旋律响起,他垂眸认真看着琴弦,指尖轻轻拨弄,每一弦的音律扣人心弦。 小扇与洛青鸢寻声望去,清淮娴静模样还真像一个美人,全然没了男子的刚毅。 小扇嘴角的笑漾开,这个清淮公子还真是很适合女子装束,比自己这个如假包换的女子更像女子。 “上仙,这个清淮还不赖,我若是男子也会爱上他,哈哈,你不会让他去引诱李公子?”小扇凑近洛青鸢低声调侃。 “美人计单靠美貌与才华岂够。”洛青鸢回应。 小扇吃惊眼睛瞪大:“你不会亲自上阵?” 洛青鸢睨她一眼,她手一挥,纱幔落下,里面一切与外间隔开。 “上仙,您真的……这样会不会有损你您的威严?”小扇再次靠近洛青鸢询问。 “若是需要探听李公子才华,你是会吟诗作对还是会四书五经?” 小扇看着洛青鸢不知如何应对,她抿紧嘴巴乖乖走到一边。 不一会儿,几个世家公子走进船舫,几人说说笑笑,在外间坐下。 洛青鸢看一眼小扇,小扇会意端着茶水点心走出去。 琴声悠悠,隔着纱帘,洛青鸢戴上面纱款款起舞。 她长袖漫舞,霎时,漫天花雨纷纷落下,幽香沁入心鼻,纱帘遮挡,一抹倩影若隐若现,仿佛天女下凡的仙境。 刚才爽朗的笑声顿时停止,一众人的目光皆被洛青鸢翩若惊鸿的舞姿吸引。 斟茶的小扇随着三个公子哥的目光也看向纱帘处,只见洛青鸢舞态生风,婀娜多姿。 这可是天上女神仙,姿色已然出众,舞姿更是无人能比,这几个凡夫俗子怎会招架得住,小扇心中想到。 抚琴的清淮抬头看向洛青鸢,她曼妙的舞姿完全看不出一点硬朗,细若无骨的身姿哪里还有半点男子气概,他真的是男子,还是他本就是女子,还是如此仙气的女子,清淮脑子糊涂起来。 纱帘徐徐展开,洛青鸢的身影清晰的映入三位公子面前,洛青鸢折腰微步,腕臂舞动轻纱。 清冷的脸颊在白色面纱遮挡下,若隐若现漾开一些浅笑,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小扇回身继续斟茶,面前三位公子都像是魔怔那般一动不动注视洛青鸢。 看来上仙的美人计非常成功,这可不止拿下李公子,还买一赠二,这三人可都是中计了,小扇心中偷偷想着,笑得更加明显。 第82章 传说中的李公子 一曲作罢,洛青鸢停下脚步,她弯身侧腰向面前三位公子行一礼,眉眼抬起来的时候几近温柔。 “好……” 中间穿着鹤纹白袍的公子称赞一声,其他两位公子跟着一起鼓掌。 洛青鸢步履轻盈飘逸走向几人,她走到桌边,拈起桌上白色瓷瓶斟上一杯酒:“小女子鸢儿,献丑了,公子不嫌弃,小女子陪各位公子小酌一杯。” 洛青鸢提起酒杯敬向几个人,声音娇娇柔柔的,听得人全身酥麻,清淮只感觉起一身鸡皮疙瘩,他呆若木鸡抚琴。 “好说,好说,鸢儿姑娘绝色佳人,舞姿曼妙,比那西子胜三分。”青袍公子目光停在洛青鸢身上,不吝赞美之词。 洛青鸢微微一笑,她取下面纱,众人更是看傻,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阵掌声响起,旁边的墨色袍子公子将凳子摆动一下:“鸢儿姑娘,快请坐。” 洛青鸢缓缓坐下,几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她故作娇柔:“几位公子尊姓,小女子该如何称呼。” 小扇站在旁边,她看得出神,这还是平时动不动就摆臭脸的女神仙,她扮的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点上仙的风范。 “鄙人姓贺,字文允。” “小生姓祁,单名一个方字。” “在下姓李,字云萧。” 三人前后介绍自己,所以,坐在中间位置,穿鹤纹的李云萧便是他们口中的李公子。 洛青鸢分析着,她眉眼看向李云萧,他衣着得体,气质温和,眉目里没有轻浮之色。 李云萧目光与洛青鸢相遇,他微笑看着洛青鸢,没有丝毫不敬。 难道他并非沈公子说得那般不堪,李云萧看着洛青鸢说道:“姑娘何方人士,以前怎没有见过。” “鸢儿来自外地,无父无母,游荡此地,别无他法,唯有会些讨巧卖乖技艺,才勉强得口饭吃。”洛青鸢低下眸子,绢巾轻拭眼角,装着可怜模样。 “也是可怜人,姑娘也是身不由己。”李云萧安慰道。 青袍公子贺文允跟着安慰:“看得出来,姑娘出淤泥而不染,若不是贫苦,怎会流落如此。若是,姑娘今后有何困难,鄙人愿意倾尽所能。” 小扇嘴巴张大,不愧是洛青鸢,她三言两语就让这几个公子哥对她怜香惜玉,这柔弱模样,任是哪个男子不被拿下。 殊不知,这所谓的弱女子,可以将他们如同蚂蚁那般捏死,这些个凡人可真是不知死活。 小扇全程欣赏洛青鸢唱戏,这出戏,她确实排得很完美。 推杯换盏中,洛青鸢和几人聊得热火朝天,喝过几回,洛青鸢便开始试探李云萧。 “李公子,祁公子,贺公子,小女子可怜的身世就不再提,今朝有酒今朝醉,既然,遇见几位公子,是鸢儿的福分,鸢儿敬各位。”洛青鸢提酒饮一杯。 众人纷纷笑着陪洛青鸢饮酒,饮下一杯后洛青鸢接着说道:“既然喝酒,自然要有彩头,几位公子,不如我们来行酒令。” “姑娘果真才华横溢,我等就在姑娘面前班门弄斧一回。”祁方哈哈回应。 小扇低头抿嘴憋笑,洛青鸢这出美人计可不费吹灰之力,如此就能看出李公子的学识。只是,这些个公子哥,平时出来喝个花酒,想必应该也会些皮毛,吊吊姑娘,洛青鸢该怎样才能探出他的真实水平。 小扇心中推算,不知道洛青鸢下一步该怎么做,船舫已经行过一阵,清风吹来,水腥味时不时飘来,船舫宁静和谐。 第83章 吟诗作赋好雅兴 镜面湖水清澈透亮,悠扬琴声幽幽传来,偶有几艘船舶徐徐前进。 洛青鸢与三位公子聊得非常融洽,四人对饮作欢,在洛青鸢的提议下,他们开始吟诗作对。 “公子,小女子才学疏浅,只是读一些诗词,春城何处不飞花,寒城东风御柳斜。如今正是百花争艳的好时节,飞花令如何?”洛青鸢眉眼带笑提议道。 “好,就玩飞花令,姑娘好提议。”祁方拍手叫好,另外两个公子也是笑着迎合。 “小女子不才,那我们就先以‘花’字为令,盱眙水落秋雁回,都梁霜薄梅花开。”洛青鸢拈起绢巾思考着对上一句,温温柔柔模样,才貌双全,着实让身边几位公子着迷。 “北风夜泊芦花渚,蓬底青灯雁啼雨。”贺文允将手中折扇磕到手心,自信摇头念出一句,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得意十分。 “好诗,贺公子果然才学广博,北风对小女子的都梁霜薄,一幅深秋寒冬的苍凉悲壮画卷犹如亲临。”洛青鸢一双眼似有秋波,那目光中的崇拜让贺文允特别受用,他持扇拘一礼。 “姑娘承让。”贺文允很是欢喜。 “哎,大好时节,春风得意时,怎去伤春悲秋,鄙人不才,对一首春日的词。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祁方笑着对出一句。 安静下来,几人面面相觑未作声,不会诗词的小扇也愣了一神。 祁方随即又看向洛青鸢再次念出诗句:“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此情此景恰逢适宜,我等能与鸢儿姑娘如此佳人相伴而行,实乃三生有幸,脑中便浮现了这幅美人游春图的诗句。” 洛青鸢嘴角微微上扬,微笑之中带着几分尴尬,这个祁方公子看来也是风月场所常客。 “公子廖赞。”洛青鸢垂下眉眼,故作羞怯状。 小扇站着很无聊,她也不懂这些诗词,她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糕点,悄悄喂进嘴里,她细嚼慢咽听着他们吟诗作赋。 “李公子,该你了。”洛青鸢抬起眼眸看向李云萧,其他二人也随即目光移向他。 “既然,春秋冬都有了,那在下对一首夏的词,献丑。唯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荷任天真。”李云萧摇头晃脑吟出一句,洛青鸢目光停在他身上,他貌似也没那么脓包。 “好诗,李公子才高八斗,小女子佩服。” “这你便不知,你可知李公子乃何人,他可是翰林院修撰,当年的状元郎,自是才学出众。”祁方插话道。 “原是如此,久仰久仰。小女子敬李公子一杯。”洛青鸢提一杯,李云萧回应提起酒杯和她对饮。 “鸢儿姑娘,果真女中豪杰。”李云萧放下酒杯,他目光停在洛青鸢身上,几杯酒下肚,眼神有些迷离。 洛青鸢微红脸颊,浅笑嫣然,甚是好看。 “鸢儿真是见识各位公子的才学,鸢儿算是甘拜下风。”洛青鸢放下酒杯,指尖翘出兰花指,拂袖端正身子。 “姑娘,才学不输我等,怎可自谦,既然,春花秋月,夏蝉冬雪,已然有了。自是对酒当歌,如此良辰美景,怎可少了酒字,用酒字为令,姑娘觉得如何?”祁方摇扇而道。 “公子好雅兴,甚好。”洛青鸢微笑回道。 “好,那鄙人先来,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祁方眉眼温柔看向洛青鸢。 “好意境,不愧是公子,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洛青鸢对道,眉眼从容。 “妙,在下酿酒煮茶,姑娘对琴赏云,如此逍遥自在,妙哉!”祁方将手中折扇一收,折扇敲击手心。 “哈哈,祁公子,你这是有戏谑鸢儿姑娘之嫌。”贺文允哈哈大笑起来。 “祁兄这是在向鸢儿姑娘表达心意呢,哈哈……”李云萧跟着笑起来。 洛青鸢垂下眼眸,长睫耷拉下来,白净的脸上,红晕更加散开。 小扇捂着嘴笑起来,堂堂上仙这是被一个凡夫俗子给调戏了的意思吗。 祁方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又故作羞怯低下头,一时气氛十分尴尬。 “此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贺文允接着对出一句,场面更加的别扭,祁方眼角轻瞥洛青鸢一眼,他的心倒被贺文允的说辞撩拨起来,若是能得眼前女子青睐,他心中倒是欢喜。 “贺兄,你可别打趣祁兄和鸢儿姑娘了,白云来往青山在,对酒开怀。各位提一杯,今日尽兴,酒逢知己千杯少。”李云萧提起酒杯解围道,他也未必是解围。 眼前的美人儿,才貌双全,温柔娴静,家世又落魄,自己可不愿拱手相让,若是能抱得美人归,他也不会念及什么同窗好友之谊。 洛青鸢抬起眉眼看向李云萧,美目流转,眼含秋波之意,李云萧应衬她的目光,此女看来对自己有些意思。 几人杯盏交错,李云萧与洛青鸢暗渡陈仓交换眼神,气氛悄悄变化,一直看戏的小扇抿抿嘴,看来李公子上钩了。 第84章 我们公子可男可女 湖上的推杯换盏,让洛青鸢成功与李府公子搭上桥。 行酒令的较量中,李云萧并没有沈冰砚形容得那样草包。接下来就考验这个人的人品如何,他究竟是不是屠狗之辈。 游湖半天时辰,眼见暮色降临,李云萧等人意犹未尽与洛青鸢一行人辞别。 几人表示下次还会再来与洛青鸢约见,洛青鸢成功与几人熟络,来日方长,如果李云萧真是鼠辈之人,天长日久必定露出马脚。 洛青鸢扬笑站在船头挥手与几人告别,待三人几步一回头离开甚远,洛青鸢脸上娇媚的笑容逐渐淡下来,最后消失,换上一脸冷漠。 小扇与清淮从里面走出来,清淮看洛青鸢的目光有些变化。她今天与那几个公子有说有笑,千娇百媚模样,自己直至现在也不可思议,天下真有如此男子。 “回府。”洛青鸢回身对小扇道,冷脸再次出现,刚才一切仿若梦境那般。 小扇和清淮皆是惊讶之色,他如何做到如此自然转变。 洛青鸢走进船舫里面,小扇和清淮互视一眼,转身进去船舫。 行至桥南岸边,几人从船舫里出来,他们已然换回男装,再不是刚才的小娘子。 洛青鸢背起手行至前面,此刻她稳如松柏,步履生风,瑾然一副风度翩翩公子模样。 小扇和清淮走在她身后,就像是她的随从。清淮再次震惊,他望着洛青鸢的背影,朝小扇身边靠一下,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小扇公子,这洛公子到底是男是女,在下已然糊涂了,刚才那娇娇柔柔的女子真的是她?” 小扇抿嘴笑起来,这个呆子真是憨,即使如此,他还是分不清他们是男是女。她曾经听传说,有神仙本是双性,可男可女,想至此,她偷笑出声,洛青鸢不会就是这样的神仙吧。 “咯咯……” 小扇的笑声引起洛青鸢注意,她回眸看向她,小扇双手捂住嘴不敢再笑,洛青鸢睨她一眼转身继续前行。 “我跟你说,我们洛公子,可男可女,你想他是什么便是什么。”小扇八卦凑到清淮耳边小声说道。 清淮震惊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他看向小扇,小扇扶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清淮如同一尊木雕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洛青鸢回身又看向小扇,小扇强忍笑,她小跑到洛青鸢身边,然后挽着洛青鸢的胳膊,讨好得看向洛青鸢。 “上仙,这清淮真是太好玩了。” 洛青鸢面无表情,不知这个小狐狸又如何调戏那良家夫男,她懒得管,只顾大步往前。 清淮愣住半天,待洛青鸢和小扇走远,他才跟上二人脚步,今日所经历的荒唐之事,他根本消化不了。 回到林府,清淮不敢再跟进去,他在门口踌躇,小扇和洛青鸢回身看看他,他识趣离着大门口远远的,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个清淮还挺执着。” “随他。”洛青鸢拂袖走进府邸。 洛青鸢二人进去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她又与小扇走出来,他们还带出来一个人。 林初棠跟着他们走出府邸,他们的身后,林初墨站在不远处。 清淮警觉从门口桃树旁转身过来,目光和府中林初墨对视,他轻点一下头,似有放心之意,林初墨嘴角上扬,深邃的眸子里寒凉得意。 再次见到清淮,小扇仍是忍不住暗笑,洛青鸢垂眼看向清淮,林初棠随着二人目光发现清淮。 清淮让他见过娘亲,他心中已然刻下他的样子,他非常热情跑到清淮身边:“清淮哥哥,你怎么来了?” 林初棠喜出望外,他刚想说自己可否再请他帮忙见自己娘亲,忽然想到什么,他回身看向洛青鸢,转而闭上嘴,不敢再说。 “清淮公子,在下带棠儿进山历练,此去凶险,你确定还要跟着。”洛青鸢冷冷说道,目光不容侵犯,已经没有刚才的柔媚。 清淮低下头不说话,也不走,洛青鸢不再搭理,她对林初棠道:“棠儿,我们走,天色已晚,不想在山里过夜就抓紧时间。” “哦。”林初棠应一声,看一眼清淮跑向洛青鸢。 洛青鸢,小扇,林初棠三人朝落日余晖处走去,清淮默默跟在身后,几人朝光里走去。 第85章 断袖之谊 昨日,洛青鸢说要带林初棠去猎狼,她果然信守承诺。 一行人来到昨日的山谷,落日余晖在山中映衬出红色光芒。 寂静的山谷一阵一阵的狼嚎声响彻云霄,怖森的声音让人汗毛竖立。 林初棠朝洛青鸢身后躲起来,师父不会真的把自己丢进狼堆里去,心提到嗓子眼,攥着洛青鸢的衣角瑟瑟发抖。 “小扇,清淮公子,你二人就在此处,无论怎样,不许出手相助。”洛青鸢冷言道。 还未见到狼群真实面貌,已然被叫声震慑,不敢想,那一群饿狼会是如何的凶猛无比。 “洛公子,小公子不过八九岁孩童,那狼群,莫说是如此年岁孩童,就算成人,也不见得敢强行硬拼。”清淮没想到洛青鸢如此心狠,他见林初棠可怜模样,忍不下心,劝解洛青鸢。 洛青鸢冷眼瞥向清淮,目光寒厉渗人,清淮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我说清淮公子,你最好别惹我们家公子,你别以为他今日扮女子那娇滴滴模样,当心她将你给丢进狼群。”小扇嘴角一扬,凑近清淮耳边小声说道。 洛青鸢睨他二人一眼,她将身后的林初棠生拉硬拽给扯出来。 “师父,棠儿害怕,棠儿不去了,不去……呜……”林初棠抱住洛青鸢双腿怎样不肯往前走一步。 “有为师在,别害怕。”洛青鸢安慰他。 “不……我不去……呜……我不去。”林初棠哭得稀里哗啦,他死活不肯往林子深处去。 洛青鸢长闷一口气,她手上运出灵力,林初棠像一支弓箭“嗖”的一下飞入丛林深处。 清淮嘴张大,这么粗暴,他难以置信面前男子,他的心是怎么长的,怎可如此对待一个孩童。 “看到了吧,你再敢多嘴,小心洛公子将你也给扔进狼群。”小扇再次小声跟清淮说道。 清淮大气不敢出,整个人僵硬立在原地,他眨巴眼睛,鸡皮疙瘩起一身。 须臾,洛青鸢轻盈飞身朝林初棠方向而去,丛林里的狼嚎更加肆意,像是要将人给撕碎。 “小扇公子,小公子不会有事吧?”清淮木然望着暮霭的丛林,悻悻问道。 “哎呀,清淮公子,你不必操心,洛公子不会让她爱徒受伤的。”小扇不屑一顾,她靠着一棵树坐下调侃道。 清淮看向小扇,不知怎么接话,这两个公子真的是很奇怪。 他也不敢再跟上去,洛青鸢随时可以将他给解决,或许从这个小扇这里能探听到什么,他看着没心没肺,单纯率真。 清淮如此想,他走向小扇,他在他旁边的树桩处坐下。 他背靠大树,双腿屈起来,他看向小扇问道:“小扇公子,你与你家公子是出自昆仑哪个宗门?” 小扇抿嘴唇,晃一下脑袋,从腰间摸出一包杏仁,她捻起一颗丢进嘴里,满口香味,她浅笑回眸看向清淮。 “接着。”小扇抛出几颗杏仁,清淮扬起衣袖,在空中转一圈,长袖袍子接住杏仁,他手掌一转,三四颗杏仁摊入手心。 小扇嘴角笑漾开,他还有点本事,清淮握住手中的杏仁收回手,他注视小扇,想要知道答案。 “你呢,你和你师父出自哪个宗门?”小扇又扔一颗丢进嘴里。 “我……” “我也不关心你来自哪个宗门,我只是好奇,你与你师父为何揪着我与我家公子不放。”小扇笑笑说道。 清淮低下头从手心里拿起一颗杏仁放进嘴里,他轻轻咀嚼一下,是否有心事。 “你怎么不说话,我与洛公子真的看着这么像妖。”小扇继续追问。 清淮脸色微红,他目光投向小扇,眼前公子哪里像妖,他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透着可爱。 “不……不像……” 清淮目光和小扇对上,小扇一双眼如同一汪湖水,自古男子美人儿也不计其数,难怪这世间有何其多断袖之谊。 不知为何,想到此,自己竟羞耻起来,所以,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清淮慌张低下头,脸色更加红润起来。小扇看着他,觉着奇怪,不知他那愚笨的脑子又有什么弯弯绕绕理不明白。 第86章 突围狼群 话说洛青鸢带着林初棠进入丛林,洛青鸢幻化出一把匕首,她在手臂上划拉一刀,鲜血顿时从手臂处流出来。 林初棠看得触目惊心,师父对自己也如此狠辣,林初棠眉头紧锁,心口一下起伏比一下高。 师父如此是何目的,他惶恐不安,洛青鸢看向林初棠:“棠儿,你已然有能力反击,记着狼群扑向你的时候,就用师父教过你的招式,它们必然伤害不了你。” 林初棠双手抱在怀中,脑中里哪还记得那些武功技法,恐惧已然占据内心,全然不知如何去斗败这些猛兽。 洛青鸢手上的鲜血顺着臂膀流下来,淡淡的血腥味飘荡在空气里,林初棠又害怕又担心:“师父,你为何伤害自己。” 洛青鸢不回复他,她目光四处巡视,半人高的灌木丛,阴暗潮湿,风吹来,寒凉来袭。 霎时,灌木丛漆黑处一双透着阴森可怖的眼睛投来凄厉的光。 林初棠感觉头皮发麻,目光又投向别处,仍是如此,他感觉已然被包围,周围无数双眼睛噬血猩红注视他与洛青鸢。 “师父——”林初棠大叫一声,一把抱住洛青鸢,他眉头紧皱不敢睁眼,草丛里“簌簌”的声音不绝于耳。 接着几声低嚎吓得他整个身体摇摇欲坠,他不用睁眼看,便已知此时情形。 他和师父恐怕已经被狼群包围,动物身上的毛腥味越发浓烈,证明它们已然在靠近自己。 “松手,不许认怂。”洛青鸢掰开他,他被甩在地上。 他睁开双眼,眼前场景让他窒息,一群半人高的豺狼,虎视眈眈露出幽幽凶光注视着他与洛青鸢。 这些长毛动物露出獠牙,吐出血红色舌头,粘液顺着嘴角流下来,空气全是一股腥臭异味。 为首的狼王摆出向下俯冲的姿势,随时准备攻击,只见它嗷一声,狼群顷刻蓄势待发。 洛青鸢轻跃身子,她飞出狼群包围的地方,只剩林初棠一人被包围。 林初棠眼泪哗哗的流,绝望无助此刻占据整颗心。 随着狼王一声令下,群狼群起而攻之,一匹匹硕大的豺狼猛然跃起,贪婪凶残朝林初棠扑来。 眼见他被攻击,此刻,他虽然害怕,逃生本能让他跃地而起。 他额上汗珠大颗大颗冒出来,群狼围攻而来,他四处张望求救,洛青鸢已然不再顾自己生死。 面前唯一可以依附的便是一棵大树,不知他何处来的力量,他如同一只猴子那般抱着树桩手脚并用攀爬上去。 速度惊人到洛青鸢都不可相信,转眼他已然爬到离地几米高,狼群前赴后继往树上撺腾。 光秃秃的树干没有任何抓力,树干上被划出一道道爪印,这些狼群嚎声漫天,跳跃着想要将林初棠撕碎。 林初棠树懒般抱着树干,哭声和狼嚎声此起彼伏不相上下。 洛青鸢怒意升腾,让他反抗不行,逃命的本事还不小,他那么一丁点的人儿,窜如此高的树,丝毫不费力。 洛青鸢飞身进入狼群,她衣袖挥动,围攻树下的狼群被她震飞。 “林初棠,你给我下来,你就如此历练,为师教你的本事,你一样不曾使出来,逃命的本事倒厉害。”洛青鸢大喝道。 “我不下来,师父,您就杀了徒儿算了。”林初棠哭得撕心裂肺,死死抱着树干,泪水一颗一颗滴落地上。 “你当真不怕死,既然,你不怕,今日为师便让那豺狼将你给活剥了吃掉。”洛青鸢又挥一手,靠近她的狼群又被甩出去。 “呜呜……”林初棠哭得更加大声,他今日恐是逃不掉的。 “冥顽不灵!”洛青鸢气急败坏吼一句, 她再次舞动衣袖,林初棠摔下来,他挣扎哭喊,全然没有用处。 “啊!” 惊叫声连连,落地的林初棠摔得疼痛难忍,洛青鸢再不惯着他。 她挥手舞动,林初棠如同提线木偶起身旋转,洛青鸢再次舞动衣袖,强大气流中一把冒着寒光的宝剑出现在林初棠手中。 洛青鸢手上发力一推,林初棠伸出手直抵一只公狼刺去。 “啊——”林初棠吓得大叫,还来不及想清楚怎么回事,一剑封喉,公狼被他刺死,公狼血红的双眼凶残盯着林初棠,鲜血从它的脖颈处流下来,虽然没了生息,模样还是渗人。 血腥味与毛腥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林初棠干呕不止,他未在恐惧中醒过神,自己又被控制,转身翻跃刀剑又刺向狼群。 如此反复被洛青鸢控制着,他如同杀狼工具,将十几只豺狼一一斩杀。 待最后一只狼被杀死,洛青鸢挥动衣袖,林初棠手起刀落拔出宝剑,豺狼喉头鲜血喷涌而出,喷林初棠一脸。 林初棠感觉呼吸一阵紧过一阵,身子颤动站不稳,他看着横尸遍野的狼群,嘴唇已然乌紫,脸上的肉颤颤巍巍抖动。 他杀死了所有的豺狼,他双手沾满了鲜血,他感觉天旋地转,最后,终于站立不住瘫软的倒下去。 第87章 用力过猛 适得其反 这一晚,林初棠噩梦连连,梦中那些死去的狼,猩红双眼注视他。 冤魂不散追逐,他发疯似的逃跑,额上汗珠颗颗分明,梦中他不停舞动双手,嘴里嘶喊不断,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一张脸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他抓着锦被,皱成一团,几番挣扎,卡在喉咙的声音猛然冲出来:“救命——” 他大叫一声坐起身来,眼睛睁开,自己在床上,头上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他大口喘息,惊魂未定。 屋中很安静,黑压压一片,他抱着锦被蜷缩在一起,身子颤颤巍巍抖动,心口跳得突突的。 一阵风吹过,房门被打开,林初棠惊恐看向门口,几双幽幽的眼睛盯着自己,随后,一阵电闪雷鸣,劈下来的光芒中,一群豺狼怨恨朝自己走来。 “啊——不要吃我,不要……不是我杀你们的,不是……”林初棠退到床榻角落,他把被单死死攥着,瞪圆的眼珠子像是要爆裂出来。 他嘶喊哭闹毫无用处,一只只豺狼一跃而起,全都朝他扑来。 “救命——” 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撕碎,就在那血盆大口靠近自己的时候,他再次从噩梦中醒来。 他大口大口呼吸,此时,已然不是黑暗,屋中灯火通明,他警觉四处张望。 洛青鸢与小扇坐在床头,如此,他便放下心来,再不担心群狼攻之。 林初棠抱着锦被,目光呆滞望着洛青鸢,胆怯害怕让他不敢动弹一下。 “公子,不会给小公子吓傻了吧?”小扇朝林初棠靠近一点,林初棠警觉往后退,整个人寒栗不止。 “棠儿。”洛青鸢拂袖至林初棠鬓边,林初棠猛然缩起身子,十分害怕洛青鸢。 洛青鸢怔住,他不会真的被吓傻了吧,她脸上没有那么寒凉,林初棠抱着膝盖瑟瑟发抖,防备目视洛青鸢。 洛青鸢看向小扇,小扇无奈耸耸肩看向洛青鸢,二人相视无言。 “凡间童子如此经不住考验?”洛青鸢嘀咕一句,小扇抿紧嘴想笑出来,这个女神仙当谁都如她那般英勇。 小扇伸直身子靠近洛青鸢耳边,她小声道:“上仙,他若真是被吓傻了怎么办?他如今命薄也没了,若是三魂六魄再少一魄成了傻子,命运又会怎样?” 洛青鸢垂下眼眸,睫羽扇动几下,平时的清冷,此刻有些无措。 她又看向林初棠,林初棠真如傻子那般双眼无神。 “上仙,您这次真的玩过了,莫说如此小的孩童,就是如清淮这样的公子,他也未必能一个人面对这么凶残的狼群。”小扇再次凑近洛青鸢低声嘀咕。 洛青鸢没理小扇,她捻起手指掐算,果然,林初棠三魂六魄丢了一魄。若是自己不将他的这一魄寻回来,那他可真就成傻子了。 “真丢了一魄。”洛青鸢轻声说道,小扇惊讶看向林初棠,自己说的话成真了。 “这可怎么办?若是林老爷知道他宝贝儿子成了傻子,非活剥了我俩。” 洛青鸢注视林初棠,她想起自己对秦言卿所说,平安渡过活到八十岁的目标。 她计上心来,若是,林初棠当真傻了,那么林初墨和三姨娘会不会就此收手,不再对付他。毕竟,他于二人而言就不再是威胁,林老爷怎么也不会将家产给一个傻子。 世人都知他痴傻,若是他伤害霸凌他的那伙人,那些人岂不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天帝只是规定他活到八十岁,但是并没有说必须功成名就活到八十岁,也没说,他的命薄丢了不入轮回,成仙之路就不作数。 所以,痴呆装傻活到八十岁,也算完成任务,如此是不是比起他与这些人明争暗斗更加容易。 洛青鸢心中规划,她看向小扇说道:“今日之事,不许对外说,清淮公子只知棠儿吓晕了,并不了解后续。明日,我会用仙法让棠儿恢复正常,过些时日,在府上制造一起意外让他摔伤脑袋。然后,就对林老爷与府上人说,棠儿摔伤脑袋,已然痴傻。” 小扇微张嘴望着洛青鸢,她是为自己找借口推脱责任? “听明白没有?”洛青鸢冷言道。 “明……明白……”小扇已然不知如何,面前的女神仙脑子里的点子主意源源不断,只是林初棠被吓傻这件事,可能真是她无意办砸了。 “你看着他,我去去就回。”洛青鸢说着起身准备走。 “小公子丢的那一魄怎么办?”小扇问道。 “你不必操心,本仙自有安排。”洛青鸢淡定自若走出房间,一切胸有成竹。 “人都吓傻了,还安排呢,我怎么感觉这个青鸢仙子开始不靠谱了,她真的能助我找到还魂珠?”小扇望着洛青鸢的背影,她小声嘀咕,她转身看向林初棠,林初棠仍是瑟瑟发抖,嘴里不知所云。 “唉,你说你至于吗,不过几只豺狼,就吓成这样,那你身边一只妖一尊神,也不见你害怕,你以为只有狼才吃人,本狐仙也吃人。” 小扇一步一步走向屋中央的红木桌子,一边自言自语嘀咕,她转过头故作吃人状朝林初棠咬一口。 林初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完全没有听到小扇说的什么话。 小扇倒一杯茶,她轻拈茶杯喝一口,接着又感叹:“唉,小公子也是命苦,娘亲去世,同父异母的哥哥容不下他,学堂里的同窗还欺负他,如今又被自己的师父用术法给吓傻了。还不如达成司命为他写的命运,九岁就过世,再去下一个轮回,恐还好过一些。” 小扇感慨,她双手撑着下巴望着漆黑的窗外,世间之事真是无法形容,凡间的人活得可真辛苦。 若是当年母亲未渡灵力给自己,若是父亲没有攀附权贵,没有毒害母亲,那么,她也不过是凡人一个。 山中千年岁月,唯有对母亲的思念从未停歇,不知这凡间生活有这么多的苦难烦恼。 所以,自己是幸还是不幸,她感慨起来,清风从窗户缝隙吹进来,让人昏昏欲睡,她眼皮往下耷拉,她睁睁眼看向林初棠,自己可不能睡着了。 第88章 创造另一个世界 事情不再按洛青鸢想得方向发展,林初棠并没有绝地重生。 出了林府,她去到傍晚时分的山谷,刚才战群狼的地方,已然没有一点血腥。 其实,她并没有让林初棠斩杀狼群,那些豺狼全是她用仙术幻化而成。只是,林初棠并不知道,自己并没有沾上任何血腥。 如今还丢了一魄,洛青鸢双手缠绕使出仙法,强大气流一圈圈推开,她猛然睁开眼睛,飞身跃起朝一处崖壁陡峭的山洞飞去。 漆黑的山洞,她看见蜷缩一团林初棠的一魄,他此刻呈透明状,眼睛里全是恐惧。 目光和洛青鸢对上的那一刻,他认出了洛青鸢,只是,他不敢上前,模糊的意识还停留在刚才战群狼的恐惧中。 洛青鸢缓缓走向林初棠的灵识,灵识警觉站起身,他往后退,非常害怕洛青鸢。 “棠儿,来为师这里。”洛青鸢言语温柔一些,脸上和颜悦色。 林初棠的灵识不停摇头,惊慌失措一直后退,洛青鸢停住脚步,林初棠的灵识也停住脚步。 漆黑中,他透明的灵识就像是黑夜里的灯光,洛青鸢不知如何再获他的信任。 “棠儿,别怕,为师不会伤害你的。”洛青鸢朝林初棠伸出一只手。 “你又要抓我回去斩杀狼群,我不跟你走。”林初棠的灵识警觉的摇头。 “为师不让你斩杀狼群了,那些都是假象,你没有杀真正的狼,为师用的幻术。” 林初棠的灵识半信半疑看着洛青鸢,洛青鸢接着又说道:“你若是不信,为师带你去看刚才战斗的地方。” 林初棠的灵识犹豫不定,洛青鸢挥一袖,林初棠的灵识轻飘飘的飞起来。 须臾,洛青鸢带着林初棠的灵识来到刚才战斗狼群的地方,这里只有树枝和稀薄的空气,并没有浓烈的血腥味,也不再有群狼的尸体。 林初棠的灵识讶异的四处张望,刚才经历的惊心动魄就像是一场梦。 “真的是幻术?”林初棠的灵识怯怯问道,他并不知道自己此时只是一缕魂魄。 洛青鸢点点头,她看着林初棠,此时,她只需要将林初棠的灵识带回林府,让他回到肉身,他便不再痴傻。 只是,若是按自己的想法来,那么,她此刻就要将林初棠这缕魂魄给藏起来,否则,他如此飘在世间,冥界发现,将他带到地府,他可能小命不保。 “棠儿,为师怎会骗你,你过来,为师带你回家。”洛青鸢诓骗他道。 将他藏起来,还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只是一缕魂魄,所以,自己还要在虚境里感觉到凡间的一切。 林初棠的灵识慢慢靠近洛青鸢,洛青鸢的眼神不再严厉,她脸上露出微笑,自己不再害怕。 洛青鸢伸出一只手,林初棠的灵识握住他的手,洛青鸢嘴角微微上扬,她挥动衣袖面前出现一个光圈。 她拉着林初棠的灵识走进光圈里,林初棠灵识讶异问道:“师父,为何我们不飞回去,这是什么术法。” 洛青鸢没有回应,她只是微微一笑,转瞬,他们不再身处山谷,而是进入一个房间。 林初棠灵识觉得不可思议,他惊讶的左右环看,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吗?瞬间就回到房间,师父是如何做到的。 “师父,我们这就回家了?” “棠儿早些歇息,不要想今日之事,为师回房了。”洛青鸢没有回答他,只是说让他歇息。 洛青鸢松开林初棠的手,她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站在门外,她并没有离开。 她看着汪洋一片绿光荒漠之地,她抬手一挥,转瞬,汪洋地转化成一座府邸。 府邸和林府一模一样,幽黑的天空出现一轮明月,此地便与凡间无异。 她又挥动衣袖,府上灯火通明,仆人来来往往,她再次挥动,自己模样的女子和小扇模样的女子出现。 接着就是林老爷,林初墨,三姨娘等人一一出现。 待一切全都变成她心中的样子,她回眸看向关押林初棠灵识的房间,希望棠儿不会恨她。 霎时,她化成云烟,消失在这个世界,她再次出现在山谷,她手中握住一把玉笛,她心情复杂看着手中的玉笛。 她将林初棠的灵识封锁在这把玉笛之中,他会在自己为他编织的虚拟世界里长大,他不会知道现实生活中的自己。 或许,这样,无论虚拟世界的他和现实世界的他都可以快乐且平安长大。 洛青鸢手中的玉笛越来越小,最后成了一个吊坠那般大小,她将此物挂在胸前,挥舞衣袖,再次化成云烟消失。 第89章 毫无意义的悲痛 一切按洛青鸢计划那般进行,次日,她用仙术恢复林初棠意识,不管是府上的人还是学堂里的同窗好友与夫子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如此过去几天,一日傍晚,洛青鸢使用术法让林初棠爬上府邸门口的桃树上,仆人们都以为他是爬树掏鸟窝。 他爬上树不到一刻钟,就从树上落下来,他是头先着地。摔下来时,鲜血从头部流下来,丫鬟婆子吓得惊慌连连。 这些人手忙脚乱将林初棠带回房间,林老爷知道林初棠因为掏鸟窝从树上摔下来摔成重伤,悲愤交加,府上的人再一次如热锅上的蚂蚁。 虽然,郎中叫来及时,快速止住了血,伤口愈合得也挺快。 他醒过来以后,一个人不识,一个字也不识,整个人呆傻愚钝。 无论林老爷怎样,林初棠就是一副痴傻模样,他焦急万分,又匆匆叫来洛青鸢。 “先生,如今,老夫已然将城中的大夫请一个遍,他们皆是束手无措。”林老爷站在林初棠的床边抹抹眼泪,央求目光看向洛青鸢:“不知先生可有法子,我棠儿如此聪慧的孩子,如今痴呆这样,以后可如何是好。” 洛青鸢看看林老爷,再看看林老爷身边的三姨娘,三姨娘哀愁的目光中,洛青鸢感觉到一丝得意,看来正合她的心意。 洛青鸢没说话,她默默走到林初棠床边,她摊出一只手问道:“棠儿,你可还记得为师?” 林初棠惊慌的眼神盯着洛青鸢,他痴痴傻傻歪着脑袋,脑袋上还裹着白色布带,伤口处未痊愈。 他呆滞的目光开始有点光,嘴角嘿嘿傻笑:“师父。” 林老爷张目结舌,他记得洛青鸢,唯独再记不住其他人。 林初棠傻呵呵将手放在洛青鸢手心,洛青鸢掐住他的脉搏,她专注听起林初棠的脉络。 半刻,她放下林初棠的手,然后,笑着对林初棠说道:“棠儿,你听话,我们先歇息一会儿,你醒来,为师带你去捉蛐蛐可好。” 林初棠点头如捣蒜,他听话直挺挺躺在床上,双手拉着锦被盖住,眼睛眯成一条线使劲闭紧。 “老爷,我们出去说。”洛青鸢起身福一礼道。 “先生,请。”林老爷客套福礼,几人不声不响走出房间。 房间门口,洛青鸢开口对林老爷说道:“老爷,属在下直言,棠儿如今智力在两三岁左右,并且记忆错乱。可能不认识一些人,此次,他确实摔得太厉害了,可能会成为永久性伤害,估计……” “先生也没有办法让他恢复吗?”林老爷焦急抓着洛青鸢的衣袖,心有不甘。 洛青鸢摇摇头:“在下确实会一些奇门遁甲的术法,只是……不过,在下可以试着慢慢教导,让他能有独立生活的能力……至于,他今后如正常人那般生活,恕在下无能为力。” 林老爷仰面后退,悲伤直击而来,三姨娘扶住他:“老爷,你别着急,一定有办法的。” “我林府遭什么孽,老天爷如此待我林家儿女,我林鹤修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如此惩罚我……”林老爷哭天喊地怨恨,林初棠如今成了一个傻子,二女儿又一心想嫁给一个寒门子弟,他林家子嗣如此不堪一击。 “老爷,你别难过,我们慢慢想办法,棠儿一定没事的。”三姨娘顺顺林老爷的心口,好言相劝。 林初墨走过来,刚才洛青鸢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上前扶住林老爷跟着安慰:“父亲,您别太难过,孩儿一定寻遍天下名医治好棠儿。” “墨儿,为父如今就只能靠你了,今后,你一定要善待棠儿,父亲也别无他求,只想你与棠儿平安康健,为父就能闭眼了。”林老爷拉着林初墨的衣袍,啜泣起来。 洛青鸢漠然看着这几人,林老爷此时倒是悲伤,却不知身边人如此狠辣,他可怜的小儿子若不是如今痴傻,可能连命都不保,他却愚笨的只知无意义的悲痛。 第90章 她才是幕后黑手 林初棠痴傻的消息不胫而走,待林初墨送林老爷回房间休息以后,他到三姨娘房中密谋。 洛青鸢隐去实体,跟着林初墨进入三姨娘房中,三姨娘坐在扶椅上,她指尖翘出兰花指,拈起茶杯轻抿一口。 林初墨拱手拜一礼,嘴角上扬看向三姨娘:“母亲,如今情况真是天助我也,棠儿已然无用,自然不再阻挡。” 三姨娘放下手中茶杯,缓缓抬头,脸上已然没有平时的柔弱,她眉目清冷几分,只是淡淡而言:“切不可掉以轻心,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林初墨脸上的笑慢慢沉下来,他冷峻的目光多了一丝情绪,他低下眸子应衬:“母亲说的是。” 三姨娘站起身,她走近林初墨替他理理衣襟,她的指尖轻轻拍拍灰尘:“墨儿,成大事者,岂能妇人之仁。” “是,母亲。”林初墨抬眼应衬一声,只是眼中还是有些犹豫。 “墨儿,你记住,林家未来家主只能是你,那个小崽子不配与你争。” 林初墨应衬点点头,三姨娘松开手,她转身走回原来位置坐下,冷着脸继续说道:“如今,那个小崽子已然如此,自然青衣先生没法再以传授武功留在府上,近日找个理由将此人赶出府上,否则,那崽子动不了。” 林初墨没说话,他只是微微点点头,自己与林初棠如何也是同父异母,其实,自己也动过恻隐之心。 那日,他原本已经将毒药端在林初棠面前,后来他还是没有勇气让他喝下,自己不忍还是将药碗打碎。 他以洛青鸢随时护着林初棠为由,已然放过林初棠几次,如今,他已是一个傻子,自己更加不想加害他。 “王爷那边如何?” “最近遇到一些麻烦事,魔尊大人被重新封印,王爷如今找的能人异士,都不能解开此印,若是需要魔尊大人的力量,估计……再等十来年,魔尊大人冲破封印能否可行。”林初墨说起近日近况。 三姨娘眉头紧锁,她一手搭在桌上,捏着绢巾的手更加紧一个度:“王爷手中的阴兵,需要魔尊大人的力量才能成气候,他本没有实权,若是靠军队的力量难成大事。” “只是……”三姨娘顿住,她想一阵接着说道:“只是,墨儿,你要记住,王爷虽然待我娘俩不错,但是,我们这些年明里暗里也资助他不少。无论,他成事与否,林家家业才是你我必夺之物,唯有这份产业才可让我娘俩进可攻,退可守。” “孩儿谨记。”林初墨拱手举过头顶回应。 “墨儿,如今,不管王爷那边如何,眼下当务之急,赶走青衣先生,清除林府障碍。”三姨娘低下头摆弄裙摆,语气淡漠得没有一丝情绪。 “孩儿这就着手去办,一定不辜负母亲期望。” “等等,那个带梦儿私奔姓沈那小子,寻得如何?”三姨娘突然问道。 “回母亲,那日,孩儿派的人回来禀报,他将我们派去的人给打伤后就逃走了,至今,他音信全无。”林初墨平静的说道,目光里再没有任何怜悯,他于林初棠的怜悯仅限于血缘,至于其他人,对于他而言都是蝼蚁,不足挂齿。 “甚是奇怪,那日,他被府上人打板子的时候并没有反抗,若是,他会武功,怎么会没有任何还手?”三姨娘一根手指撑着脑袋,对于这件事想不明白。 “孩儿也觉得奇怪,如今该怎么办?二姐如今非得闹着见他,如此下去恐不是长久之计。” “不能让此人坏了计划,李府这根线我们一定要搭上,尚书大人这条线王爷笼络许久未成,都知他与李府关系匪浅。只有梦儿搭上李府才有可能。”三姨娘垂下眸子思考。 “只是……”林初墨又开始变得犹豫:“如此将二姐幸福置之不顾,她日后恐会怀恨你我。” “如何怀恨,不管王爷是否搭上尚书这根线,李家公子和那小子,李家公子也是良配。答应她跟着那穷小子才是害她,为娘别无他求,只要你姐弟二人一生锦衣玉食,生活无忧,便是我最大的安慰。” “可是……如果,那李公子真是草包,又到处沾花惹草,二姐岂不悲哀。”林初墨还是问出心中顾忌。 “就算姓沈的说的是真的,如今局面谁能扭转乾坤?若说拈花惹草,自古谁不是三妻四妾,她嫁给谁也免不了,只要她能当上李府主母,日后必定是飞黄腾达。” 林初墨不再说话,母亲自有安排,他只是抱拳听从安排。 “你先下去吧,为娘也乏了,都早些歇息。”三姨娘挥挥手,林初墨拜别一下,走出房间。 他们全程的对话,洛青鸢听得明明白白。如今几条线索就是。 一,幕后主使是三姨娘,她并不是表面那般软弱不堪,她才是心机最深的那一个。 二,即使林初棠傻了,他们仍不打算放过,不仅要除掉林初棠,还要将自己赶出去。 三,她们背后的人是当朝某一个王爷,这些年他们暗渡陈仓,狼狈为奸。 四,这个王爷没有实权,所以,他依靠所谓魔尊大人想利用歪门邪道做一些事情。 五,二小姐的婚事,他们不会同意她与沈冰砚在一起,即使知道李家公子人品不好,他们只要富贵。 如此来说,所有事情都通了,洛青鸢没有想过一个深宅女子竟有如此规划。 她才是整个府上最深藏不露的人,自己亲眼见着他们如何将大夫人给逼入绝境,让她走向绝路。 她柔柔弱弱的样子,却是最终掌控所有人命运的操盘手。 洛青鸢觉得此女太过冷血无情,自己虽不懂何为情字,可自己的心也不会如此狠厉。 看来自己要想办法阻止这一切发生,她不能离开林府,也不能让林家二小姐嫁给李公子,更不能让他们狼狈为奸为祸人间。 其中既然牵扯到魔,那么,这些事,她必须得管,她睨几眼这心肠歹毒的女人,转身化成云烟消失。 第91章 他的两副面孔 为了破坏三姨娘的计划,洛青鸢再次试探李府公子,无论结果怎么样,她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纵容一个坏人。 次日,她让小扇守着林初棠,然后自己隐去身形躲开了清淮的跟踪。 她来到李府,正值李云萧出府,只见他坐在褐色梨木雕花轿撵中,马车缓缓前行,随从佩戴宝剑一路护卫。 试探一个人的人品,先看他对弱小的态度。 洛青鸢心中想着,她行至拐角处墙角,她旋转身子,顷刻,她变出实体。只是,她不再是自己本来模样,而是一个看着八十几岁的老人,她头发花白,穿得布缕褴衫,杵着一根黑色拐杖,脸上沟壑纵横。 她佝偻腰背步履蹒跚走出来,她朝李府车队迎面而来,领头的随从大喝:“太婆,避让开,不要冲撞李大人。” 洛青鸢化身老者形象,并不理会,她仍是摇摇晃晃往李云萧马车方向走。 “你这太婆,耳朵聋了。”随从走几步,大声训斥。 太婆(洛青鸢)抬起头看向他,三角眼睛眯成一条线,皱纹横生模样,她伸出一手摊开可怜兮兮说道:“大人发发慈悲。” “走走走,你这太婆知道拦的谁的轿子,讨饭去别的地方。”随从推搡太婆(洛青鸢),她踉跄后退几步摔倒在地。 “你这太婆怎么回事,你还讹上了,快起来,滚开。”随从继续训斥她。 马车半天没有走,又听到前面吵吵嚷嚷的,李云萧从轿撵中探出脑袋:“发生何事?” “回大人,前方有一个太婆挡住了去路。”一个随从小跑几步前来禀报。 李云萧不耐烦道:“赶紧打发走,耽误本大人的事,你们可担得起责任。” “是,大人。” 随从抱拳听命,又往前面跑去,他将李云萧的话传到,那随从从腰带拿出几个铜板,他洒在地上两个,带着轻蔑的说道:“死老太,赶快拿着钱滚,再不滚开,别怪我不客气。” 太婆(洛青鸢)望着他傲慢的态度,她张着干裂出血痂的嘴颤颤微微言谢:“谢谢老爷。” 形如枯槁的手摸索着去拾地上的铜板,她一双手磨蹭半天,整个身子一软,半仰着倒地,瞬间,她便闭上眼睛晕死过去。 “李大人,不好了,这个太婆晕倒了,她挡住了去路,该如何处理。”随从又小跑几步前来禀告李云萧。 “今日真是晦气,出门遇到如此糟心事儿,将那太婆拖到墙角,本大人的事要紧。”李云萧再次探出脑袋,明显已经绷不住情绪:“城中多少孤寡,磨蹭什么,坏了我的事,你们等着挨板子。” “是。”随从再次匆匆跑前去,几人合力将太婆(洛青鸢)拖行到墙角。 “拖到别处,留在府上墙边,脏了我李府门楣。”李云萧从窗帘处再次探出脑袋训斥道。 那几人又如同拖拉死狗那般朝李府反方向拖行数百米远。 李云萧的马车“格拉格拉”开始走动,一切恢复原状,唯有扮作太婆的洛青鸢如同一尊枯木塑瘫倒在烈日之下。 此处偏静,唯有李云萧一行人,此时,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来管她。 待李云萧的马车渐行渐远,太婆缓缓起身坐起来,她望向远去的马车陷入沉思。 那日在船舫,李云萧表现出来的气度当真是假的。见着佳人,他便涵养修为有加,见着可怜的太婆,居然毫无怜悯之心。 为了再次印证他的区别对待,以及他是否放荡不羁,她挥动衣袖隐去实体,跟上李云萧的马车。 她再次幻化出实体,不过,这次是一个婀娜多姿的少女。 只是,这次她没有用自己真实容貌,而是一个清纯甜美的女孩模样。 她穿着翠绿色的长裙,长裙有破损泥土,她拨乱头发从深巷窜出来再次拦住李云萧的轿撵。 “救命,老爷……救救小女子……”少女(洛青鸢)抓住一个随从求救。 马车停得很急,李云萧身子前倾,差点摔出马车,他很气愤,拨开帘子大骂:“狗东西,如何御马……” 他抬头望向前方,目光刚好停在挡在马匹不远处的少女(洛青鸢),少女(洛青鸢)惊恐不安的目光与李云萧对上。 虽然,少女(洛青鸢)头发凌乱,白皙的面颊,在阳光下衬托下格外美丽,李云萧一时失神。 他脸上愤怒的表情逐渐消失,转而换上一副微笑面孔:“发生何事?” “回大人,这个小女子横冲直撞,惊了马匹。” 少女(洛青鸢)松开双手,她踉跄着朝李云萧方向走几步,然后跪倒在地:“老爷,求求您,救救小女子,我被人卖到贵地青楼。因为不肯服从老鸨,他们将小女子打得半死,我九死一生才逃出来,求求老爷救救小女子。” 少女(洛青鸢)磕上几个头,抬起头,楚楚可怜模样。 李云萧嘴角上扬,他走下轿辇,径直朝少女(洛青鸢)走过来:“姑娘,先起来,可怜人儿。” 李云萧扶起少女(洛青鸢),上下打量,眼睛里泛着光亮,对待少女的态度和刚才太婆的态度完全两副面孔。 “谢谢老爷……”少女(洛青鸢)低声说道,她指尖轻拂一下鬓边,整个人瘫软往下倒。 李云萧搂住她的肩膀,少女(洛青鸢)倒进他的怀里:“来人,将这个姑娘扶进马车。” 围上来几个人,他们将少女(洛青鸢)搀扶着送上马车。李云萧嘴角扬笑,背着手得意忘形走向马车。 此事件后,马车缓缓向前,颠簸摇晃中,李云萧看着躺在马车上的少女(洛青鸢)。 此女身形苗条,五官精巧,肤如凝脂,甚是动人,他扶着衣袖指尖轻轻拂到少女(洛青鸢)面颊。 冰凉柔嫩的触感,让他嘴角的笑更加漾开:“得这样一个美人儿,幸之。” 果然,他确实是一个浪荡子,洛青鸢心中想着,既然,自己已然上了他的马车,干脆将计就计混入他的府邸,看看沈冰砚所说是否属实。 第92章 李府门生 扮作少女的洛青鸢假装晕倒,李云萧趁机将她给带回李府。 她醒过来时,已然在一间宽敞的屋子,而自己身上也换上干净的衣裳。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一个人,洛青鸢坐起身,她环顾四周,幔帐飘动,窗边焚香的烟雾缭绕。 看来李云萧对自己的待遇还不错,虽然是路上捡来的丫头,他却未将自己安置在下人房间,看来,他确实起了歹心。 洛青鸢起床走下来,白色玉兰花纹刺绣裙袍衬出她的绝世容颜,她脸色沉下去,朝门口踱步而去。 走到门口,她隐去实体,化成烟云离开房间。 她不清楚自己是否身处李府,她只有隐身先探探此地。 府邸比自己想象的气派,金顶红门,雕梁画柱,绿树掩映,花香袭人。 难怪三姨娘非让二小姐嫁过来,李府的财力确实雄厚。 洛青鸢无心欣赏府中如何气派,她需要先寻到沈冰砚口中所提的门生,然后,从他们口中探听李云萧的底细。 隐去实体的她,无人发现她,她放心大胆在府上游走。 行至一处别院,她停住脚步,拱门上赫然写着“着书楼”。此楼大门紧锁,门口守卫森严。 洛青鸢隐入院中,翠竹流水,确实是清幽之地。行至此处,悠悠琴声灌入耳中。 循声望去,竹林深处有一个八角凉亭,凉亭里,七八个公子聚集在一起,有人抚琴,有人吹箫,有人吟诗,还有人作画。 此处便是李云萧养的门生,洛青鸢朝这些人走近,这些公子温文尔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都是人中龙凤,却命运使然,最终只能成为他人垫脚石。 洛青鸢走到一丛竹林后,她挥动衣袖,身子显现出来。 她未显真身而是幻化成沈冰砚的模样,她端正身子,悠悠从竹林走向凉亭。 她稳如松柏的步子一步步靠近这些人,悦耳的琴声不绝于耳,须臾,琴声嘎然而止。 “沈公子——”随着一声惊叫,萧声吟诗声全都停下。 齐刷刷的目光全都移向化作沈冰砚的洛青鸢,洛青鸢不急不慢走进亭子,她拱手拘一礼:“各位,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这些目光中,有几个惊慌失措,有几个却疑问重重。 抚琴的公子站起身,他行至洛青鸢面前:“沈公子,你是如何进来的,你快些离开,若是老爷公子发现你,你就惨了。” 看来此人可能是沈冰砚的老友,洛青鸢抓住机会说道:“无需担心,我偷偷潜进府中,府上人不曾发现。” 抚琴的公子情绪激动,他眼中含起热泪,双手扶住洛青鸢的肩膀抽泣起来:“没想到还能见着冰砚兄,你不知,自从你状告李公子失败后。我等就被关进这院子里,以为此生再不能相见,你还能活着出现,真是太好了。” 洛青鸢目光投向围墙处,看来沈冰砚所说都不假,洛青鸢安慰面前公子:“兄台,无需担心,冰砚一切安好。倒是各位,如今失了自由。” 众人皆露苦涩,原本虽不算什么正道活计,却能勉强糊口,也可自由出入,自从沈冰砚事件后,李府就将他们给锁起来。 “既然,李府如此待你们,为何你们还留在府上?”洛青鸢不解。 “唉。”抚琴公子叹息一声,“他们用我们家人威胁,我们岂敢逃走。” “近日,我寻得高人相助,会见过李公子,他如今才学不算太次,他留你们何用?” “自从你被抓以后,李老爷逼着李公子学了点墨水。若说真才实学,他仍是无法与朝中大臣相提并论。唯有靠我等替他献计献策。”抚琴公子回答。 众人都露出酸涩,十年寒窗,如今只能成为代笔他人的工具,其中不甘,洛青鸢扫过众人目光,皆是一目了然。 “冰砚连累各位了,如今,我遇到高人相助,各位将家中亲人地址一一告知,我将各位家人安顿下来,定将各位解救出去。” “当真。” 众人目光皆喜,洛青鸢点点头,其中一个公子犹豫不决:“李府势力不可小觑,沈公子当真有办法,保护我等与家人平安。” “各位放心,在下若有一句虚言,必受天谴。”洛青鸢抱拳施礼承诺。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应衬,他们不知现在如何情况,沈冰砚当年被关押进监狱,如今又说解救大家,他哪里来的能力。 “那位高人说,收集到李公子作假的那篇考卷,便让在下去告御状,到时,冰砚需要大家为我正名,在下保证会让各位平安。”洛青鸢再次保证,大家还是不为所动,看来他们不太信任这个沈冰砚。 “各位,难道想一辈子被关在这里吗?你们愿意被压制一辈子吗?大家都是怀才不遇,每个人都想有一番作为,可如今为虎作伥,当真甘心?” “沈公子,你当真有办法扳倒李公子,当年你可是被关进大牢,没有被灭口已然是万幸……”其中一个公子说出心中顾虑。 “如今,我遇到贵人相助,他的实力不可小觑,一定可以做到。”洛青鸢再次承诺:“如此,你们先将家人住址告知,在下先将各位的朋友家人安置,先救你们出去,至于扳倒李府,我们日后再议。” 大家与沈冰砚无冤无仇,想必他没有理由陷害自己,一个蓝色衣袍的公子走出来说:“我爹娘住在城西……” “我家在……” “我家在……” 有了第一个开头,接二连三的人开始给洛青鸢自报家门。 如此,她便兑现诺言将这些公子的家人朋友给安置在离沈冰砚住所不远处。 她断绝了这些人的所有后顾之忧,又将这些人带出李府。 她将这些人带到亲人面前的时候,他们总算相信了洛青鸢。 洛青鸢又扮作沈冰砚好友模样,告诉他这些人受高人相助,所以,在高人指点下,决定跟着他一起去状告李公子。 如此,两拨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汇合在一起,他们又收集了李府平时作威作福的证据,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御前告状。 第93章 大闹林府 李府门生被解救出去以后,李府开始焦灼,李府动用各种关系手段寻找这些门生。 李府的人都知道,这些个门生若是出去胡说八道败坏李府名声,他们家恐怕晚节不保。 奇怪的是,李府掌控着那些门生所有亲朋好友,此次,那些门生与家人仿若人间蒸发,根本寻不到任何踪迹。 城中开始戒备森严,不知李府是如何与官家勾结,自从洛青鸢救出那些门生以后,城中四处张贴着出逃门生的通缉画像,其中还有沈冰砚的通缉画像。 他们以几人勾结敌国暗探通敌叛国的罪名缉拿这些人,洛青鸢在街上看到这番景象,李府的人势力果真不简单。 如此来,沈冰砚一行人还未见到当今天子,就会被关进监狱,莫须有的罪名,他们信手拈来。 洛青鸢背着手望着通缉令,人群涌动,大家七嘴八舌讨论。 “这个李公子的势力还真是强大,如此釜底抽薪。”站在洛青鸢身边的小扇感叹。 洛青鸢默不作声,她转身离开,小扇看看通缉令,接着跟上洛青鸢的脚步。 二人回到林府时,府上吵闹声四起,洛青鸢和小扇从大门走进屋中。 “府上又发生何事?”小扇拦着一个匆匆赶路的丫鬟问道。 粉色衣裳的丫鬟,左右看看,她低声回答:“回小扇公子,是大夫人娘家人来了,那老夫人闹上府,正在找老爷理论。” “理论?理论何事?”小扇疑惑不解。 洛青鸢停住脚步,也开始关心大夫人的娘家又为何事闹来。 “当然是小公子变成傻子的事,想想小公子当真是命苦,娘亲刚死不久,自己又成痴傻。”丫鬟低声感叹。 洛青鸢抬头望向吵闹的方向,自己如此行事,又引起府上风波,大夫人娘家又会如何闹府上。 洛青鸢朝正厅走去,小扇悻悻跟上,越往正厅走,吵闹声越大。 行至大厅门口,二人见着屋中滑稽一幕,只见那日,大夫人葬礼上见过的大夫人母亲,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挥舞着褐色拐杖,蹒跚着追打三姨娘。 三姨娘躲在林老爷身后,林老爷摆着手求饶,一群丫鬟拉扯老太太,老太太穷追不舍,拐杖一下下落在林老爷遮挡的手臂上。 “岳母,消消气,千错万错,是小婿的错,与柔儿没有半分关系,是小婿没有照顾好棠儿。”林老爷一边护着三姨娘,一边嘴里求饶。 “老太太,棠儿是自己爬树摔下来的,您怎可不问青红皂白,怎就不讲理说什么我容不下他。”三姨娘躲在林老爷身后,她扯着绢巾哭得梨花带雨,嘶哑声音委屈抽泣。 “岂不是你容不下我那外孙儿,他娘亲过世不久,就出此等事来。我那小女生前也是被你冤枉,一时寻了短见。如今尸骨未寒,你这下贱胚子就忍不住对我那可怜的孙儿动手了。”老太太气喘吁吁佝偻着背用拐杖指着三姨娘责问。 “岳母,素云之事不怪柔儿,柔儿一向待棠儿视如己出,怎么会有害他一说,此事确实是意外。”林老爷护着三姨娘解释。 “你……你……你当真是被这个狐狸精迷了眼……老身虽不在你府上,可你府上件件桩桩的事,谁是利益既得者,你当真是蒙了心智,还是故意纵容。”老太太心如明镜她气得发抖指着林老爷责备。 “小婿用人格担保,柔儿并非蛇蝎之人,我与她二十年夫妻,怎不了解。素云在世时,她二人从未心生嫌隙,也未嫉妒斗争。当日之事,疑点诸多,唯一的证人,那个太婆寻不得影踪。”林老爷说到此,他顿住,接着又道:“小婿不愿去猜测素云暗害我林府子嗣,岳母,切不可无凭无据就诬陷柔儿乃残害素云母子的毒妇。” “你……你……我女儿已然不在人世……你还要要往她身上泼脏水。”老太太沟壑纵横的脸上,愤怒到极点,她干枯的手颠颠撞撞,两个丫鬟搀扶着她,害怕她会摔倒在地。 “小婿不敢,只是,请岳母不要再无理取闹。” “……作孽……作孽……如今,老身才知,我那可怜的小女嫁了一个什么东西,你是全然不顾你与小女半点夫妻情分……林鹤修,你就护着这个女人,总有一天,这个女人将你吃干抹尽……扫地出门……我女儿不得善终,你也不会好过……”老太太咳喘着指责。 洛青鸢注视老太太,她心如明镜,可比林老爷靠谱。 只是,她也不明白,三姨娘的心机,林老爷当真不知,二人相处二十来年,这个三姨娘伪装得如此滴水不漏。 三姨娘确实在姿色上比大夫人要优秀,她平日在林老爷面前娇滴滴模样,也确实让男子甘之如饴。 所以,天下男子在美色与温柔乡中,当真是蒙住了眼睛。 洛青鸢想不明白,纵横商界的林老爷,将家中产业做到城中首富之位。见识智慧岂是凡夫俗子,唯独在府上的家务事中,显得像一个傻子。 洛青鸢目光转向林老爷,她基本摸清了林府上下所有人,也知道了三姨娘母子的目的和背后的靠山。 唯独林老爷的一些行为让她确实觉得费解,林老爷垂下头,他不说话,只是挡在三姨娘前面。 “老太太,是柔儿不好,柔儿没有替姐姐照顾好棠儿,可您也不能如此挑拨,柔儿未有半分歹心。”三姨娘靠着林老爷后背抽抽嗒嗒哭诉。 幽幽哭声让林老爷更加心软,他回转身子替三姨娘擦擦眼泪:“柔儿,此事不怪你,你不必自责。” “你们……好、好,你们一家人好好过……今日,老身便接走我可怜的孙儿,我们给你们腾地方……” “不,岳母,不可,棠儿乃我林家子嗣,哪有寄养外祖母府上的道理。”林老爷听到此话,不再顾身边小娇妻,他回身阻拦。 “你也知,棠儿乃你林家子嗣,你管过他的死活吗?”老太太又激动起来:“那些日子,老身失去女儿,痛心疾首,未有心思。棠儿在母亲去世后颓废许多时日,近日才恢复正常,怎又突然摔坏脑袋?若不是老身无意听到他舅父舅母提及此事,老身还蒙在鼓里,怎知我可怜的外孙儿如此在林府不受待见。” “棠儿乃我骨肉,他的一切也是牵绊我的心,虽不想发生这些,可是,确实是意外。”林老爷极力辩驳。 “意外,林鹤修……老身不管,今日,老身一定要带走我可怜的孙儿……”老太太说着颤颤巍巍朝屋外走:“去将小公子带出来。” 一众仆人簇拥着老太太,这架势一定要带走林初棠,林老爷惊慌:“快,快阻止老太太,不能让她带走棠儿。” 林府的家仆涌上来,场面混乱不堪。全程看热闹的洛青鸢和小扇立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上仙,您看您又挑起事端了,您可否寻到小公子丢的那一魄?我们还是赶紧将他那一魄带回来,否则,我看这个老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灯。”小扇靠近洛青鸢耳边小声嘀咕。 洛青鸢不作声,她背着手围观,老太太如此闹一闹也好,如此,三姨娘恐怕不敢轻易动手,否则,倒真是应了老太太的话。 第94章 已然是囊中之物 林府闹得不可开交,洛青鸢和小扇全程围观,两拨人闹到林初棠房间。 老太太抱着林初棠哭得稀里哗啦,她执意要带走林初棠。 林初棠早已不识得外祖母,他抗拒的挣扎反抗哭闹,一时间整间屋子闹哄哄的,双方仆人推搡拉扯,不分伯仲。 “我可怜的孙儿,外祖母你也不记得了吗……孩子,外祖母带你离开这个火坑……”老太太老泪纵横,呜咽声一阵比一阵高。 “放开我……呜呜……”林初棠哭得声嘶力竭,他推开老太太缩着身子躲到床榻角落,他浑身颤抖卷成一团,双眼恐惧害怕望着老太太。 “棠儿,不怕……是外祖母,外祖母带你离开。”老太太抹抹眼泪,她朝林初棠伸出手,林初棠身子缩得更加紧,头埋进膝盖,只露出眼角。 “岳母,您别吓着棠儿,棠儿如今谁人不识,他已然受伤,再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林老爷被人墙给挡在门口,他焦急大喊。 哭声吵闹声响彻林府,门口围观的洛青鸢和小扇相视一眼,这样一直闹下去也不是办法。 屋中一个傻子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妪,二人若是因为情绪激动再生是非恐是不好。 洛青鸢轻轻挥动一下衣袖,屋中大夫人娘家的仆人松散开,林老爷与家仆冲进屋中,屋外的三姨娘朝门框处依靠一下,她探出脑袋看屋中情形。 她不敢进去,老太太刚才要捶打她的架势,想想后怕。 洛青鸢目光冷冷投向三姨娘,此时,知道怕了,洛青鸢掀一下裙袍,大步流星走进屋中。 “老夫人,老爷,您二人不要再争吵了,棠儿已然如此,您们如此只会加重他的病情。”洛青鸢走进屋中,她抱拳行一礼劝解道。 林老爷提着衣摆靠近床边:“棠儿,不怕,是外祖母来看你了,她不会伤害你。” 林初棠仍是不为所动,他颤着身子继续将自己紧缩。 “我可怜的孙儿……云儿……我可怜的孩儿,你命怎么这么苦……你让为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你的孩儿还变成这个样子……”老太太哭得昏天暗地。 “老夫人,您先别激动,棠儿,不怕,来为师这里,她是你的外祖母,不会伤害你。”洛青鸢坐到老太太身后,她朝林初棠伸出一只手。 屋中开始的吵闹声停止,林初棠缓缓抬起头,他看看洛青鸢又看看老太太,他躲开老太太方向,后退姿势移向洛青鸢的方向。 老太太转过身子,看着林初棠一点点靠近洛青鸢,他惊慌躲到洛青鸢的身后,然后,探出头,眼中仍是慌张看着老太太。 “老夫人,您别心急,容在下劝解劝解棠儿。”洛青鸢说着回转身,她一手拂到林初棠鬓边温柔安慰:“棠儿,不怕,这是你外祖母,外祖母最疼棠儿,她只是见着你高兴,失了仪态,她不会伤害你的。” 林初棠眼神呆滞望着洛青鸢,颤抖的身子恢复过来。 “来,棠儿,到外祖母身边去,外祖母想与你说说话。”洛青鸢轻轻推一下林初棠,林初棠朝老太太靠近一点。 林初棠怯怯望着老太太,老太太泪眼婆娑回望林初棠。 “外祖母。”林初棠低声弱弱喊出一句,然后,他伸出一只手拂到老太太沟壑纵横的脸上,他轻轻擦拭老太太脸上的泪水。 “棠儿,我的乖孙儿——”老太太一把抱住林初棠,哭声更加心疼,林初棠未再挣扎,如同一尊木雕任由老太太抱着。 洛青鸢站起身,她目光投向门口的三姨娘,转身又看向林老爷:“老爷,既然,老夫人想将棠儿接到府上,您就让棠儿去外祖母府上暂住一些时日。” 林老爷眉头紧锁,他拨弄大拇指上的扳指,思虑再三:“先生,棠儿若是康健,老夫人想念外孙,接家中住几日,老夫倒放心。只是,现下情况……” “现下情况倒是离了我孙儿这后爹后娘,才是对他最好……林鹤修,我宋府恐是比你这吃人的府邸安全得多……”老太太抱着林初棠,哭得嗓子嘶哑,仍是大声喊话。 “岳母,您此话过分了,棠儿乃我亲生,怎扯出这些言论。您宋府再好,总归与我林府血脉隔一层,娘亲舅大,就是舅父不嫌弃,那舅母也是外姓……您一个八十岁老人如何护着我棠儿不受委屈。”林老爷说出心中担忧。 “您说,他往日是个正常孩子,若是跟您回去住上几日,就算您府上人对他好坏,他心中有数,可与小婿说。如今模样,受了委屈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林老爷的话有理有据,老太太无法辩驳,她哭喊声音更高:“素云,我狠心的孩儿,你倒撒手不管了,我可怜的孙儿如今倒是孤儿那般……棠儿,不怕,外祖母我只要有一口气在,决不允许外人欺负你……” 林老爷和老太太半天理论不出所以然,洛青鸢再次给出折中的办法:“老爷,老夫人,你们如此争论不休也不能解决问题。老爷,你看这样如何,让棠儿暂住宋府几日,若是您怕宋府对棠儿如何,在下跟着去看着,在下定不让谁人欺负于他。” 林老爷目光瞥向门口的三姨娘,三姨娘楚楚可怜模样,满脸委屈。 他回身沉思,三姨娘和林初墨怀疑洛青鸢的意图,还未调查清楚洛青鸢的底细。如今,宋老太太如此闹着带走林初棠,到底是福是祸。 眼下情况,林初棠只认洛青鸢,只有她能平复他的情绪,可若是洛青鸢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会不会做出什么伤害林初棠的事。 “林鹤修,你什么意思,我今日就要带走棠儿……”老太太松开林初棠强硬的态度朝林老爷吼道,她转而又替林初棠抹抹眼泪:“棠儿,不怕,跟外祖母回家好不好,你不是说外祖母家的糯米丸子最好吃,外祖母叫人做给你吃好不好。” 林初棠木讷的抬头看看林老爷又看看洛青鸢,默默埋下头不说话。 林老爷不肯应允,小扇都看出来,她怏怏磨蹭到洛青鸢身边,她附在洛青鸢耳边小声道:“上仙,您说您何必趟浑水。” 这时,林初墨从外面进来,他看着屋中情景,端正身子走到老太太身边,他拱手拜一礼:“外祖母。” 老太太扭过头不曾应他,林初墨尴尬一笑,林老爷目光无助看向林初墨。 林初墨会意他的意思,他径直朝林老爷走近,林老爷看看众人,他挽着林初墨的胳膊,朝窗户位置走去。 行至窗户口,他小声将事情原委说一遍,又将心中顾虑说出来。林初墨斟酌再三,他的意思让老太太带林初棠去府上暂住一些时日,至于洛青鸢,他想办法看着她。 “你父子二人又密谋什么,你们害我孙儿还不够,还想怎样?”老太太阴阳怪气地说道。 林老爷叹息一声,他走回来:“岳母,我们都是棠儿的亲人,您怎如此想我们,既然,您舍不得棠儿,就依先生所说,您将棠儿接到府上暂住几日。” 林老爷突然松下口,洛青鸢目光移向林初墨,林初墨的目光也刚好看向洛青鸢。二人眼神皆是冷峻,林初墨的目光甚至带着挑衅。 他心中不免几分得意,一切事情发展对于他都有利,林府已然是囊中之物,如今眼中钉离开也好。 第95章 人生经历多少大起大落 当日,林初棠被老太太接去宋府,到了宋府,不免一家子又是好一番哭闹。 府中老太太还算说得上话,林初棠的舅母们也未刁难,晚膳做了几大桌子,长辈不停给林初棠添菜,小小碗中已然堆放不下。 洛青鸢坐在主位,她为林初棠师父,如今,林初棠又只认她,宋府待她如上宾。林初棠的几个舅舅来回敬酒,洛青鸢只得一一应付。 小扇见着满桌子美味佳肴,她大快朵颐,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来麻烦她,她倒自在。 洛青鸢客套放下杯中酒,趁着空档,打量一番府中景象,宋府虽然没有林府那么气派,也是大户人家。 雕龙画凤的房梁圆柱,幔帐飘动,蓉城离着京城确实不近,原本,她可以飞来这边,也就顷刻,为了配合老太太,连着坐了半月之久的马车。 她在林府的时候,听过一些大夫人娘家的底细,宋府是世袭贵族。只是在大夫人这一代没落,家中再未出新贵,无人在朝中撑腰,也就只靠着祖上产业生活。 当年林老爷父亲执意让林老爷娶大夫人也是看中宋府世袭爵位,怎知近些年,宋府再无能人,已然是空有皮囊。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三姨娘才敢把主意打到大夫人母子身上,若是宋府官家有人,她想必也是忌惮几分。 李府耗费周章,不惜盗取他人功名也要让李云萧进入朝中,大概也是明白这个道理。 洛青鸢思绪万千,凡间之人当真心思深重,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人生一世,会经历多少大起大落。 饭桌上,林初棠的舅父舅母还有各房亲戚口诛笔伐林府,他们吐槽起来绵绵不尽。 林老爷与三姨娘被传得皆是蛇蝎心肠之人,众人都疼惜林初棠处境,可是,当老太太说要让林初棠留在宋府时。开始热闹的桌上顿时哑然失声,洛青鸢见着林初棠舅父舅母交头接耳嘀咕。 “母亲,不可意气用事,虽说我宋府不差棠儿这口饭,可林家子嗣养在我们家,属实不妥,若是棠儿有个闪失,那林府怎肯放过。”林初棠大舅父站起身,他墨蓝色的祥云袍子,面目刚正,古铜色脸上,络腮胡显得他粗糙。 “为娘何事意气用事,怎么,你们如今还怕林府,素云可是你的亲妹妹,她的孩儿你们自是该视如己出,如今,说到留在府上,你们就开始推脱了?”老太太听到这话,她猛然拍一下桌子,厉声喝道。 “娘,您别生气,老爷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宋老爷旁边的夫人模样女子站起身解围,她穿着紫色衣裳,眉目温和。 “够了……果然,你们如今都成家立业,我老太太老了,说话不中用了。我今日倒不管,若是你们容不下棠儿,就将老太太我也给赶出宋府。”老太太站起身态度强硬,她说完此话,拉起身旁的林初棠。 林初棠嘴里鼓鼓囊囊咀嚼食物,目光呆呆望着老太太,老太太面对他换下一副面孔:“棠儿,跟外祖母回房。” 说完,老太太狠狠瞪一眼她心中的不孝子孙,在丫鬟婆子簇拥下带着林初棠离开。 目睹一切的洛青鸢提杯喝一口,她放下酒杯,推搡还在认真吃东西的小扇。小扇满口食物,她疑惑看向洛青鸢,洛青鸢朝她使一个眼色,小扇用手背擦擦嘴角。 洛青鸢起身朝众人拱手拘一礼,小扇跟着拘礼,二人相继离开晏厅,刚才热闹的大厅,变得鸦雀无声。 “上仙,您急着跑什么,这边的美食真的好多,麻麻辣辣的味道好过瘾,我还没吃够呢。”小扇走出晏厅还在回味刚才的美食。 “我们在这里不受欢迎,你还看不出来?”洛青鸢径直往前走,小扇双手再次擦擦嘴角,跟上她的脚步。 “管他欢迎不欢迎,我只要吃饱喝足就行。”小扇笑得没心没肺。 洛青鸢瞥她一眼,只顾往前走,她们刚走没一会儿,小跑上来两个仆人,他们带着洛青鸢与小扇朝偏房走去。 洛青鸢和小扇被安置好以后,两人坐在一起,洛青鸢手枕着头思虑。 小扇看着面前的芙蓉糕,她忍不住拿起一块喂进嘴里,她的世界,天大的事也没有干饭的事重要。 “你先回房。”洛青鸢突然说,小扇伸进盘中的手缩一下,又伸进去,拈起一块喂进嘴里。 “上仙,如今该怎么办?我们以后就留在蓉城这边了?”小扇嘴里包得严严实实的,嘟囔着嘴说道。 “你觉得宋府老爷会让棠儿一直留在府上,如今只是暂缓之计,这边离着林初墨山高水远,他恐也没有心思和精力来对付棠儿。”洛青鸢放下枕着头的手,她拈起茶杯轻抿一口。 “如今,我们须得先解决沈公子的案子,只是,没想到李府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若是,此时让沈公子与那些门生前去告御状,恐怕会弄巧成拙。”洛青鸢放下茶杯,她分析道,小扇撅撅嘴不插话。 洛青鸢思考许久,她又开口:“如此看看如何,你去民间再找找,看看是否还有李府这般情况的门生。” “您的意思,还有人养门生,就是为了给自己代笔?”小扇接着拿起糕点吃起来。 洛青鸢点点头:“李府绝非一家,你想办法将这些公子聚集到一起,然后,将沈冰砚被冒名顶替的事与李府冤枉府上门生的事捅出去。” “然后呢?” “然后,利用这些人的同理心,将此事在民间流传,最好想办法能让当今天子知道此事。”洛青鸢一手叩击桌面说道,说到这里,她顿住:“天子……传去天子耳中的事本仙去办,你只需要将此事在民间发酵。天下皆知的时候,再护送沈公子他们前去告御状。” “哦。”小扇嘴里吃着东西应一声,反正她也只是听命的份儿,已然不再去揣测洛青鸢背后的意图。 “你先回房休息,本仙还有要事。”洛青鸢看向小扇,小扇讪讪笑笑,将盘中最后一块芙蓉糕拈走,她起身溜出房间。 洛青鸢嘴角微微上扬,这只贪吃狐狸,她低下头看向心口处的玉笛吊坠,她将此物捏在手中,沉默一阵,她挥动衣袖,转眼她消失不见。 第96章 不忍摧毁的世界 洛青鸢进入玉笛吊坠之中,玉笛世界与现实无异,这个虚拟的世界一样有着凡间的春夏秋冬。 凡间的傍晚,此时,这里也是傍晚,她化身到此地林府。 林初棠的灵识身处这里的林府,他并没有随着现实世界来到外祖母的地域。 此时的他正在与这边的“洛青鸢”练习功法,二人舞剑旋转,夕阳下,满天琉璃笼罩二人,一大一小的身影,衣袍带风。 “叮叮当当”宝剑撞击的声音,二人脚下步步生风,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气呵成。 洛青鸢隐去实体,她默默看着这番景象,二人练习一段时间,停下来休息。 “林初棠”坐在石桌旁,接过“仆人”递来的茶水,他闷头喝过一口,“洛青鸢”坐在他旁边。 “洛青鸢”眉眼带笑,脸上全然没有原身的冷漠,她言辞温柔:“棠儿,剑法又有精进。” “林初棠”笑容灿烂望着“洛青鸢”,他也没有往日对“洛青鸢”的怯怕,清风徐徐吹起二人发丝,暮色降临,微光变得特别和煦。 洛青鸢背着双手,默默看着眼前和谐的一切,在这里,她不再逼迫林初棠还手,也不再冷眼对他。 因为,这个世界被她改写了,这里的林初墨不会要他的命,这里的同门不会再打压欺辱他,这里的亲人也不会嫌他是一个累赘,甚至,他已然无法再见的母亲,洛青鸢也允许这里的“小扇”带他去见逝去的“大夫人”。 如此,她便也不必对他严厉,林初棠只需要开心快乐的成长,这里的每个人对他皆是友好而善意。 看着“林初棠”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洛青鸢心上一颤,如此,他才能真正的开心快乐。 现实的世界,每一步如履薄冰,若不是自己一再护着,他已然是无法长大成人。 洛青鸢站了很久很久,她见着林府“每个人”的善意,见着和谐美满的一切,世界仿若不再有纷争掠夺。 她伸出一手,手中灵力渐渐至掌心散开,她的眉头越来越紧锁,灵力开始起作用。远处的琉璃红光开始变得暗黑,暗黑像是吃人的猛兽,一点点吞噬这个世界。 “师父,今日夫子所教,‘天上清光留此夕,人间和气隔春阴’” “林初棠”摇头晃脑吟唱诗句,“洛青鸢”温和笑道:“此句何解?” “夫子说,天上明月青光只为今夜辉映,人间祥和,春意自是花中停留。” 听到此句,洛青鸢手上灵力停住,人间祥和,洛青鸢环顾周围,作为一位上仙,心中大道不就是愿人间祥和,世间再无争斗。 虽然,这里是假的,“林初棠”脸上的笑是真的,回想起,他现实中如同一个小哭包模样,此处于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好地方。 这里有爱他的父亲,有真心待他的兄长,有互爱互助的同窗,有关心在意他的师父…… 自己真的要将他带回现实世界,去面对那些黑暗,洛青鸢犹豫了。 他性格软弱,自己已然用了手段,可是,仍是无法让他反抗,再次带他回去,他今后的路恐怕只有艰难痛苦。 或许留在这里,他这一生才会幸福快乐…… 洛青鸢想了很多,她收住手中灵力,脸上愁绪满面,世人祈求上苍,不过是一个安宁祥和,凡世历朝历代,何时真正一片盛世,何时又真正,人心皆是向善。 自己既然无法改变人间法则,无法带给他人真正的安乐祥和,为他造就这样一个世界,让他活得虚幻,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棠儿,你就快乐在此生活,既然,你想要德博而化的世界,为师便送你一个这样的世界。”洛青鸢自言自语道。 她挥动衣袖转瞬消失,落日余晖渐渐消散,整个世界陷入寂静。 第97章 人间帝君 一切尘埃落定,洛青鸢和小扇便着手解决沈冰砚的问题。 小扇按照洛青鸢所说,将京城内所有门生聚集,从他们口中探到实情。转而,她利用这些门生,将沈冰砚状元之名被李府巧取豪夺之事传播开来。 此事发酵特别快,短短数日,京城内,上到八十岁老太,下到几岁孩童,全然知晓李府状元之名夺取他人才华。 眼见事情败露,李府与人勾结诬陷他人通敌叛国,想要斩草除根将受害人暗害之事。整个京城因为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李府一时又抓不到沈冰砚等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这件事发酵的时候,各地学子开始聚集抗议。许多学子都乃寒门,遇到如此让人寒心不公的事,都怕自己哪日便成为下一个沈冰砚,各地开始拉拢汇集,势必要让官府查清此事,以平众怒。 就在此事传去王宫之时,洛青鸢幻化到凡间宫廷。 金碧辉煌的宫殿,金漆雕龙的宝座之上,坐着脾晚天下的王者。檀木为梁,水晶为灯,金黄色琉璃流光溢彩。 大殿之下,歌舞升平,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柱上的熏香袅袅绕绕,仿若仙境般奢靡。 宝座上的王者,剑眉星目,威严稳坐,金顶龙袍器宇不凡,他手抻头,眼睛往下耷拉,小憩模样。 隐身于人群的洛青鸢嘴角上扬,她挥袖转瞬,化作一缕青烟直抵王者而去。 转瞬,她进入一望无尽的白色苍茫之中,苍茫中,她已然化身仙女模样。 她一袭紫色纱衣,清冷绝尘,她端正双手,双脚飘于祥云之中。 她面前出现刚才宝座之上的王者,她目光漠然看向眼前之人。 王者诧异,他四处张望,皆是白茫茫一片,此处何地,再是见着洛青鸢,他皱紧的眉头更加紧密。 “你是何人?见着孤,为何不行礼?”王者一身墨色龙纹袍子,他挥动宽大衣袖,傲慢且尊贵。 洛青鸢眉毛轻抬,只是淡淡注视于他,世间可有人敢直视自己,王者不怒自威与洛青鸢对视。 眼前女子,人间绝色,即使如此,也不可对九五之尊无礼,王者再次挥动袖袍:“大胆,你敢对孤不敬。” “凡间帝君,你且看此地何处?”洛青鸢冷冷道一句。 王者再次环顾,青丝胡须浮动:“此地何处,难道你是妖孽,将孤迷惑,带来这幻境?” 洛青鸢轻笑,凡间帝君也是有趣,她接着道:“妖孽,本仙看着像妖。” 王者防备的目光里开始疑惑,此女自称本仙,难不成这真是女仙。 对于他的怀疑,洛青鸢只是无视,她朝王者走近几步:“本仙自是知道,你乃神君转世,不该冒犯。只是,这人间不公之事如此之多,您是被蒙了眼睛,还是无力管治。” 王者听不懂洛青鸢的话,他审视洛青鸢,迟疑开口:“你乃神仙?” “吾乃忘川河畔筑梦殿掌事女仙,虽然,你前生仙职确实高过本仙。如今你为人间帝君,自是该敬本仙一回。”洛青鸢自报家门。 王者微张嘴,他再次环顾,除了白色茫茫,不见一花一树,一人一影,她若不是妖魔,便真就如她所说乃仙。 第98章 本仙让你看一出好戏 对于洛青鸢的话,王者半信半疑,他注视洛青鸢,刚正不阿的面目审视洛青鸢。 洛青鸢见他不信,她挥动衣袖,身边变幻出另一番景象,已然不是白色一片。 须臾,二人身处凡间俗世,来往行人,错落阁楼,穿梭二人之间,王者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你当真是仙?” 洛青鸢轻抬眉眼看向王者,她平静而言:“帝君,本仙让你看一出好戏。” 话毕,洛青鸢再甩一袖,面前出现沈冰砚与李府之事,洛青鸢将沈冰砚所说一切,全用幻术演绎出来。 从沈冰砚落榜之后,为了生计进入李府,成为李府门生,再到他发现李云萧盗用他的文章成为状元。直至最后自己找到官府申冤不成,反而被诬陷入狱。 出狱后,自己亲人皆连离世,自己唯一寄身之所被烧,幸遇林小姐搭救。 怎知此事林府发现,二人被棒打鸳鸯,而后被人埋伏险遭灭口。后遇高人相助,本想找先前李府门生一同告御状讨要公道。 李府早将那些门生关起来,还以亲人威胁不准离开李府。那些人被救出来之后,李府又以莫须有的罪名诬陷这些人。 件件桩桩事件,走马观灯在王者眼前晃过。他眉头渐渐紧皱,他将双手背于身后,脸色越来越难看,威严的面上怒目圆睁。 一切前因后果了然于目,洛青鸢挥舞衣袖,面前景象消失,二人再次处于茫茫之中。 “此事真假?” 王者目光带着不可逾越,他目视洛青鸢。 “此事,民间已然传开,帝君不知,想必是有人劫了奏折,若是帝君不信,可暗访调查。”洛青鸢轻描淡写道。 王者背于身后的手紧绷捏住,他的天下出现如此恶劣之事,自己全然不知。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如此欺世盗名,孤的天下岂是如此乌合之众。此事,若非虚言,孤定当严惩不贷。”王者怒拂衣袖,衣袍里的罡风落下,袍子飘动。 “愿帝君不被蒙蔽双眼,公正处理此事,若是寒了天下学子之心。人才不济,江山皆是屠狗之辈,江山社稷岌岌可危。便是奸贼当道,贤良落泪。” “孤定不让天下学子蹉跎,此事必会弄一个水落石出,以儆效尤。天下当以贤者为荣,岂是投机取巧之辈祸害孤的江山。”王者忿忿不平,自己坐在深宫之中,朝中大臣皆是报喜不报忧,民间哀怨无法抵达。 “只愿帝君说到做到,切不可听信小人谗言,天下有一个贤明君主,乃是百姓大幸。” 此话,王者非常受用,威严面容下孤傲清高,洛青鸢嘴角微微上扬,她的面容渐渐模糊,直至消失。 “上仙,上仙……” 王者呼唤,洛青鸢不见踪影,他猛然睁开眼睛,自己已经身处金碧辉煌的宫殿,殿下莺歌燕舞,琴声悠悠。 “王上。”王者身旁的宫人失神望着他。 王者坐立身子,眉头紧锁,他已没有心思再欣赏歌舞,他不耐烦的挥挥手,那些舞女即刻停下动作。 宫人朝众人使一个眼色,舞女琴师皆匆匆离殿。 “王上可是做梦了?”宫人弯腰驼背朝王者拜一礼,脸上讪笑。 “来人,召吏部尚书觐见。”王者冷言道明。 宫人弯下身拱手应声,匆匆小跑离殿,宫内侍卫宫人,侍女皆是草木皆兵,纷纷低头不语,宫殿内鸦雀无声。 在一道又一道口谕传开,半柱香时间,一个身着墨色鹤纹长袍,头戴黑色乌纱的中年男子步伐急促走进大殿。 他步入正殿中央,双手平举弯下腰身朝大殿之上深深拘礼叩拜:“微臣拜见王上,王上金安。” “免礼,孤召见尔需要弄清楚一件事,尔要如实相告。”王者肃穆庄严,不可逾越的气质已然让人瑟瑟发抖。 “微臣自不敢相欺,王上尽管询问。”吏部尚书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突然召见,恐不是好事。 “孤最近听到一些闲言碎语,民间如今有一些传闻,传出有人盗取他人文章,舞弊科考欺世盗名。而后更是陷害他人,致使受害人家破人亡。”王者说得异常大声,整殿中,他的声音回荡开。 吏部尚书抖动更厉害,这些事早已经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各地学子游行抗议,已然是快纸包不住火,如今,王上知晓,更加难以平息。 “微臣……略有耳闻……”吏部尚书擦擦额上细汗,结结巴巴道。 “岂有此理,既然,尔等已然知晓此事,为何没有人上奏于孤!”王者一手拍鸾座之上,整个脸色阴沉得吓人。 “哐当”一声,吏部尚书吓得跪倒在地,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掉,此事若是王上追究起来,可能连自己的乌纱也保不住。 “尔等竟如此欺上瞒下,此案,孤要亲自审查,尔将涉及此案人员进行排查,务必将此事前因后果彻查清楚。孤的天下不允许有如此徇私舞弊之事,待孤彻查清楚此事,必定严惩不贷。” “微臣……马上去办,微臣这就去翻卷宗……”吏部尚书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本来不热的天气,冷汗不停往外面冒,此事牵扯特别大,已然几年的案子,若是,沈冰砚翻供,意味当年审查此案的官员全部会牵连。又牵扯到监察院,礼部,吏部,科考人员,想必是会元气大损。 “你速速去办,明日,孤便要此案所有卷宗,另外,若是那李府门生前来告御状,尔等官员若是为难,孤定当重罚。”王者再次拍打宝座。 殿中之人皆是惊弓之鸟,吏部尚书更是面色铁青,已然失了魂魄。 “诺。” 吏部尚书回应,丝毫不敢动弹一下,王者瞥他一眼,他赫然起身,衣袍生风朝殿外而去,后面一行人依次跟着。 他经过吏部尚书位置,吏部尚书整个人僵硬跪着,呼吸变得急促,窒息的感觉让他脑袋昏昏沉沉。 直到殿中一下一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整个瘫坐在地,感觉天旋地转,脑子已然麻木。 第99章 林府退婚 洛青鸢托梦于凡间帝君后,帝君下令严查此事,李府很快就被盯上。 林府得知此事后,三姨娘和林初墨慌了,原本以为林岑梦和李府的婚事会是一个靠山,如今事情闹到宫中,李府看来很难自保。 三姨娘和林初墨商议,如今只能弃车保帅,趁李府还未被兴师问罪之前,将两家婚约给解除,只怕到时连累林府。 三姨娘和林初墨在仆人跟随下,脚步匆匆走向正厅,几人来到正厅,林老爷也开始焦急等待。 三人汇合后,不等林老爷开口,三姨娘便急不可耐:“老爷,如今该如何是好。” 三姨娘抓着林老爷衣袖,焦灼不安,林初墨站在她身后不说话。 林老爷握住三姨娘的手安慰:“柔儿,你先别着急,李府之事还未定夺,你我不能先乱阵脚。” “老爷,你叫柔儿如何不急,听说,王上不知从何处听来消息,此案他要亲自审查。若是,那李府公子真如坊间传闻那般,李府可是欺君之罪,那可是连坐九族的大罪。”三姨娘此刻倒是真心觉得慌了,她怎会知自己看不上的落魄公子沈冰砚,竟翻起如此大的水花,此事确实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唉!”林老爷叹息一声,他松开三姨娘,跌坐在扶椅上:“当时,就该相信梦儿的话,李府那权贵就不该去攀附,如今,老夫才明白,什么荣华富贵,都比不过儿女寻得安稳之人重要。” “老爷,如今说这些已然晚了,当日,我们仅凭那小子一面之词,怎知事情真伪。当年定下这门亲事,也是看李府值得托付,怎会料到这高门大族,竟也是沽名钓誉之辈。”三姨娘坐在他旁边开解。 “父亲,母亲,如今不是定夺谁错谁对的时候,眼下当务之急,如何让李府的事不牵连我们林府。”林初墨拱手朝二人行一礼,点明主旨。 林老爷双手放在膝盖上,他垂下眉眼思索。 三姨娘焦急插嘴:“如何不牵连,当下自然是找李府将梦儿与李公子的婚约给作废,只有如此,我们林府才能全身而退。” “柔儿,只是……”林老爷抬头看向三姨娘,他欲言又止。 “老爷,只有这一条路,趁事态发展不严重,我们一定要尽快抽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日后,再为梦儿觅得佳婿。”三姨娘已经不再想太多,只想赶紧将林府与李府撇清。 “柔儿,此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老爷这话什么意思,梦儿还未过门,如今,他府上做出如此忤逆之事,我们有权利选择不与品行不端的人家结亲,此乃天经地义。”三姨娘急得站起身,她看着林老爷,只想听林老爷一句肯定。 “柔儿,你可曾想过,其一,李府和那个姓沈的小子之间的案子,到底如何还未定夺。若此事并不是李府的错,而是沈公子诬告,我们如此做,会不会落人口实。”林老爷分析道。 三姨娘和林初墨对视,二人思索起来。林老爷站起身,他手背身后接着道:“其二,就算李府徇私舞弊,夺取他人之名,关键时刻,我们林府与其李公子解除婚约。只怕……王宫贵族再无人敢与我们林家结亲,只怕,世人皆会认为我们林府乃落井下石之辈。” “不管,老爷,你就是思虑太多,如今,梦儿的幸福最为重要。什么名利皆不管,就算被人诟病,也比被李府牵连强。”三姨娘踱步到林老爷身后,她势必要将林梦岑的婚事给搅黄。 林老爷犹豫着,林初墨拱手道:“父亲,母亲说的在理,如此时候,就算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也好过惹上官司麻烦好。若此事李府定罪,我们林府恐怕也会被问责,您要让府上大小全来赌李府的人品吗?” 林老爷转过身和林初墨相视,他眉心紧蹙,拇指掐着虎口沉默思考。 “老爷,此事耽搁不得,您快些定夺,最好是马上去李府将此事说开。本来这事就是李府问题,我们提前与小人划清界限,王上都会觉得我们深明大义。”三姨娘挽着林老爷胳膊,语重心长。 林老爷回眸看向三姨娘,他一手拂到三姨娘手上,眉头更加紧缩,他闭上眼长吁一口气:“罢了,老夫也不愿拿我林府上下对赌,就听柔儿你的吧。” 三姨娘焦灼的脸上漾出一点苦笑,她挽着林老爷又开始催促:“甚好,老爷,此刻,我们便去李府,以免夜长梦多。” 三姨娘说着便挽着林老爷就朝门口走,林老爷被连拖带拽般走着。 “柔儿,你别着急,慢点,放心……没事的……”林老爷劝解,三姨娘哪里听得进去,她早已经失去方寸。 “老爷,妾身已经没法放心了,林管家,去书房右边的柜子里将二小姐的婚书取来……”三姨娘风风火火一边拖着林老爷一边吩咐下人。 “二小姐,你别跑,二小姐……” 几人刚走出正厅,外边传来嘈杂声,林岑梦狼狈不堪满院子逃窜。 “梦儿。” 三姨娘失声喊道,林岑梦惊恐回身看着他们,她哭喊着:“你们放我去找沈公子,父亲,母亲,您们就成全孩儿吧。” 林岑梦跪倒地上,她哭喊着磕头乞求,三姨娘心疼迈着碎步走到林岑梦身边:“梦儿,你别如此,你快起来,我可怜的孩儿。” 三姨娘扶起林岑梦,她握着绢巾替她擦擦脸上的眼泪。林岑梦眼神恍惚,她抓着三姨娘衣袖又乞求道:“母亲,求求您,孩儿不要嫁给李公子,您就可怜可怜孩儿吧。” “梦儿,不哭,不嫁便不嫁,娘亲这就和你父亲去李府替你退婚。”三姨娘握着林岑梦的手宽慰。 林岑梦愣住,他们把自己关在家中多日,不就是非要自己嫁去李府,为何突然,母亲说这样的话。 她抬眼看向林老爷再看看林初墨,几人眼里都没有之前的执着。 “梦儿,你别再任性,娘亲当初未信你的话,如今,娘亲知晓李府确实不是贤良人家,我们不逼你嫁入李府。”三姨娘拂拂林岑梦鬓边,她眼中全是慈爱。 “当真?母亲未有骗孩儿?”林岑梦还是难以置信。 三姨娘点点头,接着她又说道:“今日起,二小姐不必看管。” “母亲。”林岑梦喜极而泣,她一把抱住三姨娘,自己的抗争起了作用,母亲还是不忍自己嫁去品行不端的家庭。 三姨娘环抱住林岑梦,一家人不再争吵哭泣,一切事情都顺着心意发展。 第100章 再无翻身可能 林府到李府退婚,正值李府忙乱不堪的时候,林府一家人的到来无疑是雪上加霜。 李老爷和林老爷一家大吵起来,李府鸡犬不宁,李云萧听说此事,他从后院蹿出,顾不得什么体面。 李府大厅,两个府上的人唇枪舌战,场面极度混乱。 “林鹤修,当年是你们家低三下四,求签拜佛要与我李府结亲,如今,只是坊间几句传言,你们家就如此背信弃义。”李府老爷身着墨绿色袍子,他面色萎黄,沟壑脸上全是怒不可遏,他在仆人搀扶下指着林老爷大骂。 “李老爷,你怎如此说,若不是你们家欺君罔上,怎赖我家背信弃义?我们林府不与鼠辈为伍,是大义之举,如今,这婚定是必退不可。”三姨娘一改往日柔弱,字字珠玑面对李老爷。 “你……你们……”李老爷指着林府一行人,他捂着嘴咳嗽几声,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如今的局面,看来他已然是无反击之力。 “父亲!”李云萧冲进屋中,他扶住李老爷,目光如剑横扫林府几人。 刚才伶牙俐齿的三姨娘抿一下嘴,她吞咽一下,不敢再造次。 此事看来对李府打击不小,他们恐怕私下已经动用不少关系,这次估计没有什么用,以至于,他们一行人要与李府退婚,才能让李老爷如此元气大伤。 “李兄,此事,确实我林府做得不体面,可怜天下儿女心,就算愚弟相信李兄为人,也不可将我家孩儿终身幸福做赌注。”林老爷福手朝李老爷拜一礼,皱紧眉头言说心中顾虑。 “好你个林鹤修,荣华富贵你皆想要,大难之时,你便如此……话说,李府与你林府结下这亲事以来,你们林府傍着我李府享过多少福祉……”李老爷咳嗽声加重,他失望的看着林老爷。 “父亲,你还看不明白,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他们见我李府落了难,皆是落井下石……”李云萧顺着李老爷心口愤愤道。 “不管你们如何说,你们若是磊落之辈,又何惧他人落井下石。今日,林府与你李府的婚事已然不作数,两家恩断义绝,各自安好。”三姨娘不管不顾,她从袖口拿出婚书,当着众人的面,将手里婚书撕成碎渣,她将手中碎渣朝空中一扔,满天纸屑纷纷落下。 “咳咳……”李老爷咳嗽声更加严重,屋外跑进来一个深蓝色长袍的妇人,她抽泣着奔赴到李老爷身边。 李府外面也不安宁,已然有些仆人姨娘开始纷纷逃离,府上已经是溃不成军。 “老爷,如今可怎么办?” 妇人是李府主母,家中遭此劫,她也没有主意。李云萧目光扫过屋外,已然知道府上何种情景。 林老爷一行人也发现外面的骚动,他们还未及多思考,只听“咚”的声音,像是大门被强行打开,紧接着一阵厚重而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来。 随后,府中闯进来百来个官兵,他们依次排开将李府围堵,为首的领头身配宝剑,大步流星带着一众红褐色衣着衙门兵士闯进正厅。 见着官家的人,屋里人皆是面色惧惊,李老爷瘫软跪倒在地,接着所有人纷纷跪地。 “翰林院修撰李云萧,李大人听命……”领头人毫无感情直接了当宣令。 李云萧惊恐低下头,他福手跪拜下来:“诺。” “近日,关于坊间传言真假状元一事,王上甚是关心,特颁王上口谕,召见翰林院修撰李云萧李大人进宫配合彻查此事。” “微臣遵旨!”李云萧身子微颤,声音也在发抖。 李老爷和李夫人左右扶住李云萧的胳膊,二人皆是老泪纵横。 “李大人,请吧!”统领摊出一手作请的动作。 李老爷面如死灰,如今王上亲自审查此案,他们家就算势力再大,也难逃法网,李老爷知道已经回天乏术,他摸着李云萧的头,呜咽声已经无法停下来。 “我儿……”他扫视屋中的人,千言万语已然无法说出口,如今说什么都只会落他人口实。 李云萧大概也明白这个道理,他逍遥快活二十几年,如今这日子已经到头。前几日,父亲已经嘱咐过他,如今不能乱说什么,切不可任性。 李云萧闭上眼,泪水流下,他挣开父母转身随官兵而去。 “我儿……”李夫人哭喊着踉跄,李老爷扶住她,林老爷三姨娘和林初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李云萧被带走。 李云萧走后,三人悄悄离开李府,他们不想再与李府有任何瓜葛,今日来看,李府真的没有再次翻身的可能。 李府一切事情,洛青鸢了如指掌。开始,李府还嚣张跋扈,李府将整个京城给翻找一个遍,誓要将沈冰砚一行人找出来。 只是没想到,短短时日,沈冰砚竟然翻供,他们寻不得身影的人。不知用了什么障眼之法,如今已经安全抵达王宫,并且顺利见到了当今天子。 这种案子原本也不可能让天子亲审,莫名其妙当今的王上开了先河。 所有事情都让李府以及李府背后的人措手不及,一个无权无势的蝼蚁,翻出如此大的阵势,李府那群乌合之众如今一点应对之策都来不及想。 面对王上亲自三堂会审,李云萧开始还勉强能应对,虽然,心中是惧怕,但是,见着沈冰砚时,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未曾太多的心虚。 沈冰砚和李府门生是洛青鸢和小扇亲自护送至王宫,凡夫俗子怎么可能阻挡得了。 他们一路十分顺遂,洛青鸢和小扇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二人隐去实体跟着沈冰砚一行人来到大殿。 所以,王上审查沈冰砚一案,他们全程围观,洛青鸢和小扇站在靠窗位置,二人注视大殿之中一切。 “上仙,您说沈公子真的能翻案,人间帝君能否真正分辨。”小扇低声问道。 “如今人证已然齐全,至于物证,便是当年题考,真才实学,一试便知。”洛青鸢漠然说道。 看来此事没有多少悬疑,小扇心想,洛青鸢如此笃定,胜算很大,如此来,林小姐便也不再寻死觅活,沈公子也能大展宏图。既是成全一对有情人,又是让有才能的人实至名归,实乃功德一件。 第101章 如此简单破案 帝君亲自审查状元一案,先前,李云萧狡辩不已,朝堂上难分高下。 虽然,李府门生状告李府将他们囚禁,为他代笔,李云萧不肯承认,他反咬一口说是这些人通敌,故意混淆视听。 唇枪舌战不分伯仲,后来,有大臣建议让李云萧和沈冰砚分别念出当年题考试卷文章。 本以为李云萧会露馅,结果,他竟通篇将文章给背出来,洛青鸢和小扇顿时都觉得大惊。 沈冰砚跌坐地上,他没有想过李云萧这个草包,竟然早有准备。他无助望着大殿上的王者,面如死灰,自己经历这么多,难道又会如当年一样再次锒铛入狱。 若这次被人构陷成功,他估计已然小命不保。 胶着不下的状态,一个留着长胡须的大臣站出来,他躬身朝王者拜一礼:“王上,如今所有事情,皆是众人一面之词,难是定夺。不过,依微臣看,当年科考已然过去年岁,题卷早已泄露民间,李云萧和沈冰砚皆能读出其中内容,不足以分辨。不过,虽说,题卷可以背,但是字迹不是那么容易模仿,不如让二位将当年题卷给写在纸上对比。” “允诺,笔墨伺候!”王者挥动衣袖高亢声音回应,他身旁的宫人弯下腰退到屏风后面。 不一会儿,几个宫人端着笔墨纸砚走出来。 开始还很从容的李云萧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他眼神四处游走,朝堂上的大臣皆是低下眼眸,未有人回应。 洛青鸢目光扫过殿中所有人,李云萧刚才的目光分明是在求助,只是,那人恐怕露出马脚,已然不顾他的生死,原来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 沈冰砚看到希望,他从地上站起来,步伐匆匆行至案桌,提起笔墨便挥洒自如。 李云萧目光飘忽,只是,已然被架上,他迟疑踱步行至沈冰砚对面的案桌旁坐下,他提起笔犹豫不定。 “李大人。”旁边的宫人尖细的声音响起,李云萧抬眼看向大殿之上,王者威严的面目,吓得他垂下头,他厚着脸皮手微微颤抖提起毛笔。 半炷香不到,沈冰砚提前写完卷宗,他放下笔墨朝王者拜一礼,然后起身走出案桌,退到一边。 宫人小心翼翼端起他的题卷朝大殿上递去,等了李云萧片刻,两份题卷总算交齐。 “呈于诸位大臣比对。”王者将两份题卷比对后,让宫人将题卷分别给其他大臣比对。 经过一番讨论甄别,最后,一致判定沈冰砚大殿上写的文章和当年状元题卷上的字迹完全符合。 而李云萧的字迹与当年题卷根本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如此,李云萧的尾巴终于露出来。 “李云萧,你欺君罔上,该当何罪?”王者怒拍宝座,堂下李云萧吓得哐当跪倒在地。 他浑身颤栗发抖,大颗大颗汗珠顺着脸颊滚落。 “这就破案了,没有意思,我还以为这李府还能有多大能耐,也不过如此……” 隐身后的小扇双手抱在怀中,看戏那般戏谑。 洛青鸢目光投向刚才建议用写字方式鉴别的大臣,此法谁都想得出来,但是,谁人都不说,他却勇敢直言,说明,这是忠臣。 “你当是简单,若是沈冰砚不遇到我们,他们可能见到凡间帝君,又可能还会活得好好的,拨开云雾见天明?”洛青鸢云淡风轻模样,她心中却是清楚,这人间如此冤案,若不是神通广大,恐怕,永无翻身之日。 “坏人其实也不见得多聪明,可是,当一群乌合之众聚集在一起,就算你如何智慧,也斗不过权势滔天。”洛青鸢再次感慨,小扇沉默起来。 “来人,将嫌犯李云萧押入天牢,等候发落。”王者大喝一声。 堂下七八个带刀侍卫冲进来,他们押解着李云萧离开大殿,李云萧已经吓得双腿发软,他如同死狗那般被拖出去。 朝堂上皆是唏嘘不已的声音,李云萧被带走后,王上对沈冰砚一行人作了处置。 王上恢复了沈冰砚状元名号,侧立他为太子殿下伴读,李府其他门生,则是放回家中,赏赐一些金银,更是鼓励他们进入科考。 王上承诺,势必将李云萧以及背后所涉及官员,全部彻查严惩。 此事很快在民间传开,各地学子得知后,振奋人心,不再聚集闹事,各地官员人人自危,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愁。 林岑梦听到林府下人传开此事,心中大喜,她与沈冰砚总算有个好结果。 不负所望,沈冰砚任职后,第一件事便是匆匆来到林府提亲。 之前,林府对他棍棒相加,如今,他步入仕途,林府不敢怠慢半分,皆是低下头。 林初墨不清楚沈冰砚是怎样做到这一步的,当初自己找人暗杀他,如今他已是自己不能惹的主,心中不免忐忑。 他的到来,无疑是让林府的人胆战心惊,唯有林岑梦欣喜。 这些日子,洛青鸢和小扇暗中跟着沈冰砚,本以为,他如今翻身,可能会报复林府,最后,他为了林岑梦不计前嫌,仍是客套有礼向林老爷和三姨娘提亲求娶林岑梦。 看着他有礼有节向林老爷说明来意,洛青鸢欣慰,自己没有帮错人,他没有因为眼前富贵而忘本。 既然,当初与林岑梦有过一段感情,他并未攀附权贵,而是不改初心,也并没有因为,当初林府为难他,自己报复林府而让林岑梦难堪。 林老爷见沈冰砚如此大度,不计前嫌,瞬间,感到惭愧,兜兜转转,他还是同意沈冰砚与林岑梦的婚事。 一切皆大欢喜沈冰砚名至实归,林岑梦嫁得如意郎君,林府喜庆一片。 虽然,结局圆满,洛青鸢心中仍不是滋味,三姨娘一双儿女,女儿嫁给状元,儿子接管家业。唯有孤苦无依的林初棠,如今没有爹娘疼爱,今后日子更是如履薄冰。 不过,这个是最好的打算了,林初墨和三姨娘没有了李府这条线,背后势力必定削弱。而他们口中的魔尊,就是那只凶兽穷奇也被自己封印,林初墨一行人暂时成不了大气候。 如今,应该考虑,林初棠如何平安康健度过童年,长大成人,又该如何与三姨娘林初墨争得生存空间。 洛青鸢心中筹划,她当初不忍心将林初棠的灵识带回来,但是,又该怎么保护林初棠不受伤害,她心中开始默默计划。 第102章 人之初 性本恶 林府兴高采烈准备林岑梦和沈冰砚的婚事,几人全然忘记了林初棠的存在。 宋府,除开宋老太太护着林初棠,他在府上并不是很受欢迎,开始时日,舅父舅母客气以对,时间久了,也不把这个傻子放在眼里。 想着林初墨最近日子不会将手伸到蓉城,洛青鸢带着小扇一门心思处理沈冰砚的案子。 如今尘埃落定,二人回到宋府,行至后院,他们听到一阵欢快的儿童笑声,阳光洒下,偌大的府邸暖洋洋的,柳絮飘在空中,闷闷的炎热。 二人相视一眼,看来林初棠与他的表姊妹玩得很开心。 洛青鸢,小扇大步流星走近院中,假山盆景附近,一群孩童嬉戏打闹。 嬉戏?洛青鸢,小扇脸色僵住,他们想象的和谐画面,根本没有发生,眼前场景让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只见三五个孩童围在一起玩耍,最为醒目的是中间位置的林初棠,只见他双手双脚趴在地上,浑身上下泥土裹满。 一个男孩手中拿着一个肉骨头在他眼前晃悠,另一个用一根柳条拍打他,其他的孩子则是起哄大喊:“叫,叫呀……” “汪……汪……” “哈哈……哈哈……他真像一条狗……” 这些刺耳的笑声灌入洛青鸢的耳中,呆傻的林初棠,一张大花脸漾着痴呆的傻笑,全然一副小丑模样。 “棠儿!” 洛青鸢大喝一声,孩童笑声戛然而止,目光刷刷投向洛青鸢和小扇,旁边的丫环眼中露出惊慌,纷纷低下头。 若说府上孩童不懂事,这些丫环婆子难道也不知道这些孩子如此行径无疑是欺负他人吗? 林初棠好歹也是林府的少爷,因为智力受损就遭受如此侮辱,宋府下人也不阻止。无疑是根本没有把林初棠放在眼里,他如今世人都当他是傻子,就是下人也不放在眼里。 洛青鸢气势汹汹走近孩童们,几个孩童一哄而散,洛青鸢拽起趴在地上的林初棠,林初棠呆滞的目光几分怯怕。 “你在干什么?” 洛青鸢阴沉脸质问,小扇怏怏跟过来,她挡在洛青鸢面前劝解:“您别生气,小公子如今分不清是非,也不赖他。” 洛青鸢怔怔看着林初棠,手上拳头紧了又紧,现如今别人欺负他更不需要理由,只因为他是一个傻子。 几个少爷小姐的丫环见着生气的洛青鸢,怯怯的溜开。洛青鸢怎受如此气,林初棠好赖叫他一声师父,如今被人如此欺辱。 她推开小扇握住林初棠的手腕,然后,拉着林初棠朝宋老爷的院子里走去。 他们进去的时候,宋老爷等人和宋老太太正在正厅喝茶听曲儿。 “咚”一声,褐红色木门被落青鸢一脚踹开,屋中人皆是惊坐起来。 洛青鸢领着浑身淤泥的林初棠进屋,屋中乐曲骤然停止,一时间,屋中鸦雀无声。 看清楚情况后,矮于宋老太太下一方的宋大老爷定下心,他缓缓坐下气定自若:“青衣先生,您如此无礼闯进来,所为何事?” 他双手整理一下蔽膝,轻抬眼眸,目光带着轻视看向洛青鸢,宋二爷和几个夫人皆是淡下心落座,唯有宋老太太的目光停在脏脏的林初棠身上。 “宋老爷,无论怎样,棠儿乃林府小公子,也是您和二爷的外甥,您们怎么能放纵你们的子女仗着棠儿痴傻,如此欺辱他。”洛青鸢目光刚烈望向宋大老爷。 “青衣先生,此话真是可笑,我们何时放纵子女欺辱棠儿了?你倒是会挑拨离间,棠儿乃我们的亲外甥,我们怎会欺负他?”宋府主母大夫人摇一下手上白色绢巾,阴阳怪气说道。 小扇从洛青鸢身后站出来与她对峙:“你还狡辩,我与我们家公子亲眼看着,府上小公子表小姐让棠儿趴在地上学狗叫,这还不是欺负林小公子吗?” “哈哈……我当时何事如此大动干戈……”宋府大夫人提起绢巾掩嘴而笑:“那孩子们嬉戏打闹做不得数,他们怎知什么欺不欺负人,不过是贪玩兴起,哪里就欺负棠儿了。” “贪玩兴起?那我也贪玩兴起,大夫人可否与在下学学狗叫?”小扇仰起头反驳。 大夫人脸色如猪肝色那般难堪,嘴上的笑僵住:“大胆,你个浪荡子,竟敢如此戏谑本夫人?” “你也知戏谑,发生在林小公子身上就是孩童玩笑,让你如此便是在下浪荡子了,在下不过是与大夫人玩笑而已。”小扇嘴角上扬有些得意。 “你……放肆……” “怎么,夫人恼怒了,你刚才不是觉得很好笑吗?”小扇接着不依不饶。 “你……你们……你们不过是林府养的一条狗,岂敢在我宋府大喊大叫,当真是把自己当一瓣蒜?”宋大夫人口不择言,全然不顾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变了脸色。 “夫人,请注意言辞,当初老太太要留棠儿在府上长住,你们说棠儿有个闪失不好给林府交代,如今,你们如此,便是给林府的交代?”洛青鸢目光投着无尽的寒意,眼神中的不满看得大夫人身上起鸡皮疙瘩,她目光飘忽起来。 “林……林府怎么了……真当本夫人怕……” “够了!”宋大老爷怒拍桌子,他面带笑容看向洛青鸢,然后,福手朝洛青鸢拘一礼:“先生莫怪,贱内妇人之见,还望先生见谅,棠儿,你与大舅父说,是不是府上表姊妹欺辱与你,他们为何让你学狗叫?” 林初棠躲到洛青鸢身后,只露出一只眼睛呆呆望着宋大老爷,不愿说一句话。 见林初棠不说话,宋大老爷又是笑脸对洛青鸢说道:“先生,我们家孩子虽说有些淘气,绝不是无礼之辈。或许几个孩子真是打闹玩耍,也不知让棠儿学狗叫是侮辱人之为,不过是单纯觉着有趣。” “老爷,您就是如此偏袒?”洛青鸢淡淡问道,握住的拳头加一把力。 宋老太太在丫环搀扶下走高位,她蹒跚着走到林初棠身边,拿起灰色绢巾替他擦擦脸上淤泥:“看这小脸弄得哟,你那帮子姊妹淘得哟,棠儿,不怕,外祖母定当教训那帮猴崽子。” 洛青鸢目光扫过宋老太太,所以,这一屋子的长辈都只当他们孩童顽皮,没有人觉得就算是小孩,也应该保持善意。 “先生,不是老夫偏袒,若是,你觉着棠儿受委屈,那老夫让那帮猴崽子也来学狗叫,可好,去,把小公子们带过来。”宋老爷笑盈盈说道。 小扇看一眼洛青鸢,这一屋子人倒觉着是他二人小题大做了。 “既然,老爷如此说,算在下不识大体,宋府不欢迎棠儿与在下,在下即刻修书告知林老爷,我等即日便回林府。” 洛青鸢拱手拘一礼,然后,不由分说牵着林初棠大步走出去,小扇扫一眼屋中所有人,跟着离开,只留下一屋子莫名其妙的人。 “老爷,您看,棠儿这师父倒是矫情。” “不知事的孩童他也计较,可笑!” “可不是,也不知这林鹤修在何处寻着一个如此心胸狭窄的江湖术士,倒是有何本事?” 身后的讨论声,洛青鸢听得一清二楚,夫子教与他们的圣贤书全然忘记,只是孩童二字,便抵消了人性骨子里的恶。 第103章 以其人之道 还治其人之身 洛青鸢带着林初棠回到他们居住的院子,下人帮林初棠清洗干净,换了身干净衣裳。 皓月当空,洛青鸢,小扇,林初棠坐在房门外的台阶上,几人望着天井外面的圆月,夜晚寒凉拍打肌肤,烛火摇曳的府邸,寂静无声。 洛青鸢垂下眸子,她看着林初棠,第一次陷入迷茫,她冰冷的脸上多了些许担忧。 她想到什么,从腰间带子里拿出一个空竹递给林初棠,林初棠眼神怯怯看着她,不敢伸手接。 洛青鸢嘴角微微扬一点,她将林初棠的手摊开,然后,将这个玩意儿放入他的掌心。 小扇注视这一幕,她不知洛青鸢为何会给林初棠这个玩意儿。 “上次送给棠儿那个玩意儿,丢到不知何处……”洛青鸢自言自语,她将手搭在双膝之上,语气里带着无奈:“棠儿,你若是觉着无趣,可以玩这个小玩意儿,往后,切不可听别人的,学什么狗叫狗爬了。” 洛青鸢回眸注视林初棠,她的眼神如一池春水,清澈透明,让人忍不住想要深陷其中。 林初棠的眼神空洞无物,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木偶般点点头。 “小林公子,今日是你的表姊妹强迫你学狗叫还是你自愿的?”小扇没心没肺的问道。 林初棠虽然已然笨傻,他也知今日行为惹到洛青鸢不开心,他低下头,手里捏着空竹,低语呢喃:“我自愿的……” “棠儿是觉着好玩?”洛青鸢再次问道,林初棠轻轻点点头。 洛青鸢扯唇一笑:“既然,你觉着好玩,为师让你听听府上这群小狗都是怎样狂吠的。” 说罢,她挥袖一甩,须臾,寂静的府上叫声一片,不知哪里来这么多狂犬,狂吠不止。 林初棠一惊,他转动脑袋四处寻找声音,然后,傻傻看着洛青鸢。 “如何?可是热闹?”洛青鸢眉眼带笑与林初棠对视,林初棠木然的怔住。 狗吠声不到片刻,府上响起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就是吵嚷声四起。喧哗声夹杂着四五条狗叫声,让宋府变得非常嘈杂。 “走,为师带你去看看那些小狗都长什么模样。”洛青鸢起身,朝林初棠伸出一只手,林初棠犹豫一下,将手放入洛青鸢手心。 小扇知道洛青鸢使了坏,她抿嘴一笑,跟着起身。 三人走出院子,行至后院,灯火通明的院中,此时挤满人,本是寂静的深夜,此刻,热闹无比。 院中出现滑稽一面,晌午让林初棠扮小狗在地上摸爬滚打的那群孩童,如是中邪,那几个人毫无尊严地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们四肢着地,身体微微前倾,仿佛真的变成了一群狗。每个人都张大嘴巴,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狗叫声。这些声音此起彼伏,回荡在空气中,滑稽可笑。 更有趣的是,先前嚣张跋扈的宋府主母也趴在地上,嘴里发出狗叫声。 府上仆人与老爷夫人乱作一团,他们去搀扶这些人,不但没有成功,他们还朝着他们撕咬,已经完全不像人样。 “老爷,如何是好,怎会突然如此,会不会是中邪了?” “若是被野狗咬伤,会得一种病,会让人变成狗的习性,可是,不可能府上小公子与夫人他们全被野狗咬了呀?到底怎么回事?” “快,先阻止他们咬人,先将他们给绑起来……” “哎呦……” “啊……夫人……不可……” “汪、汪、汪……” 乱七八糟的声音源源不断灌入耳中,后院中,你追我赶的画面简直震撼。 “哈哈……好玩……”小扇笑得前俯后仰,这场面太解恨了。 林初棠一双眼木讷呆板望着一切,他的表姊妹们比他学着小狗多几分生动,他见着表兄咬着一个仆人的衣袖不肯松手,表兄呲牙咧嘴模样,仿若真是一只恶犬。 “看清楚了吗?恶犬便是如此模样。”洛青鸢睫羽微颤瞟向林初棠,林初棠似懂非懂点一下头。 小扇捂着肚子笑得发抖,震耳欲聋的声响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来,瞬间将原本寂静无声的黑夜彻底撕裂。这突兀而又刺耳的声音仿佛一把利剑,无情地刺破了周围的安宁与平静,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这些声音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洛青鸢带着林初棠、小扇就这样冷眼旁观看了半个时辰。 见着府上所有人被折腾得精疲力尽,洛青鸢轻轻挥一袖,狗吠声音转瞬消失殆尽。 狗吠声停止以后,几个孩童连同宋府主母身子软下来瘫倒在地。 “快,将夫人和小公子们带回房间……” 又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宋府闹剧彻底结束。 “轰!”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洛青鸢三人回头查看,墙头掉下来一个人影。 昏黄的灯光下,此人一脸狼狈,从地上慢悠悠地爬了起来,脸上挂着满满的尴尬。 “清淮公子?” 小扇失声喊出来,清淮尬笑挠挠后脑勺,场面极度难看。 清淮这些日子一直暗中跟着他们,所有事情,他知晓得一清二楚,洛青鸢替沈冰砚翻案,又为林初棠出气,他都看在眼里。 若他们真是妖,也是好妖,他们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清淮心中的道德天平逐渐发生改变。 洛青鸢一直知道他跟着自己和小扇,她若是拆穿或是不让他跟着,自是有办法。此人看着纯良,想必是不会如林初墨那般害人,不过是脑子不灵光,一心捉妖而已,所以,她便不动声色。 “几位公子,别来无恙……” 清淮痴傻的笑容特别僵硬,如何伪装也难掩尴尬,小扇脸上的笑憋不住,每次遇到这个公子,他都是处于丢脸和丢脸的路上。 “我说清淮公子,你还没弄清楚我们是人是妖?你这道行也不行,你到底能不能算出我们是何方妖孽?” 小扇双手抄在怀中,她踱步至清淮身边,一边说一边打量清淮。清淮脸色开始滚热,红晕不停晕开,低下眉眼手心开始冒汗。 “打……打扰了……” 清淮结结巴巴地说道,然后,转身朝墙角位置走,夜黑路滑,他脚下一溜,四仰八叉摔倒在地。 小扇扑哧先出声,洛青鸢也忍不住笑起来。 清淮慌张从地上弹起来,他埋下头不敢看他们。他心中一紧,双手急忙舞动起来,试图稳住身体的平衡。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他的身体依然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他猛地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飞身跃起。 在空中,他的心跳如雷,仿佛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一般。他拼命调整着姿势,希望能够安全落地。但是,由于事发突然,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只能任由身体在空中翻滚扭曲。 终于,重重摔落地上沉闷的响声过后,夜陷入寂静,洛青鸢和小扇相视一笑,今晚的节目特别精彩。 第104章 回程路上所闻 洛青鸢搅得宋府鸡犬不宁,次日,宋老爷甚至请了神婆来家中驱邪,他们怎也想不到会是洛青鸢使的坏。 事情如此便过去,眼见林府的婚事将近,林老爷差人送信要林初棠回府。 先前,宋老太太不同意,后来,经过几次劝慰,她才终于放人走,只是走的那天又不免一阵心酸难过。 想到自己如今七老八十,没几年奔头,小外孙如今痴傻,往后日子不好过,而这一别,山高水远,再次相见不知又会是什么时候。 临走时,她拉着林初棠的手,老泪纵横,如是枯藤的手拂到林初棠的鬓边,依依不舍:“棠儿,这次回去,不知你那老爹和你那姨娘又会如何待你,可怜外祖母如今也是朽木年岁,护不住……” 念及此,宋老太太提起绢巾擦擦眼角泪水,哽咽说不出下面的话。 她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那对原本尖锐细长的三角眼中此刻正闪烁着晶莹的泪光,仿佛两颗被悲伤浸润的宝石一般,令人心生怜悯之情。 “青衣先生,回到林府,拜请先生照顾棠儿一些。老身也看出来了,您是真心待我这小外孙,比起他那亲老子更是上心……”老太太目光投向洛青鸢,她语重心长地说道。 洛青鸢福手朝老太太拜一礼,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眼神似是肯定。 老太太又转头看着呆头呆脑的林初棠,如此蹉跎半晌,最后在宋夫人的催促下,她才是放开手让林初棠和洛青鸢等人走。 宋老太太生怕林初棠饿着冻着,准备了几个马车的吃食衣物,又从府上调了几个仆人丫环跟着。 这些无疑对于洛青鸢和小扇来说就是累赘,原本,他们若是三人轻装上路,只需要半刻钟,他们便能飞回京城,而如今,他们又得陪着这些个凡人,驾着马车行至十天半月。 小扇从窗户里往外瞟一眼,她放下窗帘看向对面的洛青鸢,马车微微颠簸,车轮不时地陷入坑洼之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洛青鸢身子随着马车微微晃动,她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膝上,打坐冥想。身边的林初棠手里拿着空竹这个玩意儿,他拉扯两头的线,痴痴看着旋转的空竹,笑得呆呆的样子。 小扇目光瞥一眼林初棠,心里叹息,也不知上仙何时才寻得回他丢的一魄。 自己倒也开始对这孩童上心了?小扇被自己的突然感慨觉得可笑,她一个妖,如今开始体会人的疾苦? “公子,那个清淮一直跟着我们,你说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小扇身子往后靠靠,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 洛青鸢不说话,她继续闭着眼睛稳如泰山的坐着。 又不理人,小扇嘴巴撅一下,她识趣的头枕着轿壁闭上眼睛睡觉。 这一路走来,总体而言还算是比较顺利的。尽管知晓清淮一直跟随着他们,但令人欣慰的是,并没有任何人在暗地里对他们施加毒手。因此,在半个月里,他们的生活相对平静安宁。这段时间里,既没有惊心动魄的追杀场面,也没有突如其来的危险降临。仿佛一切都在按照预定的轨迹前行着,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林初棠傻了以后,洛青鸢也未再如以前那般对他严厉,有时几人在一起还能说说笑笑,反倒是和谐。 眼见行至京城外,艳阳满天,晌午时分,贪嘴的小扇捂着咕咕叫的肚子,非是要吃点东西。 城外,铺子如点点繁星,渐渐浮现,散发着热闹的烟火气息,宛如一幅生动的画卷。包子、馒头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烤鸡、烤鸭金黄酥脆,滋滋冒油;糕点、甜品精致可爱,让人垂涎欲滴……各种食物的香味交织在一起,馋得小扇迫不及待叫停马车。 小扇从轿辇里钻出去,吸着鼻子顺着香味指引而去,洛青鸢和林初棠紧接着下了马车,跟在小扇身后。 他们进到一间酒楼,小扇寻到靠窗位置坐下,她脚翘在长凳上,豪迈的说道:“小二,上酒菜!” 灰布短衣的店小二穿堂而来,他曲腰对着小扇,见着洛青鸢和林初棠分别围坐下来。 “几位客官,吃点什么?” “一斤牛肉,一只烧鸭,再来份红烧肉,东坡肘子……”小扇手指不停叩击在桌上,连着念出一串菜名。 店小二嘴巴微张,看着几个清瘦公子,食量惊人,他们吃得完这么多。 “一斤牛肉,一只烧鸭,清炒时蔬,就这些。”洛青鸢四平八稳坐立,她拂动衣袖淡淡的对店小二说道。 店小二看看小扇,再看看洛青鸢不知该听谁的。 “公子,这半月来,风餐露宿,已然吃多少时日素食,今日,您就让我大快朵颐?”小扇朝洛青鸢撒娇道。 “我们就要这些,麻烦。” 洛青鸢不理她,对着店小二继续说道,店小二看出来,洛青鸢说话比较管用,他应衬一声,转身朝后厨走。 “来一壶梨木春……” 小扇大喝,店小二目光看向洛青鸢,小扇再次央求道:“公子,喝点酒总是可以吧。” 洛青鸢朝店小二点点头,店小二高喊着他们点的酒菜离开。 小扇得逞的眉开眼笑,提起桌上的茶壶开始倒茶,她闷头喝一口,甚是解渴。 洛青鸢将茶碗朝林初棠方向移一下,林初棠端起碗大口喝起来,天气逐渐炎热,他也是渴了。 “咳、咳、咳……” 许是喝得太急了,林初棠咳嗽起来,洛青鸢替他拍拍背,递给他一方绢巾。 小扇放下手中茶碗,她鬼笑看着洛青鸢:“公子,你说神仙是不是也可以成亲?” “自是可以,只是仙族之人必是仙族才可。以前仙族是不可动凡心,明令禁止,也是止不住仙族人的情根。后来,据说是一个仙凡所生的孩子大闹仙族,斥责此天条有违人道……”洛青鸢回答道:“又加上,上古神君亿万年来,开始陨落。若是仙族不再有所出,恐怕会没落。后来天帝改了天条,仙族之间可以通婚,但不可与凡人,妖魔结交……” 洛青鸢说完这一段,她坐正身子,拿起面前的碗喝一口茶水,闷闷的炎热,在吵闹的酒楼更加烦闷。 “哦……公子,你有没有考虑成个婚,再生个娃?我看你如今带这小林公子,带的挺有感觉的,可终究不是自己的……”小扇挑起眉眼,坏坏的笑。 洛青鸢脸色阴沉下来,她绕一个弯子,为的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她如今倒是胆子够大。 洛青鸢冷眼注视小扇,小扇的笑僵住,她抿一下嘴继续道:“看吧,你又生气了,我说的是句大实话,你说你年轻气盛的,有一个道侣双修,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的话有点多了。”洛青鸢手一挥,小扇瞬间发不出声音,她哼哼唧唧半天,无奈看着洛青鸢,又给自己禁言。 “嘿嘿……”林初棠看着摇头晃脑发不出声音的小扇,他傻笑起来。 小扇瞪大眼睛看着林初棠,这个傻子还知道嘲笑自己,她忿忿不平扭一下身子,坐着不再想说话。 洛青鸢嘴角上扬,她慢条斯理拈起茶碗喝茶。 “听说了吗?李府府上的人全死了……” 背后桌的声音传来,开始嬉闹的小扇和洛青鸢脸色瞬间沉下来,两人对视一眼,警觉起来。 洛青鸢全神听隔壁桌聊天,他们口中的李府难道是李云萧一家人? “可不是吗……说是畏罪自杀……一府上人全部自杀,这个有些说不过去吧?” 隔壁几个男子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洛青鸢和小扇听清楚。 “也不是不通,要知道,当初李家公子欺世盗名,犯下欺君之罪,若是重判,说不定株连九族。如此,王上念及旧情,或许就放过,他李氏其他宗门。”又一个声音分析道。 “说的在理,据说,整个府上烧得只剩几根木头桩子了,那李公子在牢中也服毒自杀了……” “惨烈哟,想着曾经如此风光,如今落一个灭门,所以,人呀,还是安分守己,莫走歪门邪道。” 讨论声源源不断,洛青鸢一时反应不过来,所以,李府被灭门了。 她本想着李云萧认罪,王上会处置他,然后,没收财产,再不济大不了,李府一家人流放蛮荒。 不曾想,李老爷会拉着一家子人全都赴了黄泉,当真是畏罪自杀?洛青鸢想不明白,如今,林府喜事盈门,而李府却突然灭门。 虽然,李云萧行径无疑是有罪的,但是,李府的妇孺老幼,他们是无辜的,如此,这些人命实属可怜。 洛青鸢眉头紧蹙,握着茶碗的手用了一点劲,这个结果让她有些难过。 第105章 改命的代价 洛青鸢一行人踏入林府大门时,浓郁的喜庆气息扑面而来。整个林府被装饰得焕然一新,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彩带飘飘,繁花似锦。每一处彰显着繁荣,整个府邸沉浸在幸福之中。 府内,让人眼前一亮。走廊两旁摆满了鲜花盆栽,五颜六色的花朵争奇斗艳,散发出阵阵芬芳。厅堂里、窗户上张贴着大大小小的红色喜字,人来人往的府上,洋溢着欢喜。 回府之前,洛青鸢带着林初棠和小扇去过李府一趟,果真如传闻那般,李府被烧得只剩几根木桩子。 洛青鸢不禁感慨,前些日子,她进过李府,豪华气派的府邸如今只剩木炭。几世繁华,终是过眼云烟。 洛青鸢在残壁断垣的李府停留了许久,木炭味道还没有散尽,风吹来,黑色灰烬从身边飘过,空气里带着淡淡的火腥味。 洛青鸢知道自己无法再做什么,停留再久也没有用,她沉默离开这个荒废之地。 一路上,她脑子里出现火光中那些人惨叫嘶喊的身影,浓烈的大火如同火蛇吞噬一个又一个生灵。 她的沉默直到回林府也未打破,眼前的美满祥和与李府的溃败形成鲜明的对比,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人族的悲观并不相通。 “小公子,青衣先生,老爷,小公子回来了……”仆人见着几人,先是惊讶,而后,他奔跑着向林府老爷禀告。 他们回来时,正是沈冰砚和林府的老爷,三姨娘等人商议过几日的婚事。 正厅里甚是热闹,沈冰砚的案子,洛青鸢和小扇皆是换了面目帮助他,他根本认不出二人。 所以,洛青鸢和小扇于沈冰砚来说并不熟悉,他如今是官家,洛青鸢,小扇也得对他行礼,小扇自觉滑稽,这算不算做好事不留名。 沈冰砚如今已不是往日落魄潦倒模样,鹤纹墨色官袍加身,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春风十里马蹄疾,他早已今非昔比。 林初墨的眼神仍是漠然而冷峻,三姨娘任何时候都脸上带笑。林老爷依旧是端正稳重,几人相见,不免就是客套一番。 见过林老爷等人,洛青鸢和小扇回了房间,林初棠回到自己房间,林府接着忙碌。 回房后,小扇和洛青鸢相对而坐,两人未脸色沉重,屋里顿时异常安静。 “上仙……” 小扇低声喊道,欲言又止,洛青鸢伸出一只手放在桌上,她掐着指头点拨掐算什么。 “如今……”小扇的话再次停住,洛青鸢垂下的眼眸睁开,她看向小扇:“晚上我们再去探探李府,此事必有蹊跷。” 小扇点点头,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布满星星点点。 “上仙,您觉着李府的人是不是自杀?” 洛青鸢轻轻摇摇头,小扇伸出右手,用食指轻轻地点了点自己光滑细腻的额前,眉头皱起来,思量着事情原委。 “如果不是,那会是谁?李府还有仇家,沈公子也不太可能……”小扇分析道。 “弃车保帅,李府的案子牵扯甚广,此事败露,想让他们闭嘴的势力大有人在,只是,如此残忍手段,当真是太卑劣了。”洛青鸢一手手指叩击桌面,眉心蹙起来。 “最近时日,你别乱跑,留在府上,看着棠儿,本仙需要回天界一趟。凡间突然出这样大的命案,天帝必定找司命问责……”洛青鸢突然停住,她想到大夫人死的时候,司命说是自己改变了林初棠的命运。 这次,她们帮助沈冰砚是不是也改变了他的命运,若是如此,李府的命运走向是不是错了,也就是说,他们可能原本不该死。 洛青鸢怔住,为了拯救一个好人,还他一个公平,代价是让更多无辜的人卷进来。如果自己不管沈冰砚,也就是说可能死的是沈冰砚,或者,他一辈子平庸无能。 现在的结果是,他得以平反,并且平步青云,代价是一群人为此付出性命。 “上仙是怕问责到你?”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她心中的猜测没有告诉小扇,若真是如自己猜测那般,她不知自己今后该如何行事。 一切都是命定,凡人的命运注定是被仙族掌控的,自己一再更改凡人命运,便是会一再付出更大的代价。 所以,天条明文规定,神不可插手凡间的事,此刻,洛青鸢算是体会到,自己一时兴起的不服气,没想到,把凡间搅了个鸡犬不宁。 “哦。” 小扇应一声,她接着又问道:“上仙,您到底找到小公子丢的那一魄没有?我看他愈发呆傻,再是如此,你如何让他习得本事,安稳度过一生。” “世人劫难莫不是太过聪慧,难得痴傻,省却烦恼何尝不好。”洛青鸢浅喝一口面前的茶水,回应道。 小扇似懂非懂望着洛青鸢,不知洛青鸢又在筹划些什么。 晚上,洛青鸢果真带着小扇到李府查看,他们遇到了冥府鬼差。 洛青鸢抓了一个鬼差打听李府的事,鬼差交代,生死簿上原本这些人不该命绝,如今全都阳寿已尽。 鬼差抱怨,这些个灵魄本来是冤死,怨念极重,总有几个特别任性的灵魄,不肯入冥府,他们这些鬼差如今多了许多工作。 说罢,那个黑衣袍的鬼差,身子一晃,飞身追赶一缕魂魄,李府的上空,黑色雾气弥漫,怨气冲天。 洛青鸢双手合十,她嘴里念着往生咒,一道道白色的光四散而开,小扇跟着她一起念起咒语。 白光将废墟笼罩,须臾,那些黑色雾气逐渐消散开,直至最后,清风拂来,明月当空。 “希望来生,这些人能安心生活。”洛青鸢感叹一句,她慢慢放下双手,望着李府上空。 “我先回天界,你回府上看着棠儿,切不可再让他出问题。”洛青鸢转过头看着小扇,小扇点点头。 转瞬,洛青鸢化作烟尘消失不见,回到筑梦殿后,殿中一切都是如自己离开时那般。 应该没有仙侣怀疑自己,她借着关心司命醉酒如何,前往司命殿打探。 如她所料,冥王状告到天帝那里,天帝勃然大怒,召见司命的时候,又听说他醉酒,对于他玩忽职守狠狠责罚。 洛青鸢去探望时,他刚受了天帝几道雷刑,正趴在床上下不来。 洛青鸢推门而入,她将自己如何得知他受罚,又是因为与自己喝酒误事,表示愧疚和关切。 一番知冷知热的寒暄,司命对她不设任何防备,此番事情,连自己早已经丢了一页凡人命簿也是全然不知。 他一股脑将事情前因后果对洛青鸢托盘而出,洛青鸢打探到,按照原定的命薄,沈冰砚被林府赶出来那一晚就死于林初墨派遣的杀手手里。 而林岑梦最后被逼嫁给了李云萧,李府依旧风光无限存活于世间。如今,沈冰砚翻案,所有人命运再次被改写,所以,李府被灭了门,一时间,冥府生死薄乱了,冤魂不散,天界冥界皆是不安生。 天帝心生疑虑,暗自思忖,此番变故定非偶然,其中必有蹊跷!想必是那仙界之中有奸佞之徒作祟,又或者是妖界魔物暗中捣鬼。 于是乎,天帝当机立断颁下旨意:待司命星君伤势痊愈之后,务必要亲自下界一探究竟,彻查此事背后的真相与原委,绝不可任由这股神秘力量继续扰乱人世纲常、破坏三界秩序!若能揪出幕后黑手,则大功一件;倘若未能查明真凶,也需速速返回天庭复命,再做计较。 第106章 神通广大又如何 再次回到凡间,所有人的命运已然成为定局,林岑梦如愿嫁给了沈冰砚。见着林初棠已经荒废,林老爷对林初墨便更加上心。 三姨娘虽然不想放过林初棠,李府的案子和洛青鸢封印凶兽的事,对于他们的势力影响颇大,全局着想,他们便不想再生事端。 又加之洛青鸢与小扇一路护着,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根本没有加害的机会。 三姨娘只得无奈收手,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如何培养林初墨接管家业,林府是大家族,自己的出身本不体面,要想让林初墨继承家业,自己需要费些心思,拉拢林家关系网方可让林初墨的路平坦。 洛青鸢本意替沈冰砚平反,如今却助了三姨娘一把,林岑梦本是庶出,如今嫁给沈冰砚,无疑是让三姨娘扬眉吐气一把。 而林涔汐虽是嫁给了户部侍郎,她继承了大夫人的软性子,一切皆是以大局为重,所以,在夫家并不受宠。 听说林初棠摔傻那阵子,她吵嚷着回府探望,丈夫一句不许,她便只得作罢。 直至林岑梦婚礼,她才回家探望一回,见到林初棠,她也只有哭,只叹她姐弟二人命苦。 因为在夫家不受宠,她也无法护着林初棠,只在快回府时,与林老爷说起体己话时,让林老爷不要只顾着三房,多些心思照顾林初棠。 洛青鸢默默注视一切,自己眼睁睁看着三姨娘和林初墨春风得意,大夫人一脉,皆是无可奈何。 她捏捏手上拳头,内心百般滋味,让林老爷看清楚三姨娘和林初墨的真面目,然后,让他将二人逐出林府…… 洛青鸢不止一次有过这个想法,只是,通过大夫人和李府的事,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插手任何事情了。 若是再去更改他们的命运,不知又会付出什么代价,而且,天帝决定彻查此事,那自己就更不能插手,暴露自己。 洛青鸢咽下这口恶气,只想着一心守护林初棠便可。 林初墨与三姨娘原先对林老爷挑拨洛青鸢不是好人,本想借着林初棠痴傻赶走她。后来,洛青鸢与林老爷说,虽然林初棠智力上有所缺陷,但是,自己悉心指导,他还是有习得自保能力的本事。 又诓林老爷说,自己会些术法,也可医治他的痴呆。观察一段时间,洛青鸢确实一直未有对林初棠做过什么不利的事情。 神奇的是,林府在沈冰砚一案后,府上风平浪静,因为他们府上攀上沈冰砚,富商贵族皆是与林府结交,林府更是比以前繁荣富贵。 林老爷和三姨娘又趁此机会,想要为林初墨定亲,一心想要寻得门当户对的亲事。以至于,林老爷便不再提让洛青鸢离开的事,他们的心思也不在林初棠身上。 如此,洛青鸢和小扇便成功留在了林府,林初棠身边也就只有洛青鸢和小扇守护,他就像被人遗忘一样,不痛不痒生活在林府。 先前学堂的温陌,偶尔偷摸着来找他,洛青鸢眼见着林初棠如同孤儿般生活在林府,对于他唯一的童年伙伴,不忍再让二人蹉跎,她便私下带着二人相见玩耍。 看着凡间日出日落,云卷云舒,身为上仙的洛青鸢深感无奈,神通广大又如何,终究是无法挽回什么。 第107章 林家公子初长成 十年后 洛青鸢放弃了更改他人命运,她一心守护林初棠,世人都知林初棠痴傻,唯有她知晓,林初棠那一魄被她封印在自己的玉笛里。 十年后,林初棠已然是成人模样,唯有他的心智仍是停留在三四岁孩童。这些年,他虽跟着洛青鸢修习术法,能记住的却少之又少。 炎热夏日,微风躁动,房间中,屏风之后,洛青鸢正斜倚在床榻之上,她身着一袭如烟似雾的青绿色长袍,一只手轻轻撑起头部,另一只手则微微晃动着折扇,绝美的脸庞上,黛眉轻蹙,眼眸深邃如潭水,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她垂眸看向躺在身边的林初棠,他已然是身姿挺拔如松,面若冠玉的翩翩公子模样,他一袭白衣胜雪,青丝如瀑,再不是曾经孩童模样。 虽是成人模样,他的行为仍是透着稚气,他蜷缩着如同一只小猫,双手枕着头,闭着眼睡得挺香,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痴傻的笑意,嘴巴吧唧几下让人看得忍俊不禁。 洛青鸢注视着他,手上摇扇动作更加轻柔,她如今在凡间扮着男子数十载,仿若忘记自己是女子,而眼前虽是成年男子,他这般模样已然不知什么是男女有别。 自从他傻了以后,自己不知是有愧还是觉着没必要强迫他习武习文,对他态度便好了许多。 他不再怕她,十年来的习惯,午睡时,总要拉着自己陪他,自己倒如小扇调侃那般,自己真成他的小妈。 想来可笑,自己一心希望他能习得本事可以平步青云一生,没想到最后,自己将他变成痴傻,如今在凡间带孩子。 这个孩子如今成人,可是,往后的几十年,他又该如何,洛青鸢眉心紧蹙一下,不知该怎么办。 闷热的天气,特别容易犯困,洛青鸢思绪着眼睛慢慢耷拉下来,眼皮困得不行,手上的折扇慢慢停下来。 “嗡、嗡、嗡……” 一阵声音响起来,一只蚊蝇飞入,声音不停在林初棠耳边响起,他原本平静的脸上,皱起眉头。他扭动一下身子,挥手打向空中。 挥在空中的手抓住一根绳子,接着指尖触到一抹冰凉的肌肤,他闭着眼并不知自己碰到何处。 须臾,他觉得自己身体开始变得不安,手指处燃起白色烟尘,有什么东西进入身体的感觉。 猛然,他睁开双眼,只见着自己一手搭在洛青鸢心口处的玉笛上,他惊坐起来,呆呆望着闭着眼睛小憩的洛青鸢。 他将手放下,然后,打量四周,目光如星辰,他再看看自己身上衣物,带着疑惑。 他将身上的巾子取下,然后,轻轻搭在洛青鸢的身上,洛青鸢淡淡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目光缓缓移向洛青鸢的脸庞,只见她紧闭双眼,睫毛微垂,宛如沉睡中的仙子。她的皮肤白皙如雪,细腻如丝。 林初棠嘴角微微上扬,他轻轻起身行至案桌旁,他望着榻上的洛青鸢,注视一阵,他拈起桌上的笔墨在宣纸上挥洒起来。 只见他三五几笔,洛青鸢的眉目便清晰可见出现在画纸上,窗边落进来的风吹起他的发丝,他眉眼如画,温润如玉,细长的手指轻轻挥动,如是画中公子。 第108章 一切皆有定数 洛青鸢这一觉睡得沉,待她醒来,林初棠已不在身边,她睫羽微颤,缓缓睁眼。 与她相对的案桌旁坐着林初棠,他沉稳地手握毫笔在宣纸上挥洒。 洛青鸢慢慢地直起身子,动作轻盈而优雅从床榻上下来,她的眼神有些迷茫,似乎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照亮了她那张绝美的脸庞。 专注宣纸上的林初棠,抬起眉眼看向洛青鸢,二人四目对望,林初棠眼神闪过一丝惊慌。 他快速抓起桌上的宣纸藏于身后,眼眸不自然垂下来。洛青鸢觉着甚是奇怪,他是做了什么坏事,怕被责罚? 她嘴角轻轻一扬,起身朝林初棠走来,林初棠慌张起身,背着手退到墙角,他低下头怯怯不敢看洛青鸢。 “棠儿是干什么坏事,不敢与师父知道?”洛青鸢靠近林初棠,她抬起一只手拂到林初棠的鬓边,指尖冰凉触及到林初棠的面颊。 面前虽是成年男子,洛青鸢亦是当他是孩童。林初棠怯怯抬起眼睛,洛青鸢温润的脸色让他仍是几分怯怕。 “未有……” 林初棠心虚摇摇头道,洛青鸢瞥向他的身后,她知晓他撒不来谎。 “身后藏着什么,给为师看看。” 林初棠摇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害怕又有几分羞怯。 “恐是你这小鬼又胡乱画的东西,为师倒懒得看,天色没那么燥热了,你与为师去修习功法。”洛青鸢嘴角含笑,轻声说道,同时伸手紧紧地握住林初棠那有些微凉的手,拉着他一起朝着房间门口走去。 林初棠心下一紧,手心冒出细汗,另一只手紧紧攥着画纸,他怔怔望着仙衣翩翩的洛青鸢,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洛青鸢回眸看向林初棠,林初棠马上低下头,整个人局促不安,洛青鸢打量他一番,他有些奇怪。 他平日不会怕自己,他会很开心跟自己走,虽然,已然是成年,他走路方式也会蹦哒起来,此时,他脚步轻盈飘逸,丝毫没有先前呆傻的不合时宜。 他身后到底藏着什么,洛青鸢心中思虑,她挥舞衣袖,林初棠身后的宣纸突然被他松开,转眼,宣纸落入洛青鸢手中。 “师父!” 林初棠吓得惊叫一声,这一声也未让洛青鸢停手,她松开林初棠,再挥出一袖,宣纸在空中缓缓展开。 宣纸上的内容让洛青鸢惊异,林初棠则是脸色憋得通红,他提起宽大衣袖遮住脸不敢面对洛青鸢。 只见宣纸上赫然画着洛青鸢的容貌,是她刚才小憩时候的样子,只是,画作上,她并不是烟青色男装,而是一袭紫色荷花纹理的女子罗裙,发髻也是女子模样。 她的模样配上温柔的女子装束,画纸上出尘若仙的女子栩栩如生。 洛青鸢回头看向林初棠,他平日里连简单的名字,自己教过他几遍,他都写得歪歪扭扭,更别提画作,他除了被小扇带着胡乱画乌龟,他怎会作出如此佳作。 “这是你画的?” 洛青鸢的声音不大,足够林初棠听清,他慢慢放下衣袖,眼神羞怯看向洛青鸢,微微颤抖点点头。 洛青鸢一时错乱,十年来,自己如何培养皆是白费,真就如此神奇,自己一个神仙还未有这本事。 “徒儿知错,徒儿不该如此戏弄师父……将师父画成女子模样……徒儿愿意受罚……” “哐当”一声,林初棠跪在洛青鸢面前,他声音磁性温润,与他平日里清澈细尖的童音判若两人。 洛青鸢一时未在状况,她弯身轻轻捻起他的下巴,林初棠目光戚戚看向洛青鸢,洛青鸢打量注视他良久。 “师父,您怎么了?徒儿知错了。” 林初棠仰着脖子任由洛青鸢捏着下巴,继续求饶道。 “你今年几岁?” “十九,师父,您忘记徒儿年纪了?” 洛青鸢震撼,林初棠从来记不住自己的年纪。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 “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洛青鸢说出前一段,林初棠接着对出下句,洛青鸢眉心微蹙接着道:“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 “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 林初棠再次对上来,洛青鸢目光中不可思议,她注视林初棠,一时不知所措。 “师父,您是考徒儿学业?徒儿未偷懒,已然铭记于心。”林初棠嘴角微微上扬,就这样被洛青鸢捏着下巴仰着头望着她。 洛青鸢慢慢松开手,她慌神的站起身,林初棠不知洛青鸢为何反常,他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尘,拱手朝洛青鸢拜礼:“师父,您若生气,徒儿愿意领罚。” 洛青鸢低下眉眼看向心口处玉笛挂件,她一手捏着挂件陷入沉思。 洛青鸢迟迟不说话,林初棠抬起头看向她,她盯着一条项链做什么,今日的师父和往日不一样。 “师父、师父……” 林初棠连着叫了几声,洛青鸢失神反应过来,她望向眼前的人,他已然是成人模样,一切大概就是机缘巧合。 “罢了,一切皆有定数,棠儿,切记藏拙,大智若愚,荣辱不惊,记住这几个字。” 林初棠点点头,二人相对而立,如今林初棠已然比洛青鸢高出半个头,窗外阳光照来,先前的高矮已然换了位置,如今,他必然是有自己的宿命,洛青鸢心中暗自神伤。 第109章 十载故人如陌路 洛青鸢见着不再痴傻的林初棠,她已经明白怎么回事。 原本自己将他丢的那一魄封印在玉笛里,今日他的表现,恐是那一魄冲破封印已经回到他的身体。 他在那个世界与现实世界差异不大,所以今日醒来,他并不惊讶,也不与自己生分。 那个世界自己是尽心尽力的栽培他,所以,他回到这具身体,那个世界的教养本领他全然熟悉,就连自己长大后的模样自己也是一比一还原。 他并不知道林府这些年的变化,他还当是在那个世界,今日,他有些疑惑的。 他原本是在房间内看书,不知怎么就与洛青鸢同处一榻,他当自己梦魇,屋中景象和他的世界一样,他虽然有一点讶异,也没有多想。 但是,洛青鸢对他的态度和表现让他还是觉着怪异,那个世界的洛青鸢虽然待他不错,但从来都是尊卑有序,自己也是尊师重道,和他保持距离。 今日,他二人不但同榻而眠,他对自己的态度如同孩童,自己在成年以后,洛青鸢便从未对他如此过,他只是想不明白,不知自己已然从虚拟世界回到现实,他也不知自己即将面对一些什么。 洛青鸢带着他出了房间,外面的阳光灿烂洒在身上,正门对着阳光有些刺眼。 林初棠抬起手,宽大的衣袖遮挡在洛青鸢头顶,洛青鸢感觉到一阵清凉,她微微抬头看向林初棠,他白净的面目上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清澈明朗。 他突然的懂事体贴,洛青鸢还不适应,他如今站在这里,感觉几分陌生。 洛青鸢收回目光继续往前,林初棠便举着袖子替她遮挡阳光。 阳光中,小扇走过来,阔步高抬的样子,眉眼亦是十年前模样,林初棠并不惊讶,不管是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洛青鸢和小扇的样子一直没有改变过。 不过是自己一点点褪去稚气,如今已然是成年男子模样,其实,府上的人也疑惑过,不过修道之人能保持年轻,倒也不稀奇。 十年间,清淮和无尘天师,眉目虽然有些变化,但也不显老,所以,众人也就没有去揣测过洛青鸢和小扇。 “小林公子。” 小扇笑嘻嘻走过来,她一手勾住林初棠的脖子,然后,嬉笑捏起林初棠的脸颊。 “小扇师父!” 林初棠惊慌扭捏过身子,他躬身朝小扇拘一礼,小扇平日爱与他玩笑,自己成人以后,他也没有如此待过自己,他还当自己是一个孩童。 小扇愣在原地,这个傻子竟然知礼向自己叩拜:“小林公子,你今日……” 小扇疑惑的目光又投向洛青鸢,洛青鸢不说话,也不看她。 林初棠缓缓地挺直了身躯,眼神坚定而又温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对小扇道:“师父带我去练习功法,棠儿闲暇之余,再与小扇师父玩耍。” 小扇怔住,林初棠的声音何时也变了,就连他的眉眼也是带着睿智,往日的傻气全然没有。 小扇木讷的看着林初棠,林初棠被看得不好意思,他上下打量自己,自己衣衫整齐,没有不妥之处,他疑惑:“小扇师父,怎么了?棠儿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他这句话说的更加沉稳,确实,他身上的傻气真的不在了。 小扇拽住洛青鸢的胳膊,她将她拉到一边凑近她耳边低语:“上仙,怎么回事?小林公子今天怎么感觉怪怪的,他什么时候说话变成这样了。” 洛青鸢的眼神飘向林初棠,林初棠茫然不知所措。他的眼睛里透露疑惑不解,对洛青鸢的举动感到十分诧异。林初棠微微皱起眉头,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解读出端倪,却一无所获。 洛青鸢没有回答小扇,小扇不甘再次询问:“他脑子……” 小扇指指脑袋,洛青鸢淡淡道:“他丢的一魄回来了,自然不傻了。” 小扇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她的嘴巴微张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棠儿,我们走。” 洛青鸢言辞平静说道,林初棠行一礼跟着洛青鸢朝前走去,小扇呆呆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怎么也想不清楚怎么回事。 第110章 有礼有节伤人七寸 林初棠恢复正常,只有洛青鸢与小扇知晓,洛青鸢没有想好该怎样给林初棠解释,索性没有说出真相。 晚膳时,林初棠的表现和往日不同,林老爷和三姨娘落座后,林初墨带着他的夫人朝林老爷和三姨娘躬身行一礼。 “父亲,母亲!” 二人异口同声,林初墨的夫人长得眉清目秀,一件烟翠色绸缎裙子,衬得她温婉可人。 她不是清风楼的子衿,而是侯府小姐,林初墨得这一门亲事,无疑是锦上添花。 清风楼的子衿注定是他的过客,当初,他想过纳她为妾,怎知如今的夫人虽然看似温柔大方,却是容不得他另娶他人。 她娘家势力不可小觑,林初墨只有忍痛割爱,如今,他虽表面与这夫人举案齐眉,其实,他心中对她并没有几分真心,不过是委曲求全。 十年时间,林初墨已然长成成熟男子模样,他眉眼更加深邃,眼眸里的凉薄更加深沉几分,仍然是散发着冷峻的魅力。 小扇眼神幽幽扫过林初墨,自己亲眼见着他成婚生子,夫妻二人甚是般配,他二人如今育有一儿一女,生活美满幸福。 当年自己对他有过一丝心动,只是,少女的欢喜最后还未生根发芽,就已经落入尘埃,如今眼见心中人成为他人夫婿,自己也只有默默承受。 林初墨与夫人行过礼后,他们的一对儿女带着稚气的声音问候林老爷,三姨娘。 “祖父,祖母……” 两个五六岁的孩子小跑进来,林老爷嘴巴笑得合不拢,他抱起一个小男孩慈爱有加,三姨娘鬓边多了一些白发,面目更是温和不少,她将小女孩搂入怀中,亲吻小女孩脸颊。 屋子里温馨满满,洛青鸢,小扇,林初棠三人站在屋中非常不合时宜,他们像是多余的。 林初棠有点恍惚,他知道三哥有两个孩子,也知道他成婚了,只是,这个三嫂眼瞅着陌生。 原是,那个世界沈冰砚没有成功翻案,林府没有攀上沈冰砚,而林岑梦最后是嫁给李云萧的。 为了自己心中的完美,洛青鸢让那里的林初墨娶了清风楼的子衿。所以,林初棠觉得很奇怪,自己真的梦魇了,到现在还没有清醒吗,林初棠错乱的记忆不停在脑子里交织。 洛青鸢和小扇向林老爷和三姨娘拜一礼,随后落座,林初棠拱手朝林老爷和三姨娘叩拜:“父亲,姨娘。” 往日,他从未如此拘礼过,在大夫人去世后,林老爷让他改口叫三姨娘母亲,那时,他痴傻一直也是听话叫三姨娘母亲。 虽然,林老爷没有大张旗鼓让三姨娘当林府主母,但是,从他让孩子们尊称母亲开始,她已经在林府上下人的眼里是主母身份。 林老爷顾及家族关系,又怕大夫人娘家势力,所以,迟迟没有提让三姨娘成为大夫人的名份,只是,大家都清楚,她已然拥有主母的权利和身份。 林初棠这一礼,屋中的人全都震惊,林府老小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他。 洛青鸢心上一紧,几人刚一见面,林初棠便露了破绽,自己为了让那个世界的林初棠好过,一直让他在那个世界唤三姨娘为姨娘。 他并不知,这一句姨娘让众人对他起疑,林老爷抱着孙子的手僵住,他注视林初棠良久,林初棠抬起头这些人异样的目光让他甚是疑惑。 今日为何如此不同,难道我还在做梦,林初棠心中思忖,他目光切切挨着洛青鸢下一方坐下。 一手放在大腿上,然后,他隔着衣袍捏一下大腿根,针刺的疼痛让他眉头一皱,有痛感不是做梦。 愣了一会儿的林老爷笑着对林初棠道:“棠儿今日如此知理了,先生最近调教得当,来,爹奖励你一个大鸡腿。” 林老爷说着抱着孙子用筷子夹起一个鸡腿放入林初棠的碗里,林初墨夫妇缓缓坐下来,林初墨目光瞥向林初棠,他今日倒是懂事了。 “不,祖父偏心,我也要……” 怀中的孙儿哭闹起来,林老爷哈哈一笑:“好,我给我大孙儿也夹一个。” “谢过父亲,让平儿吃,平儿,给,小叔这个也给你。”林初棠扶着衣袖将碗中的鸡腿退还回去。 众人再次看傻,平日里,他可是如同孩子一般跟这两个孩子不相上下抢着要吃鸡腿,此时他的行为怎么看着也不像三四岁的智力。 三姨娘木然望着林初棠,这个傻子今日怎么回事,他为何如此有分寸。 洛青鸢瞥到三姨娘的惊慌,她嘴角扯出一点邪笑,她怕是担心林初棠恢复正常,自己多年筹划恐付之东流。 林初棠默默端坐着,他拿起碗筷细嚼慢咽吃饭,林老爷注视他的一举一动,完全没有之前孩童模样的稚气。 他仿佛一夜成人,一举一动端正有礼,林初棠发现对面看向自己的目光,他抬头与这些目光相视。 “父亲,姨娘,三哥,三嫂,你们怎么了,棠儿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林初棠端着碗停住,他语气温和问道,几人目光里的震惊再次写满。 “先生,棠儿,今日为何……” 林老爷将目光投向洛青鸢,想让他答疑解惑,洛青鸢脸上的笑有点尴尬。 “父亲,棠儿今日怎么了?您是不是还在顾虑上次与孩儿说将城南那几家铺子交给孩儿接管的事。先前是孩儿任性,如今您老人家年过半百,三哥一个人扛起家中营生,也是辛苦。师父已经训斥过棠儿,棠儿愿意为家中解忧,跟着三哥学习经商之道,为家中排忧解难。”林初棠放下手上碗筷,然后朝林老爷拘一礼娓娓道来,低沉磁性的声音温润如玉。 众人再次瞠目结舌,小扇低下头嘴角憋得紧紧的,她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好一个小林公子,先前痴傻得好好的,这一魄一回来,这节奏是明着争家产了,这些年他这一魄都经历了什么,这么直接的。 洛青鸢愣住,林初棠这些话无疑是打了林初墨和三姨娘的七寸,十年了,他们早已习惯林初棠是个傻子的定局。 “棠儿,你……” 林老爷语塞,他将孙儿放下,站起身走到洛青鸢身边:“先生,借一步说话。” 三姨娘见这架势,她放下小女孩跟着林老爷的脚步紧随其后。 洛青鸢拍拍林初棠的肩膀,让他安心,然后跟着林老爷三姨娘走出宴厅。 第111章 又多一方敌对 林老爷将洛青鸢喊到一边,他压低声音小心询问:“先生,棠儿今日怎么回事,他看着和往日大不相同。” 洛青鸢嘴角挂笑,她目光看向林老爷身后的三姨娘,三姨娘目光飘忽,不懂她眼神中的深意。 “老爷,在下也没法跟你解释,他今日确实有所不同,依在下看,他是有好转的迹象,或许,他可恢复正常。” 林老爷喜出望外:“先生所说当真?” “老爷若是不放心,可以请大夫为其诊治,他刚刚恢复正常,可能有些记忆错乱,所以,所说的事与我们有所出入,老爷切勿否定他。”洛青鸢糊弄之话信手拈来。 “好,好,老夫依着他,用过膳便请大夫过来诊治,太好了……老天待我林府不薄……我林府总算圆满……”林老爷高兴得不知所措,他转过身拉着三姨娘的手,脸上笑出褶子,三姨娘嘴角扯点难看的笑符合,目光对上洛青鸢,尴尬中又透着不甘。 他们小声说些话,林老爷心情大好,他回到席位,然后,笑得异常开心对林初棠道:“棠儿如今懂事,父亲心中甚是欣慰,既然,你愿意分担家中营生,明日便让你三哥哥带你去铺子里转转,墨儿,从即日起,你将城南那几家铺子的账目明细整理出来,多点耐心教教棠儿如何管理。” 林初墨怔住,整个人僵在原地,父亲让自己教一个傻子经商之道,并且如此轻松交出铺子让林初棠接管。 他目光求助投向三姨娘,三姨娘轻点一下头,林初墨脸上挤出一点笑:“孩儿谨记父亲的教诲,定当全力教导棠儿。” “多谢,三哥,三哥从小对棠儿甚是宠爱,棠儿记着三哥的好。”林初棠起身朝林初墨拱手拜一礼,全然看不出来林初墨脸都快绿了。 林初墨的夫人脸色更加难堪,她当初愿意嫁给一个庶子就是因为看着林初棠是一个傻子,林家再无其他男丁,自己已然是要做林府主母的。 如今,这个林初棠突然变得有礼有节,并且自己主动提出接管家业,若是,他得宗族护拥,自己岂不是与林府主母无缘。 自己一个贵族嫁给商户已是下嫁,若不是看中林府家业在城中数一数二,总好过那些没落贵族,得享荣华富贵强。 如今,自己连主母位份混不上,她岂甘心,她脸色阴沉瞪着林初墨,林初墨看出她的不高兴,他低下眉眼,怏怏提起筷子为她碗中添菜。 “父亲,母亲,我吃饱了,您二老慢用。” 林初墨的夫人可不是沉得住气的主,她不高兴扔下碗筷起身就走,林初墨脸色难堪,尬笑看向林老爷。 林老爷眼角的笑沉下来一点,他低下眼眸,然后,夹起一块肉放入林初棠碗中,眉眼慈爱。 “墨儿,妇人最忌讳善妒,我林家虽不是王公贵族,亦是在京城中也算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莫让人看了笑话。” 林老爷的话让三姨娘眉头一紧,她赶紧圆场:“老爷教训的是,恐是天气炎热,兰溪没什么胃口,老爷可别多想,墨儿,你下去看看,顺便让后厨给做些清淡饮食给兰溪送去。” “是,母亲,孩儿去看看。”林初墨拱手拜一礼,起身离开。 林初棠看着林初墨离开的背影,三哥三嫂生气了吗,记忆里,他二人对自己特别好。 今日,三嫂面目换了,然后,又不知生了什么气,他心中不知怎么办。 原本和谐的林府,这一刻又是暗流涌动,洛青鸢知晓,林初棠恢复神智以后,他必定面对勾心斗角。 如今他的敌人又多了一个侯府小姐,侯府势力不小,林初棠如今只有自己和小扇,他若是在这个家里杀出重围,实属困难。 第112章 人妖殊途 晚膳后,林初棠自行回房歇息,若是平日,他必是吵着洛青鸢哄着他睡,洛青鸢脑子里浮现出他成人模样却如同孩童撒娇让自己哄睡的场景。 今日,他突然懂事,洛青鸢一时竟不适应,十年来,她从来也没有当他是一个成年人。 她站在院中,望着林初棠的房间,夜风吹来,温柔拂过脸颊,几分凉爽,皓月当空,地上长影落寞。 “上仙,您在这发什么呆?” 小扇从夜幕里窜出来,她的话打乱洛青鸢思路,她回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上仙,今日到底怎么回事,您说小林公子已经傻了十来年了,突然,他那一魄就回来了,更奇怪的是他也不觉着府上一切陌生,这架势,他还要接管林家的意思……”小扇跟上洛青鸢的脚步,然后问出一大堆问题。 洛青鸢没有回答,只是心中盘算应该如何让林初棠应对这个与他那个不一样的世界。如今那一魄既然回到他的身体,一切皆是机缘,自己不可再将他的一魄关起来。 只是,他刚刚恢复,林初墨夫人就开始甩脸色,看来,林初棠今后的路恐不平坦。 “上仙,你就急死我得了,到底怎么回事?”小扇穷追不舍盘问。 洛青鸢仍是不理她,她不甘心,一路跟着洛青鸢回到房间。 洛青鸢还是不理她,她回房后坐在床榻之上,眉心蹙起来,思虑良久。 “上仙,上仙……” 小扇朝她挥挥手,她仍是不为所动,小扇哀叹一声,自言自语道:“上仙,你自有打算,对了,上仙,近些日子,我要去边城一趟。” “边城?你与谁?” 洛青鸢捡到重点话回应,小扇嘴角尬笑:“您上次不是问到仙侣朋友说,还魂珠被遗落在上古凶兽身上。这些年,我跟着清淮公子收复不少妖兽,迟迟没有踪影,听清淮公子的道友说,边城有一奇兽,有起死回生的本领,我想去碰碰运气。” “你与清淮去?” 洛青鸢漠然问道,小扇轻轻点点头:“上仙,不必担心,我虽然没有上仙的本领,但是,我逃命的本事还是很厉害,不会有危险。” “十年了,你还是没有告诉本仙,你要还魂珠到底救谁?” 洛青鸢眼神不容置疑看向小扇,小扇低下头,她玩弄手指窃窃道:“我……想救我娘亲……” 洛青鸢目光沉下来:“你整日与清淮混迹一起,你如今不怕他将你给捉去。” “不怕,他这个傻子,根本就看不出来我的真身。”小扇喜笑颜开道。 “你真的觉着他不知?”洛青鸢抬眼看向小扇,小扇僵住身子,呆呆望着她。 “上仙,你不是用神器盖住了我的妖气,他怎会知。这些年,我跟着他降妖除魔,也打探不少消息,他虽然人笨笨的,本事却不小,说不定,他真帮我寻着还魂珠。” 洛青鸢嘴角轻扬,这个傻狐狸倒很容易相信人类,这些年,自己与清淮和他那个师父交手过几回。 他们的功力修为在什么程度,自己一清二楚,清淮先前确实探不出小扇的真身,自己的术法也不过障眼之法,小扇常年与他混迹妖魔圈,清淮恐怕早已发现她的真身。 有好几次,清淮故意支开他的师父,洛青鸢便知晓,这个清淮是怕他师父知道小扇的真实身份。 只有这只傻狐狸不明真相,以为自己骗过了清淮。但是,这么多年,清淮不曾伤她半分,也没有拆穿她的妖身,想必也是明白这个狐妖不是为祸人间的妖孽,他估计对于妖邪也有改观,所以,一直装傻护着她。 “清淮公子是个好人, 本仙不阻你,若不是那妖兽对手,就找本仙,本仙可助你一臂之力。”洛青鸢淡淡而言。 “上仙最最好了,嗯啊……”小扇熊抱住洛青鸢,她不由分说朝洛青鸢脸颊啄一口,洛青鸢无奈低下头。 “小扇不在的日子,您可不要太想我,等我取了还魂珠,就回到上仙身边,一心跟着上仙修行,争取早日渡劫成仙。”小扇摇晃着洛青鸢嘴里承诺道。 洛青鸢苦笑,她抬眼看着小扇欲言又止,思虑良久才说道:“小扇,人妖殊途,情劫难过,但你要有分寸。” 小扇的笑僵住,她不明白洛青鸢话里的意思:“上仙,您想说什么?” 洛青鸢不说话,她双手放在膝上,闭上眼睛打坐起来。 “回房歇息,启程前与本仙说,本仙为你做些准备。” “哦。” 小扇应一声,离开房间,屋中灯火映在洛青鸢脸上,她仍是清冷孤傲,小扇默默关上房门离开。 第113章 一夜之间全然不同 夜幕更深,洛青鸢挥动衣袖,屋中灯火熄灭,她躺进床上,微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嘎吱、嘎吱……” 风声拍打并不严实的窗户,声音灌入耳中特别吵闹,洛青鸢再次挥动衣袖,窗户紧闭,风声骤停。 洛青鸢平躺在床,安静入梦,墨黑色的云被风吹起来,在空中翻滚交织,一波接一波的黑云更换交替,夜风越来越放肆,地上树影婆娑,似有暴风雨来临前兆。 “轰隆隆、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响破苍穹,接着一道闪电劈开黑夜,随后,滚滚雨声席卷而来。 雷声惊醒洛青鸢,她坐起身,随后挥袖一甩,整个人化作烟尘消失在屋中。 须臾,她出现在林初棠的房间,闪电再次划下来,屋中被闪电照亮,雷声再次大作。 林初棠惊醒,他睁开双眼,只见洛青鸢坐在床榻旁。 “棠儿不怕,有为师在。” 洛青鸢如同哄孩童般,将手拂到林初棠鬓边,面目带着宽慰的笑意。 林初棠愣愣地望着洛青鸢,想起小时候,洛青鸢确实会在雷雨天来陪自己。只是,时光荏苒,他渐渐长大,雷雨于他也不再那么恐惧,师父已经很久没有在雷雨天再如儿时那般哄过自己。 洛青鸢与他四目对望,她仿佛想到了什么,眼前人已经不是只有三四岁智商的孩童,若是以往,这个时候,他会害怕的躲进自己怀里。 洛青鸢恍惚,她收回轻抚林初棠的手,坐立起身子,自己真的不适应他变成一个正常人的样子,实属可笑,洛青鸢嘴角扯点苦笑。 “师父。” 林初棠缓缓坐起身,电闪雷鸣中,他小声低唤道。 “雷雨天气,为师怕你惊着,你快歇下。” 洛青鸢目光漠然看着林初棠,林初棠沉默一阵问道:“师父,今日……棠儿觉着有些奇怪。” 洛青鸢目光停在他身上,他觉察到什么了,洛青鸢沉默,自己应该怎么给他解释这一切。 “为何师父与父亲还有小扇师父和三哥姨娘你们……都怪怪的,好像对待我如同对待孩童一样……”林初棠犹豫着还是问出口。“还有……为何三嫂面目换了,是我记忆出现错误还是……” 洛青鸢垂下眼眸,闪电再次降临,一道光照在她脸上,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仿若蝴蝶翅膀轻盈,又如微风拂过湖面引起的涟漪细腻。他真的是一个很美丽的男子,林初棠一直这样觉着。 洛青鸢想了许久,也不知怎样与他说,她抬起眼睛和林初棠对望:“许是你今日午睡,迷糊了,怎是奇怪了,你父亲姨娘与兄长疼爱你,自是当你是孩童。左右不过十九,少年郎而已,自是待你宠溺些。” 林初棠已然不傻,正常的宠溺和对待三四岁小朋友的态度,他自然是感觉得出来,只是,师父如此说,他只是没法反驳。 洛青鸢察觉出林初棠眼中的疑惑,她转移话题道:“今日,你说去接管城南的铺子,你当真想好了。” “师父不是说,我应该早些历练吗?往后,父亲年岁已大,按照祖制以后,我是要接管林家,早些经历,往后才不手忙脚乱。”林初棠回答得认真。 “棠儿当真是长大了,只是……为师若是再带你去猎狼,你还怕吗?”洛青鸢冷不丁问一句。 林初棠微张嘴吃惊,脑子里浮现出九岁那一年,自己被洛青鸢丢进狼群那一次,事隔十年,他仍是心有余悸。 当年他斩杀狼群后吓得躲进山洞,他全然不知自己灵魂出窍一事,只当自己当时吓得躲起来。 若不是洛青鸢告诉他,那些豺狼是她用术法变出来的,自己估计噩梦会做很久,如今想起来已然是汗毛竖立。 自从那次以后,洛青鸢再不提带他历练,或是去捉妖降魔的事。并且,从那以后,自己的人生如同开挂一样。 学堂里,欺负他的那几个人也不再欺负他,学堂里一片和气,他学习用功,才高八斗,不管夫子还是同窗皆是对他尊重友好。 在家里,父亲姨娘和三哥对他更是比以前好,他今日说接管家业的话,是因为三哥和父亲一再有意培养他,整个府上的人都认他是林府少主,以后必然是林府家主。 而洛青鸢也不再逼迫他,用心教他练习术法,对他也是和蔼可亲,亲戚朋友时常来探望,都是将他视为珍宝。 他不知为何师父又会提起当年的不愉快,他眼神胆怯望着洛青鸢:“怕……师父不是不逼迫棠儿了,为何又提当年之事。” 洛青鸢轻轻叹口气,眼神中透露出无法言说的无奈。她凝视眼前男子,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让人窒息压抑氛围。 “棠儿,林府家主之位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若是,你想坐稳这个位置,就必须逼迫自己铁石心肠。” 洛青鸢语重心长地说道,她抬手拂起林初棠的鬓边,自己一点点看着他从一个小不点长成如今模样,自己虽是清冷,于他从开始的怜悯,直至今日,多少有些情分。 林初棠低下眉眼沉默,如是下定决心仰起头:“棠儿谨记师父教诲,当年,棠儿年岁小,不知事,今后,必定听从师父,克服心中恐惧,勇敢面对。” 洛青鸢嘴角露笑:“不早了,你早些歇息,雷声住了,雨天凉,盖好棉被。” 洛青鸢收回手嘱咐道,林初棠点点头,慢慢躺下,洛青鸢轻轻拉起锦被,盖在他身上,然后,起身朝门口走。 “师父,安歇!” 洛青鸢回眸看一眼,转身推门而去,外面风声雨声不停歇,哗啦啦的声音隔着门窗不时传入屋中。 林初棠仰面朝天躺着,他睡不着,今日种种让他心里仍是疑惑,思绪着这些年点点滴滴,这些人为何一夜之间全变了。 第114章 梦魇 雨不知何时停下来的,林初棠也不知何时睡下的,那些想不明白的,终究在他困顿的双眼耷拉下来不再思虑怎么回事。 入睡不久后,他进入梦乡。意识渐渐模糊,恍惚中,他置身一个神秘的虚境。 地面铺满晶莹剔透的琉璃石,宛如绚丽多彩的宝石之路。抬头望去,天空呈现斑斓的色彩,如梦似幻。阳光洒落身上,无比舒适。 他困顿的双眼睁开,轻烟似纱,一层一层从身边飘过,此处是仙境。林初棠内心一惊,自己为何会到如此梦幻的地方。 他漫步在虚境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之上,轻盈自在。四周弥漫着清新的空气,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他脸上绽开笑颜,黑夜的狂风暴雨被此刻的美景治愈,心情格外美丽。 不知在云端漫步了多久,面前出现一棵大树,此树与他见过的树不一样,墨色树干上,生长着许多闪着异彩光芒的水晶石。 七彩斑斓的树枝熠熠生辉,转瞬,大树枝丫上像是被施了术法,一阵烟尘过后,树干上出现一个人。 此人一袭淡紫色烟纱裙袍随风轻舞,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她身姿曼妙,轻盈地斜倚粗壮的树干之上,宛如盛开的紫丁香,散发淡淡的清香。 斑驳光影洒落在她身上,衬得她如梦似幻,不似凡人。微风拂过,裙摆和发丝一同飘动,似是仙子下凡。 她背对自己看不清面目,只是这个背影已然美得不可方物。此处是仙境,还有仙女,林初棠心口跌宕,就算是一个梦,他也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九重天的仙女拥有怎样的绝世容颜?他的心中充满好奇与期待,他毫不犹豫如流星般朝着那棵散发着七彩光芒的神奇之树飞奔而去。他穿越层层云雾,眼前的景象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靠近这棵树,也看清楚仙女的容貌,他大惊,面前的仙女长着师父一样的面目,只见她女子装束微闭眼睛斜靠树干小憩。 林初棠惊慌,他四处打量,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自己的师父怎么会变成仙女模样,他脑子一阵错乱。 树上的女子眉眼缓缓睁开,她的目光投向林初棠,林初棠戚戚的眼神不敢直视女子,他压低声音唤道:“师父……是您吗?” 女子嘴角一扬,她挥动衣袖已然出现在林初棠面前,她注视林初棠,淡淡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眉眼轻挑,一手勾起林初棠的下巴,林初棠呆呆的和她四目对望。 此女子的眉眼虽和洛青鸢一样,但是,她的眼神似一汪清泉透着无尽的温柔,细长的黛眉勾勒出女子的细腻,朱唇轻启的模样令人迷失。 她不说话只是眉眼含情注视林初棠,淡淡的清香萦绕周遭。 林初棠感觉呼吸困难,心口一下一下的撞击着,自己仿若听到咚咚的心跳声。 “师父,是棠儿冒昧,您别吓我。” 林初棠身子僵硬住,他扭过头使劲闭上眼睛不敢看眼前的人。 “咯咯……” 一阵笑声响起来,女子掩嘴看着林初棠愚笨模样笑出声。 这个笑声像银铃般动听,分明就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林初棠缓缓睁开眼,他抬头看向这个像洛青鸢的女子。 她嫣然笑容特别美丽,全然不是自己师父那般清冷模样。她大概不是自己师父,或许只是长得像自己师父而已。 “你不是师父,你是谁?” “公子不识小女子,我乃画中仙,不是公子创造的我吗?”女子朝林初棠靠近一步,然后,一张脸贴近林初棠,微微气息呼在林初棠脸上,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画……画中……仙……” 林初棠结巴道,他身子不停往后仰,女子却欺身贴他更近,他吓得脚步错乱往后退,女子却佯笑着步步紧逼。 “咚”一声,林初棠摔倒在地,他还未明白怎么回事,那女子跟着摔下来,整个人倒在他身上。 林初棠慌张推开女子,如同受惊小鹿坐起身:“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呵呵……” 女子半躺着盯着他笑出声:“公子当真不知我是谁?” 林初棠弱弱侧过脸看向女子,她眉目与洛青鸢一模一样,只是,自己的师父可不是眼前女子这般。 “姑娘,小生无意闯入姑娘的地盘,本无意打扰,是小生的错,小生这就告辞。” 林初棠福手一礼,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他不看这个女子只顾往前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刚走两步,女子如同鬼魅挡住他的去路,女子仍是笑颜如花模样,林初棠慌张后退几步。 女子用绢巾掩着面笑起来:“公子当真忘了,小女子乃你所创造,是你心中所想。” 林初棠木讷盯着女子,她这话什么意思,他一时糊涂起来。 女子眉目传情动人,她的笑眼如是有幻术那般,林初棠注视这双眼睛,不自觉的沦陷。 女子慢慢靠近他,他像是被施定身术挪不动脚步,女子指尖轻轻搭在他的肩头,然后,面颊一点点靠近他,气息越来越近。 林初棠心口起伏跌宕,身子僵住不知如何是好,女子的笑颜魅惑人心,自己竟情不自禁傻笑起来。 林初棠的脸越来越红,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就在两人的嘴唇快要触碰在一起时,他突然回过神来,用力推开女子。 “不,……不可....”林初棠摇着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子轻笑一声,缓缓站直了身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轻声说道:“我是你心中的欲望,是你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你不是一直渴望有一个懂你的人吗?我就是那个能满足你一切幻想的人。” “不过,你不用害怕。”女子接着说,“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直陪伴着你。” 女子再次凑近他,他木讷的怔在原地,已经不知如何反抗。 “棠儿,你在做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他睁开眼,刚才的幻象已然不见,眼前出现自己身处书房的景象。 他抬头看着洛青鸢男装扮相,面目冷清站在自己面前,他惊吓得猛然跪倒在地。 “徒儿错了,徒儿错了……师父饶过徒儿……” 林初棠几个响头磕在地上,咚咚撞击声让他为刚才幻境里一切感到羞耻。 “徒儿知错……徒儿知错……” 林初棠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天色已经亮了,他心口处仍是跌宕不停,他再次惊异,他头上冒出冷汗,四处张望。 原是一场荒唐的梦,他拍拍心口,脸色涨得通红,自己怎么会做如此可耻的梦。 第115章 本是女娇娥 辰时,林府已然忙碌起来,用过早膳,林老爷便让林初墨带林初棠去城南的铺子熟悉。 林府门口,两辆马车在外候着,林初墨扫一眼林初棠身边的洛青鸢,若不是他,林初棠这个障碍他早已铲除。 如今,他恢复神智,父亲又有栽培之意,十年时间的忍辱负重,难道是黄粱一梦,林初墨眼神不甘心,他闷闷走进马车。 洛青鸢看清楚他的所有情绪,她沉默不语和林初棠并肩朝后边的马车方向走。 林初棠经过昨晚那个荒唐梦境,今日站在洛青鸢身边显得异常不自在。他一手捏着衣角,低着眉眼不敢看洛青鸢一眼。 洛青鸢上马车后,他站在外面迟迟不敢上去,就像干什么坏事那般,矗立在轿辇门口。 “棠儿,你愣着干嘛,为何不上马车?” 洛青鸢掀开轿辇目光浅浅看向林初棠,林初棠微微抬起头目光对上洛青鸢,恍惚中,洛青鸢此刻如同梦中那般穿着女子服饰梳着女子发髻。 林初棠脸上羞耻的微红起来,他连忙低下眉眼,颤着身子跨上马车。进去后,他弯腰钻到角落,然后,双手抓着双膝样子紧张局促。 洛青鸢与他对坐着,她审视林初棠,他不是已经恢复正常了吗,此刻,他的行为为何如此怪异。 难不成是那一魄离开身体太久,状态不稳,洛青鸢暗自思量,她挪动身体朝林初棠靠近一点。 然后,伸出一只手把住林初棠的手腕,接着,她运出一股灵力传至林初棠的手上。 林初棠惊恐,他惊慌收回手侧过身子靠着矫门。洛青鸢一手悬在空中,灵力未来得及收回,眼见着它四散而开。 “棠儿,你今日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手伸过来,为师替你看看。” “棠儿没事,只是,昨晚未……睡好,有些恍惚……”林初棠如同受惊小鹿缩在角落,不敢看洛青鸢,磕磕巴巴的回答。 马车开始行驶,微微的颠簸,洛青鸢收回手端正身子,她注视林初棠,他今日确实有所不同。 难道他发现他以前所处世界和现在不一样,洛青鸢揣测,这些事情需要他自己消化,洛青鸢无奈想着。 “你坐过来些,缩在角落做什么?” 林初棠眼角余光扫过洛青鸢,他畏畏缩缩朝角落外移动一点身子,他低下头仍是不敢看洛青鸢。 “你是不是闯祸了,你在怕我?” 洛青鸢追问道,林初棠紧张的捏着衣角的手更加用力。岂止是闯祸,自己做如此荒唐的梦,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若是,师父知晓,定是会被气到。 他心里七上八下,羞耻心更加严重,脑子一片浆糊,完全不敢面对洛青鸢。 洛青鸢微微一笑,他就是如此,就算已然恢复健康,也是藏不住事的样子,面前的少年郎倒是可爱。 “说说吧,你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为师不责罚你。” 林初棠缓缓抬起头,目光对上洛青鸢,眼中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师父……”林初棠犹豫喊出口,他眼神飘忽半天,然后咬着唇半天才开口:“昨日……棠儿将师父画成……女子模样,您……会不会在意生气……” “就这事?”洛青鸢哭笑不得,他还惦记这事,自己本就是女娇娥,他的画作不过是复原自己真实模样,只是他自己不知而已。 林初棠轻轻点点头,然后,喃喃低语道:“对不起,棠儿错了,我不该如此戏弄师父……棠儿……一时兴起,觉着……师父眉眼俊俏……如同……女子颜色……便一时贪玩……将师父画成女子……” “为师岂不了解你,为师何时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你不必放心上。” 洛青鸢将手搭在林初棠手上,不在意的对他说道,林初棠抬眼与她目光相视,虽然,自己已经在心里忏悔过千万遍,也与洛青鸢道过歉。目光对上洛青鸢的时候,他脸色竟还是微微发烫,心里总是七上八下。 他嘴角扯出一点苦笑,整个人僵硬着不敢动一下,脸颊越来越滚烫。 “你昨晚是不是受凉了,为何脸色看着有些发烫。” 林初棠惶恐,他收回手捂着滚烫的脸颊支支吾吾:“恐是踢被子了,今日便有些发热,没事,一会儿就好……” “若是染了风寒,今日便不用去铺子里,要不回府歇着,请个郎中看看。” “不用,棠儿一会儿就好了,三哥已经放下事情陪我们去看铺子,不能让他空跑。”林初棠侧过脸拉开小窗户的帘子,一阵风吹来,滚热的脸上才有几分舒爽。 “既然如此,你靠着歇一会儿,城南还有些距离。”洛青鸢说话间,她将一床绒毯披到林初棠的身上,林初棠尬笑着将绒毯朝身上裹一下。 “棠儿,你如今愿意接管家业自是好事,只是,不可操之过急,今后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洛青鸢接着嘱咐。 林初棠默默点点头,靠着矫壁仍是不敢与洛青鸢对视,洛青鸢苦笑一下,他如今重回这个世界,有些事情估计一时不能适应,给他一点时间。洛青鸢坐正身子,任由马车颠簸着缓缓离开。 第116章 人走茶凉 故人难寻 洛青鸢一行人的马车穿过热闹的集市,最终在云裳阁停下。 青色琉璃屋顶仍是光彩夺目,金色大字映入眼帘,门庭若市的云裳阁,再次出现在眼前。 十年前,大夫人便是从这里一步步被人算计陷害。她去世以后,发生种种事情,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再次看着没有什么变化的云裳阁,洛青鸢百感交集,十年前,云裳阁盛会仿若重现。 林初棠立在门口,表情凝重,童年记忆里,云裳阁一直是母亲在打理,小时候,他经常跟着母亲在云裳阁玩耍。 那些七彩羽衣像是蝴蝶飞舞,他身在其中飞驰玩耍,母亲慈爱的面目这一刻映入眼帘,欢快温馨的笑声响彻耳边。 童年的回忆让他眼眶湿润,转眼,母亲离开已经十年了,十年来,他虽然背着师父让小扇师父带自己去见“母亲”。 成年后,他心中清楚,一切都是假象,不过是小扇师父为了安慰自己,做出来的假象,母亲早在十年前离开,连同她的魂魄已然不会再回来。 “棠儿,进去吧。”林初墨背着手步伐稳健对杵在门口感伤的林初棠说道。 洛青鸢目光投向林初墨,林初墨抬眼的时候与她的目光相视,他目光寒冽,睫羽微颤转过头朝云裳阁走进去。 他没有一点愧疚,这个男子的凉薄让人无法想象,世人的坏已到如此地步。 “进去吧。” 洛青鸢手搭在林初棠的肩膀,林初棠低下眼眸,吸一下鼻子,湿润的眼眶闭回泪水。 他点点头,跟着洛青鸢一同走进云裳阁,云裳阁的人不知林初棠已然恢复正常,他们只是毕恭毕敬的对林初墨行礼。 对于林初棠和洛青鸢,他们只是象征性的低一下头,林初墨带着他们穿过大厅,行至后面的账房,掌柜一路低头哈腰领路。 “三公子,今日来,为何不提前说,小的也未准备。”身着墨绿色长袍的掌柜,堆满谄媚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点头哈腰,竭尽全力讨好林初墨。 “三公子、小公子……” 来往的伙计绣娘见着几人纷纷行礼,穿过一条条长廊,林初墨像是家主一般接受这些人的礼待。 “快,去找苏婉姑娘过来,就说三公子来了。”掌柜对着旁边的伙计吩咐道,脸上的褶子笑出来奉迎着林初墨。 他全程忽视林初墨身后的林初棠和洛青鸢,他三角眼的目光瞥一眼林初棠,云裳阁的人都知小公子已经痴傻。不知今日,林三公子带一个傻子来这边做什么。 “不必,我一会儿得空去找她,她不必过来。”林初墨阻止道。 “是。”掌柜讪笑着应一声。 苏婉,以前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记忆里,云裳阁掌事不是翠云姑姑吗。 “三哥,翠云姑姑如今在何处?小时候,母亲凡事交给她打理,她对云裳阁清楚,可否让她一见,棠儿有不明白的地方也可问她。”林初棠行路时,问出一句。 掌柜惊异,他回头愣愣看着林初棠,林初墨停住脚步,脸色一沉,转而换上笑脸。 “翠云姑姑年岁已老,前些年,她儿子成婚后,家中孙儿需要人照拂,父亲便允了她回乡。”林初墨说得有理有据,眉眼带着友善转身与林初棠相视。 “原是如此,多年未来这边,已物是人非,母亲在世时,常说翠云姑姑妥帖,小时候,她待棠儿也是细致。如今功成身退,也未去拜访过,三哥可知她家住何处,得空,去探望一回。”林初棠回忆起往事,记忆里,翠云姑姑算是母亲的心腹,她也确实能干,将云裳阁打理得井井有条。 林初墨眼神闪过一丝警觉,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不知,她走得匆忙,后来,她的几个同乡陆续也离开云裳阁,早探不得她的老家。” “甚是遗憾,她原是母亲身边知心之人,旧时,总听母亲提起她的稳妥,想着为云裳阁操劳多年,如今已经寻不到人。”林初棠跟着林初墨走着,暗自感慨自话自说。 掌柜不时回头看看林初棠,脸上的疑惑愈加强烈,小公子不是已经痴傻了吗,他说话为何如此逻辑清晰。 洛青鸢目似寒星凝视林初墨的背影,他说得云淡风轻,其实,洛青鸢心中明白,自从大夫人过世后,林府乃至林府在外所有产业,他恐怕已经全部将大夫人手里的人给处置赶走了。 十年时间,他与三姨娘早将自己手下的人安排穿插到各处,就算他现在没有名正言顺的成为少主之名,林府已然全是听他们的了。 “大夫人离世后,那些故人也已然寻不到了,人走茶凉,世事无常皆是如此,令人唏嘘。”洛青鸢突然感叹一句。 林初墨脚步一顿,此话言外之意林初墨怎不知,片刻,他调整心态继续往前。 洛青鸢嘴角扯出一点笑,多年来,难得再见着林三公子开始惊慌。 林初棠没有听出洛青鸢话里的意思,他低头跟着林初墨走,心中暗自神伤,关于母亲的记忆越来越模糊,那些熟悉的面孔也越来越少,世事春秋皆是无常。 第117章 商重利 别忘义 进入云裳阁短短时间,透露出太多信息,林初墨将林初棠和洛青鸢领进帐房。 “孙掌柜,你将店中的账目明细找出来,交由小公子,从即日起,小公子接管云裳阁。”林初墨对眼前不在状况的孙掌柜说道。 孙掌柜怔住,他打量一番林初棠,悻悻转身去书架案桌处翻找。 “你先熟悉熟悉账目情况,关于店中采买,管理待你将店中明细了解清楚后,三哥再来与你详细讲解。”林初墨笑着替林初棠理理衣襟,倒是有几分长兄气度。 “谢三哥,若有不明白,棠儿再向三哥讨教。”林初棠拱手拘礼向林初墨道谢。 “孙掌柜,店中明细,你与小公子细说,他有不懂的地方,你当尽心告知。”林初墨高声对正在翻找账目的孙掌柜说道。 “三公子放心,小人必是尽心告知,小公子有何不解,小人必是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孙掌柜讪笑着应衬,他虽然没想清楚怎么回事,三公子如此说,他可不敢怠慢,就算林初棠是一个傻子,人家也是主家公子,自己也是得罪不起。 林初墨嘱咐完,他看向洛青鸢,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先生,您平日教棠儿习武修道,自是不在话下,只是经商之道,您也懂?” 洛青鸢脸色阴沉下来,他言下之意自己在这里多余,他是懂暗讽的。 洛青鸢不动声色,她嘴角挤出一点淡淡的笑,背着手稳如泰山的样子接下林初墨的话:“棠儿自小得在下教导,经商之道,在下自是不知,可如何厚德载物,君子爱财 取之有道,这些道理,在下自是可以教诲。” 林初墨轻笑一下,这些年,自己没有在这个青衣先生身上得过便宜,自己何时也是诡辩不过他。 洛青鸢笑笑转过身,她替林初棠整理一下衣袍,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棠儿,即日起,你已然是林府的砥柱中流,要担起林府责任,自是要记得。为商也好,为人也罢,先小人后君子,亲兄弟明算帐,生意人无大小,商重利,别忘义……” 林初棠默默点点头,林初墨攥着的手紧一个力度,洛青鸢的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内涵自己。 “棠儿,你与先生先熟悉熟悉,三哥哥还有事,有什么不懂,你尽管问孙掌柜。” “三哥,你去忙,棠儿自己可以。”林初棠拱手朝林初墨拜一礼。 林初墨目光寒凉瞥一眼洛青鸢,然后,转身离开,洛青鸢看着林初墨远去的背影,他心中恐怕已经波涛汹涌,眼睁睁看着自己经营产业落入他人之手不太好过。 林初棠性子温润,即使他日后当上林府家主,也必不会亏待林初墨和三姨娘,怎奈这母子二人心胸狭隘,又蛇蝎心肠,野心勃勃。 林府这一盘棋不好下,怎样的情况下,不改变众人命运,让林初棠在这场斗争中杀出重围。 洛青鸢思量再三,她望着温润如玉的林初棠,他在孙掌柜的陪同下,坐在靠窗位置案桌旁。 孙掌柜抱着云裳阁近些年的账目,林初棠一页一页翻着,他一目十行,细致查阅,屋中异常安静,只有他翻动纸页的声音。 孙掌柜小心翼翼盯着林初棠手中的账本,他斜着头打量林初棠,好似此时也不相信林初棠看得懂这些账本。 洛青鸢步伐轻盈走向旁边的扶椅上坐下,仆人端着茶水糕点走进屋中。 一个娇俏的小丫环小心翼翼地将几样精致的糕点和茶水轻轻放在洛青鸢面前的桌上。而另一个伶俐的丫鬟则是稳稳地将茶水和糕点放置在林初棠的身侧,动作娴熟。 洛青鸢眉眼扫过桌上糕点,凤尾酥和雪花糕引起她的注意。 凤尾酥外皮金黄酥脆,层层叠起,宛如凤凰展开的尾羽;雪花糕洁白如雪,细腻绵软,上面还点缀着晶莹剔透的糖霜,犹如冬日飘落的雪花般纯净美好。 她心下想起小扇跟她说去边城的事,她最是爱这些糕点零嘴,回去路上给她带一些。 听闻边城苦寒,她在那种地方怕是寻不到这样的美食,这贪吃的狐狸怎受得住那些清苦。 洛青鸢不自觉嘴角微微上扬,小狐狸跟着她数年,自己竟是对她也生出情分。 待她寻到传闻中的妖兽,自己帮她一把,她寻觅多年为救母亲,也是孝心一片。 想到母亲二字,她看向林初棠,大夫人过世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去冥府看看,哪怕让大夫人与林初棠见一面,或者听听她到底为何会死。 为了给林初棠改命,当时灌酒司命,待她再去冥府时,已然寻不到大夫人灵魄。她去问过鬼差,想知道大夫人投生哪家,鬼差拿出的名单,单就叫宋素云的女子不下一百来个。 她没有找到大夫人的信息,心中确实遗憾,大夫人为人谦和,自己于她,也是心有怜悯,怎奈世事沧桑,这样一个好人,如是沧海一粟,六界也寻不得踪迹。 小扇执着于母亲复活,她母亲的灵识可否还在,若是没有修复,或是已经走过黄泉,托生人间,就算找到还魂珠,又有何用。 世人的执着她想不明白,她虽是凤族,却是天地所孕,她记事以来,便游荡天地间,不知父母为何。 不知父亲是谁,不知母亲是谁,唯独师尊收入门下,教她习得人间大道,化身为仙。 她其实不理解父母的情分,但是,看着林初棠和小扇对于这份感情的执着,她又像是慢慢理解。 第118章 发现端倪 洛青鸢陪着林初棠待到临近午时,守在旁边的孙掌柜,早已困顿,他身子晃一下,揉揉眼睛立定原地,努力睁一下眼睛,防止自己再次睡着。 “师父,你来一下。” 林初棠翻阅账册,嘴里冒出一句,洛青鸢放下手中茶杯,她走近林初棠身边。 “您看,我发现近些年的账目明细有些问题,采买购置与销货总额对不上。而且,从账面上看,近些年来,店铺营生一直处于盈亏……”林初棠指着手里帐薄画上红圈的地方,他看向洛青鸢对她说道。 林初棠的话让孙掌柜提了神,他猛然立起身子,茫然看着林初棠,他当真看得懂,他还能找出问题。 他怎知,洛青鸢让林初棠在玉笛里的时候,她将凡间的夫子灵识抓去给林初棠授课,林初棠的学识已然是很有成就。 为了不让夫子怀疑,她每次以夫子做梦为楔子,夫子不曾怀疑过,只是觉着白日困顿,殊不知自己是白天黑夜的在授课。 洛青鸢靠着林初棠身后,她弯着腰查看林初棠标记的问题,确实有许多出入。 “孙掌柜,我看云裳阁门庭若市,生意甚好,为何收益盈利每况愈下。”洛青鸢一手翻看账目,问道孙掌柜。 孙掌柜福手道:“小公子,先生,您们有所不知,如今城中绸缎庄开得多,货多客少,您们只见那来往客官多,实际买货的人少,价格低廉,自然收益不景气。” 洛青鸢直起身注视孙掌柜,孙掌柜眼神闪躲,他接着又道:“再则……当年……绣艺大赛本来是想着打响我们云裳阁的名气……只是闹出丑闻后……云裳阁便一年不如一年,当年还能候选御品绣,如今,阁中留住的绣娘技艺已然不能与当年相比,就是稍微讲究点的贵族也看不上我们云裳阁的绣品。” 林初棠翻阅账册的手停住,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当年母亲的事再次被提起,他心中不是滋味。 “到底是当年丑闻影响,还是你们克扣绣娘们奉银无法引进人才?如只是收益下落,那账本里的采买购置与销货数目为何对不上?三哥管理铺子良多,未曾细究,你们便如此糊弄过去?”林初棠合上账目,然后,站起身不卑不亢的说道。 孙掌柜吓得哆嗦一下身子,垂下头不敢再说话,不是说这个小公子是个傻瓜,为何这么精明。 “明日,我要你重新将账目整理出来,亏空的地方,你仔细检查,到底是哪里出错,如果究不出来,明日,哪怕将云裳阁重新整顿,也要将货匹找出来。”林初棠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字都说得特别清楚。 “是……小人听命……”孙掌柜哆哆嗦嗦回应,他低着头不敢看林初棠,这真的是传闻中的傻公子。 洛青鸢嘴角露笑,林初棠看向洛青鸢,像是想要得到她的表扬那般,洛青鸢朝他轻点一下头,他刚才严肃的脸上露出微笑。 洛青鸢转身朝外面走,林初棠紧跟着离去,只剩下孙掌柜在屋中胆战心惊。 走出云裳阁,林初棠快步跟上洛青鸢,他嬉笑着问道:“师父,我今日表现如何,我心中有些紧张,见着孙掌柜那般模样,我差点绷不住。” 洛青鸢停下脚步,她抬手摸摸林初棠的头浅笑回应:“很好,棠儿,如今真是成长了。” 林初棠的笑僵住,眼前的洛青鸢眼含温柔,像一抹春风吹进自己的心尖,一阵风袭来,洛青鸢一缕青丝拂上他的面颊,淡淡清香让他僵硬着身子不敢动一下。 世界停止,周遭安静下来,仿若只有他二人那般,林初棠眼中只有洛青鸢,他占据整个世界的美好。 洛青鸢发现林初棠痴傻的模样,他一会儿聪慧,一会儿呆傻,看来回来那一魄还真是不适应。 她轻笑朝林初棠脑门轻弹一下:“又犯傻,回府。” 林初棠像是被解开穴道那般,脸色微红低下头,默默跟在洛青鸢身后。 刚准备上马车,洛青鸢目光瞥到人群中有异样,她停下准备跨上马车的脚,然后,朝旁边走几步,伸着身子寻找什么。 人群里有一个身影几分熟悉,她警觉起来,她转身看着林初棠:“棠儿,你先回去,为师有点事,办完再回来。” 洛青鸢说完就朝人流里走去,林初棠茫然望着她,不知她为何突然离开。 “师……” 那句师父还未喊出口,洛青鸢就已走远,他怏怏的自己走上马车,进去后,他还朝后面看了几眼,转眼功夫,洛青鸢便不见踪影。 他坐进马车里,脑子混乱,自己怎么回事,自从做了那个荒谬的梦之后,师父与自己亲近,自己就紧张。 自己从小与师父都是如此相处,怎么会做那么可耻的梦,他一直心绪不宁,看来是昨日不该将师父画成女子,如今,自己见着师父就想着那“画中仙”,乱七八糟的思绪扰得他不得安生。 “丢人……哎呀……我是怎么回事……” 林初棠使劲搓搓脸颊,想让自己清醒,他不停自言自语:“按理说,我如今年岁,若是……心悦一个姑娘,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可是,我怎么做这么羞耻的梦,怎么能把师父想象成女子,还……难道是因为我平日接触女子太少……还是我……我不会有断袖之癖吧……” 林初棠越想越害怕,自己如此大逆不道,他简直觉着自己会被雷劈,他拍打几下脸颊:“不行,不行,我不能放任自己如此下作无耻,必须想一个办法阻止自己这些胡思乱想。” 林初棠在马车颠簸中,自言自语半天,他心中思绪该怎样让自己变得正常,此时,他觉着自己是一个特别怪异的人,心中充满负罪感。 第119章 世间再无纯粹之魄 洛青鸢与林初棠分开后,她跟着随一人而去,一路上,他们穿过繁华的街道,走过幽静的巷子。 此人一袭白衣,他像是知道洛青鸢跟着他,拐进一个巷子的时候,他突然消失不见,洛青鸢四处寻找,不见踪迹。 她回转身,一袭白衣朝她袭击而来,她后知后觉朝旁边闪躲,那人慌张收回攻击的手掌。 “青鸢仙子?” 原是司命下凡,他陡然停住脚步,惊喊出声。 “见过司命仙君。”洛青鸢定下心,她双手抱在怀中躬身朝司命仙君行一礼。 司命仙君拱手回礼,二人四目相对,司命上下打量洛青鸢,她为何打扮成男子。 “仙子……为何装成男子,又为何出现在凡间?” 洛青鸢背在身后的手不停拨弄手指,她注视司命仙君,该如何诓骗他。 “仙子……是来凡间……偷闲?”司命仙君小声朝她凑近一点说道。 洛青鸢嘴角扯出尬笑点点头,司命仙君眉眼舒展:“仙子放心,小仙不会乱说,天界常年一个样,甚是无趣,来凡间游玩游玩也好。” “仙君为何来凡间?” 司命左右巡视一番,然后,他靠近洛青鸢凑她耳边小声道:“十来天前,仙子探望小仙时,忘了冥府状告凡间命格错乱的案子了吗?小仙雷刑之伤刚刚愈合,怕天帝再次动怒,来凡间勘查此案。” 洛青鸢笑容僵硬,司命来调查此事,自己一定要小心,若是查到自己身上,天帝必然会责罚自己。 司命再次环看四周,然后又凑到洛青鸢耳边小声道:“仙子,小仙还有一事,你可帮我保密。” “何事?”洛青鸢抬起眉眼看向司命,二人凑得近,司命目光与洛青鸢相视,他有些羞怯,往后退了退。 “仙子可曾见过一页命簿?”司命满眼期待看着洛青鸢。 “命薄?未曾。”洛青鸢摇摇头,没有丝毫破绽,看来,司命已经发现自己丢了一页凡人的命簿。 “这可麻烦了,又算不出丢了谁的命薄,小仙又不敢去冥府查看,若是冥王知道我丢了命薄,他一定会上报天帝,小仙可就惨了。”司命愤愤敲敲自己的前额,满脸焦虑不安。 “仙君……丢了命薄?”洛青鸢明知故问看着司命。 “嘘……”司命示意洛青鸢不要说出此事,他再次低声道:“仙子,小仙不说你来凡间的事,你也勿将此事宣扬。” 洛青鸢抿嘴一笑,司命仙君果然是一个糊涂神,她应衬宽慰:“司命不必心忧,天下众生万千,一个小小命薄,何须在意。” “也怪那日贪杯,我全然不知,何时将命簿弄丢了,不知被扔在何处,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捡去,可就完了。”司命垂头丧气说道。 “司命放宽心,不会有事的,你说你来查命格错乱之案,可有眉目,查到背后捣乱之人没有?”洛青鸢追问道。 司命摇摇头:“那李府已然是废墟,府上灵魄全都进了冥府,倒是审问过几个灵魄,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就想不通,那穷书生没有任何背景关系怎么就翻案的,并且,从李府灵魄处得知,李府可是派人去追杀过姓沈的公子,他能躲过那么多次的暗害,到底是什么人背后助他。” 司命手托着下巴皱眉分析,怎么也想不清楚缘由,他眼睛一亮对洛青鸢道:“莫非是仙人所助,还是妖魔……魅族……此人目的是什么?” 洛青鸢垂下眼眸,她淡淡道:“司命觉着此人做法对还是错?” 洛青鸢的问题让司命答不上,他看着洛青鸢陷入沉思。 “既然,李府公子夺取他人成果,自是要付出代价,李府被灭门是背后阴险之人所为,怎怪得到帮助沈公子背后的高人。”洛青鸢说出心里话,她想从司命眼里找到认同。 “凡人命格皆有定数,若有不公,冥府自有定夺,李府公子今后是下地狱还是升天得道,自有冥府管。擅自更改凡人命格,牵扯无辜之人性命,怎不怪那背后之人?”司命辩驳。 “所以,是仙是妖是魔又怎样,都不能正人间大道。”洛青鸢再次问道。 司命瞠目结舌,他不知洛青鸢为何如此激动:“仙子何须动怒,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身为仙界一员,你又何曾不知。” “仙君当真相信前世因今生果的鬼话?若是如此,那跳入忘川的灵魄如何说,筑梦殿烟消云散的灵魄又何曾得到过该有的因果?小仙只见过为了百年基业,不断杀戮,成为霸主,最后,他的子孙后代仍是枝繁叶茂。而良善之人皆是不得善终,几世轮回,已然是魂飞魄散,世间再无纯粹之魄。”洛青鸢说得激情昂扬,她亲眼见着良善被欺负,小人却平步青云,已然堆了不少怨气。 “仙子何须动怒,此事也不是你我能阻止的。”司命仙君宽慰道,他不知洛青鸢经年遭遇过什么,说出这番言论。 “一时失态,仙君海涵。” 洛青鸢弯腰行一礼,调整好情绪:“仙君,随我去一个地方。” 司命仙君满心狐疑,洛青鸢话罢便当先引路,司命仙君略一迟疑,便赶忙跟了上去。 第120章 凶兽逃匿 司命仙君不知洛青鸢带他去何处,只是乖乖跟着,躲过人群,二人化作烟尘离散而去。 洛青鸢引领着他,穿过树林,来到一个隐蔽的山洞口。这个山洞被周围的山石巧妙地遮掩着,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站在洞口前,阴凉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洛青鸢轻轻挥动手臂,一道柔和的光芒照亮黑暗的内部。他们步入洞内,踩着崎岖不平的地面,耳边回荡着微弱的水滴声。 山洞内弥漫着薄薄的雾气,墙壁上布满了奇形怪状的石头,随着深入洞穴,光线逐渐变暗。 昏暗光线中,洛青鸢眉头紧蹙,洞中已不是先前模样,空气弥漫着浓重的湿腥味,潮湿闷热,一望无际的黑暗。 洛青鸢看向身边的司命仙君,司命仙君回望于她,司命仙君感受到山洞先前应该是有妖邪,他眉心皱起来。 洛青鸢挥动衣袖,二人幻化成烟,须臾,他们出现在更广阔的地方,洛青鸢熟络的将岩壁上的灯火照亮。 她环视周围一遍,脸上闪过惊慌:“不好……” 司命仙君跟着打量这个平平无奇的山洞:“此处有邪气,仙子是探得妖?” 洛青鸢双手缠绕施法,眼前出现缭绕烟雾,周遭黑气顷刻随之消散,洛青鸢眉间越来越紧蹙。 如此一阵,她收回双手面露担忧对司命说道:“仙君,大事不妙,妖魔逃匿,恐人间大乱。” “仙子此话是何意思?” “小仙在人间游历,发现此处有邪气,便来此探个究竟。当初,发现穷奇灵魄被封印在此,与它交手中,得知它被人圈养在这里,那人为它提供人肉,穷奇企图冲破封印,复活真身。”洛青鸢一五一十将事情前因后果述说清楚。 “当真?那凶兽竟还妄图复活真身,又是什么人如此阴暗,与那凶兽狼狈为奸。”司命仙君惊愕问道,眼中充满疑惑与愤怒。 洛青鸢行走几步至岩壁处勘查,她摸索一番,崖壁上除了湿漉漉的岩石别无其它。 “奇怪,究竟是谁有如此能力,我已将穷奇封印此处将近十年时间,前些日子小仙来察看的时候,不管是外面的封印和镇压穷奇的御魂鼎都是完好无损……”洛青鸢不解,她想不到这俗世凡间究竟是谁还有如此大的本领,冲破她仙族封印,并且能将神器御魂鼎给拿走。 近来状况频出,令人心生忧虑。想必这一切皆因尘世生变所致,定有妖邪在此兴风作浪、作祟害人!司命仙君眉头紧皱,陷入沉思之中,缓缓说道:“此事非同小可,若不及时处理,恐将引发更大祸端。吾等当务之急乃查明真相,揪出幕后黑手,还世间一片安宁。”说罢,他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仿佛已看到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如今那孽畜不知所向,仙君觉着该如何是好,这些年,我探究过与之魔物勾结之人……”洛青鸢朝前走几步顿住,然后转身朝向司命接着说道:“只知是当朝的某一个皇子,当朝天子育有九子,太子为人谦和,八皇子和六皇子常年驻守边疆。最小的九皇子如今还是孩童,而其他皇子皆是分布各处的封地。与之联络的那人,从未正面跟口中所说的皇子联络,所以一直未有此人信息。” 洛青鸢将知道的信息全盘托出,这些年,她确实想通过林初墨揪出他背后之人,只是,自从她封印穷奇后,如何背地里调查林初墨,没有一点破绽,他口中的王爷就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 “无论是哪位皇子,我们都必须尽快找出证据。”司命仙君语气坚定。 洛青鸢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但如今我们毫无头绪,不如先从各皇子的封地着手调查。” “有理。”司命仙君点头道,“或许可以暗中监视他们的行动,寻找蛛丝马迹。” “此外,我会利用仙法探测邪恶气息的源头,以便确定凶兽方位。”洛青鸢眼神透露出一丝坚决。 “甚好。”司命仙君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钦佩之情,“有劳仙子了。不过此事关系重大,还需小心谨慎为上。” “仙君且慢……”洛青鸢想到什么,突然说道。 “仙子有何顾虑?” “如今仙魔两族战乱不止,此事,我还是觉着先寻到凶兽之后,再上禀天帝,否则,恐打草惊蛇……”洛青鸢说出顾虑。 司命仙君思考片刻,点头表示同意:“仙子所言甚是。那我们便先私下调查,待掌握确凿证据后,再作打算。” 两人决定先低调行事,密切关注各皇子的动向,同时依靠洛青鸢的仙法找寻邪恶气息的踪迹。 洛青鸢以分头行动为由,支开司命仙君,如此一来,司命不再执着李府一案,而自己也不容易暴露,但是,找到穷奇并且将它给解决这件事不容置疑。 虽然,自己任性妄为生出反骨,只是,解决凶兽不是玩笑,她自是上心。 第121章 为何接触姑娘 林初棠与洛青鸢分别后,直接回了林府,林府门口,马车停下。 “嘿、嘿……” 一阵悉悉碎碎的声音传入林初棠耳中,他白衣飘飘站在马车旁边,左右环顾查看。 左边墙角探出一只眼睛,那只眼睛朝他眨巴几下,林初棠愕然立在原地。见他不为所动,而后那只眼睛的主人又伸出一只手微微弯曲朝他招招。 “公子,您在看什么?”身边的丫鬟朝林初棠看去的方向瞥去,只见墙角滑稽的一幕,她探出头想要看个究竟。 那人见林初棠不为之所动,他识趣从墙角走出来:“初棠。” 林初棠见着那人,他脸上露出微微笑容,然后,朝他走过去。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童年玩伴温陌!曾经与他一起奔跑嬉戏、无忧无虑的小伙伴。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如今的温陌已然褪去了当年的青涩稚嫩,变成翩翩公子。 他身着一袭陈旧朴素的青色布衣,衣裳的颜色宛如远山深处的一抹青黛,淡雅而宁静。随着他的步伐移动,衣袂微微飘动。 成年后的他,眉眼带着儿时的熟悉,脸上的笑容在见到林初棠的时候,变得非常的开心。 两人面对面站着,彼此凝视着对方。温陌微微一笑,仿佛面对的不是成年人,而是天真无邪的孩子。他把手伸到背后,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木盒子。 “走,初棠,我们去后面的湖边玩斗蛐蛐。” 林初棠木然望着温陌手中的东西,怔怔看着温陌,他也变得奇怪,这种儿时游戏,他俩已经多年不玩。 “走吧。”温陌不待林初棠回答,他一手抓着林初棠的手腕步伐带风朝林府后面的月湖位置奔跑而去。 清风徐来,少年的他们洋溢着朝蓬勃的生命力,衣袍随风飘动,道路两旁的阁楼风景逐渐倒退。 二人来到月湖边,找到一处空旷的草地席地而坐。温陌将木盒放在地上,轻轻打开盖子,里面躺着两只威风凛凛的蛐蛐。它们触角晃动,似乎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林初棠看着这两只蛐蛐,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熟悉感。他和温陌小时候常常在这里斗蛐蛐,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时光。 “开始吧!”温陌笑着说道,将其中一只蛐蛐放入斗盆中。林初棠也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选中的蛐蛐放进去。 两只蛐蛐立刻展开激烈的战斗,它们用触角互相试探,接着便张开翅膀发出清脆的叫声。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在这场小小的战斗中,林初棠和温陌仿佛又回到了那段纯真的童年时光,忘却了一切烦恼和压力。 一场激战过后,一只蛐蛐胜出。 温陌轻轻拾起胜利的蛐蛐,放进木盒中,然后抬头看向林初棠。 “今日,你倒是厉害,挑的蛐蛐竟然能赢。说说,想要什么奖励,陌兄定是满足。”说着温陌嬉笑着搭上林初棠的肩膀,眼中充满对于孩童的宠溺。 “温陌,你今日好生奇怪,莫名其妙带我来玩这儿时的游戏,还要给我奖励,你是遇到何事了,带我这忆往昔来了?”林初棠翻翻白眼,对于温陌的行为如同看到什么怪异的东西那般。 温陌凝视林初棠,他眼中的难以置信看得林初棠发怵,林初棠推开温陌:“你这是一副什么表情?” “你……” 温陌走近林初棠,他上下打量他,然后,捏起他的下巴左右摆动林初棠的头来回查看。 林初棠不耐烦,他推开温陌的手:“温陌,你今日怎么回事,喝错药了吗?” “你……”温陌仍是不可思议看着林初棠:“怕不是我喝错药了吧,你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你才是奇怪。” “莫名其妙。” 林初棠丢下这句话,他朝湖边走几步,湖面波光粼粼,阳光金灿灿洒在湖面映射出万丈光芒。 林初棠捡起一颗石子,然后,他斜着身子一手甩出石子。石子在湖面上跳跃两下,激起一圈圈涟漪。 “你今日来找我就为跟我斗蛐蛐?”林初棠丢完石子,望着平静下来的湖面问道。 “我找你除了斗蛐蛐,还能做什么?”温陌心中虽是有疑虑,他仍是回答林初棠的问题。 他走到林初棠旁边,林初棠无奈笑一下,然后,掀一下衣袍坐在草地上。 “你是有趣,我又不是几岁孩童,像是我只能与你玩这些无聊的游戏。上次,你说你找了一份给人写家书的活计,不知如今怎样?”林初棠对着挨着他坐下来的温陌说道。 温陌瞠目结舌望着他,他今日的行为言语与往日全然不同。 “你怎么回事,像是看怪物一样。”林初棠摆肩顶一下温陌,他看向湖面自言自语道:“我与父亲说,愿意接管家中铺子,如今城南那几家铺子已经归我管。我想着,你给人写书信也不是长久之计,你父母年岁已高,需要你照顾。你若是愿意,不如来铺子里帮我如何?” “接管铺子?林老爷答应了?” “奇怪,为什么不答应?早些年,父亲专门请了夫子教我为商之道,前些日子,总是提起此事,如今我如他愿,他为何不答应。”林初棠侧脸看向温陌,温陌的表情让他捉摸不透。 “真是奇怪,你什么表情,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明日,你便来云裳阁,我让掌柜帮你安排活计。”林初棠拍一下温陌的肩膀,然后,他又捡起一颗石子丢进湖中。 思维逻辑清晰明了,全然不是往日呆傻模样,温陌木讷呆板望着林初棠,自己昔日好友就像是被夺舍一样出现眼前。 林初棠全然不顾温陌的好奇疑惑,他凝望着湖面,想起心事,温陌一直是他的好朋友,在他面前,他从来没有什么秘密。 过一阵,他喃喃自语道:“温陌……你是否有心悦之人?” “心悦之人?”温陌再次惊愕,这个好友不但不傻了,还问了这样一个炸裂问题。 “你说……”林初棠停住,他耳根处红起来,想说的话难于启齿,停顿一下他低下头说道:“温陌,你说如何能接触到与我们年岁相仿的姑娘小姐?” 温陌嘴巴张得更加大,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一样。要知道,那千金小姐都是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平时接触的女子也不过是一些丫鬟与妇人。 若不是家中为其相亲,怎去接触闺阁女子,每年花朝节倒是能接触到。可他平时三四岁的智商,何时对姑娘感兴趣,他傻傻的追着人家姑娘,只知道要糖吃。 “你为何要接触姑娘?” “我……”林初棠难为情,他不可能告诉温陌,自己怀疑自己不正常,需要接触一些异性来证明自己是正常人。 “哦……”温陌笑着指着他,这个情窦初开的男子看来是思春了。平时,他痴傻,今日突然变得不一样,竟然,第一件事是想人家姑娘。温陌在心里笑得快憋不住,这个小子真的是太有趣。 他一本正经忍着笑凑近林初棠道:“我知道何处可以,改日,我带你去?” “当真?” “当真。”温陌一脸邪笑,心里憋着坏,想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他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 他的眼神看得林初棠不自在,他脸色开始微红,他转过身心虚喃喃道:“你别误会,我只是……觉着……听闻那闺阁女子有些技艺超群……看能否接触一些,为云裳阁增进人才……” “哦。”温陌才不信他的鬼话,他意味深长的低着头紧紧抿着嘴笑。 林初棠目光瞥到他的暗笑,他不自在看向湖面,笑就笑呗,总比好过知道他做那样荒唐梦境的事要好。 第122章 灵识不稳 夕阳开始落下,月湖的光芒渐渐褪去色彩,林初棠和温陌望着落日余晖,年少的欢喜写在面颊。 晚霞染红天空,余光中两抹身影在晚风中婆娑。身后响起轻盈的脚步声,那声音被悉碎的风声和树间几声鸟叫掩盖。 “棠儿。” 洛青鸢的声音忽然响起,她立在坐在湖边的林初棠和温陌的身后。 她的声音熟悉得林初棠根本不用看就知道是她,他惊厥从地上弹起来,然后,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躬着身子给洛青鸢行礼。 温陌缓缓回头,见着洛青鸢,他慢慢起身拱手朝她拘一礼。 温陌低着头偷笑,他知道林初棠怕自己的师父,但不至于像是见了鬼似的,恐怕,他是怕自己刚才与自己说的话被他师父听去,回去估计会受责罚,想到此处,温陌嗤笑出声。 林初棠耳根处滚烫,他惊慌睨一眼温陌,他还笑出来,若是师父知晓他二人刚才的谈话,自己不知面临什么责罚,此刻,他尴尬得真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洛青鸢目光投向温陌,他为何发笑,二人刚才是谈及什么有趣之事? 温陌抬起来的目光瞥到洛青鸢的冷脸,他止住笑垂下眼睛,虽说,眼前公子看着不显年岁,毕竟是长辈,他不敢肆意造次。 “天色不早了,你二人还未玩尽兴?” 洛青鸢语气仍是不带情绪,林初棠怯怯回道:“正准备回府,师父事情处理好了?” “嗯。”洛青鸢应一声,回来路上见二人在湖边,她便过来招呼一声,没想到两人都是怪异之色,至于,林初棠与温陌所说之事,她一句也未听到。 温陌看看林初棠,再看看洛青鸢,他想着午后与林初棠相处时,他的反常,他师父必然清楚原由。 他走近洛青鸢对着她低语:“青衣师父,可否借一步说话。” 洛青鸢目光允许与温陌走几步,离得林初棠远远的,林初棠如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温公子有何事?” “初棠……”温陌结巴着回望一眼林初棠,然后,他指指脑袋,“他今日有些奇怪,全然不是往日痴傻,仿若变了一个人,青衣师父可知怎么回事。” “恐是他得仙人护佑,如今恢复神智,已然不是往日痴傻。” 温陌瞪大双眼,嘴巴微张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中暗自思忖:“原来如此!” 他感叹命运的无常与奇妙。曾经被认为的傻子,如今焕然一新,言行举止思维方式都与常人无异。 温陌感到既惊讶又欣慰。回想起过去那些年里他们共同经历过的点点滴滴,温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有对好友遭遇不幸时的同情、有关心时的遗憾惋惜、也有如今看到好友恢复正常后的喜悦……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他久久无法平静。 温陌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激动,他向洛青鸢躬身施礼,“多谢青衣师父告知。” 洛青鸢微微点头,“不必客气。” 此时,林初棠见二人话说完,走上前来,“师父,我们回去吧。” 洛青鸢看着眼前神情自若的林初棠,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嗯,走吧。” 三人一同离开月湖,往林府方向而去。一路上,温陌和林初棠交谈甚欢,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林府门口,温陌与林初棠话别,临走之际,温陌还惦记着林初棠刚才与他所说的事,他朝林初棠使一个眼色。然后,凑近林初棠耳边小声说道:“改日我来找你,带你去认识姑娘。” 温陌邪魅一笑,林初棠脸色再次通红,温陌朝他扮一个鬼脸然后拱手朝洛青鸢拘礼:“青衣师父,晚辈告辞。” 洛青鸢低头回应一下,温陌憋着坏笑离开,他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 洛青鸢目光收回来见着林初棠羞怯为难的表情,她忍不住问道:“你二人商议什么事情,怎如此怪异?” “没……没有……师父,我先进去了……”林初棠磕磕巴巴,不敢看洛青鸢一眼,心虚的溜进府中。 洛青鸢愣在原地,这凡人灵识离开身体太久到底有些什么副作用,此前,她活的千万年,也未遇见过此事。 林初棠自从恢复神智,种种表现甚是奇怪,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吧,洛青鸢担心,也不知当年自己一时心软的决定会不会影响他。 “他如今也没有命薄,当初无奈之举会不会影响他的寿命。若是,他应衬了筑梦殿的考验,天帝是否承认,若是,他没有命薄,得了长生,又该如何……”洛青鸢喃喃自语,心里开始担忧,见着林初棠如今异常的行为,她更加担心。 第123章 凡人的命运使然 夜幕降临,星河万里,星光形成幕布笼罩在林府。 回到府中,洛青鸢去到小扇的房间,推门而入的时候,她看见小扇正在收拾包袱。 “即日便出发吗?”洛青鸢走进屋中,小扇寻声望向洛青鸢,她停住收拾细软的动作。 “准备明日出发。”小扇朝洛青鸢走来,洛青鸢走近屋中央的梨木圆桌,她拂袖一挥,桌上出现一堆东西。 “在城南的时候,见着一些糕点,顺道带了一些。此外,为你准备了一些法器,对付普通术士或是妖魔不成问题。”洛青鸢轻描淡写说道。 小扇吸一下鼻子,眼中开始噙泪,她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洛青鸢:“上仙,您真是太好了,怎么办?小扇都舍不得离开您了。” 洛青鸢嘴角微微一扬:“你不适合如此煽情,前路坎坷,凡事莫要逞强,量力而行。” 小扇眼中闪着晶莹,点头如捣蒜,似是要将她的话烙在心上。 “上仙,如今,小扇不在上仙身边,您也要注意,如今小林公子已经恢复正常,怕是林三公子又会作妖。记着您曾说,不可改变凡人命运,否则,上边知道,你恐问责,凡事您要小心。”小扇关切地说道,十年时间的相处,她早将洛青鸢视为自己亲近的人。 “如今,三公子这边确实棘手,棠儿的恢复,必定又是会掀起风浪。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这些个凡夫俗子,本仙不至于应付不了。”洛青鸢轻轻推开小扇,她挨着桌子旁坐下。 “眼下……司命已然下凡调查李府一案和丢命薄之事。如此多年,凡间帝君也是查不出李府灭门之案……不知是真查不出来,还是牵扯太多,不敢深究。”洛青鸢分析现下情况。 小扇轻轻地坐在椅子上,眼神凝视着面前的洛青鸢,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和无奈。她微微皱起眉头,轻声叹息道:“上仙,您后悔过降临凡尘,涉足纷繁复杂的尘世之事吗?” 小扇陷入沉思,回想起与洛青鸢一同经历的种种。洛青鸢静静坐着在那里,睫羽在她的眼眸上下颤动。 沉默片刻,洛青鸢缓缓开口道:“本仙惟悔,既受世人膜拜,为何不能公平救赎他人……”洛青鸢望着窗外的黑暗,身为仙族,仍是无法改变什么。世间并没有因果报应之说,为一个人的正义,需要付出无限的代价,自己救与不救,皆是不对。 洛青鸢目光和小扇相视,小扇不知如何回应,原来天地之间,无论是谁,都逃不过命运使然。 “上仙今后如何打算?依着小扇来看,既然,林府容不下小林公子,您有没有想过将他带走,如此,他便不会面对现实一切。”小扇为洛青鸢出主意。 洛青鸢苦笑,她何曾不是这样想过,当年她将林初棠的灵识藏了近十年,如今林初棠已然恢复。自己用何种理由带走他,而他又是否愿意走,又能走到哪,将他藏起来真的对吗。 自己已经欺骗过他十年,未来的年岁继续欺骗他,这样对他又公平吗,他这一生想要如何过活,只是让他活着,他的报复心愿又怎样。 “那他自己怎样想?他母亲的死又如何,离开林府,于林老爷又是怎样的处境,他自己又是否愿意。” 小扇木然望着洛青鸢,洛青鸢接着说道:“本仙只是护他周全,他如今灵识回来,今后之路如何走,还是看他自己。” 小扇叹息一声,自古以来,那逆天改命的,都以为我命由我不由天。而自己亲眼见着身为上仙的洛青鸢改变凡人命运也是如此不易,何况那凡夫俗子又如何轻易改命成功。 洛青鸢轻笑一下,一个人只是安稳无恙走过一生,却从降生那一天起,已经开始经历种种考验,人性的善恶美丑终是让凡间俗世变成炼狱般的存在。 第124章 虎口夺食 立规矩 次日一早,小扇便离开林府,她与清淮踏上寻找还魂珠的征途。 朝阳倾城而下,洛青鸢站在府邸门口望着前方,那只贪吃贪玩的小狐狸没在身边唧唧喳喳,自己反而觉着不习惯。 “师父,你怎么了,为何发呆?” 林初棠走到她的身边问道,旁边的马车已经在候着,林初棠朝洛青鸢目光所及的方向望去,空旷无人,不知她在看什么。 洛青鸢收回目光,回身朝马车方向走,马车滚滚,师徒二人坐进马车。 洛青鸢沉默不语,她似有心事思考着什么。 “师父,您有心事?” 洛青鸢抬起眼睛注视林初棠,默然片刻,缓缓开口:“昨日已然看出账目问题,今后如何管理云裳阁,可有打算?” 林初棠靠着轿壁低下眉眼:“还未有打算,我原以为家中铺子盈利与管理都是很有规章,却不想,第一天查看账本就漏洞百出。” “可深究过原因?” 林初棠抬眼和洛青鸢相视,她的话让自己深思:“师父的意思是……” “先不急,先将云裳阁的主动权掌握,接下来你再去别的铺子查阅,或许,你便清楚怎么回事。”洛青鸢并不点破,林初棠似懂非懂。 “辰时用膳时,姨娘与父亲谈话时,我听到家中营生并不好做,家里进账只减不增,父亲说需要外出采买,如今从账面也划不出多少银两。想必近些年,确实不太景气。”林初棠回应洛青鸢。 自从大夫人去世后,家中所有事务便是三姨娘在管。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说家中没钱的话,近些年来,府中开支不断被削减,林初棠刚刚说接管铺子,三姨娘又开始说家中没银两的事。 “可是,我瞧着三姨娘的吃穿用度倒挺奢侈……”洛青鸢轻笑道。 林初棠默默注视洛青鸢,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一介男子,他从小也不研究鲜衣首饰。自小见着那些夫人或是小姐,穿金戴银,也分不出何为奢华何为普通。 洛青鸢心中暗自思忖,她很想提醒林初棠提防三姨娘和三公子,这样直接说出来或许会引起对方的反感或怀疑。过去的十年间,当林初棠身处幻境,这两人对他可谓是关怀备至、一片赤诚。如今自己无缘无故去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怎能令林初棠轻易相信。 \"嗯……也许情况并非我们所想糟糕。说不定,他们只是希望你和三公子能够学会自我约束,所以才故意那么说的。等你把这些店铺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都摸透之后,再判断也不迟。\" 洛青鸢含糊其辞,暗示着什么,又不点破。 林初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同意。这时,马车缓缓停下,抵达云裳阁门前。 两人相继下车,直接迈步走进云裳阁。一进门,典雅奢华的气息扑面而来。店内陈列着各式各样精美的衣物和饰品,令人眼花缭乱。 店里伙计掌柜对着二人行礼,孙掌柜再次见到林初棠,想着他昨日说的话,警觉胆怯低下头,那些多年的账目,怎会在短暂时间整理出来原由,若是他问责,自己无能为力。 就在这些人安静的朝林初棠礼拜的时候,后厅传来一阵嘈杂声:“你如何办事,衣裳也能送错,如今如何去找云夫人拿回来,那衣裳可是上品,面料乃矜贵的天蚕丝所制。而云夫人所定的衣裳是普通丝线,价值不在一个档次,如何去解释……你知道这给云裳阁带来多大损失?” 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清晰,只见着一个中年模样的青蓝色衣袍的女子手里拿着一件素白色霓裳训斥旁边的小丫环。 二人走出来见着一屋子人弯腰朝林初棠躬身行着礼,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弯下腰行礼:“ 小公子。” 那丫鬟泪眼婆娑望着林初棠,刚才嬷嬷的话想必小公子全然听见了,她心中一惊,两腿一软,哐当一声跪在地上,整个人瑟瑟发抖。 林初棠不紧不慢道:“你们去忙,不必拘礼。” 说完此话,他与洛青鸢走向刚才的嬷嬷和丫鬟,这些人目光不时瞥向几人。 “发生何事,你将原由说来。”林初棠开口向那个嬷嬷问话。 “这……”嬷嬷一时语塞,全然没有刚才的趾高气昂。 “拜见小公子,此等小事,公子不必操心,一切交由奴家处理。” 几人对峙时,一个身着烟翠色牡丹刺绣罗裙女子走出来,她面若桃花,眼似杏,朱唇薄启,看着桃李年华。 女子侧身弯腰朝林初棠拘一礼,抬起的眼睛明亮中又带着魅惑。 此女便是孙掌柜口中的苏婉姑娘,她如今是云裳阁的掌事,阁中的人对她皆是毕恭毕敬。 “将小丫头带下去,等候发落。”女子侧眼吩咐,云裳阁一切仿佛她说了算。 下人很是听话,她话音刚落,几人押解刚才的丫鬟向后院走去。 林初棠先是一怔,他看向洛青鸢,洛青鸢眼神示意他,他点点头转过头脸色沉下来。 林初棠眼神冷冽地看着苏婉,“我身为林家嫡子,难道没有资格过问云裳阁的事?” 苏婉微微一怔,随即笑靥如花地回道:“小公子自然有权过问,只是,奴家觉着此等小事不必麻烦公子。” “当真如此?”林初棠注视着苏婉,眼神中不可逾越的气场看得苏婉心虚,她指尖掐进肉里,绢巾紧紧攥在手心。 苏婉吞咽一下,她扬起眼正视林初棠,这一眼她鼓足勇气:“自是,奴家身为云裳阁掌事,自是该为主子解忧,奴家又有何心?” 洛青鸢上下打量一番苏婉,此女倒有些胆识,林初棠唬不住她。 “呵呵,这小公子可是遇到硬茬了,你说他与苏婉姑娘较什么劲?” “可不是,他恐不是,人家苏婉姑娘算得上他半个嫂嫂……” “哈哈,可不是……这阁中谁人不知……” 洛青鸢听到角落里几个看热闹的仆人交头接耳的低语,果然,林初墨怎么会甘心将林府产业交给林初棠,如今,不管林府还是云裳阁亦或是其他铺子,恐怕全是他的人。 没想到的是,林初墨还是一个风流子,自己知道的便有清风楼的子衿。现在,已经娶了夫人的他,还有苏婉这样一个姘头。 这些年,洛青鸢也知晓林初墨夫人善妒,不肯让他纳妾,却也挡不住他在外边的万花丛。 那女子即使如大夫人般善解人意,还是向林初墨夫人那般强势傲娇,终究是抵不过男子见一个爱一个的本性。 洛青鸢轻笑一声,目光像看穿苏婉淡淡而言:“苏婉姑娘,自是好心,云裳阁有您这样一位如此忠心的掌事,是云裳阁之福。” 苏婉讶异目光望向洛青鸢,她虽然没有见过洛青鸢,她的大名早听林初墨提过,如今见着,林府尊她一声先生,她便真当自己是一个人物。 她也不过是林府养的一个闲人,林初墨说过她的事,当年未将此人赶走,如今手已经伸到云裳阁,自己何曾惧怕她。 “久仰先生,先生谅解是奴家之幸,来人,看茶,小公子,先生,您二人先坐下来休息,有什么问题,奴家必然为其答疑解惑。”苏婉不卑不亢,仿佛,她才是云裳阁主人那般。 “不急,苏姑娘,棠儿既然接管云裳阁,往后自是会遇到各种问题,今日既然遇到了,在下便是想着,是该让他学着处理解决问题,姑娘,今日便歇息一下。”洛青鸢慢条斯理有理有据,苏婉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洛青鸢嘴角轻抬,转过身对林初棠道:“棠儿,还不将此事善后,为师平日如何教导,你可还记得。” “徒儿谨记。”林初棠拱手拜一礼,然后,他拂起衣袖,一阵罡风落下,他脸色冷下来目光看向刚才的嬷嬷,“你说说今日之事到底是何原由?” 嬷嬷战战兢兢看一眼苏婉,苏婉如同猪肝的脸色让她为难,她在看向目光寒冽的林初棠,哪个主子都是惹不起的。 她低下头,身子微微颤颤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出来。原来是丫环误将给其他夫人的衣裳送到云夫人手中,现在不知如何追回。 林初棠捏着下巴沉思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想办法补偿那位夫人。另外,杖责这丫鬟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苏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笑容,“小公子处置得甚是妥当。”此话,她不见得真心,低下头以后,她愤愤咬着牙,他哪是责罚丫鬟,他分明是想打自己的脸,这一来便是立规矩的意思。 洛青鸢在一旁看着,幻境里多年来对林初棠的教诲,他还是习得几分,已然没有孩童时那般过于脆弱,如今是虎口夺食,切不可妇人之仁。 第125章 蒙面女子 林初棠在云裳阁如此一举,让云裳阁的人瞬间倒戈,那些人都明白,林初棠是名正言顺的林府继承人,他如今不再痴傻,自然有话语权,他以身份压制,林府全都听他的。 苏婉第一次与林初棠见面,便吃了瘪,心中自是不悦,奈何,林初墨就算再厉害,他的身份也没有那么名正言顺。 整顿完云裳阁后,洛青鸢与林初棠一同踏出大门。此时夜幕尚未完全降临,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林初棠叫嚷着要在街上闲逛一会儿。 他抱怨道:“师父,最近这些日子要么埋头苦练功法,要么忙于打理铺子里的事务,都好久没出来游玩!” 见时辰尚早,洛青鸢欣然应允。于是两人漫步于繁华喧闹的市井之间。 熙熙攘攘的街道,身旁行人匆匆而过,他们驻足观赏街边小摊各种新奇物品。街头巷尾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商贩们的叫卖声,浓浓的生活气息。 “小扇师父最是喜欢出来闲逛,街上的玩意儿和美食不够她消遣,她最近日子忙什么,我总也不见她。”林初棠环顾周围一切,嘴里和洛青鸢闲聊。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一家糕点铺子。林初棠眼睛一亮,拉着洛青鸢走进去。 店里摆满各式各样精致可口的点心,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林初棠迫不及待地点了几样喜欢的糕点,然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家糕点铺子是新开的吗?以前没见过,师父,我们尝尝这个味道如何,回去给小扇师父带一些。”林初棠脸上漾开笑,望着对面的洛青鸢。 “你小扇师父出远门了,估计需要一些日子回来。”洛青鸢捻起面前茶杯抿一口,淡淡道。 “出远门?她去何处,与谁一起去的?”林初棠讶异,之前一直未听他们提起,突然,就出远门。 “她处理一些私事,她与清淮公子一起,你不必担心。” “哦。”林初棠低下头,他拿起桌上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咀嚼几下,味道不错:“师父,这家糕点还可以,您尝尝?” 林初棠递给洛青鸢一块,他满脸纯真,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虽然,他知道用自己的威望震慑他人,可是,云裳阁里的利害关系,他心性纯良恐怕不会思虑。 洛青鸢嘴角扬点笑接过白色如玉的糕点,她轻咬一口,一股清香在唇齿间弥漫开。 “怎样?可还好?” 洛青鸢轻轻点点头,林初棠脸上的笑漾开,他又拈起一块吃起来。 师徒二人对坐享受惬意时光,铺子里人来人往,洛青鸢扫视四周,人群中,有一双眼睛和她不期而遇。 看不清她的脸,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她眉心微微一蹙,粉色纱衣飘向与她擦肩而过的人。 “洛公子……”她轻声唤道。 洛青鸢上下打量她,想看出她是谁,正当洛青鸢起身时,那女子捂着脸转身跑出去。 “姑娘……” 洛青鸢讶异唤道,那女子是何人?她认识自己,她刚才虽然叫的小声,自己听得清楚。 林初棠顺着洛青鸢注视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名女子神色慌张奔跑而出。他满心狐疑地问道:“师父,那位姑娘是何人?怎么跑得如此匆忙?难道她认识您不成?” “先把这些点心打包好带上,随我一同前去查看一下这位女子究竟是何许人也!”洛青鸢话音未落,便已如一阵轻风般追随女子离去的方向而行。林初棠赶忙示意店小二将所点的糕点包扎妥当,随后紧追不舍。 那名女子边跑边不时回头张望,显得十分惊慌失措。洛青鸢则小心翼翼地躲在街角处,生怕被对方察觉。待女子确信洛青鸢并未追赶上来之后,方才稍稍安心,接着脚步匆匆地朝着大街深处的一条狭窄小巷走去。 第126章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洛青鸢和林初棠跟着神秘蒙面女子来到城郊一处宅院,宅院不大,青砖灰瓦,门前收拾得整整齐齐。 女子匆忙推开木门进到屋中,洛青鸢和林初棠从大树后面走出来,洛青鸢提携着林初棠的后颈衣领,轻轻一跃,二人飞上宅院的屋顶。 “咳、咳……”林初棠憋红的脸,趴在屋顶上,他捂着嘴轻咳几声。 洛青鸢瞥向他,他将嘴捂得更紧,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无辜的双眼憋出红血丝。 他安静下来以后,洛青鸢蹲在房顶,她掀开两块瓦片,通过这个洞口看向屋内。 林初棠憋了一阵,他爬起身子靠着洛青鸢蹲着,他挨着洛青鸢小声道:“师父,下次,您还是让我自己飞……” 洛青鸢这才回头注意到林初棠憋红的脸,想必是刚才自己提着他的衣襟给他勒紧了,自己一时忘记,林初棠在幻境十年,简单的轻功飞檐走壁自是不在话下。 自己还当他痴傻,不会轻功,随手将他提拎习惯了,洛青鸢面色有点尴尬,她摸摸林初棠脑袋抱歉道:“为师忘记棠儿如今成年,已然有飞檐走壁的能力,师父的错,你缓缓。” 林初棠甚是委屈,一双眼无辜望着洛青鸢,她何时能当自己是一个成年人。 “好了,师父的错。”洛青鸢将他脑袋靠在自己肩头,顺势揉揉他的脑袋,他嘴上说着忘记自己是成年男子,如此,她又像是在哄孩童。 林初棠叹息一声,自从那日午睡之后,他醒来的世界完全不一样,师父待他也不一样,此刻,他都原谅自己当时做那样的梦。 洛青鸢安慰他一阵,她松开林初棠,目光专注投向屋中,林初棠平息一阵后也看向屋内。 蒙面女子进到屋中,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为她端茶倒水,女子缓缓取下面纱露出真容。 此女子有些眼熟,看着而立年岁,不过,眉眼虽有岁月痕迹,亦是风韵犹存,想必以往也是倾城绝色。 女子眼中带着哀愁,她心事重重坐下来。 “姑娘,你怎么了?你遇到何事了,为何不开心。” 丫鬟手中拿着茶盘关切女子,女子眉眼哀愁很深,她一手倚在桌沿,眼中含着晶莹:“今日,遇到一位故人?” “故人?” 女子抬起眉眼看向丫鬟,缓缓而道:“是洛公子,春华秋实,夏蝉冬雪,已然过去多年光景,他仍是年少芳华模样,而我如今,已然色衰无用……” 丫鬟愣住,而后忿忿不平:“姑娘还惦记那负心郎,当年,您拉下脸面与他诉说衷肠,他是如何待您的?” 女子低下眉眼,一滴眼泪掉落,她捻着绢巾擦拭眼角泪水:“岂能如此议他,我乃烟花巷柳女子,自是配不上他,岂能怪他,如今更是可望不可及。” “姑娘,您别伤心,天下又不止那洛公子一人,您说这些年您何苦……”丫鬟蹲在女子面前,她替她抹抹眼泪宽慰。 “你不懂,如今……”女子哽咽住,然后继续说道:“我已不是当初,残花败柳,还期望谁,如今已是得过一天是一天……” “姑娘,您别如此说……”丫鬟趴在女子膝盖上哭出声来。 屋顶上的林初棠此刻已经瞠目结舌,脚趾头都在感觉尴尬,师父竟有如此一段风流韵事,他张着嘴脸上表情写满震惊看向洛青鸢。 洛青鸢发现他的怪异,她拍一下他的脑袋:“瞎想什么?” 林初棠低下头,咬着下唇忍着不让自己发笑,洛青鸢眉头紧锁,努力回想。 记忆里真出现一个女子,她认出屋中女子,虽然年岁蹉跎,眉眼仍是有熟悉。 此女子便是十年前清风楼的兰香姑娘,自己与她有过几面之缘,记着当时自己追查伤害林初棠的黑衣人,闯入清风楼,当时出手相救,兰香姑娘便惦记着自己。 后来,她差人约见过自己几次,一次,她向自己表露心声,原来,她一直倾慕自己,当时,她说,她愿意将经年所有银两用于赎身。她只想听自己如何想,如果自己与她同心,她便不管今后清贫富有,都愿与自己生死相随。 当时,她惊一跳,暂且不说自己乃神仙不能与凡人通姻缘,就算她是凡人,也是一个女子,怎与她结为伴侣。 当时,她也挺慌乱的,胡乱说些不着调的理由搪塞她,说自己乃游士无家无亲,配不上兰香姑娘。 可能就是这话,让兰香误会自己是看不起她烟花女子的身份。自那以后,洛青鸢再没有去见过她,没想到多年后,他们会如此偶遇。 “师父,这姑娘挺痴情的,您说您当年为何辜负人家……”林初棠俏皮一笑凑到洛青鸢耳边小声说道。 洛青鸢眸子寒厉瞥他一眼,他抿紧嘴巴不敢再说话。 洛青鸢再次俯视屋中一切,清风楼不是不让那些女子卖身,这兰香姑娘为何说自己是残花败柳。 这么多年过去,就算她无法嫁给谁当正室,也会有老爷公子看中收入房中,以她当年的姿色,应该不是如今孤家寡人。 难不成她是一个情痴,心中一直没有放下自己,若是如此,岂不是自己延误人家一生。 想到此,洛青鸢有些内疚,她沉默一阵,自己还是与她见一面,多少解开她的心结。 如此想,她抓起林初棠又是飞身朝大门口方向飞。 “咳、咳……”林初棠咳嗽一阵:“师父,你……” 洛青鸢回过神,她尬笑再次搓搓林初棠的头:“为师又忘了,下次一定记住。” 林初棠长长吁一口气,他已经不指望她能记着。 第127章 救过一时 却救不了一生 洛青鸢敲开兰香姑娘家门,一个仆人迎出来,那人打量一番洛青鸢和林初棠,瞧着面生。 “二位公子,请问有何事?” 洛青鸢拱手拘一礼:“劳烦通禀一下,在下姓洛,前来拜会兰香姑娘。” “请稍等!”仆人和旁边人互视一眼,匆匆朝里屋走去。 洛青鸢站在门口眺望宅院里,院中简洁,未有特别,只是,院中那树梨花特别醒目,清风拂过,天空飘起花瓣雨。一瓣瓣白色落入院中,错落在每个角落。 片刻之后,仆人回来迎洛青鸢与林初棠:“兰香姑娘有请。” 二人紧随仆人进入宅院,穿过不是很大的院中,步入屋中正厅,推开门那一刻,兰香哀伤欣喜涌上心头。 她扯着绢巾站起身,一双眼睛满含晶莹,她注视着进来的人儿,一眼万年的期许,此刻全然篆刻面上。 她身子微微颤抖,弱柳扶风走出几步,心中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她身边的丫鬟先她几步走向洛青鸢,她讶异打量洛青鸢,再确定此人正是她家姑娘朝思暮想之人,她脸色暗沉下来。 “果然是当年的负心郎,洛公子前来是作何,您是嫌当年伤害我们家姑娘不够,又来递刀子。”丫鬟忿忿不平。 “黎儿,怎可无礼,洛公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兰香侧身朝洛青鸢拘一礼,声音似是颤抖问出这句别来无恙。 洛青鸢目光投向兰香,眼中充满愧疚,她怎知此女竟是情痴,她眼中的悲凉看得自己怜悯。 “姑娘,别来无恙。”洛青鸢拱手拜礼,林初棠跟着师父模样拘礼,他也看出兰香的我见犹怜。 本来容貌不俗,如此的多愁善感模样,是个男子也招架不住。当年,自己的师父是如何狠心拒绝这样的人儿,林初棠看看兰香,再看看洛青鸢,心中想着。 虽说,眼前女子不俗,刚才偷听信息,女子出身风尘,虽是美貌出众,也奈何不了出身确实不光彩。师父不愿与她结为连理,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师父也是名门正派,爱惜羽毛乃天经地义。 林初棠心中揣测,师父容颜绝美,自己将他想象成女子,都耐不住犯花痴做些荒唐梦,这世间女子恐是更难逃过他的风华,这些年岁,他惹下多少风流债。 林初棠心中想着这些,忍不住低下头偷笑,又想他为何不赶紧给自己找一个师娘,如此,便断了那些女子念想。 “洛公子突然到访,所为何事?”兰香声音像是飘在空中那般,目光停在洛青鸢身上,心口隐隐作痛。 “刚才……街上偶遇姑娘,想着或许是故人,便跟着姑娘来探望,没成想,竟是兰香姑娘。”洛青鸢说明来意,眼中的愧疚更深。 此时,暮色已经全部降临,屋中已然亮起了灯火,灯光下,兰香眼中晶莹滑落,她侧过脸用绢巾擦拭眼角。 丫鬟见主子如此难过,她又忍不住为其出头:“公子已然看了,不仅是故人,还是为你伤心之人,你如今甚是得意了,那就请回,不要再惹我们家姑娘难过。” “姑娘怎如此想在下,在下无意惹兰香姑娘难过……”洛青鸢朝兰香走几步,那丫鬟横在二人中间,洛青鸢无奈继续说道:“兰香姑娘,您有什么心结可与在下说,在下或许可以帮你。” “你如何帮,洛公子看不出姑娘的心结可不是公子你,你就不要再来惹我们家姑娘伤心了。” 兰香擦拭眼角泪水,她低下眉眼言语道:“公子,如今奴家与公子已是云泥之别,公子请回吧。” 洛青鸢怔怔看着兰香,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这些话让自己更愧疚。 “姑娘,在下当年有难言之隐,如今见着姑娘,想要解开姑娘心结,姑娘,可否给在下一个恕错机会?” 兰香缓缓抬起眉眼看向洛青鸢,良久,眼中晶莹再次滑落,一句难言之隐可解得了她多年哀愁。 “公子何错之有,只是奴家如今已是残花败柳,又怎配与公子相见,公子给奴家留些颜面,至少让奴家有一段美好的念想……”兰香哽咽出声,整个人微微颤颤。 “你走,你们走,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姑娘……”丫鬟推开洛青鸢,她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林初棠接住洛青鸢,此时,他开口说话:“你们主仆二人是怎么回事,我师父好心探望,你们字字句句皆是埋怨。” “我们不需要你们的好心……”丫鬟激动反驳。 林初棠想要再次争执,洛青鸢拦住他:“姑娘,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清风楼一向以正派为准则。楼中女子卖艺不卖身,若是,你遇人不淑,在下愿意为你出头解恨。” 原本只是啜泣的兰香,情绪瞬间失控:“正派……呵呵……公子当真天真……你真相信什么出淤泥而不染,你真相信那清风楼真如清风干净?” 洛青鸢震惊,所以,当年若是假意应衬兰香,待她赎身后,再告诉她真相,然后,将她安置起来,或许,她的命运不一样。 想起那日,自己救她于水火,听她今日所说,后来,她还是难逃虎口。 “兰香姑娘,抱歉,在下不知……若是我知清风楼是如此虎狼之地,在下必然会……”洛青鸢眼中愧疚更深,自己救了她一时,却没能拯救她的一世。 “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兰香失魂落魄跌坐在扶椅上:“公子走吧,奴家已然没有什么颜面,不要再看奴家笑话了。” “姑娘,在下是真心想要帮助姑娘,绝非是看姑娘笑话。”洛青鸢不顾丫鬟阻止,走近兰香。 兰香抬眼注视她,然后,站起身默默与洛青鸢相视,她哽咽出声:“公子若真是想要帮助奴家,时至今日,奴家也无太多期盼。你可愿娶奴家,哪怕是妾,如此,奴家就算是死,也不会是孤魂野鬼。” 洛青鸢微张嘴沉默,她无奈看着兰香,不知如何回答,林初棠讶异盯着二人,他不知这个兰香姑娘为何如此执意想要嫁给洛青鸢。 洛青鸢的不回答,再次刺痛兰香的心,她冷笑出声:“呵呵……公子还是爱惜羽毛,公子既做不到,又何苦如此。” “姑娘又是何苦,世间好男儿何其多,在下相信你必然能寻得良人,姑娘切不可自暴自弃。” “寻得良人……哈哈……可笑!”兰香大笑出声,那声音藏着无尽的悲凉,“奴家此生还能寻得良人?谁会要一个残花败柳并且染上脏病时日无多的女子,你告诉我,谁会要,公子,你要吗?” 兰香几近癫狂,她扯开脖子上的衣襟,白皙的皮肤上几个红色脓包露出来。林初棠吓得侧过脸不敢看兰香,洛青鸢心口起伏跌宕盯着兰香脖颈处的溃烂。 丫鬟慌张奔向兰香,她手忙脚乱将兰香衣领处给掩盖住。 兰香绝望的注视洛青鸢,曾经的倾慕,此刻,已经毫无尊严被踩在泥土。 “姑娘,真的抱歉,在下真的有难言之隐,姑娘,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在下能单独与你说几句话吗?”洛青鸢眼中除了愧疚更多了些许怜悯,这是一个怎样的人间,让一个女子走到如此地步。 “你想说什么,你们走呀。”丫鬟哭着驱赶。 兰香冷笑一声:“公子还有什么可说,也好,如此,奴家便是也可死无遗憾。” “姑娘,你不可与这负心郎独处。”丫鬟抱着兰香不让她同意。 “我已然如此,你还担心她能欺负于我,你先出去,洛公子自是看不上我这等贱婢。” 最后,丫鬟拧不过兰香,只得悻悻离开,林初棠在洛青鸢的示意下也离开房间。 第128章 荒诞无稽的情感纠葛 林初棠与那个丫鬟离开后,屋中只剩洛青鸢和兰香。 洛青鸢反手甩出一掌,一股灵力将外界隔绝,确定外面看不到听不到屋中一切,洛青鸢才将目光落在兰香身上。 “公子有何话说吧。”兰香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她言辞漠然。 洛青鸢注视着她,她没有说话,良久,她抬手取下发簪,一头青丝倾泻而下。 发丝垂下来的时候,她淡漠的面上变得眉眼柔美。 眼含热泪的兰香错愕,她痴痴望着眼前人,一度认为自己错觉。 “姑娘,你我同是女子,我又怎能娶你……”洛青鸢没有再刻意伪装声音,她原本细柔的声音从喉中发出来,那声音婉转动听。 兰香难以置信,她后退几步木然跌坐扶椅之上,她心口跌宕,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又是笑又是哭,已经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五味杂陈的心情。 她默默抬起头,这个人的脸篆刻在自己心里十来年,此刻,她告诉自己,他们不能相爱,因为她和自己同为女子。 “所以……这就是你的难言之隐……”兰香声音颤抖问道,此刻,她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小丑,她心中念了一个女子十年,她的真情错付十年。 “当年,你为何不说……为何不说……”兰香激动摇晃着站起身,她抓住洛青鸢的衣襟撕心裂肺:“为何不说……我念了你十年,你在我心中十年,你知道多少阴暗难过的日子里,我一想到你的脸,就像是阳光照进我的心里,让我觉得这世间至少还有这么一点纯粹,你如今告诉我,连你也是骗我的,我就是一个傻子,一个小丑,我爱的人是男是女都不知……” “姑娘,抱歉,我真的不知给你带来这么……当年,我以为……我原是想着你过些年岁,便会寻得良人忘记我。”洛青鸢握住兰香的手歉疚说道。 “呵呵……原是我作茧自缚……”兰香眼泪不住往下流,自己的一生竟活成一个笑话。 洛青鸢不忍她如此,她将兰香揽入怀中,兰香靠着她哭得更加绝望。 多少次梦中,她想过眼前的人与她相拥,给她温暖依靠,如今,她靠近她的怀里,可是,她们不能相爱。 “抱歉,姑娘……” 兰香依着洛青鸢良久,命运如此弄人是她始料未及的,经年往事一件件涌上心头,心底寒凉愈发明显。 洛青鸢对她坦白身份,解开她多年心结,多年遗憾虽然难以弥补,总归是将这一段难以言说的情感了结。 冷静下来的兰香将她这些年的遭遇向洛青鸢吐露,交谈中,洛青鸢才了解到她多年来过着怎样的生活。 清风楼在外界眼中,那些姑娘确实卖艺不卖身,因为他们确实也不卖身。只是,他们会被当作礼物送给那些达官贵人,因为她们琴棋书画精通,外界名声好,又被专门培养如何讨得男子欢心。那些有身份地位的贵人,便会视他们为红粉。 她们就会被当作礼物送给那些人,通过他们的牵线搭桥,打通各种渠道关系。混迹风月的兰香自是明白,那些贵公子对他们不过是一时新鲜,她们的出身连妾室也混不上,更不要指望谁会娶她们为妻。 原本对世间男子的凉薄已然绝望,直到遇到洛青鸢,她是唯一个对她尊重且温柔的“男子”。 第一次见她,她对自己有礼有节,不像其他男子对其动手动脚,或是猥琐窥视自己。与她一起,让她感受到自己也能如同大家闺秀受人尊重。 第二次见面,自己被人轻薄,她出手相救,并不 像其他男子袖手旁观,觉得风月女子就该被轻视。 仅仅两次,兰香有过此生从未有过的温暖,而后,他们相见几次,洛青鸢待她依旧温柔。那时,她便无可救药爱上洛青鸢,此生唯有嫁给她,她的人生才是真正的救赎。 这就有了后面兰香想要赎身嫁给洛青鸢的想法,怎知神女有意襄王无心,洛青鸢竟然婉拒兰香。 自此后,兰香认为洛青鸢看不上自己烟花女子,她开始厌恶自己。她在清风楼见不得暗箱操作,那些虚情假意让她恶心,自此以后,她一蹶不振。 她再不愿将自己包装成礼物送给一个又一个公子,她开始反抗,不愿意接客。 这样做的下场便是遭到毒打惩罚,兰香也是一个烈女子,她不肯屈服,有时女子的心给了一个人,便生出了骨气。 无论清风楼的人如何折磨,她不肯屈服,眼见她已经失去价值,她已经没法再为清风楼所用,那里的人便将她送出来。 只是,那些人的恶毒不是自己想象的,她原本以为,自己哪怕拿不走那些年挣的银两,她就算出来嫁给贫苦人家讨生活,也至少过得清白,已然不指望荣华富贵,甚至不指望能与心中良人相伴。 那些人连这点活路也没有给她留,他们将她给送到军营中,当天,她就被十几个兵士给糟蹋了。 军营中的人皆是豺狼虎豹,她容貌姣好,在清风楼就能接触上流贵族,而营中兵士哪里见过此等国色天香,她进入军营中,无疑是让这些恶狼见着大餐那般。 原先的反抗,或是各种伤痕皆不管用,那些丧心病狂的人为了防止她自杀,将她给绑起来,每日只有吃饭时间才像喂牲口一样给她一点吃食。 多年摧残,精神肉体双重打击之下,渐渐她变得行尸走肉,直至后来,营中人发现她染上脏病已经无法再侍寝,他们如同丢一件破衣服被扔出来。 之后,幸运遇到当年清风楼姐妹解救,才为其寻得一处安身之所,只是,如今她病入膏肓,所剩时日无多。 兰香的遭遇让洛青鸢唏嘘,当年若是自己同意娶她,将她赎身,之后,她便不会遭遇伤害,自己一时疏忽,怎知这个女子会因此走上这样一条路。 可是,没有如果,或许,此时,兰香也后悔当年所谓的刚烈,若是,她一如既往,或许就算攀上一个贵公子做别人的外室也比如今下场好千百倍。 二人心中皆是百般滋味,凡间俗世既狗血又荒唐,世人一面被世俗污染,一面又想追寻荒唐可笑的纯粹,最后落得哭笑不得的结局。 第129章 一心向道 回林府的时候,天色渐晚,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马车滚滚在漆黑的夜路里前进。 马车内,一盏琉璃灯将里面照得通亮,洛青鸢心事重重,如今兰香姑娘落得如此下场,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 她想改变她的命运,自己可以将她身上的病痛医治好,只是,自己如此做以后,兰香的命运便又改变了,是不是意味着有其他人会承她的命运,英年早逝。 她心中犹豫不决,心里堵得不是滋味,林初棠默默看着她心事重重。 “师父……何为脏病?”林初棠眼神无辜看着洛青鸢,洛青鸢回过神,她尴尬看着林初棠。 她只知兰香姑娘被人欺辱,只是,如何染上脏病,那脏病又是何物,她也不知,戏文里只是如此写过,那男女之间的这些事情,她也没在那些书中见识过,只知是羞耻的事情,哪知那病为何物。 “就是……男女之间……”洛青鸢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也与你说不清……” “此病可有药石医治?” “不知。”洛青鸢问过兰香,兰香说如今她已经药石无医,已经没有多少时日。 林初棠懵懂看着洛青鸢,他坐到洛青鸢身边,马车颠簸晃动,林初棠好奇心勾起来,他挽着洛青鸢的胳膊小声道:“师父,我看那兰香姑娘长得如花似玉,当年您说您为何辜负人家?” 洛青鸢淡淡睨他一眼,不予理睬,林初棠不罢休,他又凑近洛青鸢问道:“这么多年,您也不找一个师娘,您说您就算忌讳兰香姑娘的身份,您一表人才,也有大家闺秀能相中您,您为何不成婚?” 洛青鸢脸上染上一抹红晕,她手上用点劲挣脱开林初棠挽着自己的手,她看着一处不回答他。 “师父,您说说嘛……”林初棠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又挨近洛青鸢追问。 “为师乃修道之人,岂能动儿女私情……”洛青鸢被问到不耐烦,她敷衍回应一句。 林初棠自然不信她的话,他转一身,又坐回洛青鸢对面,他一本正经看着洛青鸢:“您哄骗我,当年您与母亲说过,不是所有入道之人皆不能嫁娶。我投于您门下,是可以如他人娶妻生子。” 洛青鸢与林初棠四目相对,林初棠不问出真相誓不罢休的样子,洛青鸢一时语塞,沉默片刻,“你如今脑子里想些什么?你乃为师收入门下俗家弟子,自是不用清心寡欲,亦是嫁娶随心。为师一心向道,怎可入俗世情缘,为师只有心中大道,自是不会动儿女私情。” 林初棠哑口无言注视洛青鸢,半晌方才开口:“师父此话,意思一辈子都不会娶妻?” “自是如此,你不要拿这些打趣,有那心思想想如何改变云裳阁的现状。”洛青鸢说着朝林初棠头上敲一下。 林初棠吃痛摸摸脑袋,他继续看着洛青鸢,灯光照在他眼中,星星点点灿若云霞。 “你如此看着为师作何,你还在想不明白什么问题,怎如那妇人如此多管闲事。” 林初棠撅撅嘴低下头,长睫在一双眼睛上颤动,他双手端正放在膝盖上,低低言语:“那天下有多少女子该是伤心。”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师父心有大义,令人钦佩……”林初棠朝角落里缩一下,低着头慌张解释。 洛青鸢自然知道他所说,她不愿细究,靠着矫壁思虑眼下问题。 她不知道自己若是救了兰香又会改变谁的命运,可是自己实在不忍心兰香遭受那么多折磨,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如果改变她命运的人不是自己,如果让其他人为她治好疾患,是不是命运就不会发生反噬? “棠儿,为师听说,世间有一些神医可治百病,此事是否可信?”洛青鸢盘算一下,她忽然问林初棠。 林初棠抬起眼睛茫然点点头,洛青鸢伸出一只手放到林初棠的手上,她脸上挤出一抹笑:“你帮为师去打听打听,看能否寻到神医治得了兰香姑娘的病。” 林初棠木然望着洛青鸢,她是想将她惹的风流债让自己给她善后的意思。 “我到时派人去打听打听,只是……”林初棠犹豫,“此事断不可让父亲知道,否则……我怕他误会于我……估计我会被他打断腿……” 洛青鸢苦笑,这小子还知道此事不见得是光彩的事,她笑容展开一些,只是,林初棠看着觉得心里发麻。 他这师父脸色越好,意味着自己便是越倒霉的时候,如今自己为他解决这种事,总有种别扭的感觉。 “棠儿放心,此事,为师一定会保密,不会让老爷有半点误会于你。” 洛青鸢摸摸他脑袋,如同哄骗孩童,林初棠唇角扯出一点笑,尴尬又难看。 第130章 梦中被罚 林初棠和洛青鸢回到林府时,已经夜深,林老爷早在门口等着,见着二人回来,他焦急奔向林初棠。 “先生,你与棠儿去何处,天色如此晚才回来,若是再不回,老夫便想着要去寻你们。” 洛青鸢躬身施礼:“老爷不必担忧,城西花灯迷眼,在下与棠儿贪念一时,误了时辰,在下陪着,不会有什么闪失,老爷还请放心。” “有先生在,自是妥帖。”林老爷捋捋胡须,对林初棠慈爱的摸摸他脑袋,“外边凉,棠儿,先生,我们先进屋。” 三人并肩往府内走,林初墨迎在门口,他一如既往朝洛青鸢彬彬有礼,面对林初棠又露出温和笑容。 洛青鸢注视着林初墨,眼中除了厌恶多了许多愤怒。清风楼对待兰香的方式实在太过残忍,为何不肯给她从良的机会,直至把人给折磨到绝路之上。 林初墨感觉后背发凉,他注意到洛青鸢敌意的眼神,自己已经多年没有找过她麻烦。难道是因为最近林初棠接管产业,自己手下人未给他们好果子吃。 林初墨装作若无其事跟着林老爷身后往里屋走,寒夜漫漫,冷风过境,淡淡的雾气朦胧形成一道幕布。 “时候不早,棠儿,墨儿,先生,你们快快去歇下,明日还有很多事情。”林老爷握着林初棠的手嘱咐,他转而看着林初棠,“棠儿,这两日在云裳阁学习得怎样,阁中事宜可会处理。” “父亲,不必担忧,孩儿听云裳阁掌事说,棠儿处理问题游刃有余,对待店中事宜明细仔细耐心,已然有家主风范。”林初墨笑着插嘴,云裳阁的事,他倒是掌握得一清二楚。 林老爷的笑僵住,他目光投向林初墨,林初墨笑意连连的眸子里深藏着无尽的暗黑。 “什么家主风范,墨儿,为父就你和棠儿二子,以后,这林府必然是你二人相互扶持,凡事你二人商议决定,不分大小,不分嫡亲庶出。”林老爷像是给林初墨吃定心丸那般慈爱的笑着说道。 林初棠愕然,他呆呆的看着林老爷和林初墨,父亲当初明明说过家业是要交给自己的,而三哥也是愿意帮助自己。 一山不容二虎,一家岂有二主的道理,父亲为何如今说这话,先前自己不想管,他说过多少次让父亲将家业交给林初墨,他们怎样不肯同意,如今,自己愿意担任重担,父亲突然说出这句话。 林初棠心下一沉,林初墨面上的笑还是那么温和,他再看向林老爷,林老爷将二人的手放在一起,全然不知林初棠的惊异。 “好了,你二人去歇着。”林老爷松开二人的手。 林初棠欲言又止,最后默默无言离开,闷闷朝自己房间走。 洛青鸢拜别林老爷朝自己的厢房走去,半道,她转身注视着林初墨和林老爷的背影。 她不知林老爷为何说这话,十年来,林老爷早已不对林初棠抱有希望,他将林初墨培养成继承人也合情合理。只是,如今,林初棠恢复正常,并且还有接管家业的能力,他此话又是什么意思。 清官难断家务事,林府的家事,自己还真有些看不明白。 目光再投向林初墨,心中愤怒又升腾起来,凭什么他心安理得过的风生水起。 洛青鸢这口气咽不下去,回到房中,她关上门窗,走到床边打坐起来。 须臾,她的灵识离开身体,她如同烟尘飘出窗户,瞬间,她的灵识飘到林初墨的房间。 她眼见着林初墨熄灯后,趁着林初墨睡下后,她的灵识钻进林初墨的太阳穴。 不一会儿,林初墨进入梦乡,梦中,他进入一处暗黑的地方,四处只有各种形状的山石,漆黑的空间,空气稀薄得令人窒息。 他惶恐打量四周,还来不及想清楚怎么回事。空中,一个蒙面黑衣人飞身下来,她的眸子寒凉,誓有生吞活剥他的气势。 还不及自己问清楚他是谁,黑衣人飞身一脚踹来,接着一阵拳打脚踢,打得他天昏地暗。 “你是何人,为何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林初墨捂着被打出血的口鼻问道。 “不问青红皂白,第一,你谋害亲弟,这是一罪。第二,残害嫡母,损害其名声致其自杀,这是一罪。第三,勾结皇亲,与妖魔为奸,这是一罪。第四,沽名钓誉,祸害他人,手段残忍,毫无半点人性,这是一罪……”黑衣人一件件细数他的罪行。 他额上冒出细汗:“你是谁?你岂能毫无证据污蔑于我?” “本仙无需污蔑于你,天地不罚你,本仙替天行道,今日便先罚你鞭刑,你若执意不改,本仙每日来惩罚你一次。” 说完黑衣人变幻出一条银色长鞭,话毕,长鞭如同闪电落在林初墨身上。 “啊——”林初墨大叫一声,疼痛钻心,他旋转滚落地上挣扎着,黑衣人并不心软,他的鞭子如同雨点不停打向林初墨身上,顿时,林初墨被打得惊叫连连。 林初墨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已被汗水湿透。他喘着粗气,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梦到这些?”他自言自语道。 他环看四周,漆黑的夜,空无一人,原是一场梦,只是,身上刻骨的痛还是真实存在,他慌张检查身上有没有伤口,根本没有伤痕,可是,疼痛仍是存在。 第131章 发现他的短板 次日,太阳初升,洛青鸢起得特别早,在院中遇到林初墨的时候,刚好看到林初墨的夫人带着两个孩子从娘家回府。 “爹!”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奔赴林初墨身边,她夫人脸上洋溢着笑容看着父子几人。 “呃……” 被两个孩子抱住的时候,他吃痛应一声,他夫人发现异常,关切道:“怎么了?你受伤了?” 林初墨眉头紧皱,勉强露笑回应:“无碍,摔了一跤。” “可伤着何处,有无大碍,可别掉以轻心。”他夫人走到他身边上下打量检查。 “无碍,一点皮外伤……” 洛青鸢轻笑,林初墨眉头紧锁,痛苦模样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洛青鸢慢条斯理走近几人,她拘礼问道:“三公子,少夫人。” “先生。”林初墨和他的妻子一同躬身施礼,向着洛青鸢恭敬地问候道。 “昨晚狂风肆虐,搅得人难以入眠,不知道三公子和少夫人是否也受到了打扰?”洛青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眼中却闪烁不易察觉的讽刺。 回想起昨晚自己潜入林初墨的梦境,用鞭子狠狠地抽打他一顿。他痛苦挣扎的模样,心里别提多痛快!他身上的疼痛依旧未减。想到这里,洛青鸢心中暗自窃喜,总算出一口恶气。 “劳烦先生操心,晚生甚好。”林初墨面上的笑淡漠疏离,看向洛青鸢的眼神藏着敌意。 洛青鸢轻点一下头,从他身边走过,她路过的地方罡风落下,地上落叶跟随飘起,林初墨眼角余光扫过她的背影,眸子里充满算计。 林初墨夫人靠近林初墨身边,她望着洛青鸢板正挺拔的背影低声道:“青衣先生,如今可是你兄弟的好助手。” 林初墨回眸睨一眼她,她更是扬起头阴阳怪气道:“我说的可有错,原是痴傻这么多年,一朝竟还好了,好了也就算了,如今是什么意思,是要与你争夺府上当家作主的势头?” “妇人之见,我林府少夫人如此沉不住气,日后如何担大任?”林初墨眼神带着警告看向他的夫人,“今日之言,你若再说半句,休怪为夫不念旧情。” 林初墨甩开衣袖,步履带风向府外走,他夫人怔了半天,过半晌,她回过身,不顾情面吼一句:“不念旧情,呵……你如今倒还会摆谱,恐是我还怕你。” 林初墨不予理会,只是默默走出府上,他心机算计半生,怎知自己遇到这样一位沉不住气的夫人,她比起自己身边的子衿与苏婉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若不是她的身份地位,她的秉性处事,连烟花女子也是不及。他又怎知,那知事善言的女子能有几分真心,不过是讨生活的察言观色,若是衣食无忧,谁又愿意去揣摩别人,谁不愿心不藏事,任性妄为。 洛青鸢在长廊处观察着一切,看来,林初墨的短板是他的夫人,若是利用他的夫人,让林老爷和林初棠知晓他们司马昭之心,他与三姨娘又能在府上闹出什么水花。 洛青鸢心中盘算,如今,先要让林初棠稳住林府产业,提防林初墨,然后,再查清楚清风楼这些年的暗箱操作,将背后的人给揪出来,给林初墨釜底抽薪,让他这些年吃进嘴里的吐出来。 她心中一步步规划,只是,她不敢轻举妄动,这一切,她必须让林初棠完成,自己插手,恐怕再生事端。 想着这十年来,她得过且过,本不操心太多,如今局面,她还是要将林初棠培养出来方可。只是,世人生性难以改变,林初棠骨子里性子仍是软弱,真要与他的三哥硬斗,他是否会心软。洛青鸢叹息一声,不知林初棠这场命运之战到底有几分胜算。 第132章 这种地方还需要自重 经过昨日的事,云裳阁的人都以林初棠为敬,苏婉也不再作妖,仿佛一夜之间,林初棠就争夺到主动权。 看着阁中所有人的毕恭毕敬,林初棠心中欣慰,看来自己的杀鸡儆猴管用,接下来就是要彻底整顿,将一些不明了的事给一件一件捋清楚。 洛青鸢发现不对劲,她提醒林初棠,不要被假象蒙蔽,阁中大都是元老级别的人物,早已习惯之前一切,怎会如此简单信服。 林初棠想起父亲昨晚的话,他本想问洛青鸢是何意,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心中想着自己还是心胸开阔一些,没必要如此,显得自己容不下三哥那般。 如此,他与洛青鸢在云裳阁处理事务直至傍晚,回府时,林初棠被温陌叫走。 那日,他说让温陌来云裳阁帮忙,他回去求了林老爷,林老爷看在二人多年旧友情分,应下此事。如今,温陌在账房跟着账房先生学习,日后,林初棠想着让他能做上账房先生。 他自是乐意,如今活计怎么也比给人写几封家书挣得多。下工时候,他拉着林初棠,说与他约好去西市买点东西,洛青鸢应允,自己一个人回去府上。 林初棠不知温陌带他去何处,问了半天也不回答,他只是神秘的笑,二人在繁华的街道奔跑,几处清风簌簌而过。 天色渐渐暗下来,街道上亮起灯火,眼前景象越是繁华。 温陌领着林初棠来到一处典雅的红楼前,阁楼上方悬挂着层层叠叠的大红灯笼,犹如天边的晚霞绚丽夺目,整个街道被照得亮。 阁楼上的女子们个个身着华丽艳服,身姿婀娜多姿,妆容妩媚动人。她们手持丝巾,轻轻挥动,招揽过往客人。阵阵欢声笑语夹杂婉转的歌声和丝竹管弦之声,四周弥漫着浓郁的脂粉香气。 林初棠瞪大眼睛望着眼前一幕,女子的穿着打扮如此大胆豪放,行为举止更是放纵不羁,莺莺燕燕的娇柔嗓音令他不禁面红耳赤。他从未见过这般景象,自己仿佛置身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公子,里边请。”一个红色纱衣的女子扭着细软腰肢招呼温陌和林初棠,她一手挽着林初棠的胳膊,林初棠吓得身子发抖,他猛然推开女子,拉着温陌想要逃离。 “温陌,你为何带我来此处,你我赶紧离开此地。” “别怕嘛,初棠。”温陌笑着拉紧林初棠,“这里是全京城最有名的青楼,我带你来见见世面。不是你说的想要认识女子,这里的女子任由你挑。” 林初棠一脸惊恐地看着温陌,“这种地方我才不来,你胡言些什么,要是被我爹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温陌却不以为然,“你爹不会知道的,再说,我们只是来看看,又不干什么。” 说着,他便强行拉着林初棠进入青楼,进入楼内,里面的场景更是让林初棠害羞不已。 老鸨见生面孔进来,立刻迎上去。温陌朝老鸨一笑:“这位公子请客。” 林初棠脸红至耳根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鸨,老鸨笑出褶子领着他们进入一个房间。 进入房间,林初棠紧张地坐在角落里,感到十分不自在。屋中红缦飘动,那些五颜六色纱衣女子款款进入屋中,窗台熏香缭缭绕绕,暗香流动。 顷刻,轻歌曼舞信手拈来,几个女子扭腰作态走向坐在桌边的林初棠和温陌。 一位容貌绝美,身姿妖娆的红衣女子,径直走到林初棠面前,她轻启朱唇:“这位小公子,长得真是俊俏,跟姐姐喝杯酒?” 林初棠顿时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会喝酒。”红衣女子见状,笑得更加妩媚:“没关系,姐姐可以教你。”说着,她便端起酒杯,递到林初棠嘴边。林初棠只觉得头晕目眩,他扭过头不敢直视女子,若是父亲与师父知晓自己来这种地方,他们非的狠狠责罚自己。 “温陌,我要走……”林初棠使劲挣脱温陌的手,转身就要往外跑。 然而,温陌却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别着急走啊,好戏还在后头呢……” 林初棠被温陌给按下来,红衣女子未得逞,她不甘心,她指尖轻轻穿过林初棠的肩颈,慢慢滑到他的下巴处。 “姑娘,请自重。”林初棠吓得推开红衣女子,他侧过脸不敢看。 “哈哈……”一阵笑声传来,那些女子皆是掩面而笑。 “公子来这种地方,还需自重?”红衣女子身弱无骨靠近他。 温陌看戏那般看着林初棠羞怯模样,甚是有趣。 接着三四个女子围向林初棠,他的脸面羞得更是通红。 “这小公子有趣。” 林初棠左躲右闪,这些女子如是水蛇那般缠上来,几番周折,不但没有躲过这些女子,还被她们给灌下几杯酒,温陌在一旁喝上几杯,笑得打滚看着林初棠被这些小妖精给折磨的囧样。 “不是你要找姑娘的,这会子你倒装矜持。”温陌调侃。 “公子,我们喝一杯?”一个紫衣女子缠上温陌,温陌笑着与她碰一杯,二人喝下杯中酒,相谈甚欢。 温陌也不管林初棠被那伙子女子围得没有章法,灌下几杯酒后,林初棠也开始晕乎,已然看不清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第133章 爬狗洞被抓包 夜深后,身陷青楼的林初棠被几个女子灌得酩酊大醉,原本想着带他来找找乐子就回去的温陌,一时傻了眼。 见着他喝得已然忘记所有,跟几个女子嬉笑打闹,全然不是这几日端正稳重模样。 “哎,别喝了,该回家了,否则你老爹收拾你,我也管不了。”温陌将身陷几个女子身边的林初棠拉出来。 他双颊泛红如霞,目光朦胧迷离,似醉非醉憨态可掬;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只见他手中握着一只酒杯,身体左摇右晃站起身来,嘴里嘟囔道:“不......行......喝酒!我要和姐姐们一起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公子,时间尚早,您何必如此匆忙着急回家。”其中一名女子娇嗔地说道,并伸手将林初棠拉回到座位上。紧接着,其他几位女子也纷纷附和起来,一同簇拥着林初棠坐下。一时间,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众人相互打趣逗乐,追逐嬉戏,场面好不热闹,甚至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温陌扶着前额,开始还羞怯不得了,灌下几杯酒,他便是天性解放了。 “公子,您看奴家美吗?”嬉闹声响起,一个女子娇滴滴挽着林初棠撒娇。 林初棠半醉半醒,他微眯着眼睛看向身边女子,然后憨笑摇摇手:“嗯……美……只是不及我师父……他才是世间难得美人儿……” 林初棠此时此刻舌头仿佛打了结一般,一句完整的话语都说不清楚,磕磕绊绊。 “哦,公子的师父是何方神圣,能比过我们这里的倾城佳人?” “你们岂能与他比……” 温陌听着几人荒唐之言,他再次上前推开林初棠身边的女子,然后去拉扯林初棠:“祖宗,我看你真是醉得不轻,你师父你都敢调侃,此刻,你不怕他了,跟我回去,否则,你那师父怎么收拾你。” “胡言……师父不会收拾我……”林初棠摇晃着站起身,他推开温陌,迷迷糊糊胡言乱语:“师父自小……最是疼爱棠儿……嘿嘿……” “好,好,好,他最疼你,我们回去,我们回去找你师父好不好……”温陌架着站不稳的林初棠,想要带走他,那些女子皆是掩面而笑,见着二人滑稽模样。 “嗯……找师父……”林初棠一手指着前方踉跄几步,温陌架着他刚走两步,他推开温陌又返回来。 “公子是舍不得离开呀?”一个女子挥动巾子挽住林初棠,林初棠推开她,晃晃荡荡走到桌边,他提起桌上的酒壶,呵呵傻笑。 “带回去……给师父……他一定不知如此美味……茶饮……”林初棠左右脚分不清的走向温陌。 温陌挠挠脑袋,这小子未喝过酒,当是茶饮,还要给他师父带回去,他是真不怕死。 温陌无可奈何,只得接过酒壶,带着林初棠离开了青楼。一路上,林初棠嘴里还念念叨叨着要给师父带酒。 温陌带着林初棠回到林府附近,天色已晚,又加上林初棠喝醉了,这样给他送回去肯定不行。 儿时,林初棠偷偷溜出府与自己去玩耍,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常常从后院的一个狗洞爬出来。 今日,如此情况,虽说二人已经成年,不得不再次不光彩的爬一回狗洞。 温陌架着胡言乱语的林初棠行至,北边墙后面,他摸黑寻找记忆中的狗洞。温陌费了好大劲,才把林初棠塞进狗洞里,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林府的管家早就发现林初棠不见了,一直在四处寻找。 正当温陌和林初棠准备悄悄离开时,一束光照在了他们身上。\"你们两个在干什么?\"管家严厉的声音传来。 温陌心里暗叫不好,他一边陪着笑,一边试图解释。但醉酒的林初棠却完全不理会,还举起了手中的酒壶,对着管家傻笑。 \"小公子,你这是怎么了?还有你,温陌,你怎么把少爷弄成这样?\"管家显然很生气。 温陌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次麻烦大了。不过,看到林初棠还在迷糊中喊着\"师父\",他决定先把林初棠带回房间,再去跟林老爷解释。 只是,他的想法还未实现,林府吵嚷起来,暗黑中,又是一拨人提着灯笼走过来。 温陌借着灯火看清楚,是林老爷还有洛青鸢,三姨娘等人。 “棠儿,你……”林老爷见着眼前一幕,心中除了震惊还有愤怒:“你二人怎么回事?” “喝,姐姐们……我们接着喝……”林初棠根本不知道已经回家,他醉醺醺的继续胡言。 刺鼻的酒水味道瞬间弥漫开来,三姨娘掩着绢巾嫌弃看着林初棠,他是去喝酒了,看着这几日,他蓄势待发的样子,就这。 林老爷暴怒:“岂有此理,你……你如今竟学着纨绔子弟喝花酒?!” 温陌缩缩身子靠到林初棠身后,林初棠根本不知自己处境,他仍是胡言乱语。 洛青鸢眉头皱起来,自己还在盘算他今后如何成事,他竟不争气学着那些纨绔花天酒地。 洛青鸢站出来,她跟着林老爷训斥:“棠儿,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为何喝这么多酒?” 林初棠游离的眼神望向洛青鸢,洛青鸢的身影重重叠叠:“师父……怎么这么多师父……师父……棠儿给你带了好东西……” 林初棠跌跌撞撞地走到洛青鸢面前,伸出手中的酒壶,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 “师父,你看……嗝……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洛青鸢一脸无奈,看着林初棠递过来的酒壶。 “这是什么?” “酒……人间美味……师父……你尝尝……”林初棠含糊不清地说着。 洛青鸢接过酒壶,轻轻嗅了一下,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 她不禁皱起眉头,这家伙学会喝酒也就算了,还敢带回来,他此刻胆子倒还大了。 这时,林老爷怒声呵斥道:“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林初棠似乎并未听到,他笑着抓住洛青鸢的衣角。 “师父……不要罚我……”林初棠挽着洛青鸢,他头靠着洛青鸢肩膀迷糊撒娇。 林老爷见着他不成器样子,不忍直视,他转身对仆人说道:“带小公子下去醒酒,明日醒酒后,带他去祠堂罚跪。” 林老爷甩下衣袖恨铁不成钢离开,三姨娘嘴角扬起得意的笑跟着林老爷离开。 林初墨眼底扬起讽刺笑意,他故作关切走到林初棠身边:“带小公子下去,棠儿,别再胡闹,快回房歇息。” 仆人们搀着林初棠往房间走去,洛青鸢看着他昏沉的样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担忧。她决定跟着去看看,以防万一。 进入房间后,林初棠被放在了床上。此时,他脑子里天旋地转,已经再闹不出什么。 仆人端来醒酒汤,仆人扶起他,洛青鸢端过碗,她舀起一勺喂给林初棠:“棠儿,喝点醒酒汤。” 林初棠只觉得眼皮耷拉下来,朦胧中看着洛青鸢,他嘿嘿一笑:“师父……师父……真好看……为何……男子也能长得如此好看……” 洛青鸢苦笑,她将汤勺喂到林初棠唇边,林初棠如同痴傻喝下一口,烧心灼热减轻一点。 “好热……”林初棠晕乎着扒拉开身上的袍子,一只手胡乱摸索着扯开腰带,衣襟领子开到胸口,白皙皮肤露出来,脖颈处因为酒水作用红得似火。 洛青鸢拿勺子的手悬在空中,她眨巴几下眼睛,转过头,半晌,她才看向身边仆人:“为小公子更衣。” 说完此话,洛青鸢将汤碗放下,她起身背对林初棠走出房间。 房间门口,她驻足停留片刻,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心中竟扬起一丝慌张。 “看来……以后不能再与棠儿过于亲近……”洛青鸢苦笑说出这一句,就在方才那一瞬,她才感受到林初棠确实已经是一个成年男子,而自己与他毕竟男女有别。 她沉默一阵,望一眼灯火通明的房间,转身离开,夜再次陷入寂静。 第134章 不如当一个傻子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鸡鸣刚过,些许昏暗的房间透过一丝光亮。 床上的林初棠翻转一下身子,一双眼睛微微睁开,他抬手扶着前额,迷糊着坐起身,他半睁眼睛环视周围,脑子还有些晕乎。 他眉心紧蹙一下,揉揉眼睛捂着嘴打一个哈欠,突然,他如同被点了穴定住,脑子里模模糊糊回忆起昨晚的零碎片段。 “糟了……”他依稀记得自己喝醉被父亲给抓包了,还被温陌从狗洞里给塞回来。 今日父亲定是会责罚自己,温陌怎样了,父亲可曾怪罪,师父肯定也会想要收拾自己。 想到这里,他慌张抓起床头衣裳,手忙脚乱给套上准备去找父亲和师父认错。 他套好衣裳奔出房间,出门就碰上一个丫鬟端着脸盆朝他房间走,二人皆是步伐匆匆,差点就撞在一起。 “公子,您醒了,老爷说……您醒过来去……祠堂罚跪。”丫鬟抬起眸子怯怯地说道。 林初棠扶扶脑袋,自己犯错自是该惩罚,如今府上下人恐怕都知晓他的丑事,他有些无地自容:“嗯,我知晓了。” 他故作平静回应一句,默默朝祠堂方向走去。 他来到祠堂,庄严肃穆的大门敞开,他缓缓踏入祠堂,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声响。宽敞的大厅里弥漫着淡淡的香火味,让人心情沉静。正中央摆放着一尊巨大的祖先牌位,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这些都是这个家族曾经的荣耀与传承。 他走到正中间的牌位前,掀起衣袍跪在蒲团之上。他垂下头静静反思,昨日自己就不该跟温陌去那种地方,父亲与师父一定对自己很失望。 朝阳逐渐爬上天空,温热的光从大门口挥洒而来,那些光束照在林初棠后背,斑驳光影交错摇曳,院中的大槐树枝繁叶茂,风吹来,几片树叶飘落。 地上生起清风,接着脚步声传来,林初棠听到脚步声,他不敢往后看,只是立直身子端端正正跪着。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那些脚步声停在他的身边。 “可知道错了?”林老爷的声音回荡在祠堂。 “孩儿知错。”林初棠将头埋得更低,他双手捏在身前,指头因为自己的用力微微发白,愧疚不安扰得他心绪不宁。 林老爷俯视林初棠良久,缓缓开口:“你说你为何不学好,竟跟着温陌那小子去喝花酒……” “是……是孩儿一时好奇,闯下大祸,父亲切莫怪罪温陌!”林初棠低着头替温陌开脱。 “是你一时好奇?”林老爷气得抬起手,最后忍了又忍还是放下,洛青鸢吸一口气注视父子二人。 “我看你就是跟着那小子学坏了,你可知那青楼是干什么的,你就一时好奇?” 林初棠抬起头望着林老爷,他可怜巴巴摇摇头,眼眶中逐渐浸满泪水。 “你当真不知?”林老爷再次问。 “父亲,孩儿真的不知……是……是温陌说带我去认识姑娘……所以……”林初棠越说越羞愧,他又将头埋下去。 “认识姑娘?”林老爷和洛青鸢皆是震惊,不知这小子在想什么。 “唉,你……原是以为你的傻病痊愈,已然可以替为父分忧解难。不成想,你这逆子,恢复正常后,竟如此不堪,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林老爷颤着手指着林初棠训斥。 洛青鸢看着林初棠,十年时间,他确实已然是一个成年男子。大家都还在他孩童时期未走出来,他已然不再是一个幼童了,凡人在这个年岁是否都会想着这些情爱之事。 自己一心教导他功法本事,这些事情,自己也未经历,只在戏文里见过,也不懂该如何正确对待这些事情。 林初棠头垂得更低,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不成器的东西,你若还是痴傻模样也罢,如今倒是聪慧了,便也学会了纨绔。”林老爷接着数落。 林初棠眼神戚戚望向林老爷:“父亲,此话何意,孩儿知道错了,但您也不必咒骂孩儿变成痴傻。” “还不如以往当一个傻子,你两个姐姐嫁的皆是官中之人,你如此不堪,岂不是让我林府蒙羞,让你两个姐姐在婆家抬不起头。”林老爷越说越气。 “我何时傻了,父亲气糊涂了,孩儿知道错了,是孩儿给父亲给林府蒙羞,父亲责罚就是,为何左一个傻子,右一个傻子。”林初棠不服气,他低着头嘀咕起来,林老爷气得身子发抖。 洛青鸢见状,她将林老爷拉到一边小声劝慰:“老爷,棠儿已经知错了,以往他痴傻的事,您别再提。他如今和正常人无异,但是,毕竟经历过那么多年的痴傻,记忆早已经错乱,你切莫再刺激他。” 林老爷长长吁一口气,回转身看着林初棠,开始对他身上抱着的希望逐渐减少。 “念你初犯,今日便罚跪两个时辰,没有跪够不准用膳。”林老爷大袖一挥,愤然离去。 林老爷离开后,林初棠弱弱抬起头望向洛青鸢,半晌才低声道:“师父,徒儿知错了……” 洛青鸢目光与他相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她未说话,转身朝门外走。 林初棠心下一急,刚才林老爷如何训斥,他不觉惶恐,惟有洛青鸢的沉默让他慌神。 他会不会对自己很失望,他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浪荡子,自己不配为他的徒弟,他不会将自己逐出师门吧,林初棠跪着转身扭头望去洛青鸢的背影:“师父,徒儿真的知道错了,您不要讨厌徒儿……” 洛青鸢脚步顿住,洛青鸢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走到林初棠身旁蹲下,轻声说道:“师父没有怪你,只是有些失望。你已长大成人,应当明辨是非,懂得自律。此次受罚,便是要你记住教训,以后切不可再犯同样的错误。” 林初棠眼含泪水,连连点头:“徒儿明白,徒儿一定会改过自新,不负师父期望。只要师父不讨厌棠儿。” 洛青鸢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林初棠眼神凄楚望着洛青鸢:“您当真不会讨厌棠儿……棠儿往后绝不再去青楼,我发誓……” 洛青鸢浅笑按下林初棠伸出手:“为师何须你什么誓言,今后不犯便可,你且在此罚跪,为师劝慰劝慰你父亲,此事便过去了。” 林初棠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点头如捣蒜,洛青鸢离开后,林初棠静静地跪在祠堂里,心中懊悔不已。 第135章 为其寻一门婚事 林老爷和洛青鸢相继走出祠堂,槐树下,阳光斑驳洒下。 林老爷站在树下,他背着手望向远方,一旁的仆人低着腰站在旁边。 洛青鸢步履轻盈走近林老爷身边,她沉默着与林老爷并肩。 “先生,您说……”林老爷停顿一下,他目视前方,微弱的阳光照在他眼睛里,璀璨的光从他眼睛里投射出来。 “往日,棠儿呆傻,老夫也不操心他个人问题。如今,想着年末,他便已是弱冠之龄,这个年岁,也该为他寻一门亲事。”林老爷平视前方自言自语道。 洛青鸢放在面前的手紧握一下,心里咯噔一下,凡人如此年岁,确实应该考虑娶妻生子的问题,待他成家立业,他软弱的秉性是否会改一些。 “老爷考虑周全,往些年岁,我们只当他是孩童。如今,他既然已经恢复常态,确实,为他寻一个佳偶成个家,他便也能安稳下来。”洛青鸢应衬林老爷的话。 “只是……”林老爷回头看向洛青鸢犯难,“一直以来,棠儿痴傻,街坊邻里都是知晓,也未有那大户人家愿意将女儿许配给棠儿的。如今,他虽说康健,一则没功名,二则也未在家族中获得威望,今后,能否独挡一面也未可知。不知,那些人家,可否看得上他。” “老爷不必忧心,棠儿如今聪慧,在下这几日见他打理云裳阁,将阁中事务处理得游刃有余。再则,棠儿生的端正,自是能俘获女子芳心,只是,需要一些时日,让邻里之间了解。” 林老爷捋捋胡须:“先生说的也不无道理,老夫与柔儿商议商议。如今,棠儿若是成家立业,我林府也算圆满了。” 洛青鸢眼眸沉下来,她看向面前老槐树,喃喃自语问道:“老爷真的觉着圆满?” 林老爷的笑僵住,洛青鸢接着说道:“老爷,已然过去这么多年,您真的没有怀疑过当年大夫人的死有蹊跷?您与她多年夫妻,您真的觉得她的秉性会是恶毒善妒之人。” 林老爷的脸逐渐阴沉,他垂下眸子沉默不语,洛青鸢目光投向他,这么多年,他心中可是有过一丝愧疚。 “知人知面不知心,几十年的夫妻又怎样,到底是老夫看不透她。”林老爷呓语说道。 “或许老爷从未想过去看透夫人,在下有一事不解,若是夫人当年真如那老婆子所说善妒。她当年能害死二姨娘,三姨娘和三公子是怎样平安无事活到太婆被揪出来沉冤得雪的?”洛青鸢接着看向林老爷。 林老爷与她对视,林老爷深沉的眸子装着许多自己看不清的情绪。 “那一段时间,所有事情都针对夫人,每一件都像是设计好的,一个人伪装多年,是怎样的情况下,愚蠢到件件桩桩都被如此巧合被人拆穿。” 林老爷眉心微蹙,眼神有过一丝异样,他转身看向前方:“年岁久远的事,如今又能查出什么,老夫也不信素云是如此蛇蝎之人。只是,当年的太婆已经无处寻,真相是否如她所说,也不清楚。” 洛青鸢嘴角轻笑:“老爷,可曾怀疑过,一切皆是有人策划,扳倒夫人的受益者是谁?” 林老爷身子一颤,他如同雕塑望着前方,深沉的眸子看不清悲喜。 洛青鸢注视着林老爷,她想看穿他,多年来,惟有林老爷让他捉摸不透,这个暗流涌动的家中,他到底是主持公道的家主,还是偏袒包庇的帮凶。 “先生,此事已然过去如此久的年岁,何苦一直纠结。棠儿已经成年,给他留些体面,莫再过问。”林老爷说完此话步伐沉重离开。 洛青鸢望着因为年岁已经有些佝偻的林老爷背影,他心中恐是真的没有过大夫人半点,一个女人为其奉献一生,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他连追查此事还她一个清白的想法都没有。 他真的没有怀疑过三姨娘,他是真的糊涂,还是被三姨娘魅惑,一个女子有如此能力让他的丈夫信任偏爱到这种地步。 第136章 子孙满堂便是圆满? 经过林初棠逛青楼的事后,林老爷果真为他四处打听奔走,为其寻得一门亲事。 林老爷将这件事情告知林初棠,怎知,林初棠知晓以后,他却死活不同意。原先看着祥和的家中,因为此事,又闹得不可开交。 如此来,林初墨和三姨娘倒是开心,林老爷与林初棠吵得越厉害,林初棠便越没心思去管林府家业。 林老爷软硬兼施,好说歹说劝解,说到急处,林老爷甚至说,他若不满意家中为其寻的亲事,他看中哪家小姐,自己愿意舔着脸去为其说亲。 怎知林初棠仍是不允,父子俩吵得难分伯仲,他甚至扬言自己一生不娶。林老爷感觉心力交瘁,自己为其寻的亲事,他死活不肯,偏偏又跟温陌那小子去青楼。 林老爷怀疑,他是不是看中烟花女子,不敢跟家里说,所以才反感家中为其寻的亲事。 吵闹半天,也问不出一个原由,最后,林老爷只有将这个棘手的问题交给洛青鸢。他自小最是听他师父的话,可能他能问出一些蛛丝马迹。 若是他真看中烟花女子,将那女子给他纳为妾室也好,自己也不是不开明的父亲。 林老爷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洛青鸢只得厚着脸皮去劝解,她本不知凡间嫁娶之事,自己却来做和事佬,倒是尴尬。 午后,阳光正好,洛青鸢进到林初棠的房间时,他刚与父亲争执过,此时,他靠着窗棂望着外面风景发呆。 听着开门声,他回眸看见洛青鸢步履款款进来,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如同她本身带着光芒。 “师父!” 林初棠起身朝洛青鸢拱手拘一礼,洛青鸢微笑着走近他身边。 “与你父亲争执了?” 林初棠慢慢坐下来,他低垂眼睛,又将头枕在窗棂上。 洛青鸢挨着他对面坐下,她掀一下林初棠额前青丝,“为什么不同意这门亲事呢?你已到适婚年龄,该成家立业了。”洛青鸢语重心长地说。 林初棠直起身子,看着洛青鸢,“我不想成亲。” “为何?可是有心仪之人?”洛青鸢追问。 “没……没有。”林初棠眼神闪躲。 “既然没有,那你为何拒绝?” 林初棠低头不语,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洛青鸢说。 洛青鸢看出他的心思,“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林初棠不说话,洛青鸢接着问:“老爷与为师想着,你喜欢的姑娘是否身份不符,你父亲也开明,若不是正道,你若心悦那姑娘,可纳为妾室。” 林初棠定定看着洛青鸢,他们已然揣测自己到这地步,林初棠心中紊乱,他起身踱步:“哪有什么心悦的姑娘,师父与父亲为何如此揣测我,没有,什么也没有,我就是不想成婚。” “你为何不想成婚,你如今年岁也该谈婚论嫁呀。”洛青鸢起身跟着林初棠走到屋中央的圆桌位置坐下。 “不成婚,就是不想成婚……”林初棠不耐烦,他侧过身子不看洛青鸢。 他如此模样,自己想起他小时候也是如此,任性的时候也没有改变。 “你如今又开始任性了,不管怎样,你成年后,必定是要成家立业,如今,你父亲早些给你定下来,你也收收心。”洛青鸢继续劝解。 林初棠盯着一处,满脑子浆糊,他不回答洛青鸢,屋中安静得能听到针掉地上的声音。 “为师好话已然说了这么多,你又要如儿时任性,可还记得为师如何做的。你若不说为何不成婚,那为师又只有如当年,逼着你成亲了,为师可以将你给丢进狼群,给你丢进洞房岂不是轻而易举。”洛青鸢轻笑打趣起来。 林初棠吓得转身傻傻望着洛青鸢,这事,他师父干的出来,小时候自己被他强制练功,再将他丢到吊桥,丢到狼群,件件桩桩可不是玩笑。 见着林初棠惊吓模样,洛青鸢嗤笑一声,她抬手拂拂林初棠鬓边:“知道怕了,你与为师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此事,你可以按你心中所想。” “师父,您……与棠儿玩笑是吧?”林初棠痴痴问道,“棠儿真的不想成婚,您与父亲不要逼我。” 洛青鸢面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她放下手注视林初棠,不知道这次他为何如此抗拒:“到底是为何?你与温陌偷偷去喝花酒,你父亲想着正儿八经给你找一门亲事,你又推三阻四。” 听到上次的丑事,他低下头,脸色微烫,父亲与师父恐是因为这事,便非要自己成家。 “师父不也不愿成婚,棠儿也是一心向道,此生不娶妻。”林初棠喃喃自语。 “你说的是什么胡话,你怎与为师比,为师一生云游四方,四海为家,自是不必成家立业,你不同。” “有何不同?”林初棠倔强抬起头与洛青鸢对视。 洛青鸢一时不知如何劝慰,二人四目对望,窗外的阳光照在二人中间,隔着光芒,二人的眉目皆是朦胧成影。 半晌,林初棠握住洛青鸢的双手开口:“师父,棠儿不成婚,此生也不成婚,我与您一起云游四海八荒,徒儿如您那般修仙正道。” “胡闹,为师当年收你为徒的时候,夫人曾与为师说过,你成人后必然是要娶妻生子。为师多年来培养,也是希望你习得自保能力,成家立业,子孙满堂,圆满一生。” “子孙满堂便是圆满?”林初棠松开洛青鸢的手低下眉眼低语,“若是不能随心而活,成家立业,子孙满堂,真是圆满,人生岂是圆满。” “你还感伤起来了,棠儿,凡人一生谁又不是如此。你不以为然的,可知如此简单的事情,却是一个人一辈子的修行。”洛青鸢凑近林初棠,她将他额前青丝挽到耳后,“棠儿,听话,待你娶妻后,接管家中产业,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的时候,为师也该去做为师的功德,你要担起责任,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师父这话什么意思?你要离开?”林初棠惊醒那般抬头眼神楚楚看着洛青鸢。 “自是,你如今成人,之后成事,为师自然是要离去,为师不可能陪你一辈子。”洛青鸢语重心长。 “不,不要……”林初棠激动抓住洛青鸢的肩膀,“师父不可离开棠儿,你去何方,棠儿随你去。” 洛青鸢哭笑不得:“你又胡言乱语,还如儿时那般。懂事了几日,如今又犯糊涂了。” “棠儿不与师父分别,您去何处,我便去何处……”林初棠说话间,眼中噙些晶莹,他从没想过洛青鸢可能会离开。 见他感伤起来,洛青鸢安慰道:“身为男子,怎如此脆弱,罢了,暂且不谈分别,怎还伤心起来了。” 洛青鸢替他擦擦快要流出来的泪水,她望着委屈巴巴的林初棠,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谈到分别,自己为何也有几分酸楚,或许是这些年,自己也习惯守在他身边。 第137章 宁安城怪事 林初棠不肯成婚,这次,连洛青鸢也劝不动,提到自己要离开,林初棠又伤心起来,洛青鸢不忍再劝解,她安慰好林初棠,心事重重回到自己房间。 她心里想不明白,林初棠为何抗拒林老爷为他寻的亲事,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他是否有心上人。 洛青鸢一时陷入迷茫,回到房间,她来回踱步,却怎么也想不出原由。 那个幻境里,自己并没有让林初棠接触过外面的女子,难道他喜欢身边的某个丫鬟。林老爷允诺他可以纳妾,他真有心上人应该会告诉自己。 他说他一心向道,为何又好奇跑去青楼,凡人这个年岁,心智成熟,开始对男女之事好奇,不足为奇。 只是,他为何不肯承认,林老爷和自己已经宽容他,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抗拒。 洛青鸢脑子里想了半天,怎么也捋不清林初棠抗拒成婚的事。 她无奈坐到床榻上,自己也不可能真的将他丢进洞房,强迫他成婚,如今,应该如何规划他这一生,好像很多事情并不是朝自己安排的方向发展。 洛青鸢越想越烦,不禁揉了揉眉心。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洛青鸢警觉地站起身,走到门前,轻声问道:“谁在外面?” 门外无人应答。 洛青鸢起身警觉飞身到门口,她打开房门,外面空无一人,她四处寻视,一只透明蝴蝶飞向她。 她伸出手掌,蝴蝶落在她的掌心,须臾,透明蝴蝶散发出银白色光芒,而后,蝴蝶变出幻境,幻境里出现小扇的面容。 “上仙,是我啊,小扇!我和青淮在前往边城的路途中,偶然经过了宁安城。这里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呢!据我们观察,这座城市里的百姓们性格十分刚烈豪爽,民风异常彪悍。他们似乎对外来人充满警惕和敌意,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气氛。” 洛青鸢眉头紧锁,她挥动衣袖,幻境中的小扇又不由自主向她诉说:“并且,这里的城池没有一个成年男子,全是妇孺老幼。我与青淮都觉得奇怪,一座城池怎么会没有男子,我们也去打听过,城里的人皆不理会我们,甚至将我二人赶出城。我们怀疑有妖邪做祟,可是,我二人法力竟探不出那妖魔。我便想着上仙助我二人一臂之力。” 洛青鸢挥动衣袖,幻境里的小扇消失不见,洛青鸢舞动双手,指尖在空中轻摇慢舞,顷刻,透明蝴蝶扇动翅膀飞向远方。 洛青鸢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凝视着蝴蝶飞走的方向,仿佛想要透过翩翩起舞的身影看到更远的地方。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和困惑。 此刻,她的心中正被一连串棘手的问题所困扰。这些问题如同错综复杂的线团,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无从下手。她不禁思考起来,该如何解决这些难题。 宁安城没有男子,什么原因会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眉头皱起来。 先不管,自己必须亲自探一回,只是,自己离开,林初棠一人在林府,林初墨若是趁此次机会暗害林初棠,自己远水救不了近火。 看来,要将他给带走,如今林初棠与林初墨的斗争是不可避免,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只是,用什么理由让林初棠跟自己一起出远门,林老爷会同意吗,洛青鸢又开始犯难。 她思前想后,最终,洛青鸢决定编造一个借口,称要带着林初棠去拜访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修行上的指点。林老爷应该不会拒绝这个请求。 打定主意后,洛青鸢便向林老爷院子走去,她将自己想带林初棠出远门拜访前辈的谎言说给林老爷。 林老爷在屋中踱步,他捋捋胡须担忧:“先生,棠儿自甚少出远门,只有回他外祖母家才会离家远一点……” “老爷放心,有在下,棠儿不会有事。”洛青鸢拜一礼保证道。 二人商议之际,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房门打开,林初墨走了进来。 他看看洛青鸢,然后,躬身朝林老爷拜礼。 “墨儿有何事?” 林初墨停顿一下,他扫一眼洛青鸢,半晌才开口道:“天盛城铺子里的布匹出现问题,本是真丝的布匹,全被改成了棉质,孩儿近日需要去天盛城探寻真相。” 林老爷皱起眉头,“怎么会出现这种问题?可有查清楚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林初墨摇摇头,“目前还不清楚,但此事关系到我们布庄的声誉,我必须亲自去处理。” 林老爷背着手思虑一阵,他看向洛青鸢:“先生,老夫想着天盛城离着宁安城不远,就让棠儿与先生跟着墨儿一起前去,路上也有一个照应。” 洛青鸢目光投向林初墨,林初墨黑色眸子里透出狡黠,他故作惊讶对林老爷道:“父亲这话何意?棠儿与先生可是要出远门。” “青衣先生说要带棠儿去宁安城拜访一位前辈,为父便想着你们能有个照应。”林老爷说出原由。 “如此一来,岂不是刚好顺路?”林初墨笑着看向洛青鸢,“一路上,也麻烦先生照拂棠儿了。” 洛青鸢心中暗自懊恼,本想借此机会带林初棠远离纷争,没想到反倒让林初墨一同前行。 林老爷见此安排甚好,当下便拍板定案。 洛青鸢无奈,只得应下。既然已成定局,洛青鸢只能接受。她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此行能够顺利,同时保护好林初棠的安全。 这件事告诉林初棠的时候,他心中自是开心,如此来,父亲便不会逼着他去相亲。临出发的时候,林老爷却是说,此番回来后,便让林初棠去见为其寻的闺阁小姐,本以为逃脱,回来还得面对,林初棠心中有些不开心。不过,暂时逃脱也算好事。 数日后,三人踏上了前往天盛城的路途。一路上,林初棠兴奋不已,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而林初墨则暗中盘算着如何利用这次机会除掉林初棠。 洛青鸢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却保持着高度警惕。她深知此行危机四伏,必须时刻留意林初墨的一举一动。 第138章 沿途遭遇 因为有林初墨同路,洛青鸢只得依着他们坐着马车前往宁安城,从京城出发到宁安城少说半月之久,自己本可以不用半个时辰便能到,只有陪着林府兄弟二人慢悠悠赶路。 马车上,林初棠和洛青鸢同坐一辆马车,林初棠探出头好奇的看着一路风景。 “师父,您看,前方有荷塘,过些时日,荷花便全盛开,那才是美景,只可惜,此时看不到盛景。”林初棠自言自语道,他一路倒是惬意。 洛青鸢并不关心外面的风景,她稳坐在马车内,闭眼假寐。实际上,她正在心里盘算着到达宁安城后的计划。 洛青鸢不回应林初棠,林初棠将身子收回来,洛青鸢微闭着双眼打坐,师父何时都是这样。他抿嘴一笑坐到洛青鸢身边,马车颠簸一下,他歪倒在洛青鸢肩头。 他马上立起身子害怕洛青鸢生气,洛青鸢不言语,继续闭目养神,林初棠注视着洛青鸢,颠簸的马车里,他稳如泰山。 只是,他身子消瘦单薄,白色衣袍显得她几分清秀,即使,他平日冷脸相对,也看不出狠厉。 “你若无趣,将为师教的心法要诀背来,莫再乱窜。”洛青鸢闭着眼睛说道。 林初棠转过身子坐直,师父长了一张清俊的脸,他比那女子更加倾城,只是,为人的清淡,让人疏离几分。 “师父,您上次说想要找神医医治兰香姑娘。” “你打听到眉目?” 林初棠理理衣角回应:“前些日子,我与温陌说起,他告诉我,听他村子里的老人提起,灵云谷有一个医圣医术精湛,能治百病,我们可以去碰碰运气。” 洛青鸢缓缓睁开眼睛,她看向林初棠:“当真?灵云谷在何处?” 林初棠摇摇头:“我也不知,据说,那个地方,一般人寻不到,每逢每月初一十五,医圣便会乔装下山悬壶济世。” 洛青鸢嘴角微微上扬,此人倒比她这个女仙有谱。 “待这次去了宁安城回来再说,既然知道有这个地方,便一定能寻得到。” “师父,我们去宁安城做什么?您真的带我见一个前辈?”林初棠好奇问道。 “为师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你心中可还会害怕?”洛青鸢目光投向林初棠,林初棠傻愣着望着洛青鸢,不知她此话何意? “害怕,为何害怕?” 洛青鸢苦笑道:“这么多年,围攻狼群后,为师未再带你出来历练。此次,为师是带你去收复妖魔,这可比那豺狼更是可怕……” 林初棠微张开嘴,定定看着洛青鸢,没有一点心理防备。 “害怕了?”洛青鸢问道。 “不……不害怕……不害怕……”林初棠结结巴巴,他低下眸子不敢再看洛青鸢,身子却微微颤抖起来。 洛青鸢微微一笑,她将手搭在林初棠肩膀:“此次为师不会逼迫你,为师也不知那妖兽在何种修为。若是为师与其动手,你切不可轻举妄动,自保便可,无需逞能。” 林初棠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坚定而执着,仿佛在向自己发誓一般。在内心深处,他暗暗地下定决心,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和阻碍,都绝对不能让师父失望。 随着车轮滚动的声音,马车继续缓缓前行。坐在车里的洛青鸢静静地凝视着远方,她美丽的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此刻,她的思绪早已飘向了遥远的地方,心中正默默地思考着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种种挑战。 就在二人各自怀揣着沉重的心思,沉默不语时,突然间,马车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烈地拉住一般,发出尖锐刺耳的马车停住的声音。紧接着,剧烈的摇晃让人坐立不稳。 洛青鸢冷不丁往前扑倒,猛然砸到林初棠胸膛,林初棠随着晃动头磕在轿厢上,就这样他前后都被碰到,剧烈的疼痛让他眉心紧蹙。 洛青鸢还未来得及起身就滑落到下来,林初棠下意识的接着她,就这样,林初棠搂住了洛青鸢。 马车晃动停住,洛青鸢仰着头望着林初棠,林初棠垂下眸子睨视着她,刚才的意外二人始料未及。 这般行为让两人都流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来。洛青鸢心慌意乱,手忙脚乱地从林初棠怀里挣出,匆匆忙忙坐直身体。她不敢抬头,只是低垂下眼帘,用手摆弄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裳,试图掩盖住内心的窘迫和不安。 而此时此刻的林初棠,则宛如一座被定住身形的雕像一般,依然维持着刚才搂住洛青鸢的姿势。他的面色微微发红发烫,身体也变得十分僵硬,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一时间,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外面发生何事?”过了好一阵,洛青鸢才回过神问道。 “前面有几个人挡住了去路。”车夫在外面回复道。 洛青鸢掀开车帘,看到几个彪形大汉站在路中间,为首的一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看上去十分凶悍。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拦住我们的去路?”洛青鸢厉声问道。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伤疤男大声喊道。 洛青鸢心中暗叹倒霉,竟然遇到了劫匪。 “这位大哥,我们只是路过此地,身上并没有多少钱财,还请行个方便。”洛青鸢说道。 “少废话!赶紧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伤疤男不耐烦地说道。 洛青鸢无奈地拿出一些碎银递给伤疤男,“这些银子拿去,放我们过去吧。” 伤疤男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就这么点?你当老子是要饭的?” “我们真的没有更多的钱了。”洛青鸢说道。 “那好吧,把这辆马车留下,你们可以走了。”伤疤男指了指马车。 正在几人对峙时,后面马车的林初墨跟着下来查看情况。 他默不作声,朝下人招一手,然后,手里拿出一包银子慢条斯理递给带头的男子:“还请行个方便,大哥。” 伤疤男轻蔑一笑:“这点银子就想打发?” 洛青鸢手上暗自运出灵力,看来今日这一场架是得发不可。 林初墨微笑的脸上露出一丝冷漠,看来此人不知好歹,自己怎会被区区山贼所折服,他身后的随从蓄势待发模样。 第139章 恩将仇报 洛青鸢一行人与山匪对峙,剑拔弩张,林初棠怯怯探出头,他看着林初墨与洛青鸢蓄势待发的样子,恐怕与山匪的恶战避免不了。 领头山匪冷哼一声,他手一招,身后的匪徒一涌而上,霎时,喊杀声四起。 洛青鸢眉眼一扫,飞身跃起,大袖一挥,近身几个匪徒被强劲罡风掀翻在地。 “还是练家子,别怂,给我上。” 领头匪子不屑盯着洛青鸢吩咐手下继续进攻,他看向洛青鸢的眼神狠厉轻蔑。 林初墨往后退一步,几个随从挡到他面前,洛青鸢的存在,他的侍卫毫无用武之地。 洛青鸢落下来,她衣袍如同白莲绽放开,随后,地上犹如一圈气波,荒草跟随摇曳。 那伙子人不肯信邪,提着大刀纷纷朝洛青鸢砍来。洛青鸢冷眼一横,她几个翻滚如同旋转陀螺,衣袖如同利刃出鞘袭击那些山匪。 须臾,这些个凡人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被击倒在地,顿时,遍地哀嚎声响起来。 洛青鸢收住衣袖,她立直身子站立起来,她轻抬眼眸将目光投向领头匪子,领头匪子此刻后怕,他往后退几步,满脸震惊。 洛青鸢没有给他想清楚怎么回事的机会,她如同鬼魅闪现到山匪头子面前,说时迟那时快,她挥动衣袖,衣袖如同鞭子抽打到他身上。 尖锐的刺痛如闪电般袭来,让他完全没有时间做出反应去还击。他只觉得身体像是被千万根细针同时扎刺一般,剧痛难忍。本能地,他开始步步向后退缩,试图远离那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但每一步都显得如此艰难和吃力。 短短时间,山匪头子被打得鼻青脸肿,他滚落在地,痛得直打滚。 如此来,那些山匪再不敢造次,林初棠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师父厉害,却没想过如此厉害。 她一个人就打翻了几十个山匪,并且,没有费吹灰之力。 林初墨更是震惊,十年来,自己小看洛青鸢的实力了,她已经到如此修为了,普通的武夫在她面前简直就是蚂蚁的存在。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山匪头子此刻认怂,他忍痛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跪在地上求饶。 洛青鸢不屑收拾这种小喽啰,她目光锐利扫视众人,那些山匪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的缩成一团,皆是惊恐之色。 “山人本不屑管俗世纷扰,一心只除魔卫道,尔等却不肯行方便,山人自是要惩奸除恶。”洛青鸢冷冷说道。 山匪们缩成一团,洛青鸢手中运出灵力,强大的清流从她手心流出,她转动手掌灵力朝那群山匪推去。 “师父,手下留情。” 林初棠大喝一声,他纵身跃起,飞身至匪徒们前面,他张开双臂挡住洛青鸢袭来的清流。 洛青鸢惊慌瞪大眼睛,她急忙收回灵力,眼见灵力击打到林初棠心口,她收回手,清流如同水蛇退返至洛青鸢掌心。 “棠儿,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洛青鸢责备盯着林初棠,他的举动让自己始料未及。 “师父,这些人也是被生活所迫,才走上歧路,今日就饶他们一命,只要,他们愿意改过自新,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林初棠抱拳躬身朝洛青鸢拜一礼,然后,为这些人求情。 “少侠所说属实,我们都是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儿女,出此下策才如此……”匪徒听了林初棠的话,纷纷附和着跪在地上求饶。 林初棠转过身看向这一群山匪,这些人纷纷求饶,他生出慈悲,不愿看到杀戮。 “不许动!” 忽然,山匪里窜出来一个人,他如同泥鳅一般溜到林初棠身边,林初棠还没有想清楚怎么回事,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林初棠给锁喉,紧接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比在林初棠的颈部。 “不想他死,就赶紧束手就擒!”劫持者叫嚣着。洛青鸢心中一惊,她没想到这群山匪如此卑鄙。 “你放开他!”洛青鸢怒视着劫匪。 “哼,你当我傻吗?”劫匪抓着林初棠慢慢后退。 山匪头子顶着鼻青脸肿的伤在手下搀扶下爬起来,他擦擦脸上的血迹,一脸讽刺看着洛青鸢:“老子还未被谁打过这么惨,小子,你完了,不想让这小子死,你们就乖乖听话,把这些人都给绑了。” “你卑鄙,我好心求师父饶你们一命,你们怎能恩将仇报。”林初棠顿时心寒,自己好心换来这个结果,还连累师父。 山匪头子漠然一笑,他走到林初棠面前,然后,拍拍林初棠的脸颊:“小子,你还是太年轻,这个叫兵不厌诈。” “你混蛋……”林初棠叫嚣。 山匪的刀更近他的脖子,脖子上已经拉出一条微小的血印子。 “你们威胁得了我?”洛青鸢轻蔑看向这一群乌合之众“有本事你就杀了他,我绝不向你们低头!”洛青鸢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话音未落,只见她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冲向劫匪。劫匪见状,心中一惊,连忙挥舞大刀企图阻挡。然而,洛青鸢的速度极快,轻松避开刀锋,转眼间便来到劫匪身前。 她伸手轻轻一点,劫匪只觉浑身一麻,手臂不由自主地松开。林初棠趁机挣脱束缚,与洛青鸢并肩而立。 “多谢师父!”林初棠感激地望着洛青鸢。 此时,众山匪见形势不妙,纷纷四散逃窜。 洛青鸢眼睛一横,甩出衣袖,强大的罡风朝四散人群涌去。眨眼,刚才挟持林初棠的山匪和山匪头子应声倒地。 其余人吓得跑得如同起飞,烟尘四散,洛青鸢在甩一袖,又有几个山匪倒地。 待所有山匪全都倒地,洛青鸢才停住了手,林初棠见着倒了一地的山匪,眼中惊恐,脑子里回忆起,自己厮杀狼群的画面,顿时,只觉得头痛欲裂。 洛青鸢发现林初棠的异常,她抬手将二指放在林初棠太阳穴,一股暖流从穴位中蔓延全身。 渐渐的,他的头痛减轻,他抱着头的手放下,呼吸不畅看着洛青鸢,眼中全是恐惧害怕。 “这些人只是受伤,未死。”洛青鸢淡淡道,接着她转身对一旁看戏,没有插上手的林初墨说道:“三公子,这些人交给你们了,将他们送官。” “是,先生。”林初墨半天才回过神,他躬身拜一礼应衬。 洛青鸢不再说话,她静静走上刚才乘坐的马车,在林初棠和林初墨惊异的眼神中走进马车里面。 林初墨望着马车陷入沉思,若是洛青鸢能为自己所用,他何愁之有,可惜,她站错队,竟然,一心只想护着林初棠这个草包。 林初墨暗自瞟一眼林初棠,不知他走何种狗屎运,拜得这样厉害又一心护着他的师父。 林初墨这次大开眼界,自己不是她对手,看来要想办法拉拢这个青衣先生。 第140章 执念之人无法存于六界 林初墨将那伙子山匪给绑住,一行人带着山匪浩浩荡荡继续赶路。 林初棠坐回马车,马车颠簸启程,林初棠低着头坐在洛青鸢对面。 “师父,对不起……”他声音低得听不清,他深知自己的一时心软差点酿祸,若不是师父本事能力强,他们如今恐怕落入贼窝。 “为师多年栽培,你竟毫无长进。”洛青鸢拂袖责备,盯着林初棠的眼神充满失望。 林初棠缓缓抬起头,他怯怯注视洛青鸢,眼中无辜的样子,他双手攥在一起,抿了抿嘴唇。 自己这次是真的让师父失望了,他想起师父刚才说让山匪杀了自己,她心中不会当真如此想,她一定恨透了自己不成器。 “师父……刚才……”林初棠磕磕巴巴,“您真的不怕那山匪……杀了我?” “你要寻死,为师有何办法,世间最愚蠢的人就是以为自己能救赎一个坏人,以为穷凶恶极的人可以被自己感化。”洛青鸢冷着脸不给林初棠留一点情面。 说到这里,她心尖一动,自己其实和林初棠又有何区别。她想改变林初棠,她一心救赎他,希望他早日修仙正道。可是,种种迹象表明,他虽然转世,秉性和上一世一样,怯弱愚善,仁义道德束缚他,凡事过于理想化。 渡化一个凡人何其容易,他又怎会轻易改变,自己骗了他十年,如今,他面对这些残酷的现实,根本做不到分辨是非。 “徒儿知错了,徒儿不该乱发善心……”林初棠眼中充满晶莹可怜兮兮望着洛青鸢。 洛青鸢目光和他相视,她此刻心情很复杂,对于他能否平安度过这一世,自己开始担忧,或许,天帝的做法是对的,执念之人根本无法存在六界。 他们心中的执念总是相信一切会有变化,总是怀着可以感化他人的想法,一生活在虚无的世界里,却又无力改变什么。最后,落得一世坎坷,痛苦无助过完一生,最后,只留一句不入轮回。 林初棠默默注视洛青鸢,她的沉默让自己难过,他眼中的晶莹越积越多,他无措的跪下来,他握住洛青鸢的双手泪眼汪汪望着洛青鸢。 “师父,徒儿真的知道错了,徒儿再不会同情心泛滥,今日,徒儿差点连累师父,是徒儿该死。”林初棠眼神异常凄楚,他从小跟着师父,每次犯错不怕师父责罚,最怕她沉默,尤其,上次,她说她可能会离开,自己真害怕她一走了之。 洛青鸢看着眼前跪着哭泣的林初棠,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她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起来吧,此次便罢了,日后切不可再如此鲁莽行事。” 林初棠微微点头,站起身来,用手抹了抹眼泪。 “为师知道你心地善良,只是人心难测,善恶并非表面所见那般简单。我们修行者,虽应心怀悲悯,但更要有明辨是非之能。”洛青鸢语重心长地教导着。 林初棠低头聆听,若有所思。 “此次经历,想必你也有所感悟。记住,善良须有度,莫要让自己的好心成为别人伤害你的利器。”洛青鸢拍了拍林初棠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林初棠坐回位置,眼神坚定地看向洛青鸢:“师父,徒儿明白了。今后,徒儿定会更加谨慎,不辜负师父的期望。” “你心性纯良,为人单纯,看来为师需要多带你出来历练。” 洛青鸢语重心长,林初棠轻轻点点头,此次让他也长了教训。 他们一行人将擒获的山匪押解到此地的县衙,县官将山匪押入大牢。一行人受到当地百姓的喜爱,一时间,一行人如是大英雄那般,在众人的欢送中离开。 第141章 女扮男装的公子 收复劫匪后,林初棠一行人继续赶路,行至风月城,天色渐晚,林初墨提议在此歇息。 傍晚,一行人进城寻到红尘客栈安顿下来,林初棠见当地风景怡人,街市繁华新奇,安顿好房间,他吵着洛青鸢与林初墨一起走走。 二人便依着他,大街上,三人并排而行,林初棠看到摊上的面具,他眉眼一笑,转眼,趁洛青鸢不注意溜过去。 不一会儿,他戴着张牙舞爪的魔鬼面具出现在洛青鸢面前,洛青鸢面不改色,并没有被他突如其来的惊吓所震慑。 林初棠在洛青鸢面前晃半天,她无反应,自己的筑梦殿离冥府特别近,那魑魅魍魉见识多少。 林初棠未吓到洛青鸢,他无趣取下面具,撅着嘴埋怨:“师父,您可是什么都不怕,这样也吓不到您。” 洛青鸢身旁的林初墨会心一笑,他抬手摸摸林初棠脑袋:“棠儿,怎可如此调皮,怎能拿先生逗乐。” 林初棠嘿嘿一笑,看向林初墨:“我与师父玩笑,师父不会生气。” “淘气。”林初墨微笑着看向林初棠,那眼神像是真的很宠爱自己的弟弟。 林初棠笑笑拿着面具跑开,他穿梭人群又去寻找稀罕玩意儿。 “三公子倒是很疼爱棠儿?”洛青鸢眸眼淡漠看着林初墨说一句。 “晚辈的胞弟自是。” 林初墨眼神看向林初棠,洛青鸢冷笑:“当真?” 林初墨回转身看向洛青鸢,二人眼神相视,两人眼中有太多心思,各自揣摩。 “先生此话何意,这么多年,先生仍是不信晚辈,我与棠儿乃亲兄弟,尊称您为长辈,您何必对晚辈如此敌意。” 洛青鸢轻笑,不予回答,她目视前方,背着手往前走,林初墨此话何意,试图拉拢自己,可惜他的罪行,自己一清二楚。 “让开,快让开……啊……快让开……这马匹失控了……” 大街上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接着是马匹跑来的声音,人群中,一个清秀小公子骑着一匹棕色马匹乱窜着奔跑过来。 人们吓得四处逃散,摊位上的商品被人群掀翻,一时,大街上骚乱四起。 洛青鸢正准备出手,前方的林初棠飞身而上,他纵身跃到马上,从那小公子身后拉住马匹缰绳,马匹发出“嘶嘶”叫声,最后,停在人群中。 那个青衣小公子后怕的拍拍心口,有惊无险林初棠拍了拍马背,下马走到小公子面前。“你没事吧?” 小公子脸色苍白,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险中缓过来。“我……我没事,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不用谢,以后骑马小心些。”林初棠笑了笑,阳光照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温暖。 洛青鸢和林初墨走了过来,小公子看到他们,眼睛一亮。“这两位是……” “哦,这是我师父和我兄长。”林初棠介绍道。 小公子行了个礼,“见过前辈,见过大哥。” “不必多礼。”林初墨说道。 “在下叶羽,是风月城叶家的次子。今日多谢几位相助,不如由我请客,在城中最好的酒楼答谢各位如何?”叶羽热情地邀请道。 洛青鸢注视眼前这个叶羽,他眉眼清秀,身子单薄,言语间过多阴柔,看不到阳刚之气。莫非此人和自己一样,女扮男装。 自己好歹有点仙力,扮成男子凡夫俗子根本辨别不了,而眼前小公子如何伪装掩不住他的女子气质。 林初棠丝毫没有察觉,他眼中见识过洛青鸢如女子的倾颜,对于眼前的人根本不怀疑,他特别爽快答应此人的邀请。 第142章 拜把子 洛青鸢一众人跟随着这位名叫叶羽的小公子,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来到一家名为\"初倾心\"的酒楼前。 这座酒楼高耸入云,气势恢宏,犹如一座矗立在闹市中的巨兽。金碧辉煌的外观雄伟壮丽,朱红色牌匾高高悬挂,金色大字龙飞凤舞书写着\"初倾心\"。 走进酒楼,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宽敞明亮的大厅里摆放着精致的桌椅,地面洁净如镜,墙壁上挂着绝美的山水字画。食客络绎不绝,高谈阔论纷呈异常。 叶羽轻车熟路地带着大家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梨木格子窗外正对繁华热闹的街市,行人如织,车水马龙。 叶羽热情地为大家介绍起了这里的特色菜品,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不一会儿,各种美食便陆续上桌,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高台上,白衣女子抚琴弹奏,悠悠琴声响起,一路颠簸,此刻静下心来。 “初倾心酒楼可是风月城中最着名的酒楼,这里的五味杏仁鹅配上琼花露,此味乃一绝。”叶羽朝众人介绍这里的美食,他端起面前的酒朝向洛青鸢,林初棠,林初墨。“各位,在下不才,先干为敬!” 说完,叶羽提起杯中酒一饮而尽,洛青鸢轻笑,轻拿起酒杯抿上一口。林初墨若有所思打量叶羽,他眉眼里的防备谨慎肉眼可见,他慢慢将酒杯递到唇边,看似喝一口,实则也只是嘴角碰一下而已。 唯有林初棠,他见着这个小公子如此直率,他会心一笑学着叶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公子好酒量,不愧性情中人。”叶羽一屁股坐下,他拿起酒壶给林初棠满上。 洛青鸢目光严厉看向林初棠:“本不太会饮酒,棠儿莫逞能。” 林初棠脸上的笑容僵住,他转头悻悻看一眼洛青鸢垂下眼帘,端端正正坐着不敢吱声。 叶羽看出来这个林公子害怕他师父,他连忙打圆场:“前辈无须担心,天色不早,就是林公子醉了也无妨,大不了回客栈歇息,大家有缘相逢,千杯亦不足表达欢喜之情。” 洛青鸢只是微微一笑不回应,叶羽脸上有些难堪,林初棠偏一点脑袋靠近叶羽低声道:“师父性子清冷,为人却是极好,她本性如此,叶公子不必介怀。” 叶羽朝洛青鸢一笑,他用手掩着嘴与林初棠交头接耳。“你师父看着年岁和你相仿,还没有你大哥看着显稳重,怎会是你师父,倒是奇怪。” 叶羽睨一眼林初墨,再看看洛青鸢,心中疑惑更盛。 林初墨端坐着看着叶羽和林初棠,二人年龄相仿,自是能走到一起,初识便是自来熟,有说不完的话。 林初棠低声道:“师父可是比我们都要年长,你可别乱说,她只是不显年岁。” 叶羽震惊望着洛青鸢,洛青鸢抬起眸子和她相视,这个小公子惊讶的表情显出几分可爱,她的伪装自己看得清楚。 叶羽离林初棠身边,她挪挪凳子朝洛青鸢的身边靠过去,她瞪着一双灵动的眼睛望着洛青鸢,一颦一笑皆是透着女子气息。 “前辈,您有何驻颜之术,可否传授一些给晚辈?”叶羽眨眨眼睛滑稽的讨教。 此时,连林初墨也瞧出这个叶羽的真实身份,他不动声色喝一口面前茶水,转头看向林初棠,林初棠傻乐望着洛青鸢和叶羽。 他虽然如今恢复正常,不过,为人单纯,倒是好糊弄,林初墨若有所思,心中盘算起来。 洛青鸢一手叩击桌面,言语淡淡道:“山人乃修长生道,自是不易沧桑,何来驻颜之说,公子莫不是想入我清修门。” “长生道,那岂不是会长生不老?”叶羽听完洛青鸢的话更是来了兴趣,“前辈,那您是否能收晚辈为徒,晚辈可否跟着您修行,我什么苦都能吃。” 洛青鸢轻笑一下,她拈起茶杯抿一口,不紧不慢道:“修行岂是人人都行?若是入我昆仑,需有仙缘灵根,岂是随意收徒。” 叶羽眉眼淡下来,“看来我没有那个福分了,不过,很高兴认识各位,我们再喝一杯。” 叶羽又提起酒杯,众人没有扫兴还是与她共饮。 “叶公子看着和棠儿年岁相仿,不知叶公子多大?”一直沉默的林初墨突然问道。 叶羽打量一番林初棠,二人看着确实相仿,她笑着应答:“我今年十六。” “你比我还小三岁……”林初棠接下话。 “是吗,哈哈,那我岂不是要叫你大哥?”叶羽打趣道。 “好说,好说,贤弟。”林初棠笑着应衬,二人倒是相聊甚欢。 林初墨眸子更加深沉,“叶公子是风月城哪个叶家,在下这些年也来过几回风月城,若是城中大户人家,在下自是知晓,为何没有听过这叶家?” 叶羽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慌,他挠挠耳垂,“在下小门小户,大哥自然没有听过!来,来,吃菜,这五味杏仁鹅味道绝佳,各位可得好好尝尝。” 他在撒谎,林初墨一眼便看出来,他故作平静顺着他夹菜,叶羽不敢看他,他的眼神像是随时看穿自己。洛青鸢虽然清冷,但她眼神并不可怕,而这个林公子的哥哥,自己见着有几分惧怕。 他将目光移向林初棠继续和他说话:“林公子,你们这是去往何地?” 酒过三巡,林初棠看看洛青鸢再看看林初墨,林初墨是前往天盛城处理铺子的事,自己和洛青鸢是去收复妖魔,他该如何回答。 思前想后一阵,他说道:“我与师父去宁安城,大哥去往天盛城,同一条路线,便是一起走。” “宁安城,太好了,在下也要前往宁安城,如此来,我们可以结伴而行。”叶羽当即拍桌子叫好。 宁安城,洛青鸢眉头拧一下,她为何去宁安城,她有何目的。 洛青鸢打量这个“小公子”,难道她是宁安城的人,不对,既如此,她何苦骗我们说是风月城的叶家。 洛青鸢目光投向林初墨,林初墨也将目光投向洛青鸢,二人眼神交流起来。从林初墨的眼中,洛青鸢看出,此人应该不是林初墨安排的眼线。 林初墨看到洛青鸢的疑虑,那么此人也不是他的人,所以,这个人就真的只是偶遇。可是为什么她要乔装成男子,又为什么这么巧合偏偏去宁安城。 洛青鸢收回目光,静静注视着叶羽,几杯酒水下肚,这个叶羽更是热情起来。 他拉着林初棠要与他结拜为兄弟:“林兄,今日有缘相逢,实属几世福分。既是难得,你我结拜为异姓兄弟如何。” “甚好,贤弟为人豪爽,我自是愿意。”林初棠脸色微红,满嘴酒味,已然开始说胡话。 洛青鸢和林初墨见识过他喝醉后的模样,几杯酒下去,他恐是又开始不知东南西北。 二人吵吵嚷嚷当即拜起把子:“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叶羽与林府公子林初棠结拜为异姓兄弟。自此,有福同享 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林初棠与叶府公子叶羽结拜为异姓兄弟……” 二人异口同声对着大门位置举起酒杯说出誓词,然后,二人哐当跪在地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洛青鸢摇摇头看着这个徒弟无奈,江湖规矩他一样不懂,出来一趟跟人拜把子当大哥倒是挺欢喜。 “棠儿喝下几杯倒是解放天性,也好,平日,先生与父亲管教甚严,难得他如此开心。”林初墨与洛青鸢道。 洛青鸢嘴角扯点笑,言辞带着讽刺:“若是,世人皆是心口相一,又何须喝酒后才能解放天性。” 林初墨仔细琢磨此话,他尬笑着扭过头装作镇静看着林初棠和叶羽胡闹。 “棠儿,不早了,回客栈歇息,明日还需赶路。”洛青鸢冷冷说道,她将杯子放下,目光投向林初棠。 林初棠酒醒一半,他怯怯起身走到洛青鸢身后,洛青鸢起身,“叶公子,天色不早,感谢公子款待,我们先告辞。” 洛青鸢横眼看一下林初棠,林初棠低着头弱弱跟上她的脚步。 林初墨冷笑,自己的兄弟倒是被他这个师父管得服服帖帖。 他起身与叶羽微笑一下,接着离开,叶羽愣着看几人离开,他东摇西晃,身边的随从即时扶住他,他嘴里叫嚷着:“大哥,明日我们再一醉方休……” 洛青鸢脚步停住,林初棠撞到她身上,他摇摇头,脸色绯红的模样,脑子晕晕沉沉,转瞬,洛青鸢继续走,林初棠跟着离开,此番酒局方才罢休。 第143章 难寻破绽 回到客栈,已是深夜,圆月高挂天边,林初棠有些醉意,他步伐凌乱,仍是小心跟在洛青鸢身后。 洛青鸢停住脚步,她伸出二指施展出灵力,灵力随着清流进入林初棠的身体,他朦胧的意识变得清晰。 “醒酒没有?”洛青鸢淡淡问道。 林初棠低下头轻轻点点头,林初墨冷眼旁观。 “那就好。”洛青鸢转过身,正欲回房休息,林初棠却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 “等等......”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压抑着什么情绪。 洛青鸢回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林初棠垂首在怀中摸索一阵,然后,从衣袍里摸出一块雕着玉笛的璞玉,他将璞玉双手呈给洛青鸢。“今日在集市,徒儿见此玉雕刻的玉笛图案与师父戴的吊坠相似,想必师父会喜欢。” 洛青鸢目光浅浅看着此玉,她抬起手指尖碰触到此玉上,凡间普通玉石怎与她的玉笛相提。 她未扫林初棠的兴,素手拈起此玉,她端详起来。“棠儿有心了,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 洛青鸢将玉石握进手中,转身离去,林初棠目送的离开后,然后,与林初墨拜别准备回房间。 “棠儿。”林初墨叫住他,他回头疑惑看着林初墨。 林初墨走近他身边,他将手搭在林初棠肩上,“棠儿,你与三哥说实话,你与先生去宁安城到底为何事?” 林初棠失神望着林初墨,他不知如何回应,若是跟三哥说实话,他会不会担心。 “棠儿,你莫要诓我,三哥也是为你安全……” “棠儿,你还不进房间歇息,还在磨蹭什么?”洛青鸢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吓得林初棠一个激灵。 师父的术法了得,千里传音也不在话下,只是,这些话只有他能听到,他慌张推开林初墨:“三哥,棠儿困了,有何事改日再说。” 他说完此话,唯唯诺诺快步离开,林初墨怔在原地,他如今已然是完全信任洛青鸢,连自己这个三哥,他也不肯说实话。 林初墨心有不甘,他拇指掐进虎口,看着林初棠远去的背影,过了好一阵他才转身离开。 殊不知,洛青鸢一直在暗处,林初墨果然想套林初棠的话,他如此关心他们此行目的,是又有什么计划? 此次如此巧合,难道宁安城的怪事与林初墨这些人有关系。 洛青鸢思虑一阵,她化作烟尘跟到林初墨的房间。 林初墨回到房间并没有马上睡觉,他走到窗边,然后,打开窗户,漆黑的夜里出现一只白鸽。 他不紧不慢将白鸽抓入手中,然后取下白鸽脚上的纸条,纸条上写着:一切准备就绪。 短短几个字,藏着多少秘密,洛青鸢想通过纸条发现线索,林初墨并不回信,他只是将白鸽放飞。 洛青鸢见着白鸽飞去的方向,如此可能会找到与林初墨秘密联络之人,说不定会找到他口中的那个王爷。 洛青鸢跟着白鸽方向飞去,她一路追踪,最后,白鸽却停在一处悬崖,悬崖处什么也没有,连一个山洞都没有,洛青鸢没有探到半点妖气或是有人来此。 他们都很谨慎,如此来,那个联络他的人不现身自己就没法找到线索,这些人可真是狡诈。 洛青鸢在这边等到后半夜,眼见天快亮了,林府兄弟二人若是寻不到自己,恐生疑虑,最后,她放弃守株待兔,只得化作烟尘离开这里。 第144章 她果然不知好歹 天亮以后,洛青鸢回到客栈,果然,没一会儿,林初棠就来敲响她的房门。 她若无其事跟着出门,昨晚一切像是没有发生,几人又开始赶路。 就在洛青鸢和林初棠准备上马车的时候,昨日认识的叶羽竟赶到了客栈门口。 “林兄,你们即刻便出发吗?”叶羽风尘仆仆的样子。 林初棠停住上轿的脚步,他转身朝叶羽拘礼,“时辰不早,该是上路,贤弟也要启程?” “林兄忘了,昨日可是说一起同行。” “自是,如此甚好,叶公子的马车呢?” 林初棠朝叶羽身后望一眼,只有他和随从两个人,并没有马车。 “昨日马匹受惊,我将马匹给留下了,不知林兄的马车可否容我挤挤。”叶羽打着主意说道。 洛青鸢审视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她恐怕不止蹭马车如此简单,她昨日与林初棠闹着结拜,今日又要同行。此行,她肯定有别的目的,或许是利用他们寻得一路太平,又或者她有什么阴谋。 林初棠为难看向洛青鸢,马车不大,自己和师父两个人倒还可以,若是再凑一个人,师父恐怕不愿意。 洛青鸢没有说话,旁边的林初墨倒是想着办法道:“叶公子不如和在下一个马车,棠儿与他师父两人一辆马车,若是再多一个叶公子,属实有点狭小。” 叶羽不愿,他心中是有些忌惮,“没关系,如此,我骑马便是。” 洛青鸢目光淡淡看向叶羽,是他提出来要一起走,他想与林初棠同乘一辆马车,却不愿与林初墨一起。 不过,这个叶公子是一个女子,林初墨这个人凉薄又花心,若是真与叶羽同行,不知这个人会不会糊弄人小姑娘。 “三公子,我与你同乘一辆马车,叶公子与棠儿一道,他二人年岁相仿,一路上有共同言语,倒是惬意。”洛青鸢主动说道,她径直朝后边马车方向走,林初棠欲言又止。 她看着洛青鸢走到后面马车,想说的话又说不出口,师父不会生气了吧,他心中担忧。 林初墨嘴角扯笑,这个青衣先生倒是知趣,林初墨打量叶羽,这个女子莫不是看上了自己的兄弟。 他略有深意笑笑,背着手朝后边马车方向走去。 叶羽踮着脚走近林初棠几步:“林兄,你师父不会生气了吧。若是不方便,我可以骑马走的,我感觉你师父好像有点不太喜欢我。” 林初棠也猜不透师父心思,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所以,他也不知他是否生气。已然如此,他也不可赶走叶羽,他厚着脸皮道:“贤弟想多了,师父只是不太爱说话,她没有别的心思,怎会生气,贤弟上马车吧,时辰不早了。” 林初棠有礼有节邀请叶羽,叶羽面上露出浅笑,看向林初棠的眼神多了一些异样,那异样像是带着光,她提着裙摆大大方方的走上马车。 上了马车以后,他与林初棠无话不说,聊得不亦乐乎。 而另一个马车上的林初墨和洛青鸢坐在马车里异常安静。 洛青鸢闭上眼睛打坐,不理会林初墨,林初墨理理衣袍,慢条斯理地说道:“先生如何看待这个叶公子?” “三公子何时入妇人嚼他人舌根。”洛青鸢闭着眼睛回应。 “呵呵……”林初墨掩饰笑笑,“晚辈只是觉着棠儿如今年岁,也该是成家立业,父亲为他寻亲,他不愿意,晚辈想着,他恐是没有遇见自己喜欢的,若是他心悦的,也未可知。” 洛青鸢缓缓睁开眉眼,林初墨果然看出来叶羽是女子。 “三公子也操心棠儿的终身大事?”洛青鸢淡淡问道。 林初墨嘴角扯笑,“若是遇到合适的,早些定下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此,父亲便少操一点心思。” “叶公子为人直率天真,与棠儿相处融洽,不知他是否有家妹,说不准倒是棠儿喜欢的类型。”洛青鸢故意装作不知叶羽女子身份说道。 林初墨笑出声:“先生是与晚辈说笑,您竟未看出那个叶公子乃女子。” 林初墨直言不讳,洛青鸢眼神淡淡看向林初墨,“哦,倒未看出来。” 林初墨不语,这个青衣先生一向说话谨慎,自己多年来,从未在她嘴里撬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林初墨沉思片刻,接着道:“先生觉着这叶姑娘如何?晚辈看出来,她好像有意棠儿,晚辈见那姑娘虽说扮着男装,眉眼端正标致。与棠儿相配也是郎才女貌,只是……不知家世如何,她说的叶家可否属实。” “此事,全凭棠儿心意,我虽为他师父,婚姻之事,我自不过问。” 洛青鸢说着便又闭眼打坐起来,林初墨注视她,二人多年来从未如今日这般近距离相处过。 这个青衣先生多年来不曾变老半分,眉眼之间虽有男子的英气,也带女子的柔美,男子中,她无论容貌还是能力都不是普通人能比。 可惜这样的人儿不能为自己所用,林初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如此护着林初棠,他又试探问道:“棠儿是先生一手带大,如同棠儿的父兄般亲近,怎能不过问。林府呈先生莫大恩情,才能让先生多年来,即使棠儿变成痴傻,您仍是不离不弃栽培教育。” 洛青鸢不回答,她听出林初墨的弦外之音,自己愿意辅佐一个傻子,也不愿与他为伍,这是在嘲讽自己。 “先生如此仁义,晚辈今后有需要,不知先生可否待棠儿那般帮衬一下晚辈。” 林初墨直言不讳,他就是想探探这个青衣先生,他倒真是侠义心肠还是当年收了大夫人钱财。 “棠儿乃山人徒弟,自是一心相待,至于其他,山人乃修行之人,不过问凡间俗世,恐无力帮到三公子什么。”洛青鸢没留任何情面婉拒。 林初墨尴尬一笑,他手上的拳头紧了紧,这个青衣先生果然不知好歹。 第145章 捉去当赘婿 洛青鸢一行人整装出发,赶到宁安城,到达宁安城以后,林初墨与几人分别,他继续赶路往天盛城前去。 到达宁安城以后,洛青鸢才知天盛城离宁安城并不远,赶路也就一天时间,如此近,宁安城的怪事是否和天盛城有关。 宁安城大街上,人来人往,异常热闹,洛青鸢扫视周围,确实如小扇所说,大街上除了妇孺老幼,真的没有见到一个成年男子。 “林兄,你们去宁安城何处,有歇脚的地方吗?若是没有,你与你师父到我舅父家住下如何?”叶羽热情邀请他们。 林初棠看看洛青鸢,洛青鸢沉默,林初棠婉拒:“贤弟不用客气,我与师父自有去处,多谢贤弟好意。” 叶羽看看洛青鸢,这个林公子倒真是怕他师父,这么大一个人连这点事也做不了主,他这个师父看来也不见得有多好。 叶羽揣测起洛青鸢,她来了劲,他不让林公子去自己舅父家,自己偏让他去,“林兄何必客气,宁安城我熟悉,你们需要任何帮助我都可以,难不成是前辈不放心晚辈?” 叶羽将矛头指向洛青鸢,洛青鸢不作声,她缓缓抬起眉眼看向叶羽,叶羽慌一神,她虽不可怕,只是不怒自威的样子,自己还是忌惮。 洛青鸢就这样看着她,不回答应或是不答应,林初棠呆在原地不敢再多说一句。 “公子,你们可算来了。”几人僵持下,人群里,小扇和清淮寻了来。 林初棠惊讶,师父不是说小扇师父去办什么私事,为何会来这里。 小扇发现叶羽,她打量一番叶羽,“这位是?” “棠儿的结拜兄弟。”洛青鸢言辞异常冷漠。 小扇扑哧一笑,她转身看着林初棠,半晌,她如同对待孩童那般将林初棠的脸揉成一团戏谑:“小林公子,看不出来,你还有结拜兄弟……” 林初棠尴尬,若是小时候,他也不觉着什么,自己如此大一个人被小扇给捏着脸,他脸唰的红了,他退开几步离着小扇远远的。“小扇师父,您又打趣棠儿。” 叶羽看得一愣一愣,这个林初棠口中的小扇师父,年岁看着也不大,竟也是前辈,只是,她的行为却是异常不得体。 “喂,小林公子的结拜兄弟,高姓大名?”小扇随后嬉笑询问叶羽。 “晚辈姓叶,单名一个羽,叶羽,见过前辈。”叶羽抱拳拱手朝小扇行一礼,她再看向她身边的清淮,她点头示意笑笑招呼。 “叶公子,幸会!” 小扇回一礼,林初棠好奇,“小扇师父,你们为何在这里?” 小扇甩着手走到洛青鸢身边,她挽着洛青鸢的胳膊笑嘻嘻道:“当然是等你们了,你以为谁让你师父不远千里赶来。” 原是小扇师父叫师父过来的,林初棠心中暗想,难道是小扇师父寻得妖魔,他心中不禁害怕起来。 “林兄的师父可真多。”叶羽调侃道,林初棠面露尴尬之色,叶羽转而又看向清淮问道:“他也是林兄的师父?” “在下清淮,叶公子有礼。” 清淮抱拳施礼,十年时间,他已然不是当初初出茅庐的呆傻模样,挺拔的身姿更加稳重成熟,眉宇之间正气禀然。 “前辈,在下与小扇公子已然蹲守一些时日,探不得半点异常,不知前辈在城中可有发现?”清淮转身向洛青鸢行一礼,然后说出心中所想。 叶羽观察着这一群人,为何他们都尊称洛青鸢,她看着怎么也不像高人,在她眼中倒更像是一个小白脸。 叶羽朝林初棠凑近一点,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师父与这二位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任务?” 林初棠尬笑,他摇摇头不肯说出原由。 “哎,算了,你那么怕你师父,定是他不肯让你乱说。”叶羽悻悻道,她转而起身与洛青鸢几个人说话。“前辈,二位公子,你们有何事不如先去在下舅父府上慢慢商议,这大街上实属不方便。” 洛青鸢目光投向林初棠,林初棠慌神别过脸,自己不敢擅自应衬。 洛青鸢再次审视叶羽,她如此热情邀请他们,难道有什么阴谋,管她什么鬼怪,自己不妨去会会。 “既然,叶公子如此热情相邀,那我等恭敬不如从命。” 叶羽得逞一笑,她开心在前面引路,很快,几人便来到一座气派的府邸。 “各位稍等。” 叶羽朝大门口走去,清淮四处巡视,“前辈可发现异常?” 洛青鸢摇摇头,小扇笑一声说道:“有何异常,就一小姑娘结识江湖朋友热情好客而已,我是门清。” 林初棠愣住,他不懂小扇此话意思,哪里来的姑娘,小扇看出林初棠的疑惑,她笑着走到林初棠身边,然后挽着他脖子嘲笑:“小林公子,你不是傻病已然好了,怎么男女都不分,还与人结拜为兄弟,你真是笑死我了。” 林初棠整个人僵住,他傻傻看着远处的叶羽,“小扇师父是说叶公子是女子?” 小扇松开他哈哈大笑起来:“公子,你看小林公子和清淮真是一号子人,一个分不清妖,一个分不清男女,哈哈,有趣。” 洛青鸢冷眼着小扇,小扇憋笑住嘴,清淮无辜被连累,他面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钻地缝。 林初棠更是脸红耳赤,自己与人称兄道弟半天,竟不知人家是一个姑娘。 “小林公子,你说这姑娘如此热情,莫不是她看上你了?”小扇手捏着下巴调侃。 “小扇师父胡说什么?”林初棠此刻有点不知所措,“师父,要不我们去歇客栈,还是不麻烦叶公……叶姑娘……”林初棠急得语无伦次。 小扇更觉得有趣,“小林公子,怎么,你怕这叶姑娘把你捉去当赘婿?” 林初棠脸色越发难看,他被小扇戏谑得不敢直视众人,自己一路上又是差点丢命,又是如此丢人。 “你与叶姑娘不是聊得很开心吗?”洛青鸢淡淡问道“既然来了,岂有再走之理,你又如何与她解释。” “我……”林初棠吞吞吐吐,小声嘀咕:“我也不知她是女子……若是知晓……定不与她热络……” 这时,叶羽走过来,她仍是笑脸相迎:“各位请吧,表哥在候着我们。” 表哥?洛青鸢顺着叶羽的目光缓缓看向门口的男子,宁安城不是没有男子,为何这个叶羽的表哥会在。 小扇,洛青鸢,清淮三人相互交流一下眼神,几人不动声色跟着叶羽往府上走。 此刻,林初棠倒犹豫了,他不移步子,羞怯犹豫,小扇回眸看着他这呆傻模样,笑得合不拢嘴。 “走了,放心,抓不了你,有我和你师父呢,一个女子你怕成这样,若是遇到那女妖精,你这呆样恐是回不来啰。” 小扇推着林初棠往前走,林初棠整个人晕乎乎的,这几日的遭遇他真是越理越乱。 第146章 分不清男女 小扇与自己说宁安城没有成年男子,可是,这个叶羽带他们来到舅父家,便见着她表哥,也就是说,这个城里有男子,或者说只有叶羽舅父家有男子。 进到叶羽舅父家,洛青鸢一路思索怎么回事,叶羽舅父姓冯,冯府是宁安城大户,他舅父乃当地员外,祖上又是世袭贵族,所以,在城中也是远近闻名。 一众人在叶羽表哥的带领下走进大厅,这个冯公子,长得俊秀明朗,桃花眼总是含情脉脉,欣长的身躯在翠烟色细纱袍子映衬下,清秀单薄,一个男子却没有任何阳刚气息。 但是,洛青鸢,小扇,都能分辨,此人分明是男子,他与叶羽不同,只是,这男子的阴柔确实不符合他男子身份。 林初棠犯糊涂,小扇师父说叶羽是女子,而他的表哥看着更显阴柔,他难道也是女扮男装,林初棠脑子一片浆糊,竟分不清这些人到底谁才是男子谁是女子。 走进大厅,冯公子招呼众人坐下,仆人来往斟茶,洛青鸢环视周围,窗边的熏香烟气袅袅,梨木桌椅精雕细琢,墙上水墨丹青轻饰房间,淡雅脱俗。 冯公子坐定之后,他温厚而言:“各位无需客套,就当自己家,既是表……表弟朋友,也是冯某的朋友。” 冯公子说话间看看叶羽,替她掩护,林初棠压惊一般喝口茶水,想着昨日还与叶羽称兄道弟,此刻,已然是尴尬至极。 “表哥,舅父舅母没在府上?”叶羽笑盈盈问道。 “孙府弥月酒,母亲前去拜访了,二哥述职去了,小妹出去游湖,你来得也是不巧。”冯公子声音柔柔的,缓缓而道。 “无妨,有表哥在便好,我结交这些朋友对宁安城不是很熟悉,表哥可带我们去城中繁华地界好好游玩。”叶羽应衬冯公子。 “自是,不知几位可是第一次来宁安城?” 洛青鸢拱手行一礼回应:“山人与爱徒本是出来游历,同行小扇公子和清淮公子经过此地,便携手同行。遇叶公子热情,唐突打扰冯公子,我们确实是首次拜访。” “既是如此,那冯某带诸位好好在城中逛逛。”冯公子目光投向洛青鸢,眼前男子看着俊美无双,谪仙般的人儿,只是他眼神淡漠,似有拒人千里之外气势。 洛青鸢睫羽微动,清冷的眸光移向冯公子,“冯公子,山人进到宁安城,有些疑问,不知可否请教一下你。” “这位公子,但说无妨。”冯公子急忙应衬。 洛青鸢理理衣角直言不讳,“这城中甚是奇怪,我们在大街上所见之人全是妇孺老幼,成年男子鲜少出现,而冯公子府上男丁兴旺,山人便疑惑,怎会有如此怪事。” 听到此处,冯公子顿一下,他将目光移向门口,若有所思,“宁安城百姓多以经商从军为要,早年间,那些成年男子多数远走他乡闯荡。只是,也不至于城中无男丁……” 冯公子眼眸深邃,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叶羽插话道:“就是,早些年,我来宁安城,可不是如今景象,表哥,这城中可是发生何怪事。” 冯公子转过头扫视全场的人,然后,娓娓道来城中所发生的事情。 原是几个月前,城中发生一件怪事,连着数日,有成年男子不明所以的失踪,官府衙门四处寻找兴风作浪之人,一直没有头绪。 城中有人觉着可能是妖魔作祟,后来又请来得道高人,看看能否成功揪出背后凶手。 高人来了一波又一波,皆是无功而返,失踪的成年男子眼见越来越多,致使城中男子不敢出门。 后来遇到一个高人指点,让城中男子扮成女子,此法果然有效,而后,城中男子便没再失踪。 也不知那高人是否用了什么术法,那些扮成女子的男子,皆被人认成女子。而冯府之所以敢明目张胆扮成男子,原是他家祖上留有一个宝贝护着,据说,不管是任何妖怪,皆是惧怕此物,所以,他们才堂而皇之扮成男子。 洛青鸢低下眸子深思,此人术法如此厉害,连自己也窥探不出城中人的真实性别,难道是仙侣朋友。 “冯公子可否见过那个高人?”洛青鸢继续问道。 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唯有叶羽貌似不太关心,他朝林初棠耳边凑,知道叶羽为女子后,林初棠不敢再与他亲近,他悄悄将身子移开。 叶羽奇怪,他不甘心又朝林初棠抵近,然后小声嘀咕:“林兄,你师父为何对这些事如此感兴趣,难不成你们还要去捉那妖魔?” “除魔卫道……乃修道之人责任……自是……”林初棠说得结结巴巴,他身子仰到一边不去看叶羽。 叶羽撅嘴打量他:“你为何如此奇怪?”叶羽说着去拉他衣袍,他吓得一把推开叶羽。 “叶姑娘!”林初棠惊叫一声,赶紧将衣袍扯回来。 洛青鸢与冯公子的谈话被林初棠这声惊叫打断,众人纷纷看向他,他慌张扫视众人,低下眸子不敢作声。 叶羽怔住,林初棠刚才叫她叶姑娘,所以,他知道了自己女扮男装,她半天回不过神,不知,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看出来我是女子?”叶羽惊讶问道。 林初棠嘴角扯出尬笑,目光怯怯看向叶羽,不知如何回答。 “我……我也是……才知道……”林初棠结结巴巴的说道。 冯公子摇摇头解围道:“表妹,你何苦为难人家林公子,就你这样,别人很难看不出你不是女子,你能骗过谁?” “哼、不好玩,这样就被识破了。”叶羽撅嘴生气拍一下桌子,双手抄在怀中像是生闷气。 “表妹玉婷生性顽劣,各位看笑话了。”冯公子赔笑与众人解释,“姑父上面全是公子,他叶府就这一个女儿,又是家中排行最小,自小骄纵,便是任性些。” “怎会,叶姑娘活泼开朗,讨人喜欢。”洛青鸢客套回应。 冯公子只能一笑而过,叶玉婷机灵一笑,她看向旁边的林初棠小声抱怨:“昨日与我称兄道弟,知道我是女子,你就吓成这样。” 林初棠脸色通红,他低着头不敢看叶玉婷,洛青鸢看出林初棠的窘迫,她起身与冯公子说道:“冯公子,如此我们不再叨扰。” “诸位舟车劳顿,冯某考虑不周,来人,带几位公子下去歇息。”冯公子高声说道。 不一会儿进来几个仆人引领洛青鸢一行人去客房,洛青鸢一行人拜别冯公子和叶玉婷。 林初棠整个人像是落逃般离开,临走,叶玉婷还埋怨林初棠为何如此怕自己那般,冯公子为自己这个不拘小节的妹妹感到无奈。 第147章 他在觉醒 在冯府安顿下来后,洛青鸢一行人聚集在一起,商议下一步该如何。 回到房间,四人围坐在一起,还不及洛青鸢开口,林初棠就抢着说话,“师父,我们还是离开冯府吧。” 他眼巴巴看着洛青鸢,洛青鸢不说话,他抓住洛青鸢的手近乎恳求,“师父,我们走吧,在人家府上叨扰总归不好。” 小扇抿嘴一笑,小林公子的模样着实有趣,清淮也忍不住低着头藏着笑。 “既来之则安之。”洛青鸢将手给抽离出来,她抬手去倒茶水,林初棠知事从她手中抢过茶壶,然后给她斟一杯茶。 他再次请求,“师父,棠儿如何安之,那叶姑娘……” “哈哈,你怎如此怕她,不就一个女子,又不是豺狼虎豹。”小扇挽过林初棠的脖子打趣他。 林初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小扇师父,莫要取笑棠儿了,我也未行走过江湖,本来觉着结交朋友,知世间事,明天下理。可……你说我与一个女子称兄道弟是何事……” 他的话引得小扇哈哈大笑,他只是与一个女子称兄道弟就尴尬成这样,若是知晓自己的师父是女子,他又该如何。 洛青鸢提起茶杯浅酌一口,缓缓放下杯子,她拂起衣袖慢慢说道:“莫再纠结,不过一个女子,你怕成这样。认错便认错,有何丢人,为师看你与叶姑娘挺投机的。若是叶姑娘有心,你有意,二人倒是可以接触接触。待探明她们家家世背景,若是正当人家,你二人若是成为佳话也不错。” 林初棠吃惊望着洛青鸢,眉心皱起来,如同被人打了七寸。 “为何这个表情,老爷给你说的亲事你不满意,不愿意去见人家姑娘,如今你自己认识的姑娘,你二人又相处甚欢。你二人若是都有意,为师可与你父亲说说情,你不喜欢的亲事便退了。”洛青鸢接着分析道。 “说亲,公子,林老爷要为小林公子说亲,我还当小林公子还是孩童,如今也该成家立业了,小林公子,恭喜呀。”小扇笑嘻嘻应衬。 “清淮公子,你可抓点紧,你看小孩都要成婚了,你连个意中人也没有。”小扇说话间用手肘顶一下旁边的清淮心口,清淮脸红到耳根,尴尬至极。 “师父,你莫再……”林初棠慌张阻止洛青鸢的话,他双手捏着衣角,手心皆是冷汗,“什么成亲,棠儿不成婚,我是被叶姑娘误导,只是当她乃江湖朋友,怎么就情投意合了……” 林初棠望着洛青鸢,他眼眶急得冒出红血丝,让他成婚就像是在要他性命那般。洛青鸢与他相视,自己随口说说,却像是点了他的命门。 上次自己劝他成婚,他也是抗拒,平时,他皆是听命于自己,唯独此事,他像是生出反骨。 洛青鸢望着他良久,看不出答案,他恢复正常以后,有些行为真的自己很不能理解。她与林老爷都认为他如今是情窦初开,便想着让他成婚定性,他又如此抗拒,心中所念之人,他也不肯说出来。 “小林公子,此乃好事,你倒好,还不肯,你是傻病还未痊愈?”小扇将林初棠拉到自己面前,她打量林初棠一番戏谑。 林初棠急得眼眶红红的,他眉头拧得更紧,“小扇师父,你此话何意,棠儿何时犯过傻病,父亲也如此说……甚至……府上下人也是如此议论……我在大家眼中原是痴傻……” 此话又引到他痴傻事情上,洛青鸢赶紧阻止,“棠儿,你小扇师父与你玩笑而已。” “岂是玩笑,你们都如此说我,原来我是傻子,所以,我不配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成婚,师父,你说何事我都不会忤逆,唯独此事……”林初棠站起身异常激动,他眼眶更红,站起来时,整个人都有点微微颤抖。 小扇和清淮皆是震惊望着林初棠,他自小从未如此生气过。 洛青鸢也有些意外,她望着林初棠半天没有说话,他在觉醒了,一切仍然是不能按自己意愿来。 “罢了,此事暂且不议,棠儿若是累了,先回房歇息,我与你小扇师父和清淮公子谈点事。”洛青鸢语气软下来,她哄着林初棠离开,他这个样子,自己若是再强硬说些什么,他恐是又得闹一番。 林初棠将眼中晶莹憋回去,他看向洛青鸢的眼眸,掺杂了许多悲伤,他克制自己的情绪,拱手朝洛青鸢拜一礼,“徒儿告退。” 林初棠怏怏不乐离开,白衣飘飘的他,背影落寞,小扇朝洛青鸢凑近一点小声议论道:“小林公子怎么了?” 洛青鸢望着林初棠的背影,她一个女仙,接触凡人也不过是看话本子里故事,一个人心中所想,或是什么年龄段有什么小心思,她又岂能全知晓。 林初棠于她就像是盲人摸象,她根本不知他在每个年岁所想,藏了十年,如今也是藏不住。 “说正事,这些事情他自己会想明白,如今我们理理思路,看看宁安城的怪事到底怎么回事。”洛青鸢淡漠说道。 几人便开始将现在的线索展开,三人分析谋划,接下来该如何计划。 第148章 明月不谙离恨苦 洛青鸢,小扇,清淮商议良久,他们探不到妖气,如今不知从何下手。 冯公子口中的高人又是谁,他们如今便是要先寻到那个高人,再想办法引出妖魔。 既然,他专门找成年男子,那这几日,他们便肆意在城中转悠,将那背后黑手给引出来。 商定计划以后,天色也不早,几人便分别去歇息。 洛青鸢望着门口,心中挂念林初棠,他痴傻的十年,他自己是全然不知,如今,他总被人这样说,他心中委屈。 洛青鸢睫羽微动,她沉默一阵,步履轻盈走出房间。 她敲响了林初棠的房门,圆月挂在天边,漆黑里,清晖落入偌大的府邸,地上长影婆娑,夜寂静下来。 房中灯火未灭,看来他没有歇息,片刻,林初棠打开房门,见着洛青鸢,他轻轻低下头行一礼。 “还未歇下?”洛青鸢问道。 林初棠没说话,他眼神带着幽怨,转身走进屋中,屋中窗户未关,一阵穿堂风吹来,洛青鸢青丝飘起来。 林初棠坐到窗棂处,他趴在窗台望着天上圆月,眼眸被月光照出星光。 多年来,他一直如此,他不开心,或是委屈便是如此,那一年,自己回筑梦殿离开林府,回林府的时候,他就是如此坐在窗台。 或许大夫人离世后,他已然没有安全感,所以,他总爱一个人在窗户位置发呆。 洛青鸢默默走过去,她坐在林初棠对面,“棠儿,你在想什么?” 林初棠目光投向洛青鸢,“师父……”林初棠停顿住,他目光悠悠,“棠儿是不是真的很傻?在师父心中,棠儿是不是很没用?我不敢反抗欺负我的人,不敢斩杀凶兽,分辨不清坏人,也分不清男女……” 洛青鸢抬手摸摸林初棠面颊,脸上多出一些温柔,“棠儿心性纯良,岂是无用之人,多年来,为师一直让你生活在为师羽翼之下。如今,你已成年,行走世间难免眼拙,所行皆成长,棠儿终归是会独挡一面。” 林初棠笑容中带点泪花,洛青鸢浅笑一下,她拂拂林初棠的面颊,月光洒在二人中间,两个人身上镀上一层光芒。 “师父,你看天上的明月好美。”林初棠的目光望向天上的圆月,洛青鸢放下素手,她随着林初棠望向天上圆月。 好一轮皎皎明月!宛如银盘悬挂夜空中,清冷的光辉如轻纱洒落在大地上,给世间披上梦幻的银装。 “小时候,娘亲总是给我说月神的故事。美丽的月神,住在天上的月宫之中,掌管着夜晚的月光。月神拥有神奇的力量,她的光芒能够照亮黑暗的世间,给人们带来安心和希望。月圆之夜,人们都会向月神祈求平安、幸福和美好的未来。 月神有一颗善良的心。她会倾听人们的心声,并在人们需要帮助时给予指引和庇护。有一次,人间遭受了一场巨大的灾难,疾病和饥荒肆虐。人们痛苦不堪,向月神祈求帮助。月神感受到了人们的苦难,她从月宫降临人间,用她的光芒治愈了疾病,赐予了人们丰收的希望。 人们对月神充满了感激之情,他们建造了神庙,举行盛大的庆典,以表达对月神的敬意,月神的传说也代代相传……” 林初棠娓娓道来月神的故事,脑子里浮现出孩童时代,母亲和他在月光下的幸福时光,他望着明月嘴角微微上扬。 洛青鸢注视着他,他原是如此思念大夫人,林初棠鼻子开始酸楚,“小时候,我闹着见娘亲……小扇师父和清淮哥哥就带我去见娘亲,每次能与娘亲见一面只能待一会儿,我心中知晓……那已然不是娘亲,或者那根本不是娘亲……只是,至少有个依托……” 林初棠双手趴在窗棂上,继续说道:“师父,世间是不是都充满着欺骗和伪善……” “棠儿,你莫想太多,为师知道,你想夫人了,夫人若是在世,她希望你能勇敢坚强面对一切,也希望你不辜负所望,做一个有所担当的人。”洛青鸢宽慰他。 林初棠望着她,她的眸子里没有平日的严厉清冷,月光让她眼中镀上银色的光,这些光此刻照着他。 第149章 心律不稳 次日,洛青鸢等人准备按计划出门寻找线索,他们刚走出冯府,叶玉婷追出来。 她已然不再是男子装束,她穿上烟蓝色裙袍,螓首黛眉,比起她的男子装扮,更显几分标致。 “林兄,你们等等。”她虽扮着女子装束,言行举止仍是不拘小节,她风风火火跑出来,衣袍生起清风。 她跑近林初棠面前,仰起头望着林初棠,脸上的笑显得俏皮。“林兄,我与你们一起可好,我听表哥说,你们要去收复宁安城的妖魔。此事一定特别有趣,我长这么大,还未见过妖兽长何样。” 林初棠往后退几步,他没想过自己荒唐之举,如今,这个叶姑娘还缠上他们了。“叶姑娘,你回去吧,那妖兽生性残暴,你又非门中之人,若是伤到你,恐有性命之忧。” “不怕,你与几位前辈修为了得,不过,护我一人,不在话下,林兄,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带上我嘛。”叶玉婷拽着林初棠的衣角似有撒娇道,她知晓林初棠听他师父的话,她拽着林初棠的衣角,转头看向林初棠身边的洛青鸢请求道:“前辈,就带上晚辈可好,我保证绝不拖你们的后腿。” 洛青鸢静静看着她,没说话,这女子撒娇模样倒有几分可爱,林初棠嘴上说着于她无意,若是这女子对他穷追不舍,自己这个徒弟恐怕也无招架之力。 “前辈,你就应了晚辈嘛,我虽然不是门中之人,不过,我自小学过一些拳脚功夫,自保能力还是有,就带晚辈见见世面可好。”叶玉婷松开林初棠,转而又缠上洛青鸢,她扯起洛青鸢的衣袖,眼巴巴望着洛青鸢。 她的眼睛非常灵动,眸子里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小扇已然是一个鬼机灵,如今再来一个,这一路恐是热闹。 洛青鸢嘴角微微一笑,她看向林初棠,既然,人家姑娘如此热情,倒不如让这姑娘与林初棠相处一段时间,或许,林初棠看上这个姑娘。 叶玉婷虽然闹腾,不过,她看着不那么讨厌,比起林初墨的夫人,她显得纯粹一些。 “那就一起走。”洛青鸢简单说出几个字,林初棠惊住,他想反驳,洛青鸢已然往前走。 小扇会意笑笑,看看林初棠,然后,拖着清淮跟上洛青鸢的脚步。 “太好了,谢谢前辈。”叶玉婷眉开眼笑,她转而望向林初棠,然后,毫不客套挽着林初棠的胳膊,得逞嬉笑。“走吧,林兄。” 林初棠脸色微红,他挣扎开叶玉婷,然后,迈着小碎步快步跟上洛青鸢。 “你等等我……”叶玉婷追上来,林初棠走得更快,他走到洛青鸢身边,挽着洛青鸢胳膊,紧紧靠着她,像是在躲避叶玉婷。 叶玉婷追上来,她不甘心又挽着林初棠,林初棠再次挣扎开她,然后,绕到洛青鸢另一侧,他如同受惊小鹿挎着洛青鸢。“叶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自重。” 小扇双手抄在怀中看戏,这小林公子说着男女授受不亲,却靠着他师父如此近,他若知晓自己师父也是女子,不知又会何种尴尬,小扇觉着特别有意思,没想到这个小林公子成人后竟如此有趣。 “什么授受不亲?你之前还与我结拜,那时你与我勾肩搭背也不见你说授受不亲?”叶玉婷又转到他身边挽着他胳膊,他再次推开她,快步朝前走。 “林兄,你等等我……” “叶姑娘,自重,起先是你误导在下,如今既知你女子身份,你我怎可没了礼数……”林初棠步履匆匆往前走,嘴里念叨着。 “哼……你与我说礼数,你们不是江湖人士吗,大丈夫岂是如此拘礼小节之人?”叶玉婷又追上去,林初棠越是如此害羞,她反倒觉着有意思,她眸子里的倔强劲儿更盛。 “哈哈,笑死我了,公子,小林公子完了,我估计他被这个小魔女收拾够呛,你说若是他娶了这样的姑娘,会不会很有趣。”小扇朝洛青鸢靠近一点,然后与她玩笑。 “这姑娘看着单纯,虽然大大咧咧,不像是有坏心思之人,若是与棠儿成就佳话,也算良配。”洛青鸢望着打闹的二人淡淡说道。 几人在大街上漫步,林初棠和叶玉婷的互动,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林初棠眼看甩不掉叶玉婷,他回身跑到洛青鸢身边,然后双手抱着洛青鸢肩头,紧紧贴着她,不给叶玉婷能拽着自己的机会。 叶玉婷虽然与林初棠打闹,她不敢惹洛青鸢,只得站在林初棠身边无趣走着。 被林初棠突然搂着肩膀,洛青鸢身子一紧,林初棠却毫无察觉,“师父,救我……” 林初棠靠他很近,说话间,呼出的气息落在她的脖颈处,不知为何,温热的酥痒让她身子一僵,“棠儿,别闹,叶姑娘,你别再与棠儿胡闹,我们还有正事处理。” 林初棠松开双手,他骄傲看看叶玉婷,叶玉婷老实下来,不再对林初棠拉拉扯扯。 洛青鸢微微吐一口气,她快步朝前走,心头微微一颤,刚才自己是怎么回事。她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些心律加快,她抬手按住心口,万年以来,第一次有这种异常反应,不会是自己灵识受损,导致心律不稳。 她思前想后,按住心口的手运出灵力,清流涌入她的心口,须臾,她恢复往常。 众人未发现她的小异常,皆是紧随她的脚步在大街上行走。 第150章 桃花不断 宁安城内街道狭窄而曲折,两旁是错落有致的房屋和店铺。石板路铺就,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街边的茶楼、酒馆、客栈旗幡飘扬,招揽着过往的行人。 洛青鸢一众人肆意在城中转悠,他们的出现无疑引起城中百姓的注意。大街上已经有时日未出现成年男子,如今这几个公子丝毫没有畏惧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城中百姓皆对他们升起防备。 转悠半天,也未见任何异常,小扇嚷着吃饭,叶玉婷跟着应和,二人倒是心有灵犀。 一路人在以洛青鸢为首带领下进到一家酒楼,几人寻到位置坐下,美酒佳肴刚刚上桌,突然闯进来一伙子人。 只见几个中年女人气势汹汹追赶着一个身娇体弱的红衣女子,那女子满脸惊恐害怕,眼中含着泪水,楚楚可怜模样。 她身似弱柳闯到洛青鸢一行人的桌边,靠着桌沿栽倒在洛青鸢身旁:“公子,救救奴家。” 她泪眼婆娑,一双纤细的素手攥着洛青鸢衣角,我见犹怜望着洛青鸢。 “死丫头,你还敢跑,看我不打死你……”满脸横肉的妇人们一拥而上,朝这女子袭击而来。 林初棠和叶玉婷起身挡在女子面前,叶玉婷开口阻止:“光天化日,你们岂可乱来?” “哪里来的野丫头,少管闲事。”一个五大三粗穿着紫色缎面裙袍的妇人站出来反驳叶玉婷。 “本姑娘在此,你们休要乱来。”叶玉婷仰起头望着这一群野蛮的妇人叫嚣。 小扇目光投向洛青鸢,她不紧不慢喝口热茶,然后,才看向地上的姑娘。她将那个姑娘搀扶起来,目光带着审视打量一番这个脸上被打得青紫的女子。 洛青鸢缓缓开口,声音清冷:“这位大婶,可否给在下一个面子,有什么事好好说。” 那紫衣妇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洛青鸢,见他器宇不凡,衣着华贵,便也不敢过于放肆。 “这是我家的丫鬟小翠,干活不利索,还老是偷懒,所以我才教训她几句。”紫衣妇人赔着笑解释道。 洛青鸢自然不信她的话,又见那小翠一直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心中便已明了。 “既是如此,那不如将这丫鬟卖给我可好?”洛青鸢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紫衣妇人见状,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答应,拿着银子带着其他人离去了。 待她们走后,小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洛青鸢等人连连磕头道谢。 “多谢几位恩人救命之恩,小翠愿做牛做马报答各位。” “先起来说话吧。”洛青鸢扶起小翠,问道,“你为何要逃跑?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小翠泪流满面,将自己的遭遇一一诉说。原来她是被人贩子拐卖到这里的,被迫成为这家的丫鬟,受尽了折磨和虐待。 洛青鸢再次审视这个叫小翠的女子,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眼含秋水模样,怎也不像一个丫鬟。 小翠泣不成声,身体不住地颤抖。洛青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既然你已自由,便不用再回去受苦。只是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 小翠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小女子无依无靠,不知该何去何从。” 叶玉婷热心地说:“若是你不嫌弃,不妨跟我们一起吧。我们正好缺个伺候的丫鬟。” 小翠感激涕零,再次跪地叩头:“多谢小姐收留,小翠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各位。” 就这样,小翠加入了洛青鸢一行人的队伍。平时闹腾的小扇没说话,她看看旁边的清淮,清淮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他一手悄悄摸进布袋中,手中摸索着天羽扇。 洛青鸢稳若泰山坐下,叶玉婷挽着小翠坐下,林初棠看看洛青鸢,然后,跟着坐下来。 如今又有女子加入他们,师父不会又给自己乱点鸳鸯谱吧,他心里担忧。之前,他与温陌说自己想接触姑娘。其实,他也想知道对一个姑娘动心是什么感觉,他想知道自己是否会心悦一个姑娘。 只是,这些日子,突然,他们就像走了桃花运,不停遇见一些女子,他措手不及,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来说是对一个女子动心。 林初棠垂下眼睛,他不敢看任何人,他若是看了一眼叶玉婷或是小翠,师父怕是又会误会他,索性,他就当一个透明人,他心中如此想着。 小翠坐下后,她掩面啜泣几声,抬起眉眼,水波潋滟的眼睛扫过众人,她的目光落在林初棠身上,林初棠低着头,看似羞怯,那女子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漾开。 林初棠抬眼和小翠目光相遇,小翠眼含笑意,那笑似有魔力,惊得林初棠慌张又低下头。 叶玉婷发现这样有趣的一幕,她笑起来调侃:“林兄,你是不是从小未与女子接触过,你怎么见着哪个女子都如此羞怯?” 叶玉婷的话让林初棠脸色一红,他紧张的端起茶杯喝水缓解尴尬。 “棠儿生性腼腆,叶姑娘,你莫再打趣他。”洛青鸢解围道。 叶玉婷扑哧笑笑,不再言语,但她发现小翠再次将目光移向林初棠,她眼含情义模样,她莫不是看上林初棠了。 叶玉婷撅一下嘴,有些不高兴,她拽一下小翠,“你别看人家林公子了,人家害羞了,你一个女子怎如此不知矜持。” 小扇眨巴一下眼睛,不可思议看着叶玉婷,她自己追着人家小林公子,可是没有一点矜持,却如此说面前这个姑娘。这话语好像还有点吃醋的意思,这个小林公子可以,出来是到处惹桃花。 小翠被叶玉婷的话弄得不好意思,她低下头不敢再看谁,林初棠脸色更加绯红,他耳根子都被染红,他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此,师父定是更加误会自己,他心中一团乱麻。 第151章 竟是人面兽心之人 宁安城转悠一天,除了解救一个女子,没有任何收获,叶玉婷觉着没意思。 回程路上,她好奇的靠着林初棠又开始唧唧喳喳,“林兄,你见过妖怪没有,不是,你们到底能不能找到妖魔,今日就在城中瞎转悠,哪里有妖魔。” 林初棠不回答,他继续走路,只是往洛青鸢身边靠近。 叶玉婷加快脚步跟上林初棠,“林兄,你说你怕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妖魔。” 林初棠看她一眼,他绕到洛青鸢另一边,“你比妖魔可怕,你会欺骗他人,果然,女子的话皆是不可信。” “你揪着不放了,即使我是女子又如何,也没说女子不可与男子结拜金兰。” 叶玉婷又转到他身边,和他争辩不下,林初棠反驳,“你不知羞,哪有女子与男子结义金兰的……” 林初棠被她的言语震惊,二人打闹起来,洛青鸢被他二人吵得不耐烦。“你二人若是辩论不下,寻一处慢慢辩驳,我等有重要的事,你二人莫再吵闹。” 洛青鸢眸子的光寒栗,她瞥一眼林初棠和叶玉婷,二人收住争吵,互相瞪一眼对方,怏怏不乐认真行路。 走过一段路,叶玉婷发现不对,这条路不是回冯府的路,她们已然走进郊外。 “几位前辈,你们要到何处?眼看天色不早,为何还往郊外走?”叶玉婷看势不对,她又问道。 洛青鸢脚步顿住,众人纷纷跟着停下脚步,她目光缓缓注视小翠,然后,面无表情说道:“天黑月高,才好办正事,小翠姑娘你说是吧?” 小翠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叶玉婷身子僵硬立在原地。洛青鸢的话有歧义,她此话何意,如此荒郊野外,眼下只有自己和这个小翠是女子。这一帮男子,不会有什么歹心? “啊——你……你们……”叶玉婷惊叫出来,她拉着小翠闪到一边,“你们莫不是人面兽心的败类,将我两个女子带到荒郊野岭……林兄,你装着害羞,原是如此下作之人……” 叶玉婷的话让洛青鸢等人哭笑不得,凡人就是麻烦,不分青红皂白,也不知是敌是友。 “叶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林初棠觉着她莫名其妙,他们本不想带着她,她自己死皮赖脸跟着,现在又说自己与师父,小扇师父和清淮哥哥人面兽心,不知她脑子里想得什么。 “你们自己心中清楚……”叶玉婷挡在小翠身前,“小翠姑娘不怕,我保护你,我会武功的,你们别以为我打不过你们。” 叶玉婷嘴里说得硬气,眼神分明有些惧怕,想着面前四个成年男子,她两个女子,实力悬殊肉眼可见。看来不能太过轻信他人,自己一时兴起,加入这几个人,没有摸清他们的家底就盲目跟着,怎知这几个人眼看着端正义气,竟是人面兽心之人。 洛青鸢冷眼看向叶玉婷,夜幕的风吹来,几缕发丝飘在她的面颊,冷若冰霜的面目,看得叶玉婷发怵。 林初棠也不知师父是何意,他连忙解释:“叶姑娘,我们乃正义之士,岂是你口中污浊之人,师父带我们来此地自有他的……” “你还要伪装到何时?”洛青鸢打断林初棠,她甩出衣袖,一阵罡风飘向叶玉婷处。 叶玉婷和林初棠被洛青鸢的突然出手吓得大惊,叶玉婷还未明白怎么回事,自己身子如同弹簧被推到一侧。 她身后的小翠被一股清流锁住喉咙,然后,她双手挥舞着求救,“公子,为何袭击小女子,公子饶命……” 她的声音期期艾艾,眼中噙着泪水。叶玉婷惊醒过来,她惊恐望着洛青鸢,她竟如此厉害。 “你放开小翠姑娘,你们这帮畜生,你们想干什么?”叶玉婷扑向小翠,洛青鸢再挥一袖,叶玉婷又被弹飞。 “棠儿,将叶姑娘控制住,别让她捣乱。”洛青鸢厉声喝道。 林初棠愣住,师父为何对一个柔弱女子动手,还让自己去控制一个女子,他不理解。 只见小扇和清淮二话不说,跟着洛青鸢一起运出灵力,击打小翠。 林初棠更加懵,叶玉婷急得大喊大叫:“畜牲,畜牲,你们如此欺负一个姑娘,不得好死……今日你们若是对我们不轨,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林初棠转身看向叶玉婷,叶玉婷此刻吓得半死,她身体颤抖,她深知自己打不过他们。 林初棠朝她摆摆手:“叶姑娘,在下不会伤害你,只要……你不捣乱……” “呸,你们这群伪君子……”叶玉婷不再相信林初棠,她眼见着小翠快被这群人给制服,她怎肯相信林初棠。 她起身又朝这边跑来,她此刻一心只想拯救小翠,林初棠阻拦着她,她二话不说出手与林初棠动手打起来。 林初棠步步退让,只是自保,并不出招伤害她,她却招招下死手。 无奈之下,林初棠出手将叶玉婷控制住,他将叶玉婷反手控制,叶玉婷挣扎骂骂咧咧:“混蛋,你们这些混蛋……” 她吵嚷个不停,洛青鸢冷眸侧向她,她实在太吵了,她挥动一手,一股灵力注入叶玉婷体内,顷刻,叶玉婷发不出任何声音。 叶玉婷绝望,他们的修为已经如此登峰造极了,她嘴里哼哼唧唧半天,异常激动想要挣扎开林初棠。 林初棠呆呆看着洛青鸢,自己从小可是受过她的禁言术,这个叶姑娘不知他师父心性,非得来挑衅,师父可是有办法收拾他人。 叶玉婷安静下来,洛青鸢转头又去对付小翠,小翠被勒得喘不过气,她眼见着叶玉婷被完全控制。 清流包裹中,她眼中泪花慢慢消散,开始我见犹怜的眼神越来越少,一张白皙的脸开始变出白色鳞片。朱唇慢慢展开,最后一张血盆大口张开,露出几颗獠牙,须臾,她显出真身,人身蛇头出现在众人面前。 挣扎中的叶玉婷,见着眼前景象,头皮一阵麻木,双眼顷刻红血丝布满,她停止挣扎,只感觉心跳异常加快。 林初棠也是第一次见着蛇首人身,他瞳孔放大,嘴巴微张,竟是发不出一丝声音,此刻景象比起十年前的狼群更加怖森,他感觉自己窒息般的呼吸,身子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妖孽……显出原形……”清淮大喝,他挥出天羽扇,扇子的光芒将黑夜照亮,那些金色光芒直击蛇妖。 小扇感觉身体一阵刺痛,原是这天羽扇金光对她造成伤害。 洛青鸢发现端倪,她飞身跃起,挥手将清淮手中的天羽扇掀飞,金光霎时消失。 这个空档,蛇妖后退几步,她身上的清流消失,她渐渐又恢复人身。 只是,她不再是刚才楚楚可怜的模样,她一袭红衣,眉眼冷冽凌厉,她攻击性极强的看着洛青鸢一行人。 洛青鸢飞身落下,她看向受伤的小扇,手中暗自运出灵力注入小扇体内。 清淮诧异,“前辈,你……” 洛青鸢冷眼瞥她一眼,他想到什么,默不作声。 “有趣,有趣,”蛇妖用大拇指轻轻擦拭嘴角血迹,声音像是从空旷的山谷发出来一般,既带着魅惑又带着阴冷。 “妖孽,城中成年男子失踪,是不是你所为?”洛青鸢直截了当问道。 蛇妖轻笑,“原来是道友,无凭无据,你们怎可胡言,此事,说不准是你身边这位所为,是吧,同族小公子?”蛇妖扭捏着身子,动作灵活,仿佛真是一条蟒蛇。 “不,是小姑……”蛇妖话音未落,洛青鸢挥袖朝蛇妖击打过来,蛇妖朝一旁躲过去。 “你偷袭我,我与她有何不同,你们这两个臭道士,为何只针对我,是那狐族妖媚过人,将你二人给迷惑?”蛇妖怒视洛青鸢和清淮,小扇捂着心口,鲜血顺着嘴角流出一点。 她慌张看向蛇妖,这个妖精看出自己的真身了。 林初棠和叶玉婷两个人此刻已经理不清原由,如同木偶望着几人对峙。林初棠松开叶玉婷,叶玉婷怯怯看一眼林初棠,愧疚低下头,自己刚才还一心救那蛇妖,想着若不是林初棠的师父,自己被那蛇妖吃了都不知道。 蛇妖只看出了小扇狐妖的身份,洛青鸢她看不明白,她只当她与清淮一样是个道士。 至于叶玉婷和林初棠,她一眼便知二人皆是凡人,修仙二人根本不配,二人身上没有灵气,只会一点拳脚功夫。 “你若坦白你的罪行,山人还可网开一面,若是你执迷不悟,今日,定让你万劫不复。”洛青鸢冷冷说道,“城中失踪的男子被你藏在何处?” 蛇妖媚眼一笑,“公子跟奴家走,便知晓了,你们如此不就是想引诱奴家现身,为何不将计就计让奴家抓了去,如此急不可耐要跟奴家走?”蛇妖扭着腰肢靠近洛青鸢,她的指尖搭在洛青鸢肩头。 洛青鸢可不惯着谁,她反手将蛇妖给按住。 “公子,你怎如此不懂怜香惜玉……”蛇妖魅惑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妖孽,你跑不掉的,你莫再狡辩。”洛青鸢手上发力,蛇妖疼得眉目皱起来。 只是片刻,她脸色一变,手上运出黑气,她反手起身朝洛青鸢袭来,洛青鸢后退闪躲,黑气打在她背后的树干上。 洛青鸢,清淮,小扇众人一起发力,准备击打蛇妖。蛇妖抬手一挥,几个黑影从林深处蜂拥而至。 牛鬼蛇神的妖魔,顿时满满站了一地,叶玉婷慌神,她下意识抱住林初棠,躲进他怀中,害怕得直打寒颤。 自己只是好奇想见识妖魔,可这么多妖魔,她属实害怕。林初棠脑子一片空白,他已然忘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身子颤抖个不停,瞪得浑圆的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那般。师父他们能否打得过这么多妖魔,若是打不过,他们会不会命丧于此。 第152章 又帮倒忙 以蛇妖为首的妖魔,它们个个面目可憎,嘴里露出尖锐锋利的獠牙,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这些妖魔张牙舞爪地向洛青鸢一众人扑去,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洛青鸢飞身而起,她挥动衣袖,强大气流旋转而出,清流击打到这些妖魔身上,众妖魔退出一圈。 小扇和清淮随即也运出灵力攻击妖魔,蛇妖目光犀利看向洛青鸢,“小道士,有点能耐,那你们尝尝这毒雾的滋味吧!”蛇妖说完口中喷出大量绿色毒雾。洛青鸢连忙屏息,小扇抛出一道符咒,形成屏障抵挡毒雾。但这毒雾太过浓烈,逐渐渗透过来。清淮施展净化之术,然而效果有限。 蛇妖见状得意大笑,准备再次发动攻击。就在这时,洛青鸢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决定冒险一试。她集中精力,调动全身灵力,手中凝结出一团闪耀光芒的光球。 洛青鸢奋力将光球抛向蛇妖,光球如流星般疾驰而去。蛇妖察觉到危险,试图躲避,但已来不及。光球击中蛇妖,引发巨大爆炸,蛇妖被炸得飞退出去。 其他妖魔又围攻上来,暗黑的天空顿时浮现出一条条黑气,洛青鸢和小扇,清淮不停运出灵力,黑气被不停打散。 叶玉婷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斗争,她可是见了世面。 “你在此处不要乱跑,我去帮忙。”林初棠轻轻推开叶玉婷,他将手中宝剑从剑梢里取出,然后,纵身跃起飞向妖魔处。 与洛青鸢对峙的蛇妖,她横眼看到朝自己刺杀过来的林初棠,她闪躲开,林初棠的剑扑空。 洛青鸢飞身又击出一掌,灵力直接打在蛇妖心口,她猛然吐出一口鲜血,退后好几步。 洛青鸢趁机又递出一掌,眼看再次击中蛇妖,蛇妖扭腰一转,随即转到林初棠身后,她一把将林初棠拽到自己面前挡住。 洛青鸢收住灵力,蛇妖得逞一笑,“今日,本姑娘不陪各位玩了,撤!” 她话音一落,将林初棠提拎起来,然后,转瞬这些妖魔化作黑烟一股脑消失不见,林初棠跟着一起消失。 “棠儿——”洛青鸢惊叫一声,自己一时大意,让蛇妖钻空将林初棠给抓走。 “公子,怎么办,小林公子被抓走,他会不会有危险?”小扇收起灵力,清淮也上前走几步,满脸担忧。 洛青鸢挥动衣袖,叶玉婷身上的禁言术被解。 “完了,完了……”叶玉婷她激动跑过来,“前辈,你快想办法,他们抓走林兄,林兄会不会有危险。” “小扇,你送叶姑娘回冯府,我与清淮公子去追蛇妖。”洛青鸢吩咐道。 “不,我不回去,前辈,我跟你们一起去救林兄。”叶玉婷不肯回去,她反驳道。 洛青鸢冷眼瞥她,似有责备的说道:“你能帮什么忙?若再被抓走,我们还要来解救你,你快些回府。” 叶玉婷再想说话,话到嘴边咽下去,不敢再反驳。 小扇不容她多想,她抓着叶玉婷的胳膊,纵身一跃,二人瞬间飞入空中。 “啊——前辈,你慢点,我怕……这是飞起来了吗……”叶玉婷大惊小怪的嚷着,看着地上的风景,她不可思议,自己人生中第一次飞起来,她异常兴奋。 “别吵,再吵,我给你丢下去。”小扇吓唬她,她赶紧闭上嘴巴不敢再说一个字。 小扇带走叶玉婷,洛青鸢和清淮飞身朝刚才妖魔离去方向追逐而去。 第153章 毫无防备的背刺 洛青鸢让小扇带走叶玉婷,她和清淮顺着天羽扇追寻蛇妖一伙的行踪。清淮施展轻功,与洛青鸢一同跟随着天羽扇的指引,在山林间穿梭。 不久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山谷,天羽扇的光芒变得异常强烈。 \"看来蛇妖就在这里。\"洛青鸢警觉地说道。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山谷,只见前方有一座山洞,洞口中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正当他们准备进入山洞时,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吹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洛青鸢挥出衣袖,狂风骤停,漆黑的山洞顿时红光弥漫,接着一阵绿色烟雾山洞内部冒出来洛青鸢和清淮捂住口鼻,向后退了几步。待烟雾散去,一只巨大的白灰色蟒蛇出现在他们面前。蟒蛇张牙舞爪,向他们扑来。清淮迅速拔剑,与蟒蛇展开激战。洛青鸢则在一旁施展法术,辅助清淮攻击。 几番回合后,蟒蛇渐渐不敌。它看准时机,喷出一股黑色毒液,直射洛青鸢。清淮见状,立刻挡在洛青鸢身前,用剑挡住了毒液。然而,毒液却溅落在他的手臂上,瞬间腐蚀了他的衣服。 清淮眉头紧皱,手臂传来一阵剧痛。洛青鸢急忙上前,施展治愈术为他疗伤。但蟒蛇并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再次发动攻击。洛青鸢和清淮相互配合,使出全力,最终将蟒蛇击败。 被击败的蟒蛇化成红衣女子形象,她捂住心口喷出一口鲜血,栽倒在地。 洛青鸢施展仙术将清淮手臂上的毒液给逼出来,疼得额上冒冷汗的清淮,随着毒液的减少,疼痛逐渐减轻。 待毒解得差不多,洛青鸢收回手上灵力,“妖孽,棠儿藏何处?” 洛青鸢伸出一手,灵力如同绳索将身受重伤的蛇妖给锁喉提拎起来,“说!” 洛青鸢手上用力,蛇妖感觉脖子被人拧断那般。 “放开她——” 一股黑气刹那出现在洛青鸢对面,一个身着黑色衣袍,头上长着犄角,面色阴沉凶煞的男妖拎着林初棠出现。 男妖见洛青鸢对蛇妖下死手,他将林初棠拽住,然后锁着他的喉咙威胁:“你若敢杀她,我便杀了这个凡人。” 洛青鸢心里一惊,她手上的力道松下来,“你放开他!” 林初棠像是睁着眼睛昏迷,他面无表情,眼神空无物,没有任何反抗与求救。 “你先放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男妖说得斩钉截铁。 清淮捂着还有些疼的手臂缓缓站起身,运出天羽扇准备一举拿下对面两妖。 “你敢——”男妖加重手上力道,刚才没有反应的林初棠猛然脸色通红,痛苦的不能呼吸。 “清淮公子,且慢……”洛青鸢松开手,她转身阻止清淮,蛇妖被松开,瞬间瘫软在地,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男妖趁机松开林初棠,他奔赴蛇妖身边将她抱起来,“媚儿——” 清淮被洛青鸢推到山洞石壁上,洛青鸢转身正准备对付眼前两只妖怪,男妖愤恨蔑视洛青鸢一眼,他挥动衣袖,二人瞬间化作黑烟消失不见。 洞里红色的光也随之消失,只留下暗黑一片,洛青鸢挥动衣袖,一阵白光点亮山洞,她手臂落下,林初棠朝她走近。 “棠儿,你没事……” 洛青鸢关切朝林初棠走去,话音未落,靠近她的林初棠眨眼功夫拔出长剑,精准刺进洛青鸢的心口处。 洛青鸢惊鄂盯着林初棠,还未想清楚怎么回事,林初棠的眼神变得凶残狠厉,他将手中宝剑旋转着更深的刺进洛青鸢心口。 疼痛让洛青鸢眉眼皱成一团,鲜血顺着嘴角不停往下流,鲜血染满了刀刃,即使如此,林初棠并未手软。 平日软弱不堪的他此时,力大无穷,他步步紧逼,用刀剑直接将洛青鸢给刺到洞壁上。 钻心的疼痛让洛青鸢做不出一点判断,清淮大惊失色,反转的一幕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手中幻化出宝剑,起身挑开林初棠手上的宝剑。 林初棠手里的宝剑从洛青鸢身体里拔出来,鲜血如同下雨一般四散开来,洛青鸢缓缓倒地,整个人痛得麻木。 “小林公子,你疯了,你怎可伤害你师父?”清淮用剑指着林初棠质问。 林初棠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见其双眸寒光四射,手中宝剑猛地一挥,带着凌厉的剑气径直朝着清淮破空刺来! 清淮见状不敢怠慢,身形一闪便迅速站起身子,迎着那道剑芒挥出一掌。刹那间,掌风呼啸,与剑芒正面相撞,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 紧接着,两人展开了一场激烈无比的交锋。他们的身影如鬼魅般交错闪动,拳脚相加,剑影纵横,一时间难以分辨谁占上风。 第154章 数次连累让他自责 林初棠发了狂,他根本不似往日模样,在伤痛中回过神的洛青鸢,她运出灵力将心口处的伤痕强制压住。 眼见着林初棠和清淮打得不相上下,她皱眉运出灵力探测,眼前的人是林初棠,并非他人冒充。 他突然性情大变,应该是受了刚才妖孽蛊惑,中了傀儡术,否则,自己平日教他的简单武术,岂有如此大的能力。 如今自己被他捅成重伤,根本无法控制他,她眉头皱得更紧,她捂着心口,幻化出一股灵力,灵力如同飘带飘出山洞。 洛青鸢伸出二指封住伤口穴位,然后,她纵身飞起朝林初棠攻击而去。 如此,洛青鸢,清淮,林初棠三人缠斗在一起,林初棠此时力大如牛,他张开双手,衣袍之下生出阵阵罡风,头上金冠被气流炸开,一头青丝飞散开来。 往日少年模样全然不在,他唇色开始变得乌紫,眼神凶煞而狠厉,阴风阵阵,山洞里回响的风声似鬼哭狼嚎那般。 洛青鸢和清淮用衣袖挡住脸,狂风吹得他们站立不稳。 “前辈,怎么办?”清淮大声询问。 “棠儿定是中了傀儡术,必须先将他擒住,我已告知小扇,她很快赶来,以我们几人之力,先将他制服再说。”洛青鸢迎着狂风大声朝清淮说道。 说话间,林初棠驱动双掌,掌中竟凝出两团黑色火焰,他大喝一声,分别朝洛青鸢和清淮攻去。两人侧身躲开,黑火打在山壁上,发出“咔咔”的声响,山壁瞬间被融出一个大洞。 洛青鸢心中暗惊,这火焰威力如此巨大,若被击中,后果不堪设想。她集中精力,使出全力应对,与此同时,清淮也施展出自己的绝技,一时间,洞内光芒闪烁,剑气纵横。 然而,林初棠的攻势愈发凶猛,丝毫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洛青鸢和清淮渐渐感到吃力,就在这时,一阵清风拂来。 一道身影闪现,小扇手中拈出兰花指,白色灵力化成清流灌入林初棠击打出来的黑气。 “公子,怎么回事,小林公子怎么变成这样了?”小扇一边跟着洛青鸢和清淮对付林初棠,一边高声喊话。 “他中了傀儡术,你与清淮牵制住他,我用奇灵绳将其捆住……”洛青鸢手中灵力波动,她排兵布阵。 “是,公子。”小扇应一声,手中的灵力更强,清淮也发力推出一掌,二人的灵力渐渐逼林初棠。 洛青鸢空出手,她双手缠绕面前,嘴里默默念几句,一条透明白色的绳索凭空出现,她手掌发力旋转一阵,那绳索直击林初棠方向,她再次运出强大的气流,那绳索自动捆绑住林初棠。 被捆绑的林初棠瞬间没了攻击力,他坠落了在地,面目可憎的挣扎,却再也运不出任何黑气。 林初棠被制服那一刻,洛青鸢跟着坠落在地,她口中猛然吐出鲜血,心口如是撕裂般的疼痛。 “公子——”小扇发现洛青鸢受伤,她跑上前扶住洛青鸢。“公子,您修为如此了得,怎会受伤?” 控制住林初棠,清淮收住手上灵力,关切走到洛青鸢身边,“是小林公子误伤前辈的,本来我们可以收复那蛇妖,怎知她的同伙如此卑鄙,竟用傀儡术控制了小林公子,前辈怎会对自己徒儿防备,才着了他们的道。” “无妨,那蛇妖也好不到哪里,就算她不死,如今修为已然全毁,再也无法害人……”洛青鸢捂着心口艰难说道。 “现下我们先寻一处为公子疗伤,再想办法解小林公子身上术法。”小扇将洛青鸢扶起来,清淮点头同意。 小扇扶着洛青鸢,清淮押着林初棠,几人离开山洞。 小扇和清淮商议,如今他们实力大减,若是被那些妖邪遇上难是对手,不如回冯府疗伤。 冯公子说过,他府上有祖传的宝物护佑,妖邪不敢入侵,所以,他府上男丁才可相安无事。 几番商议,二人一拍即合将洛青鸢和林初棠带回冯府,叶玉婷见几人平安归来,她放下心,只是林初棠中了傀儡术,让她担心不已。 冯公子非常热心帮助他们,甚至问是否为其请郎中,凡间郎中岂能救仙人之理。 小扇拒绝了冯公子的好意,她们只是让冯公子为他们安排几间房间,她说他们可以自行疗伤。 经过几日的休整,洛青鸢身上的伤稍有好转,只是林初棠刺她那一剑属实太深,短短数日难以痊愈。 但她惦记林初棠被傀儡术操纵过久,会带来杀戮,她伤未痊愈,便召集清淮和小扇为林初棠施展清心咒,将其体内邪气净化驱赶。 三股清流同时注入林初棠体内,他身体里的黑气一点点从体内抽离,直到黑气完全消散。 林初棠凶煞的眼睛一点点变得明亮,嘴唇也渐渐变得红润,直至最后,他周身已无半点邪气。 洛青鸢解开林初棠身上的绳索,他恍如大梦初醒,一双眼茫然望着围坐在他身边的三个人。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被蛇妖抓走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此刻见着师父等人在自己身边,他如获新生。 “师父,棠儿好怕,我以为此生再见不到您,我以为那蛇妖必然吃掉我……”林初棠委屈起来,他根本不管到底发生何事,一把扑到洛青鸢身上,他将洛青鸢抱紧,庆幸自己还活着。 “呃……”疼痛让洛青鸢闷哼一声。 林初棠注意到洛青鸢的异常,他松开洛青鸢,看着洛青鸢疼得冒出冷汗,“师父,您怎么了?您是不是受伤了?” 洛青鸢捂着心口咳嗽几声,“无碍,受了一点小伤。” “什么小伤?小林公子,你差点取了你师父性命。”小扇并不打算隐瞒,她快嘴接应道。 林初棠呆若木鸡,他脑子一片空白,自己为何会取师父性命,他迷茫看向小扇,“小扇师父此话何意,我只知自己被蛇妖抓走,我何时想要师父性命?” 小扇将他如何中傀儡术,然后,刺伤洛青鸢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林初棠。 听完整件事,林初棠愧疚不已,他关切扶着洛青鸢肩膀道歉:“师父,对不起……” 他说着眼泪憋出来,自己怎会伤害师父,若是自己将师父给刺杀,自己也活不成了,他怎肯接受自己是如此大逆不道之人。 洛青鸢苍白着唇色,她抬手轻抚林初棠鬓边:“你莫再自责,此事不怪你,你中了妖魔邪术,心智已然不是清醒。” 林初棠低下头,虽然,洛青鸢劝解,他仍是啜泣着,自己真的很没有用,一次又一次连累师父,这次还差点要师父性命,他自责不已。 第155章 再次将他藏匿 冯府几日休整,洛青鸢伤虽未痊愈,她迫不及待想要找到蛇妖老巢,将宁安城失踪男子给解救出来。 林初棠恢复正常之后,几人整装再次出发,这次他们无论如何不再带叶玉婷同行,怎知她偷偷跟着追上来。 洛青鸢用灵力封住小扇的妖气,又用神器让她避开天羽扇的伤害。清淮用天羽扇探寻蛇妖的气息,他们在宁安城附近搜索良久无果。 正在几人疲倦时,林深处,草丛里一阵悉悉碎碎的声音响起,洛青鸢顿住脚步,众人皆停下来。 洛青鸢甩出一掌,一股清流将草丛里的动静提拎出来。 是叶玉婷,她滚落在洛青鸢等人面前,她揉揉摔得疼痛的手臂,“前辈,你怎下死手,疼死我了。” “叶姑娘,你怎么又跟着我们,上次你也看到了,我们是与妖魔斗争,很危险的,在下都差点坠入魔道,害死师父,你怎还不知死活。”林初棠似是责备。 叶玉婷起身拍拍灰,低着头揉揉耳坠不说话。 “叶姑娘,你回去吧,我们是降妖魔,不是闹着玩的。”林初棠再次提醒叶玉婷。 小扇和清淮互视一眼,感觉无奈,叶玉婷悻悻捏着双手,她一手拨弄拇指,沉默不语。 “叶姑娘,你快回冯府,你跟着我们真的很危险,若是你有什么闪失,该如何是好。”林初棠语气软下来,他劝解叶玉婷。 叶玉婷抬起一点眼睛,弱弱问道:“林兄是在关心我的安危?” 林初棠无言以对,洛青鸢看向叶玉婷,她眼中带着情意,她或许是放心不下林初棠。 “如今已然离开城中遥远,她回去路上若是遇到危险,也无从自保,带着她。”洛青鸢丢下一句话,毫无感情的往林深处走。 行至一段,她感觉不对劲,她猛然停住脚步,众人不知她为何,跟着她停下来,大家警觉的四处张望。 有灵力,此灵力非同寻常,不是凡人灵力,难道有仙友。 她侧颜看向林初棠,如今司命下凡,她被自己支开,宁安城这边的怪事,会不会引起他的注意,这个仙友会不会是他。 不管是不是他,不能让他发现林初棠的存在,若是他算出林初棠就是他丢掉那页命簿的主人,定当会重新续写林初棠的命运。 她心中一想,绝不能让任何仙友发现林初棠的存在,“我们兵分两路寻找,棠儿与我往东走,小扇你和清淮公子带着叶姑娘往北走。” “不,前辈,我与您和林兄一起……”叶玉婷说着她挽住林初棠的胳膊,认真说道。 洛青鸢冷眼看向她,不容置疑,“山人如今受伤未愈,棠儿术法不精,你又没有灵力,我一人如何护得了你二人。” “公子,要不,我们还是一起走,你伤未愈合,若是单独遇上妖邪……” “无须多言,棠儿,走——”洛青鸢不容小扇将话说完,甩出衣袖朝东边方向走去。 林初棠后知后觉跟上洛青鸢的脚步,他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安排。 走出没有多远,洛青鸢脸色急切,前方一阵清风吹来,罡风灵力席卷而来。 洛青鸢心中一慌,她回身还不及林初棠说话,她衣袖一挥,林初棠顷刻变成白色烟云钻入她心口玉笛吊坠里。 须臾之间,洛青鸢面前出现一抹白影,洛青鸢手上用力攥紧,果然,如同自己预料,面前站着司命仙君。 自己若是再晚一步,凡间日子的事必然全部暴露在司命仙君面前。幸好她警觉支开小扇清淮和叶玉婷,关键时刻,她也将林初棠给藏起来了。 “青鸢仙子?你也寻到这边来了?”司命仙君拱手朝洛青鸢拘一礼,洛青鸢回礼,二人相视而笑。 “司命可是发现宁安城异样寻了来,你可查到与出逃的凶兽穷奇有何关系没有?”洛青鸢心里慌张,她面上故作镇定。 司命将近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告知洛青鸢,原来在关押穷奇的山洞一别后,司命一路探寻。 那日,他发现宁安城妖气冲天,便进入城中探查,便知晓城中成年男子失踪的怪事。 为了不让城中成年男子再受伤害,他便让大家男扮女装,并且,他施展仙术,让城中的男子无一被妖魔识破。 如此,他一心和妖邪周旋,多日来,他交手过一些妖邪,只是迟迟寻不到幕后黑手。并且,城中作怪妖魔好像不止一只,不知是谁有如此强大的能力将这么多妖魔聚集起来。 通过司命仙君的透露,看来想要弄清楚此事,必须要找到背后主使,才能将这些妖魔一网打尽。 第156章 难道一切皆是梦中梦 被洛青鸢藏进玉笛里的林初棠,被眼前景象吓一跳。 他原本与师父正在宁安城附近寻找妖邪,自己正与师父行路,自己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一个房间里。 他大梦初醒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房间眼熟,这分明是在林府自己的房间,他手中拿着一本经书,像是正在读书习字。 林初棠心跳得怦怦作响,一切是怎么回事?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师父去了何处,他怎么会突然就回到自己房间。 那宁安城的一切是怎么回事?梦魇?所以,到底现在是梦境,还是宁安城一切是梦境,他脑子一时错乱。 不行,自己不能再做梦,师父已然被自己刺伤,若是再遇上危险怎么办,自己要马上醒过去帮他。 如此想着,他朝自己的胳膊使劲掐一把,想通过疼痛让自己醒过去。 “呃……”钻心疼痛让他眉头紧皱,如此,自己也未有半点变化,自己还是在房间里纹丝不动。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林初棠站起身,他望着周围,怎么也想不清楚原由。 他要出去,他要去宁安城找师父,不管是怎么回事,他要先去宁安城。 他心中思虑,步伐匆匆朝门口走去,他还未打开房门,随着吱呀声,房门从外面打开。 进来之人让林初棠惊掉下巴,是洛青鸢,他的“师父”,林初棠嘴唇微张,眼中满是惊恐,“师……师父……” “如此匆忙,去往何处?”‘洛青鸢’声音淡淡问道,就如同她平日的寡淡。 林初棠感觉自己呼吸变得紧促,自己所有的经历难道全是梦,眼前这个人才是师父。 所以,自己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林府,宁安城的经历全是自己的梦。林初棠思前想后,觉得只有这个解释才合理。 若那些记忆都是梦,为何会如此真实,叶玉婷与蛇妖,还有那个冯公子,他们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 他不信是梦,难道是师父将自己带回林府了,他会术法,瞬移之术他见识过,一定是师父害怕自己危险将自己送回来了,他心中不停的开脱。 “你这是作何?为何痴傻看着为师。”‘洛青鸢’不紧不慢走进屋中,她在褐色圆木桌旁坐下。 林初棠不甘心自己的宁安城之行是梦,他慌乱的脚步踱进屋中,他坐到‘洛青鸢’身旁,“师父,你我为何回来了。到底怎么回事,此刻,我们不应该在宁安城寻找妖邪吗?” “妖邪?宁安城?”‘洛青鸢’疑惑看向林初棠,她点一下林初棠的脑袋,“晌午歇息,睡糊涂了,你不是一直在房中吗?哪里来的妖邪,哪里又到什么宁安城。” 师父的话如同五雷轰顶,所以,那真的是梦?林初棠整个人僵住,他心脏跳的怦怦作响。 “不,”林初棠根本不相信‘洛青鸢’的话,“不可能,师父,你逗徒儿是吧?” ‘洛青鸢’定定看着他,“你不会梦魇了吧,用过午膳后,你便一直在房中,哪里去什么宁安城,何时又有一个宁安城。” 林初棠还未想明白怎么回事,房中又进来一个人,是‘林老爷’,他见房门虚掩,便推门而入。 林初棠见到林老爷,忙起身朝林老爷拜一礼:“父亲。” 林老爷笑盈盈进来,“先生也在,正好,棠儿,你师父也在,为父上次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林初棠一头雾水,“父亲是指何事?” “接管铺子的事,你看你年岁也不小了,为父也老了,林府终究是要靠你撑起来。”‘林老爷’说话间一手搭在林初棠肩上,脸上的慈爱肉眼可见。 林初棠再次震惊,自己不是已经接管了几家铺子,师父和父亲还夸赞自己将云裳阁打理得好。父亲说家业以后是交给自己和三哥,当时,自己还觉得奇怪,不是说让自己做未来家主,为何又变卦。 父亲,现在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自己就像走进一个怪圈里,怎么也走不出去,那个梦到底有多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难道?是自己突然清醒过来和师父同处一榻的时候?也就是说,梦境从那时候开始的。 这么长的梦,真的只是自己晌午歇息时候几个时辰的梦而已? “不,我不相信,不是梦?”林初棠抱着头不相信,“不可能是梦,我还梦到师父变成女子模样,难道那只是一个梦中梦,我不相信,师父,父亲,你们一定是骗我的,现在才是梦对不对?” “棠儿,你在胡说些什么!”‘林老爷’怒斥道。 林初棠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一场梦吗?可为何这场梦如此真实? “好了,棠儿,你定然是近日过于劳累,才会梦魇。”‘洛青鸢’缓声道,“先好生休息几日。” 林初棠仿若木偶一般,任由他们安排。待到夜深人静之时,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吗?如果是梦,那为何如此真实?他决定,要去找寻真相。 次日,他早早起床,趁着父亲与师父未发现,他骑一匹黑马出了林府。 他一路狂奔,一直朝着北边走,他要去寻找梦中的宁安城,不管怎样,他一定要探寻真相。 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寻到宁安城,令他绝望的是,他骑了几天几夜,竟然走不出京城。 多年来,母亲去世后,他从小到大没有出过京城,惟有这次,他和师父一路走到宁安城。 只是,现在,他怎么也跑不出京城,跑了几天几夜,京城的护城河总是在眼前,却又怎么也到达不了,他就像是遇到鬼打墙一般,无论怎么跑就是跑不出京城。 第十日,他终于筋疲力尽,再次寻到一家客栈歇息,问此处何地,那人仍是说京城境内。 他绝望了,自己怎么也跑不出去,到底怎么回事,是自己现在还在梦魇里。 那这里的父亲和师父到底是真是假,这里古怪,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林初棠想着,自己从小读的书中自是知道,世间不可能只有一个京城。 自己寻不到宁安城,那么,其他城池他应该寻得到,自己母亲的娘家蓉城也应该有,可是自己迟迟走不出京城,是京城真的很大,自己十余日快马加鞭都跑不出去。 小时候,听母亲说,林府到蓉城外祖母家也不过半月有余,自己怎么可能连着十日疯狂赶路还走不出京城。 他心有不甘,休整一下,又接着骑马狂奔,如此又跑了十日,仍然跑不出京城,此刻,他确信,自己身处的地方才是梦境。所以,自己现在是梦魇了,可是,要怎么才能醒过去,他心中一片茫然。 他骑着高头大马,望着天边的晚云,心乱如麻,自己难道要一辈子困在这个地方,师父他们现在如何了,师父的伤好了吗,他们抓到妖邪了吗,他心中担忧起来。 第157章 好像又只有她可以依赖 无数次尝试失败后,林初棠心灰意冷,他不知为何突然变成这样。 在他沮丧的时候,他将事情前前后后整理一遍。一切的变化是那一日午后开始的,一向端庄的师父,突然与自己同处一榻。 而后,家中所有人对自己的态度看法也是非常不一样,他一直觉得包括师父父亲在内所有人开始待他如同孩童。 并且,那日以后,连自己的三嫂也变了容貌,父亲说话也是颠三倒四,他们还总是说自己之前得什么傻病。 变了容貌,一个人怎么会好端端变换容貌,想到这里,林初棠恍然大悟,他异常激动,纵身跳上马,然后,快马加鞭赶回林府。 又经过二十多天的日子,他赶回林府,回到府上时,府上已然是往日模样,异常平静。 自己已经前后离开个把月,府上却平静得就像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再次意外,回到府上时,师父与三哥正在对弈。 他风尘仆仆赶到他们身边,“棠儿回来了,帮为师看看,这棋局为师应该如何破?” ‘洛青鸢’若无其事的样子让林初棠感觉心跳异常加快,自己消失一个月前后,师父怎样做到如此淡定的,她真的是自己的师父。 “先生,看来棠儿也无解了,先生承让。”‘林初墨’笑着拱手朝‘洛青鸢’拘礼,二人异常和谐。 三哥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自己就像是一个透明人,离开再久,也无法引起他们的注意,可是,他们都是自己最亲的人。 “棠儿,你站着做什么,快过来坐。”正在林初棠慌神的时候,一个女子声音再次响起来,他循声望去,只见三哥的妻子正和下人端着糕点走过来。 三嫂?不,是另一个三嫂,面前的女子已经换成子妗的模样,全然不是另一个三嫂模样。 “初墨,先生,你们过来用些点心,一会儿再对弈。”‘子妗’温声细语,她让下人将糕点摆放出来,眉眼似水招呼几人。 林初棠感觉呼吸越来越紧促,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整个人昏天暗地,此刻,他心中隐约感觉到一些答案。 或许,自己根本不是做什么梦,自己原本就是处于两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亲人朋友和那个世界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所以,这两个世界到底哪一个世界才是真实的,到底是哪一个师父或是父亲欺骗了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自己在两个世界里切换。 他根本想不清楚原由,脑子越来越模糊,天地开始旋转颠倒,一阵阵的眩晕让他感觉脚下一软,轻飘飘的栽倒在地。 他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身边景象又发生了改变。 他在一处茅草屋醒过来的,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洛青鸢正坐在床前注视着他。 他激动的坐起身,自己不是在林府,他不是回林府了吗,为何又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眼中情绪异常复杂。 他激动抓住洛青鸢的肩膀,声音带着颤抖,“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谁才是我的师父?” 他嘶哑的声音哭出来,自己活在不知真实虚幻的世界,他已经分不清谁是谁,错乱的记忆让他心中积满怨恨。 洛青鸢的肩膀被林初棠捏得生疼,她眉头皱一下,心情有些复杂。 当时,情况紧急,她突然将林初棠置身玉笛,虚幻的世界,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改变里面的东西,一切皆是林初棠来到现实世界之前的模样。 那些糊弄他的‘人’记忆也停留在之前,所以,经历过这么多的林初棠再次回到那里,想必已经发现端倪。 自己与司命周旋了很久,最后,他们合力降服妖邪的时候,狼妖朝南方去了,蛇妖朝天盛城逃离,二人才决定分头行动。 如此,她支开司命,她又害怕清淮他们知道此事,她便传信给小扇,让他们朝天盛城追击蛇妖,她谎称自己去追另一只妖邪,这样,她总算避开两拨人。 她带着林初棠来到一处废弃茅屋草舍,将玉笛里的他给放出来。 她抬手轻拂林初棠鬓边,“棠儿,别怕,我是师父。” 林初棠推开洛青鸢,此刻,他根本不相信洛青鸢的话,“不,你不是……这是哪里?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为什么有两个世界,为什么有不同的师父,不同的父亲,三哥三嫂……为什么……” “你恐是梦魇了。”洛青鸢劝慰道,林初棠红着眼眶死死盯着洛青鸢,她又想用梦魇搪塞自己。 “你骗人,不可能……我不可能一直在梦魇……到底怎么回事?这是哪里?”林初棠眼中燃烧起愤怒,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愤怒,如此下去,他感觉自己错乱的世界会让自己变成一个疯子。 “我跑了二十日,跑不出京城,我消失了月余……你们无动于衷……三嫂的容貌为何一再变幻……父亲说话也是颠三倒四,我就像身处两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林初棠一声声的质问,他觉得脑袋像是要炸裂开,他抱着脑袋异常痛苦。 洛青鸢不知如何解释,林初棠再次问道:“这里又是哪里?我又身处何地?” “棠儿,你别激动,这是宁安城郊外。”洛青鸢安慰道。 听到宁安城,林初棠渐渐平静下来,所以,自己回到宁安城了,自己没有在京城打转了。 他慢慢放下手,眼神迷茫望着洛青鸢,“你真的是师父?” 洛青鸢点点头,林初棠心有余悸,他整个人已经麻木。“到底怎么回事,师父,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棠儿疯了,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何会在两个世界里来回。” 洛青鸢凝视着林初棠,是不是该告诉他一切,他若是知晓真相,能否承受。自己保护了他十年,如果,将此事告诉他,他真的可以面对吗。 林初棠不再害怕洛青鸢,他靠近洛青鸢誓要问一个明白,“师父,你知道是何原因对吧?你告诉我,我不是疯子,我不是,难怪,他们会议论我痴傻,我已经活得混乱了,师父,我该怎么办,我记忆已经全部错乱了……” 林初棠特别痛苦,他已经不知道真实世界,也不知道自己遇见的谁才是真实的人,他混乱的已经不知如何应对。 头痛欲裂的感觉让他抓狂,他几近疯狂的抓着洛青鸢肩膀又开始说胡话:“你不是师父,你不是对不对……你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快疯了……” “棠儿,你冷静点,师父告诉你原因,你别激动,你没有疯,没有。”洛青鸢焦急得脱口而出。 林初棠安静下来,他迷茫看着洛青鸢,想听她告诉自己答案。 洛青鸢深呼吸一下,她将十年前,林初棠斩杀狼群后灵魂出窍,然后,自己寻到他,不想他再被外界伤害,于是,将他的灵识藏于幻境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林初棠。 林初棠愕然,与狼群对抗后,他确实感觉世界变了。曾经欺负他的那几个学子,好像再没有欺负过他,而师父也变得温柔,不再强迫他,父亲三姨娘,三哥以至于后来的三嫂,每个人好像都特别在意自己。 他被所有爱与善良围绕,由此,他一直生性单纯,从不知道何为险恶。 洛青鸢告诉他,现实世界的他,因为没有灵识,所以一直处于呆傻状态,虽然,他一天天长大,智力一直停留在三四岁左右。所以,才会在他灵识回到体内后,感觉所有人都当他是一个孩童。 林初棠眼中悲伤逆流,他泪光闪闪望着洛青鸢,“所以……父亲已经对我不抱希望?” 洛青鸢心生愧疚,或许,他并不希望如此度过十年,“你怨为师吗?” 林初棠垂下眼帘,睫羽湿哒哒的轻颤,他沙哑的声音响起,“师父一定觉着棠儿一生难有作为,才出此下策,原来不是世间变好了,只是我被蒙骗了而已。不被爱才是我的宿命对吗?” 林初棠期期艾艾抬起泪眼,那眼神带着幽怨迷茫,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他整个人像是破碎那般。 如此模样的林初棠,让洛青鸢心上一颤,自己像是做了一件坏事。现实虽然残酷,自己不应该让他活在虚妄里,他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轨迹。 自己一再改变他的命运,真的是他想要的结果,洛青鸢深感愧疚。她轻轻抱住林初棠,她拍拍林初棠后背安慰。 “或许是师父错了,棠儿,当初,为师想过让你回到现实生活。只是为师见棠儿在那个地方过得无忧无虑,现实太多不如意,人心难以揣测,便擅自作主,想让你一直活在美好善意的世界。” 洛青鸢的话让林初棠更加悲伤,所以,自从回到现实,他总是被欺骗伤害,被蛊惑怂恿,一切皆是这个世间本来面目。 他说不上恨不恨师父,也说不上师父是否真心在意自己,刹那间,他对于洛青鸢的情感复杂起来。 自从母亲去世后,洛青鸢是他最依赖的人,他从来没想过,她也会骗自己,她还让自己活在虚妄里十年,整整被欺骗了十年。 他怅然若失扫视周围,师父骗了他,可是,茫茫人间,好像又只有师父可以依赖,母亲不在了,父亲在自己变傻以后,估计也不在意自己了,他心中的继承人恐怕早已是三哥。 林初棠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他将头靠在洛青鸢肩头,环抱着她,心中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人生哪有那么多逆袭,苦难与痛苦就算一时被屏蔽,也会在某一天突然让你看清世间本质,那些血淋淋的事实会猝不及防摆在你的眼前。 第158章 谎言再次暴露 林初棠知晓自己十年来生活在虚妄里以后,他变得沉默寡言,原本懦弱的性格更加脆弱敏感。 洛青鸢安抚他许久,他恢复一些理智,他不再似从前那般依赖洛青鸢,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林初棠心中明白,自己如何多愁善感,已经弥补不了过去的十年,前路面对什么,他不知晓,只有随着师父不断向前。 走在前面的洛青鸢脚步顿住,她回眸看一眼林初棠,他闷闷不乐的样子自己于心不忍,“棠儿,为师带你找到叶姑娘,你与她先回冯府安顿,为师降了妖邪,再去找你可好?” 林初棠抬起眸子,晚霞映在他脸上,橙色的光芒照得他散发异彩,他注视着洛青鸢,声音浅浅道,“师父怕棠儿再次拖累于您?” 洛青鸢见他状态不好,原本想着叶玉婷古灵精怪,让他去冯府休整几日,或许能平复一些他的情绪,他变得多疑起来。 洛青鸢不再劝解,她转身默默往前走,林初棠丢了魂魄那般跟着她。师徒二人第一次这样别扭的相处,原本会在自己面前叽叽喳喳的林初棠,突然变得沉默,洛青鸢一时不太适应。 一路无言,经过一个村落的时候,忽然狂风四起,风沙迷眼。阴风过后,只见一袭黑衣男子迎风而来。 洛青鸢放下挡住风沙的衣袖,看清楚来者面目,此人正是蛇妖的同伙,她原本追逐他与蛇妖,自己眼见他们朝天盛城逃去。 她便让小扇他们朝天盛城赶,没想到他竟然会折返回来。她没有见到自己打伤的蛇妖,只有这个男妖。 “你毁了媚儿几千年的道行,如今,她若想再修成正果,已然不能,今日,我便要为她报仇雪恨——”男妖恶狠狠递出这一句话,纵身飞起来,衣袍生风挥动衣袖击打出黑色灵力。 洛青鸢眼神一冷,她轻轻一跃,躲开男妖的攻击。 “区区小妖,也敢口出狂言。”说话间,洛青鸢已唤出灵剑,向男妖刺去。 男妖侧身躲过,他的速度极快,如闪电一般。几个回合下来,洛青鸢并未占到上风。 林初棠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这场打斗。他深知洛青鸢的实力,但此刻也不禁为她担心起来。 就在这时,男妖突然使出绝招,一股强大的力量向洛青鸢袭来。 洛青鸢一惊,连忙闪避,但还是被余波震伤,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师父!”林初棠大声喊道,他的眼中充满了担忧和愤怒。 洛青鸢擦擦嘴角,她挥动手中灵剑再次和男妖缠斗。 若是平日,她何须幻化宝剑,仅凭挥挥衣袖的灵力,这妖邪便已然臣服。只是林初棠那一剑离心极近,伤了内里。又加上这些日子,一直与妖邪周旋,她的功力不仅大减,神识也不稳固,所以,只能借助灵器。 她与男妖打了几个回合,最后,体力不支,恍惚之间,被男妖偷袭,挨了男妖八成功力的一掌。 那一掌正中她之前受伤的要害处,这一掌的伤害不可估量,她从空中坠落。 “师父——”林初棠眼见洛青鸢落下来,他飞身接住洛青鸢,洛青鸢嘴里吐出一口鲜血,眼神愤恨看着男妖。 林初棠手上拳头捏得紧紧的,他眼中开始怒火中烧。 林初棠将洛青鸢放在地上,起身面向男妖。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决绝,仿佛变了一个人。 “竟敢伤我师父,我要你付出代价!”林初棠怒吼着,冲向男妖。 男妖见状,轻蔑地笑了笑,他不认为林初棠能构成任何威胁。“可笑的凡人,你有何能耐,捏死你如同一只蚂蚁。” 面对男妖的嘲笑,多年的委屈积怨,此刻,仿若洪水猛兽涌上来。他想勇敢一回,即使付出生命,自己不要再活在虚妄里。 “我要杀了你——”林初棠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一双眼布满红血丝,他跨出马步挥出拳头准备出击。 洛青鸢嘴角挂着血迹,她望着林初棠,想必是自己的谎言刺激到他。多年来的软弱,她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反抗和仇恨。 只是自己心中明白,自己多年来并未真正教过他术法,他只会一些拳脚功夫,他出不了一招,便会被男妖给打败。 洛青鸢捂着心口,挥动一手,拼尽全力运出灵力,顿时,几股清流将她与林初棠围绕。 须臾,他二人化作烟尘消失在男妖面前,男妖后知后觉踢一下脚,竟然叫他们跑了。 转瞬,洛青鸢带着林初棠躲进一个山洞,进入山洞后,洛青鸢挥动衣袖,几股罡风灌出灵力,瞬间形成一道结界将外界阻隔开。 洛青鸢再挥出衣袖,洞中顿时灯火通明,湿漉漉的山洞滴下水珠,落在林初棠的头上,冰凉凉的感觉。 他再次逃走了,师父带他逃的,刚才的爆发,此刻,变成无言的沉默。 洛青鸢感觉身上灵力用完,心口处的鲜血涌出来,她感觉一阵眩晕,然后,晕倒在地。 “师父,”林初棠醒悟过来,他将地上的洛青鸢抱起来,只见她脸色惨白,心口处鲜血不停流出来,白色衣袍已经被染红。 “师父,你没事吧,师父……”林初棠如何呼喊,洛青鸢不回应,林初棠焦急起来。 他将洛青鸢抱到一块大石头上,他打量洞中情况,寒凉阵阵袭击而来。 他将外间衣袍脱下来盖在洛青鸢身上,看着她还在渗血,林初棠开始焦急。 必须先给师父止血,他慌张地在洞里转悠寻找,试图寻得一点止血草药。 他在洞里踱步良久,在角落处发现了一株止血草药,他喜出望外将草药摘取。 他找到一块石头,将草药剁碎,然后,欣喜跑到洛青鸢身边。 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他看不清伤口准确位置。他将手里的草药放在石块上,他起身将自己盖在洛青鸢身上的衣物捻起来放在一边。 他动作很轻,生怕自己会对洛青鸢的伤口造成二次伤害。只见他解开洛青鸢的腰带,然后,扯开她外间的衣袍,一件件褪去她身上的衣物。 直到他扯开洛青鸢的内衬,她身上的皮肤露出来。林初棠顿时傻了眼,她内里穿着女子的亵衣。 凝脂般的肌肤之下,分明是一个女子的躯体。林初棠的脸涨得通红,手也不住地颤抖。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尊敬的师父竟然是女儿身。 他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现在当务之急是替师父止血疗伤。他小心翼翼地将捣碎的草药敷在洛青鸢的伤口上,然后用布条包扎好。做完这些,林初棠坐在一旁,他生了一堆火,静静地守着洛青鸢。 火光中,他凝视着洛青鸢苍白的面目,一时间,他心乱如麻,师父不但将自己藏于幻境十年,连同性别也欺骗了自己。 自己喊了十年的师父是女子,往日种种涌上心头。 林初棠回忆起小时候,自己一再怀疑师父是自己遇到的姐姐,所以怀疑她是女子,她说自己不是。 他没想过十年后的今天,自己亲眼确认了她就是女子,他想不明白,这么多年,她为何女扮男装守在自己身边。 她一再欺骗自己,她对自己根本不抱有期待,她大概知道自己一生难有作为,可是,她为何要如此。 林初棠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原因,他陷入迷茫,师父曾经是自己的光,如今,他对她的感情特别复杂,她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自己在她眼里心里是怎样的存在,林初棠将头埋进膝盖里,脑子一片混乱。 第159章 生死不复相见 黑暗之后,黎明的曙光照射人间,暗黑的洞里飘进来几束晨光。 林初棠揉揉惺忪的睡眼,他坐起身子,火堆已然熄灭,灰烬里冒着青烟。 离他不远的洛青鸢微微睁开双眼,她吃力坐起身子,洞中寒凉阵阵袭来。伤口处传来阵痛,只是已经没有再渗血。 她感觉到自己的伤口被处理过,她轻轻拉开肩膀处衣袍,被包扎好的伤口让她面色一惊。 她将衣裳穿好,眉眼复杂看向靠着石壁坐着的林初棠,林初棠眼神和她相遇,只是,那眼神带着疑惑也带着幽怨,平日意气风发的少年,面上有些阴郁。 洛青鸢低下眸子看着自己衣衫完整,只是,自己伤口位置尴尬,若是,他为自己处理伤口,他必然窥探到自己女儿身的秘密。 她想象得到林初棠当时有多尴尬,又鼓足了多大勇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处理好她的伤口,给她穿好衣服,默默等待她醒过来。 洛青鸢再次愧疚望向林初棠,她不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伤口还是会疼痛,她打坐入定,手上运出灵力,一股股气流缠绕于她,神识稳固后,周身灵气慢慢愈合伤口。 待她疗伤过后,她起身走到林初棠面前,“走吧,为师如今灵力不够,我们先与你小扇师父和你清淮哥哥汇合,再合力追捕那几个妖邪。” 洛青鸢若无其事的平静让林初棠更加幽怨,他缓缓站起身,二人相对而立。“你不解释一下为什么吗?” 林初棠的声音带着嘶哑,他委屈至极,从幻境回到现实那一天,他二人同榻而眠,他看着洛青鸢的容颜,不禁想着这样的神颜若是女子会是怎样的绝色。 他将她画成女子模样,而后,自己荒唐的做了一个关于她变成画中女子模样的梦。那一段时间,他心中充满愧疚和负罪感,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问题。 在他情窦初开的时候,这样荒唐而扭曲的意识,让他一直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直至今日,让他接受师父是一个女子,并且就是这个女子将自己关在虚境里养大,他迷茫得不知所措。 洛青鸢睫羽微颤,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即使,她心中知晓林初棠已然知晓自己女子身份。数十年来,自己扮演着男子,此刻,她仍是站立如松,丝毫看不出她半分柔情女子模样。 一束阳光照进来,这道白光阻隔开二人,林初棠只觉眼前的人模糊不清。 良久,洛青鸢仍是未作答,她转身就朝外边走。“走吧。” “为什么?”林初棠不甘心,他大声喊道,“师父为什么一再欺骗棠儿,你将我藏于幻境十年,你还以男子身份让我拜你为师,你到底是为什么?从小到大,你骗了我整整十年,只是因为我好欺,所以,一再愚弄我?让世人看我笑话,便是你的目的,你的乐趣?” 洛青鸢脚步顿住,面对林初棠的质问,她不知如何回答,明显他不再是几岁时的模样,自己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林初棠眼眶越来越红,别人如何欺骗伤害他,他都能放下,唯独,这个他一直依赖的人,一次次的欺骗让他心灰意冷。 “母亲不在了,父亲亲人乃至朋友都当我是傻子,而我最敬重的师父,一再欺骗我,这世间有何意义?”林初棠沉下肩,感觉生没有了任何生趣,因为,他不知可以为谁而活。 洛青鸢转过身看着他,洛青鸢慌乱,自己的目的是让他平安度过这一生,而此刻,自己好像毁掉了他所有对生命存活于世的信念。 “棠儿,你别激动,为师……”洛青鸢不知如何解释,她伸手去牵林初棠,林初棠挥挥衣袖挣扎开,他不让洛青鸢挨近自己。 洛青鸢眼神开始慌乱,林初棠对她的排斥让她无措,“你如今特别怨恨师父对吗?” 林初棠幽幽的眼神盯着洛青鸢,身子微微颤抖,活到如今,自己已然是一个笑话。 “我的师父乃青衣居士,世人称他为青衣先生。姑娘姓什名谁,用何身份再称我的师父?”林初棠眼中带着倔强,他甚至想看到一向清冷的洛青鸢,如何低眉顺眼对自己牵强解释,好像这样,才能泄一些心中积怨。 洛青鸢窥视着林初棠一点点变得寒凉的眸子里,带着无尽的忧伤。告诉他,自己如此做只是因为他的三哥三姨娘想要他的命,所以被迫出此下策。 这个真相恐怕更加让他绝望,洛青鸢思虑许久,朱唇轻启,“既然……你我师徒情分今日便恩断义绝,我不想解释……” 林初棠冷笑着后退几步,他的师父何时会服软,她自来就是如此。 “好,即日起,你我走出这个山洞,生死不相干,自此一生再无瓜葛……”林初棠的声音颤抖,整个人站不稳,泪水如决堤一般流出来。 洛青鸢开始平静的脸上,开始发生微妙变化,她感觉自己身子在发抖,指尖掐进肉里,微微血涌之意。 她眼眶一点点微红,淡淡的晶莹灌进眼中。她何时有过如此,她见惯了生死,看过世间多少悲欢离合,唯此时,竟不知,自己能被林初棠几句话气得眼中含泪。 “此生,生死不相见——”林初棠丢下这句话,转身跑出洞口。 洛青鸢觉得心口堵得慌,呼吸都变得紧促,若他只是一个仙侣朋友,二人闹掰了便闹掰了。 她一想到,林初棠离开自己,不管是遇到妖邪,还是回到林府,以他的心智与能力,必死无疑。 若只是常人魂魄,哪怕他如同大夫人一样,死了便死了,至少还有下一世。而他非同寻常,他乃她筑梦殿怨灵,若是命陨,便再无轮回,只得落一个魂飞魄散。 想到他若不能活到八十,世间便再无他,洛青鸢感觉自己窒息般难受,她不清楚为何会这样,他只是自己一时兴起的不甘心而已。 此刻,自己却脑补出一大堆六界将再无此人的恐惧,她已经没法再思考太多,长叹一口气,转身追逐出去,最后,她还是做不到自己口中的恩断义绝。 第160章 没时间陪他矫情 洛青鸢于心不忍,她默默跟在林初棠身后,赌气跑出去的林初棠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他用眼角余光瞥到洛青鸢。 他二人闹到生死不相见的地步,她此刻又跟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林初棠就像一个叛逆的孩子,他继续加快脚步,衣袍之下生出清风。 刚才的话,他恐是当真,他的行径让自己回忆起他九岁那一年与自己对抗。他不敢与他人反抗,唯独敢作闹自己。 他怕自己是真,他性格倔强起来和自己任性也是真,洛青鸢大抵是理解不了凡人这种行为。 或许有一天,她才会明白,只有一个人在确定你是他可以依赖,并且会爱他守护他的人时,他才会毫无顾忌的任性妄为。 凡人这种情感,她怎会懂,她无奈加快脚步跟着林初棠。 林初棠的脚步越发匆忙,走进林深处,他深知自己甩不掉洛青鸢,他便跑起来,一袭白衣的他只感觉耳边的风声由弱变强,直至耳中响起轰鸣。 洛青鸢眉心一蹙,自己一心救他,他却次次寻死一般做出一些幼稚行为。开始对他的愧疚怜悯,此刻,她眉眼冷淡下来,她心一凉,纵身飞起来。 她落到林初棠的面前,斑驳的光影交错在百年老树缝隙里,那些光照在二人身上。林初棠被她突然拦住,他及时刹住脚,眼神不服气望着洛青鸢,几缕青丝狼狈的随着风飘散。 洛青鸢冷下来的眼眸,让林初棠几分忌惮,他知晓这个眼神之下,便是师父要生气的时候。 虽然,已然知晓她女子身份,但是,此刻,她可没有半点女子的温婉,她的冷漠或是绝情估计男子也不如。 “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洛青鸢的声音平静如死水,听不出一丝波澜。 林初棠咬咬嘴唇,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本不愿管你死活。”洛青鸢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毕竟你我师徒一场,我不能眼睁睁看你送死。” 林初棠猛地抬头,“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我不是可怜你。”洛青鸢回答得干脆利落。 “你处心积虑接近我,到底想做什么?”林初棠怨恨质问。 洛青鸢眼神更加冰冷,她有病才接近他,自己无聊管了一件闲事,现在想不管,又于心不忍,她能怎么办。 “我不想再跟你争论这个问题,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回到幻境活到你八九十岁寿终正寝,第二,跟着为师降妖除魔也罢,接管家业也罢,为师助你功成名就,独立自主自力更生。”洛青鸢看一眼他接着又说道:“既然,你要与我生死不复相见,你就争取早日独挡一面,清除你人生中所有的危险与困难。到时,为师不必你与我闹,我自会与你再无相见。” 林初棠只觉得心尖像是被捅了一刀,他确实在作闹,他哪里会想过与洛青鸢真的恩断义绝。可是,她说出这样的话,让自己觉得很恐惧,因为,她或许真的会和自己不再相见。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服软,他心中想着师父一再骗他,他又开始嘴硬,“我一个都不选,我不要你管,就算被妖邪吃了,也不要你管我……” 洛青鸢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逞出一丝冷笑,“你觉得为师在与你商量吗?” 林初棠警觉后退一步,他知晓洛青鸢话里的意思,她想对付自己轻而易举。 “你自己跟我走,还是我将你给丢到天盛城去。” 林初棠脸色铁青,他被丢进过狼群,天盛城离这边十万八千里,难道师父还有这个能力。 她术法厉害,自己从小见识过,她若真如此干,自己还真没有反抗的余地。 洛青鸢眼角的光睨他一眼,然后,朝前走去,他心中虽委屈,不服气,思虑一阵,还是默默跟上洛青鸢的脚步。 区区凡人,岂是她的对手,看来最近时日自己觉着亏欠他,对他太过温柔,他倒与自己对抗。 她就知道,凡间的情感最是麻烦,简单粗暴就能解决问题,哪有时间陪他矫情。他若再如同儿时不长进,还是将他丢进幻境。自己带着他痴傻模样离开林府,将他藏于山间野林,待他年过八十,寿终正寝,自己任务便完成了。 若是他有所改变,就让他功成名就,轰轰烈烈过一生,顺便让他为自己母亲报仇血恨,再接管林府家业,荣华富贵了此一世。 这两种命运,他不接受也得接受,与其跟他矫情,不如直接了当。 一路上,洛青鸢心中盘算,她回眸看看林初棠,林初棠冷眼撇开,既是对她的反抗,又是无法摆脱她的无奈,那模样甚是可爱。 第161章 他未有灵根 到达天盛城的时候,已是幕晚,洛青鸢带着林初棠与小扇他们汇合。 他们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天盛城一年一度的盛会,此时的天盛城热闹非凡,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街道两旁挂满红灯笼,整个城池绚丽多彩,美不胜收。街头巷尾弥漫着各种美食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商贩们高声叫卖,行人兴致勃勃挑心仪的物品。孩子在人群中嬉戏打闹,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公子,你们来了。”小扇在人流里一眼认出洛青鸢,洛青鸢只是点头微笑。 林初棠怔怔看着小扇,自己师父是女子,那小扇师父是女子还是男子,他脑子一片混乱,甚至看到清淮都有几分眉清目秀。 他一时看出了神,肩头被重重拍了一下“林兄,你发什么愣?” 林初棠侧过脸看向身边,叶玉婷笑嘻嘻站在了自己身边。 他勉强挤出一丝干笑,洛青鸢回眸瞥一眼,如今局面,这个小傻子恐怕已经错乱。 “天盛城是有什么盛会?为何如此喧闹?”洛青鸢环扫周围,她向小扇问道。 “今日是乞巧节,城中自是盛大,公子,难得遇到,我们不如今晚一起游玩一番看看热闹?”小扇提议。 “好呀,好呀,林兄,我听说城中有许多有趣的赛会,我们一起去看看可好?”叶玉婷马上附和小扇。 洛青鸢目光再次落在林初棠身上,这些日子,他经历种种,心情低落,那几只妖邪受了自己几成功力,暂时也没有机会出来兴风作浪,让他散散心也好。 “好。”洛青鸢简洁说出这个字,她背着手往前走。 林初棠望着她的背影,低落的情绪此刻也未平复,他低下眸子一言不发跟着走。 “林兄,你等等我,你怎么了,从见面,你就冷着一张脸,谁惹你不开心了?”叶玉婷在人流中追过来,她窜到林初棠面前,后退着打量林初棠。 林初棠不理会她,只是低着眼眸走,小扇也发现异常,她跟上林初棠拍一下他肩膀。“小林公子,你不会又被妖怪给吓傻了吧?” 林初棠甩一下肩膀,闷闷不乐继续向前,叶玉婷与小扇对视一眼觉得莫名其妙。 清淮走到小扇身边,他开口说道:“小扇公子,你别拿小林公子打趣了,他从未猎过妖邪,本身就恐惧。” 小扇撅嘴瞥一眼清淮,清淮不再说话,小扇甩着手继续往前走,清淮跟上去,他有些好奇问道:“小扇公子,在下一直有一个疑问,小林公子既然跟着前辈修行多年,这些日子相处,在下发现,小林公子周身并没有灵气,他连基本的筑基都未到达……” 跟着他们的叶玉婷停住脚步,她听到关于林初棠的事,顿时来了兴趣。 “对呀,小扇前辈,我也觉得奇怪,前辈如此厉害,为何林兄不会术法,他不是前辈的徒弟吗?”叶玉婷望一眼林初棠的背影疑惑问道。 他们的话虽然小声,林初棠却听得一清二楚,他停住脚步,脸上的阴郁更加深重。 “我说清淮公子,叶姑娘不知,你也不知,小林公子之前不是犯了傻病,他如何习得术法?”小扇反问清淮,清淮应一声不再问。 他心中仍是奇怪,就算之前是有傻病,如今他不是好了,可是自己在他身上并未探得有任何灵根,他不可能修习术法,他实在想不明白原由。 林初棠忽然转过身,交头接耳的三人惊一跳,他们呆若木鸡望着他。 他脸上没有往日的温厚,面目有些冷洌,不拘小节的叶玉婷也感觉到他的不同。 他走向三人,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叶姑娘,你不是想要看赛会,我看那边挺热闹,我们一起去?” 叶玉婷木讷点点头,他突然的热情让自己猝不及防。 “走吧。”林初棠再次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叶玉婷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林初棠朝右侧走,叶玉婷顿住不知挪动脚步,林初棠走几步见叶玉婷不跟来,他回眸看向叶玉婷,他对她温润一笑,叶玉婷吞咽一口竟觉着害怕。 “小扇前辈,我们刚才说他坏话,他不会想把我引开然后揍我吧。”叶玉婷含着牙齿低声说道。 小扇扑哧一笑,“叶姑娘,不是你喜欢缠着小林公子的吗,人家与你相邀,你还怕了,快去吧……” 小扇趁机推一把她,她朝林初棠方向踉跄几步,林初棠扶住她的肩膀,故作关切,“叶姑娘,你没事吧?” 叶玉婷不自在,她躲开林初棠摇摇头,小扇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这个小林公子也会捉弄人姑娘了。 “姑娘,请吧。” 林初棠有礼有节的样子让叶玉婷头皮发麻,她迈着小碎步快步朝前走。 这一切,在前面的洛青鸢看得一清二楚,林初棠目光投向洛青鸢,眼中带着倔强与挑衅。 洛青鸢轻笑一下,不予理会,林初棠再看向小扇,小扇将目光移向别处,她知道林初棠因为自己说他坏话,他不开心。 林初棠脸色沉下来追上叶玉婷的脚步,待他走后,小扇才跑到洛青鸢身边,“公子,小林公子怎么回事?” 洛青鸢不回答,她转而改了方向朝林初棠叶玉婷方向走。小扇一头雾水,清淮也不知其意,想必是师徒二人降妖途中遇到了事。 第162章 不显年岁的奇怪公子 夜色撩人,洛青鸢一行人穿梭在人群,开始内心有些忐忑的叶玉婷,被街上稀奇玩意儿吸引。 她也不去揣测林初棠,在摊位上挑选起来,她看中一个翡翠手镯,她捻起手镯对着灯火打量欣赏。 “你喜欢,我买给你。”林初棠的声音淡淡传入耳中,他离着叶玉婷很近,那声音似有穿透力,让叶玉婷只觉得寒颤。 她慌张的将手镯放下,如同见一个怪物回眸望着林初棠。自己缠着他,只是觉着他害羞模样有点可爱,他用这种暧昧的态度对自己,她瞬间觉得不自在。 “我不喜欢……”她低下头怏怏往前走,林初棠继续跟着她。 叶玉婷心中七上八下,她只顾低头走路,完全没有意识到前方,她被一人撞倒,正要落地的时候,一双大手揽过她的腰肢,接着她落入一人怀中。 她睁眼看到,林初棠嘴角扬着笑与她对视,叶玉婷慌张站起身,“多谢林兄……” 她脸上绯红,低着头不敢看林初棠,一双手在面前扭捏在一起。 她的小动作林初棠看得一清二楚,她当时不就是这样让自己出丑的,她如今怕了,林初棠嘴角的笑有些邪魅,他故意凑近一点叶玉婷。“叶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撞伤哪里?” 林初棠靠近自己的嘴脸让叶玉婷心中一阵翻江倒海,他莫不是原形毕露,这本就是一个纨绔子弟。 “我……我没事……” 叶玉婷推开林初棠,慌乱小跑进人群,林初棠轻笑一下,他回身望一眼不远处的洛青鸢,洛青鸢不作声,任由他胡闹。 “公子,你还是管管小林公子,虽然,那叶姑娘性格活泼,人家好歹是一个女子,这小子玩笑越开越没边界了。”小扇对洛青鸢提醒道。 “随他,他的心性不过是一时胡闹,他自不会对叶姑娘无礼。” 洛青鸢总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小扇撅撅嘴,既然,洛青鸢如此说,她便不再插嘴。 “小扇公子,你过来,这边这个花灯上的白兔好像那日我们在山上遇到那只兔子。”清淮在一处花灯摊位驻足,他唤着小扇。 小扇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她接着开心走过去和清淮看起花灯。 二人笑容灿烂,在灯火映衬下,更加的明媚。 洛青鸢站在原地,原本来捉拿妖邪,此时,倒像是她一人看这几人郎情妾意那般。 她暗自一笑,继续默默跟着林初棠和叶玉婷,他二人打打闹闹在人群里穿梭。洛青鸢欣赏周遭夜景,灯火阑珊,喧哗声中,天空的烟花散开来,将夜渲染得更加绚丽。 风吹来,众人衣袂翩翩,桥上男女比比皆是,人间一片盛景。洛青鸢背着手站在桥上,波光粼粼的湖面,铺满钻石般的光芒,几艘船舫经过,橙色的灯火铺进湖中,更加璀璨夺目。 清风徐来,洛青鸢的青丝飘动,她的眸子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白色衣袍飘散起来,烟火的光芒映射在她身上,她镀上一层金色,她端正的身姿此刻如同画中仙那般非凡。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一阵低低沉沉的声音响起来,那声音在喧哗声中,特别的悦耳。 洛青鸢顺着声音回眸,她眼含星光的模样任谁见着也挪不开眼。 她的面前出现一个穿着灰白色鹤纹袍子的男子,他眉眼深邃,面目轮廓清晰,身姿挺拔高挑,一颦一笑间透着几分矜贵。 他目光停在洛青鸢身上,洛青鸢惊为天人模样,让他看出了神。 洛青鸢已然不在意这些目光,她跟随林初棠一路,半道上对自己暗送秋波的女子已然是不计其数。 只是,男子对她痴傻的,也不过凤毛麟角,这城中男子恐都是恨她,毕竟有她的起点在此,这些男子恐是难得女子芳心。 “公子如此,恐是不妥。”洛青鸢冷着眼淡淡道一句。 “在下失礼,公子莫怪。”眼前男子慌张拱手拘礼赔不是。“公子也莫怪在下失礼,只因为在下看公子气度不凡,不似凡夫俗子,竟也为公子容颜倾慕……” 洛青鸢不予理会,她转过身继续欣赏夜景,那男子朝洛青鸢身边走几步,他又主动说道:“在下祝祈安,祈晴祷雨,一世长安,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在下可否有幸结交公子这个知己好友。” 洛青鸢再次回眸看向他,好一个一世长安,这个祝祈安面相看着弱冠年岁。不过,洛青鸢已感知到,他年岁并不小,只是,不知他有何驻颜之术,让他如此年轻。 他不是妖邪,也不是修道之人,他确实是一个凡人,但是,他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护着他,或许正是这股力量让他不显年岁。 “山人四海为家,无名无姓,世人皆称山人青衣居士。”洛青鸢简洁的说出自己名字,她语气仍是淡漠疏离。 “原是宗门之人,先生赐教。”祝祈安福手朝洛青鸢再次拘礼。 “公子谦虚。” 洛青鸢话语简洁,此人虽不是妖邪,他周身未有正气,此人不像是正派之人,他如此接近自己有何目的。 “先生是本土人士?”祝祈安再次抛出话题,洛青鸢没有及时回答,她睨一眼祝祈安身后的两个随从。 那两个随从气宇不昂,一看便是练家子,此人身份恐不简单。 “不是。”洛青鸢回答得非常干净利落,如此不禁让祝祈安干笑。 祝祈安并不死心,他继续找话题与洛青鸢聊,洛青鸢虽然话语简单,倒是一问一答的附庸,二人攀谈起来。 远处陪着叶玉婷看赛会的林初棠,他瞥到桥上洛青鸢与祝祈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他手上一紧,不再捉弄叶玉婷,他穿过人群,朝洛青鸢方向走去。 他来到洛青鸢身边,他任性的挤到二人中间,他挽着洛青鸢的胳膊。“师父,那边有穿针乞巧的赛会,我们过去看赛会可好。” 之前,他臭着的一张脸,此刻,脸上挂出一丝莫名其妙的笑,洛青鸢只是看他一眼不说话,他又是要闹哪一出。 “先生,这位小公子是……”祝祈安疑惑问道。 “吾乃青衣先生的徒弟,你是何人?”林初棠眼神充满敌意看向祝祈安。 “林兄,你为何跑这边来了……”叶玉婷跟着追了过来,刚才他还热情似火的样子逗乐自己,这会儿他又跑到他师父面前作闹,叶玉婷不知这个林公子受什么刺激,他莫不是真如小扇公子所说那般,又犯了傻病。 “走,师父,我们过去看赛会。”林初棠说话间挎着洛青鸢要走。 “看来先生这位徒弟很喜欢看这个赛会,在下与你们同行可好。”祝祈安笑脸盈盈的附和。 “不方便……”林初棠眼角的光瞥到祝祈安,祝祈安不知这个小公子为何对自己敌意,自己与他素未谋面,他像是很讨厌自己。 “如此盛会,人多热闹,祝公子不嫌弃,便与我们同游,劣徒打趣而已,你莫介怀。”洛青鸢毫无波澜回应。 林初棠委屈巴巴看着洛青鸢,洛青鸢冷一眼他,“你又要作何?你不是不与为师同行?” 林初棠此刻心中五味杂陈,他心中那口气既咽不下去,又发不出来,他憋了半天,红着眼眶无理取闹。“所以,你就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也要收他为徒,倒是师父又要与我恩断义绝?” 林初棠的话让洛青鸢哭笑不得,叶玉婷和祝祈安也被林初棠的话弄得莫名其妙。 “休要胡言!”洛青鸢呵斥道,“为师何时说过要与你恩断义绝?” 林初棠赌气道:“那你为何要收别人为徒?” 祝祈安连忙解释:“在下并无此意,只是想与先生结交朋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洛青鸢看着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决定先缓和气氛。她对祝祈安说:“劣徒顽劣,任性胡言之语,切莫计较。” “身边已然这么多朋友,还结交什么朋友,我看就是……”林初棠喃喃自语抱怨。 “你若再是胡言,为师禁你言。”洛青鸢严厉看向林初棠,挽着洛青鸢胳膊的林初棠,他紧闭嘴巴呆呆看着洛青鸢。 叶玉婷见识到林初棠如此怂包模样,只觉得特别有意思,她偷偷笑起来。 “祝公子,请。”洛青鸢朝祝祈安淡淡一笑,祝祈安点头示意,二人眉眼的交流看得林初棠一阵狂躁。 “师父,我们走吧。”林初棠挽着洛青鸢就将她往人群里拖,他故意靠着洛青鸢肩头,与她像是亲密无间。 洛青鸢甚是无语,她小声提醒道:“你既然已经知晓为师乃女子身份,自是应该知晓男女授受不亲,你如此失礼数,可知错。” 林初棠眼巴巴望着她,狡辩起来,“不知礼数的是师父,你知晓我是男子,从小从不避讳,与我亲近,如此行径,你又何来的师德训斥于我。” “你……”洛青鸢一时语塞,他还会如此诡辩,洛青鸢长吁一口气,懒得与他争辩,他知晓所有真相,自是要闹上几天,过几日便好。 祝祈安看着这对师徒的互动,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他觉得眼前的情景有趣极了,同时对洛青鸢更多了几分好奇。 走到赛会场地,林初棠兴奋地拉着洛青鸢挤进人群。祝祈安则静静地跟在后面,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比赛开始了,选手们手法娴熟地拿着针线穿过小孔。林初棠和叶玉婷在一旁激动地呼喊助威,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洛青鸢看着他天真烂漫的样子,心情也轻松许多。 祝祈安趁机凑到洛青鸢身边,轻声说道:“先生,你这位徒弟真是活泼可爱。”洛青鸢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始终落在林初棠身上。 此时,一阵风吹过,吹起了洛青鸢的发丝。祝祈安下意识地伸手替她理了理头发,动作自然流畅。洛青鸢微微一愣,转头看向祝祈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祝祈安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急忙收回手,尴尬地笑了笑。 然而,这一幕却恰好被林初棠看到。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瞪着祝祈安,仿佛在警告他不许对自己的师父动手动脚。 第163章 寻一个男师娘 夜越来越深,繁华的夜景渐渐落寞,路上行人越来越少。 盛会落幕以后,洛青鸢等人汇合在一起,短短时间,他们之中又多了一个祝祈安,小扇和清淮觉着奇怪。 洛青鸢简单介绍一下,几人算是正式认识。祝祈安告知他府邸位置,希望他日还能与几人相聚,洛青鸢回应,他们随浮萍来去,日后相见皆是靠缘分,便与祝祈安话别。 望着洛青鸢带着一众人离开的背影,祝祈安内心波澜,他驻足目送他们离开,深幽的眸子含着一丝眷念,嘴角的笑又带着病态的气息。 “大人,需要属下将那公子带回?”他身后随从抱拳施礼问道。 祝祈安侧目扫视他一眼,异常冷漠,“他是修士,你凡体肉胎,何来那本事。” 丢下这句话,祝祈安注视洛青鸢一行人,轻笑的脸上开始谋划着什么,“有意思……” 林初棠回眸望向祝祈安,他见着这个祝祈安还在看着洛青鸢,他怒意升腾,目光里的敌意更加清晰。 祝祈安只是轻笑,他并不理会林初棠带着寒凉的眼神。待洛青鸢一行人消失在夜幕里,祝祈安才转身离开。 洛青鸢等人回到之前小扇与清淮定的客栈,几人围坐在一起,商议明日的行动。 洛青鸢还未开口,林初棠就抢着说话,“师父,若是再遇到这祝公子,您别再搭理他,他看着不像好人。” 几人面面相觑,灯火中,林初棠眸子纯净,却又带着微微的生气。 “小林公子,你今日怎么如此反常,刚才我就觉得你对那个祝公子不友好,人家可是惹你了。”小扇好奇问道。 “就是,你今日又是逗我,又是看不惯前辈结交的公子,林兄,你今日受什么刺激了。”叶玉婷上下打量林初棠,不知他今日是哪根弦搭错了。 林初棠侧过脸不回答暗自生气,洛青鸢睨一眼他,她自是清楚他今日为何作闹,不过不让自己和祝祈安结交,难不成他还真怕自己收别人为徒,她哪里还有此闲心。 “你莫再无理取闹,今日,你作闹一天,可以收了。”洛青鸢淡淡道,林初棠不服气看她一眼,又只有侧过身暗自生气。 “小林公子,你从小何时任性,犟过你师父的,见好便收,否则,你怕是又要吃亏。”小扇不嫌事大继续刺激林初棠。 “你也闭嘴。”洛青鸢横眼看向小扇,小扇抿紧嘴巴不说话。 叶玉婷觉着有趣,他们好像都挺害怕洛青鸢,不过,她能力过人,估计也是打不过她,只有乖乖听话。 “今日所遇这个祝公子有古怪。”洛青鸢捻起茶杯轻抿一口,她接着又道:“我算着他年岁不小,估摸怎样也在不惑年岁……” “不惑年岁?”叶玉婷瞪大眼睛不相信洛青鸢的话,“他看着不过弱冠之龄,岂是前辈口中叔辈之人。” 林初棠微张嘴震惊,那此人想必不是普通人,与师父相识时,她已然是成人模样,若是按年岁,她或许比母亲小不了几岁。 多年来,她一直不老,如今自己成年与她站在一起,看着也像同龄之人。 “前辈的意思,那祝公子也是修道之人,如同前辈一样,年岁增长,容貌却不沧桑?”叶玉婷来了兴趣,怎么遇到的人仿佛皆是吃了仙丹能够长生不老那般。 “他与我不同,他没有修为,我未感应到他有灵气。”洛青鸢放下茶杯,“不过,他身上有一股神秘力量护着他,大概就是这种力量让他不老的原因。” “这就奇怪,世间除了修长生道,还有何种方式能让人不老,前辈,您可探知到他身上是否有妖气。”清淮关切问,他对于降妖除魔甚是痴迷。 洛青鸢摇摇头,“此人接近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不是修士,也不是妖邪,他出于何种原因?” 洛青鸢百思不得其解,林初棠小声嘀咕一句:“还不是看上师父了呗。” 他的声音很小,但是,夜很寂静,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愣住,林初棠怯怯扫一眼洛青鸢,大着胆子说道,“他看你的眼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还死皮赖脸约你下次相见,否则一个男子平白无故何须如此。” “不是,小林公子,你给我整糊涂了,你为何有这种想法。你师父是男的,祝公子也是男的,男的怎么会看上男的……”小扇感觉脑子都快炸了,这是什么逻辑。 叶玉婷木讷坐着,这些人的故事越来越荒唐悬乎了。 清淮看看洛青鸢,再看看小扇,他附和道:“小林公子或许猜对了,史书上记载,男子与男子……也有先……先例……” “不会吧,那个祝公子不会真的有这个心思?咦……太恶心了……”小扇满脸不可思议。 她嫌弃的表情,清淮看得一清二楚,他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他低下头怯怯说一句:“很……很恶心……吗……” 洛青鸢注视着清淮,他的一举一动自己看得真切。 “不恶心吗……男子与男子……”小扇看向清淮她大大咧咧表达自己的想法,全然不顾清淮此刻想要找一个地缝钻进去的心情。 “师父,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清淮哥哥都感应到了。”林初棠见有人认同自己,他更加理直气壮,仰着头直视洛青鸢。 “既然如此,那便将计就计,探探此人底细,他虽不是妖邪,也不是修士,能有长生不老的力量,想必不是正道。或许,他与宁安城怪事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洛青鸢分析道。 “师父,你……”林初棠惊异,他反驳道,“你明知他对你图谋不轨,你还要送上门去,我不同意,我看到此人小人模样便来气。” 洛青鸢轻笑,“为师做事什么时候需要你同意,你不是问为师为何不为你寻一个师娘,为师为你寻一个男师娘可好。” 洛青鸢捻起杯子浅喝一口,她打趣说道,区区凡人哪能亵渎自己一个女仙,不过是一个有断袖之癖的男子,她何时放在眼里。 她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石化,小扇知晓她玩笑之言,还是被震惊。 林初棠盯着洛青鸢,眼中充满无尽的幽怨,洛青鸢轻抬双眸与他对视,没有一丝波澜。 “前辈,你太飒了……”叶玉婷已经不知如何表达心中对洛青鸢的钦佩,她可是古今第一人敢如此大胆之人,男师娘,这个词让叶玉婷觉着既可笑又有趣。 “早些歇息,小扇,清淮公子,明日探蛇妖老巢,你二人需要多用点心,前几日,我被那蛇妖同伙偷袭,灵力不稳,所以,明日行动务必注意。”洛青鸢挥袖起身朝房间外走。 “师父,你等等,你不会真的去找祝公子吧?”林初棠跟着洛青鸢往外走,他不甘心问道。 洛青鸢不理他继续走,剩下的三人满脸疑惑,窗边烛火摇曳,深夜陷入死寂。 第164章 皆是偶遇 林初棠辗转反侧一夜难眠,他心中一下多出许多事情,就这样熬到天亮。 用过早膳,几个人汇合到一起,洛青鸢与清淮合力算出妖邪方向,众人走出客栈,准备前往妖邪老巢。 刚出客栈没多久,一辆马车前面站着一个人影,众人并没有留意,只是避开马车往左边走。 “青衣先生,”一个男人声音响起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昨晚认识的祝祈安站在马车前,回身与他们相对。“真的是你们,好巧,几位这是去往何处?” 祝祈安说话间走近洛青鸢面前,林初棠横看他一眼,用半截肩膀挡一下洛青鸢,祝祈安尬笑着后退一步。 “我们去城外。”洛青鸢拱手施礼回应。 祝祈安敲一下手中折扇,眼睛一亮附和道:“真是太巧了,刚好在下也需出城办些事,既然我们如此有缘,同路可好?” 林初棠眼中带着鄙夷盯着祝祈安,他身边的叶玉婷凑近林初棠的耳边低声说道:“林兄,我看这个祝公子还真是冲你师父来的,你师父可能真的要给你找一个男师娘了,哈哈……” 林初棠侧脸横眼瞥叶玉婷,叶玉婷低声的笑戛然而止。大抵是这个林公子觉着自己师父与一个男子一起,有些丢脸,他便如此反感,自己还是别惹他,叶玉婷闭紧嘴巴,做一个封嘴的动作,悠然自得在一旁看戏。 洛青鸢审视祝祈安,他倒真是冲自己来的,这种偶遇的机遇,他也编得出来,他邀他们同行,想必并没有怀好意,看看他到底想如何对付自己。 “山人倒是无妨,只是我们一行人众多,你这马车也坐不下。”洛青鸢看向他身后那辆上好金丝楠木精雕细琢的马车,她嘴角微扬不紧不慢问道。 “好说,好说,来人,回府准备两辆上好的马车。” 很快,两辆马车便停在了众人面前。祝祈安热情地邀请大家上车,林初棠却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师父,我们真的要跟他一起走吗?”林初棠小声地问洛青鸢。 洛青鸢施礼微笑回应:“那山人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先生,请!”祝祈安的笑透着一丝狡黠得逞。 洛青鸢随着他往他身后马车走,林初棠紧随其后,祝祈安叫住林初棠,“小公子,你坐后面马车吧,三人同乘恐怕拥挤。” 祝祈安话未落,叶玉婷上前挎住林初棠胳膊,“林兄,你我同乘……” 林初棠冷横一眼祝祈安,他甩开叶玉婷:“叶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是与师父一起,祝公子,我不怕拥挤。” 话毕,他跟着窜到洛青鸢身边,他挽着洛青鸢胳膊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洛青鸢白一眼林初棠,他如今可是作妖不断,“罢了,爱徒自小如此,若是祝公子介意,我们便不打扰。” “不介意,不介意,在下这马车里面也比较宽敞,先生与小公子师徒情深,在下深受感动。”祝祈安慌乱摆摆手挽留道。 叶玉婷瞪一眼林初棠,她生气跺跺脚,然后,朝后边马车走去,小扇和清淮面面相觑,看不懂这爱恨情仇戏码,小扇憋着笑匆匆朝后面马车走。 洛青鸢朝清淮使一个眼色,清淮轻轻点点头,看来前辈对这个祝祈安防备,接下来的行程,自己要格外小心。 祝祈安见众人都上了车,便吩咐车夫启程。一路上,林初棠都紧绷着脸,目光时不时地扫向祝祈安。 马车内异常安静,只听见外边马车轱辘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的响起来,随着声音,轿厢内微微晃动,三人跟着轻轻颠簸起来。 “不知先生去郊外是做何?如今夏暑,天气盛热,不易出门,先生可是去探亲访友?”祝祈安目光始终停在洛青鸢身上。 林初棠见着他,感觉自己头顶快冒出火花,他不及洛青鸢回答,抢着说道:“你去荒郊野岭作何?” 祝祈安脸色一顿,他随即嘴角扬起来解释:“不瞒小公子,在下听闻天盛城的冥幽山,有一种稀世草药。在下大哥身患恶疾多年,最近听闻一个神医得此偏方,在下便想去为其寻来。以解兄长多年苦痛。” 洛青鸢默默看着祝祈安,他编故事的能力挺强,如此说来,是想让大家觉着他重情重义。 洛青鸢不扫兴,她随即回应:“祝公子倒是重情重义的人,如今世道,那兄弟姐妹为了身份地位,家业权利,皆是尔虞我诈,骨肉相残,难得祝公子如此有心。” “大哥待在下爱护有加,在下必然知恩图报。”祝祈安轻抬眼眸,语气非常温柔,看着洛青鸢的眼神饱含深情。 林初棠手上捏得紧紧的,他恨不得将此人眼珠子挖出来。他故意将头靠在洛青鸢肩头,眼巴巴望着洛青鸢似是撒娇。“师父与我也是情深义重,若是有一天,师父需要棠儿,我也必然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祝祈安尴尬笑笑,他理理衣袍靠着矫壁沉默。 洛青鸢瞥他一眼,一根手指抵在他额头,将他给推开,警告的眼神让林初棠老实坐着。 “不知先生年岁几何?”祝祈安继续与洛青鸢搭话。 “肯定比你大,你应该尊称前辈。”林初棠再次插话。 祝祈安笑起来,这黄头小儿知晓自己是何年岁,便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棠儿,休得无礼。”洛青鸢训斥林初棠,林初棠扭过头装作若无其事。 洛青鸢赔一个笑脸,祝祈安只得跟着尬笑,一时间气氛有点紧张。 不知行了多久,在城郊时,祝祈安拉开轿撵吩咐道:“我看前方有间茶舍,天气炎热,我们在前边歇歇脚。” 三辆马车停在茶社附近,祝祈安率先下了马车,很绅士地扶着洛青鸢下车。林初棠见状,赶紧跳下马车,挤到祝祈安和洛青鸢中间,隔开两人。 走进茶舍,祝祈安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招呼大家坐下。他亲自为洛青鸢斟茶,林初棠则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绿色的茶叶在茶杯中起起伏伏,阵阵清香扑鼻而来,那香带着沉闷的味道,洛青鸢睨一眼祝祈安。 “各位,请。”祝祈安微笑着提起茶杯放于唇边轻抿一口。 燥热的叶玉婷,看着热茶不愿喝,她高声喊道:“店小二,来几碗酸梅汤,这么热的天,喝热茶只会更热。” 没一会儿,桌上又多了几碗酸梅汤,许是天气炎热,酸梅汤确实更加受欢迎,酷暑的躁动中,几人皆是饮起酸梅汤,殊不知,祝祈安眼神中的和善一点点变得凌厉。 第165章 他乡遇故人 阳光更加闷热,地上照出一圈圈光晕,知了声声,吹过来的风都带着躁动。 祝祈安和洛青鸢一行人喝完茶水,接着又赶路,马车上,洛青鸢知晓祝祈安刚才在茶水里动了手脚。 不过,他好像并不想让他们马上晕倒,洛青鸢看着还清醒的林初棠,她便知晓,祝祈安添的可能不是蒙汗药之类的。 她心如明镜,为了引蛇出洞,她并没有阻止林初棠和叶玉婷喝下有问题的茶水。她自是有打算,若她下毒,自己轻松就能解了,林初棠和叶玉婷若是毒发,自己便也装作中毒,如此便能戳穿他。 待自己解决了这个人,她再为林初棠和叶玉婷解毒。明显,林初棠并没有事,所以,这个祝祈安在茶水里到底装的什么。 她刚在暗中提醒了清淮和小扇,他二人也未上当,他几人修为,想必就算这个祝祈安有高人相助,他们也能对付。 “先生,你为何一直盯着在下,在下脸上可是有什么不妥。”祝祈安脸上扬着笑,言语始终温柔。 “你少自作多情,我师父才不是看你。”林初棠觉着这个祝祈安多少有点自恋,他朝洛青鸢面前挡一下辩驳。 祝祈安佯笑,洛青鸢掀开小窗户帘子,侧颜与祝祈安说道:“祝公子,前方是否就是你说的冥幽山?你在前方将我等放下,我们就此别过。” “先生,若是不嫌弃,在下可以送你们到你们需要去的地方。” “不必,祝公子的事情比较重要。”洛青鸢放下帘子,坐直身子婉拒。 她话音刚落,马车突然刹住,几人未防备,纷纷往前踉跄。 “发生何事?”祝祈安有些微怒,他掀开帘子钻出去看着外面情形。 洛青鸢和林初棠紧接着跟出去,马车被一人拦着,看清楚此人模样,洛青鸢心中惊一下。 来者竟是无尘天师,清淮的师父,他为何会在此,又为何拦住他们的去路。 “原来皆是故人,祝公子,青衣先生,这位是……林府小公子吧,多年未见,已是成人模样,老朽见过各位。” 话说,这个无尘天师,他们相见确实不多,大概五年前,清淮偷偷与小扇清缴害人邪祟。 这个无尘天师曾经差点识破小扇,亏洛青鸢及时赶到,此事便此作罢。也是那一次,他们与无尘天师再也没有见过。 而这个清淮,他常常下山以驱妖除魔的时候和小扇会面,二人闲暇之余,也会一起游玩嬉闹。小扇爱吃,爱赌,清淮便陪着她一起在城中寻遍各种美食,二人时常进入赌场,清淮修的那点功德,算是全败在小扇这里。 不过,这个无尘天师一概不知,他若知晓他的徒弟如此,恐怕早就将清淮关了禁闭。 今日见着无尘天师,他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十年来,貌似也没有多少变化。 他与洛青鸢林初棠相识,自然是情理,这个祝祈安是天盛城之人,他为何也识得。 洛青鸢警觉看向无尘天师,她想不明白这个老道与这样一个怪癖公子之间有什么关系。 她淡淡一眼拱手施礼,林初棠跟着施礼,唯有祝祈安,他站在旁边挺直了身子,并不对无尘天师客套。 “天师在此处作何?”祝祈安不慌不忙摇出折扇,面上高高在上的表情让人不懂。 祝祈安的马车停下来,后面叶玉婷,小扇和清淮乘坐的马车随即也停下来,他们纷纷走下马车。 清淮见到无尘天师,他顿时脸色大惊,“师……师父……您为何在此……” “清淮,你跑天盛城来做什么?为师不是让你去贺府驱邪,你怎跑这边来了……”无尘天师疑惑问道。 “我……我……” 清淮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无尘天师脸色沉下来,他训斥一声:“孽徒,除魔卫道之事你抛之脑后,跟着别人家贵公子出来鬼混,滚回昆仑闭关思过。” 清淮吓得低下头,脸色苍白难看到极致,小扇不服气,她站到清淮面前帮清淮撑腰。“老道,你怎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责罚,你怎知清淮公子不是在除魔卫道,以为你年纪大就可以胡乱骂人。” “你是算什么东西,老朽训斥徒弟,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插话。”无尘天师脸色更加阴郁。 “你算什么东西,坏老头子——”小扇心中不服,接着和塌怒怼“小扇,不得无礼!”洛青鸢呵斥道,她转身向无尘天师赔罪,“抱歉天师,小扇心直口快,并无恶意,还望天师莫要责怪。” 无尘天师看了眼洛青鸢,神色缓和了些,“罢了,念在你们并非有意,我也不与你们计较。但清淮必须回昆仑山。” “天师,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洛青鸢还想解释。 祝祈安见着剑拔弩张的气氛,他笑着站出来打圆场,“天师何须如此,既然爱徒出来游历,所行皆经历,天师看在鄙人面上,免去这位公子的责罚。”无尘天师冷眼看着着清淮,他没再态度强硬。 “前辈,我们与清淮公子来此并非游玩,我们是发现有妖邪追逐至此,不知天师所为何事而来?”洛青鸢见无尘天师态度软下来,她波澜不惊询问。 无尘天师审视一番洛青鸢,他的目光朝祝祈安身上移一眼,洛青鸢看得清楚,这个无尘天师果真与祝祈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老朽,寻着妖气来到此处,没想到遇到贤侄,贤侄可是寻到妖邪老巢?”无尘天师态度和谐一点。 正在几人僵持不下时,一阵阴风袭来,黑色妖气一晃而过。 “有妖邪——”无尘天师大喝一声,他警醒的看向黑气飘过之处。他又巡视一圈洛青鸢等人,“贤侄,你与我去追逐妖邪,清淮,你留在此地保护祝公子与小林公子他们,切不可掉以轻心,让妖魔伤害别人。” “师父,我与你一起去追。”林初棠想与洛青鸢一起追逐妖邪。 洛青鸢眼睛一冷,她轻抬眸子睨一眼无尘天师,他的安排天衣无缝,谁都知晓他与自己属于强强联手,而让清淮保护众人,清淮为人厚重,必定稳妥。 洛青鸢轻笑一下,应声答应,她心中已然知晓一些真相,她意味深长看一眼祝祈安。 她转而再对林初棠道:“不许添乱,乖乖待在这里。” 林初棠刚想说话,洛青鸢横一眼他,他不敢再说话,洛青鸢朝无尘天师点点头,她纵身一跃,如同一只白鹤那般飞向空中,无尘天师随后朝她的方向而去。 第166章 引蛇出洞将计就计 洛青鸢随无尘天师追逐妖邪至深山,那黑气突然消失,毫无征兆,洛青鸢从空中落下,她环视周围没有任何邪气。 无尘天师并不落下,他离着洛青鸢百米远,深长的眸子里满含深意。 洛青鸢目光和无尘天师相视,她发现不对劲,一股灵力将自己包裹,显然,提前有人在此设有结界,而自己正中下怀,落入结界之中。 “贤侄,你不要试图用修为突破结界,方才你们已经喝下净化之泉,近十日以来,你不会再运出任何灵力。若是强行突破此灵药,必定会耗损修为,造成重伤。”无尘天师变了一副面孔落下,他仙风道骨的面貌下,暗藏玄机。 洛青鸢轻轻抬起眸眼,她不作任何反抗,只是淡淡问道:“前辈如此,有何目的?”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无尘天师说得非常轻松,没有一点修道之人的羞愧。 “钱财~”洛青鸢冷笑,“你自称天师,一心向道,原也是欺世盗名,区区碎银,你便不问是非。” “贤侄,祝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无尘天师又想说些什么,他将话给咽下去,不再作声。 听到此话,洛青鸢大笑起来,“荒唐至极,山人尊你一声前辈,你自诩修道之人,自是明白,清心寡欲乃我等必修。你将我困住,竟是为一介俗人心中淫邪之欲,你可曾对得起一身修为,如此行径还妄图修仙正道?” 无尘天师眼中闪过一丝羞愧,自己也没想过如此年岁,为祝祈安干如此龌龊不堪之事。 祝祈安知晓洛青鸢是修士,自是无法用凡人手段强抢,便出此计策,无尘天师几十年功德怕也是毁于一旦。 他不肯承认自己的荒谬,“你休要与老朽胡诌,老朽只是将你困住,至于其他事,与老朽无关。怪只怪,贤侄既生得俊俏就不该让祝公子看上,待他新鲜劲过了,便也放了你,你莫再多言。” 洛青鸢眉眼淡淡睨着无尘天师,他会如此听命于这个祝祈安,当真只是因为钱财。“祝公子到底是何人?” 一阵风掀过,无尘天师头上银发飘起来,他眼睛警觉起来,他还未回答洛青鸢的问题,地上枯叶似被旋风带起。 接着几个修道之人架着祝祈安闪现在洛青鸢与无尘天师面前。风沙吹过,洛青鸢看清楚祝祈安的面目。 他嘴角扬起邪魅的笑,他如同欣赏一个物件般打量被困在结界里的洛青鸢。“青衣先生,你可知,昨日一遇,在下是茶饭不思,脑中皆是先生音容笑貌……” 祝祈安一边说着,一边朝洛青鸢走近几步。无尘天师开口道:“祝公子,老朽已将人带来,剩下的事便与老朽无关了。”说罢,他化作一道青烟离去。 “天师这就走了?本公子还想好好感谢你一番呢。”祝祈安眼神肆意地在洛青鸢身上游走,“青衣先生这般倾城之貌,在下可是倾倒。” 洛青鸢嫌恶地别过头,不想看到他这副令人作呕的模样。“你究竟想怎样?” “我想怎样?哈哈哈哈哈......”祝祈安癫狂地笑着,“自然是想与先生共度良宵啊!” 话音未落,只见他伸手一挥,身后的修士运出灵力数道灵气清流朝着洛青鸢攻去。 洛青鸢手上捏得紧紧的,她心中清楚,只要自己挥挥手,这帮子凡夫俗子皆会败倒。不过,自己倒要看看这个祝祈安到底什么来历。 自己就将计就计,她默默运出一点灵力,千里传音询问小扇情况。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她前脚刚走,祝祈安就让人把他们给围攻了。 小扇和清淮的功力自然是能打过那些人,为了不引起祝祈安怀疑,洛青鸢让小扇和清淮装作中了灵药,运出灵力便会受伤的假象。然后,装作艰难,先带林初棠和叶玉婷离开,寻一处安顿。 小扇将此计告知清淮,清淮全然不知自己师父也是帮凶,他配合小扇,二人装作重伤,带着林初棠和叶玉婷拼死突出包围,逃离出去。 安顿好小扇几人,她便也开始演戏,她运出灵力,手上清流朝袭击过来的清流相撞,霎时,天空中气流旋转,罡风阵阵。 运出灵力片刻,洛青鸢身子一颤,她踉跄后退几步,然后,她捂着心口,嘴角流出鲜血。 “哎呦,我的心肝,天师没有告诉你吗,你不能运功,若是伤了身子,本公子可会心疼坏。”祝祈安一步步走向洛青鸢,眼中带着贪婪。 洛青鸢内心一阵一阵翻江倒海,世间竟有如此畸形恶心之人。她手上再次运出灵力,然后,还未击打出来,她又吐出一口鲜血,然后,虚弱的往后倒下去。 祝祈安见状,赶忙上前扶住洛青鸢,同时示意那些修士停止攻击。他一脸关切地看着洛青鸢,说道:“俏人儿,何必如此倔强呢?跟本公子回去,本公子定会好好疼惜你的。”说着,他便要将洛青鸢抱起来。 此时,洛青鸢忽然睁开眼睛,用尽全力一脚踢向祝祈安的肚子。祝祈安吃痛放开了手,洛青鸢趁机施展轻功,向后跃出一段距离。 “敬酒不吃吃罚酒!”祝祈安脸色一沉,“给我抓住她!”修士们立刻围了上去。 洛青鸢自知不敌,转身跑进了树林中。她利用树木和地形优势,与修士们展开了周旋。但最终,她还是被围困在了一片空地之上。 修士们的灵力全部朝她袭击而来,洛青鸢被阵阵气流攻击,她缓缓闭上眼睛倒在地上。 “公子,我等已经将她灵脉全部封住,她如今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祝祈安扯唇一笑,他慢慢俯下身,他伸手拂在洛青鸢的面上,满脸的傲慢与兴奋,“将他带回府上。” 祝祈安站起身,他打开折扇,摇扇朝前走,而后,洛青鸢被人给抱起来跟着祝祈安身后走向远处。 第167章 他的旖旎美梦 回到祝府已然是晌午时分,窗边刺眼的阳光透过格子窗照进来。 洛青鸢被人给扛着扔进一个房间,待那人离开后,洛青鸢躺在床上缓缓睁开双眼。 房间里,雕龙刻凤上好的褐色梨木拔步床,轻纱幔帐,珠帘倾泄,壁上水墨丹青,花鸟鱼虫手笔皆是出自大家,玉雕精品瓷器更添风华,床边碧绿色香炉袅袅青烟,屋子里暗香涌动。 想必祝祈安家世显赫,否则,这一屋的阔气,比起林府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怪他如此嚣张跋扈,明目张胆。 既然,这个凡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自己便好好收拾收拾此人,他既如此荒唐,自己便让他风流快活个够,洛青鸢嘴角扬起一抹淡笑,祝祈安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惹的可不是凡人。 “嘎吱”作响声,房门被打开,洛青鸢迅速闭上眼睛,门口站着祝祈安的身影,他脸上带着坏笑关上房门,摇着折扇走进屋中。 他慢慢靠近床边,屋中异常安静,他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缓缓坐在床头,仔细端详洛青鸢肤如凝脂的面庞,他抬起折扇勾起洛青鸢的下巴。“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祝祈安勾唇一笑,抬起一手正要拂到洛青鸢面上,洛青鸢睁开双眼,与他四目相对。 他并不惊讶,仍是自顾自的想要去轻抚洛青鸢面颊,“我会好好疼你的,青衣先生……” 洛青鸢并不恼,她神秘一笑,“既然,在下已然是手下败将,只有听天由命。祝公子既然心悦在下,何须如此费周章,你告知在下便好,在下见着祝公子玉树临风,心中也有倾慕,只是,你我同为男子,实在难以启齿,既公子不惧世俗,在下亦是愿意遵从本心。” 祝祈安听到这话,扇子停在半空,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洛青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是......”祝祈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 洛青鸢轻轻一笑,故意拖长了声音说道:“正是——如——此。” 祝祈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笑容。 “没想到青衣先生竟有如此癖好。不过无妨,我祝祈安向来不拘小节。”他扔掉手中的扇子,伸手去解洛青鸢的衣衫。 洛青鸢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突然翻身而起,将祝祈安压在身下。 “那么,就让我来主导吧。”她轻声说道,嘴唇贴近祝祈安的耳朵。 祝祈安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一时间竟然无法反抗。 洛青鸢贴着他耳边,微热的气息呼在祝祈安的耳根,祝祈安脸色开始染上红晕,呼吸变得急促,他感觉身子不能动弹。 洛青鸢唇边扯出一丝邪笑,她举起一手,二指灌出一股清流从祝祈安的脖颈处注入他的身体内。 渐渐的,他感觉天地颠倒,视线模糊,最后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洛青鸢翻身跃起,她冷眼看着祝祈安,他闭上双眼,脸上表情却耐人寻味。此时,他已然昏迷,只是,他自己不知,他的意识还是处于洛青鸢与他亲近的幻境里。 他脸色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急促,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放肆,他在幻境里经历着祝祈安所能想象到的最旖旎的事情。洛青鸢看着眼前的祝祈安,心里不禁觉得好笑。她轻轻一挥袖,一阵清风吹过,祝祈安的身上便盖上了锦被。 她不慌不忙走到屋中圆桌位置坐下,她轻轻捻起桌上茶杯朝唇边递上一杯热茶。她冷眼旁观着床上各种丑态的祝祈安,此时的他并不知自己如今模样是多可笑,幻梦中,他恐是热烈的缠绵。 洛青鸢挥挥衣袖,一股清流朝祝祈安袭去,顷刻,他扭动的身体停下来,接着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洛青鸢眸子冷一眼,她化成烟尘消失不见,屋中只留下祝祈安一人躺在床上沉睡。 第168章 凡人岂是她的对手 话说小扇与清淮,林初棠,叶玉婷逃出来以后,小扇寻到一处荒宅安顿下来。 待小扇运出灵力结出结界,确保追逐他们的人寻不到此处,她才放下心来。 “我们暂且躲在此地,待那些人离开后,我们再回天盛城从长计议。” 小扇擦擦刚才假装流出来的鲜血,她谋划着接下来的事。 “这个祝公子,没想到如此人面兽心,小扇师父,不知师父是否有危险,我不放心,我们去找她。”林初棠调整一下紊乱的呼吸,他焦急的说道。 叶玉婷拂拂心口,上气不接下气的应声:“林兄,你莫急,前辈如此厉害,他定会没事。” “那个祝公子就是冲师父去的,小扇师父,不行,我们要赶紧去支援师父,她前些日子被我不小心刺伤,又与蛇妖同伙缠斗受了伤,如今,她怎会是这群人的对手。”林初棠焦急万分,他站立不安,来回踱步。 “小林公子,你莫急,前辈没事。”清淮劝慰的拍拍他的肩膀。 “我怎不急,你们怎么回事,师父现在处境危险,你们却无动于衷,你们不管,我自己去救。”林初棠说完就要冲出结界。 小扇运出一掌将林初棠给拉出来,林初棠像是提线木偶后退回来,他愤恨看着小扇,“小扇师父,你也不管师父死活吗?” “你安静一点,是你师父让我与清淮公子装作中毒逃走的,她早有安排,区区几个凡人,就算你师父受伤,这些人也不是她对手……”小扇收回灵力,不屑说道。 三人皆是张嘴惊讶,不懂小扇何意,叶玉婷怯怯道:“前辈此话何意?区区凡人,青衣前辈难道不是凡人,她不会是妖吧?” 此话一出,清淮吓得脸色铁青,他偷偷瞄一眼小扇,心中七上八下,好似害怕小扇自曝身份,他也不知刚才师父是否识破小扇妖身。 多年相处,清淮已然知晓小扇乃妖,洛青鸢他一直不知她是妖是人,按理说,她若是妖,这些年相识,自己总归会识破。若不是妖,她的灵力甚至在师父之上,她知晓小扇是妖,她为何又和小扇在一起,她若是修道之人,按理除妖卫道,又怎会与妖为伍。 那他难道是和自己一样,见小扇率真可爱,又未伤人族,所以,一直留他在身边点化。 叶玉婷说洛青鸢是妖,清淮又开始关心起来洛青鸢真身,世间真有自己验证不出来的妖。 小扇发现自己说错话,她挠挠脑袋,“我的意思,公子修为已是天人之资,凡夫俗子岂是她的对手。”小扇解释一番,接着对林初棠说道:“小林公子,你莫急,公子自有妙计,她与我说了,让我们回天盛城寻一处安顿,她自会与我们会面。” “师父当真如此说?” “我何时骗过你,要不是她从不防备小林公子你,她何时被人伤过?这世间,若非那上古凶兽级别的妖兽,她的战力本是无人能敌。”小扇机灵一笑,拍拍林初棠肩膀解释一番。 “前辈如此厉害?”叶玉婷露出惊讶的表情,她眼珠子一转走到小扇身边,她挂着小扇胳膊低声询问:“小扇前辈,你与她亲近,可否告诉小女子方法,如何才能让前辈收晚辈为徒。” 小扇打量一下她,冷笑回道:“方法便是你现在寻一处歇息,睡着了公子便收下你为徒。” 叶玉婷满脸懵懂,她愣愣看小扇半天,“此话何意?” “说你白日做梦。”小扇点一下叶玉婷脑袋,自顾走开,她挥手打开结界,观察一下,再没人追来。 “清淮公子,我们带小林公子和叶姑娘回城吧!”小扇回身说道。 清淮点点头,他凭空化出宝剑,然后抓起林初棠站上宝剑转瞬飞向空中。 叶玉婷还未回过神,被小扇拎起来飞向空中,须臾,几人便消失在荒野。 第169章 回到天盛城林府 回到天盛城,小扇安顿好一众人,她与洛青鸢隔空联系,洛青鸢告诉了她自己在祝府的情况。 到了祝府,她才发现原来此人不仅财力物力雄厚,权力也是不可小觑,她隐去真身在府上游历。 府上宅子豪华奢侈,多处院子里,她还发现了祝祈安养的男宠。这些男宠个个面如冠玉,身似青松,皆是人间绝色之颜。 这个祝祈安可是在此地过着土皇帝的生活,他不近女色,唯独对男色热衷,他到底什么来历。 洛青鸢在府上几日,这些人都只是尊称他为祝公子。而她,要说怎样在府上待过几日,便是祝祈安与她亲近,她便施法让他进入幻境。 祝祈安在幻境里也分不得与自己夜夜笙歌之人到底是不是洛青鸢,待他清醒过来,洛青鸢又在他身边。 这些时日以来,他便觉得自己已然与洛青鸢有过肌肤之亲。每日醒来后,他便是对洛青鸢恩宠有加,各种赏赐,更加让洛青鸢穿那些红紫艳衣。 短短时日,她在府上,倒引起祝祈安其他男宠的嫉妒愤恨,洛青鸢只觉着啼笑皆非。 如此过去几日,林初棠再也沉不住气,小扇与清淮再也拦不住他,更是听了小扇说洛青鸢如今在祝祈安府上,他更是吵着要去找洛青鸢。 他没有法力,每次都被小扇和清淮给抓回来,这日,他趁天黑,小扇等人睡下,偷偷翻窗户爬出去。 月黑风高,他从窗台跳下去,他看看屋中,没有动静,他蹑手蹑脚朝夜幕里走。 “小林公子,你去何处?” 一个声音响起,林初棠回身看着小扇双手抱在怀中看着自己,他知晓自己被发现,他尬笑一下,然后,转身就跑,暗黑的夜色里,地上长影鬼魅般移动。 “小林公子,你回来……”小扇高喊一声跟着林初棠追逐起来。 “我不回去,我一定要去找师父,我不能让师父跟祝公子那个大色魔在一起,我要去救他。”林初棠边跑边大声说话,他脚步错乱,耳旁的风刮得呼呼作响。 他跑得不知为何,霎时,他撞到一人,那人结实的胸膛将自己弹开,他摸摸脑袋刚要道歉,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摸黑的夜光中,眼前依稀出现了林初墨的面容,林初棠眼中闪出光芒,他喜出望外,“三哥,你怎么在此?” “棠儿,你与先生不是在宁安城,为何来天盛城了,大半夜,你不歇息,跑出来作何?”林初墨两手背于身后,他讶异问道。 小扇追逐过来,她见着林初墨,顿时,脸色苍白,他们一直防备三姨娘与三公子,这个林初棠,他还送上门,洛青鸢不在,若是林初墨使诈,自己与清淮可否应付得了。 “三哥,遇到你可 太好了,你对天盛城熟悉,可曾听过天盛城有一个祝府,府上有个公子名为祝祈安的。”林初棠不解释自己为何出现,他直奔主题询问林初墨。 林初墨眸子闪过一丝惊慌,很快,他又归于平静。“棠儿打听此人作何?” 林初棠救师父心切,他将近日来发生的一切托盘而出,小扇如是被雷劈立在原地,林初棠是一点不避讳林初墨,他没有一点防备之心。 林初墨嘴角露出一丝奸笑,他言辞恳切的让林初棠先与自己回他们天盛城的府邸,再商议如何救出洛青鸢的计划。 林初棠并不知晓,他们林府在天盛城还有府邸,他与林初墨他们一行人还有清淮和叶玉婷,林初墨便让他们一起跟着回天盛城林府宅子。 见叶玉婷换回女装,林初墨轻笑一下,那日的小公子果然是一个女子,林初墨心照不宣,将这一众人安顿,他答应林初棠,待到天明便集合人马去祝府搭救洛青鸢。 小扇知晓,林初墨不会如此好心,她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给洛青鸢报信。 第170章 狐妖祸心 回到林府当晚,又生风波,林初墨安抚好林初棠,答应他天亮以后,派遣手下人去打听祝府位置,然后,带他们一起去解救洛青鸢。 如此,林初棠才安心,夜寂静之后,一行人安顿下来,各自房间灯火熄灭,静待天明之后。 死寂的夜幕,透着怪异,天空笼罩着幕黑,月亮藏进乌云之中,天地之间伸手不见五指。 世人皆入梦乡之时,黑夜中闪现几缕幽幽黑气,静谧的夜,在几道黑影的闯入之下霎时变得喧嚣。 只见几道黑影分别进入几个房间,接着有两个房间便传来了阵阵打斗声。随着房门打开,屋中的人滚落出来。 小扇与一个道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打得不分伯仲,清淮与一个紫衣纱裙,头上长着黑色畸角,面目凶狠的女妖缠斗。 刀光闪烁,剑影交错,如流星般飞速划过天际。每一次挥刀,都带着凌厉的气势,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每一剑刺出,都蕴含着无尽的杀意,似乎要将所有敌人斩杀。刀与剑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空气中,让人不禁为之颤抖。 几人从地上追逐至房顶,再飞向更远处,跟小扇缠斗那人,追逐小扇不放,他一口一个女妖,像是识破小扇的真身。 清淮被女妖步步紧逼,他虽是担心小扇安危,却无暇顾及小扇处境,只能在刀光剑影里与女妖打斗。 眼见自己被眼前道士堵得毫无退路,他一张张黄符,每一张都像是要取自己性命。此时,自己只能自保,林初棠和叶玉婷处境如何,自己无法脱身前去查看,小扇只能暗自运出灵力,迅速给洛青鸢报信。 今晚的恶战必然不会轻松,估计这些人是冲林初棠来的,否则,他们不会目的性如此强将自己与清淮逼走,小扇一边回击闪躲,一边揣摩。 林初棠这个憨憨,他一点不避讳林初墨,将他们的处境全然告诉林初墨,估计,他是想借着洛青鸢不在的机会解决掉林初棠。 小扇知晓一切原由,又无法脱身相救,只能心中默默祈祷洛青鸢能及时赶来,否则,恐怕林初棠性命堪忧。 果然不出小扇所料,待她与清淮被人给引走之后,林初棠的房间出现一人。 一阵风吹过,一道黑影穿门而入,林初棠的床边出现一个女子,那人身材婀娜多姿,她捻着兰花指,衣袖轻轻一挥,屋中亮起一盏昏暗的灯。 正是这一个动作,林初棠在睡梦中惊醒,他睁开双眼,朦胧中,他竟看到洛青鸢的身影。 “师父,是你吗?”林初棠异常激动,他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借着昏黄的灯光,想要看清楚面前的人。 他揉揉睡眼,定睛细看,刚才“洛青鸢”白色衣袍瞬间换成了朱砂红纱衣袍子,她也不再是男子装束,而是女子发髻。 她的眼睛也不再是平日清冷,眸子里多了些许妩媚妖娆,她朱唇微启,眼含柔情注视着林初棠。 这一眼,林初棠只觉得心口跳动厉害,整个人如是中了邪术那般,凝视着“洛青鸢”。 “好徒儿,正是为师。”眼前的人异常温柔魅惑,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穿透力,那声音听得人心颤,“她”抬起细若无骨的手拂到林初棠的面颊,指尖的轻触让林初棠浑身发热。 “洛青鸢”的手慢慢向下滑落,移到了林初棠的脖颈处。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挑逗,轻轻吹了口气,弄得林初棠心里痒痒的。 林初棠已然不知如何是好,他怔怔看着“洛青鸢”,脸色已然绯红,他抓着“洛青鸢”的手腕,心口起伏不定,“师父……我……” 他心中有话说不出口,只是,看着“洛青鸢”的眼神变得炙热滚烫起来,“洛青鸢”抬一下眸子,她朝林初棠面上靠近一步,温热的气息呼向林初棠。 “你想说什么?” “我……”林初棠已然迷失,他望着“洛青鸢”绝美容颜,喉头上下滑动一下,呼吸变得困难窒息,“我……我心悦……师父……” 他紧紧闭上眼睛,害怕因为自己的冒失让师父生气,他心中激动又羞耻,只是,他不知为何,此刻状况,他无法抗拒心中真实所想,将心里话托盘而出。 “洛青鸢”勾唇一笑,她抬起林初棠的下巴,挨着他更近,林初棠缓缓睁开眼睛,他没有看到师父严厉的表情,而是更加蛊惑人心的妖媚眼神。 “我也心悦你……”“洛青鸢”一字一句认真的说,然后,她勾着林初棠的下巴朝自己唇边靠近。 林初棠没有了判断力,只沉浸在淡淡的呼吸里,他竟主动闭上眼睛朝着“洛青鸢”唇边靠近。 “洛青鸢”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朱唇微启,一股灵力从二人嘴里传递,林初棠全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沉浸在窒息的暧昧之中。 “咚”的一声开门声,打破一切,“大胆妖孽,放开棠儿。” 洛青鸢破门而入,林初棠惊醒,他赫然睁开双眼,眼前景象吓得他推开面前的人。 他眼前出现两个洛青鸢,一个梳着男装,拿着剑羽站着床榻前的洛青鸢,一个就坐在自己面前梳着女装,眼神温柔的洛青鸢。 他脑子错乱,分不清谁是真的谁是假的,面前的洛青鸢轻笑一下,缓缓站起身,她打量洛青鸢一眼,“确实是绝世容颜,难怪……” “小妖,你迷惑我徒儿,有何居心……” “哈哈……先生此话问得好没意思,当然是……吸食精元,增进修为啰!”转瞬,林初棠面前这个“洛青鸢”变换了面貌,她的真身露出来。 她原是一只千年狐妖,林初棠看清楚她真实的面容,她狭长的眸子里透着淡淡的蔑视,她张开嘴,一对獠牙露出来,白色狐狸尾巴在她起身的时候扬起来。 林初棠后怕的蜷缩身子至床边角落,想着刚才的一切,他心中又是懊恼又是羞愧,更多的是后怕,他在话本子里看过,那狐妖会用媚术迷惑人的心智,然后,将其人的精元吸食。 自己刚才估计便是中了媚术,把狐妖看作是师父,若是洛青鸢此时没有来,自己估计已经被这狐妖吸食成一具干尸。所以,刚才根本不是洛青鸢,只因自己心中心悦洛青鸢,狐妖便用媚术让他将自己看作他的心上人。 想着这些,林初棠不禁打一个寒颤,妖物比想象中可怕,他们会操纵自己伤害他人,还会迷惑自己陷入迷境。 他回忆起小时候,洛青鸢对自己严厉要求,自己一再让她失望,原来现实世界,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是如此难以对付揣摩。 洛青鸢飞身跃起,她与狐妖打斗起来,那狐妖阴毒,她挥动衣袖,周身黑气弥漫开,整个屋里陷入黑云笼罩中。 这些黑气朝洛青鸢击打而来,洛青鸢挥动衣袖,白色清流四散而开,她纵身跃起,狐妖不甘示弱,飞身迎战,二人不停从衣袖里挥出灵力,屋中黑色气流与白色气流交替错落。 几个回合下来,狐妖落败,她被罡风灵力击打落地,她捂着心口嘴角流出鲜血,洛青鸢轻轻落在她面前,她手中凭空化出宝剑,她将剑刃指着狐妖,眼中神情冷峻。 “你作恶人间,残害他人性命,留不得你!”洛青鸢话音未落,手起刀落长剑直击狐妖心口。 随着狐妖痛苦哀嚎一声,她的身影慢慢消失,最后魂飞魄散,直至完全没有任何踪影。 她消失之后,屋中烟云全部散开,屋子里灯火璀璨起来,所有烛光被点燃。 洛青鸢手上运出灵力,长剑转瞬消失,她转身走向床榻上的林初棠。林初棠脸色绯红,他身子颤抖,看着洛青鸢的时候,变得异常复杂。 洛青鸢慢慢坐到床边,她冰冷的眸子里渐渐有点温度,她声音低沉问道:“可有伤着?” 林初棠抱着膝盖,怯怯摇摇头,望着洛青鸢的脸,他脸色更加滚烫,眼睛不自觉的闪躲开。 他的样子有些不对劲,洛青鸢抬手朝林初棠额上拂去,她的指尖刚碰上林初棠,林初棠如是受惊小鹿,他翻身从床上爬起来。 他退到一边嘴里支支吾吾,“徒儿没事,那狐妖未伤害我……”他低着头站在一边,双手捏出红印子。 他的反常更加引起洛青鸢怀疑,都知晓狐族媚术了得,她不放心,她起身快速闪现在林初棠面前,林初棠还未反应,洛青鸢抓着他的手腕替他把脉。 林初棠本欲挣脱,洛青鸢紧紧拽着,他动弹不得,林初棠将头埋得更低,刚才的事让他此刻无地自容。 须臾,洛青鸢看看林初棠,她松开林初棠的手腕,她脸上表情有些尴尬,过了好一阵,她才稳定下情绪,她波澜不惊背着手。 “你可知,若是为师晚来一阵,此刻,你便是一具干尸在此。” 林初棠弱弱抬起眼睛看着洛青鸢,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洛青鸢打量林初棠一番,她注视林初棠良久,终是开口,“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棠儿,你这个年岁,动情皆是正常,只是……” 洛青鸢停顿,她面对林初棠后面的话她思索着如何说,林初棠脸色更加红,他眼神闪躲,不知该看向何处。 “为师曾教过你静心咒,你不该被那妖孽迷惑。为师方才替你把脉,你脉象紊乱,心绪不宁,想必是真的动心?”洛青鸢淡淡问道。 林初棠咬着下唇,微甜的血腥到达口中,他羞愧难当,自己心思不纯,确实罪孽,他不知如何回应洛青鸢的话。 “为师与你父亲希望你早日成家,便是不想你沉溺幻想之中,你这个年岁的男子,若是不正当成其家业,这世间乱花迷人眼,若是沉浸其中,便是万劫不复。”洛青鸢继续语重心长,她的话就像刀剑一剑一剑劈向林初棠。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凄凄注视洛青鸢,自己心中的情愫应该如何化解,何时,有乱花迷住过自己的眼,不过是自己难以启齿的秘密,不敢说,不能如意,也得不到成全,他甚至不敢问一句,师父是否会心悦自己。 若不是那狐妖魅惑自己,估计这一生,那一句话,他都说不出口,他也问不出口。 洛青鸢见他眼神哀怨,此事并不光彩,自己如此训斥,他也是羞愧难当,自己还是留他几分面子。 “罢了,今日教训切记,莫再犯同样的错误,你小扇师父正在被人围堵,我们去解救她。” 说罢,洛青鸢抓着林初棠的肩膀,纵身跃起,他们破窗而出,飞入夜幕里。 第171章 指认妖邪 洛青鸢带着林初棠赶到院子里的时候,小扇与那道士打得不分上下。 只见那中年道士手上画出一纸黄符,他运转灵力朝小扇击打而去,小扇侧过身子躲过,黄符还是从她肩头划过,顿时肩膀处一条血口子,流出鲜血。 洛青鸢见状,她飞身跃起,击出灵力将那道士打退,她横在小扇与道士中间,她冷眼看着道士,眉宇间的不可逾越,让道士心中一惊,手上灵力不再击打出来。 “小扇师父,你怎样了?”林初棠关切跑到小扇身边询问。 此时,清淮与那女妖从房顶跃下来,洛青鸢瞥一眼二人,她手上旋出一掌,二人胶着不下的战斗瞬间结束。 那女妖连着退出几米,口中吐出鲜血,她捂着心口狠狠瞪着洛青鸢,此人修为竟如此厉害。 刚才的混战顷刻结束,这时,院中陆续开始出来人,林初墨领着一众下人步履匆匆赶来,叶玉婷飞也似的奔跑过来,诺大的院中,此时人满为患。 “发生何事?”林初墨焦急询问,他的目光瞥到林初棠,有一瞬间的失望,转而换下一副面孔,“大家都没事吧?青衣先生,你怎么找来了,棠儿说……您没事吧?” 洛青鸢冷冷看一眼林初墨,她走向小扇,小扇伤口渗血厉害,她头上疼出汗珠。 洛青鸢抬手注入一股灵力至小扇伤口处,小扇的伤肉眼可见愈合。 “林兄,发生何事?又有妖邪吗?”叶玉婷靠近林初棠询问,林初棠没说话,今晚的妖邪恐是有些多。 刚才与小扇打斗的道士,他抱拳朝林初墨行一礼,“公子,在下发现府上有妖,所以出手。” 林初棠觉着奇怪,他觉着有妖,伤害小扇作何,那个女妖不是在那里,他不和清淮对付那个女妖,为何将小扇打伤。 “既然你发现有妖,你不对付那个女妖,为何将小扇师父打伤。”林初棠生气责骂。 清淮这时才发现小扇受伤,他走近小扇关切询问她的伤势。 那道士朝林初棠拘一礼,他像是知道林初棠是林府小公子,他客气说道:“小公子,你口中这个小扇师父正是在下所说的妖,她乃千年狐妖所化,为了不让她留在人间为祸,在下必要捉拿于她。” 清淮身子一颤,小扇妖身终是被人识破,此人道行如此深,竟能发现小扇乃妖。 林初棠闻言,挡在小扇身前,“我不信!小扇师父一直陪在我身边,她绝不是妖怪!” 道士冷笑一声,“小公子,切莫被这妖物迷惑了心智。待我收了她,便知真假。”说罢,他再次驱动符咒,向小扇攻去。 洛青鸢眼神一冷,身形一闪,挡住了道士的攻击。 她挥出一袖,那道士连退几步,身上灵力被封,再使不出任何灵力。“你与那妖孽是同伙,你是何方妖孽……”道士喊话道,洛青鸢眼神压迫注视道士,道士身子微颤,后退几步,不敢再多言。 “你看我是何妖?”洛青鸢冷言道,道士不敢再说话,她的气势让在场所有人不敢多说一句,清风吹来,她清冷的眸子在夜色里看得让人不寒而栗。 “有眼无珠的臭道士,你再敢胡乱伤人,我们绝不放过你。”林初棠自信满满地训斥,他是绝不相信小扇是妖。 清淮望一眼那个道士,他心中五味杂陈,他看向小扇的眼睛带着担忧。 “她……她就是狐妖,你们不信,若是她叫来同伙,到时,你们就知道后悔了……”道士怯怯地说道,旁边的女妖见几人争执不下,她默默往后退,企图逃离。 “看清楚,何为妖——”洛青鸢冷言道,她甩出一掌,还未走远的女妖被她击中,顿时那女妖化成一条黑色巨蟒,它张大血盆大口吐出信子,“斯斯”的声音阴森可怖。 院中里的人吓得蜷缩一团,叶玉婷再次见着妖邪真身还是被吓得不轻,她躲在林初棠肩后不敢看。 林初墨嘴唇泛白,他有些发怵后退一步,吞咽一下看向洛青鸢,如此强大的存在,让他心里犯起嘀咕。 洛青鸢冷一眼那道士,她手上挥动,那蛇妖逐渐变小,最后,被洛青鸢收入囊中。 洛青鸢目光移向道士,道士步步后退,“你……你想干什么?我不是妖……你不能把我给收了……” 洛青鸢轻笑一下,“山人自是不会收你,你助纣为虐,与奸诈小人为伍,我要废除你的修为,你不配修道……” 洛青鸢步步靠近,那道士步步后退,他全身哆嗦,“你胡言乱语,在下何时勾结小人,那人本是妖……” 就在洛青鸢准备废了道士修为的时候,一阵阵阴风刮起,众人衣袍被风吹起,风沙迷住了眼睛,待风沙过后,院中陆续出现牛鬼蛇神的妖物。 第172章 欠下人情债 寂静的夜被一众妖邪搅得天翻地覆,林府的院中,喧嚣无比。 那些妖邪降临后,并未马上与洛青鸢等人缠斗,以一个狐妖为首的女妖,她头上长着一对狐狸耳朵,眉眼尽显魅惑,苗条的身姿穿得异常清凉,薄纱下,冰肌玉骨,若非那头上的毛茸茸耳朵,世人皆是为之迷惑。 她目光很快巡视至受伤的小扇身上,“敢伤我狐族,小扇,莫怕,今日我等必让这群凡人付出代价。” “你在胡言什么?小扇公子怎是狐族?”林初墨惊异喊叫出声,他后退一步,目光中的讶异非常明显。 挨着小扇的林初棠震惊后退一步,不敢相信眼前的狐妖所说的言辞。 “你们看,我说此人是妖邪,你们不信,她的同伙来了,三公子,小公子,你们快跑,这等妖孽最是不讲仁义,他们恐是会害你们……”那个道士大声叫喊起来,洛青鸢冷瞥他一眼,她挥出衣袖,道士即刻闭上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先生?”林初墨与下人步步后退,“你为何阻止此人,小扇是妖,你护着他,难道,你与她是同类?” “胡言,哪里来的狐妖,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根本不是灵狐山的……”小扇急于辩驳,竟将自己的出身给暴露。 “你真的是妖?”林初墨更加惊奇,他警觉把目光移向林初棠,“棠儿,叶姑娘,你们快过来,他们真的是妖……” 林初棠目光定定看着小扇,他脑子一片混乱,叶玉婷躲在林初棠身后,眼中更多恐惧。 洛青鸢回身看到林初棠眼中的怯怕惊奇,小扇百口莫辩,她急得眉头拧成一团。 “我不是妖,我不是……”小扇语无伦次解释,解释却苍白无力。 “小扇,你无需与这些凡人解释,伤我妖族者,必死,给我杀!”那狐妖一声令下,妖邪皆是剑拔弩张。 “区区小妖,口气不小,你可曾问过我!”洛青鸢眸子寒光看向那狐妖,狐妖轻蔑一笑,大袖一挥,数只妖邪化身黑雾朝着周围四散。 院中的人开始四处逃窜,洛青鸢飞身跃起,她手中运出无数灵力与这些妖邪缠斗,小扇,清淮加入战斗。 此时,不知从何处又冒出几个道士,他们全力护着林初墨那一伙人。 “棠儿,叶姑娘,你们快过来,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林初墨焦急地喊林初棠与叶玉婷过去。 林初棠不知如何是好,叶玉婷此刻却将林初墨的话当真,“林兄,我们过去,这边妖邪,我俩不是对手,小扇前辈若是妖,你的师父可能也是妖邪,他们会吃人的。” “你住嘴,师父不是妖,她不会吃人,她不会伤害任何人!”林初棠异常激动,他红着眼眶怒吼,叶玉婷吓得不敢再说一句。 就在二人争执时,一个妖邪从林初棠背后袭来一掌,叶玉婷看得一清二楚,她不作任何思考推开林初棠,妖邪黑色掌印击打到叶玉婷的心口处。 林初棠后知后觉,“叶姑娘——” 洛青鸢听到林初棠的声音,她回身甩出一袖,那个袭击林初棠的妖邪瞬间被击落。 林初棠慌忙从地上爬起来,他跑到叶玉婷身边将她给抱起来,看着叶玉婷痛苦面容,他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叶玉婷面色苍白,嘴角流出鲜血,奄奄一息的样子,心口处的疼痛让她毫无力气,额上开始冒出冷汗,“林兄,好痛……” “没……没事的……师父一定能救你……”林初棠眼中开始微红,泪水浸满眼眶,他想不出这个女子如此胆小,遇到妖邪只会躲在自己身后,在刚才妖邪打过来的时候,她是如何想都没想就跑过来挡那一掌。 “林兄……你……欠我一个……人情……”叶玉婷脸上挂着苍白的笑,吃力说出这几个字。 “我欠你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就算以命相抵,我也还你……”林初棠眼中泪水流出来,生命中第一次有人除了师父甘愿如此救自己的人,他既感动又心疼。 “我……我要……你……”叶玉婷苦笑,“把你赔给我……可好……” 林初棠哭笑不得,如此时候,她还能如此玩笑,林初棠泪中带笑看着这个不一样的女子,不知如何回应。 洛青鸢发现重伤的叶玉婷,她靠近二人,她手上灌出灵力注入叶玉婷体内,叶玉婷伤口处的鲜血慢慢不再渗出。 此时,又有妖邪靠近,洛青鸢眼疾手快,她再次运出灵力抵挡。林初棠和叶玉婷没有灵力,这些妖邪对付他们绰绰有余,她心下思忖片刻,她旋出一掌,林初棠和叶玉婷被一股灵力笼罩,妖邪无人能靠近他二人。 见叶玉婷暂无性命之忧,洛青鸢全心投入与妖邪的战斗中。她身形敏捷地穿梭于妖群之中,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而狠辣。然而,妖邪数量众多,逐渐让她感到力不从心。 战斗中,前些日子受的伤害再次影响她,小扇与清淮也渐渐不敌,战斗胶着不下,林府上空邪气满天。 就在几人打得不可开交,半空中降下一人,他白色衣袍在空中绽放,他落地后,罡风阵阵,那些妖祟皆是后退半步。 众人发现异常,目光纷至,洛青鸢面色大惊,是司命仙君。原来,司命夜观天象,发现这边妖气甚重,他便赶来捉拿。 他见到洛青鸢正在与妖邪交战,看来自己来对了,他与洛青鸢对视一眼,然后,纵身飞起来,洛青鸢随即起身飞起来,二人在空中对视一眼,两人背靠背运出灵力。 数以千计的灵力飞速击打出去,地上妖邪皆退,就在司命将灵力袭击小扇的时候,洛青鸢慌张旋转身子,她挥手将司命手上灵力打散。 司命不懂她的意思,他惊讶望一眼洛青鸢,洛青鸢无暇解释,又朝其他妖邪袭击。 几个回合,在司命的加入下,那些妖邪逃得逃,死的死,被收服的收服,林府邪祟皆被清理干净。 唯有小扇完好无损,司命从空中落下,他打量小扇,小扇心虚,她知晓此时只有洛青鸢是她的保护伞。 她悻悻跑到洛青鸢身后,然后躲在洛青鸢身后,林初墨和一众道士,脸上一阵青紫,不知所措。 “师父,你快救救叶姑娘,她晕过去了。”林初棠在结界里啜泣着呼喊,想着刚才群妖作恶场面,他心里触动非常大,原来世间并非他想的那么简单。 司命顺着声音发现林初棠,洛青鸢看向司命,她千里传音与司命交流,她说等会儿与他解释所有事情,司命环顾四周,皆是凡人,自己不便透露身份,便不作声。 洛青鸢转身走向林初棠,小扇还是紧紧跟着,清淮看看司命,他如此强大,恐怕也知晓小扇身份,他跟在小扇身后,害怕此人袭击小扇。 洛青鸢甩出衣袖,林初棠和叶玉婷身上的结界解除,此时,叶玉婷已经昏迷,洛青鸢注入一些灵力给叶玉婷。 “棠儿无需担忧,我已经封住叶姑娘心脉,她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她终是凡人躯体,有师父疗愈,也伤得不轻,需要时日调理。”洛青鸢眉眼淡淡道。 如此,林初棠放下心,他不想欠下人命,若是叶玉婷死了,自己估计一生也难安宁。 他眼中带着疑惑不解望着洛青鸢再望望小扇,“师父,小扇师父,您真的是妖……” “你觉得呢?”洛青鸢只是反问,林初棠不知怎么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二人,十年的扶持相伴,就算她二人真是妖,可未伤过自己半分,反而,一再救自己于水火,他心里不知如何去衡量。 “误会,误会……”林初墨此时笑着解围,他深知洛青鸢这一伙人灵力超群,恐怕不好对付。 “差点就误会小扇公子了,看来小扇公子并非妖邪,是那人胡言,将那个人给押下去,待青衣先生处置。”林初墨转瞬的倒戈,让人无语。 那道士被人五花大绑给押解,他被洛青鸢使了禁言术,此时哼哼唧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位先生是……”林初墨打量司命,他的术法不逊色洛青鸢,洛青鸢背后的势力自己可能小觑了。 洛青鸢睨一眼林初墨,她与司命互视一眼,“此乃山人师兄,司君真人。” 司命嘴角挤出一点苦笑,这个青鸢仙子可会给自己取名字,他只能陪着演戏,拱手朝林初墨拘一礼,林初墨还礼。 再次陷入寂静,天空开始翻白肚,如此折腾一番,已是日出,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第173章 亏欠一生 混战结束后,他们将受伤的叶玉婷安顿下来,洛青鸢用灵力为其疗伤。 在她的治愈下,叶玉婷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她一介凡人受了妖物致命一击,即使醒过来,也不再康健。 洛青鸢眼神复杂看向焦急万分的林初棠,她不知如何开口,叶玉婷是为林初棠挡的那一掌,若是他知晓叶玉婷会留下终身疾病,他心中该有多愧疚。 “师父,叶姑娘的伤怎样了?”林初棠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司命仙君震惊看向林初棠,他称青鸢仙子为师父。 洛青鸢看一眼司命,她知晓已然无法隐瞒一切。她步履轻盈走向林初棠,她注视林初棠片刻,温和的说道:“叶姑娘没有生命危险,过些时辰便会醒来。” “那便好,她没事便好。”林初棠如释重负,他眉眼终于展开。 “只是……”洛青鸢停顿一下,林初棠脸色大变看着洛青鸢,不知她的停顿会有什么后果,洛青鸢有些难过的说道:“她可能留下终身心疾,此疾不可治愈,她受那一掌,心被震颤半辟,已然不是完好,恐怕一生都需灵药灌养,也不可……情绪太过波动……” 林初棠双肩垂下来,他脸上的笑僵住,脸色一点点苍白,终身心疾,这个情分也就是说自己会因此欠下一生,此后,怎样也无法还清。 “师父也无法治愈吗?”林初棠眼眶慢慢变红,他乞求的眼神看得人心疼。 洛青鸢摇摇头,众人唏嘘,此女子爱笑爱闹,性格活泼开朗,如今落下终身疾病,她如何接受。 林初棠望着还在昏迷中的叶玉婷,心中百般滋味,这一挡自己便欠下了一个姑娘的一生,他一步步走到床边,他坐下来看着叶玉婷。 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橘色光芒照在他的身上,他的眼泪落在叶玉婷手背上滚热迷茫。“对不起……是我害了叶姑娘……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为何这么没用……” 洛青鸢静静注视他,他原是在幻境里活得无忧无虑,回到现实,他一再遭受打击挫折。如果此时,他若知晓眼前一切是自己最亲的人,自己一直相信的三哥所设下的阴谋,他对这人生又该多么失望。 洛青鸢目光投向角落里的林初墨,林初墨眼神闪躲,他不敢看洛青鸢。 “师弟,我有话问你,如今事情已然如此,大家平复一下情绪,后续的事,我们稍作歇息,再从长计议,师弟,你跟我出来。”司命波澜不惊的朝洛青鸢说道。 洛青鸢看看林初棠,再看看屋中人,她安慰道:“棠儿,你陪着叶姑娘,她醒过来你来找为师,为师再替她诊治。小扇,你也受了伤,你们先下去歇息。”她目光投向林初墨,林初墨知晓此时自己不能轻易露马脚,他默默带着一众家丁离开。 洛青鸢吩咐完,便跟着司命仙君离开,小扇清淮也相继离开,屋中只剩林初棠和叶玉婷。 司命和洛青鸢寻到林府外面的竹林,她走时留了一道结界在叶玉婷房间,此时,再多人鬼蛇神也无法对二人造成伤害。 竹林里,疾风阵阵,二人仙衣飘飘,他们相对而立,两人互视良久,司命仙君才开口,“仙子可否解释一下,那狐妖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不让我收了她,那个凡人又是怎么回事,他为何叫你师父,屋中所有人都认识你,你一个女仙为何与这群凡人有瓜葛?” 司命可能还未发现林初棠命格问题,他只是好奇自己与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自己如何才能搪塞过去。 她端在面前的手紧了紧,眉眼带着忧虑,她朝司命走近几步,脸上努力挤出一点笑。“小仙告诉仙君,仙君可要替小仙保密。” 她眼中盈盈如水,她放下平日的寡淡,眼中含些柔情,刚才还严肃的司命,转而变得局促,他后退一点,眼神闪躲。 “只要仙子不做有违天道之事,小仙自是不会多嘴。” 洛青鸢嘴角一扬,司命仙君倒是能糊弄,她往后退一步,言语变得淡然。 “小仙的筑梦殿,仙君又不是不知,千万年来,甚是无趣,那些凡人的爱恨情仇,小仙自是看得厌恶。入凡尘收一个徒弟,体验一下凡间生活,至于那个狐妖,她性格单纯善良,也未作下罪孽,便一并收了。如此而已,小仙在凡间待腻了,自是回筑梦殿,仙君可要替小仙保守秘密。” 司命仙君脸上尬笑,筑梦仙子不过是擅离职守之责,也未有大错,前些日子,二人还一起捉拿妖邪,她也算心系苍生。 “原是如此,只是,仙子,你也莫贪恋人间,待我寻得那穷奇,自是也要回仙宫。你也快些回去,若是被仙友发现你擅离职守,在天帝那里参一本,你恐受罚。”司命仙君关切道。 “如今你也看到,百妖祸乱人间,小仙定当尽绵薄之力为凡间太平保驾,待将祸乱铲除,小仙自是会尽快回仙宫。” 司命仙君微微一笑,他朝洛青鸢拘一礼,“甚好,待解决这些祸乱,小仙也会向天帝禀明仙子功劳,天帝必然会晋升仙子仙位。” “多谢仙君,”洛青鸢双手抱在怀中朝司命拘礼。 地上竹叶旋风而起,阳光穿透竹林,婆娑树影摇曳生姿。 第174章 无关情爱 无关风月 洛青鸢将事情原由与司命说清楚,司命与洛青鸢商议,洛青鸢留下来诊治叶玉婷,司命去探妖邪老巢,二人就此别过。 洛青鸢没有告知祝祈安的事,她虽然知道祝祈安与妖邪有些关系,他害怕司命和他们一起迟早识破林初棠,她便还是决定和司命分头行动。 司命自然不知这一层意思,他没有任何怀疑就寻妖邪而去。 洛青鸢转身回到林府,她重新回到叶玉婷房间,林初棠还守在床边,他目光呆滞望着受伤的叶玉婷,愧疚自责让他看着没有一点光华。 洛青鸢静静走到他的身后,她将手搭在林初棠肩上,“叶姑娘是个好姑娘,棠儿,既然人家姑娘已然为你不顾性命,今后,你必要好好待她。” 林初棠仰头望着洛青鸢,他目光哀怨,“师父此话何意?” 洛青鸢睫羽颤动,“你自然是明白的,棠儿,有些时候,你还是要承担责任。” 林初棠痴痴看着洛青鸢,此刻就像是命运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无法挣脱,“叶姑娘的救命之恩,棠儿自然没齿难忘……” 他说不下去,这个女子因他受伤,他有责任应该照顾她一生,只是,心中隐隐作痛。 他垂下眸眼,他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手上暴起青筋,身子微颤。“这些话……谁说都可以……我不想听到师父说……” 他已然承受太多,自己还一再的让他担责,过去的十年自己并没有教过他人世间的复杂情感,也未告知过世间的错综复杂。 洛青鸢心中有愧,她坐到林初棠对面安慰,“为师知晓你心中难过,为师不该一味让你去承担,你不要想太多,这些事,我们从长计议。” 林初棠低着头他喃喃自语问道:“师父真的希望我娶叶姑娘,你真心想要棠儿成家,不管与谁……或者说……师父你真的在意过棠儿吗?” 最后这句话,林初棠抬起了头,他眼神模糊看着洛青鸢,他想从她眼中找到一点安慰。 洛青鸢不懂他这些话是何意思,她愣住,半天回答不上来。 林初棠冷笑一声,觉着自己荒唐至极,“师父若是真心希望得到这个结果,徒儿遵命便是,我定当尽心尽力照顾叶姑娘一生,也可以……娶她……为妻……” 话说完,他的眼泪顺势而下,心中如同吃了黄莲那般苦楚。 他不情愿,他虽然知晓叶玉婷于他是救命之恩,哪怕以身相许也不为过,此刻,他的眼泪证明他可能对叶玉婷真的没有男女之情,这种感觉是让他在舍弃心中所爱。 洛青鸢不想让他后半生只活在愧疚之中,她语气柔和许多,她握住林初棠的手与他谈心:“棠儿,你不必如此,叶姑娘的情意虽说难还,照顾她一生也是你义不容辞。但……你若心有所属,也不必强求非娶她,报恩也未必非得搭进婚姻。为师看出来了,你不开心,你与为师坦言,你心中是否有心悦之人,此人是谁,为师可以与你父亲说,一定会成全你。” 林初棠缓缓抬头,她真的会成全,若她知晓那个人是她自己,她还说得出这些话,他们的师徒之谊变成夫妻关系,父亲会成全,她会接受,自己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林初棠难以启齿,他又垂下眼眸,他看着洛青鸢握着自己的手,心里一阵一阵酸楚。一滴泪落在洛青鸢的手背上,洛青鸢抬手替他擦擦眼泪。 “为师骗过你一些事情,从虚境回来以后,为师知晓太多事让你猝不及防,只是,你如今总是藏着心事,也不像从前那般……” 洛青鸢话音未落,床上的叶玉婷手突然动了一下,二人目光移向床上的叶玉婷。 叶玉婷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眼睛。她环顾四周,看到洛青鸢和林初棠,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我这是在哪儿......”叶玉婷的声音虚弱无力。 林初棠赶紧走到床前,关切地看着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叶玉婷摇摇头,洛青鸢牵过叶玉婷的手腕,她的心脉已然正常,洛青鸢眉间展开。“叶姑娘,你没事了,你有什么需要跟棠儿说,他会照顾你。” 叶玉婷苍白着唇点点头,她看着林初棠调侃,“林兄,我以为自己就这样死了呢,我都还未嫁人……” “你不许说胡话,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林初棠脸上挤出苦笑。 “好饿,我想吃包子了。”叶玉婷微微一笑,惨白的脸没有一点精气神。 林初棠破涕为笑,“我马上去给买包子……” 林初棠擦擦眼角的泪,他匆忙起身走出房间,房中只留下洛青鸢和叶玉婷。 洛青鸢注视着叶玉婷,她想了想开口,“叶姑娘对棠儿情深意重,此情此恩,棠儿必然铭记,我知晓姑娘中意棠儿……” 叶玉婷唇边挂笑,她吃力坐起来,洛青鸢搀扶着叶玉婷,叶玉婷轻咳几声笑道:“前辈说这话是何意?” 洛青鸢未告知叶玉婷会终身患病,虽然心疼林初棠不能和意中人两全,可是,如果叶玉婷深情,此情既是恩也是债,林初棠搭进一生也恐难还。 洛青鸢只是看着叶玉婷,不再说话,叶玉婷喜欢林初棠,一路上种种,大家都心照不宣,此次她做到这个份上,更是让人看到她的情根深种。 叶玉婷憔悴模样,她苦笑,“小女子知道前辈想说什么,”叶玉婷低下头,“我确实心悦林公子……” “山人定不会叫棠儿辜负姑娘深情厚意。”洛青鸢应衬。 “前辈,感情讲究两情相悦,我也不知林公子可否心中有我……”叶玉婷抬起头,她一双眼睛无辜看着洛青鸢。“前辈,你们不要因为愧疚给林公子压力,替他挨那掌与我喜不喜欢他没有关系。” 洛青鸢看着叶玉婷,她此时的沉稳与大气让自己刮目相看。 “我在前辈心中,只是一个女子,可我亦是有道心。当时情况就算是陌生人,我也不会见死不救,我推开他只是为了救人,完全没想过自己可能会受伤,也没想过因为心悦他,而愿意付出生命,那一刻我只是心中怀揣着正义和善良罢了……” 洛青鸢对叶玉婷生起钦佩之情,世间有多少女子有这样的觉悟与信仰。无关情爱,一个女子能有这样的认知,让洛青鸢佩服。 从林初棠的前身开始,她所认为的管闲事,此刻,在叶玉婷的释义下,她得到答案。原来,拯救一个人是可以刻在骨子里的良善,无关情感,只是身为人或是神对于生命的敬畏与怜悯。 第175章 祸水东引 从叶玉婷房间出来,洛青鸢来到小扇房中,她进去时,清淮正在她身边照顾她。 “身子可好些?” 洛青鸢踱步到床榻前问道,小扇坐起身子,她嫣然一笑,“我没事了,清淮公子非得让我歇着,公子,你看伤口都没有了,公子修为如此高,自然能将我疗愈,我都说了你大惊小怪了。” 小扇眼神幽怨看向清淮,清淮不好意思挠挠脑袋。 洛青鸢睨一眼清淮,她再看向小扇,小扇明白她有话要说,她打发清淮离开,“清淮公子,我听说北城边上有一家桃酥特别好吃,你帮我去买点回来可好。昨晚与那些妖兽缠斗一晚,我还真饿了。” “好,”清淮只回应一个字,他起身看向洛青鸢,眼神复杂,他心中亦是藏了许多事。 洛青鸢明白他心中苦恼,她不作声,清淮看一眼小扇,他走了两步,突然,脚步顿住,“前辈,妖不可怕,人心才可怕,前辈觉得此理可真?” 洛青鸢嘴角轻笑,“清淮公子,可是顿悟了,只是,最亲近的人可能比陌生人更可怕……” 清淮心上一颤,他思忖片刻,抬步走出去,小扇如是丈二和尚不懂他们无厘头的话。 待清淮远离,小扇朝门口瞥几眼,“上仙,你与清淮公子这是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明白。” 洛青鸢不作声,她坐到床榻前,她运出灵力至小扇伤口,小扇感觉周身轻松,再没有一点疼痛感。 “上仙果然厉害,一点都不疼了,”小扇打量手臂伤口,“上仙,你术法如此厉害,难道真的没法治愈叶姑娘,她缺半辟心,你将它修复不就好了。” “岂是你说得如此简单,仙界曾有莲藕化作肉身之法,可亦是造化本有先人之资的上仙灵魄,凡人肉体岂是说修复便能修复的。”洛青鸢收起术法,她淡淡回应。 小扇叹息一声,为叶玉婷感到惋惜,“如此来,看来小林公子真的要娶了人家姑娘这笔债才能还清,否则,叶姑娘今后,哪里好再寻人家。” 洛青鸢低下眸子,睫羽轻轻颤动,戏文里她也见过,那身患恶疾的姑娘,确实不太好寻人家,婆家自是会嫌弃。 “如今两难……”洛青鸢惋惜说一句。 “这是何意,我看小林公子与叶姑娘一路打情骂俏,甚是情投意合,他不会觉着如今人家受了伤,身子不行,就嫌弃,不想负责?”小扇打抱不平,她虽然看着林初棠长大,此时,她也钦佩叶玉婷的勇气。 洛青鸢沉默,她思虑再三,还是将自己揣测林初棠心悦他人之事说出来。 小扇也陷入困惑,他们一路也就接触叶玉婷这一个姑娘,然后,便是那些妖物,“小林公子不喜欢叶姑娘,那他喜欢谁,这一路他就遇到叶姑娘一个姑娘,难不成,他喜欢哪个妖邪?” 小扇一双眼睛骨碌碌转动,率真可爱,她得出这个结论自己差点被逗笑,“不、不,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喜欢上妖,过去十年,他一直呆傻,前些日子才恢复正常。若是说,他心悦谁,应该是近些日子,他接触过的姑娘……我记得……他在京城时,是不是与他那个发小一起逛过青楼……他不会喜欢某个青楼女子吧?” 洛青鸢脑子里也开始回想最近日子所有,或许他真有可能喜欢某个青楼女子。“或许真是如此,我问过他多次,他总是左右言他。他的心上人如此难开口说,也许正是出身不好,他不敢坦白……” “对,有可能,我曾在凡间,也听那戏文里说过,凡间少爷在十几岁时,就会有通房丫鬟,或是,跟着三朋四友在外边找那红粉知己。小林公子以前痴傻,不知这些,他恢复正常后,就与温陌逛窑子,那里的女子媚术可不比我们狐族差。指不定,小林公子那心被哪个媚女子给勾了去,他自是看不上叶姑娘这样单纯的姑娘……”小扇捏着下巴一通分析,她条理清晰分明,就像林初棠真的爱上了某个青楼女子。 “上仙,你说……小林公子还是童子之身吗?”小扇鬼笑道,她眼中透过一丝狡黠。 洛青鸢哭笑不得,她敲一下小扇脑袋,“不许胡说……” 小扇嘿嘿一笑,她倒觉着这些个凡人甚是有趣,“上仙,你也别太过一本正经,记得我们刚到林府的时候,那三公子才十六岁。他那时的心机胆识,可是多少成年男子也不及。你不跟我说,他在外边的莺莺燕燕可不少,小林公子已经十九了……” 小扇说着又朝洛青鸢身边靠近一点,她嘻笑着说道:“上仙,您看,小林公子三哥虽然只娶了一房,可他的外室估计也是不计其数。林老爷虽然只娶了三房,死了两房,那有没有可能他也有外室,只是家中不知,他亦和林初墨一样。如此来,这个小林公子多少继承一点林老爷的风流因子,那他流连青楼女子亦不是稀奇事,您觉着呢?” 洛青鸢沉默,她也未想到过这一层,若是如小扇分析,倒也不无道理。 “我说这小林公子也是,他就算心悦青楼女子又怎样,他大不了学他父亲,将那女子纳为姨娘,娶叶姑娘为正妻,如此来,他恩情还了,也如意和心上人在一起,两全其美。”小扇又是一通分析。 “这些只是你的猜想,他不肯告知实情,我们不能按心中最好的安排去想。”洛青鸢顾虑着。 “这还不好办,上仙,您恐是忘了自己是女仙了,你进入他的梦中,看看他的心上人是谁不就好了。” 洛青鸢怔怔盯着小扇,这对她来说不难,可是,如此去窥探他人隐私她心中还是觉着不妥。 洛青鸢思考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妥,这样窥探他人梦境实非君子所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你我本就不是君子,你我是女子,你若不如此,那你就慢慢猜测吧。”小扇说着双手抱在怀中,靠着床头注视着洛青鸢。 洛青鸢引开话题,“暂且不讨论这件事,先计划一下接下来我们如何是好。” 小扇撅撅嘴,只得与洛青鸢筹划其他事情,洛青鸢与小扇说,她在祝府几日,已然摸清楚一些事情。 这个祝祈安收留了一众男宠,在与那些男子周旋中,她果真发现那些男子中有宁安城的人。 她打听到宁安城送过来的男子并不只是他府上那几个,他只是挑了一些长得出色的留下,至于其他的男子不知被押解到何处。 如此看来,这个祝祈安背后肯定还有其他秘密,洛青鸢将无尘天师勾结祝祈安之事一并说出来,小扇唏嘘,二人商议暂且先不告诉清淮,否则,怕他一时糊涂。 如今,他们又与林初墨会面,他一心对付林初棠,自己若是着手去查祝祈安,又怕林初墨趁机再次使坏。 二人商议如何应对,商议不下时,小扇出一计,祸水东引,他们要为林初墨制造一点麻烦,他才没有心思对付林初棠,而洛青鸢才能分身去调查祝祈安的事。 小扇为她出鬼点子,“比如,我们可以散布一些关于林初墨的不利言论,引起其他人对他的怀疑和警惕。或者,我们可以在他的生意上动手脚,让他遭受一些损失。这样,他就会忙于应对这些问题,无暇顾及林初棠了。”小扇得意地笑了起来。 洛青鸢点点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她也担心这样做会不会引起林初墨的警觉和报复,“我们要小心行事,不能让他发现是我们在背后搞鬼。”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小扇拍着胸脯保证道。 于是,两人开始策划具体的行动方案。她们决定从林初墨的生意入手,制造一些麻烦,让他陷入困境。 第176章 何错之有 天色渐晚,又一天过去,黑夜笼罩下来,天地间一片漆黑。 洛青鸢站在林初棠房间思忖良久,她背着手在月光下踱步,小扇与她说让她窥探林初棠梦境的话萦绕耳边。 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进入他的梦境,与其左右为难担心,如此简单可行,她不喜欢拖泥带水解决问题,凡事速战速决。 她化作烟尘进入房间,最后,进入林初棠的梦境。 他的梦境神奇而多彩,绚丽多彩的天地间,空旷辽阔,白色烟云缭绕环绕。 此地眼熟,就像是她的筑梦殿那般,此地的树木皆是异彩纷呈,粉色花瓣满天飞舞,萤火虫星星点点,此境异常美丽。 洛青鸢嘴角上扬,他的梦境是如此的纯净美好,看来,他心中并未有小扇口中那些污浊意念,他只是一个少年,情窦初开,或是爱上了某个姑娘。 洛青鸢欣慰,在他九岁之前,他的母亲是一个贤良之人,对于他的教导必是克己守礼,后来,自己将他关进幻境十年,他并未被世间污浊所染。 他心性纯良,应该不会遗传到林老爷的多情与薄义,洛青鸢心中暗自庆幸。一个晦暗的人,如何淡泊宁静过完一生,机关算尽终是会误了性命,洛青鸢坚信。 她心中思虑的时候,她发现了林初棠的灵识,她藏于一棵树下,观察他在梦中一举一动。 果然,他的梦中出现一个女子,那女子从远处款款走来,林初棠欣喜朝那女子奔赴,洛青鸢目光投向女子,看清楚女子容貌,她错愕不已。 那女子的面貌竟然是自己,二人相拥在一起,林初棠在梦中还是唤她师父,只是,他嘴里说着心悦她的情话,那女子回应他,二人看着情深意重,或许,只有这梦中,林初棠才敢如此放肆表达心中所想。 洛青鸢脸色大变,他心中所念之人竟是自己,看着二人浓情蜜意,她只觉得呼吸困难,对于这个结果,她难以接受。 洛青鸢心中如是压了一块石头,她慌乱逃离这个荒唐的梦境。她的真身幻化在林初棠的床前,他还沉浸在美梦之中,他嘴角挂着甜甜的笑。 也许他知晓那只是梦,可是,梦中,他可以心随所愿,洛青鸢一时难以接受。 她从未想过自己与他会产生男女之情,但就仙凡有别,他二人也不可能,他是何时有了这些想法。 洛青鸢有些生气,她挥动衣袖,林初棠美梦惊醒,他睁开双眼,洛青鸢脸色铁青站在自己面前。 屋中灯火已然通明,刚才梦中的温存,让他不自觉脸红,他受惊坐起来,抱着锦被一角担惊受怕望着洛青鸢。“师父……您……为何在此……” “你心中所念之人是为师?”洛青鸢一字一句说道,林初棠大惊失色,他身子微颤,吞咽一下,不明白洛青鸢为何问出这句话。 洛青鸢坐下来,她靠近林初棠接着严厉问道:“你心悦为师?” 林初棠心中想法被拆穿,他又羞愧又害怕,他低下头不敢说话。 “你真的心悦为师?” 洛青鸢再次问,林初棠头埋得更深,他的耳根通红,他错乱的轻轻点点头。 洛青鸢一手抓着衣袍,自己一心救他性命,他却沉溺儿女私情,竟还动起自己的心思。 “你怎可如此不知人伦礼法,我乃你的师父,你怎可生出情丝。今日起,你断了此念,待这边妖邪之事解决,回到京城,你便迎娶叶姑娘,你不可再动妄念。”洛青鸢字字戳心,她必是要让林初棠断了此念。 林初棠惊慌抬起头,“不可——师父……”他眼眶微红望着洛青鸢,心中如是插满刀子,他没想过洛青鸢竟如此绝情。 “你觉得此事,你有选择的余地,若是,你心中所念另有他人,为师都能成全,可你偏偏不顾礼法,对为师心存歹念。”洛青鸢大袖一挥不容置疑。 “我何时对师父心存歹念,我不过心悦师父,何错之有?为何他人,你能成全,那个人不能是你,”林初棠此时也顾不得害怕,他大声辩解,“你隐瞒女儿身份,想必你的名字也是假的,此时,你便以师父之名唬我,你不是青衣先生,自不是我师父,我为何不能心悦你……” 洛青鸢语塞,她抓着衣袍的手紧了紧,“休要胡言!”洛青鸢怒斥道,“不管我是谁,我都是你的师父!师徒相恋,有违伦理纲常,为世人所不耻!” 林初棠咬了咬嘴唇,眼神坚定地看着洛青鸢,“我不在乎世俗的眼光,我只知道我对师父的感情是真实的。” 洛青鸢心中一震,她没想到林初棠会如此执着。 林初棠挪动身子朝洛青鸢靠近,他抓着洛青鸢肩膀似是哀求问道:“师父可曾对我有过片刻动心?” 他眼中带着无尽的期待,如今已然不能将心思藏匿,他便想要问个清楚,烛光映在他眼中,星星点点的光芒,让他显得特别苦楚。 洛青鸢与他相视,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如何回答他的问题,何为动心,何为动情,她又怎知。她心中只知道他们永远不可能,所以,他的问题自己无法回答。 “既然师父已然明了我的心,棠儿便勇敢一回,我心悦师父,无论你是怎样想,怎样看,棠儿此生只心许师父一人……”林初棠眼神坚定而炙热。 “你我绝无可能……”洛青鸢推开林初棠,林初棠垂下双肩,目无光华望着洛青鸢。 “趁现在你陷得不深,快刀斩乱麻,将此情斩断,莫再抱有任何希望,为师一心向道,不管我是男子还是为女子,皆不可能沾染半点俗世尘缘……”洛青鸢背对着林初棠说得决绝。 林初棠掀开被子,他光着脚走下床,他挡在洛青鸢面前,“若你一世不愿动情,我便陪你一世,你若一生不愿嫁娶,我便一生不与谁婚配。你不愿沾染红尘,我便追随青灯古佛。” 他此刻的执念就像他前世跳下忘川那般决绝,他是在何时情根深种,自己毫无察觉,这人世间的情爱会有如此大的魔力,让人变得这样执着。 “棠儿,你这是何苦,你才刚刚成年,世上许多事情未曾经历,或许你这个年岁觉得感情大于天,其实,这世间的女子何其千娇百媚,你若是见多了,就不会如此想。”洛青鸢见着他的决绝,她软下心肠,她抬手轻抚他鬓边的发丝,企图说服他。 林初棠鼓起勇气,他握住洛青鸢的手靠近她,“我不知道这世间其他女子如何,我此刻心悦师父,便只想与师父长厢厮守。师父若是在意棠儿,你我便是两情相悦,我定不管那世俗偏见,若是可以,棠儿亦可随师父浪迹天涯。师父若是对徒儿没有丝毫情丝,棠儿亦追随你,自当敬重于您,但你不能让我另娶他人。” 林初棠步步紧逼,洛青鸢此刻没有应对之策,林初棠靠近她一步,她便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她被林初棠逼到墙角。 洛青鸢眼中闪过错乱,她局促不安,一双眼睛没有平日的冷洌,此刻,有些慌张和无措。 林初棠从未见过这样的洛青鸢,她平时的严厉清冷此刻全然不在。这个模样与她平时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林初棠嘴角微微上扬,他第一次看到洛青鸢的慌张。 “师父心中到底怎样想?”林初棠将洛青鸢一只手握着将她的手腕抵在墙上,他靠近洛青鸢,洛青鸢与他面目挨得很近,她无法动弹。 他的气息呼在洛青鸢脸上,洛青鸢面色微微泛红,眼神错愕直视林初棠。 “棠儿,你不可如此放肆……”洛青鸢仰起头望着林初棠,二人气息缠绕在一起。 “棠儿只想听师父亲口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林初棠说着靠洛青鸢更近,洛青鸢手上挣扎一下,林初棠紧握着不放,洛青鸢整个人贴在墙上,林初棠与她靠得没有一点距离。 洛青鸢只觉得心跳加快,林初棠的脸却还在凑近自己,“师父就如此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你在妖邪面前是如此强大的存在,为何面对自己的感情,你却畏首畏尾?” “为师不与你争辩,你如今魔怔了……”洛青鸢狡辩道。 “当真是我魔怔?你的实力,只需要挥挥衣袖便能推开我,你却不愿,你当真有你自己说的那么坦荡?”林初棠的唇靠近洛青鸢的唇边,这些话语说得洛青鸢无地自容。 她眼神错乱迷离,她确实道心不稳,她本可以轻而易举的拒绝,她却像是忘记自己比林初棠更强大那般。 “够了——”就在林初棠的唇贴上她的唇时,她终于爆发推开林初棠,“此次,为师饶你一次,若是,你下次再敢无礼,为师绝不轻饶,你不要再说你的荒谬之言,为师此生都不可能心悦于你,我对你只有师徒之谊,绝无半点男女之情。” “你撒谎,你的眼神骗不了人……” 洛青鸢平复心绪,她转过身背对着林初棠,“为师言尽于此,你若执着,为师与你的情分便就此结束。” 洛青鸢留下这句话,默默离开房间,林初棠踉跄后退几步,他靠着墙壁缓缓坐落地上,眼神哀怨望着洛青鸢远去的背影。 第177章 对她的伤害比想象中严重 次日清晨,和煦的阳光普照,林府在下人们一众忙碌之中展开新的一天。 昨晚,洛青鸢揭穿他的秘密后,他一夜未眠,他顶着一脸憔悴走进膳厅。 桌上,已然摆满各种精致早点,小扇,清淮,叶玉婷已经围坐一起等待用膳。 下人本来说让叶玉婷在房中,他们将早膳给她带回房中,她不愿,她觉着自己已然痊愈,不想把自己当成病人,自己早早就起来了。 林初棠眼神艾艾,他不见林初墨与洛青鸢,三哥可能有事走了,师父为何也不在。昨晚自己的行为让她生气,她不辞而别,林初棠心中一阵忐忑。 他害怕小扇等人看出他的心事,他默默坐到桌前,低着头声音没有底气询问道:“三哥与师父为何不在,他们用过早膳了吗?” “你三哥天不亮就走了,好像是你们家这边有两家铺子着火了,他去处理了。”小扇睡意朦胧拈起一个冒着热气的包子放在餐盘里。 “着火了?!”林初棠震惊,他抬起头惊愕望着小扇。 “小林公子莫慌,没有人伤亡,只是你们家那铺子里的货匹没有抢出来,估计有点损失。不过你们家财力物力雄厚,不影响你富家公子生活……”小扇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清淮用手肘顶一下小扇,小扇不耐烦看他一眼,然后,自顾吃东西。 林初棠放下心,他如今也没有心情去管家中产业,洛青鸢告知过去十年大家都当他是傻子,他便也失去了承担什么未来家主责任的使命。 这些事情交给三哥吧,他比自己优秀,他心中暗自神伤,虽然,还是有落差,自己也无力改变什么,现实并不美好。 “师父……”林初棠舀一勺清粥喂到唇边,“她也去勘查失火了吗?” “没有,她回祝府了。”小扇回答得漫不经心。 林初棠身子一震,他将汤勺放在碗中,目光置疑,“为何她又回祝府,她明明知道那个地方危险,她还要去。” 桌上三人停下用膳皆是目瞪口呆望着他,林初棠将身边的粥碗往前面一推,他焦急万分,“不行,我要去找她,小扇师父,你怎么也不拦着她,那个祝公子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师父何苦总去沾染他……” 林初棠说着起身便要走,小扇叹息一声,她大声说道:“小林公子,你稍安勿躁,你师父的实力你又不是不知。算我求你了,你消停一下行不行,你还嫌我们麻烦不够多吗?” “我如何消停,小扇师父,你明知道师父入的是狼穴你还让她去,就算她本事再大,也抵不过那些人阴险狡诈,这一路来,我们遇到的表里不一的人还少吗?”林初棠辩驳,他心中只有洛青鸢的安危。 叶玉婷怔怔看着林初棠,他这话像是也内涵了自己,她放下碗加入争辩,“林兄,你此话没意思,那表里不一的也不见得都是坏人,再则,你师父那么大一个人,人家怎不知轻重,你就是瞎操心……” “她不是你的师父,你自然是不关心,”林初棠乱了章法,他跟谁都开始置气。 “你此话就没意思了,虽然,他不是我师父,但这些日子相处,我亦是当他是长辈敬重,怎就不关心,前辈如此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叶玉婷与他争执起来。 小扇和清淮走近二人劝解,“小林公子,你安生一点吧,你少操点心,我们就安定一点,你师父没事,她自有自己的道理……” “你们就是不关心在意她,就算她再强大,她也需要有人在意她,你们就这样让她一个人去冒险,你们算什么朋友……”林初棠口不择言起来,叶玉婷听他如此不讲道理,她有些生气,不知为何,情绪刚一波动,心口突然堵得慌,渐渐的疼痛让她不自觉捂着心口。 “够了——”小扇生气大喝一声,“你倒是不让她一个人冒险,每次都拖累她,你这是帮忙还是报仇?” 林初棠愣住,他一时接不上话,叶玉婷只觉得心口疼痛厉害,额上冒出细汗,她踉跄几步跌坐下去。 “叶姑娘——”清淮发现叶玉婷异常,“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了。” 争执不下的小扇与林初棠此时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叶玉婷身上。 只见叶玉婷捂着心口,额上疼出细汗,小扇运出一掌,一股灵力注入叶玉婷心口,她的眉头渐渐舒展,疼痛开始减轻。 “叶姑娘,你感觉怎样了?”林初棠这时也顾不得去找洛青鸢,他蹲在叶玉婷身边询问。 叶玉婷呼几口气,平复情绪,“小扇前辈,到底怎么回事,前辈不是说我已经没事了,刚才与林兄争执两句,竟觉着喘息不上来,疼痛感突然加剧,就像心口裂开那般难受。” 叶玉婷唇色苍白,她疑惑不解,林初棠定定望着叶玉婷,师父说过她会终身犯病,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厉害,自己不过与她语气重一点,她情绪不稳便开始心间疼痛,她的状况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 小扇没有回答林初棠,她生气看着林初棠,“你可知,上次不是你冲动,叶姑娘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受这伤害。你能去帮什么忙,你师父要顾全你和叶姑娘,她不但不能对付坏人,还被你拖累,你若真的关心在乎她,就安生一点。” 小扇挥动衣袖走回位置坐下,叶玉婷见着小扇生气,她不再提问,她看向林初棠,“林兄,你莫着急,小扇前辈话虽然说的重一点,也不无道理,你我没有修为,就不要去添乱了。” 林初棠哽咽一下,他愧疚望着叶玉婷,“好,我不去找师父,你好好平复一下,闹了半天,你也没吃着什么东西,你先吃点东西。” 他起身坐在叶玉婷旁边,他殷勤的为叶玉婷夹取食物。叶玉婷僵着身子注视他,他就像突然转性。 “你快吃,如果这些不合你口味,我让厨房再去做一些。”林初棠突然的热情,让叶玉婷不知所措,她扫一眼小扇和清淮,二人埋下头吃饭,不敢与她直视。 林初棠也不吃,他只管给叶玉婷夹菜,叶玉婷看着碟子里堆积如山的食物既震惊又疑惑,“林兄,你也吃……” “我不饿,你多吃些,身体调理好了比什么都重要。”林初棠的语气突然变得异常温柔,他轻声得生怕吓着叶玉婷那般。 叶玉婷只感觉浑身汗毛竖起,他突然的变脸自己手足无措,她低头吃几口食物,又抬头看看林初棠,此刻的林初棠像是全然忘记自己的师父。 “你还要什么?我帮你拿……” 林初棠就像自己的仆人那般等着伺候自己,叶玉婷尬笑着摇摇头,不知他这又是要唱哪一出。 第178章 未有灵根者无仙缘 叶玉婷突然的难受,让林初棠老实下来,他不再闹着去找洛青鸢。 几人总算安静的坐下来用早膳,林初棠喝了几口粥,他抬头看着小扇。小扇目光与他对视,他眼神里又在翻着什么主意。 小扇心中思忖,他如今不再痴傻,主意倒是多,就是每次做些蠢事,倒还不如蠢傻一点好。 小扇移开目光,她装作若无其事吃着东西,林初棠换下一副笑脸,他讨好的起身转到小扇身边。 小扇侧过头不理他,叶玉婷停下筷子,她好奇注视着林初棠,他又要作妖。 林初棠坐到小扇身边,他挽着小扇胳膊,讪笑着讨好般在小扇身边说道:“小扇师父,你可否教我术法,你看,师父出来猎妖,我一点术法不会,不仅不能帮她,还拖后腿,若是我会术法,既能自保,又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小扇怀疑的目光看看林初棠,她推开林初棠埋头喝粥,“你可别来找我,此事,你应该问你师父。” “小扇师父,以前,我因为小时候被狼群给吓着,痴傻十来年。师父便没有教过我术法,如今,我已然正常,自然可以修习,可是,师父还是不肯教我。”林初棠诉说心事,小扇不为所动,她当然知道林初棠不可能修习术法。 “这个是你师父与你的事,你别来找我,我可惹不起你师父……”小扇一边说话一边夹起一块白色糕点,自顾自的吃起来。 林初棠抿抿嘴,他心中知道,小扇也不过师父的小跟班,她根本不可能违逆师父教自己术法,此法行不通。 他转移目标,起身又跑到清淮身边,“清淮哥哥……” 清淮眼神闪躲,他装着吃饭,不理林初棠,小扇和叶玉婷一边用膳,一边看戏。 清淮不理自己,林初棠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他牵扯住清淮的胳膊,“清淮哥哥,你的修为不在小扇师父之下,你那么厉害,就教我一招半式,就算自保的也可。” 清淮扫一眼小扇,小扇眼神犀利,他尬笑着将林初棠的手扯开。“小林公子,学习术法不是那么简单的。” “那需要什么,清淮前辈,小女子也想学习术法,林兄已然拜了青衣先生为师。我可没有,我可不可以拜在你的门下,听说你们昆仑派是很厉害的。”叶玉婷此时也来了劲,她插话道,对于修道也有了兴趣。 “你一个小女子修什么道,你快些用膳,用完后,回房歇息。”林初棠打断叶玉婷。 “你此话何意?女子为何不能修道,清淮前辈,难道你们的门派只有男子,不收女子?”叶玉婷仰起头激动的说道。 “倒也不是……”清淮悻悻回应。 “好,好,女子亦能修道,你别激动,你先等等,待我与清淮哥哥商议后,你再来可好?”林初棠见叶玉婷情绪波动,他可不敢再惹她,他连忙服软劝慰。 叶玉婷撅撅嘴,眼神不服气看看林初棠,吃起面前的东西。 林初棠继续谄媚讨好清淮,清淮拂拂衣袖,一本正经道:“小林公子,不是在下不教你。宗门收徒皆有规矩,你已然入了前辈门下,我等怎能再收下你,此为其一。其二,门中弟子入门皆是需要先测灵根,并不是谁人都能修道,未有灵根者皆无仙缘。再则,测灵根需要回昆仑进入宗门通过验灵石方可知其是否有仙缘。并且灵根也分等级,有毫无资质的凡根,亦有能成无上大道的神灵根。” 林初棠听得云里雾里,叶玉婷渐渐也被清淮的话语吸引,她感叹道:“修道还需如此麻烦,前辈的意思,不是所有人都能修道,若是我们没有灵根就无法入道?” 清淮点点头,小扇抿抿嘴,这个清淮不愧是修道界学霸,倒是门清,不过与自己这个妖物鬼混多年,修的功德恐全没了。 想到此,小扇觉着有意思,她轻笑一下,端起粥碗喝起来,她可不是这些小朋友,对所谓修道不感兴趣。 “不对,当年师父收下我时,并未验过我的灵根。多年来,我也未听师父说过灵根等级划分之说。”林初棠充满疑惑,世人都知他痴傻,他在幻境里的十年,洛青鸢可是让他琴棋书法,武功骑射样样精通。 唯独修习术法需要灵根之说,他一无所知,自己是凡根还是通天的神灵根,洛青鸢只字未提。 清淮尴尬看着林初棠,自己从他身上确实没有感受到一点灵气,他的灵根在什么等级不好说。虽然没有验灵石,自己的修为隐隐感觉林初棠乃凡根,他恐是没有修道资质。 “原是如此,清淮前辈,我可否跟你回昆仑验一下灵根,说不准,我真有仙缘呢?”叶玉婷认真说道。 清淮不说话,他只是嘴角扬点笑,林初棠心里琢磨不明白原由,“清淮哥哥,昆仑收徒皆是如此?师父从未说过此事,她说她是来自昆仑,为何与你所说皆是不同。” 林初棠心下怀疑,洛青鸢是女子,她欺骗众人是男子,她有没有可能不是出自昆仑。 清淮观察一下小扇,他知晓小扇不是凡人乃妖,可是,洛青鸢他一直看不透她,她是人是妖自己不清楚,所以,她是否出自昆仑,自己也不清楚。 “昆仑也分许多宗门,或许每个宗门的法则不一样,小林公子你莫再思虑。修习术法这件事你还是与青衣前辈商议决定。”清淮敷衍了事。 林初棠垂下眸眼,心事重重,师父到底对自己隐瞒了多少事情。他心情开始失落,于家中,父亲已经有三哥这个得力助手。于师父,自己是无法对抗妖邪的拖油瓶,就连当年母亲为何自杀,是否被冤枉,他也无法查到线索,替母报仇。 再是如今,自己欠下叶玉婷的人情债,自己心悦师父,师父也不与他同心。他的人生晦暗得没有一点意义,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能够做些什么。 第179章 黄粱美梦终成噩梦 话说洛青鸢这边,她全然不知林初棠想要修道的事,昨晚的事,她更是没放在心上,只想着随着时间,他自己会想明白。 她与小扇商议后,林府铺子那把火是小扇作下的。而她则是回到祝府准备收网,朝阳洒下,房间中尘埃在白色阳光里飞扬。 洛青鸢端坐在房间扶椅上,她手中端起一个白色瓷杯,微热的茶水递到唇边,她嘴角露点笑,目光蔑视注视着床榻之上的祝祈安。 他沉迷幻境还未清醒,他脸上露出笑容,这番美梦他怕是不想醒来。 洛青鸢眉间展开,脸上的笑带着邪魅,她轻轻舞动衣袖,一股清流直击祝祈安,他脸上的笑逐渐凝固,转而变得惊恐阴郁。 “你是谁——”梦中的他惊叫出声,接着他朝着空气推一把,恍然从睡梦中坐起来,“滚开——” 他惊吓得睁开眼睛,他心口起伏难安,他看清楚屋中一切,回想刚才一幕,还是心惊肉跳。 原是,他以为自己与洛青鸢在梦中缠绵,他一直未看清楚过他的脸,直到刚才,他沉溺声色之中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个口舌生疮,脸上流脓的可怖面目,而自己与他亲近在一起,实属又惊吓又愤怒。 “祝公子醒了?”洛青鸢的声音缓缓响起,祝祈安顺着声音看过来。 洛青鸢眉目淡淡与他对视,祝祈安心有余悸,这些天难道不是他与自己耳鬓厮磨,刚才一切只是梦,祝祈安自我安慰。 “祝公子可是对山人为你安排的佳人满意?”洛青鸢语气带着嘲讽,祝祈安定定看着洛青鸢,不懂她此话何意。 洛青鸢眼神看向他的内侧,祝祈安顺着目光看向床榻里面。刚才梦中之人竟然出现眼前,那人满脸的脓包,流出黄色液体,蓬乱的头发,疵着大黄牙笑嘻嘻看着祝祈安,狭小的眸子里带着憨傻。 祝祈安胃里翻江倒海难受,他错愕的滚落床榻,原以为只是梦,没想到此人真与自己同处一榻。 “滚开——”祝祈安挥动手臂,那人扭着身子朝他靠近。 洛青鸢不慌不忙站起身,她慢吞吞走到祝祈安身边,居高临下俯瞰祝祈安狼狈不堪模样,“怎么,祝公子此刻不满意了,你可是与这位公子共度了几个良宵,山人见着你如痴如醉,甚是欢喜,祝公子可是满意得紧。” 祝祈安惊恐望着洛青鸢,“你耍我?”他咬牙切齿,自己不但睡了一个如此丑陋之人,还被洛青鸢当成小丑观赏了几日,此口恶气让他心生杀意。 洛青鸢嘲笑俯视他,祝祈安心下一阵阵恶心,他看看那个丑陋无比的男子,眼睛里面布满红血丝,“这几日,皆是这个人与我同榻?” 洛青鸢轻轻抬抬眸眼,“若是祝公子喜欢,山人将他送给祝公子。” 洛青鸢眉毛轻挑,不屑之中带着几分坏笑,祝祈安只觉得脑门一股血涌之意,他跌坐地上指尖陷进肉里,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你,你早就识破我,故意为之?”祝祈安眼中红血丝更加严重,似有对洛青鸢生吞活剥之势。 洛青鸢轻歪一下脑袋,“祝公子若是还有需求,山人可再为其寻一些来。” “你——”祝祈安的怒气到达顶点,他幌着身子站起身,他看向洛青鸢的目光越来越犀利,“戏耍本公子的后果,你可曾想过——” 洛青鸢眉目淡然继续轻视祝祈安,祝祈安一字一顿大喝一声,“来人——” 洛青鸢不为所动,须臾,房门被打开,屋中进来一群侍卫。 “将这二人给拿下——”祝祈安一声令下,进来屋中的侍卫拔出兵器围攻洛青鸢和那个丑男。 祝祈安退到侍卫身后,洛青鸢眉眼轻挑看向祝祈安,祝祈安心中知晓,洛青鸢有点修为,这些个武夫不是对手,他对旁边一个侍卫耳语几句,那个侍卫趁着其他人与洛青鸢对战之时逃离出去。 屋内刀光剑影、掌风呼啸,喊杀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桌椅被掀翻在地,瓷器碎了一地,整个房间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第180章 难以想象的狠毒 洛青鸢的神力,凡人岂是对手,须臾之间,祝祈安手下之人皆败于洛青鸢。 祝祈安大惊失色,他将身前侍卫推向洛青鸢,转身拔腿就跑。他已没有刚才的张狂,踉跄着步履,头上金冠掉落,青丝倾泻而下。 府上的人已经成片成片倒地,他惊恐回头,洛青鸢眉宇冷洌看向他,她轻轻一跃,身轻如燕飞入空中,接着便落在祝祈安面前。 祝祈安及时停住脚步,他吓得瘫软,双腿不听使唤软下来,他后仰着瘫坐在地。 洛青鸢一步步靠近他,他浑身颤抖,不断向后挪动着身体。“你......你别过来......”祝祈安的声音带着恐惧。 洛青鸢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但瞬间又恢复了冷漠。她居高临下地俯瞰祝祈安,“山人可以饶你一命,你告知我,宁安城男子失踪一案与你可有关系,你将那些男子关在何地?你本已不惑之年,是用了何种邪术维持样貌?” 祝祈安惊慌失色,他仰视着洛青鸢,自己的一切他竟知晓一清二楚,她比他府上的术士修为还要高。 “快说——”洛青鸢大喝一声,她伸出一手,一股灵力将祝祈安锁住喉咙。 “住手——”一个声音大喊,洛青鸢顺势望去,只见无尘天师带着一众道人从天而降。 无尘天师一掌劈下来,洛青鸢的灵力被斩断,祝祈安跌落在地,洛青鸢侧身后退一步。 待那些道人落地,祝祈安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他眉眼又开始恢复张狂,“小看你了,竟有点道行。” 洛青鸢嘴角微微上扬,“就凭他们,你便又开始狂傲。”洛青鸢目光锁定无尘天师,“在下倒是小看天师了,你竟真是这个败类的走狗。” “休得无理,祝公子乃当今天子的第六子,祝安王,岂是你一介草民能随意辱骂……”无尘天师扬起手上拂尘,严肃地说道。 祝安王此刻松弛下来,他目光凌厉看向洛青鸢,“你若此时知罪,本王可饶你一次,被本王看中是你的福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本王想要的人自是可以随心。你不知好歹,戏耍本王,还想刺杀本王,本王可治你不敬之罪。” 难怪他如此狂放,手眼通天,自是可以为所欲为,洛青鸢轻笑,她见过人间帝君,那帝君看着刚正不阿,竟生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 “不敬之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将别家公子强抢府上,供你肮脏龌龊的玩乐,其罪行竹书难罄。”洛青鸢嫉恶如仇注视着祝祈安,“山人乃修道之人,今日便是替天行道。” “狂妄,天师,将此人给本王拿下——”祝安王一声令下,以无尘天师为首的几个道人,运出灵力朝洛青鸢击打而来。 洛青鸢侧身躲过攻击,随即腾空而起。她双手结印,口中念起咒语,一道光芒从她手中射出,直击无尘天师。 无尘天师连忙闪避,但仍被光芒击中肩膀,后退几步。 “一起上!”祝安王见状,示意其他道人一同出手。 洛青鸢丝毫不惧,她身形灵活地在众人之间穿梭,施展出各种法术,与众人展开一场激烈的战斗。 祝安王显然低估了洛青鸢的实力,这些凡夫俗子岂是她的对手。寥寥几个回合下来,无尘天师与几个道友皆是不敌。 眼见他们落败,祝安王开始害怕,他在仆人簇拥之下朝一个房间奔逃而去。 洛青鸢甩出一袖,强大的灵力将无尘天师与那几个道友掀翻在地。 洛青鸢飞身朝祝安王方向奔去,无尘天师捂着心口,他抹抹嘴角鲜血,“快,去阻止此人,保护好祝安王——” 几个道友飞身朝洛青鸢追逐,几股罡风灵力击打洛青鸢,洛青鸢甩出衣袖,那衣袖如同水蛇将几股灵力缠绕再推回来,一众人再次被她击退。 洛青鸢摆脱几个人,她破门而入,眼见着祝安王从一堵暗门处逃离。她冷笑一声,双手缠绕胸前推出灵力,只听“嘭”的一声暗门随着一阵烟尘四分五裂。 洛青鸢纵身跳入暗门,进入了一条幽暗的通道。她追随着祝安王的踪迹,一路前行。 通道尽头是一间密室,里面摆满了各种奇异的法器和符咒。祝安王站在中央,神色慌张地看着洛青鸢。 “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洛青鸢冷冷地说。 祝安王咬牙切齿地说道:“竟敢坏本王的好事!本王不会放过你的!” 洛青鸢眉眼淡淡,她手上暗自运出灵力,她向司命报信,她看着祝安王的神色,估计这密道还有秘密,若是有妖邪,自己一人恐对付不过来。 “你还在嘴硬,快说,你将那些男子藏于何处?”密室里灯光昏暗,洛青鸢隐约看到祝安王嘴角露出险恶的笑。 “既然,你如此执着找到他们,本王就让他们来见你——”祝安王话音未落,他按下身边黑色梨木桌上的一个按钮,一阵白色烟尘滚滚而来。 洛青鸢眼前一片模糊,她挥出衣袖,烟雾散尽,祝安王站的位置空无一人。 洛青鸢四处巡视,昏暗灯光中,头顶流下水滴,此刻,她才看清,此处并非密室,而是一个山洞。 潮湿的寒凉阵阵袭来,一阵阴风吹来,灯火转瞬熄灭。 洛青鸢警觉环看四周,猝然,漆黑中,涌现出无数双眼睛,她沉着挥出衣袖,壁上烛火再次被她点燃。 借着灯火,她看清楚这些眼睛的主人,她大惊,是傀儡,她被这些傀儡围在中间。他们没有生人气息,如同木偶朝洛青鸢围困而来。 这些傀儡全是男子,皆是死后被施以傀儡术。那些人面目扭曲,四肢不全,周身皆是被猛兽啃咬过的痕迹。 有一些傀儡的腿上已经没有血肉,只有骨架支撑着他的行动,有的脸上缺了半块,猩红的血液染遍全身,有的已经没有眼珠和手,仍是摇晃着靠近洛青鸢…… 此景触目惊心,令人作呕,洛青鸢大为震惊,“阴兵——这个祝安王练就阴兵——” 洛青鸢手上捏紧拳头,她没想过这个祝安王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狠辣。这些男子会不会是宁安城失踪的男子,所以,他们将那些男子杀害,全部练成阴兵。 正在洛青鸢思前想后,那些傀儡已经对她发起攻击,他们一拥而上扑上来,山洞中充满了鬼哭狼嚎的喊叫声,听得人汗毛竖立。 洛青鸢轻轻一跃身子,她飞身置于这些傀儡头顶,这些傀儡魔怔般冲向她,无尽的傀儡前仆后继叠罗汉那般堆积如山想要将洛青鸢给拉扯下来。 洛青鸢双手合十,她口中念念有词,一股股清流四散而开,那些灵力落在傀儡身上,刹那,傀儡散架那般倒地,再没有任何攻击力。 她不停的渡化,又不停的从四面八方涌现新的傀儡阴兵。她感觉自己体力不支,额上开始冒出细汗。 就在她感到力不从心的时候,一阵白色烟尘滚滚而来,司命仙君出现,二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司命飞身跃起与洛青鸢并肩而行,二人悬于空中,念出咒语,这些傀儡不停被净化。 终于,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山洞里的阴兵被全部渡化。 “那个祝安王逃了。”洛青鸢收起术法,她和司命同时落在地上,“仙君,上次我与你说,可能是当朝某一个王爷供养那穷奇灵魄,如今看来,很有可能就是这个祝安王,否则,他哪里来的实力练就这些阴兵。” 司命仙君勘查周围的尸体,他们皆是有被凶兽啃咬的伤痕,“仙子所言极是,当务之急,我去追寻那祝安王,寻到穷奇藏身之所。” 他看看满地堆积如山的尸体,“仙子,你将这些尸体带回宁安城,已然身死,不能再让这些冤魄流落他乡,待我寻到那孽畜,我再传信于你。” 洛青鸢点点头,她望着地上惨景,内心一阵阵感触,人比魔更可怕,她虽见惯世间万物,可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她未见识。这些人是被活生生给咬死的,死后,残破的身躯还要被练就成阴兵,这个祝安王练就这么多阴兵恐怕野心不小。 这些人族恐不知,即使身死,还能化成某些人的武器对付他们的同类,人性深处的恶比魔更可怕。 第181章 阴盛阳衰 洛青鸢面色凝重地将一具具尸体装入乾坤袋中,她的动作轻柔而坚定,仿佛在对待珍贵的物品。完成这一切后,她与司命默默地分别,带着沉重的心情踏上归途。 回到林府,洛青鸢与小扇、林初棠等人会合,洛青鸢的神情都带着一丝疲惫。 听到洛青鸢回来,林初棠迫不及待从房间来到大厅,洛青鸢与小扇,清淮围坐一起。 他脸上露出担忧奔赴至洛青鸢身边,“师父,你回来了,你前些日子受伤,这次对付那个祝公子有未吃亏。” 他眼中充满担心,洛青鸢微微一笑,“为师无恙,你莫担心。” 林初棠默默站到洛青鸢旁边,洛青鸢神情凝重疲惫,自己无法与她并肩作战,心中一阵苦涩。 洛青鸢目光与他相视,她心中复杂,她垂下眉眼,思虑一会儿将祝府的情况说出来。 “那个祝祈安是当今帝君的第六子祝安王,他府上的男宠皆是强抢而来,我拆穿他的计划,他恼羞成怒本想对付我。与他周旋之下,我与师兄发现他操练阴兵,并且,他府上有宁安城的男宠,听他们说,他们是被强抢过来,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就留在府上当这个祝安王的男宠,其他的被他关起来了。”洛青鸢顿住,她看看小扇与清淮,接着又说道,“我与师兄猜想,那些阴兵极有可能就是宁安城失踪的男子,所以,我们需要将那些男子尸体带回宁安城,让他们的家人认领。” 洛青鸢简单几句话,震惊几人,她还是没有告知无尘天师投靠祝安王的事。她意味深长看着清淮,他若知晓,心中是何种滋味。 “何为阴兵?”林初棠听得云里雾里,他疑惑道。 “就是活死人,本质上他们已经死了。若是有入魔之人施以傀儡术,他们便能像活着的时候一样听从他人指令攻击杀害他人。宁安城失踪男子估计就是被这个祝安王杀害后,练就的傀儡阴兵。”洛青鸢耐心为林初棠解释。 林初棠大为震惊,妖魔已然强大,世上还有操纵死人之法。“那个祝安王为何将人杀了来练阴兵,朝中可以光明正大的征兵,他为何干这种有损阴德之事,太残忍了。” 洛青鸢看着林初棠清澈的眼睛,这世上的邪术他才见过多少,岂明白这些人为了名利什么都干得出来。 “阴兵的战力远比普通人高的不是一星半点,更何况,这世间唯有死人最是容易掌控。”洛青鸢眸光黯淡,她看向地上回应林初棠。 林初棠低下头,他不再提问,内心深处感伤难过,世间之人的阴毒超出自己的想象。 屋中异常安静,大家都不说话,此事对于他们来说确实冲击不小。 经过一番简短的商议之后,几人决定立刻返回宁安城。 洛青鸢一行人带着祝安王府里还活着的宁安城男子以及那些已经逝去的男子回到宁安城时,整个城池被震惊了。幸存下来的男子们详细地讲述了所发生的一切,当城中的百姓们听到这些令人发指的事实后,无不为之哗然。 人们的脸上充满了愤怒和悲痛,他们无法想象这样残忍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的家园。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有人咬牙切齿,有人默默流泪,还有人义愤填膺地呼吁要为受害者讨回公道。 哭天喊地的声音响彻整个宁安城,那些认出亲人的百姓撕心裂肺,看着这些残破的身躯,他们的悲伤无法言喻。 那些幸存者和宁安城百姓皆是感恩戴德,洛青鸢一行人查出真凶,否则还有更多人遭受其害,一时间,他们成为众人心中的英雄。 虽然,此事算是水落石出,但是宁安城损失成年男子颇多,如今城池里已然是阴盛阳衰。 第182章 避而不答 宁安城的悲愤在夜晚的来临之际,越发的寂寥无声,无尽的黑夜没有一点月光,丝丝清凉的风吹出寒意。 洛青鸢驻足在房檐下,她仰头望着漆黑的苍穹,心中思绪万千。 耳边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她回眸,林初棠走近她。 “为何还不歇息?”洛青鸢转过身不看他,他知晓师父肯定为前几日自己与她坦白心事而心存芥蒂。 “睡不着。” 洛青鸢睫羽颤动一下,她没再接话,林初棠默默站在她旁边,“师父,你可否教棠儿术法,这世间邪术妖物盛行,一路上,见识太多太多了……” 洛青鸢看他一眼,她没回答,她朝前走几步,然后,在石阶上坐下,林初棠跟着坐在她旁边。 “师父,我知晓,小时候自己过于软弱,所以,师父才没教棠儿术法。如今,我决不再胆小懦弱,我想和师父并肩作战,降妖除魔,替天行道。”林初棠虽然知晓洛青鸢女子身份,多年来,他们相处亲近,他总是会忘记与她保持距离。 他挽着洛青鸢胳膊,口气带着一些撒娇,眼中布满星星点点。 洛青鸢侧颜注视林初棠,她冷峻的目光带着一丝丝暖意,“妖魔的世界,你不需要插手,替天行道之事,大有人去做,你不必悲天悯人,管好你自己便好。” 林初棠眼底渐渐失望,“为何?师父,我乃你的徒弟,若是我能习得你的修为,你应该很骄傲的。”林初棠起身,他蹲在洛青鸢面前,抬着眼委屈巴巴望着洛青鸢。 洛青鸢低下眸子不作声,林初棠抓着洛青鸢的手,他轻轻摇晃,“师父,求求你了……” 洛青鸢抬起眼淡淡注视林初棠,“此法没用,为师说的话何时未作过数,不行就是不行。” 林初棠定在原地,他眼中含着幽怨,“为何,既然你让我拜于你的门下,你为何又不肯教我术法。你是修行之人,收的徒弟应该是如你一般降妖除魔,你却让我当一个缩头乌龟。” 林初棠的话无法刺激洛青鸢,她的眼眸仍然是冷漠至极。 “师父,你究竟是何意?我承认,我年幼时脓包了些,可你明明找到我的灵识。为何将我藏于幻境十年,让他人当我是一个傻子?我听清淮哥哥说,你们昆仑派,收徒需要验灵根,若是凡根则没有仙缘。当年你收我的时候并没有验,既然,你将我关进幻境十年,想必你也觉得我此生难成大事,那你为何又守护我多年,你如此厉害,难道不怕他人耻笑你有一个如此没用的徒弟?” 林初棠一股脑将自己心中所有疑问托盘而出,洛青鸢定定看着他,她想不到言词回答他。 “师父,我于你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你隐瞒女子身份,你收徒与昆仑不同。甚至与所有人不同,这世上有那个先生老师不期望自己的学生徒弟名扬四海。而你竟愿意我当一个傻子,也不肯传授修为于我,这一切到底是为何?”林初棠越说越激动,他眼眶微红注视洛青鸢,想要明白所有真相。 “天色不早了,你去歇息吧。”洛青鸢推开林初棠的手,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师父,我的疑问你总是避而不答,你一面护我周全,却一面欺骗我,到底你这样做是出于什么目的?”林初棠激动站起身,他牵住洛青鸢的手不让她离开,誓要问一个明白。 “你如今越来越任性,你当真觉着为师拿你没有办法吗?”洛青鸢回眸,她眸子里冒着寒光。 “我当然知晓师父能降服棠儿,就算你如今再丢我进狼群,再将我关进幻境,或者禁我言,强行让我做什么,都可。就算这样,我此刻是清醒的,我便要问清楚,我如今活着就像一个笑话。”林初棠眼眶越来越红,他没有一点罢休的意思。 “你如今再不怕为师,你誓要忤逆为师?”洛青鸢一字一顿地说道。 林初棠朝前走一步,他与洛青鸢相对而立,“我何时忤逆过你,你自诩我的师父,你乃修行之人,自然是传授功法修为于我。我跟着你十年,只会一些拳脚功夫,你又不告诉我,为何我不能修习术法,你难道不应该告诉我原由吗?” 洛青鸢的目光和林初棠对上,她在林初棠的眼中看到不甘心,他或许真的不愿意做一个普通人,可现实岂又全如他意。 “你给为师一些时间,往后,我会告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洛青鸢此言显得无奈,林初棠如今涉世未深,性格担当皆不成熟,关于自己只是为了救他之事,还是待他成稳一些的时候再告知。 “所以,师父还是不会教我术法,我还是只能当一个躲在师父身后的窝囊废?”林初棠的失落一点点浸染眼底,他垂下肩膀。 “棠儿,世间不止有妖魔需要惩治,那些恶霸小人皆是需要降服,你若真想匡扶正义,你便将功夫练好,战胜恐惧怯弱,锄强扶弱。”洛青鸢将一手搭在林初棠的手背上宽慰他。 林初棠低下头,“我只是不想拖累师父,我只想能有资格站在师父身边。我知晓,师父对我可能只有怜悯,可我想……” 林初棠接下来的话未说出口,他只想能与洛青鸢并肩而行,他想有一天自己可以像师父一样优秀,这样,师父大概就会看上自己,这样他才更有底气能与她厮守一生。 “你莫再胡思乱想,你先回屋中歇息。”洛青鸢拍拍林初棠的肩膀,她推开林初棠的手,转身离开。 林初棠落寞望着她走远,心酸苦楚再次涌上心头。 第183章 风轻云淡化解危险 宁安城一事平息后,洛青鸢将宁安城设下结界,妖邪无法再靠近。 司命已然去追寻祝安王与穷奇的下落,洛青鸢自然了解司命的实力,她倒不担心。此事后,她让小扇与清淮继续去寻找还魂珠。 洛青鸢心中惦记着兰香姑娘的病情,林初棠说过灵云谷有一个神医,那些妖邪暂时不会出来作恶,她便想着前去灵云谷寻那名神医。 她把情况与小扇等人说明,几人便各分几路。叶玉婷闹着要和洛青鸢林初棠一起去寻神医,洛青鸢知晓叶玉婷如今心率不稳,便于照顾她,她同意叶玉婷同行。 就这样,他们在宁安城分别,各自去往各处。三人一路朝着灵云谷的方向前进。途中,他们遇到了各种奇妙的景象,有时是一片绚烂的花海,有时是一座神秘的古桥。 几天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灵云谷。这里山清水秀,云雾缭绕,宛如仙境一般。 “据说神医就住在山谷深处。”林初棠指着前方说道。 于是,他们沿着一条清澈的小溪进入山谷,寻找神医的踪迹。 越往山谷深处走,周围的雾气越发浓重。洛青鸢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前行着。 行至荒草处,叶玉婷脚下踩滑,她栽倒下去,“啊——” 她惊呼一声,林初棠本能拽住她的胳膊,叶玉婷撞进他的怀中。 “你没事吧?” 烟雾弥漫中,朦朦胧胧里,叶玉婷努力瞪大眼睛,仰头望着林初棠。他身形挺拔如松,气质清冷出尘,宛如仙人。一双眼睛,深邃明亮,犹如星辰璀璨;眉眼如墨染。清俊的眉目,让人为之倾倒。 叶玉婷害羞的摇摇头,林初棠松开叶玉婷,他见四处雾气看不清楚,他用手抓住叶玉婷衣袖一角,“叶姑娘,你跟着我走,这里雾气太重看不清楚路。” 叶玉婷低下眸子点点头,她如同一只听话的小白兔,任由林初棠牵着她的衣袖。 前方的洛青鸢脚步停顿一下,她侧颜睨视二人一眼,大雾的汽水停在她的睫羽上,一颗露珠落在她的青丝里,顺着鬓边流在面颊。 她继续往前,“你二人小心一些,此处应是设了结界,所以,大雾迟迟不散。” “哦。”林初棠嘴里应一句,他看向洛青鸢的背影,她一直就是这样,她会宽慰娇宠自己,有时又是冷漠无情的样子。 叶玉婷听到结界,想必是进入高人地界,她心里一阵忐忑,她匆匆几步靠近林初棠,眼中带着害怕。 林初棠想与她保持距离,但见着她惊惧的眼神,他只得任由她靠着自己,他安慰叶玉婷。“叶姑娘不必担忧,师父定能护你周全。” “林兄,前辈修为如此高,我看她也有疗伤之法,为何非得寻找什么神医?”叶玉婷凑近林初棠耳边小声询问道。 林初棠看看她,这个问题让他觉着有些难为情,师父能治妖邪之伤,可也未必能治世间百病,尤其是那难以启齿的病。 “何许人也,胆敢擅闯灵云谷?”一个童子的声音幽幽传来,刹那,迷雾散开,眼前景象露出来。 灵云谷的风景奇幻无比,山峦起伏,云雾缭绕,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山谷中生长着各种奇异的植物,花朵绽放如火焰,散发出迷人的幽香。 清澈的溪流在山间流淌,水声清脆悦耳,宛如天籁之音。溪边的石头形态各异,有的像龙,有的像虎,栩栩如生。 叶玉婷被眼前景象迷住,刚才的恐惧全然不在,洛青鸢看向前方,面前飘然若仙的落下一个身着淡蓝色祥云袍子的童子。 他警惕的目光防备看着几人,“你们为何擅闯灵云谷?” 洛青鸢嘴角微扬,她躬身拘一礼,“小师父,我乃昆仑修道之人青衣居士,唐突打扰,是想拜访尊师,我等有求于尊师。” 洛青鸢猜测这个童子应该是那个神医的徒儿,洛青鸢三言两语说明来意。 那个白白净净的童子,他打量一番洛青鸢等人,他虽是孩童,已有不少修为,他感知到洛青鸢身上的灵气。 他未有说谎,而她身后二人皆是普通凡人,能闯入灵云谷皆是靠面前这个自称青衣居士的人,她早已解了刚才雾气之中的瘴气,所以,几人才相安无事。 由此推断,此人功力不浅,恐怕自己难是对手,童子心中思忖良久,他朝洛青鸢拱手回一礼,“不巧,师父云游未归,先生请回吧。” 洛青鸢抬起头,她注视童子,童子仰着头坦荡的回看她。 “你这小孩,你不会骗我们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诚心来寻神医,定是为了救人性命,你可不能糊弄我们。”叶玉婷见着是一个孩童出来,她可不怕,她插话道。 “叶姑娘,不可无礼,既然尊师不在,我等便不打扰,告辞!”洛青鸢客套说道,她转身示意林初棠和叶玉婷离开。 林初棠和叶玉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不敢忤逆洛青鸢,只有跟着洛青鸢原路返回。 走出灵云谷,他们行至一处荒野,叶玉婷实在忍不住好奇,“前辈,你这是何意思?我们千辛万苦寻到此处,那个小孩简单几句就把我们打发了,有没有可能他骗我们,那个神医原本就没有去云游。” “他没有骗我们,神医确实不在。”洛青鸢简单回答,她步履轻盈朝前方走。 叶玉婷轻笑,看着特别厉害的洛青鸢,小孩几句话,她便相信,“前辈,你就如此笃定?” “叶姑娘,师父自有判断。”林初棠打断叶玉婷,叶玉婷撅撅嘴继续跟在洛青鸢身后。 “他用不着骗我们,普通人连进入灵云谷的资格都没有,那孩童见到我们便知轻重,他没必要骗我们。” “前辈此话何意?”叶玉婷再次陷入疑惑。 “刚才的雾气其实是瘴气,若是凡人吸入,必然头痛欲裂,昏迷不醒,岂有机会走进灵云谷。”洛青鸢脚步缓缓往前走,嘴里解答叶玉婷的疑问,“我将谷中瘴气净化,所以,你与棠儿方能相安无事。” 叶玉婷身子一颤,这种毫不知情的危险就这样被洛青鸢轻描淡写的给化解了,叶玉婷望着洛青鸢的背影,她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林兄,你的师父太厉害了,她简直是一个神人。”叶玉婷附在林初棠耳边小声说道,林初棠默默望着洛青鸢,她于自己而言不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自己够不着她,只能偷偷在角落瞻仰于她。 第184章 独居老妪 从灵云谷出来,天色渐晚,天边的晚云染红天空,荒郊野外,未寻得一处人家。 三人行至林深处,隐隐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那声音粗哑无力,像是一个老人的求救声。 “师父,你听到有人求救的声音吗?”林初棠停下来。 洛青鸢顿住脚步,她确定声音来源,飞身跃起直奔目标而去。林初棠和叶玉婷小跑着跟上洛青鸢,果然在山林一个斜坡处发现一个老妪。 只见她抓着头顶一棵小树枝拼命挣扎,脸色苍白无力,嘴里发出微弱求救声,下是万丈深渊,不知她如此挂有多久,明显她有些体力不支。 见着洛青鸢一行人,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救救我……” 洛青鸢俯瞰深渊,她挥动衣袖,老妪被提拎起来,洛青鸢手上轻轻发力,老妪被扔回地上,她踉跄几步,林初棠与叶玉婷刚好搀扶住她。 “婆婆,你没事吧?”叶玉婷关切询问。 老妪惊魂未定,她狭小的眼睛望着洛青鸢,身子颤颤巍巍,“多谢少侠相救。” “婆婆,这里荒山野岭的,天色已晚,你为何一人出现在如此危险的地方。”叶玉婷看看荒山,她再次问道。 老妪咳嗽几声,她观察三人,“我就住在山下,本想来这上面采点蘑菇……不小心脚下踩空摔倒,若不是……少侠及时出手,老身这把老骨头恐怕已被摔成一堆废渣。” 洛青鸢仔细端详眼前老妪,她的头发雪白如银,染上一层寒霜;身躯微微弯曲,形成一个佝偻的姿态,宛如风中残烛脆弱。外貌判断,老妪大约七八十岁左右。 如此年岁,为何独自上山,她周身没有邪气也没有灵气,既不是仙也不是妖。 “婆婆,我们送你回家。”洛青鸢简短几个字,老妪连连点点头。 老妪没有欺骗他们,她确实住在荒山脚下。此处偏僻,方圆百里,未见其他人家,唯有老妪一家,宅子不似山间茅屋简陋,也不似老宅辉煌。青砖灰瓦,三五间门厅,简洁而又干净。 洛青鸢一行人心中疑惑更盛,如此地方,能有这样一处宅院,当真是奇怪。 老妪伸出干枯的手,缓缓推开陈旧的褐色大门。随着“嘎吱”一声轻响,门轴转动,仿佛打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世界。 整洁宁静的庭院,地面打扫得一尘不染,石板路两旁整齐地摆放着花盆,里面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角落,几处精心打理的菜畦,蔬菜长势喜人,菜叶在夕阳的余晖映照下,闪耀诱人的光泽,宛如镶嵌在大地上的翡翠。 “大娘,你跑哪里去了,我四处寻不到您。” 刚进院子,里屋走出来一个看着比老妪年轻十几岁的女人,她穿着青色布衣,眉眼沧桑,她见着生人,下意识后退几步,警惕的目光来回打量洛青鸢一行人。 “老身去山上采蘑菇,差点掉落悬崖,是这几位少侠救了老身。”老妪咳嗽着回答那个女人。 “您说您,您一个人去后山多危险,您老人家就是闲不住。”那个女人放下戒备,她笑嘻嘻走近老妪,搀扶着她。 “二位少侠,还有这位姑娘,老身见天色已晚,这附近呐……咳……咳……就老身这一户人家,你们要不在老身家中将就一晚,明日再走?”老妪热情挽留。 洛青鸢环顾四周,这两个老人皆是凡人,只是,他们为何住在如此荒山,她们家中儿女子孙又在何处。 “师父,荒郊野岭,就此一户人家,会不会有古怪?”林初棠附在洛青鸢耳边小声说道,一路的惊险,让他也开始有了戒备之心。 “恭敬不如从命,倒是叨扰老人家了。”洛青鸢躬身拘礼,她没有拒绝,决定留下来。 林初棠无奈看一眼洛青鸢,她心中自有打算,不管妖魔鬼怪,师父何曾怕过,即使她深知不对劲,估计也不会害怕,她总是那么从容不迫。 叶玉婷和林初棠对视一眼,他们就像两个透明人那般,任何危险古怪,他们既不能化解,也不能做任何决定。 就这样,三人留在老妪家里,夜晚很快来临,这处宅院的灯火孤零零的发出微弱的光。死寂的安静中,几声鸦雀叫得夜更显凄凉。 山中夜里寒凉,虽然,几人围坐在火炉旁,叶玉婷还是忍不住打一个寒颤,“老婆婆,荒山野岭,您们为何在此处安家,若是山中有猛兽野禽,也甚是吓人。” 老妪叹息一声,细小的眼睛里带着些许晶莹,双眸在灯火里闪着光芒,“已然习惯了,山中清净,远离世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老身也无多少时日,即使被那猛兽吃了,又如何。” 此话沉重,众人没有再聊下去,他们沉默一阵,家长里短起来。 谈话中,他们了解到,原来这个老妪身世坎坷。年轻的时候,家中贫寒,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青楼。 她原本以为自己一生会在那个烟花之地出不来,直到她遇到一个公子,二人情投意合,那个公子决定为其赎身,二人私定终身。 造化弄人,那个公子本是一介平民,他也不过一个卖油郎,哪里能挣够她赎身的钱。 他没日没夜的东奔西跑,卖的银钱也不够赎身的十分之一。不过,二人没有放弃,仍然抱有希望,就在老妪翘首以盼的时候,传来噩耗,卖油郎在去往卖油路上发生意外,他跌落湖中溺水身亡。 老妪人生希望破灭,更令她绝望的是,这时,她发现自己已经怀了卖油郎的孩子。 老妪讲到这里早已泪流满面,那个女人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后来,老身在青楼中生下一个女儿,独自将她抚养长大。只是,老身没用,在那种地方长大,她走上了我的老路。老天总算开了一回眼,她后来被一个老爷看中,娶回家中做了妾室。那老爷待她也不错,老身是她不堪启齿的过往,我也不想让世人知道她有一个不光彩的娘,更不愿打扰他们的生活,便来到这深山之中隐居。”老妪深吸一口气,仿佛所有的痛苦都已释然。 “这么多年,我一个人也挺好,只是偶尔会想起以前的事......”洛青鸢等人默默听着老妪的故事,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她们不是妖邪,老妪的话也许真是如此,洛青鸢揣测,世间的故事,她早已漠然。 夜渐渐深了,他们听着故事,开始困意来袭,随着屋中灯火熄灭,夜更加寂寥,乌云在空中缓缓流动,黑夜笼罩得更加深邃。 第185章 荒野之趣 次日清晨,简洁的小院,青烟袅袅升起,几声清脆的鸟鸣,伴随着一阵阵劈柴声谱出动听的旋律。 林初棠捂着嘴打个哈欠,山中清净,空气也带着清新。 院落里,几只小鸡在地上啄米,一只灰色小猫追逐着一只白色的蝴蝶,橙色的阳光洒进院子里,微微的温热特别惬意。 院子角落里,老妪佝偻后背,拾起地上的木材,吃力而迟钝的用斧头缓缓劈开,她身子颤颤巍巍像是随时会倒下去,仍然不紧不慢,劈下一些木材。 “婆婆,我来帮你吧。”林初棠走到老妪身边,他说着便从老妪手里接过斧头。 他挽挽衣袖,学着老妪模样将木材立在石墩上,然后,他举起斧头使劲往下砸去,原本看着老妪动作虽迟钝,但是每次都能精准的将木材一分为二。他一斧子下去,木材随即倒下去,斧子只是劈下一角。 林初棠尴尬看向老妪,老妪微微一笑,眼角皱纹挤成几条沟壑。林初棠挠挠脑袋,他将木材再次立起来,又举着斧子劈下来,结果还给劈歪了。 “小公子平日没做过这些粗活吧。”老妪声音粗厚,她笑得慈祥,林初棠觉着不好意思,老妪耐心从他手中拿过斧子,“你看着,劈材要对准木材,斧子不用举太高,像这样先将斧子劈在木材上,然后用劲一点点将它劈开……” 老妪耐心示范,林初棠一双眼睛好奇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他心里记着她说的每一句话。 得了老妪真传,他迫不及待想要尝试,他学着老妪模样,一点点将木材劈开,小小成就让他眉开眼笑,老妪看着他如同见着自己的孙儿一般,脸上露出慈爱。 林初棠劈下几根,他来了兴致,觉着此事有意思,他越干越有劲,头上热汗淋漓,他不觉辛苦还觉得特别酣畅。 林初棠熟练地劈着柴,不一会儿就劈好了一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老妪递给林初棠一碗水,笑着说道:“孩子,累了吧?来,喝口水歇歇。” 林初棠接过水,一饮而尽,感激地说道:“谢谢婆婆。” 太阳已然全部露出来,叶玉婷此时也醒来,她也如同林初棠那般好奇,林初棠劈了一些柴火,见着老妪在地里摘菜,他和叶玉婷跟着一起帮忙。 洛青鸢看着几人在院中嬉笑打闹,林初棠很是喜欢这里,这些是他平日未见过的,这样平淡的生活又何尝不好。 可是,前生的他便是不甘平凡之下的困苦,此刻的趣味可能也只是他一时的感受。若他真的长时间处于清苦状态,还能展开如此笑颜,荒野之中,人性的淳朴不过是凡人自己认为的,一个人食不果腹,穷困潦倒,人性深处还能留下多少善。 洛青鸢心中感慨,凡人岂是容易满足,无论怎样的人生皆不可能圆满。与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罢,看穿俗世归于平淡也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林初棠和叶玉婷在老妪的带领下,摘菜洗菜做饭,忙得不亦乐乎,两个平日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小姐,觉着新鲜有趣,做得有模有样。 早膳在几人的操持之下端上桌,老妪和另一妇人跟着大家一起坐下来享用食物。 一桌子冒着热气的饭菜,林初棠夹起一片青菜放入洛青鸢碗中,他眼中布满星辰,“师父,你尝尝如何,这个是我炒的。” “前辈,你尝尝我做的,做的肯定比林兄做的好吃。”叶玉婷在洛青鸢另一边夹起一块炒鸡蛋放入她碗中,她挑衅看向林初棠。 林初棠白她一眼,二人就像小孩子那般较劲,洛青鸢嘴角微微一扬,她不说话,也不吃。 “师父,你最公平,你尝尝,看看到底是我做的好吃还是她做的好吃?” “当然是我,你看看你这个菜叶都炒黄了。”叶玉婷指着那盘青菜,老妪和妇人笑而不语,他们这里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 “我看小公子与这位小姑娘很喜欢这里,若是你们没有什么急事,可以在这里多住一些时日,东边有条河,那里有鱼,吃了饭,你们可以去那边捕捕鱼,更有意思。”老妪一双眼睛笑得眯成缝。 “真的,肯定特别有意思,林兄,我们吃了饭就去,好不好?” 林初棠看看洛青鸢,“师父,反正神医没有回灵云谷,我们不如在此地住上几日,或许,那个神医说不准就这几日云游回来呢?” 洛青鸢垂着眉眼,“也好,既然,你与叶姑娘喜欢此处就多住几日,只是叨扰老人家了。” “不叨扰,我这里常年就我孤寡二人,家中来几位客人,甚是热闹,老身欢喜还来不及。”老妪附和洛青鸢。 林初棠和叶玉婷目的达成,心中开心,林初棠又替洛青鸢夹上一块菜,“师父,你尝尝,这些婆婆自己种的菜,真的很香。” “食不语寝不言,棠儿,你话有点多了。”洛青鸢不动筷子,她淡淡道。 叶玉婷偷瞄着林初棠笑,他挨训的样子特别有趣,林初棠闭上嘴,默默拿起筷子闷头吃饭。 第186章 逃婚至此 早膳后,林初棠和叶玉婷真就拖着洛青鸢去东边的河边捕鱼。 没有捕过鱼的二人,觉着有趣,清风掀起涟漪,他们兴奋的奔跑至河里,他们牵着渔网在河里一通乱扯。 水里溅起一层层水花,叶玉婷见着林初棠认真观察水中情况的模样特别滑稽,她坏笑一下,弯下身子朝林初棠泼水。 林初棠被泼了水,马上还击。两人便在河中嬉戏起来,一时间竟忘了抓鱼。 洛青鸢站在岸边,看着玩得欢快的两人。她端正的样子,微风吹拂她的衣裳,树叶从她身边落下,无论何时,她的仙人之姿总是透着冷意。 二人玩耍得忘乎所以,叶玉婷悄悄靠近林初棠,“喂,林兄,你敢不敢拉你师父下水?” 林初棠身子僵住,他偷偷看看站在河岸上的洛青鸢。 “我就知道你不敢,你看前辈平日总是绷着一张脸,我一想着她被我们给拖下来,就觉着有意思。” “你可别去招惹师父,小心她收了你。”林初棠不理她,他将渔网扯一把,不再和叶玉婷戏耍。 “你就是怕她,哎,你平日是不是挨他不少训,你太怂包了。我父亲平日那么严厉,我也不怕他,你就是怂。”叶玉婷小声嘀咕着。 “你说谁怂呢,师父平日最是宠我,你别胡说。” “呵呵,那你敢不敢泼她水,你若是敢,我自愿当你的跟班,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叶玉婷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她就想看林初棠出丑挨训模样。 林初棠吞咽一下,他看向洛青鸢,洛青鸢了望远方并未发现这二人心里憋着坏。 “哈哈,我就说你不敢,你就是怂……”叶玉婷笑出声,林初棠不服气瞪着她。 “你瞪我也没用,你就是怂~”叶玉婷一字一顿地说道。 林初棠气鼓鼓看看叶玉婷,“泼就泼,有本事你跟我一起。” 叶玉婷嫣然一笑,“谁怕谁。” 二人狼狈为奸以后,装着若无其事捕鱼,他们拉扯着渔网慢慢朝岸边靠近。 见着二人朝自己走来,洛青鸢没有在意,看来是有收获收网了,他二人倒是兴趣相投。 就在靠近洛青鸢的时候,二人低着头交换一个眼神,接着,两人不约而同朝洛青鸢泼水。 突如其来的水花溅了她一身,水珠湿漉漉的从她脸颊发丝落下,她的脸色瞬间大变,叶玉婷哈哈大笑起来,林初棠仰头脸上挂着些许笑,在看到洛青鸢狼狈脸上带着寒意的目光,笑意瞬间憋回去。 叶玉婷发现洛青鸢阴冷的脸色,她的笑戛然而止,她转过身装作无事。 晶莹的水珠从她下巴处滴落下来,她的模样如同清水出芙蓉,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璀璨夺目。 林初棠眼神怯怯,他低下头用眼角余光偷偷瞧着洛青鸢,她若是生气,必定收拾自己。 本来,他以为自己会引来一顿训斥,鬼马精灵的叶玉婷猝不及防转过身,她奔至洛青鸢身边,将她一把拉去水中。 “前辈,你别端着了,来与我们一起捕鱼。”叶玉婷牵着她的衣袖在水里跑出水花。 湿了衣衫的洛青鸢无奈地看着像孩子一般玩乐的叶玉婷,原本清冷的神色也柔和许多。 她运起灵力,分水而行,如履平地。只见她素手轻扬,一道银光闪过,一条大鱼便落入渔网之中。 叶玉婷和林初棠见状,眼睛都亮起来,纷纷拍手叫好。 三人在水中嬉戏,笑声不断,时间悄然流逝。 原本高冷的洛青鸢,此时,脸上也有了难得的笑容。 三人戏耍到天边开始铺满晚霞,他们回到岸上,几人生了火,准备将衣服烤干一些再回去。 洛青鸢青丝上挂着水珠,一滴滴水珠滚落在地。林初棠轻轻拂起她发梢的青丝靠着火源的温热,替她梳理。 叶玉婷扯着衣服烤着,几人闲散下来,林初棠望着洛青鸢青丝如瀑,“师父,你的头发乌黑顺滑,真漂亮。” 他抬起眼眸与洛青鸢相视,灯火映衬,他眼中星星点点,洛青鸢移开视线,她将衣袖展开放到火堆旁烘烤。 林初棠低下眼,他脸色微微发烫,他转移话题,“叶姑娘,你何时回家,你真就打算一直这样跟着我们?” “怎么?你嫌我烦?”叶玉婷漫不经心回答。 “你总要回家的,你跑出来这些时日,你的父母肯定会担心。” “我才不要回去,”叶玉婷停住手上烘烤动作,“实话告诉你们吧,其实,我是逃婚出来的。” “你们不要如此看着我,母亲让我嫁给侯爷之子,听说那人长得特别丑,并且还不务正业……”叶玉婷一脸嫌弃,“主要是,我不喜欢,虽然说婚姻乃父母之命,可我还是希望我的如意郎君必然是我所喜欢的。” 她迟迟不肯回家,原来是离家出走,她当时没有去处投奔舅父家,估计也是怕被父母给捉回去,所以,觉着林初棠一行人捉妖除魔有趣,又可以逃避现实,她便跟着他们就不回去。 “可……你也不能一直不回家呀,此事就算你逃的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林初棠苦口婆心劝说道。 叶玉婷机灵一笑,“此事,我已有化解之法。” “怎么化解?”林初棠疑惑。 叶玉婷笑着站起身,她踱步到林初棠身边挨着他坐下,她仰着头笑嘻嘻看着林初棠,“此法便是,你与我回去,告诉我父母你我已许下终身,他们便不能再强迫我嫁给他人。” 林初棠瞳孔地震,他身子朝洛青鸢身边缩,“叶姑娘,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好吧,既然,这个份上,前辈也在此,我就当着你师父的面,问你,我喜欢你,你可喜欢我?”叶玉婷目光里满眼期待望着林初棠。 林初棠无助看向洛青鸢,他感觉自己整个人要碎掉了,这个叶姑娘比自己一个男子还要直白胆大。 洛青鸢看向别处,她不作声,林初棠低下头,“叶姑娘,你一个女子怎不知矜持。” “何为矜持,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自古女子都被教导内敛,遇到何事也不敢争取,不敢表达。我叶玉婷可不是那种扭捏的女子,喜欢就是喜欢又不丢人。”叶玉婷大大方方承认心中所想。 “可……”林初棠吞吞吐吐,“叶姑娘,你说我有什么好的,若是长相,我们一行人中,师父容貌绝好,武力本事也是极好。而我资质平平,还总是拖累别人。自古美女爱英雄,甚是真理,你若是说看上师父,都还说得过去,你何苦为难我。” 叶玉婷听到这话,她扑哧笑出来,林初棠被她弄得尴尬不已。洛青鸢看着林初棠的囧样,她唇边挂点笑,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我就喜欢你怎么了,前辈确实优秀,那爱慕他的女子大有人在。可是,我呢,一是看眼缘,二是图开心喽,我觉得和你在一起特别开心,你虽然看着笨笨傻傻的,可是很可爱呀,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不要太自卑,其实,你也挺讨姑娘欢心的。”叶玉婷一通分析,她拍拍林初棠肩膀。 林初棠微张嘴错愕的看着叶玉婷,叶玉婷眉眼弯弯,她朝林初棠凑近一点,“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林初棠惊得站起身,他躲到洛青鸢另一侧,“叶姑娘,你别胡说,在下曾允诺师父,此生与师父一心向道,四海为家,不娶妻生子,所以,我与姑娘绝无可能。” “当真?”叶玉婷歪着头问道,“若是如此的话,前辈,要不你收我为徒可好,这样我就可以和你们一起降妖除魔,匡扶正义。” 林初棠惊异,“你还要嫁人成家,你修什么道,拜什么师。” “反正你不愿娶我,那我就不嫁人呗。若是不能嫁自己喜欢的人,我才不愿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困于厅堂。”叶玉婷没心没肺的样子有些可爱,“我叶玉婷,要不就走遍山河,要不就与相爱之人厮守,我的人生绝不将就。” 林初棠怔怔地看着叶玉婷,他没想过叶玉婷是如此洒脱的女子,自己小半生总是怯懦,竟没有一个女子的勇气。 “前辈,你就收下我为徒吧,你看你徒弟又看不上我,他不愿娶我,你就可怜可怜我……”叶玉婷嘴上说着可怜,脸上没有半分难过。 洛青鸢欣赏的看看叶玉婷,这个女子一直在让自己刮目相看,她轻笑一下,“天色不早了,回去。” 她总是简单几句将人打发,她喜袍生风站起身。 叶玉婷撅撅嘴跟着站起来,此行拐不到林初棠,她便要拜洛青鸢为师,她心中如意算盘打得非常周全。 暮色苍茫,三人带着捕到的鱼,行走在晚霞之中。 第187章 不速之客 回到老妪的小院,天色已经暗下来,老妪将他们抓回来的鱼做成美味,一屋子人在灯火中,欢声笑语吃得津津有味。 在相处中,老妪特别喜欢他们,尤其是对于林初棠,她告诉几人,她有一个外孙,虽然比林初棠大几岁,不过,看着他很亲切就像是自己的外孙那般。 这两天相处甚欢,他们将先前那些不愉快抛之脑后,惬意享受着山中静谧时光。 寒夜漫漫,大家聊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有困意,欢声笑语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来。 “这么晚了,怎会有人敲门。”老妪身旁的妇人疑惑嘀咕。 “你去看看。”老妪吩咐道,那个妇人起身提着一个煤油灯走向院落大门口。 院子里清凉,一阵风灌进屋内,叶玉婷目光移向大门口,“婆婆,会不会是山中迷路的人,这边不会有山匪吧。” 老妪困惑摇摇头,洛青鸢目光带着警觉看向大门口。 不一会儿,那个妇人果真领着几个人进来。 看着身影是几名男子,他们身型端正,步履稳健走进屋中。 借着光渐渐看清楚来人面目,老妪狭小的眸子闪着光,她眼中露出惊喜。 她正要起身迎接,刚刚佝偻身子站起来,来者先开了口,“棠儿,你们为何在此?” 此人不是别人竟是林三公子林初墨,洛青鸢和林初棠还有叶玉婷纷纷惊讶。林初棠站起身,他奔赴至林初墨面前,“三哥,你为何来到此处?” 老妪从开始的惊喜瞬间变成讶异,她愣愣看着几人,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 林初墨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他环顾一下平复情绪回应,“天盛城铺子的事解决得差不多,父亲让我回家,行至中途,荒郊野外,见此处有人家,便想投宿一宿。” 洛青鸢意味深长凝视林初墨,他在撒谎,她安排小扇将林府铺子烧了,那些事够他处理一些时日,他怎么可能这么快脱身。 此处离着天盛城不远,但也不是回京城的必经之路,所以,他放着近路不走,绕到此处,他到底又动了什么歪心思。 “你……你们为何在这里?”林初墨面前的手不经意的紧了一下,他看似平静之下充满着不安。 洛青鸢审视得一清二楚,林初棠未有注意到他的细枝末节,他大方向林初墨说明来意。 “我与师父来寻灵云谷神医,医治师父的一位故人,怎知那神医不在谷中。我们回程路上遇到这个婆婆,就在她家中歇些时日。”林初棠向林初墨介绍老妪,老妪和林初墨目光相视的时候,明显都有慌张。 “原是婆婆的宅院,晚辈唐突拜访,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借宿一宿。”林初墨脸色变得异常快,他马上躬下身朝老妪拘礼。 妇人此时脸色也开始微妙起来,她原本熟练去提茶壶,此时,她顿住,不再做任何动作,尽量让自己保持平稳。 “当……当然,方便,方便,既然你们与……小公子是故人,相逢便是缘。”明显老妪不擅长说谎,她激动得有些结巴。 “婆婆,这不是什么故人,他是我的三哥,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林初棠生怕老妪不知道他们的关系,热情与她介绍林初墨。 老妪身子颤动,她脸上明显慌乱的后退一步,一张脸开始变得有些铁青,连毫无心机的林初棠也看出来她的不对劲。 “婆婆,你怎么了,你脸色不好。”林初棠很是不解。 老妪低下头,她捋捋头发,“可能是有些疲惫,头有些晕沉。” “婆婆,你快坐一下,老人身体不适,有时站一会儿,就会头晕目眩,我家祖母也是如此。”叶玉婷说着起身将老妪扶着坐下,她善解人意替她揉揉太阳穴。 所有一切,洛青鸢看在眼里,她冷着脸不说话,只是观察屋中人一举一动,林初墨目光睨向洛青鸢,他知晓屋中最难对付的便是她。 他朝洛青鸢拘一礼,“见过先生。” 洛青鸢似笑非笑点一下头,目光和他相视,那种将自己看穿的模样,让林初墨感觉脊背发凉。 妇人看出二人眼神不对,她知事走过来解围,“各位,奴家看天色不早了,我们家老夫人身体不适,既然,几位少侠不嫌弃寒舍,奴家这就安排各位歇下,我家老夫人也能早些歇息。” “有劳。”林初墨有礼有节,不露一点破绽。 洛青鸢缓缓起身,她的目光仍是带着审视看着林初墨,林初墨一行人在妇人带领下朝一处房间走去。 第188章 多年之后真相浮出水面 林初墨的到来,注定这个夜不平静,洛青鸢揣测出林初墨不是简单路过。 夜寂静,林初墨让人一再确认众人都睡下,尤其是房间里的洛青鸢安静躺在屋中后,他潜入老妪房间。 林初墨怎知,房中只是洛青鸢的神体,她的灵识早就跟着他进到老妪房间。 他一进屋,坐在屋子里的老妪激动站起身,不待林初墨开口,她紧张的颤着身子问道,“那小公子就是夫人当年的那个孩子?” 林初墨笔直身子,他微微点点头,眼眸带着寒凉,老妪瘫软后退一步,跌坐在桌前。“造孽呀,造孽呀……想必是那夫人有灵,特指引那孩子来找老身报仇了……” 老妪说着眼眶泛红,老泪流下来,脸上愧疚不已。 “您可能要搬家了,明日想办法将他们打发走,我再为您寻地方。”林初墨说得没有一点感情。 “墨儿……”老妪颤颤巍巍站起身,她一步一顿走到林初墨身边,“外祖母不想再逃了,我与小公子坦白,就说当年是因为我想让你母亲坐上主母位置陷害夫人。一命抵一命,我如今年岁已老,也没多少时日,就当我临终前给他母亲赔罪吧……” “您老糊涂了,您的话谁会相信,难道你想看到我与母亲在林府经营的一切全部付之东流,你想害死我与母亲吗?”林初墨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墨儿,我们不能如此……”老妪说着眼泪又流下来,“多年来,外祖母每天活在愧疚之中,当年若是大夫人离开林府就算如今过得贫苦不如意,我也不至于愧疚多年,她却寻了短见,这是一条人命呀……” 老妪眼泪更深,她扯着林初墨衣袖满脸的不忍悔恨。 林初墨眼眶渐渐变红,他近乎警告,“您最好将此事烂在肚子里,你当真要害死母亲吗,当年是她自己受不住舆论,自寻短见。深宅大院,哪有什么相安无事,若当年她不死可能死的就是母亲,自古皆是如此。” “可是……”老妪泪眼婆娑,“那孩子可怜,小小年纪没了母亲,如今……” “外祖母,难道你还想我没有母亲吗?若是父亲知道此事,他还会留母亲活路,你因为同情他人,要将您的女儿孙儿推向深渊吗?”林初墨冷着眼质问。 老妪颤颤巍巍只能不停的流泪,她竟说不出一句话,命运就是如此,罪孽不会因为年岁的流逝消弥,它会在某一个时候,猝不及防的揭开一个人所有的罪行。 只有灵识的洛青鸢大为震惊,她仔细观察老妪眉眼,努力回忆十年前大夫人被冤枉时的情景,此人虽然经历岁月洗礼,倒还真有当年诬陷大夫人那个老妇人的模样。 难道当年那个疯婆子是这个老妪所扮,只是,洛青鸢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老妪竟然和林初墨是这一层关系。 也就是说,老妪嘴里所说的女儿就是三姨娘,三姨娘的出身和她所说完全相符,只是,没有人知道她还有一个老母亲。 洛青鸢没想过凡人心思可以复杂到这样的地步,大夫人到死恐怕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一家人给陷害了。 老妪最后还是被亲情打败,她决定继续隐瞒真相。 待林初墨离开不久,老妪屋中进来几个人,他们带着老妪连夜离开此处。 洛青鸢的灵识一路跟着他们,直到行至小院甚远,洛青鸢舞动一阵仙风,那些护送老妪的人纷纷被掀翻在地。 洛青鸢抓着老妪灵识,不顾她惊吓得大喊大叫,将她给带离。他们走后,那些护卫瞬间失去记忆,错乱四处奔走,根本不知道回去跟林初墨复命。 第189章 亲人竟是仇人 这一夜的事,洛青鸢悄悄就解决了,次日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林初棠清晨不见老妪,林初墨带来的人告诉他,老妪和那个妇人去山中寻野菜,他便没有怀疑。 只是,他行至院落时,透着门缝看着师父和林初墨朝什么地方去。 他好奇追寻出去,大门口,不见其踪影,左边远处有身影,可能是他们,他跟上身影寻去。 果然是他们,只见他们找到一处寂静,二人相对而立,只是目光里好像并不友善,他想唤二人,又见两人气势汹汹,他被震慑住,偷偷躲在一棵百年老树的树干之后。 “先生一早让晚辈出来,是有何事?”林初墨眼神寒冽,面上依然保持风度向洛青鸢拘礼。 “你与我说实话,当年大夫人当真是自杀?”洛青鸢一字一顿地说道。 林初棠心里一惊,他瞪大眼睛,不知师父为何问三哥这个问题,脑子里冒出来母亲去世时的场景,如今仍是心痛恐惧。 林初墨盯洛青鸢良久,他心里翻起汹涌,面上依然沉着,“先生此话何意?当年主母自杀,所有人亲眼所见,衙门也立案为悬梁自尽,您为何问晚辈这个问题。” “当真,林初墨你背后做尽坏事,对于大夫人与棠儿母子,你与你那个母亲誓要赶尽杀绝,你觉得我真的拿你没办法吗?”洛青鸢脸色阴冷,她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 林初墨眼神闪过惊慌,他转而又恢复平静,“先生此话何意,您不能平白无故冤枉晚辈,我与母亲何时对棠儿与主母有过歹心?” “这里没有别人,你还要演戏?好!今日,我便告诉你,你自己仔细想想,看看我哪一件冤枉你了!”洛青鸢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她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愤怒,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洛青鸢那带着怒意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着。林初墨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依然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洛青鸢冷笑一声,说道:“不知道?好,那我就一桩桩、一件件地给你细数清楚!棠儿九岁那一年,下学途中,你安排人用暗器击杀于他,可否记得。云裳阁绣艺大赛,你安排李小姐诬陷大夫人私通他人可还知道,此事你交由子衿为你打点……待山人进入府中,屡次破坏你暗杀棠儿的计划,你便用尽心机陷害暗杀山人,此罪你认不认?山人与小扇暗中保护夫人与棠儿,你们没有机会,趁小扇贪玩,又设计构陷大夫人。那个诬陷大夫人残害林府子嗣的疯婆子就是这个院中的婆婆,她是你的外祖母对不对?棠儿痴傻十年,你们没有心思对付他,也苦于我一直护佑没有机会。天盛城那晚的妖邪也是你故意为之,想趁我不在将棠儿给暗害,所有事情,哪一件你是冤枉……” 洛青鸢步步紧逼,林初墨震惊万分,他步步后退,洛青鸢所说的事没有一件虚构,她为何了解得一清二楚。 “先生无凭无据不可诬陷晚辈……”林初墨反驳。 藏在暗处的林初棠身子僵直在原地,他整个身子抖得异常厉害,眼眶从微红到猩红,发丝跟着发颤。 真相大白,所有不合理的事情全部解释通了,只是这个事实让他无法接受,他不能接受自己的亲人,竟是自己的仇人。 他明明是从小宠爱自己的三哥哥呀,却在自己几岁的时候,他就想要自己的命。这十年,若不是师父,自己恐怕早已不在人世,原来师父一直在拯救自己。 第190章 手足相残 一阵旋风刮过,地上枯叶随风起舞,朝阳正好的天空吹来了乌云,一记闷雷劈下,天空暗沉。 林初棠跌撞着身子从树后走出来,狂风吹起他的青丝,他脸上布满阴云,一双眼猩红得可怕,双拳紧握,指尖不停镶进肉里。 “三哥——师父所说可属实?”他的声音带着震怒近乎咆哮,那声音的穿透力即使狂风大作也未能掩盖丝毫。 他突然的出现,林初墨和洛青鸢皆是震惊,二人不约而同纷纷侧目而视,林初墨惊惧看着林初棠,他吞咽一口,愣神之下不知如何回答。 “你真的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想要我的命……这些年,我平安无事竟是因为我痴傻……”林初棠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一步一步走向林初墨,“棠儿何时与你有过不共戴天之仇,在我还是孩童的时候,你便想要我的命?你与三姨娘处心积虑陷害母亲与我,为了什么?若是府上家主之位,你要,我给你便是,我不稀罕,你为何要陷害我母亲……为何?” 林初棠与林初墨相对而立,他眼眶红得可怕,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那滴晶莹根本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悲愤。 “棠儿,你不要听你师父……胡说,根本没有这么回事……三哥从来都没有想过害你和主母……”林初墨苍白着脸解释,这次他真的是慌了,没有平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静。 林初棠明显不信,他们的谈话自己无意听到,师父若是挑拨,她早已告诉自己,为何会让自己偷听到。 林初墨见林初棠不信自己的话,他将矛头指向洛青鸢,“先生,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陷害晚辈,挑拨我与棠儿之间的兄弟情谊,你所说之言可有半分证据。” 洛青鸢有些心疼看看林初棠,这件事于他打击太大,可是,已然这个节骨眼,不能再让他被他这个虚伪的三哥欺骗。 “林初墨,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好,你要证据是吧,那你看清楚……”洛青鸢话音未落,她大袖一挥,山中老妪转瞬出现在几人面前。 林初墨讶异后退几步,自己不是让人将她送走了吗,他难以置信望着洛青鸢,眼中的恐慌与无处遁形,林初棠瞧得一清二楚。 林初棠顺着林初墨的目光看向老妪,他冲到老妪面前,不顾这个老人是否年岁已高,他抓着老妪衣领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当年装疯卖傻陷害我母亲暗害二姨娘的那个疯婆子?师父说,你是三哥的外祖母,你们如此做是为了让三姨娘坐上主母之位,你说是不是,是不是你害死我母亲的,你说——” 老妪泪眼婆娑,颤颤巍巍,听到林初棠的言辞,她已然溃不成声,她身子瘫软,整个人哐当跪倒在地,“小公子……老身对不起你……对不起……夫人……” 林初棠双手垂下来,眼中充满绝望,他转身仇恨望着林初墨,“所以,师父所说,全然属实。” 林初墨眼神闪躲,他不回答是与不是,林初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林初棠的眼神变得冰冷,他一步步逼近林初墨。 他手上的拳头越捏越紧,“我要杀了你——” 话音未落,他一拳挥在林初墨的脸上,林初墨吃痛后退几步,他擦擦嘴角的血,马上换下一副面孔。 “都是真的又怎样?”林初墨眼神寒冽阴冷,他大喊一声,丝毫没有半点愧疚,“父亲不爱你的母亲,当年是你母亲用了手段才生下你。凭什么,父亲最爱的是我的母亲,可是,她只能做小,她生的孩子只能是庶出。你一出生就是嫡子,就是未来家主,而我,不管我多么努力,永远名不正言不顺,你与你母亲,从出生就高过我与母亲。你母亲去世了十年,就算父亲再认可我母亲,她仍然不能光明正大当上林府主母。所以,就算我们奋斗一辈子,就因为出身,就不配有当家作主的权利吗?” “所以,你们就如此卑劣残害他人,甚至不惜代价想要手足至亲的性命?”林初棠愤怒到极点。 “对,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自古皆是成王败寇,什么手足至亲,在权利地位面前一文不值。林府原本就是我的,是你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来与我争抢。”林初墨眼中的狠厉越来越强,他的眼中开始布满红血丝。 “我何时与你争抢——”林初棠大喊,一声雷鸣再次划破长空,林初棠怒不可遏,他再次挥拳朝林初墨。 林初棠的拳头未落在林初墨身上,林初墨一把握住林初棠的拳头,“你以为我还会再让你打第二次……” 林初棠手上挣扎,林初墨将他的拳头紧握,二人的眼中皆是仇恨,林初棠翻转身子一跃而起,他悬空着一脚踢在林初墨肩头,林初墨再次后退。 他皱着眉捂着肩膀,林初棠再次飞身朝他攻击而去。 “小公子,你要报仇就找老奴,是老奴对不起你母亲,你不要打墨儿……”瘫坐地上的老妪哭得撕心裂肺,见着兄弟俩反目成仇,她心痛不已。 听到老妪再次提起自己的母亲,林初棠的怒火更加的强烈,他如同洪水猛兽朝林初墨击打,洛青鸢并不插手,她心中知晓林初棠的武力值在林初墨之上。 今日若是他打死他,也算为自己母亲报仇,为世人除害,如此,林初墨的死与自己无关,自然,仙界也查不到自己头上。 林初墨节节败退,已然被林初棠揍得鼻青脸肿,林初棠提拎着林初墨的衣领。他再次挥拳,一个身影闪过,接着便是一人飞身踢他一脚,他顺势松开林初墨。 一个身影闪过以后,是无数身影,他们从天而降,纷纷挡在林初墨的身前。林初墨扯唇发出一丝冷笑,不屑的眼角余光蔑视林初棠。 他岂是自己的对手,他的死士与那些和他同流合污的妖邪,就凭他身边一个看着厉害却从未对自己造成过半点伤害的道人,他根本不可能斗得过他。 林初棠见着这一群黑衣人护着林初墨,他的血脉贲张,多年来,自己的三哥在家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培养了多少势力。 他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他几近疯癫,所有胆怯懦弱仿佛一瞬间被战胜,此时,就算是猛兽妖邪,他势必也会亲手撕碎。 他身形敏捷如飞燕,纵身而起,挥拳踢腿,迅速有力。他的拳脚快如闪电,地面上扬起阵阵烟尘。混乱之中,他勇猛穿梭于无数刀光剑影之中。 洛青鸢静静观察着,十年来,林初棠虽是跟着自己学习不少的招式,此次,她也是第一次见着他真正的实力,他确实是习武奇才,只是多年来,软弱的性格,让他完全没有对于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他就像是一只猛虎被人族驯化成狸猫那般温顺,一旦将他人生所有信念击碎,将他人生逼入绝境,一个敢跳忘川的灵魄,此时,也有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果然,洛青鸢想得没错,林初棠就像是被解开封印那般,一招一式充满无限杀气,一两个回合,对方数十人皆是被掀翻在地。 林初墨眼中露出惊恐,这个自小乖顺的兄弟此时的战斗力让他大惊失色。他步步后退,身子颤抖得厉害,林初棠将那些黑衣人一个个打倒在地,他一步步靠近林初墨。 眼中的愤怒杀气势要将林初墨撕成碎片,林初墨吞咽几下,此刻的林初棠在林初墨眼中变成猛兽,他的一掌打下来,恐怕会将自己震成碎片。 林初棠蓄出所有功力于拳头之上,他咆哮着朝林初墨挥出致命一击。那拳头被控制在半空中,黑衣人过后,一阵阵妖风肆虐,他如同被一股无形的手给牵制住。 此时,又来一批人,确切来说是一批妖,他们运出黑色灵力朝林初棠击打,林初棠被牵制住无法动弹,那些黑气环绕于他,快如闪电击来。 “大胆妖物,敢多管闲事——”洛青鸢纵身跃起,她挥动衣袖,强大的气流四散而开。 片刻,那些黑气烟消云散,众妖被她纷纷打落在地。她轻轻落入地上睨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妖物。 林初棠被松开,他没有心情对付这些妖邪,他目光找寻林初墨,只是,刹那时间,人群里,林初墨已然不见踪迹。 须臾,那些妖邪和黑衣人也落败而逃,天空中阴风一阵比一阵微弱,最后,全部停止,阳光一点点重新照向大地。 第191章 癫狂绝望 林初墨逃走,林初棠回过身,刚才那个老妪也跟着离开,他瞬间崩溃,不能为母报仇的绝望让他窒息难受。 他疯也似得奔向他们逃离的方向,洛青鸢飞身挡住他的去路,“棠儿,你冷静一点,此事我们从长计议……” “冷静,我如何冷静,他们是害死我母亲的罪魁祸首……我如何冷静……”林初棠猩红的双眼满是仇恨。 “棠儿,你先别冲动……” “我如何不冲动,师父,这么多年了,你既然知道他们所有罪行,你为何不告诉我——”林初棠眼神怨恨,他身子颤抖直直盯着洛青鸢。 洛青鸢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这时,叶玉婷寻找过来,她跑到林初棠和洛青鸢身边。 “林兄,你们怎么都在这边?”叶玉婷见着林初棠血红双眼与洛青鸢相视而立,她关切询问道,“林兄,你怎么了?” 她轻轻扯一下林初棠的衣袖,林初棠抬手一甩语气十分不满,“你走开,我怎样与你无关。”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好心关切你,你怎不知好歹。”叶玉婷觉着莫名其妙。 “我就是不知好歹,谁要你关心,你一个姑娘总是跟着一个男子算怎么回事,你不值钱的关心谁稀罕。” “林初棠,你太过分了,我怎么惹你了,你为何说话这么难听——”叶玉婷觉着委屈,她情绪激动起来。 “我不要你管,谁都不要管……”林初棠说着他生气推开叶玉婷与洛青鸢朝那伙人离去方向走。 “叶姑娘……”洛青鸢接着踉跄的叶玉婷,叶玉婷心口突然疼痛厉害,她眉头紧皱,捂着心口也顾不得林初棠说的话难听。 想必是激动的情绪让她心口之伤又复发,洛青鸢手中运出灵力替她稳住心脉,她见林初棠狂奔着要去追逐林初墨,她心中着急。 她匆匆帮叶玉婷疗了伤,“叶姑娘,你在此不要乱走,你先平复一下心情,我去追棠儿,不能让他干傻事。” 洛青鸢放下叶玉婷,纵身飞入空中,叶玉婷捂着还有点疼痛的心口,情绪慢慢平复,不知林初棠受了什么刺激,变成这样。 林初棠的轻功自然比不过洛青鸢,她挡住他的去路,“棠儿,你别冲动。” “你让开,我今日就算搅个天翻地覆也要让他偿命,他恨我杀我都可以,他为什么害死我母亲——”林初棠的声音震耳欲聋。 “你不是他的对手,你看到的,他的势力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那你呢?你的修为那么厉害,你能斩杀妖邪,你无人能敌,为何,这么多年,你知道他的一切罪行,你却不杀了他?”林初棠字字珠玑,他眼神带着无尽的幽怨,“我感激你救了我,可是,你明明那么厉害,为何将一切隐瞒,还要将我关进幻境让我做一个窝囊废十年?为何?” 洛青鸢不回答,她怜悯注视着林初棠,林初棠对洛青鸢的感情变得异常复杂。她是自己多年来的救命恩人,她却也是让自己糊涂窝囊过了十年的人,对她此时感情又爱又恨也不为过。 “我一直以为师父是一个惩恶扬善之人,可是,就在我的身边,在我的家中有这样蛇蝎歹毒的人,你的修为不是天人之姿,你为何放任他们这么多年。若不是今日我偷听到,你还要隐瞒我多久,难道让我一辈子活在别人的伪善之中?”林初棠仍在质问。 洛青鸢不回答,林初棠眉眼里渐渐失望,他失去理智,“你让开,让开,既然,你不愿意帮我血恨,我自己来,今日,就是我失去这条命,我也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林初棠试图推开洛青鸢,洛青鸢摇摇头不让他再往前,他怒吼着,“你不要阻止我,放手~” 洛青鸢抓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走,他激动得心口起伏不定,他死死盯着洛青鸢,手上紧一个力道,脚下一个横扫,洛青鸢翻转躲开。 林初棠还要跑,她反手将他衣袍拽着,林初棠不再顾忌情分,他翻身又朝洛青鸢袭击。 洛青鸢左闪右躲避开林初棠,他仍然是不知轻重与她缠斗,二人打斗几个回合,洛青鸢不伤林初棠,可是,她牵制住林初棠,林初棠怎么也挣脱不了。 林初棠憋屈,混乱中,洛青鸢锁住林初棠不让他动弹,他气急败坏咬住洛青鸢的手臂。 突然的疼痛让洛青鸢眉头紧皱,即使这样,她没有松开林初棠,林初棠使了更大的劲,被咬处开始渗出红色。 洛青鸢还是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挣脱,林初棠将他所有的怨恨化作蛮力,嘴里的微甜腥味并没有让他松开嘴。 一路小跑赶过来的叶玉婷,她看到面前惊心动魄的一幕,整个人怔住,林初棠就像疯了一样,他平日多么敬重的师父,他竟如此伤害。 终于,在林初棠近乎宣泄的撕咬拉扯下,林初棠确定自己怎样,洛青鸢是不会松手,他渐渐松开嘴,他整个人没有力气瘫坐下去,洛青鸢放开他。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林初棠声音已经嘶哑,他声嘶力竭呐喊,眼泪簌簌流下来,整个人哭得撕心裂肺。 叶玉婷被这样的林初棠吓到,她怯怯看着林初棠,有些害怕。洛青鸢顾不得手臂上流出来的鲜血,她蹲下身子,将林初棠揽进怀中,她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哄他那般。 第192章 人生就像空竹 最后,林初墨还是在林初棠眼皮底下逃走,洛青鸢和叶玉婷将林初棠带回山中小院。 回到小院的林初棠,像是失去魂魄那般,他哭累了,心碎了,再没任何力气作闹,他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空洞无神望着床顶。 他不再说一句话,也不哭不闹,也不翻身,就像一具空壳,没有一点精气神。 这一次比上次伤他还深,洛青鸢与叶玉婷坐在屋中,二人时不时看看他,他没有任何反应,二人皆是愁眉紧锁,不知如何是好。 “前辈,林兄到底发生何事?”叶玉婷低声问道,“自从认识他以来,我第一次见他如此,他平日温文尔雅,刚才他真的吓到我了。” 洛青鸢抬起头看看床上的林初棠,眉间皱得更紧,这次真相的揭穿对于他可以说是毁灭性的。 洛青鸢不回她,她也不知怎样跟叶玉婷说这些陈年往事,叶玉婷默默看向林初棠,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如今的状态,想必是经历了很大的挫折。 “叶姑娘,你先回房休息一下,前些日子的伤,一直不稳定,你不能情绪激动,棠儿自有山人照顾,你不必担忧。” 叶玉婷缓缓看向洛青鸢,她轻轻点点头,确实,自从受伤之后,她每次情绪波动,就会引起心痛,那次伤害看来挺大,这么些时日不曾恢复。 她走之前还是踱步到床前,她声音柔柔与林初棠说道:“林兄,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我想你肯定很难受。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或是有什么委屈伤心,我们虽然相识不久,我亦当你是知己。就算所有人背叛你,我亦愿意无条件力挺你,你别太难过,至少你还有我这样一个朋友。” 林初棠眼皮动一下,一滴泪顺着眼角轻轻流下,叶玉婷见着这样的他,有几分心疼,她俯下身替他擦擦眼泪起身离开。 望着叶玉婷离开的背影,洛青鸢心里微微一颤,叶玉婷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姑娘,若是她能成为林初棠的妻子,一定会是一段美好的姻缘。 只是,想起之前林初棠与自己表白的话,她心中又有些难过,她将目光投向林初棠,满眼的无可奈何。 她踱步至林初棠的身边,她慢慢坐在床沿,她看一眼林初棠,自言自语道:“棠儿,你可曾看过民间神话传说?” 林初棠不理她,仍然像一个木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洛青鸢注视他一眼,她侧过身接着又说道,“相传,仙界不可插手凡间之事,仙只能降妖除魔,不可斩杀凡人。若是凡人作恶,一定是凡间律法惩处。只是,凡间麻烦,那律法讲究证据确凿。坏人狡猾,往往做了坏事不留证据,所以,有时候,律法也不能将世间所有罪人惩处,有些人仍然逍遥于世,哪怕你知道此人不是好人。” 林初棠不说话,仍是呆滞,洛青鸢睨他一眼,“仙界还有一说法,凡人的命运是司命撰写,所以,每一个凡人一生的经历都是安排好的。这世间有好人也就有坏人,我们虽然都希望,好人能斗过坏人,可是,上天注定的,无论好坏,结局都不能改写。所以,不是好人坏人怎样,是一个凡人逆天改命,真的很难……” 林初棠侧目看向洛青鸢,“所以,这些都是我的命,你想说坏人就应该横行霸道?” “师父想说,想要制服坏人并不是靠蛮力,也想说很多事情难以改变,但是,我们要在安稳中去努力争取未来。”洛青鸢目光温柔看向林初棠。 二人相视,洛青鸢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空竹,她拉扯两头的绳子,空竹旋转起来,“有时人的一生就像这个空竹,不停的旋转,世事春秋不过是一个又一个轮回。” 林初棠看着洛青鸢手中的空竹,儿时回忆涌上来,这是师父送给自己的第一个礼物。多年来,一直是她陪着自己。 林初棠的心在空竹的旋转中逐渐柔软,他看到洛青鸢肩膀处猩红的印记,泪水不禁又噙入眼眶。 他缓缓地抬起手,小心翼翼触摸到洛青鸢手臂上狰狞的伤口,手指微微颤抖,仿佛感受到她承受的痛苦。他的声音沙哑哽咽:“对不起……” 这三个字,如同重锤敲打洛青鸢的心,她停下拉扯空竹的动作。她侧身转过头,目光静静凝视林初棠,眼中情感复杂。 “棠儿,为师理解你的心情,君子报仇 十年不晚,既然,你已知晓所有。如果你真想替夫人报仇血恨,你便要变得强大。唯有你的势力大过林初墨,你才能成功将其扳倒,并且全身而退。你如今冲动行事不过是将自己搭进去而已,鱼死网破的复仇方式最为蠢笨。既然,他惦记林府家业,你便要让他美梦成空,让他一无所有。”洛青鸢耐心教导他。 他眼泪流出来,轻轻点点头,洛青鸢欣慰笑一下,她摸摸林初棠脑袋,“你先歇息歇息,待你调整好心情,我们从长计议。” 林初棠握着洛青鸢的手,“可以陪着我吗?” 洛青鸢点点头,林初棠泪中带笑,他枕着洛青鸢的手缓缓闭上眼睛,洛青鸢就这样一直陪着他,直至黑夜悄悄来临。 第193章 情是毒药亦是解药 这次,林初棠没能那么轻易渡过,林初墨的面目揭开以后,洛青鸢带他回到林初墨外祖母住的院子。 虽然,洛青鸢安慰他许多,他也答应会好好的,怒火攻心,他还是大病一场。 病榻上的他郁郁寡欢,他这是心病,洛青鸢的灵力修为渡不了一点。 洛青鸢把着林初棠的脉博,气若游丝的他脸色煞白,叶玉婷担忧望着苍白的他,到底是什么打击,让他一蹶不振。 叶玉婷将沾湿的巾子递给洛青鸢,洛青鸢把巾子轻轻放在林初棠的额上,他周身滚烫,眉头不展闭着双眼,嘴里呓语。 “娘……娘亲,别走……”他嘴里微弱的发出一些声音,洛青鸢愣愣地看着他,自己可以救他的人,该如何救他的心。 世间万物,唯情困心,家人变成仇人的打击,无能为力的痛苦,这一关比起大夫人离世那一刻带来的伤痛还要深刻。 所以,世间的感情都是怎么一回事,前世的他说不过是再戏弄一回,原来,就算荣华富贵,也改变不了世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冷漠无情。 洛青鸢见着他,心口突然针扎般疼痛,她捂着心口,眉头轻皱一下。 “前辈,你怎么了?”叶玉婷发现洛青鸢的异常,她俯下身子关切。 洛青鸢抬起头,她看着叶玉婷摇摇头,“我没事,叶姑娘,你可否与我说说世间的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真能让人伤心欲绝。” 叶玉婷身子僵直注视洛青鸢,她平日寡淡如水的模样。此时,眸子像是一汪湖水那般温柔,她的模样清俊,加上这样的眸眼,叶玉婷竟发现她有几分女子的阴柔。 “这个……”叶玉婷吞吞吐吐,洛青鸢的问题为难住她,她看看林初棠,低下眉眼,一双手放在面前指尖轻轻拍打,思考起来。 “山人自小独自长大,世间的故事只是从话本子里读来。那些故事的纠葛无非就是亲人之间的隔阂,朋友之间的矛盾,爱人之间的伤害。只是,世人皆是看中这些关系,当遇到亲人朋友爱人的伤害,他们可以伤心到不顾生命的地步。所以,这情到底是好还是坏,道家说摒弃七情六欲,或许是对的,这情真乃毒药……” 洛青鸢一边踱步,一边说出心中的感悟,叶玉婷看着洛青鸢似懂非懂,“可是,这情也是一个人绝望之际的解救良药,虽然,有些感情的背弃确实伤人,可若是在一个人孤独悲伤的时候了,亲人朋友爱人的关心支持陪伴确实能温暖一个人。” 洛青鸢顿住脚步,她回身望着叶玉婷,脑子里在思考,所以,感情其实就是一把双刃剑。 “世人一生所求皆是一个情字,成也是它,败也是它,不知这情究竟为何物?”洛青鸢感慨。 叶玉婷默默坐到林初棠的床前,她凝视着他,“林兄,你快点好起来,我说过,不管你遇到何事,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洛青鸢叹息一声,如今她骑虎难下,筑梦殿的千万年一晃而过,而人间短短数十年,却是如此多的磨难。 原本以为渡化一个灵魄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凡间几十年不过逐梦殿的几十天而已,人世间的路却不太平顺,自己身处这样的恩怨纠葛之中,才明白人的执念从何而来。 洛青鸢与叶玉婷守了林初棠几天,他一直不见好转,每天昏昏沉沉的,喝几口稀粥都变得困难,他灯枯油尽的模样让人心疼又焦急。 无论洛青鸢与叶玉婷怎样安慰他总是不管用,他就像失去生的意志,根本提不起任何精神。 夜晚,烛火摇曳,洛青鸢望着脸色苍白的林初棠,他微睁着眼,眼神空洞无光,他若是忘却所有,变成痴傻也好,他心中什么都明白,就是没有一点生存意志。 “棠儿,你不是答应师父,我们从长计议对付林初墨和三姨娘。你现在这番模样,我们如何为你母亲血恨?”洛青鸢握住他的手。 林初棠的眼珠转了转,看向洛青鸢,“师……父……”他的声音很虚弱,“我好累……” “棠儿,你不能放弃,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洛青鸢眼里闪着泪花,“你的母亲还等着你为她报仇。”林初棠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洛青鸢心疼地看着他。 “可是,就算报了仇,母亲也……不能复活……”林初棠气息薄弱,“父亲……当我是傻子……三哥又要杀我……我一无所有……” 洛青鸢眼中噙泪,她怜惜紧握住林初棠的手,她不想眼睁睁看着他放弃生命,“棠儿,你没有一无所有,叶姑娘对你痴心一片,你忘了你答应过要照顾她一世,她因你而受伤,你不能消沉下去。” 林初棠冷笑一声,他目光涣散看着洛青鸢,“师父……多年来,你……一直守护棠儿……是因为什么,只是可怜棠儿……” 洛青鸢与他相视,她回答不了垂下眼帘。 林初棠心口又像是被刺一刀,他猛然咳嗽起来,洛青鸢赶紧替他拍背,“棠儿,你别激动......先好生养病。” 林初棠抓住洛青鸢的手,“告诉我,多年来,你为何护我周全……” “修行之人怜悯众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是芸芸众生的一员,救你亦是救众生……” “救众生……所以,师父待我与他人无异,不过只是怜悯……”林初棠艰难坐起来,他抓着洛青鸢的手,惨白的脸色绝望又溃败。 “棠儿,你振作起来,如此下去,你真的会命悬一线,如今,为师的灵力也无法拯救你,只有你自己坚定的意志才可。” 林初棠一脸破碎,他朝洛青鸢面前靠近一点,“我若死了,你会难过吗?” “你不能死,为师不许你死,你不可如此……”洛青鸢慌张,她紧紧盯着林初棠,自己已然付出这么多,一路上,她也见识了自己为他改命付出的代价。他怎么可以放弃生命,他的放弃,自己之前做的一切全是徒劳无功,这世间就再没有此人。 林初棠的泪水流下,苍白的笑挂在嘴边,“你在意棠儿,你不止是可怜我对不对……” 洛青鸢不回答,她害怕自己再说些刺激他的话,他如今像是一个瓷娃娃那般脆弱,若是自己再如从前那般漠然待他,他恐真的活不成。 “师父,我只有你了……”林初棠哽咽出声,他抱住洛青鸢,头枕在洛青鸢的肩头憔悴不堪。 洛青鸢没有拒绝这个拥抱,她拍拍林初棠的背,“为师一直陪着你……” “你不许骗棠儿,你答应棠儿,此生绝不离开棠儿……” “为师答应你。”洛青鸢应衬,林初棠鼻子酸楚更甚,他紧紧环抱于洛青鸢,或许,此刻只有洛青鸢是他的救命稻草。 空中流云缓缓移动,遮住整个苍穹,乌云交织在一起,明月渐渐没有光华,黑夜在烟云缭绕中,更加寂寥无声,孤山院落的灯火熄灭,荒野陷入死寂。 第194章 阿鸢 朝阳初升,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大地。林初棠在洛青鸢的搀扶下,缓缓走出房间。他的脸色惨白,半睁的眼睛带着虚弱。 林初棠的脚步有些蹒跚,在洛青鸢的搀扶下,还是坚定地向前走着,一步一步地走向温暖的阳光。 微风轻轻吹拂着发丝,清新的气息弥漫。林初棠深吸一口气,唇边露出一点苍白的笑。 “今日阳光很好,你出来晒晒太阳。”洛青鸢扶着他坐到小院中的石桌旁,林初棠咳嗽几声,洛青鸢替他拍拍后背。 “师父……我们回去……”林初棠虽然病弱的模样,眼中没有之前的黯淡,眼神中带着坚定和勇气。 “待你休养一些时日,身子调养好些,我们便回去。”洛青鸢将手搭在林初棠的手背上,林初棠轻轻点点头,他握住洛青鸢的手。 “师父……”他注视洛青鸢,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有话直说。” “我与师父相识十年,可是……你的真名我也不知……”林初棠眼神逐渐变得温柔。 “我本无名,师尊收下我时,赐我洛神之姓,名为青鸢……”洛青鸢简单说出自己的姓名。 “你为何要师尊赐名,姓名不是父母赐予,我从未听你提及过双亲,师父拜师之前的家,已然不认了吗?”林初棠甚是疑惑,难道师父也有自己这般遭遇,所以,她摒弃一切入了修行。 “我……是孤儿,无父母亲……”洛青鸢淡然回答,她将手从林初棠的手中抽出来,然后,提起茶杯斟上两杯茶水。 她此话真也不真,她本是青鸟族一只青鸟,他们的神识体态皆是天地孕育所化,自是无父母之说。 林初棠心上一颤,她原来比自己的身世更可怜,想到她曾经没有父母亲,一个人游走世间,想必也是经历重重困难,才修行成今日无人能敌的地步。 自己一味沉浸悲伤,在她面前自己是多么的微不足道,林初棠暗自发誓,他一定要将让自己变得强大,他要为母亲雪恨。 “……阿鸢……”林初棠试探性的喊出一声,洛青鸢与他互视,他突然改口称呼,洛青鸢愣了神。 林初棠唇边轻扬,“我不想再做你的徒弟。” 洛青鸢碰到茶杯的手指曲一下,她凝视着林初棠,林初棠抬手捻起她额前一缕发丝,轻轻将它挽于耳后。 清风拂来,一阵凉爽吹打在脸上,院落里一阵清香扑鼻而来,树上落叶飘落,橘黄色的阳光笼罩在院落。 “林兄,前辈……”叶玉婷从里间走出来。 林初棠匆忙收回手,他侧过身坐正身子,一手胡乱端起茶杯喝一口,滚热的茶水刚进到口中,灼热的刺痛袭来,他着急忙慌将茶杯放下,一手不停对着嘴唇扇风。 洛青鸢见着他滑稽模样忍不住唇边扬一点笑,叶玉婷不知情况,只见着林初棠张着嘴,不停的扇风。 “林兄,你怎么了?”叶玉婷歪着脑袋看看他,“你被茶水烫到了?” 林初棠深呼几口气,他平复一下,端坐身子,“没事,茶水有点烫。” “哦。”叶玉婷根本不知情,她应一声转而坐到林初棠旁边。 林初棠无奈看看叶玉婷,她不知晓洛青鸢女子身份,也不知晓自己对洛青鸢的情愫,刚才若是看到自己失态,她恐怕是会误会自己。 想到刚才自己的窘迫,既觉着尴尬又觉着甜蜜,这个冰冷的世间,总有一个人是自己心中的暖阳。 “林兄,你身子可好些了?”叶玉婷关切道。 “好一些了。”林初棠淡淡回应道。 叶玉婷注视林初棠,他气色看着还是不怎么好,只是眼中没有前些日子的绝望,看来确实在好转。 “你没事便好,这些日子,你真的是吓死我了,林兄,世间之事不如意十有八九,你看开一些。”叶玉婷没有以往和他打闹,而是关心的劝慰。 洛青鸢一直不肯告诉她真相,这几日,老妪和林初棠的三哥都消失不见,她有过疑问,洛青鸢编了理由是老妪去亲戚家,要过些时日回来,而林初墨要回去处理事情。 叶玉婷单纯,没有深究下去,对于林初棠这次莫名其妙的发疯生病,她虽然疑惑不解,又不得真相。 “师父,那个神医我们该如何去寻。”林初棠岔开话题,他在叶玉婷面前仍然喊洛青鸢师父,他害怕自己突然的改口,会吓到叶玉婷。 洛青鸢看看叶玉婷,她低下眸子不经意回答道:“一切随缘。” 思虑一阵,她再次说道:“棠儿,为师想着,我们回到林府,三姨娘肯定有动作。这些事情,你父亲能否主持公道我们也不知,那个婆婆又被带走了。所以,此次回去,不是血雨腥风便是卧薪尝胆,你可做好心理准备。” 叶玉婷听得云里雾里,“前辈,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怎么我听着你们像要干什么大事。” “叶姑娘,这些都是个人恩怨,我不想你卷进来,我的处境不是你想的那么好,待过些日子,我们便送你回家。”林初棠抢着回答叶玉婷。 叶玉婷木讷望着林初棠,“你怎么又赶我走,你真的是一点都不当我是朋友,当初我们初相识的时候,你不是与我拜把子,有福同享 有难同当。” “那是你诓我,你是男子身份,我才与你拜把子。你一个女子,我怎与你有福同享 有难同当。”林初棠辩驳。 “女子为何就不能,我很讲义气的,你若是有难,我还不是两肋插刀。倒是你,像一个小娘子,扭扭捏捏,什么事也不愿与我说,将我当作陌生人……”叶玉婷瞪着眼反驳,她孩子气的模样有几分可爱。 洛青鸢轻笑一下,这个姑娘真的挺有趣,“你二人不要再辨论,棠儿,叶姑娘虽说是女子,既然,你二人拜了把子,那她就算你的义妹。既然,叶姑娘讲义气,自是有些事不瞒你。为师保护你二人也不算太难,棠儿,你莫再赶叶姑娘。” 林初棠无言以对,叶玉婷得逞一笑,对于冒险她总是满腔热血。 第195章 恶人先告状 林初棠在洛青鸢与叶玉婷的陪伴下日渐好转,山中调养一些时日,他总算恢复健康。 他的个人恩怨也没有再瞒着叶玉婷,叶玉婷听后非常气愤,她站在林初棠这边,想要自己也能出份力,让林初墨与三姨娘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 洛青鸢心中知晓,林初墨既然逃走了,他必定会有所准备,他们这一次回去,不是明面上鱼死网破,就是暗地里你死我活。 几人踏入京城地界,一切发生了改变,林初墨的阴险超出洛青鸢的想象。 行至京城城门口的时候,这里守卫比起以往更加严密,门口守卫手里拿着几张画像不停的比对查看,像是在追捕逃犯。 洛青鸢,林初棠,叶玉婷顿住脚步,洛青鸢感觉不对劲。她仔细观察周围一切,她拦住一个路过的大娘,“大娘,那些官兵在检查什么,是城中出什么事了吗?” 大娘打量他们一番,她左右环顾一圈凑近洛青鸢几人小声嘀咕,“你们是外地来的吧,城里首富林鹤修家的小公子,他多年前拜了一个师父。近日,听说,他那个师父实际是一个妖物,他不但蛊惑人心,让那小公子着魔,竟要刺杀他的兄长。并且,他还专吸男子精元,传说,宁安城中的男子被他害死了一大半。他还冒充道人,假惺惺将那些男子尸体运回城中,构陷当朝皇子……” 大娘的说辞,让洛青鸢一行人大为震惊,短短时日,林初墨就完成了这么完美的陷害,看来他是不想林初棠再回林府。 他的关系网复杂,朝中势力不可小觑,官家插手此事,普通百姓怎么会知道其中缘由。 “胡说八道,简直是荒唐。”林初棠气得发抖,他真没想到林初墨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大娘被林初棠的震怒骇住,她怯怯看看几人,悻悻离开。 “没想到他们会倒打一耙,看来,我们没法光明正大的回城了。”洛青鸢冷眼瞥向城门。 “林兄,你这个三哥城府太深了,他还能让官家插手,真没想到他是这么可怕的人……”叶玉婷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心机深沉之人。 “棠儿,我们先离开这里,不要让那些守卫认出,为师自有办法带你们回林府。”洛青鸢胸有成竹地说道。 林初棠点点头, 他已知晓林初墨的真面目,他会如此陷害他们,他已然想象得到,倒不再之前那么难过。 三人朝城门反方向走去,他们来到一处无人的巷子里,洛青鸢施展法术,带着两人瞬移到了林府附近。然而,林府此刻却被官兵们重重包围,显然是林初墨通风报信。 “这下麻烦了,我们得想办法混进去。”洛青鸢眉头紧皱。 正思考间,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林府门前。车窗掀开,露出了林初墨的脸。 “真是冤家路窄。”林初棠咬牙切齿道。 只见林初墨与守门的官兵交谈几句后,马车便驶进了林府。 洛青鸢不慌不忙,她施展术法,三人瞬间进入林府。 “师父,我们先去找父亲,我要去问一个明白。” 洛青鸢看看他,她知晓林初棠心中还是期盼父亲能为母亲伸冤,她点点头,无论如何,他们确实应该与林老爷见一面。 几人躲过林府来往的人,在屋中见到林老爷的身影,几人站在门口,林老爷回身望着几人。 他先是愣住,而后,脸色变得严厉,“逆子,你还敢回来,你如今不再痴傻,便听信谗言,有了胆量,竟然要杀了你三哥。” 林老爷他一拳打在旁边的桌面上,脸上表情异常愤怒。 林初棠只觉得鼻子一阵酸楚,委屈瞬间涌上心头,“父亲,你不了解情况,就如此下结论。你知不知道,母亲当年是三姨娘和三哥设计陷害她,才导致她自杀的,是他们害死母亲的……” “胡说——”林老爷怒吼一声,“如今官府都认定你这个师父是妖邪,你还被他蛊惑。青衣先生,真没想到你潜伏我林府这么久,亏得老夫如此信任……” 林老爷已经被这些不实的消息征服,他完全听信了谗言,他目光凶狠盯着洛青鸢,“来人,有妖邪进入府中,快来捉妖……” 林老爷大喝一声,四面八方涌来人,有青衣道士也有穿着盔甲的兵士,林府已然布下天罗地网。 林初棠惊惧,他没想过自己的家,如今成了这样,自己的父亲不愿意相信自己,他眼眶微红,手上拳头捏紧,“所以,父亲,你听信三哥的谎言,也不肯信我,当年你也是这样偏向三姨娘,不肯相信母亲,今日的我亦如当年的母亲……” 林初棠的话如同一把利剑,直刺林老爷的心窝。他的脸色变得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就被愤怒所掩盖。 “休要胡言!你这逆子,还要执迷不悟,听从妖邪,在此满口胡言,妄图诋毁你的兄长和姨娘!”林老爷指着林初棠怒斥道。 话音未落,那些兵士和道人已经冲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洛青鸢见状,连忙施展法术,一时间光芒闪烁,与那些兵士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而林初棠则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悲伤。他没想到,自己的亲爹竟然如此偏心。 第196章 到底是谁被蛊惑 这一次,林初墨是花了心思,他出动了所有势力对付洛青鸢一行人。 屋中血雨腥风,刀光剑影闪烁,这场斗争在林初墨进来屋中的时候,变得更加精彩。 “棠儿,你回来了,”林初墨在手下人维护下闯进来,林初棠再次见到他,满脸震怒,他眸子里冒着寒光,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棠儿,你真的冤枉三哥了,你不要听信你这个师父的谗言。三哥怎么会害主母,先前的不愉快就过去了,三哥会向官府求情,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只要你与这妖物划清界线……”林初墨脸上看不出一点邪恶,他焦急关切朝林初棠喊话。 “三哥可真是会演,你害死母亲,如今又故技重施,陷害师父与我,你以为这样真就可以骗过所有人吗?”林初棠眼眶越来越红,手上拳头越捏越紧,身边的打斗已然看不见,他此刻只想亲手了结林初墨。 “棠儿,三哥如何说,你才肯醒悟,你为何相信妖邪所言,也不肯信我,你我是血肉骨亲,我怎会害你?”林初墨眉头拧紧,他说得言辞恳切。 “你还在狡辩,你与三姨娘不愧是母子,可真会演,父亲就是被你们这样给迷惑的……”林初棠说着,手中宝剑出鞘,寒光利刃直指林初墨。 “冥顽不化,你这逆子,你在为父眼皮底下还想刺杀你的三哥吗?”林老爷大喝道。 “他不是我三哥,他是害死母亲的凶手——”林初棠回身看着林老爷咆哮,“既然,父亲不肯相信孩儿所言,今日,我便与林府恩断义绝,自此,我林初棠再没有你这个父亲……” 林老爷身子往后一退,脸色变得铁青,心上被刺一刀的感觉,他气得浑身发抖,“逆子,逆子,来人,将这不孝子给我押下去,将他给关起来,你被他人蛊惑,如此大逆不道忤逆为父……” “是你听信谗言,专断独行,不明是非,不知好坏。三姨娘与三哥所犯罪行皆是你纵容,你是他们的帮凶,你也是害死母亲的罪魁祸首……”林初棠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猩红的双眼在刀光剑影里显得特别瘆人。 “逆子……逆子……”林老爷气得站立不稳,嘴里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棠儿,你怎可如此叛逆,你想气死父亲吗?”林初墨关切走到林老爷身边,他扶起林老爷,一只手不停帮林老爷顺着心口。“父亲,你别动怒,棠儿此时执拗,他还未清醒,所言皆是意气用事。来人,先将小公子带回房,棠儿,你先回房平息一下,之后,三哥慢慢与你聊,我们之间皆是误会。” “林初墨,你以为我还会在信你……”林初棠笑得异常凄惨,他已经对这个家不抱任何希望。 “将这逆子带走……带走……”林老爷已经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屋中几个侍卫开始对林初棠发起攻击,此时,林初棠再不是从前那般不予反抗,他飞身旋转,手中宝剑挥洒自如,近身之人皆是受伤倒地。 “反了,反了……你这逆子当真是要反了……”林老爷从未见林初棠与人打过架,他虽然从小习武,自幼皆是乖顺,此时,他对着府上的侍卫仆人也下死手,看来他真的是被蛊惑不轻,林老爷心中难过伤心。 林初棠身手敏捷,很快就打倒了几个侍卫,但毕竟对方人数众多,他渐渐体力不支。 就在这时,洛青鸢出手了。她使出了一种神秘的法术,瞬间制服了所有的侍卫。 “我们先离开,他们此次势必想要拿下我们,不易恋战。”洛青鸢拉起林初棠,她再将在人群里搏杀的叶玉婷一并给带上,然后朝外飞去。 他们离开林府,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林府一片狼藉,林老爷仰天长叹,他林府怎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人。林初墨一味的安慰讨好,他真当这个孩子是他的救赎,心里对林初棠充满失望。 第197章 己所不欲 勿施于人 洛青鸢几人逃出林府,他们在城郊找到一个荒院子落脚。 收拾整理一番安顿下,不至于睡大街,夜晚明月高挂,暮色下,三人坐在院子石阶上。 洛青鸢垂眸看向一处,她嘴角一扯,闷哼着冷笑一声,坐在洛青鸢和林初棠中间的叶玉婷,疑惑看看她。 还没弄明白她为何嗤笑,林初棠也发出一声冷笑,师徒二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样。 “前辈,林兄,你们没事吧?”叶玉婷左右看一遍小心翼翼问道。 “我竟成妖物了……”洛青鸢自语道,“这数十载,可算是见识了世人颠倒是非,嫁祸栽赃的本事……” 洛青鸢嘲讽的笑声透着凉薄失望,林初棠卷缩一团,他将头枕在膝盖上,“师父,我的出生是不是就是错的,父亲既然不爱我的母亲,不爱我,为何他又要娶她。他是真的被蒙蔽双眼,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在乎过母亲与我……” 林初棠想不明白,这世上是身份重要还是感情更重要,此刻,他真的感受到了一无所有,没有了家,没有了亲人,流落在这个荒野之中,他彻底成了孤儿。 “师父,是不是在我母亲去世那一刻起,其实,我就已经是一个孤儿了,这个痛感竟然是在十年后的今天才让人后知后觉……”林初棠就像是一瞬间长大,这些感悟莫名涌上心头。 “林兄,你不要悲天悯人,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流落街头。就算这样,你可以跟我回家,我的家亦是你的家,我的亲人皆是你的亲人,你那狠心的父亲与歹毒的三哥,自会遭报应。”叶玉婷拍拍林初棠的肩膀,她安慰林初棠,林初棠侧颜看着她,脸上露出苦笑。 他将目光转移到洛青鸢,“师父,之前,我怨你将我关入幻境十年,此时,我才明白,你是真的在救我。原来,这世间的立世之道,竟是装傻充愣,太清醒迟早被算计。” 林初棠脸上苍白的苦笑,感叹他这小半生的风雨。 洛青鸢没回答他,她默默看了叶玉婷一眼,心中思绪万千。 风很凉,夜很静,时不时风声惊厥寒夜,头顶偶尔一两滴清凉,天上下起毛毛细雨。 “下雨了,前辈,林兄,我们回屋里吧。”叶玉婷提议,洛青鸢点点头,几人走进破败的屋中。 他们在屋里生了一团火,围坐在一起,外面的细雨被风吹进屋中,林初棠环看残破不堪的屋中,自己今后估计也只能如此风餐露宿。 叶玉婷看着林初棠,轻声说道:“林兄,别想太多了。以后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家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林初棠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屋外的雨渐渐停了,三人围着火堆,度过了这个寒冷的夜晚。 深夜,几人靠在一起歇下,洛青鸢看着熟睡的叶玉婷,她轻轻坐起身,他拍拍林初棠,林初棠本没有睡沉,感觉有人拍他,他睁开双眼。 洛青鸢没有说话,她只是示意他跟自己出去,林初棠看看熟睡的叶玉婷,估计师父有话不想让叶姑娘听到,他顺从的起身,小心翼翼跟着洛青鸢出去。 他们离开小院很远的地方,前半夜下过雨,地上有些湿滑,月亮也没有出来,树上残留的雨水顺着叶尖落下,潮湿的空气夹杂泥土的清香。 洛青鸢和林初棠相视而立,洛青鸢注视林初棠半天,她犹豫着怎么开口。 “你有什么事可以直说,棠儿的命运已然如此了,你不必害怕我承受不住打击……”林初棠漠然的问道,他如今已然麻木。 “棠儿,今后的路必然是坎坷曲折,为师考虑几番,若是,想要对付林初墨,你必须要强大,现下,我们不能一味的想着用武力。从今往后,你也必须想办法培养自己的势力,才有可能扳倒林初墨。”洛青鸢背着手简单分析。 “我如今什么也没有,如何培养,父亲不信我,我现在除了一身蛮力,哪里来的势力……”林初棠眸子里的光暗淡下来,他心中只想着亲手了结林初墨,哪里有心思再想其他的。 “为师为你指几条明路,”洛青鸢认真的看着林初棠,“其一,通过婚姻获得有利局势,其二,利用战功组建自己的势力,其三,寻找贵人谋划出路,其四,建立自己的商业,与林初墨竞争,将林府家业夺回来……” 林初棠听得云里雾里,洛青鸢嘴角轻扬一点笑,“棠儿,你眼下倒是有一条现成的路,能让你快速崛起。” “什么路?” “为师……”洛青鸢看看林初棠,她有点为难,她心里斗争一番,“联姻,为师看出来了,叶姑娘对你痴心一片,她表哥家是大家,想必她家也是非富即贵,所以,你若是与她成婚,能够最快让你翻身与林初墨对决。” 林初棠愣住,他没想过洛青鸢会说出这样的话,让他和叶玉婷成婚,他身子僵直立着,一双眼紧紧注视洛青鸢。 “这便是你的计划……”林初棠痴痴的说道,“你明知道……” 林初棠眼眶微微一红,自己真就山穷水尽,要到如此地步。 洛青鸢看出他心中的想法,“棠儿,为师知晓你的心意,只是,你我之间不可能的。这个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你与叶姑娘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与她联姻不但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也是你这一生最正确的婚姻。你相信为师,为师一直陪着你,我定助你手刃仇人,平步青云,一生安乐。” 林初棠不可置信后退一步,他眼眶湿润望着洛青鸢,“你也不要我了是吗?” 洛青鸢朝他走近一步,她牵过林初棠的手,“棠儿,为师不会丢下你,当年为师既然答应你,必然是会护佑你一生。” 林初棠定定看着洛青鸢,他感觉心在滴血,自己的心上人劝慰自己娶他人,“你觉得这样对我对叶姑娘公平吗?” “眼下只有这个办法是最快能让你有翻身机会的,为师知道利用叶姑娘不对。你现在对她没有那种感情,可是,那话本子里的夫妻皆是生活在一起,才发现彼此是良人。叶姑娘是一个好人,你会慢慢爱上她的,这也是最好的安排。”洛青鸢耐心劝慰。 林初棠冷笑出声,“最好的安排,你也信这样的安排。当年父亲与母亲不就是为了家族利益而结合,最后,她落得什么样的结局,你还想我再去步我父母的后尘吗?” 洛青鸢愣在原地,林初棠看着单纯没有心机,他心里其实是能衡量得失的。 他亲眼看着母亲因为不得父亲的宠爱,被一步步逼入绝境,而自己也因此受到排挤打击,他能想象得到自己和叶玉婷成婚后,那些历史的重演。 林初棠将手从洛青鸢手中抽离出来,他眼含晶莹,“叶姑娘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她应该拥有自己完美的婚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今日我为了复仇而违背心中所愿,哄骗着娶她为妻。我就算为母亲报仇,我就算青史留名,也没脸面对母亲与叶姑娘。” 洛青鸢怔怔与他对视,她心中记起十年前,他小小模样说着,善世而不伐之言。如今,在面对血海深仇的时候,他还能保持心中的善良,做到己所不欲 勿施于人的气度。 所以,那神佛渡的都是权利和地位吗,一个骨子里良善之人,天地都不能容他。 思绪这些的时候,洛青鸢心中微微颤抖,对林初棠有了几分钦佩。她靠近林初棠,抬手拂到林初棠的鬓边,“好,既然,棠儿不愿意,我们另想办法便是。” 洛青鸢没有强迫他,但是,林初棠心中还是有些失望。或许,真的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她于自己真的只有师徒之谊,并无男女之情。 林初棠垂下眼,他的人生陷入泥潭,他也没有勇气再去思虑这些儿女情长,他冷下眸子,“还望师父提点……” 林初棠抱拳施礼,客套中带着陌生,洛青鸢眼看着他眼中的情绪一点点变化。 第198章 更换身份 寒意散尽,旭日初升,残破的格子窗漏进几缕微光,清脆的鸟鸣啾啾叫醒清晨。 叶玉婷悠悠醒来,她起身伸伸懒腰,睡眼惺忪,洛青鸢和林初棠已经醒来。 林初棠靠着破旧的墙壁,低头不语,洛青鸢从外面走进来,“这处荒僻,我摘了一些果子,先充充饥。” 洛青鸢话毕将篮子里的野果子放在一张褐色布满灰尘的桌子上,她可以不吃不喝,可是,这些凡人不行。 叶玉婷摸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她起身走近洛青鸢,拿起桌上一个红果子,咬上一口。 林初棠并不过来,他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洛青鸢从篮子里捻起一个果子,她踱步至林初棠身边。 “你如此消沉也不是办法,先填饱肚子。”洛青鸢蹲下身子,将野果子递到他面前。 他轻轻抬起头,脸上写满憔悴,几缕凌乱的发丝飘在脸上,狼狈又颓废。 “世间有那么多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他们像杂草坚强隐忍行走世间。如今,你已然成年,自是该有自强自立的能力。”洛青鸢一边说着,抬起一只手,替林初棠整理凌乱的发丝。 林初棠默默接过洛青鸢手中的果子,他轻咬一口,“我想去看看大姐……已经和三姨娘三哥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知这母子二人会不会借机对付大姐,我必须去告诉她真相,不能让她被那对母子给蒙蔽……” “好,如今,我们无处可去,你大姐那边或许也是一个好去处。” “不,我只是去看一眼便走,我们的事闹得全城百姓都已知道,若是我们去投靠姐姐,她必定受连累,说不定如今她的府上也已经安排了暗卫。”林初棠马上反驳洛青鸢,他深知自己的处境,他已然和父亲闹到这个地步。若说是亲人,他只有这一个姐姐惦记,要是因此害了她,他心里不知会多么愧疚。 “棠儿,不需要担心,我们换一个身份,别说那些普通百姓认不出来我们,就算是林初墨也不会知道是我们。”洛青鸢浅笑一下,她胸有成竹的说道。 说完,她起身走进最里面一个房间,她将那嘎吱作响的房门关上。林初棠和叶玉婷完全不知,她要做什么,皆是疑惑望着那扇门。 须臾,房门被一阵风吹开,洛青鸢缓缓从屋中走出来。 此时的她,换下男装,身着一袭蓝紫色玉兰织锦绸缎裙袍。裙袍在她轻盈的脚步之下,轻舞飞扬。 肆意的束发换成飞仙髻,珠钗轻饰,白玉无暇的面容,精巧的五官带着出尘若仙的风华。 漏进来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此刻真有几分天仙下凡的感觉,林初棠目光停在她身上。 他看过她的男装十年,这一刻,洛青鸢惊艳到他,眼前的洛青鸢比起他梦中女装的模样更加绝美,美得不像是凡间之人。 叶玉婷嘴里的果子瞬间不香了,她讶异的微张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之前的男子。 “我另外准备了两身衣物,你们吃点东西,进去换上,待为师为你们换下另一种面容,便没有人认出我们。”洛青鸢简单的表述一下,她看看二人。 只见林初棠和叶玉婷像是痴呆那般只知道点头,叶玉婷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前辈,你……究竟是男是女……为何……你这女装简直倾国倾城,根本看不出一点男子气概……” 洛青鸢轻笑,她不回答叶玉婷,她可能也错乱了。林初棠脸色有些微红,他默默低下头咬一口手中的果子。 洛青鸢步态轻盈走近林初棠,她手上轻轻挥动,林初棠的容貌顷刻发生改变,他变成了另一个人的面容。 那面容虽然也是清俊不俗,已然不再是林初棠自己的面目。这样神奇的一幕,让叶玉婷叹为观止,她丢下手中的野果子,窜到林初棠身边。 她捏着林初棠的下巴左右摆动查看,“好神奇,林兄,这还是你吗,这张脸和你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前辈,你太厉害了,难怪你扮男子英俊,扮女子倾城,这样的术法,想变什么不可。” 叶玉婷兴奋地拍手叫好,迫不及待地想尝试这种易容术。洛青鸢微笑着示意她坐下,然后施展法术为她易容。 不一会儿,叶玉婷的面容也发生了变化,她已经完全换下一张脸,而且更加清秀美丽。 林初棠眼见着叶玉婷换下另一副容貌,才明白这个易容术有多么厉害。他仰头望着洛青鸢,叶玉婷见识她的易容术,根本没有怀疑过她不是男子的身份。 林初棠却知道,穿上女装的她才是真实的她,她就是十年前,自己遇到的那个姐姐。她美得不像凡人,术法修为又是极为难得,自己在她面前终究是渺小的存在。 这张绝色之颜,在她改变叶玉婷容貌之后,她挥挥衣袖,转瞬变成另一副面孔。 “之后,我们几人关系为姊妹,我是姐姐,你是二哥,叶姑娘是妹妹,这样更利于我们去打探消息。”洛青鸢顶着一张陌生的脸淡淡说道。 “林兄,你我可要记仔细各自的容貌,你可别到时认错人。”叶玉婷嫣然一笑调侃。 “叶姑娘说的有道理,如今我们三人皆是陌生面孔,一定不要忘记各自模样,以免发生意外,大家不相识,此术法也只是障眼之法。我虽能辨别你二人,你们自己不会辨别,所以,一定切记。”洛青鸢千叮万嘱。 林初棠和叶玉婷点点头,随后进入房间更换衣服。不多时,两人走了出来,林初棠一身青衫,温文尔雅;叶玉婷则是粉色罗裙,娇俏可爱。洛青鸢看着两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三人决定即刻出发,前往林初棠的大姐林岑汐的府邸。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避免引起他人的注意。 到了林岑汐的府邸,果然,如洛青鸢所料,这里已经增派兵力,说明,林初墨这次确实想要对林初棠赶尽杀绝的意思。 易了容貌的三人,并没有被这些兵士认出来。只是,如今变成陌生人,想要见到林岑汐,有点困难,这府上定是不会随便让陌生人进去。 正在三人为难之际,他们看到有送菜的进入府中,叶玉婷有了主意,她说他们可以扮成给府上送物件的混进去。 洛青鸢可以瞬移带他们进入府中,只是,他们的陌生面孔确实会吓到林岑汐。她采纳了叶玉婷的主意,果然,他们以为府上主母送云锦缎子为由混进府中,并且成功见到林岑汐。 第199章 她也不过是垫脚石 户部侍郎的府邸,院子很大,里面的仆人侍卫来来往往,洛青鸢三人乔装成店铺丫鬟跟着一个小丫鬟穿过长长的走廊,进到一处亭子。 “夫人,云裳阁的人给您送衣裳来了。”正在亭子里与两个姨娘聊天的林岑梦放下手中茶杯,她抬起眸眼看着洛青鸢一众人。 “姐姐,想必是挂念家中,何时命人定了云裳阁的缎子。”一个穿着湖蓝色牡丹图案锦衣的女子,坠马髻里用碧绿色的珠翠宝石装饰,雍容华贵的气势压过了身着红色刺绣云锦的林岑汐。 她的衣裳虽看得出在府上正妻之位,只是,她的首饰发钗皆是简单精巧,红色衣衫也只是金丝银线点缀衣领处,简洁又庄重。 林岑汐嘴角微微上扬,轻施粉黛的脸上,眼角露出一丝细纹,十年岁月,她也已过了而立年岁,脸上已有岁月的沉淀。 “云儿,我何时去云裳阁定了衣裳,倒还给忘了……”林岑汐声音柔软细腻。 她身边两个姨娘互使眼色相看一眼,她娘家的事,早已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她说这话恐是想与那边划清界线,二人不屑的目光时不时看看林岑汐。 低着头的洛青鸢眼角余光审视那两名女子,果然,深宅大院就没有真正的和睦,一损俱损,福祸相依,不过提一个云裳阁,这些人恐怕又开始杜撰出多少故事。 “夫人,平日操持府上事宜,那诸事繁忙估计忘记了。这是您上月在阁中定制,说是要在年末小公子加冠之礼上穿的。婢子还记得夫人当时说,老夫人早早离世,见不到小公子加冠成人,你作为他的长姐,自是要注重,弥补小公子的遗憾……”洛青鸢低着头,她的声音细柔。 叶玉婷低头侧目而视,这个青衣先生不仅扮起女装没有违和感,连声音都能做到这么像。 林岑梦眼底的笑意渐渐散去,悲悯的情绪肉眼可见,她缓缓起身一步步走近洛青鸢几人。 她不知此时手里端着衣服扮着小丫鬟的女子正是她的弟弟林初棠。林初棠微微抬一点眼眸,眼眶已然微红,他又不敢让其他人看出来,垂下头,心中酸涩。 林岑汐走到林初棠的面前,她的指尖轻轻滑过冰凉柔软的衣袍,心里一阵酸楚,城中关于林初棠的事,早就世人皆知。 前几日,林府的人来报信说林初棠与林老爷闹矛盾,他冥顽不化,听从妖邪要与家中恩断义绝,如今,他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想到这里,鼻子一阵阵酸楚,眼眶也开始噙泪。 林初棠微微抬起头,他眼神和林岑汐的目光相遇,林岑汐不知眼前人是自己的弟弟,她只是觉着这个小丫鬟为何看着挺难过。 洛青鸢扫视一眼坐在亭子里的两位姨娘,她走几步凑近林岑汐小声说道,“夫人,林老爷有几句话托婢子与您说。” 林岑汐听出言外之意,难道家中又生变故,她平复一下情绪,转头温婉对坐着的两个姨娘说道:“两位妹妹,难得云裳阁的小丫头们送衣裳过来,我先回房试穿一下,若是有不妥之处,也好早些与丫头们说,不至于到时出岔子。” “姐姐,请便,恭送姐姐。”两个姨娘站起身给林岑汐行一礼,林岑汐面露微笑点点头,步态轻盈端正朝正院房子走。 “试衣裳是假,估计又是她娘家给她传什么消息。”湖蓝色衣袍的姨娘扭捏着腰肢,一手摇着一把绣着荷花的玉扇阴阳怪气小声嘀咕。 另一个翠绿色烟纱罗裙的姨娘,嘴角挂着不屑,眼里全是蔑视,“也不知老爷是如何想,一个商户之女,倒让她坐主母之位,娘家也不是什么正派之家,出了一茬又一茬的丑闻,她是怎样厚脸皮管理府上这么些人……” “你可别乱说,你可不知,老爷当年还未考取功名坐上侍郎之位,可是,人家林府出钱接济打点,才有他今日的官运。”蓝衣女子接着凑近绿衣女子小声嘀咕,“听府上人说,就是近些年,老爷官场上还是靠人家林府出钱打点。府上也指着她娘家的财力支持,你以为老爷是傻的。所以,这可是财神爷,得供着,只要老爷对我姐妹二人宠爱有加,何必去酸这么一个名份。” 绿衣女子抿嘴一笑,绢巾轻轻拍打一下蓝衣女子的肩膀,二人眼中露出快意。 她们的低语,洛青鸢使用术法听得一清二楚,林岑汐和林初棠姐弟俩的性格像大夫人,温厚平和,待人接物皆是真诚良善。 她在府上的地位竟全是靠着财富维持,若是没有林府的支持,商户之女,怎么能多年稳坐主母之位。 看来,她的处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洛青鸢心中琢磨,那个侍郎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多年来的相敬如宾,若是他能遇到更好的垫脚石,会不会将林岑汐给取代。 洛青鸢嘴角轻扬,凡间的故事当真是有意思,他们所谓的情,就只是这样。 林老爷的宠妾灭妻,林岑汐可能只是夫君垫脚石的存在,林初墨明面上只娶一人,却暗渡陈仓拥有一个又一个外室。 洛青鸢看不懂世间男儿,他们歌颂的情爱貌似都只是欲望的奴隶。回想自己也有过让林初棠利用叶玉婷的想法,所以,世间根本没有至真至纯的感情。 第200章 再次揭露真相 踏入林岑汐主卧房中,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木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墙壁上挂着青莲水墨丹青,雅致脱俗。 林岑汐进入房中,便迫不及待,“父亲带了什么话,家中又有变故?” 她焦急万分,一双手紧张捏在一起,害怕再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洛青鸢看看她身边的丫鬟,没有开口。 “你先下去。”林岑汐看懂洛青鸢的眼神,她示意身后丫鬟出去。 那个粉衣丫鬟拘一礼慢慢走出房间,待她出去,洛青鸢大袖一挥,房间门口形成一道结界与外界隔绝。 林岑汐心里一紧,这几个人不是普通丫鬟,她警觉后退一步,目光带着恐惧。 “林小姐,你不必害怕。”洛青鸢面色温和,她再挥一袖,端着衣服的林初棠变回本来面目。 林岑汐更是惊叹,她怔怔地看着林初棠,林初棠手上的托盘顷刻落在地上,他眼眶湿润望着林岑汐,“阿姐——” 这一声充满了委屈心酸,林岑汐眼眶打转,她难以置信,“你……真的是棠儿?” 林初棠泪眼婆娑点点头,林岑汐确认他是自己的弟弟,这才放心朝林初棠走近几步。 她上下打量林初棠,她轻轻抚摸林初棠的鬓边,哽咽着落泪,“没事就好,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与家里闹到那个地步。真如坊间传言,你那个师父是妖邪,你听从她的挑唆,残害三弟?” 洛青鸢嘴角微微上扬,她挥挥衣袖,自己也恢复本来面目,“小姐,你看在下像妖吗?” 林岑汐目光投向洛青鸢,她下意识拉着林初棠往后退一步,眼神有几分惊惧又有几分疑惑。 洛青鸢的面目她自是识得,只是,她穿着女装,全然女子模样,根本看不出来男子气质,“你是青衣先生?” “许久不见。”洛青鸢拱手朝林岑汐拘一礼。 “你……你果然是妖物……你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林岑汐警觉将林初棠挡在身后,“棠儿,你不要被她蛊惑,只要你迷途知返,父亲不会计较的。你……你这个妖物,你不许再挑唆棠儿……” 洛青鸢沉默,她没有解释,林初墨的心机果然深不可测,直到此时,恐怕这个林府大小姐也不能辨别了。 “阿姐,师父不是妖物,你不明白真相,不是坊间传的那样,师父与我皆是被三哥栽赃陷害的。”林初棠推开林岑汐的手,他为洛青鸢解释。 叶玉婷默默退到洛青鸢身后,现在这些人看来对他们的误会很深。 “棠儿,你不要被她迷惑,无缘无故,三弟为何陷害构陷,你为此还与父亲闹翻。” “我没有被谁迷惑,阿姐,是因为我偷听到三哥当年与三姨娘合伙陷害母亲的事。并且,这么多年,他机关算尽想要我的命,就是为了能坐上未来家主之位,是师父多年保护,我才幸免于难……”林初棠将所有事情托盘而出。 林岑汐觉得不可思议,她不敢相信林初棠所说,“棠儿,这些可有事实依据,切不可胡言。” 林初棠一时答不上来,他们确实没有明确的证据。 “青衣……这些是不是你蛊惑棠儿之言……”林岑汐还是不相信林初棠的话。 林初棠痴痴看着长姐,“阿姐,你怎样才肯相信,难道,你要亲眼看见我被三哥害死你才肯相信我所言属实吗?” “棠儿,此事无凭无据,不可揣测,现在官府都已经发了悬赏通告,他们没有证据,怎么会轻易的抓捕人……”林岑汐依然不肯相信林初棠。 林初棠双肩垂下,“阿姐,我如何说你才肯信,棠儿没有被蛊惑,师父也不是妖邪。一切都是陷害,三哥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要架空我,如果,今日我听你的话,与师父断绝关系往来,回到林府不出一个月,他一定想办法害死我……” 林岑汐陷入沉思,看到林初棠的表情,她心中疑惑,又拿不定主意。 “我可以作证,姐姐,我与青衣先生之前不认识,我们是在宁安城认识的。”叶玉婷这时站出来,她替洛青鸢说话,“我们是同时去的宁安城,当时去的时候,宁安城就已经有男子失踪。青衣先生与那个小扇前辈,清淮前辈,林兄,就是专门去调查失踪案的。我一路见着青衣先生降服妖邪,智斗坏人,她怎么可能是妖邪。” 叶玉婷的话让林岑汐柔软一点,她看向洛青鸢,眸子里既有害怕又有疑惑。 “姐姐,你相信我说的话,一切都是那个祝安王的阴谋,他……他有断袖之癖,那时,他看上青衣前辈。然后,设计抓走青衣前辈,是前辈识破他的计划发现他的阴谋。他除了养男宠,他还勾结妖邪,私自练就傀儡阴兵……这一切都是我们大家一起经历的,这真的是陷害……”叶玉婷将一路上所有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叶玉婷的话说完,洛青鸢朝林岑汐拱手拘一礼,“林小姐,我知晓你还有许多疑问,既然,已经这个份上,我便与你说实话,如此打消你的疑虑。” 洛青鸢没有再掩藏自己女子的声音,她目光磊落的看着林岑汐。“我不是什么青衣先生,我确实是女子。我……” 洛青鸢停顿一下,她就算坦白自己女子身份,也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是神仙,如此,便是泄露天机。 “吾乃修道之人不曾哄骗于人,名字与性别确实欺骗了大家。鄙人姓洛名青鸢,十年前,下山历练,经过一个学堂,偶遇几个学子欺负两个孩童,鄙人便管了一下闲事……”洛青鸢娓娓道来,林初棠也是第一次听洛青鸢说这些,所以,那次学堂救自己的姐姐真的是师父。 “其中一个孩童便是棠儿,那日回程路上,我发现有人暗害棠儿,再次出手。修行之人皆有怜悯之心,鄙人便想传授本领于棠儿……”洛青鸢除了隐瞒自己与小扇的身份,将经年一切全部告知林岑汐。 “当年,我提醒过大夫人,她不明世人歹毒之心,最终还是被三姨娘陷害……”洛青鸢叹息一声,“鄙人乃世外之人,除妖卫道自是职责,世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事,吾实在不能沾染。林小姐,棠儿,今日,我将经年所有全部告知,你姐弟二人如何,且看你们打算。” 林岑汐听完洛青鸢的话,心中的疑虑消除了大半。她看向林初棠,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所以……洛姑娘多年来只为拯救棠儿?”林岑汐眼中情绪复杂,她对洛青鸢态度温和下来。 “吾本打算传授棠儿自立自强本领,能平安度过一生,鄙人便云游四方。怎奈这个三公子不仅勾结官府,皇家,更与妖魔狼狈为奸……” 林岑汐感觉头皮发麻,自己有这样可怕蛇蝎的亲人,她摸摸林初棠的脑袋,眼底无尽的怜爱,“棠儿,这些年苦了你了,洛姑娘,真不知如何感谢,这世上亲人竟不如一个陌生人……” 林岑汐泪眼婆娑,她无法表达感激,朝着洛青鸢跪下来,洛青鸢赶紧扶起她,“林小姐,你这不是折煞我,修行之人自有怜悯众生之心,既是功德,怎受得了你这大礼。” 林岑汐泣不成声,自己身为林初棠的姐姐,多年来,却没有守护过他一天,竟不知多年来,林初棠在虎口狼窝里讨生活,心更是愧疚。 林岑汐握住林初棠的手,“如今真相大白,我们一定要揭穿他们的真面目,替母亲报仇,还你与洛姑娘公道……” 洛青鸢微微点头,“此事需从长计议,林初墨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我明白。”林岑汐语气坚定,“不过,我相信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众人商议如何对付那狠毒的母子,有了林岑汐的加入,他们又有了更多的出路,林初棠得到亲姐姐的信任支持,多了几分温暖。 第201章 推翻所有 重新开局 庭院中,大雨如注,落在青石地上,溅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狂风吹得院落里的松柏苍翠东倒西歪,哗哗雨声和着大风猛烈拍打门窗,清脆响亮的声音贯彻天际。 洛青鸢站在屋檐下,她望着狂风暴雨的苍穹,心中一阵汹涌。 他们已然安顿在侍郎府中,洛青鸢,林初棠,叶玉婷分别以林岑汐远房亲戚入住进来。 洛青鸢和叶玉婷为林岑汐的表妹,林初棠为她的表弟。洛青鸢将他三人易容成别人模样,此事就这样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人。 现下形势于他们来说更有利,林初墨在明,他们在暗,若是对付他们处于有利局势。 洛青鸢思考,暗地里解决林初墨她有把握,可是,光明正大,有理有据将林初墨,三姨娘,祝安王,无尘天师这一众势力推倒,不是易事。 她不可插手凡间,人族的斗争她无能为力,只有点化林初棠去完成。至于妖邪,她可以解决,现下的关键是,如何让林初棠快速崛起。 林岑汐的夫君乃户部侍郎,洛青鸢侧面打听了一些,户部是掌管财政,土地,人口等。所以,这个侍郎的人脉资源应该不错,毕竟,钱财在何处,势力就在何处。 自己能想到这一点,林初墨会不会想到这一点,这些年,他对付大夫人和林初棠,却从来没有对林岑汐有过半点非分。 思虑至此,洛青鸢紧紧拳头,他们已经想办法让林初棠姐夫,户部侍郎给林初棠在户部谋得一个官职。 虽然,是一个闲散没品的小官,他也算进入仕途,想着以这里为突破口,在他姐夫的牵线搭桥下,总能遇到贵人。 只是,说不准,林初墨对自己这个同父异母姐姐的夫君,也有过巴结讨好,这个户部侍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阿鸢……”已经换了面目的林初棠踱步至洛青鸢的身边,他不再称呼她为师父。 先前,几人已经商议,既然三人扮作林岑汐的表姊妹,他们三人在外人面前便是堂姊妹,或是亲姊妹。 自然,林初棠不能再叫洛青鸢师父,本让他称呼姐姐,他说直呼名字,更妥帖,因为他们三人从新的面容看,年岁不相上下。 只是一个称呼,洛青鸢没有较真,林初棠便顺利的达成心中所愿,亦如在山野自己小心翼翼唤的那声“阿鸢”。 虽然,他渐渐在习惯这个称呼,见到她,他还是会喊得小心翼翼,十年的师父,此时变成同辈人的感觉让他还是有几分陌生和怯弱。 洛青鸢回眸和他相视,林初棠注视她,她的面目虽然是陌生的,那双眼眸却是熟悉。 他默默走近她身边,他望着屋檐之外的瓢泼大雨,眼底溢出一丝忧郁。 “人的一生不是在装傻充愣中度过,便是给自己换下一副又一副面孔。”林初棠背着双手感叹,他挺拔如松,白玉少年郎的面目,眼中写满了沧桑。 “棠……”洛青鸢停顿住,“堂弟,感慨颇多。”她还不习惯改称呼,虽然,大雨倾盆,眼下没有外人,以防墙有耳,她不能再如从前唤他。 林初棠目光投向洛青鸢,脸上写满酸涩,“阿姐说,明日我便去户部任到,我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洛青鸢走近林初棠,她握住林初棠的手,“你莫怕,虽说你如今只是户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书吏。在适当的时候,用自己的学识处事之道,定会走出一条路。”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洛青鸢看着林初棠,眼神坚定。 林初棠微微一愣,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时,雨势渐歇,天空逐渐放晴。 “雨停了......”林初棠轻声说道。“阿鸢,我想去见一个故人。” 屋檐偶有几滴雨珠落在地上激起水花,冰凉的风吹进来一些水珠,相视而立的二人衣袍轻舞。 “好。”洛青鸢没有多问一个字,她松开林初棠的手,转身走下石阶,林初棠跟随她的脚步。 地上的积水在他们的步履下激起水花,水花溅在裙角,肆意欢快。 二人并肩同行,紫衣罗裙的洛青鸢和白衣翩翩的林初棠,步伐一致,风姿卓越,宛如一对金童玉女。 林初棠去哪,见谁,洛青鸢一字未问,走出侍郎府,穿过大街小巷,他们行至一个熟悉的地方。 云裳阁三个字,特别明显,洛青鸢顿住脚步,她看向林初棠,“棠……为何来此……” 如今,他们还未站稳脚跟,不太适宜出现在这边,虽然,如今没有人认出他们,若是,冤家路窄遇到林初墨,她害怕林初棠会沉不住气。 “去宁安城之前,我让温陌在云裳阁做事,如今……”林初棠低声道,他警惕看看四周,生怕自己的言辞被他人听到。 他原是担心自己的发小被牵连,洛青鸢没有阻止,“我们进去,看看能否见到他。” 两人走进云裳阁,里面依然热闹非凡。林初棠四处寻找着温陌的身影,洛青鸢则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忽然,林初棠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急忙走过去。然而,当他靠近时,却发现那并不是温陌,而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公子,小姐,你们是想看衣裳吗?”粗布短衣的伙计穿过人流招呼林初棠和洛青鸢,他完全认不出这是林府小公子。 “我们随便逛逛,”洛青鸢应衬。 他们继续在人群里穿梭,店伙计觉着奇怪,这二人不看衣裳,四处打量,是在寻找什么吗。 如此没有目的寻找不是办法,洛青鸢手中暗自运出灵力,顷刻,她的眼前出现无数人的面目,自此一番,云裳阁所有人没有逃过她的法眼,这些人里没有温陌。 “楚回……我们先回去,我看阁中没有心悦的衣裳,过些日子,他们上新,我们再来。”洛青鸢收起术法,她牵扯一下林初棠的衣袖。她唤起他如今新改的名字,既然扮林岑汐的表亲,自然不能再用林初棠的名字,洛青鸢给他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宋楚回,宋是林初棠的母姓,楚回,意思初心不改,峰回路转之意。 她希望,林初棠能扭转局面,经过磨难艰苦,定能安稳达成所愿。 林初棠侧眼看出洛青鸢的眼色,他轻点头,跟着洛青鸢走出去。 “这二人好生奇怪。”刚才的伙计挠挠头,不明白这两个客人到底怎么回事。 走出云裳阁,洛青鸢低声道,“他不在云裳阁。” 林初棠顿住脚步,不在云裳阁,难道林初墨将他赶出去了,果然,自己的失利,连累到温陌。 林初棠步伐加快,他匆匆朝街角走去,洛青鸢没问,只是紧随他的脚步。 他知晓温陌的家,他焦急赶到温陌的家中,他想恢复面容见温陌,洛青鸢阻止了他。 他顶着这张陌生的脸敲响了温陌的家门,洛青鸢告知他,他们装作途中走到这边,只是来讨口水喝,歇歇脚。 好友再次相见不能真面目示人,林初棠难受,但师父说如今凡事需要谨小慎微,不可感情用事。 他最终选择隐忍,一切按照洛青鸢所说行事,如今生活乃卧薪尝胆,为了母亲的仇恨,为了自己的清白,路上再多荆棘,和着血泪自己也要走过去。 第202章 十年前躲过的箭 如今正中眉心 开门的并不是温陌,是一个身着青色粗布麻衣的妇人,她面色暗黄,满面憔悴。 目光凄凄打量洛青鸢林初棠二人,洛青鸢拱手拘礼,“大娘,我们是外地来的,途经此地,想问大娘讨口水喝,歇歇脚。” 大娘悲苦的脸上露出一点和蔼微笑,“姑娘公子不嫌弃就进屋中歇息一下再赶路。” “多谢大娘。” 进到屋内,只见屋中陈设极为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一张木桌,两条长凳,还有墙边一个看起来像是用石头垒成的灶台,上面放着一口铁锅。 大娘给两人各倒了一碗水,林初棠道了声谢,端起碗正要喝,却突然发现碗底沉着一只黑色的虫子,正缓缓蠕动着。 林初棠将茶碗放下,他环顾四周,没有见到温陌,他的父亲也没有见到。 “大娘,这家中只有你一人吗?”林初棠疑惑不解问道,他迫切想要打听出温陌的下落。 妇人听到此话,她眼底滑过悲伤,用衣袖一角擦擦眼角,“前阵,那城中林府出了一个妖邪,那妖邪教唆林家小公子弑父弑兄。我家那小子和他们家小公子自幼相熟,我家小子又在他们家铺子做活计。那官府的人认定我们家小子私藏林家那小公子,将人给抓走,我家老头子在与那些人拉扯下,被毒打至死……” 妇人念及此,泪眼婆娑呜咽,回想自己最近遭遇,痛心疾首,如今只剩自己孤寡一人。 林初棠大惊,他如五雷轰顶,“岂有此理——” 他愤恨拍一下桌子,洛青鸢握住他的手摇摇头,他眼眶渐渐红了,愧疚万分看着妇人,自己的事连累了温陌一家。 他手上的拳头握出青筋,身子微微颤抖,此时,他恨不得将林初墨抽筋扒皮,他陷害自己与师父也就算了,连温陌一家无辜之人,他也下死手。 与自己相关的人,恐怕他都会想害死,他真的是太狠毒了。 洛青鸢握住林初棠的手,她注入一股灵力至林初棠的手腕,他的情绪一点点平静。 林初棠情绪稳定下来,洛青鸢说了一些安慰妇人的言辞,留下一笔银子告别了温陌的家。 离开温陌家后,洛青鸢和林初棠心情都很沉重。 “没想到林初墨如此丧心病狂,竟然牵连无辜之人。”林初棠咬牙切齿地说道。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温陌,看看他是否安全。”洛青鸢冷静地分析道。 林初棠点头认同,他注视洛青鸢,心中五味杂陈。自己已经连累太多人了,叶玉婷被自己连累得了终身疾患,师父被人诬陷为妖,温陌一家也被自己给害了,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罪人。 经过一番寻找,林初棠打听到温陌被关押的地方,洛青鸢施展术法,林初棠与她隐去身形进入大牢。 林初棠见到温陌时,内心无尽哀伤,温陌失去往日风采,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原本英俊的面容变得憔悴苍白,双眼深陷,透出疲惫和绝望。身体消瘦不堪,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他蓬头垢面蜷缩在大牢角落,大牢中弥漫一股恶臭,一只老鼠从他身边跑过,他双眼毫无神色呆呆看着一处。 隐去身形的林初棠,早已泪流满面,昔日好友落得如此地步,他陷入深深自责。 洛青鸢再次动了恻隐之心,她说着不管凡间事,每次,她仍然见不得别人的疾苦。 她大袖一挥,坐在角落的温陌化作烟尘消失,而后,他蜷缩的位置又出现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洛青鸢将林初棠和温陌幻化到城外一处干净的院子,温陌再次睁开眼睛,已经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 他恍然惊坐起来,四周简洁整齐,还散发淡淡清香,不再是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他惊恐之下,觉着自己是不是做了梦,他掀开罩在脸上的头发,一再确认自己眼中所见。 片刻,洛青鸢和林初棠凭空出现在温陌的眼前,温陌惊恐卷缩身子,“你们是何人,这里是何地?” 林初棠满面愁容难受,他眼神艾艾看向洛青鸢,洛青鸢明白,他想与温陌相认,洛青鸢叹息一下,她挥动衣袖,林初棠恢复本来面目。 这一瞬,温陌再次讶异,他怯怯看看林初棠又看看洛青鸢,自己真的是在做梦? “温陌,是我——”林初棠望着温陌良久他才开口。 “初棠?”温陌带着疑惑喊一句。 林初棠行至床边,他扶着温陌双肩,百感交集,泪水夺眶而出,“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这一刻,温陌委屈极了,自己什么也没做,落得如此下场,父亲被那些官兵给打死,自己被关押大牢,一条腿还被打断,短短时日,他经历了炼狱的人生。 他异常激动,反手抓住林初棠的胳膊,“那些传说是不是真的,你要弑父弑兄,你的那个师父还是妖邪……” 林初棠泪眼模糊摇摇头,他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温陌情绪异常复杂,“为什么,我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为什么要我付出这样的代价?” 温陌眼眶打转,眼中红血丝布满,他接着说,“你知道我近些日子怎么过来的吗?那日来我家中捉拿我的领头人你知道是谁吗?” 林初棠愧疚的注视温陌,一时不知怎么安慰,温陌情绪失控接着哭诉,“是孙佞!他如今在刑部任职,就因为怀疑我窝藏你的行踪。没有任何证据,他拿着鸡毛当令箭抓走我,父亲阻拦,他以妨碍公务将父亲打得不省人事。后来,母亲探监告诉我,父亲在床上躺了几天,再没有醒过来……” 林初棠再次深受打击,温陌嘴里的孙佞就是小时候,欺负他与温陌的那个小胖子。他心中有一种十年前自己躲过去的那一箭,十年后正中眉心的感觉。 那个孙佞从小欺负林初棠与温陌,十年前小扇替林初棠出气那一回,他丢尽脸面,他怀恨在心。成人后,逮着林初棠和温陌的把柄,没想到,他更加肆无忌惮的霸凌伤害。 林初棠手上拳头越握越紧,眼底充满了愤恨,原来这个世间,不是自己一味忍耐就能过去,那些人在任何年岁,只要没有将他们打倒,他们便会变本加厉的横行霸道。 第203章 世道茫茫 生计艰险 乌云交织,一阵闷雷,大雨倾盆,世间笼上一层朦胧。 屋中的温陌仍然激动,林初棠的出现,于他便是所有委屈不甘的突破口,他抓着林初棠崩溃质问,“为什么?为什么做错事的人是你,付出代价的是我……为什么,因为你,我父亲枉死,我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因为认识你,所以,我就活该……” 林初棠眼含热泪心疼注视几近癫狂的温陌,悲愤之下,伤痕累累的温陌,手上无力又疯狂的捶打林初棠,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卸下他心头恨。 “我只是认识你……你的所有恩怨情仇,我未参与半分,为何我要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温陌的质问不曾停止,对于这个昔日好友充满无尽的恨意。 林初棠不躲也不反驳,任由那些雨点拳头落在身上。洛青鸢踱步至林初棠身后,她缓缓开口,“温陌公子,就算你不曾认识棠儿,这命运可曾就会放过你?” 温陌身子顿住,他红着双眼仰头望着女装的洛青鸢,她没有换回本来面目,温陌认不出她。 温陌看向洛青鸢的眼神充满幽怨,她的话无疑惹怒到他,洛青鸢不卑不亢,她拱手朝温陌拜一礼。“温陌公子可曾记得孩童时,你们一起在学堂念书的日子?” “你想说什么,想说我与他是同窗好友,所以,我的家人因受他的连累,就是情深意重,我就应该原谅,理解?”温陌的语气特别不好,他心中满是怨恨。 “你可知,当年那个小胖子孙佞和他的小团伙,在你没去学堂之前。他们并没有欺负过棠儿,他是因为帮你,受到了那几个小恶霸排挤的。”洛青鸢没有一点情绪变化,她异常平静,“当年我问他,他后悔认识你吗?他说他不后悔,他说欺负弱小就是不对。” 温陌眼中露出一点波动,他看一眼林初棠,背过身还是语气很重,“难道你想说是我斤斤计较,没有他那么大度吗?” “我想说,棠儿的事只是一个引子,欺负弱小是一个没有底线之人常常会干的事。当年,你会因为家境被那些学子欺负,明面上看,棠儿帮你,最后也被霸凌。可就算没有你,以他的性格,会因为别人,或是因为,某一天,恶狼撕开了羔羊的伪装,也会将其吃掉。” 温陌愣住了,他回想起曾经被霸凌的经历,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而你,就算没有因为棠儿的事牵连,世道茫茫,生计艰险……”洛青鸢停顿住,她目光含有深意看着温陌。 温陌悲鸣的情绪更甚,洛青鸢说得没错,他不是世家子弟。十年寒窗苦读,终究还是名落孙山。 林初棠痴傻的年岁,并不知温陌经历过什么。学堂里只剩下温陌,以后,他终日被那几个小团伙欺负打压,学堂生活并不顺遂。 后来,他没法再待下去,再没进过学堂,父母只有他与一个姐姐两个孩子,姐姐远嫁他乡,唯有他与父母相依为命。 他读过书,自是听过很多贫苦人家孩子翻身励志的故事,他效仿前人,一面肩挑生活重担,供养父母,一面埋头苦学考取功名。 父母坚信科考便是出路,多年来,除了让他读书,没有培养过他任何生存技能。他干过很多活计,在酒楼跑堂,在铺子里打杂,甚至去赌坊做过伙计。 文人的高风亮节,一板一眼的循规蹈矩,他都没有做好这些活计。多年来,他不是被嘲笑就是被毒打,至今记忆犹新,他曾在酒楼跑堂,戏台上,一个戏子唱错了词。 他在台下摇头反驳,“那鹤唳风声是惊慌疑惧释义,怎能用作战场壮烈血腥场面?” 此话得罪了一个老爷,台上的名角儿是他的红粉,他蔑视温陌,“你一个小小的店伙计,岂懂戏台之事,那曲子可是名家所作,岂由得尔等贱民挑错?” “即使名家,也有孤陋寡闻之时,既是名家,更要严谨,反复推敲字句所达之意……” 这个温陌似有点不知死活之意,曾在书本上学过,那名门世家,画作手笔被人指出错处,皆是虚心接受,被后世之人歌颂百年。 他又岂知世间大多数人是不会虚心接受批评的,更不知,他们也不会允许你去破坏他们心中的神,世人认可的,岂是他可以去点评的。 “狂傲……不知天高地厚……”那个老爷大怒,“此曲乃名曲,岂是你一个贱民评价,来人,将此人拖出去!” 温陌被丢出去,还挨了一顿毒打,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人微言轻。 后来,他学聪明了,不再评价任何事情,他只一心做好份内的事。在铺子里帮忙,平静过一段时间,后来,新来的伙计比他能说会道,讨得掌柜欢心,什么事情都罩着那个新来的伙计。 自此,活干得最多的是他,功劳每次却被新来的伙计抢去。直到有一次,铺子里将客官的货品弄错了,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他被拉出来当了垫背的,最后,几月的工钱没有着落,还背了一身债。 如此,他四处碰壁,莫说勤学苦练读书,维持生计皆难。直到自己再找不到活计,最后,替人写家书挣点零钱,不过,这个活计也不好干。 找他写家书的大多如他一般贫苦,甚至有些不如他,本已疾苦的他,也见不得人间疾苦,有时还免费为人写家书,如此,他的日子更是捉襟见肘。 那些年,他唯一的光,就是林初棠,当时林初棠痴傻,无能为力去改变他的生活现状。多年来,他却会时不时从家中带一些好吃的东西和玩意儿给他,也只有和他在一起打闹时,他才会忘记生活的艰难。 原本,林初棠恢复正常,他替自己安排了活计,生活眼看有了希望。只是,短短时日,一切又变成泡沫,只是,这次搭上了父亲的性命,苦难从未放过他,他的人生就是一场劫难。 第204章 金蝉脱壳之计 回想生平所经历之事,温陌也认识到或许他们的人生不是谁拖累了谁。而是,他们任人宰割,无法反抗,归根到底,皆是我为鱼肉,他为刀俎的命运。 心酸委屈一点点涌上心头,他红了眼眶,手上的拳头越握越紧,挂着血迹的唇角露出不甘。 “温陌,对不起……”林初棠仍是自责,他眼中泪光闪烁,愧疚注视温陌。 “你二人莫再悲天悯人,若是想要为你们的亲人复仇,为你们自己出头,如今不是愧疚问责之时。”洛青鸢提醒道,她接着又对林初棠说道,“棠儿,孩时,你说善世而不伐,如今,你可知晓如何做,和平与安宁必是经历过战争的,即使普通百姓,皆是如此。” 林初棠回眸望向洛青鸢,他泪眼婆娑点点头,这些时日的大起大落,让他明白惟有自强自立,勇敢面对才能拯救与保护身边的人。 洛青鸢替温陌疗愈了伤口,然后,将他和他母亲寻了一处隐秘位置安顿。 在林初棠和洛青鸢的陪伴下,温陌逐渐走出失去亲人的悲痛。洛青鸢的点化和帮助,温陌也换下面目,加入到林初棠这方势力。 林初墨那帮人四处搜寻不到林初棠和洛青鸢的踪迹,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此事必须要有一个了结,否则,还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受到伤害。 洛青鸢将林初棠,叶玉婷还有温陌,林岑汐齐聚在一起,如今只有他们知晓各自身份,所以,接下来的计划不能让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露出马脚。 洛青鸢将他们带到安顿温陌的地方,她将温陌的母亲打发出去,这个老人不知晓这些最好,否则,恐怕会无故担心。 她设下结界,保证没有一个人能从此处听到任何于他们不利的情况。 除了叶玉婷,这些人都不陌生,大家没有说过多的客套话,大家围坐在一起。 “洛姑娘,你将我们带到这个地方,是想商量何事?”林岑汐率先问出来,她不明白洛青鸢的用意。 洛青鸢将心中所想说出来,眼下要让林初墨这些人不要在城中胡作非为。他们打着名声是为了搜寻妖邪,有些官匪以其名为非作歹,搜刮民官脂民膏,无恶不作。 “如今该如何让他们停止搜捕?”叶玉婷疑惑问道。 “自然是让他们师出无名……”洛青鸢微微仰一点头,“既然,他们四处寻找我与棠儿,我们便现身与他们对峙。” 林岑汐面目一惊,“不可,如今洛姑娘与棠儿皆是被人陷害,就算洛姑娘本事再厉害,也抵不过官府势力。也堵不住百姓悠悠之口,若是,你们没有自证清白的证据,无疑是自寻死路。” “就是,前……洛姐姐,”叶玉婷一向叫惯洛青鸢前辈,一时改不过来,她也站出来阻止,“我知晓洛姐姐本事了得,可是,你如何堵住悠悠之口,又不可能将城中百姓和那些官府的人全给杀了,若是我们几个去作证,也是人微言轻……” 洛青鸢唇角微微一扬,“若不自寻死路,又怎能让他人放下戒备。”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疑惑,洛青鸢不慌不忙解释道,“如今,林初墨没有怀疑到林小姐这边,是因为顾及侍郎大人。他的势力毕竟是当朝皇子,我们扮作远房亲戚住在你家。若是再寻不到我们的踪迹,他也免不了会怀疑到林小姐的身上……” 林岑汐手上绢巾紧一下,她忧虑看向林初棠,她的府上也是错综复杂,如今只是暂时护佑自己这个弟弟。不知往后日子,自己又会有什么变故,她心中不免酸楚,她伸出一只手摸摸林初棠的后脑勺,心中更不是滋味。 “各位可听过金蝉脱壳?”洛青鸢胸有成竹说道。 “洛姑娘是何意?”林岑汐问道。 “既然,他们的目的是想捉拿我们,只有让他们认为将我与棠儿彻底铲除。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我等才能休养生息,坐等时机,将他们逐一攻破。”洛青鸢说出心中策划。 “洛姑娘的意思……” “假死,如此,他们就不会费尽心机再来寻我与棠儿……”洛青鸢直接说出最终计划。 几人面面相觑,叶玉婷满脑子疑问,“如何假死?” 洛青鸢嘴角微微一扬,她神秘一笑,“此事自有章法……” 如此来,她与几人商议布局,便着手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第205章 以我之身 引天下人入局 艳阳高照,街市繁华喧闹,车水马龙,酒楼里的佳酿飘出阵阵清香。 前些日子,员外府搭的比武招亲擂台还未拆下,那高台在市集异常显眼。 忽然,清风徐来,红色帐幔轻舞飞扬,空中飘下一袭白衣身影,她如是从天而降,脚尖轻轻落下,白色衣袍如莲花般在空中绽放。 须臾,她落在擂台中央,街上之人都见到这一幕。落下之人,正是洛青鸢,她束发金冠,又扮回做青衣先生模样。 “各位乡亲,麻烦奔走相告一声,吾乃林府小公子师父青衣先生。那传闻说吾乃妖邪,今日,我于众人面前,就是想告知寻找我的官府大人们与那山野道人,吾在此,请他们速速前来捉拿,看看吾乃何方妖邪?”洛青鸢端正身子,气宇轩昂的模样,她的言辞异常冷静高亢。 林初棠等人换了面目混迹于人群,林初棠望着高台上的洛青鸢,心中百般滋味,如此来,这世间将没有他师徒二人。 街市上的人,顷刻安静下来,过了片刻,大家后知后觉害怕,四处乱窜,大骂妖邪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些人挤成一团,又是恐惧又是好奇,台上并不是丑陋恐怖的妖邪模样,而是看着清俊绝美的公子。 “妖……妖孽……你还敢现身……”人群中,一个老妇人手中挎着菜篮子,怯怯大着胆子喊话洛青鸢。 可能是隔着她的距离都挺远的,众人稍微平复一下恐惧心理,离洛青鸢百丈之内没一人敢靠近。 人流里,真还有人跑出去通风报信,果然,此法特别有效,若今日自己被林初墨抓走或是杀害,所有人便不会再恐惧。 “大娘,我有何不敢现身?”洛青鸢稳如松柏立于高台之上,她的目光异常平和,“世间传闻,吾吸食男子精元修习邪术,更是挑唆林府小公子弑兄弑父。可曾有人亲眼目睹,又或者那官府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做下这些罪名?” “既然,官府衙门认定你乃妖邪,自是有证据,否则,他们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抓人……”人群里一个声音响起。 接着一群人跟着起哄,大骂洛青鸢为妖邪,“妖邪……妖邪……” “哈哈……”洛青鸢大笑,凡人果然迂腐,仅凭官家一句话,他们便什么都相信。“我是妖邪,仅凭他们一面之词,你们就如此下结论。且不论我有无抓走宁安城男子将其杀害,就单凭我在这城中十余年,可曾害过这城中一草一木?” 洛青鸢的声音振聋发聩,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躲在人群里的叶玉婷,她牵扯一下林初棠的衣袖,“林……你说,洛姐姐能否将自己洗白,若是,世人都相信她不是妖,那……” 叶玉婷说得很小声,她生怕旁边有人听到,林初棠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注视台上洛青鸢,不知接下来她会面临什么。这些年,她总是挡在自己身前替他铲除一切危险。 “台下的乡亲,想必也有认识在下的,我在林府待了十年,教导小公子十年。十年来,在下自认为尽职尽责,在小公子乃孩童时,在下便教过他。敬孝父母,尊师重道,待人以宽,锄奸扶弱,明事理,懂大义……”洛青鸢的话让现场安静下来,“十年来,在下没有害过城中任何人,也未害过林府任何人。凡事讲究一个目的,说在下乃妖邪,吸食凡人精元练就邪术,倒也说得过去。若说是在下教唆徒儿弑父弑兄,其目的为何?若在下真乃妖邪,那林家父子我何需挑唆徒儿去斩杀。在下一人便可取其性命,何需多此一举,在下若是妖邪,哪又容得那官府之人捉拿,在下将其全部残害,区区凡人又能耐我何?” 洛青鸢的话让众人感觉又可怕又怀疑,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城中百姓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真正的真相是,林府三公子勾结官府陷害亲弟,想要致其绝地。因为,当年他与他的亲娘污蔑陷害小公子的母亲,大夫人因为不堪被冤枉,自杀身亡。此事败露,小公子想要为其母亲讨要公道,他那兄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迫切想要将小公子推向绝路,他便恶人先告状,污蔑小公子弑兄。尔后,又挑拨小公子与林老爷的关系,再给他扣上弑父的罪名。”洛青鸢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 底下人从开始的恐惧,渐渐放下戒备,听起故事来,洛青鸢嘴角微微一扬,看来这些个凡人已经开始听进去自己的话。 今日不管结果怎样,人们心中估计不会再恐惧妖魔之事,因为如此来,就算官府抓了自己,这件事也会在世人心里留下宅院内斗之事的印象。 “至于,那三公子为何诬陷在下乃妖,大抵是因为在下虽是方外之人,自幼学了些本领,又与小公子是师徒,自然不会允许他们伤害小公子。他自认为打不过在下,便出此阴招,让在下成为过街老鼠,毁在下清誉,没有正道身份护佑徒儿。”洛青鸢字字珠玑,每一个字说得清清楚楚。 “简直胡说八道……”人群里站出来一个长得有些肥胖的男子,他穿着墨蓝色金丝边锦衣袍子,手中摇一把折扇,他将折扇朝里一收,折扇敲打在手心。 他环看周围一眼反驳洛青鸢,“大家不要相信这个妖邪的片面之词,林府乃城中大户,林老爷稳重正直,岂是轻易被挑拨之人。他没有质疑过自己的三儿子,说明,他心中也知晓他的小儿子定是受人蛊惑。再则,你说三公子与官府勾结,此话怎可胡言,你是在诬陷当地官员有徇私舞弊之行为。若是此罪做实,可是株连九族之罪。孰轻孰重,你是觉得林府公子与老爷掂量不清,还是官家掂量不清?” “就是呀……” “对,对,这个什么青衣先生来路不明,莫不真的是妖邪……” 议论声不绝于耳,那个男子嘴角扬起,他更加笃定的指着洛青鸢,“鄙人听说那妖孽最是会蛊惑人心,煽风点火,想必,是这妖邪故意为之。他想趁大家对他放下戒备,继续为祸人间,那些妖邪心肠歹毒,见到人间杀戮残害,他们异常兴奋,妖邪害人又岂有目的之说。” 此人短短几句言辞将洛青鸢的话全部推翻,洛青鸢仰天大笑,风刮起她的衣袍,发丝飞舞,“哈哈……可笑,可笑……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今日就算我能言善辩,也抵不过有些人的巧舌如簧。” “妖孽,你休再狡辩,乾坤朗朗,我辈虽为凡夫俗子,亦知正道为义,今日,就算我等凡人被你所杀,也要将你给降服,不能再让你为祸苍生……”那人义正严辞的模样,此话激起一些青年男子的正气。 “正道为义……”那些人高喊,一个老太扔出一个臭鸡蛋,鸡蛋直接打在洛青鸢的头上。 洛青鸢没有躲开,鸡蛋液顺着发丝流下来,她脸上露出嘲讽的笑。 “她还在笑,她在嘲笑我们,跟她拼了……”一个声音大喊,转瞬,各种鸡蛋菜叶石子万箭齐发朝洛青鸢击打而去。 台下的林初棠眼眶猩红,他手上拳头越捏越紧,他朝前挤去,叶玉婷和温陌将他给架住。 “你别冲动……洛姐姐说过她会没事的……”叶玉婷小声附在林初棠耳边说道。 林初棠咬得牙齿咯咯作响,洛青鸢身上挨的每一下,都像刀子捅进他的心上,眼眶的泪水噙满,怨恨再次一点点涌上心头。 洛青鸢如同一座雕塑屹立不动,任由别人无情的击打,此刻她已然狼狈不堪,目光落在林初棠身上的时候,她嘴角微微上扬,轻轻朝他摇摇头。 林初棠感觉心痛得没有呼吸,他明白师父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他心中自然知晓师父有脱身之法,只是,此时,自己眼睁睁见着师父被这些人如此欺辱,他的心就像在被凌迟。 第206章 吾乃何种山精野怪 洛青鸢在集市上自爆行踪的事很快传入林府,林老爷和林初墨领着一众家仆纷纷赶去。 林初墨暗中通知了他手下那些修士,官府也派遣大力队伍前去,一时间几路人马气势如虹赶往街市。 几路人马到达时,洛青鸢已被路人扔得一身狼狈,那些凡人只敢远远扔一些烂菜叶,他们并不敢靠近洛青鸢。 洛青鸢的不反抗,让些人渐渐变得肆无忌惮,他们试探性的朝她围拢,扔的东西也从烂菜叶变成小石子,她身上被击打得伤痕累累,白色衣袍染上红色的星星点点。 “妖孽……你还敢出现……”此话一出,一众青衣道人从天而降。 那些攻击洛青鸢的人,瞬间顿住,他们见到这些人赶来,纷纷拍手叫好,“太好了,有高人来收妖了……” 随后,官兵从人群处破出一条口子,源源不断涌进来几百个兵士。他们将擂台处团团围住,不大一会儿,林老爷和林初墨也匆匆赶过来。 林老爷和林初墨见到台上狼狈的洛青鸢时,不由得震惊了一下。 紧接着,林老爷焦急地朝洛青鸢喊话:“青衣,你这个妖孽,你将我儿藏于何处,你挑唆他与家里闹翻,如今又将他给藏起来,莫不是,你将我儿给暗害了……” “林老爷,你看清楚了,此人当真是你小儿的师父青衣。”官府领事身着金甲,腰上配有宝剑,他眉目威严,不怒自威。 “正是,大人,此人就是家弟错认的师父青衣,妖孽,你将棠儿藏在何处了,你速速交出棠儿,今日,这么多正义之士,你插翅难逃……”林初墨搀扶着林老爷,他脸上露出无辜,对着洛青鸢大喊。 洛青鸢立起因为疼痛低下的身子,她抬起头,抹抹唇角血迹,冷笑出声,“正义之士?在下眼中见到的是是非不分,黑白颠倒,不知悔改的奸佞小人。林初墨,你残害林府主母,陷害亲弟,助纣为虐勾结官家,为了钱财地位做非法营生,残害那些没有反抗之力的女子,更是丧心病狂与妖邪狼狈为奸……这些可是正义之士为之……” “妖孽,你血口喷人,你蛊惑棠儿,如今又信口雌黄诬陷于我,不知悔改的人是你——”林初墨眼神中露出凌厉的寒光,那眼神有被洛青鸢说中的愤怒,也有想要撕碎她的杀心。 “妖孽,你将我的棠儿藏于何处,我林府待你不薄,多年来,老夫未曾亏待过你,你为何如此不知好歹,你将棠儿交出来……”林老爷身子微颤,他眼中全是怨恨。 洛青鸢冷笑出声,“可笑,可笑,林老爷,是你真的迂腐,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在下何曾想要害过棠儿,又何曾害过你们家一人。真正的坏人此时睡在你的枕边,站在你的身边……” “大胆妖孽,休要再蛊惑人心!”此时一个道人大喝一声,他手持桃木剑准备袭击洛青鸢,其余的道人纷纷做攻击手势。 “愚昧,愚昧,世人果真是愚昧,眼见不到青天,耳辨不出真言,心分不出好坏,实属可笑至极。”洛青鸢朝前走一步,白皙的脸上挂着蛋液,乌紫的脸上露出嘲讽的嗤笑,“既然,都说吾乃妖,各位道友,你们倒是看看吾是何妖,吾乃何种山精野怪所化。” “道长,且让此妖现出原形,看他还如何狡辩?”人群中一人高喝,众人跟着呼喊。 人群中的林初棠几人只能悲愤看着这些人讨伐洛青鸢,此时,人云亦云的丑恶嘴脸,他们见识得清清楚楚。 林初棠心底的仇恨愈演愈烈,洛青鸢是如此强大的存在,在世人面前,她也百口莫辩。今日,若是自己站上这座高台被人讨伐,他恐真是没有性命存活于世。 当年的母亲亦是被如此诬陷暗害,她当时有多么绝望难过,不管最后她是自杀还是她杀,在流言蜚语开始口诛笔伐的时候,她已然没有性命。 一众道人在百姓的起哄声中,他们各自使出法宝。这些道人口中念念有词,各种铜镜,黄符,桃木剑等灵宝飞向空中,须臾,空中出现无数条金光,金光如同洪水猛兽直击洛青鸢而去。 洛青鸢轻笑,她张开双手不做任何抵抗,那些金光像是刀剑穿过她的身体,那些金光将她笼罩,强大的罡风让她往后退一大步,喉头微甜,鲜血从嘴角溢出。 她捂着心口半跪在地,她抬起双眸,眸眼里满是无尽的嘲讽,金光消失,她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像是一个血人。 “你们可验出我是何妖?”洛青鸢眼中皆是厌恶决绝。 青衣道人皆是神色紧张,众人再次结印使出各自灵宝,罡风灵力又朝洛青鸢袭击,再次撞击而去的时候,洛青鸢仍然没有闪躲。 此威力比起前次更甚,洛青鸢整个人腾飞起来,金色光芒将她推至擂台柱子上,巨大的撞击仿佛听到她骨头碎裂的声音。 台下的林初棠紧紧咬着下唇,嘴里血腥微甜的感觉他全然不知,手里的拳头指尖狠狠掐进肉里,身上青筋暴起,愤怒已然让他头发丝都开始在发颤。 叶玉婷和温陌湿润了眼眶,他们想象过可能发生的事,只是,没想过洛青鸢将此计做到如此份上,他们都知道,收拾眼下的人,她不出一成功力便可攻破。 此时,她为了不让林初墨构陷成功,竟是不还一手,任其凌辱,她能力卓越,想要自证清白也是如此艰难之路。 洛青鸢再次吐出鲜血,那血丝牵连在衣袍之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她缓缓起身,擦擦嘴角血迹再次倔强问道,“可探出吾乃何妖?” 她已然面目全非模样,站起来的身子踉踉跄跄走出几步,红色帐幔飘到她身上,溃败之中带着凄美。 刚才还齐声高呼的人群,渐渐安静,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从开始的笃定到现在慢慢变得复杂。 “那妖孽最是能伪装,她就是想如此获得同情,其实,她道行早已能破解高人们的术法。在下听说,山中精怪还是乡野妖物,皆是怕火,若是火攻,他必是显现原形。”人群中又一个粉面公子不嫌事多提出馊主意。 林初墨望着台上已经不堪忍受的洛青鸢,他蔑视一笑,目光与洛青鸢相对。对付她,果然所有办法皆无用,唯有毁他清誉方可成事。 她此时作死一般自证清白,正合林初墨的心意,此事,不管她反抗或是不反抗,于自己皆是有利。 若是因为逼她现原形不小心给她弄死了,他手下道人变幻一个山灵精怪构陷于她皆是轻而易举。 她若是反抗,将自己带来的人全都打败,即使无法使她显现真身,那么她是妖邪之说便可以坐实。到时说她道行高于凡人,她若逃走,这天下的术师皆会去追捕她,就算她再厉害,也不能与天下为敌。 林初墨心中盘算,凉薄的面目带着得意的笑,十年了,他总算将此人扳倒,林初棠少了她的帮助和护佑,对付他简直轻而易举。 “好,那就用火攻!”众人高喊道。 话音刚落,几个兵士抬来几大桶燃油,浇在了洛青鸢脚下。 火焰瞬间升腾而起,将洛青鸢包裹其中。 洛青鸢在火海中痛苦地挣扎着,但她依然没有发出一丝喊叫。 火光中,洛青鸢眼神决绝盯着林初墨,那目光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那般。 “不行……我要去救师父……”直到此时,林初棠再不能忍,他整个人瘫软,那火海里的光在燃尽他所有希望,他哽咽出声,已然无法行动。 叶玉婷搀扶住林初棠,“你冷静一点,洛姐姐说过没事的,你此时冲出去就真的是死路一条。” “叶姑娘说得对,你先冷静下来,一切都是假象,不会有事的……”温陌眼眶湿润,他也劝解林初棠。 “不,不要……万一不是假的呢……”林初棠已然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了,“万一,师父舍身取义,自证清白,真的被这些人给折磨而死怎么办?她虽然修为很高,可她也只是肉体凡胎,怎么受得住这些人如此对待?” 此刻比起失去母亲那一刻还要痛,他见到母亲死去的时候,母亲已然是一具尸体。她生前遭受的污蔑折磨,他一点没有看到,而洛青鸢今日遭受的一切实实在在敲击他的心。 “棠儿,你莫怕,为师无恙,你三哥阴险,只有出此苦肉计方能麻痹他。”就在林初棠已经崩溃无力承受眼前一切时,耳边竟响起洛青鸢的声音。 他红着眼四处寻找,唯见洛青鸢在高台上被火海包围,不见她逃脱的身影。他心跳一下比一下快,她真的没事吗。 台上她在火光中痛苦挣扎,滚滚浓烟弥漫苍穹。火蛇似要吞灭洛青鸢,她摇晃着身体,面目因为疼痛皱成一团。 “你们可看清楚,吾乃何方妖邪?”洛青鸢在火海里发狂大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仇恨嘲笑。 突然,天空中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随着一声巨响,暴雨倾盆而下,瞬间熄灭了大火。 洛青鸢疲惫地倒在地上,她的身体被烧伤,气息微弱。众人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 “看来此妖已不在五行之内,她的修为已然登峰造极。将此妖捉拿归案,誓要验出他的真身。” 大雨之中,那个官兵领事大喝一声,他手一招,手下兵士立马跑上擂台,将已经奄奄一息的洛青鸢抓获。 林初墨在雨中得意的笑,他的眼神与那个领事相视一笑,这个青衣先生落得如此地步,她恐已没有活路。 第207章 挡路石皆被踩入泥土 昏暗的牢狱之中,四周弥漫着腐朽的臭味,墙壁上的火把闪着微弱的光,湿漉漉的阶梯上布满藓苔。 洛青鸢被关进一间屋子,她已经气若游丝,双手双脚被铁链锁着,她周身没有一点力气,脑袋半耷拉下来,蓬头垢面,凌乱的发丝遮挡住半边脸。 旁边的火炉炭火旺盛,盆中的烙铁被炙烤得通红。林初墨在手下人的簇拥下,如是常胜将军站在洛青鸢面前。 此处已经没有林老爷等人,只有一个兵士领事和几个牢狱衙役。他卸下所有伪装,面若冰霜的脸上露出嘲讽。 “青衣先生!”他一字一顿喊出几个字,一双手掀开洛青鸢的青丝,洛青鸢狼狈的面目映入眼前,已经被折磨得毫无血色的洛青鸢眼神厌恶而决绝盯着林初墨。 “啧、啧、啧、你不是很厉害吗,就为了自证清白被人折磨成这样,值得吗?”林初墨轻佻的捏起洛青鸢的下巴,挑衅的蔑视着她。 “你这个卑鄙小人……”洛青鸢朝他吐了一口唾沫,却因为身体虚弱,连这点力气都使不上。 林初墨脸色一变,扬起手狠狠给了洛青鸢一巴掌,“贱骨头,敢这么跟我说话!” 洛青鸢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艰难地抬起头,冷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吗?” 林初墨凑近洛青鸢的耳边说道:“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我想怎样对你就怎样对你。只要你告诉我林初棠在何处,并且不再插手我与他的事,我就放了你。” “狂傲,我若是贪生怕死之人,今日,就不会站出来,你当真觉着这些人是我的对手?”洛青鸢气息微弱,但是,她的言辞硬气。 林初墨眼中寒光如利刃,他抓起洛青鸢的头发,抬起她的头,让她仰着自己的鼻息,面目狰狞,“你觉得现在你还有反抗的机会?不怕死是吗,今日便让你尝尝苦头!” 洛青鸢的眼眸仍然是决绝,林初墨甩开她,他大袖一挥,“上刑——” 兵士们将烧红的烙铁逼近洛青鸢,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随着“呲——”的一声,烙铁印在了她的身上,散发出一股焦味。洛青鸢疼得几乎晕过去,但她仍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林初墨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得意冷声道:“怎么样,还不肯说吗?” 洛青鸢喘息着,艰难地开口:“你……大……爷……的……” 这个林初墨心肠果然歹毒,洛青鸢心中想过今日她可能会面临的酷刑,没想到这个林初墨的手段狠辣到变态。 自己这副肉身恐是会被他给毁掉,世人的狠辣简直超出自己的想象。 “给我继续——”林初墨眼底泛出猩红,他大喝一声。 通红的烙铁再次对准洛青鸢的心口,锥心刺骨的疼痛让洛青鸢惊叫出声,撕心裂肺的疼痛声响彻整个牢狱,哀嚎声回荡。 林初墨扯唇一笑,再次问道,“你说不说?” ““我……不……知道!”洛青鸢的声音带着坚定,尽管剧痛让她几乎失去意识。 林初墨的眼神愈加冰冷,“不知死活!”他示意士兵继续用刑。 烙铁一次又一次地落在洛青鸢身上,她的惨叫越来越微弱,但始终没有求饶。 林初墨气得浑身颤抖,他心口的起伏不定,手上的拳头越握越紧,“将人弄醒继续审问!” “三公子,再审问,恐将人给弄死了……”那个领事抱拳施礼回道。 “死了更好……”林初墨嘴角上扬。 “可……”领事犹豫,“祝安王那边说过,可是要活的……” “她自证清白,不肯还手,被那些道士给误杀,与你我何干?”林初墨慢慢侧过身,然后,嘴角露出一丝阴笑,领事抬眸与他相视,明白他话中意思。 “明白。”领事手一招,“来人,将此人弄醒继续审问!” 一个兵士端来一大桶冰水,毫无情面泼在已经昏迷的洛青鸢身上。冰水的刺激让洛青鸢恢复了些意识,她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林初墨冷酷的笑容,心中充满了绝望。 “说吧,林初棠到底在哪里?”林初墨俯下身子,直视着洛青鸢的眼睛。 洛青鸢用尽最后的力气,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就算……再怎么折磨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林初墨愤怒地站起身来,“好,既然你这么嘴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他转身拿起一把锋利的匕首,走向洛青鸢。 看来他真的动了杀心,洛青鸢脸上的微表情林初墨未见,她被锁住的一只手轻轻捏一把,一股清流暗自涌动。 最后一刻,林初墨的匕首刺进她的心口,猩红的鲜血喷涌而出,林初墨快速抽出匕首,洛青鸢口中吐出鲜血,疼痛直击灵魂。 “就算……我……死……”洛青鸢咬着最后的力气继续反抗,“你休想……” 她话未说完,脑袋耷拉下来,咽了气,林初墨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没想到洛青鸢竟然如此倔强,宁愿死也不愿透露林初棠的下落。 他伸手探了探洛青鸢的鼻息,确认她已经断气后,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失落。 此时,牢狱门口传来一阵打斗,众人戒备,林初墨不再管洛青鸢,他疑惑问道,“发生何事?” 一个小厮闯进来,他抱拳施礼告知,“有人劫狱!” “劫狱!”林初墨有点兴奋起来,难道是林初棠,他果然重情重义,恐是舍不得他的师父前来送死,如此,他便不再大费周章寻他。 “出去看看。”林初墨招手示意,众人跟着他匆匆走出刑房。 看到外面打斗场面,林初墨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得来全不费功夫。 当真是林初棠杀进大牢,只见他与叶玉婷二人跟衙役侍卫打得不可开交。 林初棠见着林初墨,目眦欲裂,他怒喝一声,手中的剑招越发凌厉,瞬间打倒了几名围攻他的侍卫。 叶玉婷也施展出轻功,在空中飞舞,暗器如雨般射向敌人。 林初墨见状,冷笑一声:“来得正好,今日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说罢,他轻轻一招手,暗牢中的兵士从四面八方涌来。 刀光剑影的打斗场面,喊杀声,兵器碰撞声,震耳欲聋。 林初棠和叶玉婷被重重围困,渐渐的他们体力不支落了下风,杀疯了的林初棠拼尽最后的力气横扫一剑,然后,栽倒在地。 他用宝剑支撑着半跪在地,眼中全是不甘悲愤。他的目光与林初墨相遇,林初墨蔑视一笑,“棠儿,你别再白费力气,你的师父已经死了……” 林初墨的语气异常冰冷,没有一点感情,林初棠目光变得更加凌厉,他的双眼血红,“不,林初墨——我要杀了你——” 本已疲惫的林初棠此时仿佛又被注入力量,他吃力站起身,提起手中宝剑直击林初墨的方向。 林初墨往后退一步,几个侍卫拔刀相向,林初棠剑落下的时候,心口被人用长枪刺穿。 “林兄——”混战中的叶玉婷大喝,她一时失神,后背顷刻被人刺穿。 就这样二人皆被重伤,二人失去战斗力,林初棠不顾心口被人刺穿,他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锥心的痛让他踉跄几步。 他心有不甘再朝林初墨走,刺中他的人手上旋转一圈,绞心之痛让林初棠大喊一声。他如猛兽的双眼看一眼此人,他用尽力气挥剑斩断长枪,他倔强的提起宝剑朝林初墨走去,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场面异常惨烈。 “棠儿,三哥不知,你原来也有这么硬气的时候。”林初墨犹如欣赏一出好戏那般,脸上毫无波动,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情感。 “林……初……墨,我要……杀了你……”林初棠已经没有任何生还可能,他仍然执着要斩杀林初墨。 他已是困兽之斗,众人纷纷围拢于他,几十把长枪齐刷刷刺向他,他如同刺猬被刺得没有一点还手余地。 他心有不甘,“啊——”他大喝一声,张开双臂,一阵罡风落下,那些刺杀他的纷纷被震开,他带着被刺一身的长枪刀剑,摇晃着走向林初墨。 鲜血如注流了一地,林初墨往后退几步,眼看靠近的时候,林初棠脚下瘫软,倒地不起。他倒下的时候,双眼不甘的睁着,就这样死不瞑目咽了气。 “林兄——”已经倒地不起的叶玉婷大喊一声,她拖着沾满鲜血的身子爬行至林初棠身边。 她泪眼婆娑,握住林初棠的手,气息微弱,“林兄,等我……你我同路,不算孤独……” 叶玉婷话音刚落,她拼尽最后一口气提剑对自己封了喉。 林初墨愣愣看了良久,他朝手下人招招手,一人前去探探二人鼻息,皆是咽了气。 此时,林初墨眼底有了一丝情绪变化,他一步一顿走近林初棠,然后,缓缓蹲下身子。 “莫怪三哥,你本来傻得好好的,为何又要清醒。”林初墨俯视已然是一具尸体的林初棠,“你不孤独,你的母亲,师父,如今还多了一个红粉佳人陪伴,圆满了。” 林初墨脸上渐渐露出胜利的喜悦,他虽一瞬的不忍,可自然法则便是如此。成王败寇,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谁不是为自己的利益而活。 “拖下去,等候发落。”林初墨站起身,他大袖一挥,稳如泰山站立,嘴角上扬,这块挡路石总算彻底清除。 林府已是囊中之物,若是,祝安王成事,自己不仅财富地位可保,权力势力更是不可挡。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是不可能,他脸上的笑更是放肆。 他掀一下衣袍,大步流星走出地牢,已然被他撕碎踩在泥土里的林初棠,此刻,他已不放在心上,未来必是他的宏图霸业。 第208章 顾不得礼数 关于洛青鸢和林初棠已经伏法离世的消息,很快在京城内传开。 为了构陷洛青鸢成功,林初墨处理完洛青鸢的尸体后,他连同官府对外宣称,洛青鸢乃恶狼所化。 那日,洛青鸢迟迟不显原形,因为她道行确实太高。她被抓走后,官家请遍各地名门正派的世家高手,在众人齐心协力下,终于将此妖伏法。 为了让此事逼真,他们找来一张狼皮挂于城门之上,示威众人。 这件事,大多数人被蛊惑,但也有极少数人不相信。毕竟,那日,洛青鸢是奄奄一息被带走,或许真是被诬陷,官家将人给暗杀,对外宣称她就是害人妖邪。 不过这部分人,也深知,官家认定之事,就算他们怀疑,也没有实力去抗衡,此事,又牵连甚广,最终石沉大海。 至于林初棠的结局,林初墨等人对外宣称,他冥顽不化,伙同他人劫狱,试图救出狼妖,在与官家对抗之中,被误杀。 这个结果,对于林老爷无疑是一次致命打击,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孩子就这样一命呜呼,直到官府让其去认领尸首。 白布掀开那一瞬间,他热泪盈眶,哭得撕心裂肺,不肯接受事实,至此,他一病不起。 三姨娘和林初墨没想到如此轻松拿下林初棠,如今,世人都知晓林初棠已死,林初墨是林府唯一血脉,林老爷又大病不起,林府如今已是囊中之物。 三姨娘母子沉浸在虚无的胜利之中时,洛青鸢这边开始他们的复盘计划。 其实,那日,在高台上被折磨,乃至在监牢里被刺杀,前后,都是洛青鸢本人。 当时,林初棠看得逼真,她安慰林初棠自己无恙,只是为了哄骗他。 洛青鸢深知林初墨背后的势力,那些道人都有一些术法,如果自己贸然使用幻术一定会被拆穿。 所以,她的苦肉计都是自己亲力亲为,所受之伤,甚至最后被刺死也全都是真实的。 后面来救她的林初棠和叶玉婷,是她在弥留之际,用自己肉身所化出来的形体,所以,林初墨手下的术士根本不会怀疑。 这一切,林初棠,叶玉婷还有温陌,他们是不知道的,为了不打草惊蛇,洛青鸢让他们在安顿温陌母子二人的宅院等她。 听到外界传出的消息,林初棠焦急万分,这一切,他不知洛青鸢怎么做到的。已过去几日,也不见她归来,她会不会真的离世,他每日处在焦虑不安状态之中。 林初棠不知,洛青鸢此次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她的肉身确实是死了,她死后,林初墨派人将其丢进乱葬岗,她就这样成为一具死尸被遗弃在乱葬岗。 她向林初棠等人隐瞒了一些事,她虽是仙身,化形之前,她为青鸟一族,青鸟与凤族乃一脉相承,浴火重生的本事青鸟一族自然也有。 所以,此次的计谋,她是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乱葬岗的几日,她灵魄出窍,肉身已经残破不堪,若是想要复活,她必须要将其修复。 乱葬岗是个好地方,此地于凡人都是恐怖的存在,在自己施法期间,不容易被打扰。 如此,她在此地修复几日,终于在一日夜里,她的灵魄回归本体。 元神回到本身后,虽然,自己用术法修复受损的地方,身体上受到的重伤还是没有全部愈合。 尤其心口处烙铁的印记,已然是留下触目惊心的伤疤。她揭开破烂的衣裳,看到丑陋的印迹,心里一阵唏嘘,这个林初墨真的太狠了。好在自己将女儿身掩藏得隐秘,否则,那凡间话本子里的段子,她可见识过,那些畜生不知还会怎样折磨她这副肉身。 漆黑的夜,她环顾四周,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尸体,有一些已然是白骨森森。她叹息一声,“与各位也渡过一些时日,本仙便渡你们一回。” 话毕,她双手结出法印,嘴里念念有词,无数星光点点像是萤火虫飘于空中,那些无法轮回的灵魄在星光中被净化,尔后,那些灵魄化作烟尘消散。 “今生债,来世还,下一世但愿你们不再枉死。”洛青鸢收起双手,她轻轻纵身一跃,飞入空中。 她回到与林初棠他们约定的地方,夜已深,她敲响宅院大门,不到片刻,木门被打开。 院落里灯火通明,并没有因为是深夜而显得寂寥。开门的人是林初棠,他早已望眼欲穿,见到洛青鸢站在面前,他定在原地,眼眶渐渐湿润。 叶玉婷和温陌匆匆行至林初棠身后,几人相视而立,百感交集。 林初棠上下打量洛青鸢,她还是在擂台上被人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模样,身上的血迹已经干裂。 “师父……是你吗?”林初棠身子微微颤抖,哽咽出声。 “棠儿,无需担忧,为师回来了……”洛青鸢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之前的折磨像是没有存在一样。 “师父——”林初棠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拉过洛青鸢的手,将她一把揽进怀中,他紧紧抱住她,前几日的种种仍是历历在目。 洛青鸢被林初棠突然的拥抱惊一跳,她愣了一会儿,想着他见到那样的场面,如今定是没有缓过劲儿。 她拍拍林初棠的后背安慰,“棠儿,莫怕,为师无碍。” 林初棠哽咽落泪,他不但不松手,搂得更紧,他害怕洛青鸢在那些口诛笔伐之下没能挺过来,他呜咽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特别响亮。 叶玉婷震在原地,她像是被施定身术,目光涣散看着洛青鸢师徒二人。若是以往,也许这个场面,她还会觉得他们师徒情深。 在得知洛青鸢乃女儿身以后,这个场景,她总觉得别扭。或许,林初棠从小依赖他的师父,所以,他如今虽已知晓她乃女子,情急之下,也顾不得礼数。 叶玉婷扶扶前额,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想着洛青鸢在前些日子经历种种,自己还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人家二人师徒之情,自己怎么可以乱揣测。 林初棠抱着洛青鸢一直不肯松手,多日来的委屈担心,心中的千言万语只能化作这一个拥抱。 “棠儿,你放开为师,我们回屋商议接下来的事。”洛青鸢将头仰起来一点,她望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林初棠。 林初棠泪眼朦胧低下眉眼,他点点头,慢慢松开手,再次见着洛青鸢浑身伤痕,一滴泪还是忍不住从眼眶流出来。 林初棠抬起手,他用拇指指腹替洛青鸢擦擦脸上的污渍血迹,“还疼吗?” 洛青鸢脸色微红,她眼角余光瞥向林初棠身后的叶玉婷和温陌,二人的目光都带着和自己一样的惊异。 洛青鸢抬手将林初棠的手放下,她抹抹脸上的灰尘,“为师乃修道之人,这点小伤,自不挂心上……” 她绕过林初棠侧面匆匆往里走,林初棠愁容满面的脸上方才有了一点微笑,他转身跟上洛青鸢的脚步。 “你真的没事?那些人如此狠毒,我见你浑身是伤……”林初棠还是很担忧,他眼中根本看不到叶玉婷和温陌,快速跟上洛青鸢的脚步。 “为师说了,没事,这些都是障眼之法……” “你未骗我,不行,你看你手上这么大的口子……”林初棠抓着洛青鸢的手臂,他看着手臂上已经结痂的长口子问道。 “为师说了没事,便是没事,你何时学得如此啰嗦……”洛青鸢将林初棠的手推开,她像是逃也似的往屋子里大步小跑而去。 “我不放心,你莫要哄骗我,这些伤定是很难受……”林初棠追着跟进屋中。 叶玉婷和温陌定定站在原地望着二人,良久,温陌痴痴而言,“这小子不会心悦他师父吧?” 叶玉婷慌了神,“你胡说什么,林兄怎么可能会……那是他的师父,他怎么可能对洛姐姐有那个意思,他只是担心洛姐姐而已,你不许胡说……” 温陌侧目看着叶玉婷,“叶姑娘,你急什么?” “我何时急了……林兄与洛姐姐皆是……皆是懂礼数之人……定不会师徒相恋……”叶玉婷说得自己都没有底气,她没好气反驳。 “师徒相恋又不是不可以,初棠的师父看着年轻,估计也比那小子长不了几岁。世间有情有义之人,何需拘泥身份,此事,自古也是有先例,有何不可。”温陌意味深长看向洛青鸢与林初棠的方向。 “你休要胡说八道,洛姐姐与林兄只有师徒之义,绝不会产生男女之情的。”叶玉婷气呼呼的样子,温陌的话像是踩到她的尾巴。 “你急什么?”温陌好奇打量叶玉婷,“莫不是,你心悦初棠?” “你休要胡说……”叶玉婷又气又恼,她推一把温陌,步履匆匆跑进屋中。 温陌眨巴一下眼睛,感觉莫名其妙,“这个叶姑娘怎么回事?难道,她真的……” 温陌抿嘴一笑,看来林初棠这小子是惹了风流债,他们这个关系倒是有点意思。 第209章 如梦初醒 夜色更深,寂静笼罩,清风拂过,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洛青鸢将一身狼狈清洗干净,换上素色袍子,一头青丝垂下来,几缕飘散在脸上,灯火下,她嘴角还残留着伤痕,那些伤痕让她显得我见犹怜。 她步履轻盈走进屋中央的扶椅上坐下,林初棠早已为她沏了一杯热茶,他站在她身边,将茶水递到她面前。 洛青鸢接过茶水,她掀开盖子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将茶杯放在桌上。 林初棠在她身边默默坐下,洛青鸢看看对面的叶玉婷和温陌,她沉思片刻开口,“棠儿,如今,林初墨这边的障碍算是清除了。为师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接下来的事,你要自己去争取努力。” 林初棠抬起头,他注视洛青鸢,“我定不让师父失望。” 洛青鸢微微一笑,“我想了一下,棠儿,你如今着手三件事情,其一,既然进入户部,你要利用你姐夫这条线的关系,尽快在仕途走出门路;其二,不管朝中牵线搭桥还是寻常生意人家,铺路皆是需要银两。虽然,你现在有林小姐依靠,她府上形势也不容乐观,她的处境不见得好,为师想着,你还是需要想办法做出自己的产业。其三,对付林初墨,如今我们在暗,他在明,光明正大的手段我们没法使用,暗中给他使绊子倒是可以。” 林初棠陷入沉思,“我……现在一无所有,如何完成这些事?” “林兄,你莫担心,我可以帮你,洛姐姐说得对,你要发展自己的产业,才可以与你那个三哥对抗。”叶玉婷自告奋勇说道,“既然……你三哥为家产而来,那不如给他来一场商战,我们将你家里的产业给夺回来?” 叶玉婷说得兴奋起来,她站起身捏着下巴盘算起来,“洛姐姐,你看这样行不行……” 叶玉婷神秘一笑,她附在洛青鸢耳边小声嘀咕起来,洛青鸢眉眼舒展,脸上露笑。 “你与师父说什么?”林初棠好奇看着二人。 叶玉婷对他一笑,不予回答,洛青鸢微微一笑,“叶姑娘这个主意不错,可以借用。” “什么主意?”温陌一时也来了兴趣。 “空手套白狼的主意。”叶玉婷笑得俏皮,她行至林初棠的后面,然后拍一下他的肩膀。 林初棠和温陌面面相觑如是丈二和尚,洛青鸢也不再解释,她接着说道,“温陌公子,你在云裳阁待过一些时日,自然对其内部有一些了解。如今你换了一副面目,自然没有人认出你,你还是回云裳阁做工,接下来的好戏,恐还需要你的配合。” 温陌眼神怯怯看向洛青鸢,“前辈……我真的要再回去?” “你莫怕,如今你的面目任谁也认不出来,不会有危险。”洛青鸢安抚他,他无奈点点头。 “棠儿,为师打听了一下,当今朝中,太子虽说是未来储君。此人为人谦和,却没有谋略,不善用人,只因其母身份尊贵,才得来此位。只是,他身边没有贤臣,恐难成大事,此不是一个靠山。听闻那四皇子爱惜贤良,又会审势度势,平日,他与各位皇子关系甚好,看着与世无争,不给自己树敌。此乃贵人,为师想,此人必是在暗中蓄力,以此迷惑他人。”洛青鸢为其分析局势。“所以,你要想办法投到四皇子门下。” 林初棠默默点点头,“待我在户部站住脚跟,可以从同僚那里了解一下四皇子,投其所好,或许有幸获得结识他的机会。” “此事不必操之过急,今日天色也已不早,你们早些歇息,明日我们便回去,接下来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洛青鸢叮嘱。 几人起身,林初棠注视洛青鸢,似有话说。 “林兄,走呀!”叶玉婷起身回眸见林初棠未起身。 温陌偷偷瞄几眼三人,他嘴角露出坏笑,然后,悄悄离开。 “我与师父说说话,你先走。”林初棠坐直身子,一本正经模样。 叶玉婷目光投向洛青鸢,洛青鸢抬眸和她相视,叶玉婷眼底明显失落。 “有何话明日再说,你先回房歇息。”洛青鸢起身。 林初棠怏怏不乐,他应衬一声,起身朝洛青鸢施一礼,目光似有眷念睨一眼洛青鸢,然后,离开房间。 叶玉婷停在门口未离开,洛青鸢行至她侧面,洛青鸢欲言又止,她径直离开。 叶玉婷感觉心口针刺一下,她心里忐忑不安,温陌的话回荡在脑海,林初棠和洛青鸢难道真的不止师徒之情如此简单。 是她内心阴暗胡乱猜测,还是他二人真的暗生情愫。自己与他们认识的时候,洛青鸢一直以男装示人。那个时候,林初棠是否知晓他的师父是女子。 若是不知,他对他师父会产生师徒之外的感情?若是如此,那他岂不是有断袖之癖。若他是如今得知洛青鸢乃女子,在他面对血海深仇的时候,短短时日,爱上自己的师父,此理也不通。 难道,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师父是女子,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师徒情。 叶玉婷如梦初醒,她与洛青鸢师徒一路走来,林初棠真的很依赖洛青鸢,那时自己只当是徒弟对师父的信任。若是,他明知她女子身份,还要与她亲密接触,只能说明他是真的喜欢她。 自己缠着他,他总是一本正经说男女授受不亲,他从来不与洛青鸢保持距离,难道他真的对洛青鸢有男女之情。 叶玉婷身子一颤,分析出这个结果,她心中堵得慌,她越想越乱,失魂落魄地回了房间。 第210章 人鸡大战 黑夜在流云之下交叠,天边露出一点光明,清脆的鸡鸣打破寂静。 温陌正在梦乡之中,细细的鼾声在屋中回荡,睡得酣甜的他,感觉有人推动。 “谁呀?”他翻身拍打一下,眼睛仍是闭着不愿意睁开。 “温陌、温陌……” 那声音特别低沉,像是害怕吵醒别人,却又执着推搡着温陌,生怕推不醒他。 “干嘛?”温陌迷迷瞪瞪半睁开眼睛,林初棠猫着身子试图唤醒自己。“初棠,天未亮,你起来做何?” 温陌不耐烦,他推一把林初棠,侧过身又闭上眼睛。 “你别睡了,你起来~”林初棠攥着温陌的胳膊将他给拉起来,他揉着双眼迷迷糊糊的被他给拽起来。 “你要做什么?”温陌张着嘴打几个哈欠,一双脚像是漂浮着那般被林初棠给牵引着走出房间。 他不知他为何天未亮就将自己给叫起来有何事,一路上他半睁眼跟着他的脚步移动。 行至院中鸡舍处,林初棠停住脚步,温陌揉揉眼睛,看看面前,“你来鸡舍做何?” 林初棠侧颜看着温陌,他像是一个干坏事的小孩那样低声道,“我想……杀只鸡……” “哦,杀只鸡……杀只鸡!”温陌瞬间清醒,他目瞪口呆望着林初棠,“你大清早起来,就为杀只鸡,人鸡兄惹你招你了,你要人家的命?” “不是,我……我想给师父熬锅鸡汤……”林初棠低下头,脸色涨得通红,“师父说,她身上的伤皆是障眼之法,我瞧着那手臂上那么大一条的血口子,怎么可能只是障眼之法。之前在宁安城,因为我被妖邪控制就曾伤害过她,这次,也不知那日台上是她本人还是她施的幻境。这次,她恐也是受到了伤害,新伤旧伤,身子怎挺得住,我想着为她做点什么。” 温陌愣愣看着他,这小子果然在意他师父,温陌撅撅嘴,“看你小子如此重情义的份上,鸡兄,只有对不起了……” 二人蹑手蹑脚走进鸡舍,一股浓烈的鸡屎味扑鼻而来。林初棠眉眼皱成一团,温陌习以为常,他佝偻着身子,盯着那些竖起羽毛警惕两个人的鸡群。 “看到角落里最右边那只母鸡没有,那只鸡长得肥,你从这边过去,我从那边包抄……”温陌低声道。 “嗯……”林初棠听话的走向一侧,脚下感觉粘粘乎乎的,借着昏暗的光,他发现满地的鸡屎,自己也踩了一脚,一股恶心直逼脑门。 温陌并没有注意到他嫌弃的表情,他朝他招招手,自己小心翼翼朝鸡群靠近,刚走几步,一只大公鸡扑腾着飞起来,接着十几只鸡全部飞散着四处逃命。 林初棠吓得瞪圆眼睛,他双手抱着头缩成一团不敢行动,温陌却跟着鸡群扑腾着追赶起来,“你干嘛,快追呀,哎……快点……从你脚边飞走了……” 林初棠后知后觉,他回转身跟着追赶起来,二人动作滑稽,围着鸡舍像是旋转陀螺不停转圈,鸡舍里,鸡群扑腾惊叫的声音打破清晨的宁静。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二人总算胜利而归,温陌逮着一只母鸡,嘴里还在喘息,“总算逮着了……” 林初棠狼狈不堪望着这只老母鸡,他双手叉着腰,头上顶了几根鸡毛,头发也乱糟糟的。 “接下来怎么办?”林初棠一边大口喘息一边询问温陌。 “磨刀烧水,起锅烧油……”温陌嘿嘿一笑,拎起老母鸡朝膳房走。 只见他进到厨房拿起菜刀,他将菜刀递向林初棠,“你来?” 林初棠后退几步,他摆摆手不敢接刀,温陌一笑,“鸡都不敢杀,你还敢杀人呀?” 林初棠面露尴尬,他也没杀过人呀,只见温陌将母鸡脑袋按进羽毛里,然后,他将鸡脖子处的羽毛给拔干净。 林初棠觉着稀奇,他朝温陌走近几步,想看清楚他如何弄死这只母鸡。只见他拔干净鸡毛,他拿起菜刀轻松的在鸡脖子上割上一刀,那鸡扑腾扑腾挣扎,没过一会儿,它双脚一伸不再动弹。 温陌将鸡随手往旁边的铜盆一扔,提着菜刀转身对林初棠道,“好了,烧水,准备拔毛……” “哦。”林初棠就像一个傻子那般听从温陌安排,他跟着温陌行至灶台,温陌熟练的将灶上柴火点燃,林初棠木讷站在一旁不知该做什么。 他转身巡视,看看自己能做什么,竟发现刚才被温陌杀死的鸡,扑腾扑腾的竟然站起来了,随后见着那鸡摇摇晃晃似要逃走。 “温陌……温陌……鸡……鸡……鸡活了……”林初棠惊得无与伦次,他跺着脚焦急万分的样子,又不敢去追捕。 “呵,小命够硬……”温陌从灶台探出脑袋,只见那只鸡还能跑,他起身钻出来准备再次去捉拿那只鸡。 “你去添柴……”温陌追赶母鸡时不忘叮嘱一句。 林初棠傻愣愣的行至灶门口,他哪里干过这些活,不知该如何做,便只管将木材放入进去。 待温陌将母鸡给解决后,他回到膳房,膳房中浓烟四起,林初棠咳嗽声不断,他捂着口鼻从浓烟里跑出来。 “少爷,你是要烧了我家呀,添个柴你都能弄成这样……”温陌捂着口鼻跑到灶门口,他将柴火退出来,一会儿浓烟渐渐消散。 二人磕磕绊绊的折腾大半天,终于在天大亮之后,将那只母鸡炖成了一锅鲜汤,只是,二人满脸锅底灰,头上身上粘着鸡毛,脚下粘着鸡屎,那样子甚是有趣。 第211章 内部矛盾 随着朝阳挂上苍穹,叶玉婷打着哈欠走出房间,她站在门口伸一个懒腰,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 她吸几下鼻子,跟随香味走去,行至膳厅,桌上摆着美味佳肴,看着色泽诱人。 “多早就听到叮叮当当的,敢情是你们起来做早膳,都有些什么好吃的?”叶玉婷见着桌边坐着林初棠,温陌,洛青鸢三人。 她大步走过来寻着凳子坐下,“真香,还有鸡汤……” 叶玉婷吸几口气,她将注意力转移,林初棠和温陌样子有些狼狈,“林兄,温公子,你们这是……” 林初棠不理会他,他顶着一张大花脸,为洛青鸢盛出一碗鸡汤,“师父,你尝尝,我与温陌熬了一个时辰炖的,看看合你胃口吗?” 他的样子很滑稽,脸上染着锅底灰,微微一笑,一排大白牙特别明显。 洛青鸢浅笑,她接过汤碗轻轻舀一勺喂进嘴里,“味道不错。”她将碗放在桌上,抬手替林初棠整理一下飞在脸上的青丝,“弄得跟一个花猫一样,去洗把脸。” 林初棠笑得更灿烂,那一口白牙更是明显,叶玉婷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林初棠回眸瞪她一眼,乐呵呵的起身朝浣洗房走去。 温陌用绢巾擦擦脸,他低着头吃饭。叶玉婷瞬间觉着碗里的鸡汤不香了,这个是林初棠一大早上起来,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为洛青鸢炖的鸡汤。 她看一眼洛青鸢,洛青鸢脸上的微笑特别温柔,她端起碗,拈起勺子舀一勺,细细品尝。 “洛姐姐,是不是觉着这鸡汤特别美味?”叶玉婷机灵一笑,她盯着洛青鸢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洛青鸢静静注视她,没有回答,不知如何回答。 “洛姐姐,林兄的母亲在林兄很小的时候就被他三哥和三姨娘给害死了。从小跟着你长大,想着他当初还是一个孩童,如今长大成人。还能如此孝敬关心你,你是不是特别骄傲。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你是女子,亦是如他的再生父母,估计在他心中你亦是如他母亲那般重要。”叶玉婷一本正经的说出一番言论。 刚喝下一口鸡汤的温陌,听到叶玉婷的话,忍不住汤水喷出来,她这话何意,意思说洛青鸢是林初棠小妈的存在吗。 “抱歉,抱歉……”温陌低头哈腰捂着嘴赔不是,叶玉婷脸上的笑有些得意。 洛青鸢目光淡淡看看温陌,温陌迅速埋下头,他可不想引火上身。 洛青鸢嘴角轻轻扯点笑,低下眉眼默默喝起碗中的汤。叶玉婷不罢休,她起身坐到洛青鸢身边,她继续问道,“洛姐姐,你今年多大了,若是在林兄几岁时,你便已是成年女子,如此算,你怎么也比林兄大十几岁。” 洛青鸢轻笑,岂止十几岁,应该是几万岁,洛青鸢仍是不说话。 叶玉婷继续唧唧呱呱说个不停,“你与我说说,林兄小时候的事吧,你也是一个未成婚的女子,在他们家那样复杂的情况下,将林兄带大,恐也是费了不少心。以后,林兄可是得好好孝敬你才对得起你,不过,洛姐姐,我真的很好奇,你说带孩子是不是很麻烦?” 洛青鸢不屑一顾,这个丫头的小心思她又岂不知。 “叶姑娘,你越说越没谱了,前辈都未成婚,这扯上带孩子……”温陌抬抬眼没有底气说道。 “我说的是林兄小时候,那他确实是洛姐姐带大的嘛。”叶玉婷仍是不知悔改与温陌辩驳。 洛青鸢不作声,她知晓叶玉婷故意如此说,她喝下一口鸡汤,将汤碗轻轻放下,“我吃好了,你们慢用,早膳后,我们便起程回去。” 洛青鸢拂袖起身而去,温陌望着她离开,瞄几眼叶玉婷,他埋下头只顾喝汤。 林初棠将脸洗干净回来的时候,只有叶玉婷和温陌在,他一脸疑惑,桌上还剩着洛青鸢没有喝完的半碗汤。 他甚是好奇,难道是自己做得不好,洛青鸢不喜欢,他带着疑问坐下来,“师父怎么走了?” 温陌朝林初棠挤眉弄眼,示意是叶玉婷干的好事,叶玉婷装作若无其事,她埋头吃东西。 “叶姑娘,你与师父说了什么?” “我说什么,什么也没说呀。”叶玉婷抬眼无辜望着林初棠。 温陌侧过脸不想掺和几人的事,林初棠不罢休,他逼问温陌,“温陌,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师父怎么不用早膳就走。” 温陌不说话,林初棠目光定定看着温陌,温陌被盯得紧张,他不想引火上身,“就……叶姑娘……说你孝顺你师父……是个好徒弟……” 林初棠脸色沉下来,他将目光投向叶玉婷,叶玉婷低下头逞强道,“我又没说错,本来就是……我说你孝顺师父有什么错处吗?” 林初棠脸上变得越来越难看,他一手放在桌面上,手上紧了紧,被叶玉婷的话气得发抖,他却无从反驳。 “叶姑娘,请你以后管好你自己,我与师父之间,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林初棠一字一顿地说道,明显他非常生气。 “林……林初棠,我何时又成外人了,我说错什么了,你发的哪门子邪火……”叶玉婷仰起头与他针锋相对。 林初棠一时竟找不到言辞反驳,他就像喉咙卡了一根刺,吞不下吐不出。 “莫名其妙,那徒弟孝顺师父亦是与孝顺敬重父母乃是一礼,我说错什么话了,你对我发脾气。你对你师父的好,不叫孝顺应该叫什么?”叶玉婷诡辩的能力,林初棠无法辩驳。 “我与师父之间轮到你来评判吗,你管好自己,你管我们之间如何?” “我何时评判了,是你在莫名其妙地乱说一气,是你在冲我发邪火,我不过说此一句,怎么就得罪你,得罪你师父了?”叶玉婷不甘示弱,她就是要争一个输赢。 林初棠猛地站起身来,怒视着叶玉婷,胸脯因为愤怒而起伏不定。他咬着牙,声音低沉地说:“你不懂我和师父之间的感情,就别妄加评论!” 叶玉婷可不惯着林初棠,“那你倒是说说,你与你师父之间是怎样的感情?” 叶玉婷立定起身,她仰着头倔强望着林初棠,像是非要将此事争论出一个结果。 温陌怯怯看看剑拔弩张的二人,自己好像闯祸了,自己就不该告诉林初棠叶玉婷胡说之言。 “你二人吵够了没有?”洛青鸢走进来,这两个冤家,如此下去,还要上演因爱生恨的戏码不成。 林初棠见到洛青鸢,他低下头不再如刚才硬气,叶玉婷嘟着嘴坐下,她感觉心口有点疼痛,此刻又想争一口恶气强撑着。 “棠儿,向叶姑娘赔不是。”洛青鸢言简意赅。 林初棠无辜抬起头看着洛青鸢,觉得不可思议,“我……我又没有做错事,为何向她赔不是?” “你无故向人家姑娘发脾气,还没有错?”洛青鸢语气严厉。 “我何来无故,是她胡言乱语惹师父不开心……”林初棠辩驳。 “我何时不开心,她又胡言乱语了什么?”洛青鸢反问。 林初棠愣愣看着洛青鸢,他竟不知如何答,叶玉婷偷偷看看洛青鸢,心中竟有点愧疚。 “给叶姑娘赔礼。”洛青鸢一字一顿,不给林初棠任何反抗的余地。 林初棠低下头心不甘情不愿朝叶玉婷拱手拜一礼,“叶姑娘,抱歉,是在下鲁莽,不该朝姑娘乱发脾气。” 叶玉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尴尬至极,“我……我也有不对……” “棠儿自小认死理,确实比一般孩子,难调教,不过,叶姑娘,可是看清楚,如何带孩子了。”洛青鸢调侃一般说道。 叶玉婷感觉自己落了下风,她脸色越来越难看,自己刚才戏耍之言,就这样被洛青鸢一句话给堵得哑口无言。 温陌张开嘴,惊掉下巴那般看着修罗场,洛青鸢不愧是林初棠的师父,林初棠若是有她一半沉得住气,也不至于这样。 “七尺男儿志在四方,当以家国天下为己任,岂可与人小姑娘置气,为师何时教过你如此小肚鸡肠。”洛青鸢不紧不慢朝林初棠说道。 “徒儿知错了。”林初棠躬身朝洛青鸢施礼。 “快些用早膳,等会儿就回城中去。”洛青鸢撂下这句话就走出宴厅。 刚才的争吵顷刻被平息,叶玉婷看着洛青鸢的背影,竟觉着自己有点过分。她回身看看林初棠,心中又不免难过。 自己豆蔻年华,与林初棠年纪相仿,又与他聊得来,自己虽不是洛青鸢那般出尘若仙,好歹也是如花似玉,怎样看她与林初棠才是良配。 他怎么可以罔顾礼法,喜欢自己的师父,此事荒谬又不被世人理解,他是怎样想的。 第212章 敢爱敢恨 闹这一出以后,林初棠也没有心思用膳,洛青鸢走后,他跟着追了出去,只剩下温陌和叶玉婷面面相觑。 林初棠追着洛青鸢进到她的房间,洛青鸢坐在屋中央,她知晓是林初棠,眉眼淡然浅坐。 林初棠心事重重行至她身边坐下来,他注视洛青鸢,“师父……” 他欲言又止,刚才的事,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也不知洛青鸢心中如何想。 “你想说什么?”洛青鸢抬起头与他相视,她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叶姑娘的话,你别放心上……”他说的很没有底气。 “尊师重道,天经地义,叶姑娘的话有何不妥,你何须计较?”洛青鸢侧过脸,说得异常平静。 “你知晓……我不是……” “不是什么?”洛青鸢回眸看向林初棠,她当然知晓他会说什么,她正言道,“你的心思不该放在这上面,为师与你也说得很清楚,他人之言亦是没有任何不妥。” 林初棠委屈,洛青鸢明白他的心意,可是,她一面为自己谋划牺牲,一面又极力否认他们之间的情感。 林初棠默默注视洛青鸢,他说不出一句话,眼眶打转,心中亦是堵得慌。 “你如今的处境,是你儿女情长的时候吗?”洛青鸢没有给他留任何情面,她冷冷说道。 林初棠低下头,洛青鸢每一句话都那么有道理,可是,这些道理又是那么冰冷绝情。 门外悉碎的声音,洛青鸢听得一清二楚,她大袖挥动,房门打开,门外滚落进来两个人。 温陌和叶玉婷无比尴尬的从地上爬起来,林初棠又羞又恼,他没好气站起身,“你们做何?怎能偷听人说话?” 温陌和叶玉婷低下头,做错事的立在旁边,一言不发。 林初棠大早上起来,本来想给洛青鸢做点好吃的,讨她欢心,此时,被搅得一塌糊涂,他心中窝火。 他抱拳朝洛青鸢施一礼,然后,气冲冲的快步走出去。见林初棠生气,温陌做贼心虚那般偷偷溜走。 叶玉婷正准备走时,洛青鸢叫住了她,“叶姑娘,你等等。” 叶玉婷顿住脚步,她不会教训自己吧,自己又打不过她,她低着头像是做错事那般。 洛青鸢嘴角上扬,刚才用膳时,她不是挺勇,这会儿倒是害怕。 “叶姑娘,你过来坐,我们聊聊。”洛青鸢端坐着,语气平和。 叶玉婷迈着小碎步试探着走向洛青鸢身边,她慢慢坐下,头始终低着不敢抬起来。 “你怕我?” “岂不明知故问,洛姐姐,刚才我是打趣而已,你大人莫计小人过。”叶玉婷低声下气的样子有些滑稽。 洛青鸢为她斟一杯茶,“刚才说的话是在试探?” 叶玉婷轻轻抬起头,她被揭穿那般偷偷瞄一眼洛青鸢。 洛青鸢目光定格在她身上,“探出结果了吗?” 叶玉婷低下眸眼,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被人戳穿心思觉着尴尬。 “叶姑娘,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你的心思大家也明白,只是,今日,你却糊涂。”洛青鸢没有一点生气,反而给她指出问题。 叶玉婷抬起头定定看着洛青鸢,不懂她为何意。 “你心悦棠儿,若是你想获得他的心,你觉得刚才你那几句试探之言,能起什么作用?”洛青鸢替她分析,“结果是你预想的一样,那么,棠儿可能因为你的几句戏谑之言而改变心意,迷途知返?” 叶玉婷不自信摇摇头,洛青鸢接着又道,“那你此举有何意义,你如此,不过是让棠儿觉着蒙羞,心中会厌恶你,你不觉得你这样做的后果得不偿失?” 叶玉婷愣住,洛青鸢这番话不知是何意义,洛青鸢接着又与她说道,“叶姑娘,你对棠儿情深义重,明眼人都能看清楚。那日在湖边,你说,你喜欢棠儿可爱,与他在一起相处开心。婚姻大事也不是如此简单,就能相守一生。” 叶玉婷目光逐渐黯淡,她十几岁的年纪怎么会懂婚姻问题,除了一股子冲劲儿。 “棠儿先前痴傻十年,如今又因为他三哥陷害一无所有,虽然,身为他的师父,我为他指了几条明路,可也不知这路是否得偿所愿。他若翻身,恐还有十年耕耘。若在年少被困情劫,执拗十年,真正醒悟又有多少光阴。已知天命之年,又恐垂垂老矣。” “洛姐姐,此话何意?” “凡间女子婚姻就像押宝,你笃定棠儿会赢?”洛青鸢反问。 叶玉婷咬咬嘴唇,她一时说不上话,洛青鸢又与她分析道,“若他仕途失意,自此只能隐姓埋名一生,穷困潦倒,你还愿意生死相随?” “我愿意!”叶玉婷坚定看着洛青鸢。 “你自小生活优越,自是不知贫贱夫妻百事哀之理,如今凭着脑子一热,便是什么也不顾全。”洛青鸢抿一口茶,淡淡而言。 “洛姐姐想表达什么,你是觉着我不能吃苦,而你可以陪着他清贫一生,是这意思?”叶玉婷仰着头倔强问道。 “本意提点你,你却如此想我……”洛青鸢冷笑,凡人的愚昧有时是自己不可理解的。 “感情之事,自是甘愿生死相许,贫贱富贵皆是为一心,岂是如你所说那般顾全,若全是如此,世间便都是薄情寡义之人。”叶玉婷昂起头自信满满与之辩驳。 洛青鸢注视她,她的话又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她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自小没有受过生活磨难,她又岂知生活艰险。 洛青鸢则不同,她见识过太多世间的苦难,贫苦的生活背后大多没有多少真情,那些人间的故事,最后,全是辜负。 普通人的婚姻皆是寻找旗鼓相当的人一起承担生活的重压,有多少能做到故事里那么美好相爱。 年少时皆是如此,都以为感情可以从一而终,都以为自己可以承担所有,直至经历沧桑,最后,能有一心之人世间寥寥无几。 “既然,叶姑娘有此心,那我便不再多言,一切皆看你心意。” 叶玉婷注视洛青鸢,自己倒是一腔热血,可林初棠对自己无感,眼前坐着之人好像还是自己的情敌,而这个情敌自己又打不过,她有些失落。 “洛姐姐,你……”叶玉婷欲言又止,“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喜欢林兄,林兄对你真的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叶玉婷伸着脑袋,既然都谈到这里,她不如脸皮再厚一点问个清楚。 洛青鸢不回答,叶玉婷又说道,“你告诉我嘛,若是你二人真的是两情相悦,那我退出便是。我虽爱慕林兄,可我也不是一个纠缠之人,若你不喜欢,我便还有机会。” 这个女孩倒是有趣,她不掩藏内心敢爱敢恨。 洛青鸢看着叶玉婷,微微摇头,轻声说道:“我对棠儿只有师徒之情,并无非分之想。”叶玉婷听后,眼神中闪过一丝欣喜。 “不过,棠儿他性格单纯,感情之事并不擅长。你若真心喜欢他,还需耐心等待。”洛青鸢提醒道。叶玉婷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若是林初棠已然飞升成仙,他与自己表白,或许,她会有所考虑,十年来,自己好像习惯陪在他身边。 筑梦殿冷清,凡间十年,她感悟很多,那些凡人的故事再不是那么冰冷的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那些有血有肉的灵魂让她真切感受到凡人的情感羁绊,若是自己能如此活一回,她也能敢爱敢恨一次。 自己终归不是凡世之人,他们于自己皆是过客,他们的一生乃弹指之间,她无法笃定林初棠能否成功晋升仙位,他们之间又怎能相许。就算,林初棠改命成功,自己烧毁他的命簿,私自下凡帮助他,已是作弊行为。天帝知晓必然罚她,她能保全林初棠,也不见得能保全自己。 第213章 亦正亦邪 实属难懂 正午时分,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窗外的知了声声入耳。 回到林岑汐府邸,洛青鸢,林初棠,叶玉婷三人在房间探讨近些日子的事情。 林岑汐那日没有去街市,后面听坊间传说,她一度很担心,如今洛青鸢,林初棠,叶玉婷三人平安归来,她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她坐在高堂,抬了眉眼看看已经换了面目的洛青鸢,这个女子当真厉害,这样一出苦肉计,她是靠什么做到那样逼真,若不是,他们如今坐在自己的身边,她都快相信洛青鸢与林初棠可能真的死了。 林岑汐百感交集,她站起来侧身向洛青鸢行一礼,“这次多亏洛姑娘,请受我一拜,若不是你,棠儿可能真的会被那对母子给害死。” “林小姐,切莫多礼,棠儿当年既然拜在我门下,我自护他周全。”洛青鸢起身拱手朝林岑汐回一礼。 林岑汐起身抹抹眼角的泪,内心亦是五味杂陈,“多年来,若不是洛姑娘,我这弟弟恐……” “阿姐,你莫再伤感,我如今不是完好无损吗。”林初棠起身走到林岑汐身边,他扶着林岑汐坐下。 林岑汐握住林初棠的手,“棠儿,今后,你一定要好好敬重洛姑娘,她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如此大的恩情切不可忘。” 林初棠应衬点点头,他抬眸看向洛青鸢,洛青鸢缓缓坐下不与他的目光对视。 “明日是府上安排出殡的日子,你与阿姐一起回林府一趟。” “我不回去。”林初棠松开林岑汐的手,他踱步至下方位坐下,“阿姐,是想让我自己去看他们如何将‘我’给下葬埋了的,也是可笑,我去参加‘我’的葬礼?” 林岑汐眼神复杂,“阿姐岂是此意,父亲病重,就算如今你不能与之相认,你同我好歹去看一眼,如何说也是你我的父亲。” “不去……”林初棠侧过身,他脸色沉下来,一想着当年母亲被冤枉,父亲不作为,此次亦是如此,他永远站在三房那一边。 若不是师父,他如今已是一缕魂魄,难道,还要让自己原谅他,他不听信谗言,怎会有这么多悲剧,他又何须落得如此境地。 “棠儿,你莫怪他,他也是被蒙蔽双眼,当初突然听到这样的传言,阿姐一时都未反应过来,更何况父亲。”林岑汐劝说道。 林初棠不回应,他心里怨气很重,再不想与那个家有任何交集。 “棠儿~”林岑汐唤他,他不理,林岑汐将目光投向洛青鸢,“洛姑娘,你劝劝棠儿。” 洛青鸢嘴角轻扬,她不紧不慢地说道,“林小姐想要何种结果?” 林岑汐愣住,不明白洛青鸢的意思,洛青鸢回应,“若你执意让他去,我自有办法,由不得他。” 林初棠微张嘴看向洛青鸢,他一时慌神,“师父,你……你是何意,你又要强迫于我不成,如今我已成年,你不可再用术法控制于我……” 叶玉婷看看林初棠再看看洛青鸢,看来林初棠从小被洛青鸢给收拾得挺惨的,如今是有心理阴影,这就明白他师父想要做什么了。 林岑汐脸上一阵难堪,她陪笑道,“洛姑娘,棠儿如今也是成年男子,多少给他留点脸面,你好生劝慰他,不好太过强硬。” 洛青鸢侧过脸看向林初棠,“所以,你到底想不想去?” 林初棠望着洛青鸢,她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虽没有那么严厉,自己却也说不出忤逆的话。 林岑汐尴尬至极,自己这个弟弟就怕他那个师父,洛青鸢简单几个字,他连辩驳都不敢。 “洛姐姐,林姐姐,你们不要逼迫林兄,他不去便不去,我父亲若是如此,我也不想去看他。”叶玉婷赶紧圆场道。 “好,既然如此,你便不去。”洛青鸢随即答道。 林岑汐震惊望着洛青鸢,她是想要她劝说自己的弟弟,这又是什么意思。 “洛姑娘……”林岑汐为难看着洛青鸢。 “我强迫他你不愿,按他意思你又不愿,你的意思让我用言辞说服他去,这与强迫又有何意?”洛青鸢辩解,“世人可笑,用仁义道德去让一个人做不愿做的事,此乃礼法,而非强迫。吾自小修习术法,自不会以理服人,要么就不让他反抗,要么就遵从他意思。” 林岑汐脸色难看,这个洛青鸢她实属看不懂,她亦正亦邪的态度让人觉着有些不理解。 “叶姑娘,明日你与我去林府一趟,此次林府必有一出大戏,你我去看看。”洛青鸢简单明了,她起身朝林岑汐拘一礼,“林小姐,我先告退。” 洛青鸢说完朝门外走,林初棠就像被丢弃一般,他如坐针毡,待洛青鸢行至门口,他站起身,“我……我与师父……一同去……” 洛青鸢嘴角上扬,顿一下脚步,径直离开。林岑汐不在状况,自己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真不如洛青鸢寥寥几句。 第214章 告别曾经的家 林府素缟白缦,凝重庄严,来往之人皆是素服,屋中悲鸣之声此起彼伏。 灵堂内,一口黑色棺材立于屋中央,林老爷在一众人的搀扶下,来到棺材前,他几近晕厥,双腿瘫软往下掉,若不是仆人扶着已经倒在地上。 他惨白的面目,老泪纵横,已经泣不成声,三姨娘母子站在人群里,他二人惺惺作态抹着眼泪,场面看着特别的悲凉。 棺材盖缓缓盖上,哭闹声更加如海潮一般涌来,林老爷痛哭流涕他双手苍白无力的抓着棺材,“不,棠儿……我的棠儿……” 他不肯让人盖棺,三姨娘摇晃着身子,她扶着林老爷安慰,“老爷,您让棠儿入土为安吧。” “不……”林老爷哭得撕心裂肺,他怎么也不肯接受自己的小儿子已经离世。 众人表情皆是凝重,混入人群,改了面目的林初棠,见着众人为“自己”哭丧的画面,他心中翻江倒海的难受。 他红着眼眶盯着林老爷,此刻,他哭得撕心裂肺,当初自己告诉他自己被陷害的,只要师父不在,他便会没命,他为何不信。 当年母亲苦苦挣扎,他为何不信,如今这些不值钱的眼泪又有什么作用。 身旁的洛青鸢看出他此刻悲愤交加的心情,她没说话,她伸出一手握住林初棠的手,林初棠回眸看向她,她的眼眸温柔。 任何时候,只有洛青鸢在身边陪伴着他,他心中温暖,他握紧洛青鸢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叶玉婷发现二人眉目传情那般,她挽着林初棠的胳膊,小声附在林初棠耳边,“你别难过,我一直陪着你。” 林初棠看向叶玉婷,他苦笑着点点头,继续看着世人为其虚伪的哭喊。 “楚回,想不想看出好戏。”洛青鸢淡淡道,人多嘴杂,她唤林初棠为如今更改过的名字。 林初棠疑惑,洛青鸢嘴角一笑,她空下来的一只手,手上暗自运出一点灵力,那灵力直逼三姨娘和林初墨。 待灵力传达至二人身上,二人不约而同双双跪倒在地,随着“扑通”一声,众人神色皆惊。 三姨娘和林初墨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他们是被什么力量给驱使,竟当众跪倒在“林初棠”的棺材前。 二人还未回过神,不由自主就朝着棺材狠狠磕一个响头,接着三姨娘嘴里大声念叨,“棠儿,姨娘对不起你……姨娘知错了……” 三姨娘大惊,自己为何说出这话,她吓得赶紧捂紧嘴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她刚一停下,林初墨又是一记响头磕下,然后,他嘴里喃喃自语,“三哥对不起你,棠儿,你在天有灵,莫怪我……” 三姨娘和林初墨吓得脸色铁青,二人还未来得及弄明白怎么回事,又被控制着不停将头磕在地上,一边磕一边嘴里说着对不起之言,哭得惨不忍睹。 灵堂上安静下来,众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纷纷围观二人,林老爷扶着棺材,老泪纵横的脸上露出惊异。 如此良久,二人磕得头破血流,众人议论纷纷,此时,一人站出来说道,“我看三姨娘和三公子是不是中了邪,话说,小公子当初受他师父挑拨,想要杀害三公子,如今会不会是他怨气太大,不肯放过三公子与三姨娘,他是去劫狱被误杀,那怨气甚是可怕,林老爷赶紧找先生来看看……” 林老爷此时才如梦初醒,他扶着棺材颤颤巍巍站起身,“快……快……去请先生……”林老爷沙哑着声音吩咐,一众仆人跑得飞快去请修行术士。 “棠儿,你还在怪你三哥……”林老爷泪眼婆娑望着棺材里躺着的那具尸体,他幽幽问道,“棠儿呀,你活着受人挑唆……死了还信那妖孽的鬼话吗?” 林老爷又是一阵肝胆俱裂的哭喊,站在一旁的林岑汐她把目光投向洛青鸢这边,她心中知晓定是洛青鸢为林初棠出气故意为之。 洛青鸢嘴角微微上扬,她浅笑看向林岑汐,她手上暗自再发一力,三姨娘和林初墨瞬间清醒,二人互视,各自头上的血迹让二人惊恐。 “楚回,我们走,好戏看完了。”洛青鸢淡淡道,她牵着林初棠挤出人群,叶玉婷挽着林初棠跟随二人脚步。 林初棠回眸,这个自己住了十九年的府邸,他将彻底与之决裂,这里熟悉的一砖一瓦,多少的童年记忆,母亲在世时那些幸福光阴,在自己一步步踏出去的时候,它们越来越远。 这里的一切仿若成了他不堪回首的前世,他在众人的哭喊声中,一点一点离开了这个家,离开这个生养他的地方。 悲天悯人的喧哗声一点点变弱,直至最后,全然听不见,林初棠知晓,这里不再是他信赖的家。 第215章 狭路相逢 穿流至大街上,林初棠仍是闷闷不乐,叶玉婷看出他还沉浸在悲伤之中。 “洛姐姐,林……楚回兄,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刚才在林府也没吃什么就跑出来了。”叶玉婷还未习惯改称呼,总是会突然忘记。 洛青鸢见林初棠失魂落魄怅然,寻一处让他平复心情也好,“好。” 洛青鸢应衬,几人寻到一家酒楼,进入酒楼后,他们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菜时,林初棠仍然沉默不语,眼神游离。叶玉婷试图打破僵局,不断找话题与他交流,但林初棠只是偶尔附和一声。 菜肴陆续上桌,三人开始用餐。然而,林初棠的心思显然不在食物上,他机械地夹着菜,却毫无食欲。洛青鸢默默观察着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担忧。 忽然,隔壁桌传来一阵喧闹声。洛青鸢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几个穿着官服差役正在欺负一个老人。 起因是那个头发花白,身型佝偻的老者寻着桌子,还未坐定,闯进来几个身型壮硕的差役。 其中一人毫不讲理将快要坐下的老者给掀翻在地,“去,去,一边找地儿去……” 那人横眉冷眼,态度极其恶劣,其余三四个差役满脸蔑视,看来,他们平日欺压百姓已是家常便饭。 “你们怎如此不讲理,老夫先来,你们抢占不说,还推搡老朽,可有王法?”那老者鹤发童颜,他骨瘦嶙峋的手颤抖着指责。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差役他一脚放在凳子上,一脸嘲讽俯视地上的老者,“王法,老子就是王法,老东西,不要倚老卖老,在这里找不痛快。” 他的话语未落,桌上几个人纷纷大笑起来,周围食客皆是敢怒不敢言。 洛青鸢冷一眼几人,她默不作声站起来,林初棠和叶玉婷跟着起身,只见洛青鸢默默行至老者身边。 她将老者扶起来,眉眼淡淡睨着几人,刚才的小胡子见她搀扶老者,又见她眉清目秀,美人儿一个。脸上漾起猥琐的笑容,他身子倾斜着摇摇晃晃走近洛青鸢。 他摸过下巴,上下打量洛青鸢,然后,眯着眼睛笑得异常轻浮,“呵呵,小娘子可真是人美心善呀。哥哥喜欢,来,陪哥哥几个一起喝一杯?” 小胡子一边打量洛青鸢,抬起一手伸向洛青鸢下颌处。还不等洛青鸢出手,一股清风击来,接着那人的手被打开,小胡子连着退了几步。 “休得无礼!”林初棠如同旋风挡在了洛青鸢的身前,他愤怒盯着小胡子。 小胡子嘴角扯出一丝坏笑,“怎么,你是这小娘子的情郎?” “身为地方差役,知法犯法,欺男霸女,真是狂妄。”林初棠嫉恶如仇训斥几人。 “哪里来的野小子,少管闲事。” “今日这闲事我管定了。”林初棠大袖一挥,誓要与之争个高低。 小胡子脸一横,他朝其余几人一招手,几人纷纷起身从腰间抽出宝剑,大战一触即发。 林初棠身形一闪,躲过迎面刺来的剑,随后抬脚踢向其中一人的肚子。其他几人见状,一同围攻过来。只见林初棠在几人中穿梭,动作迅速敏捷,一时间竟不落下风。 此时,酒楼上的其他客人也纷纷围拢过来,窃窃私语。有人担心不已,有人则暗中叫好。 洛青鸢搀扶着老者行至安全处,叶玉婷见林初棠与那几人缠斗,她正欲出手,洛青鸢阻止,“不必出手,让他自己解决。”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林初棠找到一个破绽,他猛地发力,一掌打在小胡子的胸口,小胡子顿时飞出去,撞倒了几张桌椅。 其余几人被林初棠顺势打倒在地,林初棠面朝几人,他俯视地上几人。 “谁在闹事?”酒楼门口一个声音响起。 林初棠转身回眸,只见一个身型肥硕的穿着官服的男子领着一帮差役大摇大摆走进来。 熟悉的面目让林初棠心中的怒火升腾,此人不是别人,竟是小时候伙同他人欺负自己的那个小胖子孙侫。 他的眉眼与小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对等长大,从一个小胖子变成了一个大胖子。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林初棠此刻见着他,脑子里出现温陌告知温陌父亲被眼前人打死的画面。 那是怎样一种冷血无情,将人给活活打死,如今他没受到一点惩罚,反而还得意忘形。 林初棠手上的拳头越捏越紧,眼眶从微红一点点变得猩红。被他打倒的几个人不知死活,那个小胡子见着孙侫以为有人替自己出头,哭丧着脸求救,“老大,这个浑小子不仅打伤我们,他还辱骂大人您,狂妄至极……” 孙侫脸上横肉一动,细小的眼睛透着阴辣,“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想活了,来人,将此人给我拿下。” 这个孙侫断不会知道眼前之人是林初棠,是那个从小被他欺负,如今自己还是失手打死人家发小父亲的凶手,新仇旧恨能让一个人有多愤怒。 “我不找你算账,今日你送上门来……”林初棠咬牙嘀咕一句,他话音刚落,直击孙侫而去。 孙侫身边的差役纷纷拔刀相向,林初棠拳拳生风,步步紧逼,他几个横扫踢腿将那些人纷纷掀翻在地。 孙侫连连后退,林初棠一步一步靠近他,眼中的仇恨看得人发怵。 “你殴打官府的人,可是重罪,你别不知好歹……”孙侫明显怕了,他退到门口扶住门框。 “打的就是你这个狗官!”林初棠大喝一声,他拎起孙侫的衣领,一拳打在此人脸上。 孙侫还未来得及还手,林初棠的拳头如雨点般袭来,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刚才与那些人打斗他皆是点到为止将人打倒便是,对于孙侫他没有丝毫留情,他将人打倒在地,骑在此人身上,拳头化身刀剑一拳一拳劈下去。 或许是平日受够了这伙人的欺压,那些看客竟纷纷拍手称快,林初棠的狠辣,让那些差役不敢靠近一点。 孙侫此时被打得鼻青脸肿,本来肥胖的身体,此刻的面目如同一个猪头,林初棠提起他又是一拳,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孙佞被打得天旋地转,已经没有半点还手余地。 林初棠发疯般对他挥拳,此刻不将他打死不足以平息心中怒火,他已经处于没有理智的癫狂状态,双眼猩红之中带着嗜血的冲动,血液溅在他脸上,他没有任何知觉。 若是任由如此下去,孙佞恐真被他打死,林初棠的拳头再次落下时,洛青鸢抓住他的手腕。 林初棠抬眸向洛青鸢,仇恨的眸眼渐渐淡下来,一双眼睛带着无尽的委屈难过。 “够了,我们走。”洛青鸢安慰他,她将林初棠给拉起来,擦擦他脸上的血迹,“还不快滚,若是再见尔等仗势欺人,定要尔等性命。” 洛青鸢大袖一挥,带着杀气大喝一声,孙侫已被揍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他的手下灰溜溜的跑过来如同拖拉死狗那般将人给带走。 “我们也赶紧离开,恐这帮人留有后手。” 洛青鸢带着林初棠,叶玉婷还有刚才救下的老者,几人匆匆离去。 第216章 世外高人 正午阳光明媚,无人小巷深处,洛青鸢等人停在此处。 已然离开酒楼半晌,林初棠还在愤怒之中,他望着长巷之外,恨不能将那些恶人给手刃。 叶玉婷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她们相识以来,她一直知晓洛青鸢术法了得,第一次见到林初棠与人打得如此惨烈。 他不像自己最初认识那般憨傻模样,也不再似那个会躲在他师父身后那般弱不禁风模样。 “楚回,你……还好吗?”叶玉婷怯怯问道,本来以为只是一次平常的打抱不平,他好像很激动,他刚才真的有杀人的冲动。 “多谢各位相助。”那个白色衣袍的老者拱手朝林初棠,洛青鸢,叶玉婷拘一礼。 他的话让林初棠恢复一点理智,他跟着回一礼。 “老爷爷,你家住何方,我们送你回去吧,这世道不太平,再遇这样的官匪强匪你恐吃亏。”叶玉婷自告奋勇。 洛青鸢看看林初棠,她行至林初棠面前,“楚回,小不忍则乱大谋,既是恶人,死于他来说是最小的惩罚。将自己搭进去与恶人同归于尽乃是最下策。” 林初棠脸上的愤怒渐渐平息,他注视洛青鸢,眼波里带着隐忍,他默默点点头。洛青鸢嘴角微微一笑,“今日,你也算解气了,莫再想其他的。宋玉你与楚回先回府上,我送这个老人家回家。” 他们各自改了名字,因为林初棠母亲家姓宋,所以,他们将叶玉婷的名字改为宋玉,而林初棠则改为宋楚回。 洛青鸢这个名字林初墨那一帮人并不知晓,他们对外宣称洛青鸢是远方表姑家的女儿,所以,她不姓宋,也就用回她的本名,如此也没有人将她与青衣先生扯上关系。 “我们一起送老人家回去,为何让我与宋玉先回去。”林初棠已然没有沉浸刚才的悲愤之中,他询问洛青鸢。 洛青鸢看一眼老者,她目光严肃看向林初棠,“你们先回去。” 林初棠想反驳,洛青鸢的眼神不容置疑,叶玉婷不知洛青鸢为何这样安排,她拉过林初棠的衣袖,附在他耳边小声道,“走,我们先回去,你不怕你师父收拾你了吗?” 叶玉婷她扯唇笑笑,挽着林初棠步履匆匆的往巷子外面走,林初棠回身看几眼洛青鸢,他无奈跟着叶玉婷离开。 待林初棠,叶玉婷走远,洛青鸢转身,她拱手朝老者拜一礼,“见过前辈,你我既是同道中人,不知可否结识。” 老者佝偻的背缓缓立起来,他脸上露出微笑,拂拂面上的白色胡须,“姑娘果真慧眼,你早知晓老朽乃修行之人?” 洛青鸢收起双手,眼角轻扬,轻点一下头。 “刚才那位公子戾气太重,这是有冤情呐。”老者看穿一切的眼神带着睿智。 洛青鸢微微一笑,“前辈果然洞察人心,不知前辈师出何门?” “老朽云游四方,无门无派。”老者步履稳健朝长巷外走,正午阳光洒在他身上,如同那仙人步入凡尘。 洛青鸢扯唇一笑,她端正身子与老者并肩而行。 “老朽看姑娘仙资不凡,不像俗世之人,众生皆有因果,凡事不可强求。六根不净,七情不灭,道生不稳。”老者像是自语那般边走边说。 洛青鸢垂眸打量老者,他腰间挂着一个布袋,布袋里散发出奇异的药香。凡间修仙者,分为驭灵,炼丹,长生等多种形式,此人随身带着药香,他亦是修行之人,如此看来,他是炼丹师。 洛青鸢想起曾去灵云谷寻药,那小童子亦是有些修为,所以,凡间传的那神医,必定也是修行之人。 此人亦是研究药理的炼丹师,世间能人异士自是宗门相识,毕竟有些江湖地位的又怎会不识。 洛青鸢观察老者一番,她试探问道,“前辈,晚辈闻着你身上带着药香,你可是药修?” 老者顿住脚步,“姑娘果然不一般,老朽云游,略懂一点药理,方他人之便,积点功德。” “那前辈可认识灵云谷的那位神医?”洛青鸢直接问道,老者看向洛青鸢,带着警觉。 “不瞒前辈,晚辈前些日子去过灵云谷,本想问那老先生寻医问药,恰逢先生不在谷中。前辈亦是同道中人,或许你们认识,晚辈便想碰碰运气问问。”洛青鸢拱手朝老者行一礼客套解释。 老者摸摸胡须大笑起来,“姑娘原是这么一个来由。” 老者再次打量洛青鸢,他继续说道,“姑娘的修为恐在老朽之上,亦是在那位神医之上,怎会有求于他人。” 洛青鸢缓缓抬起头,她有些错愕,二人全程没有交过手。他能探得自己的修为,又能说出自己乃世外之人,这老者恐怕不简单。 不过,他确实是肉身凡体,不是仙族或是魔族,亦不是妖族,按理来说,修行者不可能探得仙族灵力,亦是未到揣测出仙族身份的能力。 “前辈既说晚辈乃世外之人,自然有些……济世救人自是有深究此道之人,更有把握。”洛青鸢谨言慎行,她不知这个老者了解自己多少,若是自己一言不对,恐遇不幸。 老者心如明镜那般转身摸摸胡须继续往前走,“老朽见姑娘一身正气,未有邪念,你也不必寻那灵云谷神医,若是信得过老朽,老朽倒乐意帮姑娘一把。” “甚好,多谢前辈愿意帮忙。”洛青鸢朝老者拜一礼。 老者继续往前走,洛青鸢跟上他的脚步,她心中揣测此人到底是什么修为的人物。 他洞悉一切,修为境界定不会差,只是,他若真能辨别仙凡,亦是不简单。 仙族分为,神、仙、灵几种,神有日月星辰所化,也有肉身已死魂魄封神所化,他们各自担任不同职责掌管天下苍生。仙分为天仙,地仙,人仙,鬼仙之说,除去鬼仙,其余三种皆是肉身长存之道,亦是凡人所谓的修仙之道得来。而灵则是世间万物皆可得道成仙者,比起神与仙,他们可以是任何灵性的事物。比如由植物动物化成人形,而后得道羽化成仙者。 洛青鸢本是天地所孕,她乃灵仙,青鸟得道羽化成仙。若说,凡人本事与自己不相上下的,或许是人仙,他们肉身不灭,逍遥于凡世,既有长生之道,又不受仙族管束,难道这个老者已到人仙之资。 洛青鸢一路揣测,若是如此,自己的身份自是瞒不过眼前之人。 第217章 医者仁心 洛青鸢心中一直惦记兰香的病情,如今自己换了面目自然无法与之相认,她带着那个老者行至兰香的宅院。 她与老者说自己不方便与此处姑娘相认,老者也不问缘由,便答应与她假扮一场戏进入宅院。 洛青鸢搀扶老者,她与开门丫鬟说自己与老者是从他乡逃难至此,初到贵宝地,盘缠用尽,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想要进门讨点布施。 那丫鬟打量二人,洛青鸢扮得柔弱,她咳嗽几声搀扶着摇摇欲坠的老者,二人看着真像些许时日没有进食模样。 就在丫鬟迟疑之时,那老者两眼一抹黑,双腿一软直接晕倒在地,洛青鸢蹲下身子抽泣起来:“爷爷,你怎么了?” 府上丫鬟惊了一跳,她又不敢做主,她慌张转身对门口小厮喊话,“快去禀告姑娘,该如何是好,可别让人在门口咽了气……” 小厮着急忙慌奔跑进屋中,没过一会儿,他又跑出来,“姑娘说,快将老人家扶进屋中,再去请一个郎中瞧瞧……” 丫鬟得了命令,她与小厮合力帮着洛青鸢将老者给抬进屋中,待他们将老者安排在厢房内的床上,兰香戴着白色的面纱走进屋中。 “老人家怎样了?”兰香焦急地问道。 洛青鸢低头假装抽泣,“我爷爷他长途跋涉,本就身体不好,如今又饿了这么些日子,还望姑娘行行好,救救我爷爷。” 兰香赶紧让下人去请郎中,然后温柔地安慰道:“姑娘莫急,郎中很快就来了。”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洛青鸢心中百感交集。 她如今戴着面纱,额头上几粒疖子依稀可见,看来她的病情已经严重,若是再不医治恐命不久矣。 本已是苦命之人,还是在意他人生死,明明是一个很好的姑娘,这世间却没有善待过她一分。 洛青鸢望着她,内心深处满是遗憾,身为仙又有何用渡不了一点,她被世人嫌弃,即使身死亦是留下身后骂名。 兰香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生出一丝怜悯。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同样是命运多舛,不禁对洛青鸢多了几分亲切。“姑娘,你放心,郎中很快就会来的。你和爷爷先在此歇息吧。” 洛青鸢感激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她多么希望能够帮助兰香,治好她的病。但此刻,她只能默默地陪伴在她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郎中来到了府中。他仔细地为老者诊治后,开了一些药方,并嘱咐要好好调养。兰香安排人为老者抓药熬药。 待屋中安静下来,洛青鸢行至床边,躺着的老者坐起身来。 “前辈,可诊断出那位姑娘的病症,可有机会医治?” 老者掀开被子,他站起身,他审视打量洛青鸢一番,踱步至窗边,他望着夕阳下沉沉默。 洛青鸢跟至他身后,“前辈为何沉默?” “老朽为世人诊治各种疑难杂症,此番姑娘倒是为难老朽。”老者摸摸胡须叹息道。 “前辈无能为力?”洛青鸢疑惑,老者回身与她四目相对。 老者带着几分鄙夷不屑,“姑娘可知那女子是何病?” 洛青鸢愣住,她自然知晓,难道世人对此病无药可医。“知晓一些。” “老朽救那穷苦百姓,救那战场英雄,可……”老者顿一下接着说道,“此女子得的是脏病……” 洛青鸢木讷盯着老者,他一修行之人难不成忌讳这些,“前辈是能医还是不能医。” “道德败坏之人,如何医?”老者背过身,他后悔答应洛青鸢医治他人的承诺,没想到她会为难自己。 洛青鸢轻笑出声,“原以为前辈仙人之资自是愿解人间疾苦,不曾想,您也是迂腐之人。” “你——”老者有些恼怒,他回身看向洛青鸢,“你是想毁我一世英名。” “我何曾毁你英名,前辈看病救人难不成还分人?那兰香姑娘乃苦命之人,得此病症并非她不知廉耻,而是命运使然,他人所迫。众生皆是平等,你我皆是世外之人,自不管俗世红尘,既你挂着悬壶济世之名,却也是冥顽不化,如同凡夫那般愚昧?”洛青鸢据理力争,她没想到这所谓的高人也不过是沽名钓誉。 老者语塞,自己当时答应人家,如今尴尬境地,左右为难。 老者转身背对洛青鸢心中纠结,此番救与不救都落下口实。 “前辈,世间如这位姑娘遭遇何其多,医者仁心,怎可在意世俗偏见,医者眼中不应该只有病患,而非身份。今日若是一个杀人犯,濒临死亡,你救与不救?道德犯罪,皆是由律法世俗惩处,作为药修,救他人性命乃是份内之事。”洛青鸢再次辩驳。 老者若有所思,他叹一口气,“罢了,姑娘所言也不无道理,那姑娘能留我这老头子在府上,也是心善之人。” 洛青鸢眉眼展开,“前辈看如何医治?” 老者背着手朝前走一步,他接着说道,“这病棘手,老朽也不能说将其根治。我开副药单子,你让那姑娘照着抓药,吃上几副,压制她体内毒素,不再蔓延,或许能延缓一些寿命。” 老者说着,他转身走到圆桌前,洛青鸢手指轻轻一挥,纸笔出现在老者面前。 老者拿起纸笔在上面写下一副方子,他将此方交给洛青鸢,然后,再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交给洛青鸢。“这里有一粒丹药,可解她身上疥疮之毒。此病虽无法痊愈,至少可以让她如同正常人那般生活,她也不必戴着面纱,不敢示人。” 洛青鸢嘴角上扬,她接过丹药,拱手朝老者一拜,“多谢前辈相助。” 老者站起身,他眼中带着神秘,“姑娘,老朽见你也是侠肝义胆之人,奉劝姑娘一句,凡尘俗世,切莫贪恋。” 洛青鸢缓缓起身,她目光投向老者,他果然看出自己的身份,看来自己猜测的没有错。 “既你已知,他人命运不可更改,何苦徒劳无功?”老者意味深长。 洛青鸢眉眼冷下来,老者看穿一切那般,“改他人之命,必定承他人之运,芳华所悟,霜花所得,皆成云烟。” 洛青鸢沉默,她行至窗边,望着苍穹,陷入沉思,老者的话回荡耳边,天下苍生,见过这些悲欢,想救的人太多,能救的人却难。 “姑娘,天各有命,莫再执着……”老者的声音越来越缥缈,洛青鸢回身,老者已经消失不见。 他果然不是普通的炼丹师,他的境界已到人仙之资。 第218章 顺理成章 院子里一只黑猫从房顶跳过去,几片树叶随风洒落,清晨的风格外清新。 洛青鸢回到林涔汐府上,待那个老者离开后,洛青鸢将手里的方子与丹药交给兰香。 她与兰香说那个老者本是一个名医,他见着兰香姑娘气色不好,猜出几分她的病症,为报她的救命收留之恩,便为其开了药方,留下一粒丹药,希望能对她有所帮助。 兰香早已不抱希望,她的丫鬟却甚是在意她的生死,几番劝说之下,她服下丹药,那丫鬟去药铺抓了药,让她喝下。 如此,洛青鸢便放心离开,她刚走进侍郎府,林初棠迎出来。 “阿鸢……” 洛青鸢顿住脚步,院落里清风徐来,红色长廊中,林初棠奔赴至洛青鸢身边,她一夜未归,林初棠很是担心。 见着她站在面前,心中五味杂陈,他眼中带着委屈,眼眶微红注视洛青鸢。“这次……你不会再不声不响离开……” 昨日告别时,她也不说为什么不让自己和叶玉婷跟着。回忆起小时候,母亲去世她曾离开的几个月,他心中开始害怕。 洛青鸢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不会再离开了。”林初棠听了这话,终于放下心来。 他牵起洛青鸢的手,眼眸里带着依赖,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注视洛青鸢。 “进去吧。”洛青鸢微笑着说道。 林初棠点点头,手却没有松开,洛青鸢目光停在二人牵在一起的手。她轻轻抽离出来,并肩与林初棠往里走。 林初棠顿一下脚步,他看看挣脱的洛青鸢,眼中有些失落,或许,她不知晓自己的心意,他们还能如从前那般亲密无间。 爱上自己的师父真的是叛经离道的事,她一向正义凛然,定是不会认同自己对她的感情。而自己对她,既有男女之情,又有师徒之意,自己已然是对她依赖。 他苦笑着与洛青鸢一起走,此时,正是早膳时候,二人行至膳厅,屋中已经坐满人。 林涔汐的夫君,户部侍郎坐在主位,他面部轮廓分明,眼角几条皱纹透着岁月的痕迹,深邃的眼眸洞察人心,一身鹤纹官服显得他威严庄重。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林初棠和洛青鸢身上,洛青鸢侧身朝着他拘一礼,眉目抬起来的时候换上浅笑。 林初棠跟着洛青鸢拱手拘礼,他放下手目光怯怯看着自己这个姐夫。他自小与这姐夫相处甚少,关于他的秉性为人不是很清楚。 前些日子,朝中派遣他去北面放粮赈灾,昨日,林府的葬礼,他才紧赶慢赶回到家中。 昨日事务繁多,此时,林初棠才算与这个姐夫正式见面。 孩童的记忆,姐夫还是年轻俊朗模样,十年时间,如今已是一个中年男子。 “楚回,阿鸢,你二人快过来,就等你二人用早膳。”林涔汐笑脸相迎。 她下方位的两个小妾,目光带着轻蔑睨视二人一眼。本来这两个姨娘不待见林涔汐,如今,她一下安排了三个远房表亲至家中,他们心中更是不舒服。 林初棠和洛青鸢行至林涔汐旁边坐下,林涔汐为林初棠夹一块年糕,眼中充满慈爱。 叶玉婷默默看向林初棠,难怪,他以前性格软弱,他身边有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师父,还有一个看着也挺宠他的姐姐,若不是揭穿他三哥和三姨娘的用心,他估计也不需要变得那么坚强。 侍郎看出林涔汐对这个远房表弟甚是关心,或许是因为她如今失去亲弟弟,所以,把所有情感都寄托在这个表弟身上。 洛青鸢将计划布置严密,她再三叮嘱林涔汐就算是自己的丈夫也不能透露他们真实身份。所以,侍郎大人根本不知晓,眼前所谓的表弟其实是林涔汐的亲弟弟。 “楚回表弟,近日来,一直抽不开身,今日早膳后,你便与我去户部,官场不比其他,今后,你要谨言慎行,凡事三思而行。”侍郎一边吃饭一边语重心长叮嘱林初棠。 “楚回,记住姐夫的话,如今你家中无依靠,凡事靠自己努力,多听多学。”林涔汐拍拍林初棠的肩膀嘱咐。 林初棠点点头,“谨记表姐,表姐夫的教导,以后行事定会思虑周全。” “好,快些用膳,一会儿跟你姐夫一起走。”林涔汐替林初棠添菜。 林涔汐与丈夫说,林初棠和叶玉婷是自己表叔家姨娘所生的孩子,因为他父亲与正房不待见二人,他母亲去世后,二人被赶出来。 自己自小喜欢这表弟表妹,见二人没有去处便将其带回家,又托侍郎给弟弟安排一点事,才有了林初棠顺利留下的理由。 至于洛青鸢,她说她是因为家中安排亲事,她不愿意,逃来此地,她无依无靠只有自己这个表姐可依。 一切就这样顺理成章,府上没有任何人怀疑,而林初棠算是真正用上另一个身份活着。 第219章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余晖尽散,暮色下沉,夜风躁动,府上四处掌灯,幽静的石子小道一片亮堂。 石子小道上,黑色长影越发清晰,匆匆的脚步带着衣袍生出清风,修长的身影总算清楚,林初棠朝一处厢房行去。 他第一天上任,回到府中,他第一件事便是想将今日所见所闻告知洛青鸢。行至灯火通明的房间门口,他抬手轻叩房门,随着一声“请进。”,他缓缓推开房门。 房中,洛青鸢和叶玉婷正围坐一起,林初棠朝门外环顾一眼,他轻轻关上门。步履轻快行至洛青鸢身边,他拱手朝洛青鸢拘一礼。 洛青鸢嘴角微扬,她抬手一挥,大门之处形成一道结界,屋中一切仿若与外界隔离。 林初棠放心坐下,洛青鸢不紧不慢替林初棠沏一杯茶,“上任第一日,可还适应。” 林初棠颔首低眉扶一下茶杯,“姐夫早已打点,倒还顺遂,未有人为难。” “林兄,你在户部都干些什么?”叶玉婷好奇手托腮问道。 “姑娘恐又忘了,怎又乱称呼?”洛青鸢提醒。 “我……我一时竟又忘了。”叶玉婷挠挠后脑勺。 “这是一个闲职,每日接待安排部署一些议会、商会,处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顺便处理一些文书档案,就像一个打杂的。今日,他们安排我整理了一些户籍人口档案。”林初棠喝一口茶水说道。 “如此甚好,这样,你便能很快了解清楚朝中关系网,平日多留意一些相关人员的文书档案。”洛青鸢提醒。 林初棠放下茶杯点点头,洛青鸢接着又说道,“如今你才去户部,那其中关系,你还未探清楚,不可盲目站队。与那些官员打交道多留一些心眼,切莫被他人利用。” “今日去上任,确实感觉有问题,不知姐夫是如何与底下人说。有一两个官员像是知道我与姐夫的关系,甚是热情,而一部份则是漠然,还有一部分人明显敌意。我私下问带我的那个大人,他说户部如今有两处势力,一处是以太子为首的势力。一处是以六皇子为首,据说,六皇子常年驻守边疆,近些日子才回来。回京之后,太子设计让帝君夺了他的兵权。也不知他是真病,还是假病,他向帝君请旨前往封地养病。”林初棠将今日所闻一一道来。 洛青鸢警觉立起身子,六皇子,当日无尘天师说祝安王乃帝君第六子,所以六皇子乃祝安王。 “不对。”洛青鸢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她脑子里想到了什么,觉着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怎么不对?阿鸢,你是想到什么了?”林初棠疑惑不解。 “六皇子就是当初那个祝公子,祝安王,我原以为他与林初墨狼狈为奸。如此说来,你我这次被陷害,他们以我们诬陷皇子的罪名逮捕你我,那此事帝君与朝中官员怎会不知。按理说,此事不明朗,太子应该会就此事做文章,为何这件事就单单凭林初墨与几个当地官员就把此事解决了。”洛青鸢分析起来。 她心中又开始思虑,穷奇是十年前就有皇子圈养,如果祝安王是近日回来,又加上他常年驻守边疆,他手中握有兵权,他何苦费心练就阴兵。 洛青鸢一时又陷入漩涡,皇家的事她看不明白,所以,明朗的只有三姨娘和林初墨这根线,而他们背后的势力,恐怕错综复杂,不是自己想的如此简单。 若是自己能拿到司命的命簿,那这些人的命运关系,自己便一眼明朗,可这也只是异想天开,自己已然欺骗了司命,再敢出格恐怕就真的会暴露。 “阿鸢的意思?此事有蹊跷?”林初棠注视洛青鸢问道。 “此事有待商榷,如此说来,太子与这祝安王明争暗斗,你记住我与你说过的话,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切记立场。”洛青鸢嘱咐。 “洛姐姐,你们说的我都糊涂了,感觉这些关系好复杂。”叶玉婷听得脑子犯糊涂。 “你不需要明白,你的脑子记着吃饭就好了。”林初棠打趣道。 “你敢嘲笑我。”叶玉婷伸手拍打一下林初棠,林初棠往外一躲,叶玉婷瞪他一眼。“你才只知道吃,你知道今日,我与洛姐姐可是干了一件大事。” “是阿鸢带着你干一件大事,与你何干,你不过是凑热闹。”林初棠再次暗讽。 叶玉婷双手叉腰上,“你太瞧不起人了。” “今日之事确实是宋玉的主意。”洛青鸢抬手捻起茶杯抿一口说道。 叶玉婷如常胜将军仰头看着林初棠,林初棠赔一些笑,“你厉害行了吧。” “那是。”叶玉婷摸一下鼻子,模样几分可爱俏皮。 不等林初棠开口,叶玉婷便将今日她与洛青鸢一同前往云裳阁之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为了给林初墨生意上一些打击,洛青鸢和叶玉婷假扮成商人去云裳阁订购一大批绸缎,因为他们需求量大,所以,他们将价格砍到最低。 然后,他二人又去各大铺子以低于平日云裳阁售卖给别家铺子价格的优惠,将此番货品给售卖出去,再以其他铺子给的定金,作为筹码交给云裳阁作为定金。 如此来,云裳阁以为自己接了一笔大买卖,接下来的日子估计就只能静心完成这批货匹,没法再接其他的单子。而那些一直热衷于云裳阁的买家因为低价买到云裳阁的货品,高兴不已,而洛青鸢和叶玉婷没有花一分钱,从中间赚到差价,一举三得。 林初棠听得愣神,如此妙计,不知二人如何完成的,只觉得神奇。 “你们如何做到的,那些商户怎会相信?”林初棠目瞪口呆。 “你忘了洛姐姐可是会易容术,我们装成云裳阁的人,以赚取一点好处费的形式,那些商户自是愿意上钩,毕竟无奸不商。而且就算暴露,那些人也不敢乱咬,毕竟是不光彩的事,而且也怀疑不到我们身上。”叶玉婷俏皮说道。 “你们装成谁了?”林初棠好奇。 “苏婉。”洛青鸢说出这个名字。 “哈哈……扮成她……”林初棠笑出声,此人乃林初墨的外室,若是此事暴露,二人岂不是狗咬狗,他一想到林初墨与苏婉对簿公堂,那场面就很解气。 叶玉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不知林初棠为何会如此开心,是因为他们空手套白狼挣到银两。 洛青鸢自然知道原因,他们与苏婉仅交手过一次,不过,那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灯,用林初墨的人对付林初墨,想想也是痛快。 第220章 从不排斥与他亲近 夜深人静,府上灯火渐渐熄灭,洛青鸢,林初棠,叶玉婷三人聊至深夜。 “明日你还有公务,大家都早些歇息。”洛青鸢起身与林初棠和叶玉婷说道。 叶玉婷捂嘴打一个哈欠点点头,“还真有一些困了,洛姐姐,你也早些歇息,楚回,我们走吧。” 林初棠起身朝洛青鸢拱手拘礼,叶玉婷跟着侧身拘一礼,二人并肩同行走出屋子。 洛青鸢大袖一挥,门口结界打开,二人推门而出。洛青鸢正欲熄灯歇下,一只彩色蝴蝶飞进来。 洛青鸢伸手接住蝴蝶,透明的蝴蝶幻化出几行金色小字。 是小扇传来的消息,她说她与青淮已经到达边城,经过多方打听揣测还魂珠在风生兽那里。 相传,当年靠近边城的古老森林,住着许多奇珍异兽,森林中心有一棵古老的生命之树。 它枝叶茂盛根基深邃是森林的灵魂,随着时间推移,生命之树日渐衰弱,森林陷入危机。传说是风生兽不畏凶险寻找复活生命之树力量的旅程,故事中说他寻找到的力量就是爱与信仰。 他将此观念传给森林中所有生灵,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守护,最后,生命之树奇迹般的复活,而且更加枝繁叶茂。 那片森林与世隔绝,凡人无法踏入,小扇与清淮想要去一探究竟,无奈修行浅薄无法达成所愿。 小扇有几个问题想不明白,传说中的爱与信仰到底是什么,自己拯救母亲的信仰可否如同生命之树那般获得奇迹。 生命之树的秘密真是传说如此简单,清淮说,或许还魂珠就落在此处,那里的生灵为了麻痹外界故意说得模棱两可。 小扇心有不甘,她无论如何想去一探究竟,能够解此困局之人唯有洛青鸢,她便传来消息求助于洛青鸢。 洛青鸢挥动衣袖,金色小字消失。她陷入沉思,林初棠这边根基未稳,自己若是突然离开,也不知此番是否顺利,若是耽搁数月,他一个人应付得来如今崭新局面。 而小扇又执着于此,她内心实不忍不帮她,洛青鸢陷入两难,如今自己为一人一妖苦恼。 就在她思前想后,外面突然一阵喧哗,“抓刺客~” 洛青鸢警觉起来,她迅速跑到门口打开房门,黑夜之中,一道黑影如闪电在屋顶穿梭。 洛青鸢不假思索纵身一跃飞入空中,即刻,另一个白衣身影跟着飞起来,是林初棠。师徒二人飞上房顶,脚下生风在屋顶上飞檐走壁。 侍郎与家仆侍卫全都行至院中,洛青鸢与林初棠飞上房顶时,他们看得一清二楚。侍郎身边的贴身侍卫惊异叹道,“想不到表少爷,表小姐武功如此了得?” 侍郎看出神,林涔汐可没有说她的表姊妹会武功,他只当几人是普通人,没想到有如此身手,看来收留这几人倒是不赖,说不定关键时刻有用。 只见那几个黑影起落沉浮,穿梭于城池屋顶之上,林初棠和洛青鸢对那个黑衣人穷追不舍。 眼见自己无法脱身,那个黑衣人侧过身甩出一记飞镖,飞镖直击洛青鸢而来。林初棠见状他伸手拉住洛青鸢的手,洛青鸢扑进他怀中,林初棠衣袖一挡,飞镖回旋回去。 黑衣人仰身躲过,他飞身起来又从身上摸出几把飞镖,那些飞镖如是雨点直击而来,洛青鸢从林初棠怀中立起身子,她眉目一冷,衣袖在空中旋转,顿时飞镖齐刷刷折返回去。 黑衣人顿时吓得瞪圆眼睛,他纵身跃起躲过飞镖,飞镖落在房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黑衣人眼见偷袭不成,他奋力朝前奔跑,洛青鸢飞身跃起,她正要抓住此人时,暗处几根快如闪电的银针射中那个黑衣人。 洛青鸢抓了黑衣人的一缕发丝,黑衣人顷刻滚落下去,洛青鸢还未弄清楚怎么回事,又是几根银针袭来。 “小心~”林初棠大喝一声,他飞身扑过来,洛青鸢被他给扑倒,银针从二人身上擦肩而过。 洛青鸢未明了情况,已经倒在瓦片之上,二人像是陀螺那般翻滚着跌向地面。接近房檐处,林初棠瞟到悬空,他抱住洛青鸢的腰肢,用力一转,使其双脚朝下。随后,他自己则充当肉垫,先行摔到地上。 “砰”的一声,林初棠的后背着地,洛青鸢整个人压在他的身上,突然落地的重力压得林初棠前胸后背皆是一阵疼痛。 洛青鸢错愕抬头,林初棠皱眉与她四目相对,“你没事吧?”洛青鸢一脸担忧地看着林初棠。 林初棠强忍着疼痛,摇了摇头:“我没事,你怎么样了?” “我也没事。”洛青鸢从林初棠身上爬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屋顶,“刚才那些银针是谁射出来的?” “不知道,但对方显然是不想让我们抓到那个黑衣人。”林初棠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洛青鸢观察屋顶,未见任何人,她的目光落在刚才被袭击落地的黑衣人,她踱步至此人身边。 这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洛青鸢蹲下身子伸手探探此人鼻息,已经没有生机。 “看来……”洛青鸢转过身,林初棠刚刚蹲在她身边想要探查情况,洛青鸢回身与他碰一个对面,二人面目相距甚近,二人嘴唇差一点就要贴在一起。 林初棠脸色骤然变红,目光惊异与洛青鸢对视,气氛尴尬又暧昧。 月光下,洛青鸢淡淡的气息扑面而来,一阵清风吹过,几缕发丝拍在林初棠的脸上,清冷的月光照在洛青鸢的侧颜,她白皙的脸上,那抹红色尤为动人。 林初棠心跳加快,脑袋晕晕乎乎的,喉结处上下滑动一下,鬼使神差朝洛青鸢唇上轻啄一下,温温软软的感觉让他迷醉又心惊胆颤,他迅速转过头不敢看洛青鸢。 自己刚才行为,师父肯定会狠狠收拾他,这让他既觉得害怕又有点甜蜜的感觉。 洛青鸢如是木头愣在原地,刚才是经历了什么,林初棠怯怯侧过脸,他抬起眸眼弱弱看看洛青鸢。 洛青鸢目光和他相遇,她没有愤怒,也没有生气,而是带着几分疑惑看向林初棠,“此人已经咽气了,看来是被杀人灭口了。” 洛青鸢说着站起身,林初棠讶异,她还在关心那个刺客,自己刚才的失态,她全然不在意? 林初棠缓缓站起身,满脸问号,若是一个姑娘被男子亲吻,肯定会很生气,更何况,师父说过她不曾对自己有过任何男女情。 他注视洛青鸢,脸色绯红,对于自己刚才行为感到很尴尬无措,洛青鸢巡视一番没有异常,她的目光落在林初棠身上。 目光对上那一刻,林初棠惊慌低下眸子,他双手抓着衣角忐忑不安。 “你怎么了,刚才的银针伤到你了吗?” 林初棠微张嘴,缓缓抬起眼,洛青鸢眼中的清澈让自己更是惊慌。他木然摇摇头,看向洛青鸢的眼神小心翼翼。 “不对,你脸色为何这么红?”洛青鸢说着抬手摸向林初棠的额头,额头并不烫,可他脸色为何那么红。 “阿鸢……”林初棠怯怯唤一句,“你……不生气吗?” 洛青鸢放下手不懂他的意思,“为何生气?” 林初棠的目光渐渐变得炙热,他朝洛青鸢走近,他低下头试探着朝洛青鸢靠近。 洛青鸢不知他为何突然靠近自己,他越挨越近,嘴唇颤颤巍巍贴近洛青鸢的唇。洛青鸢眼神无比疑惑,平日他们亲近,她从不排斥与他亲密。 日常牵手拥抱她习惯性接受,林初棠从小既是如此,她知晓他是在向自己寻求安慰。在她得知他对自己有男女之情,她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但是他难过伤心的时候,自己还是会忍不住与他亲近。 此时,他如此是因为什么,难道被刚才的黑衣人吓到,通过亲近自己的方式缓解恐惧。 洛青鸢心中很懵懂,她任由林初棠亲吻她的唇,林初棠试探浅尝则止在洛青鸢唇上辗转。她的默许让林初棠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 他伸出双臂紧紧地拥抱着洛青鸢,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一瞬间,林初棠忘记一切烦恼和困扰,只剩下温暖与甜蜜,他的心灵深处被触动。此刻,他希望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享受这份难得的美好时光。 月光洒在二人身上,时间仿佛被静止,林初棠纠缠许久,他松开洛青鸢。他眼中的爱慕倾心此刻全然挂在脸上,不再有丝毫隐忍与隐藏。 洛青鸢轻轻抬抬眸眼,刚才的感觉和以往二人亲近皆是不一样,她不知为何自己心会加快跳动,这种感觉很奇妙,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林初棠将她揽进怀中,“阿鸢,我定不负你……” 洛青鸢拍拍他的肩膀,“不必再害怕了,那人已死,你许是惊吓到了。” 林初棠嘴角上扬,他沉浸在幸福甜蜜中,哪里还会被惊吓到,他倒感谢今晚上的刺客。 “表少爷,表小姐,你们没事吧?”远处巷子里跑出来一群人,他们大声喊话,寂静的夜被喧哗声搅得不安生。 林初棠慌张松开洛青鸢,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刚才幸好这帮人没来,否则,不知会被传出什么闲话。 洛青鸢轻轻拍拍林初棠的背,“没事了,楚回,今后这些杀人放火的事,你恐怕还见识得多,你要慢慢习惯。” 林初棠眼含柔情蜜意朝洛青鸢点点头,他如是一夜成人,此刻,他想变得更加优秀强大,因为他不想再躲在洛青鸢的身后,他要成为洛青鸢的依靠。 第221章 古怪女子 夜探侍郎府的刺客被击杀,那些侍卫将刺客抬回府上,侍郎大人在此人身上一阵搜查,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此人面生,不知是谁派遣,洛青鸢站在院中,她默默看着那个黑衣人的尸体。侍郎大人是哪一方的势力,既然有人行刺,必定是侍郎大人与一方势力有关系,或许是他有什么把柄。 再或者是深宅内院的斗争,所以这个刺客的目标是谁。洛青鸢巡视一圈府上的人,刚才闹的动静大,府上几乎所有人都被惊醒。 林涔汐与那些姨娘都跑了出来,侍郎两个小妾像是受惊过度,跑到侍郎大人面前撒娇。 叶玉婷也匆匆赶出来,她担忧跑到林初棠与洛青鸢身边,“洛姐姐,楚回,你们没事吧,深更半夜怎么会有刺客。” 林初棠看一眼洛青鸢,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低下眸子摇摇头,直到此时,他心中仍然怦怦作响。 他偷偷看一眼洛青鸢,她的坦然与平静让自己感到不解。所以,她心中对自己是有好感的,她心中是接受他的,可能只是碍于面子而已,林初棠胡思乱想,他根本没有在意为什么好端端的府上会出现刺客。 洛青鸢心中只想府上出现刺客的事,目光巡视时,她注意到人群里有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 她白衣飘飘,眉眼楚楚,白玉脸上凄凄艾艾,如瀑青丝飘到脸上,甚是惹人怜爱。 此人穿着打扮不像府上丫鬟,也不是侍郎的姨娘,更不是这府上子女。洛青鸢此前没有见过,她身边有丫鬟搀扶,又像是主子。 那女子的目光落在洛青鸢身上,这一眼带着幽怨,对于洛青鸢和林初棠充满敌意。 检查过刺客尸体的侍郎大人,起身安抚身边两个小妾,“你们不必惊慌,刺客已经被表弟表妹给解决了。” 说着侍郎大人目光投向洛青鸢这边,他发现洛青鸢看着一处,顺着她的目光发现那个奇怪的女子。 他脸色沉下来,然后,招招手,一个家仆附上来,他对着家仆耳语几句,家仆径直走向那个女子身边。 没一会儿,那个女子在一个丫鬟搀扶下离开人群。 “楚回表弟,阿鸢表妹,今晚多亏你二人,没想到你们身手如此了得。”侍郎大人走近洛青鸢林初棠身边,他拱手朝二人福一礼。 洛青鸢和林初棠跟着回礼,洛青鸢立起身子,“表姐夫,此人不是我与楚回击杀,有人暗中射杀了他,我猜想他应该是有团伙,不知此人冲谁而来,府上人恐需谨慎。” “不会吧,我们老爷一向秉公办事,刚正不阿,不曾得罪谁,怎会有人想要暗害我们府上的人……”穿着紫色衣服的姨娘惊出声。 “就是……老爷……莫不是……那个狐狸精……”身着蓝色袍子的另一个姨娘神经兮兮附和。 “休得胡言!”侍郎大人一声怒吼,那女子惊厥后退一步,闭上嘴。 一旁的林涔汐默默低下眸子,洛青鸢发觉不对劲,难道是刚才女子,这府上恐怕也有一些故事。 不过,此乃林涔汐家事,自己不便插嘴。 “此事确实蹊跷,我会调查清楚,我府上有难,楚回表弟与阿鸢表妹倾力相助,甚是感激,天色不早,你们快回房歇下,那贼人恐也不敢再来造次。”侍郎大人转身与洛青鸢,林初棠又换下一副笑脸。 “那就有劳表姐夫了。”洛青鸢微微颔首。 待侍郎大人离开后,洛青鸢看向林初棠,“你先回去休息。” 林初棠眼含深情,他点点头,目光带着眷念,洛青鸢看着他像是痴傻盯着自己又不离开,甚是怪异,“还不走?” “呆子,你犯什么傻?”叶玉婷拍一下林初棠脑袋,他吃痛摸摸头,有些幽怨看向叶玉婷。 “你是不是女孩子,下手这么重。”林初棠眉头皱起来看向叶玉婷。 洛青鸢摇摇头,她转身离开,林初棠眼看她离开,“阿鸢~” 他喊出一声,洛青鸢顿住脚步,林初棠小跑到她身边,他眼神带着羞怯,“好梦。” 洛青鸢定定看着他,他怎么回事,平日也不见得如此,洛青鸢似笑非笑的扯一下唇,绕过他离开。 林初棠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目送她的离开,叶玉婷眨巴几下眼睛,她太明白林初棠这痴傻模样,这不就是自己犯花痴的样子。 他真的心悦他的师父,不过,这不要太明显,是个人都看出他的眼神。 叶玉婷想起洛青鸢的话,意思林初棠和自己一样属于单相思,她不禁又觉着可笑。 她走到林初棠身边,拍一下林初棠的肩膀,“走远了,还看,你老实交代你不会真的……喜欢你师父吧?” 叶玉婷最后几个字凑近林初棠耳边说得异常小声,林初棠脸色微烫起来。 “你不许胡说八道。”林初棠推开叶玉婷,转身匆匆离开。 “你就是喜欢,还不敢承认……”叶玉婷撅着嘴埋怨。 林初棠听到此话,步伐更加匆忙,他逃也似的回到房间。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不停浮现出刚才亲吻洛青鸢的场面,他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回味刚才的甜蜜,怎么也无法入睡。 第222章 别有幽愁暗恨生 洛青鸢并没有回房间,她隐去身形朝刚才古怪女子房间走去。 那个女子住的院子很偏,在府上偏北的角落,她像是一个失去自由的人,被人押解,洛青鸢来到她的住处,拱门处站着两个侍卫,明显她是被软禁。 洛青鸢没有实体,那些侍卫丫鬟并未发现她的身影。一阵风从门口两个侍卫处飘过,洛青鸢幻化进屋中。 屋中灯火通明,那个女子依靠在床头,她也不睡觉,只是,将头靠在床边,一双眼黯淡盯着一处。 满脸愁容的她,眉间轻皱,身上像是没有任何力气。她身边的丫鬟叹一口气,摇摇头。 只见那丫鬟走近女子,“姑娘,天儿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那女子仿若未闻,依旧痴痴地望着某处。洛青鸢不禁好奇,她到底在看什么。于是她顺着女子的视线望去,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洛青鸢正想上前查看一番,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门口走进来一人,此人不是别人,是侍郎大人。他的脸色阴郁,眉眼甚至带着一点微怒。 他目光投向女子身边的丫鬟,丫鬟低下头缓缓退出屋中。房门关上后,屋里只剩下那个女子和侍郎大人。 女子从始至终没有抬过一次眉眼,她像是失魂盯着一处。侍郎大人瞥她一眼,他没说话只是慢慢走到屋中央。 他在桌前坐下,自顾自倒一杯茶,他也不喝,只是将茶杯放于鼻下吸吮几下,他眼神冰冷,不像平日那般谦和。 “你觉着你还有机会逃出去吗?”侍郎大人的声音特别低沉,语气带着嘲讽。他缓缓侧过脸,眼角余光扫到女子。 女子渐渐抬起眸子,凄冷的目光在触上侍郎大人眼睛的时候,变得越来越愤恨,她仰一点下巴,倔强的模样既让人可怜又让人害怕。 侍郎大人好似习惯这个眼神,他侧过脸冷笑一声,“没有我,你恐早已命丧黄泉,你倒是如此报恩。” “卑鄙小人,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女子眉眼带泪,心中亦是凄苦,“当年之事,你才是背后始作俑者……” 侍郎大人将茶杯往桌上一摔,他站起身双眼猩红盯着女子,“他人背后挑唆几句,你便信以为真,当真是要我性命?” “我就是要你的性命,若是我不能为父母亲人报仇,活着又有何意?我杀不了你,今日你便将这命取了便是。”女子丝毫没有惧怕,她仰着头与侍郎争吵。 “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侍郎大人怒发冲冠,他扑到女子身边,一把掐着女子的脖子,突然的窒息让女子眉目紧皱。 女子眼眶通红盯着侍郎大人,没有丝毫认输,侍郎大人越发生气,他手上紧一个力度,那女子面目皱成一团。 他不会真的要杀死这个女子吧,洛青鸢心中一阵担忧,他二人说了半天,她也没有听出什么意思,不知二人有怎样的纠葛。 女子被锁得脸色通红,她却没有半分挣扎,像是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侍郎大人眼眶越来越红,手上力气也越来越大。 女子没有一点屈服,侍郎大人最终松开了手,他狠狠一推,那个女子跌倒在床上,突然能够呼吸让她咳嗽不止,她全身瘫软的斜躺在床上,泪水此刻再忍不住不停滑落下来。 侍郎大人目光里的怒气一点点消散,女子的啜泣声让他心肠软下来,他伸出手想要安抚女子,悬在空中半天,还是收了回去。 “你杀了我,你把我也杀了,如今这样活着又有何意义,你杀了我……”那女子情绪激动起来,她翻身站起来,抓着侍郎大人的手,一心求死。 “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侍郎大人挥动手臂,那女子再次跌落在床上。 她泪如雨下的望着地上,嘴里喃喃自语,“你为何留我性命?你知道这十年来,我每天都在做同一个噩梦里,你知道我那年仅三岁的孩子在火中不停呼喊母亲时,我的心在滴血……若是我也死在那场大火之中,该多好……” 女子哭声越来越大,那声音带着无尽的幽怨,侍郎大人的心被哭声一点点瓦解,他不再如刚才的强悍。 他走近女子缓缓坐下,他将女子揽进怀中,女子挣扎着捶打他,不管女子如何捶打,他始终不放手,紧紧抱住她。 “月儿,我们忘掉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如今你我两全,你何苦为难自己。”侍郎大人此时铁血柔情安慰女子。 洛青鸢陷入沉思,他们来侍郎府有一段时间,府上公认的就只有林涔汐与那两个姨娘。 如此看,他二人应该不会只是仇人那么简单,明显侍郎大人在乎她,可是,没有听说过他还有一个姨娘,若只是外室,他将人给养在府上,他的几位夫人没有意见? 女子想杀他,那今晚的黑衣人难道是女子安排的,那射杀黑衣人的又是谁,侍郎大人知道她是凶手仍是包庇,并且对她这个态度,说明他心中应该很在意她,否则不可能将一个想要自己命的女子留在身边。 若是如此,那他几位夫人在他心中的位置可还真没有这个女子重要。不过,此女子眉眼楚楚模样,生的确实比他那几位夫人更有姿色,也更令人心疼。 所以,兜一圈,此番是侍郎大人的风流债,洛青鸢得出结论。深宅大院恐也是这些男女恩怨,女子刚才说到父母亲人葬身火海,或许也牵扯到官场之事,所以,应该是一出权利和情感之间的纠葛。 洛青鸢挥挥衣袖,隐去的身影化作烟尘消失。 第223章 一本正经犯糊涂 流云浮动,盖过一层又一层黑,微热的朝阳爬上苍穹,清脆的鸟鸣让新的一天来临。 斑驳的树影交错,洛青鸢行至青石小道上。凡间的恩怨纠葛让她揣摩不明白,在筑梦殿,她看过多少人间话本子,来到凡间的日子,自己仍然疲于应付这些爱恨情仇。 世人逃脱不了一个情字,一个权字,还有一个利字,他们的纠缠皆是因为这几个字。 在这几个字的沉浮之中,安稳度过一生,貌似不是想象中容易。情深则不寿,欲壑则难填,机关算尽却误了卿卿性命,哪一样皆都是难关。 洛青鸢感悟,原是世间之事,她就不该插手太多。 “阿鸢~” 她沉思之际,温润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她抬起眸眼,林初棠朝她奔赴而来,这个白衣少年脸上的笑容灿烂,亦是如清晨的朝阳那般。 有些时日未见他如此展开眉眼,从宁安城之行,一路上,他从一个完美的世界一步步接受残酷的现实,从而变得阴郁沉闷。 此刻,他脸上洋着的微笑算是重新对这个世间充满希望,他停在洛青鸢的面前,眼中带着星星点点。 “时辰不早了,你还不走,你才去户部,总也该勤奋一些,免得落他人口实。”洛青鸢浅笑着替林初棠整理一下官服,她抬起手替他整理鬓边的发丝。 林初棠嘴角的笑怎么也抑制不住,他握住洛青鸢的手,目光温柔注视洛青鸢,“我看你一眼便走。” 洛青鸢目光投向他,他眼眶微红,像是没有睡好,“昨晚没有睡好?被昨晚的刺客吓到了?” 林初棠摇摇头,脸上露出幸福,“是昨晚有一个刺客将我的心给取走了,所以彻夜难眠。” 洛青鸢脸色一惊,林初棠的话让她觉着莫名其妙,“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若是被人取了心,你还能站在这里与我胡诌。” 林初棠笑而不语,他将洛青鸢的双手握住,只是注视着洛青鸢,她一本正经犯糊涂的样子有一点可爱。 “你……”洛青鸢疑惑不解的望着林初棠,他很反常,虽说他从小依赖自己,也不似这般难舍难分。 “你前言不搭后语,这会儿又盯着我傻笑,倒是又丢了魂儿,变成痴傻了?” 林初棠嘴唇上扬,他朝洛青鸢走近一步,附在她耳边,“确实丢了魂儿,不过,这痴傻也只对师父你一人而已。” 洛青鸢愣住,他的奇怪之言,不知为何,“你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莫再胡诌,再不走就要迟了。” 林初棠环顾四周,只有一个丫鬟背对他们而走,他扯唇一笑,侧面在洛青鸢面颊上轻啄一下。 “我走了。”林初棠松开洛青鸢的手,笑容灿烂转身离开,刚走几步,他回眸眷念望一眼,步态潇洒肆意离开。 “洛姐姐。” 林初棠还未走远,叶玉婷如一只小白兔那般奔赴至洛青鸢身边,她刚好瞧着林初棠离去的背影。 洛青鸢失神凝视林初棠的背影,叶玉婷的呼声,她全然没有在意。 “洛姐姐~”叶玉婷又叫一声,她仍不应,叶玉婷摇一下她,“洛姐姐?” 洛青鸢回过神,她目光移向叶玉婷,“何事?” “不是你说今日我们还要去排一出好戏吗?”叶玉婷撅一下嘴仰头说道。 “走吧。”洛青鸢看一眼林初棠的方向,缓缓移动几步,叶玉婷跟着她的脚步一起朝府外走。 “……棠……”洛青鸢顿住脚步,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洛姐姐?” “你发现楚回有点不对劲没有?”洛青鸢转过身看向叶玉婷,她端在前方的手摩擦一下衣袖,一副陷入沉思模样。 叶玉婷瞥向林初棠离开的方向,她眸光黯淡下来,她低下眼眸,掰弄着手指,“他有何不对劲,不过是他心悦洛姐姐,如今是一点儿也不藏了而已。” “所以,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洛青鸢揣摩起来,他那些胡言乱语是在向自己表达爱意。 叶玉婷抬起头,他与洛青鸢说了什么,叶玉婷眉目中有一抹难过,“他与洛姐姐表明心意了,对吗?” 洛青鸢看出叶玉婷的伤心,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往前走。 叶玉婷身子轻颤,心口处隐隐作痛,她捂住心口,眉头一皱,心口更是强烈疼痛,自己只是难过了一点而已,为何心会如此疼痛。 “呃……” 叶玉婷疼出呻吟,洛青鸢脚步停住,她发现叶玉婷的异常,她转过身,挥袖递出一股灵力,灵力直朝叶玉婷心口处。 随着清流注入,她的疼痛逐渐减轻,叶玉婷深吸几口气,疼痛慢慢消散。 “你怎么样?”洛青鸢收了灵力,她关切询问叶玉婷。 叶玉婷大吸一口气,抬眼望着洛青鸢摇摇头,“洛姐姐……” 她目光带着迟疑,还是鼓起勇气问出口,“洛姐姐,我这心口痛的毛病到底怎么回事,从天盛城受伤那一次以后。我只要有一点情绪,心口就疼痛不已。原是以为伤未痊愈,可如今已经过去这么些日子,为何还是会疼痛。” 叶玉婷开始怀疑自己的伤,若是她知晓自己将终身犯心痛的毛病,不知该如何面对,她还会亦如当初说的那般不后悔。 “此伤甚重,恢复需要时日,你莫多想,毕竟不是简单皮外伤,慢慢会好的。”洛青鸢敷衍几句,她转身朝门口走去。 叶玉婷默默跟上她的脚步,行至大门口,洛青鸢停住脚步,她回身看一眼诧异的叶玉婷。 “待……他功成名就……”洛青鸢突然说一句,“定让他娶你为妻。” 叶玉婷苦笑,“洛姐姐,你莫再自欺欺人了,他心中之人是你。” 叶玉婷眼中闪过晶莹,她头也不回往前走,洛青鸢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竟有些难过。 林初棠坎坷多舛的命运,有多幸运才能遇到这么好的女孩,可惜神女有心 ,襄王无意。 第224章 神不知鬼不觉的离间计 刚出门不久,朝阳被乌云所盖,几阵风吹过,雨点如豆子洒下来。 洛青鸢,叶玉婷行至云裳阁,二人跑到屋檐下躲雨。一声闷雷划破苍穹,接着雨水更甚,如是倾盆而下。 水花飞溅,沾湿裙角,雨声嘈杂,叶玉婷凑近洛青鸢耳边,“洛姐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看戏。”洛青鸢神秘一笑,她挥动衣袖,叶玉婷与洛青鸢肉眼可见变了一副面容。 接着,洛青鸢大步走进云裳阁,叶玉婷紧跟她的脚步。 突然下雨,云裳阁很冷清,来来回回就几个小厮丫鬟。人群中,洛青鸢发现被自己改变面目的温陌。 云裳阁没有人认出他,他如今重新回到云裳阁,成为了洛青鸢的眼线。她径直朝温陌的方向走过去,叶玉婷环视四周,没有人认出他们就是昨日来采买布匹的商人。 洛青鸢的本事倒挺厉害,随意切换面容,她想成为谁不就可以了。 洛青鸢目光淡淡投向温陌,“麻烦,请问上次在你们家定的织锦缎,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如今可有做好?” 温陌眉目一震,洛青鸢与他说过,若是自己改变成他人面目,便用暗号接头认出对方。 他不敢确定眼前人,他试探性地回道,“可是,洛府小姐前儿来定制的?” 洛青鸢点点头,温陌认出眼前人,他目光朝云裳阁内间望一眼,洛青鸢心领神会。 洛青鸢朝他点点头,他会心一笑,转身朝里间走,“小姐稍等,我去问问掌柜,你们先坐。” 洛青鸢,叶玉婷在丫鬟的带领下坐到大厅角落的会客室,褐色茶盘里,青烟缭绕,丫鬟替二人斟一杯茶水,“二位姑娘,你们歇息一下,有何事都可吩咐婢子。” 洛青鸢点点头,那丫鬟端着托盘离开。叶玉婷捻起桌上的桂花糕,她咬上一小口,环顾四周,也不知洛青鸢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不一会儿,一个丫鬟撑伞匆匆走出去,云裳阁没有异常,又过了片刻,温陌从屋里走出来。 “两位姑娘,不好意思,绣坊出了一点差错,可能将姑娘的衣裳弄错了,这边我们正在想办法补救。”温陌拱手赔礼道歉。 不一会儿,掌柜跟着走出来,“实在抱歉,姑娘,我们马上让绣娘重新为你赶制。” 洛青鸢看一眼叶玉婷,叶玉婷不明白怎么回事,洛青鸢咳嗽一声,叶玉婷心领神会,她是想要自己撒泼,这不是自己的强项。 “你们云裳阁怎么回事,我们家小姐可是订的上好织锦缎,原是打算在生辰宴上穿的,明日便是小姐的生辰,我们半月前就订好了。如今你说弄错了,那我们小姐的生辰宴怎么办?你们可知,那天会来多少大家闺秀的小姐,没有我们小姐精心准备的衣裳,她如何艳压群芳。”叶玉婷站起身,她生气质问。 “这……”掌柜一时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转身对温陌说道,“你去与公子说明情况,将赶制这件衣裳的绣娘找来。” 温陌低着眉眼,半晌不走,他凑近掌柜耳边低语,“公子与苏婉姑娘在一起。” 掌柜脸上一阵发红,他尬笑看着洛青鸢,叶玉婷,洛青鸢抬手轻触叶玉婷的衣角,她走出两步,“反正不管,今日你们必须将我们小姐的衣裳赶制出来。” “姑娘,一天时间……再说织锦本是名贵布料,如今绣娘也各自有活计,一时半会,也安排不了那么多人为其缝制。”掌柜抹抹头上的冷汗。 大厅里,丫鬟小厮都涌上来看热闹,叶玉婷更加卖力表演,“那是你们的事,开门做生意就要言而有信,既然你们答应了,如今因为你们的疏忽导致的错误,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姑娘,你看,我们把定金退给你们,另外再赔你们一些银子,如此怎样?”掌柜低着腰讨好般提出解决办法。 “不行!”叶玉婷猛地一拍桌子,“我们小姐不差钱,就要那件衣服。” 掌柜无奈地看向洛青鸢,洛青鸢适时开口:“这样吧,掌柜的,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再加些银子,只要能在明天早上拿到衣裳即可。” 掌柜面露难色,正在几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口出现几人,是林初墨的夫人与几个家仆和丫鬟。 她鲜少来云裳阁,难道是因为弄错衣裳的事,前来兴师问罪。 云裳阁的人皆是面目一惊,一个机灵的小丫鬟想到了什么,她转身朝后院跑。洛青鸢察觉到,她手上悄悄运出灵力,那丫鬟在长廊里打转,她不明白怎么回事,就像是遇到鬼打墙一般。 “给我搜,定要将那狐狸精给找出来。”林初墨的夫人气势汹汹,她双手叉腰,一声令下,她身后一众家丁丫鬟像是疯了一样,一涌而进。 林初墨的夫人跟着也往屋中走,全然没有管大厅内因为衣裳而争吵的事。 掌柜恍然大悟,这个少夫人可不是来解纠纷的,她的气势像是来捉奸。可是,现在反应过来,也来不及了,云裳阁已经被搅得天翻地覆。 叶玉婷加入看热闹的行列,她不再与掌柜争吵。洛青鸢嘴角一扬,林初墨的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此次必定够林初墨喝一壶。 大厅的热闹没有人再关注,众人纷纷往后院跑,洛青鸢淡淡一笑,“想去看看捉奸在床的戏码吗?” 叶玉婷抿嘴一笑,点头如捣蒜,洛青鸢不慌不忙带着叶玉婷跟随人流朝后院厢房走。 随着一声尖叫,人群朝着一处厢房涌去,只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被丢了出来,头发散乱,脸上还挂着泪珠。林初墨的夫人指着她破口大骂,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厢房门口,苏婉穿着一层红色薄纱,她因为羞愧抱着手臂,泪眼婆娑低着头,头发被林初墨的夫人抓得像是杂草生在头上。 “狐狸精……你不要脸……”林初墨的夫人异常愤怒,她手上用尽力气朝苏婉甩出几个大耳刮子。 “闹够了没有?” 林初墨夫人还要再继续扇苏婉的时候,林初墨光着膀子,只穿了一条白色内衬裤子走出来,他抓住他夫人的手,恼怒的阻止。 “你还护着他,你对得起我吗?”林初墨夫人一个耳光扇在林初墨的脸上,林初墨抹抹嘴角,他目光带着寒光看着他的夫人。 林初墨的夫人见状,哭得更加伤心了,边哭边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为你操持这个家,你却在外面风流快活。” 林初墨脸色阴沉,他压低声音说道:“你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说完,他便拉着夫人往外走。 此时,洛青鸢和叶玉婷站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叶玉婷低声对洛青鸢说:“这出戏可真精彩。” 洛青鸢微微一笑,心中暗自思忖:这下林初墨可有得受了。 叶玉婷嘿嘿一笑转头对掌柜说:“掌柜的,这衣裳我们也不要了,定金也不用退了,就当是看场好戏的门票了。”说罢,两人便离开了云裳阁。 路上,叶玉婷好奇地问:“洛姐姐,你是故意弄出这场闹剧的吗?” 洛青鸢笑而不语,只是加快了步伐。她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第225章 美丽的误会 云裳阁闹一出,林初墨今后的日子恐怕也不是那么好过,如此一想算是特别解气。 出了云裳阁,雨停了,街市上热闹起来。叶玉婷兴高采烈拉着洛青鸢闲逛,她在那些珠钗玉饰摊位处,左顾右盼,瞧瞧这个看看那个。 喧哗街市上,她欢快的穿梭,洛青鸢静静跟着她的脚步。她无忧无虑的样子,让自己想起小扇,她二人性格有些相似。 昨晚的求助信一直萦绕心头,她未回应,那个小妖是不见得甘心。若是不助她一臂之力,她定不会罢休。 她的执着就像自己如今的执着,小扇一心想要复活自己的母亲,而自己一心想要救林初棠,助他成仙。 所谓渡化执念之人,最后,自己也不过落入不可逆转的执着之中。 “洛姐姐,你看这个簪子漂亮吗?”叶玉婷拿起一朵梅花簪插在头上,脸上的笑清澈明朗。 洛青鸢点点头,叶玉婷嫣然一笑,她从一堆饰品之中,挑选一只玉兰花银簪,她靠近洛青鸢将簪子插进洛青鸢的发髻里。 “洛姐姐,你平日都太素了,不怎么戴珠钗玉饰的,你看这样多好看。”叶玉婷如是欣赏自己的杰作那般望着洛青鸢头上银簪笑靥如花。 洛青鸢嘴角微微一扬,脸上漾出淡淡的笑,叶玉婷挽着洛青鸢的胳膊,“洛姐姐,你要多笑,你看你笑起来多美。” 自己已然不是自己本来面目,她这话倒是显得恭维,叶玉婷眼珠一转,附在洛青鸢耳边低语,“洛姐姐,我没银子了,只有你给钱了。” 洛青鸢愣了一下,她又是为自己挑簪子又是拍马屁,原是要为她的讨好买账,洛青鸢苦笑着从腰间拿出一锭银子递给摊贩。 叶玉婷眉开眼笑,“谢谢洛姐姐,洛姐姐那边有好多好吃的,我们去尝尝。” 叶玉婷挽着洛青鸢的胳膊横冲直撞跑向飘着青烟的街角,那些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叶玉婷像是一个小馋猫走进那些铺子里面。 她买了一堆的零嘴吃食,她将一块芙蓉糕递给洛青鸢,“洛姐姐,你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洛青鸢无奈接过她手里的芙蓉糕,她送到嘴边轻轻咬一口,咀嚼几口,清香溢满唇齿。 叶玉婷盈盈一笑,心满意足抱着她挑选的一堆零嘴。洛青鸢看她一眼,她一个千金小姐,倒是会赖账。 “洛姐姐,你真好,哎,感觉好久没有今日这样大快朵颐。”叶玉婷像一个小孩那般。 “今日你可尽兴。”洛青鸢应和一声。 “当真?”叶玉婷歪一下头,一脸天真,“走,我们去前面铺子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出的料子。” 叶玉婷听风就是雨,她拽着洛青鸢蹦跳穿过人群。洛青鸢睨一眼叶玉婷,这个女孩没心没肺的样子很率真。 她一路上被叶玉婷拉着穿街走巷,逛遍了所有繁华地段,叶玉婷看完衣裳,又嚷着去听戏。 大半天时间,洛青鸢陪着她将所有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统统尝遍。 直到暮色蔼蔼,二人才回到侍郎府。叶玉婷挽着洛青鸢唧唧喳喳说个不停,时不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府上已经掌灯,昏黄的灯光下,红色长廊里,一个长长的黑影映入洛青鸢,叶玉婷的眼帘。 抬眼望去,林初棠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们。叶玉婷看见他的身影,喜笑颜开奔赴至他面前,“楚回,你看我与洛姐姐给你带了好多的好吃的。” 林初棠的目光从洛青鸢身上转移至叶玉婷,他扬一下唇,勉强笑一下。叶玉婷眸子里带着星光,她仰头望着林初棠,笑得异常灿烂。 “你尝尝这个,听他们说这是京城里很有名的食坊,他家的芙蓉糕比别家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叶玉婷一边说一边将手里提拎着的一包糕点打开。 她捻起一块,不由分说就往林初棠嘴里喂,林初棠本能往后躲一下。叶玉婷又靠近他一步,“你尝尝嘛,真的很好吃。” 林初棠很尴尬,他瞄一眼洛青鸢,伸手从叶玉婷手里夺过芙蓉糕,他往嘴里放一点,轻嚼几下。 “怎么样?是不是与别家不一样?据说,他们家做这个糕点的水都是清早去湖边采集辰时荷叶上的露珠,特别讲究。”叶玉婷一脸期待望着林初棠。 林初棠往后退几步,不自在的回应她一句,“确实与众不同。” “我就说吧,待你公休,我们出去玩,你跟着我,一定让你搜罗到各种美味……”叶玉婷笑得眉眼弯弯。 洛青鸢提携着叶玉婷选的布料零嘴,缓缓往前走,林初棠目光投向她。他行至洛青鸢身边,主动去接过洛青鸢手中的东西。 “难得宋玉陪着你逛逛,可还开心?”林初棠与洛青鸢并肩而行,他关切的语气哪里还似从前那般。 叶玉婷抿一下嘴,自顾自的捻起一块糕点吃一口,脸色渐渐变淡,默默跟上洛青鸢的脚步。 “你闲时陪宋玉去逛逛,吾喜静,你二人兴趣相投,必是能玩得开心。”洛青鸢言辞淡淡。 “好久未对弈,若你不喜奔波,观景下棋,亦是乐趣。过两日,我公休,听说玉湖莲蓬已熟,你我同往?”林初棠目光始终不离开洛青鸢,叶玉婷眉眼黯淡下来,他眼中只有他师父。 如今,他说话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对他师父,如此刻意讨好献殷勤,完全将洛青鸢当作恋人那般。 洛青鸢未应声,她瞥一眼叶玉婷,林初棠顺着她的目光发现叶玉婷的失落。 “宋玉,听说清风楼过几日会有名角儿去,你喜爱热闹,到时我与阿鸢陪你一起去看,可好。”林初棠看一眼洛青鸢,然后,对叶玉婷说道。 叶玉婷抬眼看看林初棠又看看洛青鸢,林初棠的区别对待她又何尝看不出来,“哦。” 叶玉婷心不在焉应一声,心中亦是有些难过。她强颜欢笑挽着洛青鸢,“那说好了,我们过些日子,去清风楼看戏。” 洛青鸢淡淡一笑冲她点点头,叶玉婷望着洛青鸢,她比林初棠对自己温柔。她像一个大姐姐耐心对待自己,也看得出自己的心之所想。 唯有林初棠,不管自己如何热情讨好的对待他,他始终看不到自己半点好,也不会体谅自己半分。 叶玉婷心事重重,三人回到房间,难过一阵的叶玉婷将今日云裳阁的事说给林初棠听,他甚是解气。 “没想过,我的三哥还是这样风流之人。”林初棠干笑,如今提起这个名字,没有往日的愤慨,只有无情的冷漠。 “你是没看到,他们被揪出来的狼狈模样,甚是有趣,我没想过能看这样一出好戏。我原以为洛姐姐让我与那掌柜吵架,是想给云裳阁找点麻烦,没想到是等着看这样一出好戏……”叶玉婷说得眉飞色舞,她喝一口茶水继续说道,“估计你那个三哥现在恐是名声大噪……” 林初棠嘲笑着出声,他看向洛青鸢,“阿鸢,谢谢你。” “你如今羽翼未满,自是不能与他硬碰硬,虽不能取他性命,平日给他使点小绊子,他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洛青鸢浅浅抿一口茶,扶着宽大的衣袖将茶杯放下。 “宋玉,听说清晨丫鬟将你房间锦被拿出来晾晒,淋过雨,你回去看看可否烘干,若是没有,你与阿姐说说,给你重新准备一床。”林初棠目光停在洛青鸢身上,嘴里的话却是对叶玉婷说。 “当真,完了,我回去看看。”叶玉婷弹坐起来,正欲离开。 “你将这些零嘴带回去,我不爱吃。”洛青鸢将桌上的东西往她身边推一下。 叶玉婷笑着抱起一桌子的零嘴,她步履匆匆离去。 “清晨就开始下雨,丫鬟为何会想着晒锦被。”洛青鸢望着门口疑惑。 林初棠朝她坐近,他握住洛青鸢的手,将她的手拂到自己的面颊,目光停在她面上。“我哄她的,只是想与你独处一会儿。” 洛青鸢看向他,他满眼的温柔,他将脸贴近洛青鸢的掌心,“阿鸢,我知晓我如今什么也不能给你,我定会克服怯弱,努力奋斗,终有一天,我定会为我们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如今跟着我寄人篱下的委屈,往后,我会加倍补偿你。” 洛青鸢怔怔看着他,不明白他说这些话是何意思。 林初棠脸上的笑异常热烈,他松开洛青鸢的手,低下眸子在腰间一番翻找。 “这是母亲当年留给我的,如今我将她送给你。”林初棠将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放入洛青鸢手中,他将洛青鸢的手握住,眼中的欣喜已经掩盖不住。 “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你怎可轻易送人。” “怎是轻易,最重要的东西自然要送给最重要的人,母亲也会祝福我们的。”林初棠抬一只手将洛青鸢脸上的发丝挽于耳后,“母亲恐也不知,她为我寻的‘先生’,以后会成为家人。” 洛青鸢定定看着林初棠,他每一句话都听得明明白白,可是,连起来自己为何不懂。 她看向手中的玉,思索起来,林初棠送过他一些东西,第一次送他母亲留的物品,他将自己当家人,她又怎和他能成为家人。 林初棠将她揽进怀里,他规划未来的路,“我想着,如今我在户部任职,有一些月银,等过些时日,我攒够银两,我们便去买一个小宅子。虽不奢华,至少是属于你我的安身之所,待日后,有了能力,我们便可以换一个大点的宅子。就算如今白手起家,我也不会让你跟着我委屈。” 洛青鸢离开林初棠的怀抱,“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你如今最应该想的是如何夺回林府一切,如何击垮林初墨为你母亲报仇。” “我自不会忘,我只是不想让你吃苦。”林初棠握住洛青鸢的手。 “你今日真是特别反常,我又何来吃苦,我本是世外之人,无欲无求,何来苦?”洛青鸢奇怪看着林初棠。 “你已然与我定情,可还是世外之人,待我翻身,你我将会成为夫妻,世道茫茫,自是怕你生活艰辛。” 洛青鸢如遭雷劈,她失神看着林初棠,林初棠淡淡一笑,他弯下身子,脸庞朝洛青鸢凑近一点,玩笑道,“怎样?你未来夫君可还满意?” 他清俊的脸上,异常深情温柔,洛青鸢脑子里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何有这种想法。 “棠儿……”她情急下,竟叫了他本名,她觉着不合适,顿了一下,“楚回,你不要胡说,为……我告诉过你,我与你未有男女之情。” “是你在胡说,你与我都一吻定情了,你还说对我没有男女之情,你我已经如此,根本不可能再……”林初棠有些着急,他二人已经跨越了师徒关系,她却还在狡辩。 “你在说什么?什么就一吻定情。” “你失忆了吗,昨晚你我不是亲吻了吗,若不是恋人,若你于我不动情,你怎会不拒绝我的亲昵。”林初棠抓着洛青鸢的手,像是不允许她耍赖。 所以,昨晚,他与自己的亲密接触,不是因为害怕,而是…… 洛青鸢一时糊涂,“所以,你的意思,你我亲吻后就是恋人,这种方式只能表达男女之情?” 林初棠微张嘴愣住,谁会表达师徒情,用接吻的方式,她真的不懂其中意思。 “你不许耍赖,既然你同意了,我们就算在一起,你不要又用什么师徒情来搪塞我。”林初棠如梦初醒,他这个师父竟糊涂到这种地步,他将洛青鸢拉入怀中,就算是一个乌龙,他也让它成真。 林初棠紧紧抱住洛青鸢,生怕她逃开,洛青鸢被他抱得喘不过气,“你松开我。” “不松,我不管,反正你我已经如此,我自是认定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不要再狡辩。”林初棠不松手,他得意地笑起来,然后,在洛青鸢面颊轻啄一下。 洛青鸢无奈靠在他怀中,那话本子里也没有说有些亲密动作只有恋人可以做。不过那些话本子也没有详细描述过男女关系,她自是不懂。 记得天盛城,她捉弄祝安王那一回,她只看见他在床上像条水蛇扭来扭去,至于他梦中那些腌臜之事,她也不感兴趣,所以,她并不知这些男女之事。 “你不要胡闹,这只是一个误会。”洛青鸢推开林初棠,她解释道。 “我没有胡闹,就算是误会,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我说过,你我不可能。”洛青鸢一口回绝。 “为何不可能,青衣先生已经死了,林初棠也死了,如今世人只知楚回和阿鸢,你我没有世俗羁绊,除非你亲口告诉我,你对我没有一丝感情。”林初棠眼眶微红注视洛青鸢。 “你回房歇息,不要再纠缠,你我冷静冷静。”洛青鸢起身背对林初棠。 林初棠望着她的背影,“阿鸢,我心悦你,我想与你厮守一生,我晦暗的人生,唯有你是我心中独一无二的曙光。我如今确实没什么资格与你并肩,我也自知自己的处境困难,我愿意为了你去与世俗博一把。” 洛青鸢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捏了一把。 洛青鸢的沉默让林初棠眼中的光一点点消散,“阿鸢,我会证明我值得你爱。” 林初棠起身离开,待他关上房门的时候,洛青鸢才缓缓转过身,她望着门口,眼神复杂。 第226章 难渡因果 月黑风高,待林初棠离开,洛青鸢缓缓转过身,她望着门口陷入沉思。 昏暗的灯光照进她的眸眼里,星光熠熠,她来凡间十年,竟不知男女之间的情愫。 林初棠的话回荡耳边,心口一阵骚动,他所谓的家是何意,她不过想渡他一生,平安且康健。他想要的是相守,如同寻常人的生活。 他规划的愿景是他一生所求,可他于自己只是千万年来的一个过客。这场斗争不知输赢,他是魂飞魄散还是修成正果。 洛青鸢都不知未来是怎样,她也不知那情爱到底是如何。 她心事重重行至窗边,她望着漆黑的夜,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事,只有凡人清楚,何为男女定情,不是口头几句承诺。或许还有什么讲究,看来自己需要了解一下男女之事,若是再闹出误会,恐不好收场。 第二日,她一个人出门,此事她不便带着叶玉婷,若是她知晓,不知又会如何难过。 她在大街上闲逛,虽是见着男男女女来来往往,却并不有什么亲密互动,所以,如何判断两人是否是恋人。 她观察半天没有收获,行至一个赌坊,她见着一个女子拧着一个男子的耳朵从里面走出来。 “娘子,轻点,轻点,我再也不敢了……”那个青色衣袍的男子求饶道。 洛青鸢立定原地,她看着二人拉扯,夫妻之间也会如此?她回想起,林初棠小时候与她任性,自己会收拾他,他也会如此求饶。 可父母老师教育子女徒弟不都是如此,为何夫妻之间也会这样。 她一直看着二人,直到那个女子骂骂咧咧拎着男子耳朵走远。洛青鸢脑子里直犯迷糊,男女之间可以如同长辈一样训斥对方,为何又不能如男女之间的那样亲密接触。 凡间可有专门解释男女行为的一些话本子,她思索着继续穿梭人流。她行至一个书摊前,她驻足停留,低眸看着摊位上的书籍,不知该找什么样的书。 “姑娘,你想看什么,我与你寻找。”卖书的藏青色衣袍的男子笑脸相迎。 洛青鸢抬起眸眼,她一脸认真说道,“可有关于男女之事的话本子?” 男子一愣,像是做贼那般朝周围瞄一眼,如此大胆直接的女子,他可是第一次见,此乃禁书,怎会有人如此直白的问。 他眼珠轱辘转几下,然后,从摊位里面走出来,他将洛青鸢拉到一边,偷瞄几眼周围,低着头小声与洛青鸢道。“姑娘,怎可如此直白,此乃禁书,不可如此大肆渲染。” 禁书,难怪天界凡间,她不曾见过,“那你这儿可曾有?” 男子打量一下洛青鸢,此女子长得挺标致,看着也不像那水性杨花之人,倒是不知羞,对着他一个男子问出如此问题。 男子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没人注意后,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神秘兮兮地递给洛青鸢,“我这里刚好有一本,不过这可是稀罕物,价格可不便宜。” “无妨,多少都可以。”洛青鸢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 老板两眼放光,笑嘻嘻接过银子,将书递给洛青鸢,“姑娘大气。” 洛青鸢接过书册,她低下头翻开书页,男子见状立即阻止将书给合上,“姑娘,你回去在闺房之中再看,大街上人来人往,不好。” 男子如同看一个傻子那般看着洛青鸢,挺好一个姑娘就是有点虎,男子也没她这胆子。 洛青鸢环顾四周,“此乃禁书,所以,会被官府管制?” 男子感觉很无奈,不知如何与她解释,“官府……官府确实会管……反正,此书不可明目张胆看……” “知晓了,多谢!”洛青鸢手持书册拱手朝男子拘一礼,然后,离开书摊。 “这姑娘莫不是傻……”书摊老板望着洛青鸢的背影,感叹一句。 洛青鸢得了此书,她遵从书摊老板回到侍郎府,进入自己的房间,一个人的时候才开始翻阅。 她打开书册,认真翻阅,里面的画面让她大惊失色,她慌张将书页合上,心上一下一下跳不停。 她的脸颊开始泛起红晕,她望着那本书就像是毒药那般。她拍拍心口,吐出几口气,鼓起勇气再次翻开一页。 书上描述的男女不止亲吻彼此,更是衣不蔽体做出一些奇怪的动作,她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她猛然合上书页,呼吸不畅,所以,林初棠在亲吻自己的时候,难道脑子里出现的是这些画面。 她如此一想,顿时感到脸上滚烫,仿佛熟透了的苹果,难道这就是凡人所说的情爱。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响起,洛青鸢惊觉站起身,她慌张将桌上的书藏于怀中,“谁?” “阿鸢表妹,是我。” 外面响起林涔汐的声音,洛青鸢整理一下衣袍,装作镇定坐于扶椅上,“请进。” 随着推门声,林涔汐缓缓走进屋中,她顿住一下,对身后丫鬟道,“你先下去。” 那个丫鬟侧身拘一礼默默带上房门离开,林涔汐和颜悦色走向洛青鸢。 洛青鸢平复一下情绪,她站起身朝林涔汐拘一礼,“见过林小姐。” “无需多礼。”林涔汐扶住洛青鸢的手,温柔的脸上,笑容特别和煦。 洛青鸢立直身子,她看看林涔汐,她恐是有话要说,洛青鸢挥手朝房门口击出一股灵力,门口形成一道结界。 见是如此,林涔汐放心坐下,洛青鸢跟着坐在她旁边。她提起桌上茶杯为林涔汐斟一杯茶,放下茶壶,等着林涔汐开口。 “洛姑娘,如今局面已经稳定,只是……”林涔汐看着洛青鸢,眉心轻皱,“不知如何揭穿那狠心母子,亦不知如何为棠儿平反,如何为母亲雪恨。” 林涔汐说到此处,她用绢巾擦拭一下眼角,心中想着母亲被他人陷害蒙冤而死,自己的弟弟也被诋毁,如今只能隐姓埋名,心中隐隐作痛。 洛青鸢低下眸子,她不知如何回答,本也是一条难走之路,她身为女仙不可杀害凡人,否则,哪有林初墨母子张狂之说。 “父亲……如今一病不起,若是,他撒手人寰,我林家真就落入那对母子手里……”林涔汐又是担忧起来。 “洛姑娘……”林涔汐泪眼婆娑望向洛青鸢,“你术法了得,可有什么法子让那母子二人招供?” 洛青鸢定定看着林涔汐,自己若是插手,凡人命运恐又会波动,自己已然干过多少有违天条之事,若再出手,她自己都保全不了,何谈助林初棠登仙。 洛青鸢的沉默,林涔汐更是伤心,她幽怨望着一处,“今后亦不知如何是好,不瞒洛姑娘,我这府上生活也不容易。夫君与我早已是别有二心,唯有孩儿羽翼未满,在这府上度日如年熬着……如今,一面要护着幼子,一面要保全棠儿,心中还惦记母亲血海,总怕哪天就再撑不下去。” “林小姐,莫太担忧。”洛青鸢安慰。 林涔汐苦笑,“棠儿如今也不过户部一个小小的典史,无权无势,还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我也没有门路,亦不知如何斗得过那母子二人。” “林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洛青鸢宽慰她道,“林小姐,前日,府上遇刺客,我发现府上有一个奇怪的女子,林小姐所说的二心可是指……” 林涔汐心中一震,她看向洛青鸢,不知如何回答。 “本是……”林涔汐顿一下,“本是家丑,不可外扬……我也不当你是外人,既是问到,也不瞒你。” 林涔汐端起手行至窗边,她望着黑夜,目光里尽是哀怨,“那是夫君年少时的恋人……当初,他带回府上的时候,我也问过,他一直不承认,也不给那女子名分……” “这是为何?既是恋人他为何不收她入房,府上不是还有另外两个姨娘……”洛青鸢疑惑,既然,如此在意,为何又不肯纳妾,难道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误会仇恨。 “我也一直疑惑,后来,我暗自调查……岂是他不愿,是有难言之隐。”林涔汐目光里带着晶莹。 “有何难言之隐?”洛青鸢来了兴趣,对于那个女子充满好奇。 “那女子是李府小姐……” “李府?哪个李府?”洛青鸢询问道。 “洛姑娘应该知晓,就是当年将二妹夫题卷冒用,成为状元郎的李云萧那个李府。这个李小姐是李云霄的姐姐,记得当年嫁到外地。”林涔汐说起往事。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洛青鸢失神,当年就是因为自己帮助沈冰砚翻案,李府惨遭灭门,没想到十年后,这件案子还能与林涔汐的府上扯出关系。 “既然嫁到外地,为何又会出现在你府上,侍郎大人为何又将她……”洛青鸢站起身,她行至林涔汐身边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我之前也想不明白,后来,才知道,李云萧被关入大牢以后,没过多久,他死在狱中,李府也遭灭门。当时,这个李小姐带着孩子回娘家,我也不知夫君是如何得知她有难,又是如何将她给带回府上。”林涔汐目光里更加哀愁。 “多年来,他对那个女子的好,谁又不看在眼里,只是,她已是他人之妇,又是罪臣亲属。夫君无法给她名份,可他的心却是完完全全给了她……”林涔汐哀叹一声,“我不在意他纳妾,可唯有那个女子,我深知,他已然是当她是妻……” 洛青鸢内心五味杂陈,她想起那个女子说她三岁孩子葬身火海,原来是李府那场大火。这件事一直卡在她的心里,为一个人正名,最后让一群无辜的人跟着受牵连,她不知对与错。 洛青鸢退几步,她跌坐在扶椅上,因为一个人的执念,她默默的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林小姐,若我说……你与棠儿放弃报仇,安稳度过一生,棠儿为商为官只求平安喜乐,如何?” 林涔汐愣愣看着洛青鸢,她声音沙哑,“为何?洛姑娘,你修为如此高,既会易容之术,又会降妖除魔,林初墨如此陷害你与棠儿,你亦能金蝉脱壳。若是说你就算取了那母子性命也不在话下,既你如此能耐,为何不能将其绳之以法?如今你还劝我姐弟不要为母亲报仇?” 洛青鸢低下眸子,她沉默一阵开口,“林小姐,世人之命皆是上天安排注定,若是执着必受其苦,唯放下,皆得安生。” 林涔汐眼中充满失望,“洛姑娘与我们非亲非故,照顾棠儿十年已是莫大恩德,是奴家异想天开,为难你了。” 林涔汐垂下双肩默默走出屋里,洛青鸢望着她的背影,满脸愁容。 第227章 逐客令 日子一天天过去,看似平静,暗潮涌动。 对于府上的李小姐,洛青鸢心中愧疚,尤为听到她三岁小孩葬身火海,心中更是过意不去。 侍郎大人能够到李府救走李小姐,说明他与这起案件有牵扯,否则,他为何能那么巧合救走李小姐。 凡间人没有什么是非黑白,唯有利益关系,所以,动一处则千钧齐发,往往一两个坏人,会害死无数无辜之人。 或许和林府有关系的人,皆是互为利害关系。他们相辅相成,互为牵制又互为敌对。 洛青鸢偷偷去看过那个李小姐,她想救她出去,她家被灭门不知与这个侍郎大人有没有关系,就目前形势来说,他也是脱不了干系。 她一想着那李小姐是否愿意走出深宅大院,出去后,她一个弱女子,如何立世,家中亲人也已经不在,她能投靠谁。 她失踪多年,就算她的夫君没有遇害,如今她从天而降回到他身边,他还会接纳她。 顾虑了太多,洛青鸢最后还是没有带走李小姐。她扮作府上丫鬟去看过她几次,李小姐状态不是很好,整日以泪洗面,忧郁成疾。 她一心只想渡化世人,世人却因为她的插手,导致命运悲惨,林夫人如此,兰香如此,李小姐亦是如此,若不是自己为了保全林初棠,宁安城,天盛城之行,或许不会让叶玉婷也落下终身心疾。 她在筑梦殿熬了上万年,乏味每日见那爱恨情仇,见那些执念之魄飞灰湮灭,本以为自己麻木不仁,以为认清天帝清剿怨念深重之魄的本质。 她不过想让她那棵筑梦树开花结果,孕育希望,她插手改命的代价却是如此不可逆转。 她在院中依靠凭栏坐着,她望着湖中莲花,开得正盛,只是,没有心情欣赏,脑子里思绪泛滥。 一阵风吹过,吹落了一片花瓣飘落在湖面上。 洛青鸢看着水中的倒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 “阿鸢。” 林初棠悄无声息来到她身边,他对坐在洛青鸢面前,然后,凑近洛青鸢,“你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洛青鸢的眸光流转,与林初棠的目光相遇,林初棠淡淡一笑,他抬手将洛青鸢面颊发丝挽于耳后。 洛青鸢坐直身子,移开目光,自从她看过禁书,林初棠出现在她面前,她总是刻意回避,再不似从前那般与他亲近。 “今日回府早,可与你阿姐问安。”洛青鸢言辞淡淡,她脸色严肃。 林初棠不知她近几日为何又变得冷漠,因为那天的误会,她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林初棠坐回身子,他回应道,“已经问安。” “那便好。”洛青鸢寥寥数语,不似往常与她过多言语,“已然来与我问安,你早些回房。” 林初棠注视她,已经很久她未见如此,她又将自己置于身为他师父的身份。“我想与你多待一会儿。” 洛青鸢不看林初棠,她缓缓开口,“如今你已经安稳,只要你不生事,林初墨也不会再来害你。你小扇师父如今遇到难处,我不日前往相助,你一人在府上,需谨言慎行,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何时出发?你为何从未提起,我与你一同前往。”林初棠听到洛青鸢要走,紧张起来,他顾不得那么多,握住洛青鸢双手,不忍离别。 “你如今根基未稳,怎能轻易离开,我去些时日便回来,你莫再任性。”洛青鸢将双手从林初棠的手中抽离出来。 林初棠定定看着洛青鸢,“你是不是在逃避我?” “你休再胡言。”洛青鸢站起身准备离开,林初棠默默起身跟着她。 长廊中,林涔汐从远处走来,她见着林初棠和洛青鸢,眉眼温柔,“正在寻你们,宋玉在何处,我有些话与你们说。” “可能在房间。”林初棠应和一声。 “那我们去寻她。”林涔汐提议道,几人寻至叶玉婷的房间。 她果然在房间,进到屋中,洛青鸢估计林涔汐有什么话需要单独与他们说,她挥手击打出一股灵力,门口落下结界。 屋中便只剩洛青鸢,林涔汐,林初棠,叶玉婷四人。 待大家平复情绪,坐在上位的林涔汐看看洛青鸢与叶玉婷二人,她想了一会儿开口,“洛姑娘,叶姑娘,这些时日,特别感谢你们对棠儿的帮助陪伴,尤其是洛姑娘,多年来若不是你,棠儿恐遭毒手,请受奴家一拜。” 林涔汐说着起身朝洛青鸢拜一礼,洛青鸢起身扶起她,“林小姐,你何苦如此多礼。” “洛姑娘,你的恩情,我与棠儿自是铭记于心……”林涔汐突然客套,洛青鸢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如此。 林涔汐坐回主位,她提起茶杯浅喝一口,目光投向洛青鸢,双手搭在双膝上,端庄优雅模样。“洛姑娘,叶姑娘,如今棠儿已然安稳,也算自食其力。也多亏二位的相助,只是不知二位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叶玉婷看向林涔汐,“姐姐此话何意?” 林涔汐瞥一眼林初棠,再看一眼洛青鸢,“此话本不该说,显得我们家小气。可……”林涔汐停顿住。 “林小姐,有话不妨直说。”洛青鸢插话道。 “其实,你二人为我表妹在府上住着也不影响什么,可我们自己心里清楚,毕竟不是亲戚。你二位姑娘如此跟着棠儿,于情于理,皆不合规矩。”林涔汐目光幽幽看向林初棠,她接着又道,“再则,我向夫君求情,可与棠儿谋份出路,你二位姑娘,我又能谋划什么?如此下去不是长久之计,近日,夫君说为你二人寻一个好人家,若是说你们心里愿意,自然是好事,女子的出路也就如此。可你二人如何想,又或者有心悦之人,家中亲人是否惦念也未可知。我便想着,你们还是该回归自己的生活,不能如此耽误二位姑娘。” 洛青鸢低下眉眼,她嘴角微微上扬,“林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不日,我与叶姑娘便离开,林小姐所担忧不无道理。” “洛姑娘,我不是赶你们走的意思,只是,想着你二位姑娘,芳华正盛自是还有自己的路。不能让你二人蹉跎年华,否则,岂不是耽误二位姑娘。”林涔汐解释道。 “阿姐,你什么意思?”林初棠后知后觉,先前的笑容一点点消散,“你是在赶阿鸢和叶姑娘?” “棠儿,你胡说什么?阿姐也是为洛姑娘和叶姑娘考虑,他二人如此留下来,以什么身份?再说,他二人以后也要嫁人成家,不可能一直住在府上,怎是成了我赶。”林涔汐严厉斥责林初棠。 “我不管,若是阿姐容不下她二人,我便也离开这里。”林初棠站起身,他倔强反驳。 “你去哪里,林府你回不去,你不在阿姐家,哪里有你的容身之所。你怎如此不知事,你让两个姑娘如此跟着你,算怎么回事?” “我……”林初棠语塞,他不知如何辩驳,只是心上被抽了一下疼痛,刚才洛青鸢便说她要离开,如今,阿姐又说一大堆让她们走的话,他急得快哭了。 “棠儿,你阿姐也是考虑周全,你莫与她倔强,今后,好好听林小姐的话,我与叶姑娘,有时间会回来看你。”洛青鸢起身平静的劝解。 叶玉婷不在状况,她呆呆望着林初棠,自己一路跟着他们走到如今地步,此时,她并不知该何去何从。 “不,我不要与你分开,阿姐若是不愿让你留下,我便与你一起走。”林初棠走到洛青鸢身边,他反驳着。 “棠儿,你怎可如此任性……”林涔汐怒拍桌子,目光严肃起来。 “你说没有身份留下,那我就给她一个身份,从前,她是我的师父青衣先生,现在,她是我心上之人,我不要她与他人嫁娶,因为,她是我想娶的人,如此,她是否有资格留在我身边。”林初棠牵起洛青鸢的手举在林涔汐的面前。 林涔汐大为震惊,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大喘气一阵才开口,“胡闹,棠儿,你怎可如此罔顾人伦纲常,她虽是女扮男装,也是做了你多年师父,师徒之间怎可不顾礼法。再则,就算抛开你二人师徒之意,你还是孩童时期,她已然是成年女子,就算她面目不老,年纪最少也比你大十几岁,怎么看你二人皆不是良配。” “我不在意世俗年纪,心之所想,自是义无反顾,阿姐怎可如此浅薄看待。”林初棠不服输。 林涔汐有些恼火,她目光投向洛青鸢,“洛姑娘,棠儿自小跟着你长大,你怎可让他爱上你,如此有悖人伦,可是你身为他的师父所教出来。” 林初棠护在洛青鸢前面,“阿姐怎可污蔑阿鸢,我心悦阿鸢是我的事,与她何干?她教我明辨是非,克己守礼,可感情之事不由他人,我倾慕阿鸢,亦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之事。我对她既有师长的敬重,亦有恋人的倾心相待。” “你……此事说什么,我也不同意……”林涔汐颤着手指着林初棠,她被气得语无伦次。 “何须你同意,若你容不下她,我便与她离开,阿姐这门楣我们高攀不起。”林初棠争辩。 “你……母亲如今不在,长兄如父,长姐如母,若是你执拗,阿姐只有代为母亲管教于你……” “多年来,你可曾管过我,我与阿鸢相濡以沫,唯有她真心待我。如今,你顾全所谓名声,以长姐之名管我。”林初棠和林涔汐争执不下。 叶玉婷傻傻望着二人,虽然,她知晓林初棠心悦洛青鸢,但听到他亲口说,心中仍是难过。 她心上一刺,疼痛猛然加剧,“呃……”她捂住心口,额上冒出细汗,眉头皱成一团。 “叶姑娘。”洛青鸢发现她的异常,她推开林初棠,快步行至叶玉婷身边,她运出灵力灌入叶玉婷体内,叶玉婷感觉疼痛慢慢减轻。 林涔汐与林初棠见到这一幕,立即停止了争吵。 洛青鸢将叶玉婷安抚好,她扶着叶玉婷到床边,“你先躺一下。” 叶玉婷躺到床上,林涔汐和林初棠跟着来到床边,担忧看着叶玉婷。 “叶姑娘,你怎么了?”林涔汐不知她心疾一事,她关切问道。 叶玉婷苍白着唇摇摇头,洛青鸢回身看向林涔汐,她目光淡淡,“林小姐,棠儿刚才所言只是情急之下,胡诌,你莫当真,我与他多年师徒,他自小依赖,情有可原。你不必与他争辩,林小姐的意思,我懂,你可放心,自是不会有你担心的事情发生。” “我不是胡诌,阿鸢,你明白我的心意,你何苦自欺欺人……”林初棠急得眼眶微红,他行至洛青鸢身边,认真的看着洛青鸢。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洛青鸢面色一沉,她严厉看向林初棠。林初棠目光与她相遇,他眼中闪着晶莹。 “所以,你是要抛下我离开吗?”一滴眼泪从林初棠眼角滚落,哀怨的目光带着眷念。 “棠儿,你莫再无理取闹,洛姑娘不是抛下你,只是不住在府上,你们还是可以相见,你何苦弄得像是生离死别。为了留下她,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林涔汐挽住林初棠的手安慰,“洛姑娘,你们若是没有去处,我在城郊为你二人买一座宅子,你们也有一个安身之所……” “够了,阿姐容不下阿鸢与叶姑娘,何苦假惺惺,我也不要你管,即使以后流落街头,不再踏入你府上半步。”林初棠哭红眼睛推开林涔汐,林涔汐定定看着他,心里很无奈。 她一心为他着想,他如此曲解自己的好意,这侍郎府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暂且不说,这两个姑娘如此在家里长住,恐怕自己的夫君有想法,府上夫君的兄长胞弟又会怎样看,唯一能保全他二人方法,就是为他们寻一个人家。 可二人如何打算,自己不知,只有先让他们离开,深宅大院,姑娘进来容易出去难,她是过来人,自是考虑周全一些,这几个未经世事,怎懂她的用心良苦。 “棠儿,为师如何教导于你,你怎可如此对待你的阿姐。”洛青鸢一声厉吼,林初棠泪眼婆娑。 “你都要离我而去,便不再是我师父,我不听你那些教导,你们都走,都离开我,以后山水不相逢,再见即陌路,生死不复相见。”林初棠崩溃喊话。 躺在床上的叶玉婷眼角流出泪,竟不知一路至此有何意义。 洛青鸢脸色阴沉,她转身坐在叶玉婷的身边,她看着叶玉婷话却是对林初棠说,“为师教了你十年,该懂的道理,你自是懂,你自小也明白,怎样作闹皆是无用。莫再胡言乱语,听你阿姐的话,安心在府上住着,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言辞。” 林初棠垂下肩膀,“我不听……” “那就再也不见,我已然尽力了,你还是如此沉不住气,我又有何办法。既然,你觉得这些狠话管用,大可照你所言。”洛青鸢不看他,言辞异常冷漠。 “林小姐,你带棠儿出去,叶姑娘需要休息,棠儿,叶姑娘的伤是为救你落下的,她如今未痊愈,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你要看到为师也无能为力拯救于她,你方罢休。” 林初棠这时目光才移向床上苍白着面目的叶玉婷,他的心比叶玉婷痛,自己一无所有,如今他也留不住心爱之人,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很绝望。 “叶姑娘……抱歉……”林初棠施一礼,他冲出房间,林涔汐歉疚看看洛青鸢和叶玉婷,跟着林初棠离开。 出去后,林涔汐试图缓和与林初棠的关系,她去拉林初棠,林初棠甩开她,不理会她逃也似的离开。 第228章 女子岂能只停留在嫁娶之上 房间内只剩下洛青鸢和叶玉婷,叶玉婷侧过脸,泪水打湿枕头,她忍住泪水,平复心情。 洛青鸢沉默许久,她注视叶玉婷,“叶姑娘,你不打算回家吗?” 叶玉婷不作声,洛青鸢默默叹口气,“棠儿阿姐说得也不无道理,若是你想回家,我可护送你回去,若是你不愿意。你想留在这边,我便为你寻一个住所,只是,你一个姑娘,若是想要在此立足,应该想想如何解决生计。” 叶玉婷慢慢转过身,她泪痕未干,缓缓坐起身,她看向洛青鸢,“洛姐姐也不留下?” “我四海为家已是习惯,只是将你安顿下来,我自有安排。”洛青鸢站起身。 叶玉婷仰望着她,她始终平静,即使面对林初棠那样的表明心意,她未有一点触动,自己在感情上为何做不到她如此洒脱。 “洛姐姐,你若是如此离开,林兄恐会伤心,你都不再争取一下?”叶玉婷擦擦脸上的泪痕。 “他应该自己学会长大,你缓和一下,天黑我们便离开。” 叶玉婷怔住,她没有给林初棠任何缓解的余地,如此干脆利落。自己因为突如其来的离别都会觉着难受,不管林初棠对她是男女之情也好,师徒之意也罢,他们相处十年的感情,她如此决绝离开,他能否承受。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林兄会有多难过,你不会担心吗?”虽然,知晓林初棠心悦之人不是自己,叶玉婷想着他会伤心难过,自己却还是会于心不忍。 洛青鸢望着窗外,她的睫羽轻颤,阳光透过格子窗映射在地上,她沉默不语。 “洛姐姐,你真的不喜欢他?他如今对你痴迷至此,你心中真的没有一点心动。”叶玉婷问出心中疑惑,随后,她又叹息一声,“不过……他姐姐也不能接受,如此,林兄倒是挺惨的……” 洛青鸢侧过身,她看向叶玉婷,“叶姑娘,你心悦棠儿,你对他是怎样的感觉,离开他真的会很痛苦吗?” 叶玉婷错愕,“我……”她低下头,脸红了起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没有想过突然离别会怎样,此时,心中确实不好过。” 洛青鸢注视叶玉婷,她的心疾发作,说明她是真的难过,林初棠应该是相同的感觉。 洛青鸢不知何为离别,亦不知何为难过,她只会分析一件事利害关系,逻辑情理是否正确。 明显,她听出了林涔汐言外之音,也懂她的意思,所以,她最先考虑的从来都不是那些失智的感情,而是如何安排叶玉婷。 “情爱会让一个人失去理智?也会让人不顾一切?”洛青鸢再次问。 叶玉婷摇摇头,“我也不知,情到深处,确实会有些难以自控。” 难怪那些上神下凡历劫,最是难过的就是这个情劫。在天界,她听那些话本子里曾有一句话:神仙动情六界不宁。 亦是这情动不得,洛青鸢踱步至桌边,她陷入沉思,不再和叶玉婷说话。 “洛姐姐……”叶玉婷突然喊道,“我……不想回家,若是回去,父亲必定还是会让我嫁人……” 洛青鸢看向她,“你不愿就算了,你不必担忧,我自会为你安排,你不会流落街头。” 叶玉婷低下眸子,她自言自语那般,“我确实心悦林兄,洛姐姐,你可知晓,我甚至想过,或许我留在他身边,他总有一天会爱上我。如此,我便可以带他回家见我的父母,我怎么也没想过,他心中之人会是洛姐姐你。” 叶玉婷一手掐进虎口,拇指在虎口处摩擦,她眉眼楚楚看着洛青鸢。“看来, 我与他也是有缘无份,不过……唉,我也想明白了,女子的一生不能只停留在成婚嫁娶之上。我不愿嫁给不爱之人,也不想任他人摆布,受嗟来之食,待我们离开,我想去寻一个活计,自食其力,我定要随自己心意而活。” 洛青鸢微微一笑,甚至有点钦佩眼前女子,“甚好,上次在云裳阁定的布料,也到该取货的时日,待那边结算完银两,你去开间铺子,或是开家酒楼,亦是出路。” 叶玉婷点点头,“洛姐姐,那你呢?” “待你安顿下来,我会离开一段时间,温陌与棠儿都在,你若是有何困难,可找他们帮你。”洛青鸢回应她。 叶玉婷点点头,她望向窗外,内心深处还是几分难过。但是,见识了洛青鸢和林初棠的纠葛,她也算明白,人生爱而不得才是常态,岂能尽如人意。 面对失败的情感,要学会放手,唯有成为自己的依靠,才是一个人最终的归宿。 第229章 最亲的人伤害他最深 自林涔汐与洛青鸢说了让她和叶玉婷离开的话,当日晚上,洛青鸢就带着叶玉婷离去。 洛青鸢带着叶玉婷,为其寻一处住所,如她所说,在云裳阁的货匹卖出去以后。她们用手上的银两开了一家客栈,客栈中能接触到许多人,闻尽天下事,亦是能结交到能人异士,更便于林初棠建立势力网。 叶玉婷倒是没有思考到这一层,她只觉得自己可以自力更生,她甚是上心。 从选址到店铺落成,叶玉婷全程亲力亲为,感情上的挫折,在日渐忙碌的日子里得到平复。 洛青鸢很是欣赏这个姑娘,她的清醒独立很让人钦佩。 晌午的阳光铺在大街小巷,洛青鸢一身青衣,她提着褐色梨木食盒行至新开的铺子。 叶玉婷正在指挥几个小厮悬挂门匾,红色牌匾上刻着“青玉客栈”几个大字。红色的帐幔挂在牌匾之上,一派喜庆。 叶玉婷看到洛青鸢,她擦擦额上细汗奔赴至洛青鸢面前,“洛姐姐,你来了,你看看怎么样,这个名字可还好,我取了你我二人名字的首字。倒有些韵味,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此乃你我姐妹二人的傍身之所。洛姐姐,你放心,我虽没有你那么大本事,不过,做点小买卖还是够用,我一定赚很多很多银子,到时,我们就可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到时,我养你,你不必去打怪漂泊。” 叶玉婷一手搭着洛青鸢的肩膀,一手拍着心口,得意的说道。洛青鸢微微一笑,她从腰间拿出绢巾,替叶玉婷擦擦额上细汗,“你倒是先养活你自己,先进去用膳。” “嘿嘿……”叶玉婷眉眼弯弯一笑,她挽着洛青鸢的胳膊,跟着她往客栈里面走,里面热闹,有在刷漆的,有摆放桌椅的,也有归纳物品的,人来人往的忙碌。 叶玉婷挽着洛青鸢行至靠窗角落的空桌子旁,洛青鸢将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叶玉婷接过筷子,狼吞虎咽的吃几口。 “我还真饿了。”叶玉婷嘴里包着一大口食物,不忘感慨一句。 洛青鸢坐在她面前,她斟一杯茶水递给叶玉婷,“你慢些吃,别噎着。” “谢谢洛姐姐。”叶玉婷端起茶杯喝一口,“唉,没想到我逃跑出来,兜兜转转,遇到了洛姐姐你,当真是我的幸运。” 洛青鸢默默注视她,真是幸运吗,若不相遇,她怎会落下疾病,那半块心,自己也无法还与她。 “我会离开一段时间,这里有一瓶丹药,可压制你的伤势,若有不适,你便服用一粒。”洛青鸢从腰间拿出一个白色玉瓶递给叶玉婷。 叶玉婷接到手里,她目光淡下来,“哦。” “你不必担心,我与温陌说过,客栈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会来助你。”洛青鸢交接道。 “洛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客栈经营好。”叶玉婷嬉笑着看着洛青鸢。 “那便好,我有些事,先走一步。”洛青鸢说着起身离开,叶玉婷笑着与她挥挥手,目送她离开。 出了客栈,洛青鸢游荡在街头,她心中还是放不下林初棠,自己去边城也不知多久回来。他倔强,自己这样离开,他恐怕不会好过。 他的性格不像叶玉婷,叶玉婷自我修复力强,虽为女子,亦比林初棠坚强。林初棠虽为男子,他骨子里的懦弱是没法完全突破。 洛青鸢已然感觉到林初棠的转变,他已经可以克服怯弱,与强势对抗。只是,他仍是无法稳定心性,控制情绪。 洛青鸢的担忧确实没错,此事于林初棠无非又是一次打击。 那日,林涔汐下了逐客令,林初棠为了不再刺激叶玉婷,听话跟着林涔汐离开。 他了解自己这个师父,她一向干脆利落,她知晓阿姐让她离开的意思,定然是会趁其不备而离开。 所以,待他和林涔汐分别后,他又折返回去,他在叶玉婷房间外守着。 他不敢进去,怕自己胡言乱语又惹得叶玉婷心疾发作,但是,他怕洛青鸢带着叶玉婷悄悄离开,他便一直在房间外守着。 如此,他在叶玉婷房间外熬了一天一夜,中途几次因为疲乏睡着,他掐着大腿硬是让自己清醒。 他想好了,洛青鸢离开,只要自己知道他们走,就算她不让自己同路,他也会偷偷跟着。 但是,一定不能让他们悄悄走,所以,他就如此守株待兔。 这一夜特别漫长,他在屋外熬得困顿不已,房间未有任何动静,难道自己揣测错误,他们没有走。 林初棠揉揉眼睛,哈欠连天,双腿因为长时间坐着,已经麻木,他捶捶大腿,一脸倦容。 路过仆人见他如此狼狈模样,亦不知为何,眼看朝阳越来越盛,此时,他应用完早膳去户部。 可是,叶玉婷的房门仍是没有打开,洛青鸢也没有出来,林初棠心中忐忑,他小心翼翼敲响房门。 “笃、笃、笃、笃……”如此敲了良久,里面没有回应,他环看一下周围,清晨,府上仆人来来往往经过。 “阿鸢,宋玉,你们起来没有?”他见敲门没用,他又呼喊几声,里面仍然没有动静。 “阿鸢、你还在屋里吗?”他开始焦急,里面还是没有回应,“宋玉,你还在吗?你们到底在不在,我进来了……” 他的话不起一点作用,他的心咯噔一下,顾不得礼数,用身子猛然撞开房门。 他闯进屋中,踉跄几步,屋里情形让他瞬间失落。屋中空无一人,床上锦被整齐叠着,根本不见洛青鸢和叶玉婷的身影。 他不敢相信,双腿发软,晃荡着走到桌边,桌上放着一张宣纸,他颤抖着手拿起桌上的纸。 上面赫然写着:“安好,勿念!” 信纸跌落在地,林初棠垂下肩膀,眼中噙满泪水,豆大的泪珠无助挂在脸上。洛青鸢最终还是不声不响的离开了他,即使,他已经尽力的想要留住她。 “骗子~”林初棠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你明明说过不会丢下我的,骗子……” 林初棠的情绪一点点失控,他哽咽出声,回忆起童年时,洛青鸢突然的消失。如今,她亦如当年又离他而去,林初棠觉着心口疼痛难忍,整个人依靠在桌子上,没有一点力气支撑。 “为什么……”他扑在桌上,将桌上的茶壶瓷杯全部掀翻在地,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屋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快引起府上人注意,府上丫鬟发现林初棠在叶玉婷房间抱头痛哭,一个丫鬟估计是出事了,她匆忙跑去林涔汐房间通禀。 没一会儿,林涔汐在丫鬟的簇拥下来到叶玉婷房间,她知晓林初棠可能因为洛青鸢和叶玉婷的事,为了不将此事张扬。 她将府上其他丫鬟仆人全都撵走,只留下自己几个心腹丫鬟和家仆守在门口。 她慌张将房门关上,生怕林初棠因为难过,说出一些不好的言辞,让府上人抓了把柄。 她步履匆匆走近林初棠,见到屋中只有他一人趴在桌上大哭,地上落了一页宣纸。 她拾起地上的纸,见了信纸上的字,她明白,洛青鸢和叶玉婷已经离开。 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原意是让她们走,可没想过她们会走得这么急。 她都未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弟弟怎么接受得了突然的分别,即使走,大家也应该好聚好散,好好分别。 她亦不知这个洛青鸢行事如此狠厉,她是未惦念与林初棠半点情分,就算自己不认林初棠对她的男女之情,他们亦是有多年师徒之意,如此决绝,确实让自己始料未及。 “如今,合你心意了,阿鸢离开了,没有给我留下任何踪迹的离开……”林初棠猩红着双眼盯着林涔汐,悲愤痛苦全然写在脸上。 “我……阿姐也不知……”林涔汐结结巴巴,她心中有愧看着林初棠,“这个阿鸢,她怎可如此不声不响离开,我虽说……我也不是说让她……” 再多的言辞都无法改变,林涔汐亦是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倒也是……你这个师父……心挺狠……” “我不许你如此说她……她何时心狠,多年来,唯有她真心待我,唯有她为我的人生规划考虑。是你让她离开我的,如今不正是合你的意……”林初棠眼底无尽的倔强,眼泪不停的流下来,“她真心待我,你却容不得她,明明她一切为我考虑,换来的却是你如此待她,受委屈的人是她,你还诋毁她……” “棠……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姐……”林涔汐如今也不知如何安慰林初棠,她走近林初棠,手搭在他肩膀,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既然,阿鸢离开了,我也不在你这府上停留,阿姐,今日之后,你我恩断义绝……”林初棠推开林涔汐的手,他站起身决绝的说道。 “你不要意气用事,你离开这里能去哪里,你不要难过,阿姐替你去找阿鸢,我替你给她找回来好吗?”林涔汐也管不了那么多,自己这个弟弟若是感情用事离开这里,他能去哪里,母亲不在了,父亲又重病,自己唯一的弟弟,出了任何事,自己都会难过一辈子。 “她想离开,岂容你能找到,她能让我逃过三哥的陷害,如今没人识得我,你觉得她会让你找得到……”林初棠摇摇晃晃往屋外面走,“阿姐,阿鸢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没有她,我就会陷入无尽的黑暗,没有她……我会死……你可知,她不出现,我或许已经死了,不在了……我最亲的人……却全是要我命的人……” “哈哈……全是要我命的人……”林初棠癫狂大笑起来,本来开始见到的光明瞬间又陷入绝境。 前些日子,他还规划着和洛青鸢拥有平常人家的生活,如今那些愿景转瞬即逝。 “你别这样,阿姐一定想办法帮你找回阿鸢,棠……楚回,你振作一些,阿姐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林涔汐结结巴巴她跑到林初棠身边搀扶着林初棠。 “你不用假惺惺……”林初棠再次推开她,他失魂落魄往屋外走。 “你别吓阿姐,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下,我们从长计议,我让你姐夫去户部为你告假,你先冷静冷静……” “我如何冷静,阿姐,就此别过,你就当这个弟弟已经死了吧。”林初棠有气无力地说道,脚步轻飘飘的往外走。 “不,你不许走,你若有任何闪失,就算以后下了地府,阿姐亦不能与母亲交差。”林涔汐再次跑至林初棠面前,林初棠仍是自顾自打开房门。 “快……拦住表少爷,不能让他出府……”林涔汐此时焦急万分,生怕林初棠干傻事。 那些家仆听了命令,一拥而上,将失魂落魄的林初棠围住。林初棠回眸看一眼林涔汐,眼底尽是绝望。 “心都死了……”他连反抗都没有,在这些家仆的挟持下停住脚步。 林涔汐匆匆跑过来,“楚回,你先回房歇着,你听阿姐的话,阿姐不会骗你,无论怎样,我一定合你心意。” 林初棠冷冷一笑,他知晓自己就是离开阿姐的府上,亦是不能再寻到洛青鸢,林初棠像木偶般任人摆布,被送回了房间。他紧闭双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灵魂。林涔汐看着他这副样子,心疼又无奈。 如此,他在府上躺了一些时日,整日如是丢了魂魄。林涔汐害怕被人捏了把柄,她谎称林初棠染了恶疾,府上人便没有多去揣测。 至于洛青鸢和叶玉婷的离开,她撒谎说,外祖母想念她二人,她二人便回蓉城看望外祖母。 如此,侍郎大人与他的姨娘便没有发现端倪,只是,见着林初棠如此消沉,林涔汐整日担惊受怕,不知如何是好。 放心不下的洛青鸢隐去实体,潜回侍郎府,她进入林初棠的房间,看着他伤心欲绝模样,心中多有不忍。 她默默走近林初棠身边,隐去的手抚到林初棠鬓边。他怎可如此脆弱,自己既是不忍,又有些失望,自己一直希望他可以独当一面,可面对现实感情,他仍然会脆弱无助。 第230章 哀莫大于心死 看望过林初棠,洛青鸢还是没有在林初棠面前现身,他总要自己学会坚强。 洛青鸢朝他施展法术,虽然,她离开他的身边,仍是放心不下,她在林初棠身上施下术法,他有任何危险自己可第一时间知晓。 做完这些,她望了眼床上的林初棠,化作烟尘消失不见。 林初棠如此在床上躺了几日,哀莫大于心死,林涔汐每日好言相劝,他已经麻木。 直到林涔汐说,他如此下去,洛青鸢知晓了会怎样,她一心拯救他,难道就是看到他如此颓废下去。 林初棠深知,自己怎样,洛青鸢都不可能再回来,她确实离开他了。 终于在一日,他走出了房间,他亦如平日那般吃饭睡觉,也跟着姐夫去户部。 林涔汐见他逐渐好转,心中欣慰,他总算开始懂事。 直到半月后,侍郎大人回府告知,林初棠要去外地公干。林涔汐阻止劝解半天,林初棠去意已决,侍郎大人也让林涔汐不要妇人之见。 侍郎大人自是不知林初棠情感受挫,他主动请缨去偏远地方公干,只是想离开这里,侍郎大人与林涔汐说,边城有一个村落,因为与外界隔绝,多年来,那里的户籍人口一直不详。 此次便是派林初棠前去将那个村落的户籍人口统计出来,因为是蛮荒之地,户部许多官员推三阻四自是不想前往。所以,尚书大人推出重赏,只要能完成此任务,必定为其加官进爵。 所以,侍郎大人觉得此次是林初棠的机会,否则,他就算待在户部三五年也不可能晋升。 林涔汐却是担忧他的安危,她闹了半天,侍郎大人说,已经下了公干命令,等于是帝君下了旨意,若是此时反悔无疑是抗旨不遵。 如此,林涔汐才消停下来,林初棠出发那日,林涔汐千叮咛万嘱咐,生怕他有任何闪失,细软吃食,她给林初棠搜罗了几个马车。 林初棠却是漠然,他感觉不到这些关心,如同行尸走肉坐进马车,此番外出,他真想再不回来,他感觉生活毫无希望。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格拉格拉”的声音一下下敲击林涔汐的心,她抹着眼泪目送自己的弟弟离开,此去不知会遇到何种危险。 马车内的林初棠,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空竹,他呆呆望着这个空竹,然后,他拉扯两头的线,空竹就这样在眼前旋转。 他脑子里回忆起和洛青鸢的点点滴滴,洛青鸢清冷的面目下,对自己的怜爱宠溺,不时温暖着他。 “你都不再来看我一眼吗?”林初棠痴痴的说道,本以为泪水干涸,眼角还是浸了泪。 手中的空竹还在不停的旋转,痴痴看着,仿佛洛青鸢就在眼前。 一阵风掀开帘子,一股清流涌进来。洛青鸢隐去实体进入到矫撵之中,她本已到边城寻到小扇与清淮。 她感应到林初棠离开京城,便回来寻林初棠。得知他要去边城公干,她放心不下,此去山高水远,途中不知会遇到什么凶险。 她还是担忧他一个人出远门,又不想让他继续沉溺,她只有隐去实体默默守护。 她瞧着林初棠,只见他睫羽微微颤动,眉心微拧,眉目间流露出哀怨孤冷。一颗晶莹的泪珠无助滚落在地,睫羽上的遗留,无不诉说他的悲哀。 洛青鸢心间微颤,已然过去这些时日,他仍是走不出来,若是如此下去,他会不会把自己憋出病。 她心中想起前些日子,她询问温陌,若是让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死心,不再眷恋,该如何应对。 温陌不知她为何如此问,不过,他当时玩笑着说。天下男子若是爱慕一个女子,定是会契而不舍的想要去追寻,亦不会轻易死心,除非他心爱的女子另有他欢,爱上别人,成为他人的恋人或是妻子,或许会令那个男子放弃。 洛青鸢不知此法是否如温陌所说那般管用,不过,见他如此颓废不振,或许,让他断了念想,他便真的就放弃了,开始走出为情所困的局面。 洛青鸢心中规划,随着马车驶出城郊,林初棠在手下人的建议下,寻到一处茶舍歇脚。 洛青鸢想着如此是一个好机会,她心生一计,趁着众人不备,她化出实体。 她故意背对着林初棠,林初棠抬眸的瞬间,他望见洛青鸢的背影,心上一喜,猛然站起身,“阿鸢……是你吗?” 他的声音不大,洛青鸢听得清楚,看来他发现了自己,她唇角一勾,快步朝茶舍外面走。 林初棠喜出望外跟着往外走,他身后的侍从唤他,“大人,你去何处?” 林初棠顿住脚步,他回眸看看自己带出侍从与仆人,“我去去就回,你们在此处等我。” 他吩咐完毕,立马冲出去,洛青鸢脚步越来越快,林初棠紧随其后,“阿鸢,是你吗,你去何处,阿鸢……” 洛青鸢装作听不见,她一直往前走,钻进一片竹林,林初棠小跑起来,他不能让洛青鸢再次离开,他说什么也要追上她。 林初棠脚下发出一点力,身子轻盈的飞行几步,即使如此,他仍是追不上洛青鸢。 她看着只是普普通通往前走而已,自己却如何也追不上她,林初棠不甘心,他张开双臂,再次施展轻功飞身追寻。 竹林深处,洛青鸢停住脚步,林初棠嘴角扬起笑,他正欲上前,洛青鸢身边出现一个身着青灰色祥云纹饰衣袍的男子。 此男子身形修长,眉眼英气,长发如瀑,刀刻的面目尽显温柔,他手持折扇挥洒自如,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风流潇洒模样。 林初棠顿住脚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呆呆地看着洛青鸢和那个男子。 只见那个男子情深似海的眼神睨视着洛青鸢,他将洛青鸢揽腰拥入怀中,洛青鸢回望着他,眸眼柔情似水。 林初棠错愕不已,他整个人微微颤抖,她怎么可以和一个男子如此亲密。 此人是谁,林初棠后退几步,脸色苍白,心口感觉针扎那般疼痛,指尖掐进肉里,微微血涌之意让他无法呼吸。 更令他气愤的是,那个男子一点点靠近洛青鸢,竟然吻上了她的唇,她亦不反抗,也不拒绝,二人如此在林初棠眼前缠绵悱恻。 林初棠眼眶一点点变红,愤怒心痛让他完全失去理智,他踉跄着跑上去,“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他突然出现,那个男子惊厥着松开洛青鸢,洛青鸢亦是惊异看向林初棠。 林初棠强忍泪水注视洛青鸢,她怎可与其他男子如此,她可知此时,自己的心有多痛。 洛青鸢很快恢复平静,她微微一笑,“棠儿,你为何在这里?” 林初棠根本不予解释,他目光冷冷投向那个男子,带着质问般的语气询问,“他是谁?” 洛青鸢挽住男子的手臂,“他是我的师兄,师兄,这是我的徒弟林公子。” 男子拱手拘一礼,“幸会,既是鸢儿的徒弟,亦是在下的朋友,林公子有何事,在下定当帮助。” 林初棠哪里还顾得了礼数,他眼眶打转望着洛青鸢问道,“既是师兄,你二人方才是在做什么?” 洛青鸢仰视身边男子温柔说道,“我与师兄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近日,他与我互诉衷肠,表明心意。我二人今后愿结为道侣,携手同行,共赴白头。” “鸢儿,你是我此生挚爱,你我定会相守一生……”男子亦是眉眼温柔看着洛青鸢,二人郎情妾意。 林初棠后退几步,难以置信,“不……你们不能在一起……不能……阿鸢,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林初棠心如刀绞,他不肯接受现实,洛青鸢将目光移向林初棠,“棠儿,为师找到一生所爱,你也应该为我高兴不是吗?你不必担忧我与叶姑娘,你只需要努力做好自己。我如今圆满,叶姑娘也有自己的生活,所以,你更加要学会独当一面。” 林初棠闭上双眼,泪水无助滑落,命运没有给过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就像一个笑话。 心痛到窒息,没有任何力气,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他晃晃荡荡转身往回走,嘴自言自语,“我只是一个笑话……笑话……笑话……” 他感觉不到脚步着地,眩晕头痛让他眼前一黑,整个人瘫软的栽倒在地上。 “棠儿~”洛青鸢唤他一声,林初棠只听到这一声,而后,便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洛青鸢不知所措,她奔赴至林初棠身边将他抱入怀中,他昏迷不醒。洛青鸢木讷看着他,亦不知如何是好,是不是事情做太过了。 她架着林初棠往刚才茶舍方向走,她离开后,刚才的男子转瞬化作一缕尘烟消失不见。 第231章 渡一人既是救众生 林初棠晕倒后,洛青鸢带着他回到他歇脚的茶舍,她施法换一副面孔,扮作男子将林初棠交给他的那些侍从。 她说自己无意间看到林初棠晕倒在外面,想着茶舍里是否有他认识的人,便将其领进来。 这些侍从千恩万谢,七手八脚将林初棠带回马车里。见有人管他,洛青鸢离开,行至无人处,她隐去实体还是跟过来。 她进入到马车,看着林初棠苍白着脸躺着,那些侍从听本地人说不远处有医馆,众人驾着马车匆匆往医馆里赶。 洛青鸢默默守着他,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他会不会有什么闪失,洛青鸢运出一股灵力,试图唤醒他。 如此一阵,林初棠睫羽微微颤动,他缓缓睁开眼睛,洛青鸢收了灵力,放下心,她坐在林初棠旁边,林初棠此时却看不见她。 马车行得特别快,颠簸摇晃,林初棠慢慢坐起身子,他目光暗淡看着轿帘处。他起身踱步掀开帘子。 “发生何事,这是去何处?”林初棠声音有气无力。 见他醒来,旁边的领头,招手示意停下,马车停靠下来,那个侍从抱拳朝林初棠拘一礼,“大人,刚才您晕倒了,是一个公子送你回来,我们正准备去前面镇上为您寻一名郎中诊治。” 林初棠眺望远方,苍白的唇没有一点血色,自己晕倒了,师父应该跟她师兄走了。 “我没事,继续赶路。”林初棠淡淡说一句,他退回马车里,他失魂落魄坐在马车里,垂下眸子盯着一处。 他就像是一尊雕像屹立不动,脑袋没有力气的耷拉,若不是见着他微微半睁的双眼和他浅浅的呼吸,他和死人无疑。 如此一阵,睫羽上一颗豆大的泪珠滚落在地,他身子猛然往前倾,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洛青鸢大惊失色,怎会如此,他好端端一个人,突然吐出鲜血,必是伤到内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从手里运出一股灵力压制林初棠的伤势,一个人真的会伤心到伤了心肺,以至于受内伤吐血。 洛青鸢没想到会有这个结果,她拼命为其输送灵力,这些灵力却只是能愈合伤口,并不能治疗伤心。 她将那内里的伤修复,不及他伤心欲绝又将伤痕撕裂。林初棠感觉到剜心之痛,脑子里全是洛青鸢与他人亲近的画面,他最终撑不住,瘫倒下来。 他目光涣散看着一处,嘴角的血任由落下。洛青鸢心急如焚,她再次发力向林初棠输送灵力,自己亦如荒山那回,如何救治皆是无效。 最后,她耗了大半灵力无济于事,她收了手,无助看着他,身体上的疾病伤势皆可医,唯有心病难治。 他伤心过度,伤神伤身,自己身为女仙亦是无能为力。世人说情深不寿,看来是真的,洛青鸢无奈望着林初棠。 马车行至小镇,林初棠的侍从才发现他口吐鲜血昏迷不醒。众人在小镇上寻到一家客栈,然后,为他请了一个郎中诊治。 这些人不知林初棠为何如此,想着出门没走多远,这个大人便身患重疾,若是没有到达边城便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领头的侍从命令手下人给侍郎大人那边传信,看看待林初棠好转是折返回去,还是继续前行。 为林初棠诊治的郎中说他是急火攻心,造成内伤,为他开了几副药,侍从照顾他喝下,他一直昏迷不醒。 如此浑浑噩噩过了一日,他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开始高烧不退,嘴里呓语不断。 “阿鸢……阿鸢……不要走,不要……”林初棠梦里呼唤洛青鸢的名字,他微弱的呼吸,头上不停冒出冷汗。 洛青鸢于心不忍,她幻化出实体,行至林初棠的床边,她坐下来,握住林初棠的手,“棠儿,我在,我不走,我守着你可好。” 洛青鸢回应他的呼唤,她替他擦擦额上的细汗,虽不知他是否能听见,她一直与他说话。 林初棠似乎听到了洛青鸢的声音,他的手指动了动,嘴里嘟囔着一些话。洛青鸢凑近一听,只听到他在叫“阿鸢”。 洛青鸢心中一喜,以为他醒了过来,然而当她仔细观察时,却发现林初棠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你一定要好起来......”洛青鸢轻轻说道。 如此几日,侍从与仆人进屋时,洛青鸢便隐去身形,待他们走了,她便化出实体陪着林初棠。 夜里,她趴在床沿睡着,床上的林初棠指尖轻轻动了一下,苍白的脸上,眉头紧锁,他微微睁开双眼,涣散的目光里看到洛青鸢守在自己的身边。 这几日,他恍惚中感觉到她的存在,此刻,她这样守在自己的身边,说明一切并不是幻觉。 可是,她不是跟着她的师兄离开了吗?难道是因为自己一病不起,她又返回来。 想到这里,林初棠干枯的泪还是忍不住流下来,他微微抬起手,想要轻抚洛青鸢的脸,最后,还是缓缓放下。 他惨白的面目痴痴注视洛青鸢,眼前是自己爱而不得的人,她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洛青鸢动一下身子,她恍恍惚惚睁开眼睛,林初棠与她四目相对。 她坐起身握住林初棠的手关切询问道,“棠儿,你醒了,还有哪里难受,渴不渴,我去给你倒点水。” 洛青鸢说着松开林初棠转身去桌边倒了一杯茶水折返回来,她坐到床沿,将茶水放到一边,搀扶着林初棠坐起来。 她吹几口杯中的茶水,喂到林初棠唇边,林初棠呆呆看着他,像是木偶喝一口,嘴角流出一滴水,洛青鸢抬手用绢巾替他擦拭一下。 她目光温柔注视林初棠,林初棠见着如此的她,怎能不沦陷,只是一眼,自己已然无法自拔。 “额头可还烫?”洛青鸢抬手摸摸他的额头,已然没有那么滚烫,“如此便好,你如是在荒山那回,昏迷几日,退了热便好,再是吃几副药恐就无碍了。” 洛青鸢一边说着一边替林初棠整理凌乱的头发。林初棠嘴角露出一丝无力的苦笑,若是从前他便会自作多情认为师父心悦自己,他会情难自控与她亲近。 此刻,他见着自己心中最爱的人,脑子里却是她与别人情投意合的画面,其中的苦涩酸楚无法形容。 “既然……你选择离开……选择与他人……双宿双飞……”林初棠垂下眸子不看洛青鸢,声音沙哑,“何苦又来管我死活……你此刻的照顾……于我……就像是裹了蜜的毒药……” 洛青鸢放下手中的茶杯,她握住林初棠的手,“棠儿,为师曾说过,我不会离开你,我会助你功成名就,护你一世安乐。眼下形势只是不得已,只要你有困难危险,为师定会出现助你,我从未想过离开你。我虽与他人定情,亦是不影响我对你的承诺。” 林初棠冷笑一声,他抬起眸眼幽幽看着洛青鸢,她的话像是一把刀刺进心里。“所以,我于你只是一个承诺,你待我没有半点特别之处。” “你不要胡思乱想,你放心,为师说过护你一世,绝不食言。”洛青鸢轻抚林初棠的鬓边。 “师父……我亦不是当年的孩童,你可知你这些话对于一个男子……有多大的致命诱惑……”林初棠眼中的晶莹在灯火下闪着光,他眼神切切。 洛青鸢与他相视,“棠儿,你为何就不能明白,为师于你确实有感情,只是不是男女之情。不管你如今几岁,在我眼中,你都是孩童的存在。” 林初棠失望向后仰着头,他靠着床头,冷笑出声,“我这样没用,小时候不敢反抗他人,成人后不是被他人欺骗陷害就是为情所困。你如此执着的助我又是为何,我宁愿你决绝离开,你可知,你现在出现在我眼前,我的心会更加痛。我想要的是你的心,你给不了,就该让我彻底死心。” 泪水顺着林初棠的脸颊滑落,这小半生过得太苦了。他看向洛青鸢,眼前的人一边带给他希望,一边又让他陷入绝望。 于她,自己爱恨不能,“你为何救我,天下那么多人,你为何救我,既然你慈悲心肠,亦是去救众生,何苦管我这样一个废人。” “渡你亦是救众生。” “所以,我于你只是众生,不曾有过半分特别……”林初棠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再次滑落。 洛青鸢注视林初棠,他真的没有半分特别吗,好像也不是,她想起曾经那些日子,她偶尔的心率失调,好像只对林初棠有过这种感觉。 尤其,他亲吻自己那一次,她不知那种感觉是什么。她确实只是想改变林初棠的命运,只是,这个过程中,他们之间产生的这些情愫,让她也有一些捉摸不透。 只是,比起那些感情,她更想要的就是能助他达成所愿,所以,她更在意他的生死。 “你走吧……你若留在我身边……我会情难自控,我会无休止的反复爱上你……可是,我又不得不阻止自己去爱你……这种痛苦你可懂……如此,你又如何守我一世安乐……”林初棠闭着双眼哽咽说道,他再看洛青鸢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洛青鸢心中微微触动,眼眶微微泛红,一滴泪倾流而下,她抚到脸颊,自己这是哭了。 这便是凡人所说的伤心,她望着指尖那一滴晶莹,心口亦是轻颤的疼痛。 “你走啊……我不想再看见你……”林初棠微睁开眼,他崩溃出声,他害怕洛青鸢再多待一阵,自己就会忍不住拥抱着她,乞求她来爱自己。 她离开自己或许是给他最后一点尊严,洛青鸢注视林初棠,缓缓起身,“棠儿……保重……” 洛青鸢亦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挤出这几个字,她转身大步离去。 望着洛青鸢的背影,林初棠失神,他身子前倾,此刻,他很想跑上去让她别走,可是,他心中又清楚自己和她根本不可能,一直都是自己在单相思。 这一刻,他算是彻底在放弃这段感情,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传来,喉头微甜,一股鲜血再次从嘴角流出,他失神瘫坐床上,直至洛青鸢关上房门,他的世界陷入孤寂。 第232章 亦可共情却不是讹人之理 窗外的狂风骤雨拍打窗户,哗啦啦的雨声嘈杂不停。 林初棠仰面望着床顶,目光里没有半点光辉,他行尸走肉一般,不知前路如何。 杂乱的雨声中,响起开门声,领头穿着斗篷进入屋中,雨水顺着斗篷落在地上。 房门因为开启,灌进来雨水,一阵狂风吹进来,床上的林初棠感觉一阵清凉。 领头匆忙将房门给关上,他取下斗篷放在门口,大步走向林初棠,他在床边停下来,抱拳拘一礼,“启禀大人,这些时日,手下见你重疾缠身,一直昏迷不醒,遂传信与侍郎大人。侍郎大人的意思,既然,身体不适,待你好转,我们返回京城。边城差事,他会向尚书大人请命令派他人前往。” 林初棠侧过脸仰视领头,领头目光偷瞄几眼林初棠,他看着没有一点精气神,此番模样,若是说他死在路上都让人信服。 林初棠手撑着床吃力想要坐起来,他尝试几次无果,领头佝偻着腰小心翼翼上前搀扶着他,让他半倚靠床头。 林初棠惨白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低沉说道,“继续赶路……你马上差信告诉侍郎大人,我无碍,公干任务不用终止,亦不需要告知尚书大人另派他人……” 领头眉头紧锁,他担忧看着虚弱得没有一点生机的林初棠,“可是……宋大人,你不可勉强,此去山高水远,此刻有客栈歇着,你亦是能好好养一些时日。前路艰险,翻山越岭,条件有限,若是你身子如此虚弱,恐怕是难以到达边城。”领头劝道。 林初棠摇摇头,“我的身体我清楚……咳咳咳……”话还没说完,林初棠便剧烈咳嗽起来,他用手捂着嘴,胸口起伏不定。 领头赶紧拍了拍他的背,“宋大人,要不还是听属下一言,我们放弃,歇息一些时日折返回去。” 林初棠缓了口气,“我心意已决,不必再劝。”他抬起黯淡的眼眸坚定地看着领头,“明日一早便出发。” 领头无奈地点点头,“好吧,属下这就去安排。”他转身离开房间,并轻轻带上了门。 林初棠靠着床头,眉眼低下来,京城他亦是不想回去,就算此去是一条死路,也好过自己回到京城成为一个缩头乌龟,他已然失去所有,这点困难就退缩,他的人生又有何意。 他亦是不想再回去,那个生养他的地方,明明有着他的亲人,却全是他不想再面对的人,或许只有一路向前,才能带走他无尽的痛苦。 洛青鸢还是没有狠心离开,她始终信守诺言,护他一世,她隐去实体,护在林初棠的身边。 她看到他仍是执着前往边城,心中五味杂陈,边城偏僻旅途遥远,他病成这样会不会有何闪失。 他如此亦不放弃公干任务,这种勇气,洛青鸢又感到欣慰。或许他将精力用在公务之上,就不会那么多心思儿女情长,亦或是良方。 次日,雨过天晴,林初棠虽是在侍从搀扶下艰难下床,亦是如他所言,坐上马车继续前往边城。 马车上不时传来他的咳嗽声,侍从面面相觑,又无法执拗过他,只有尽量让马车行得慢一些,平稳一些,试图让他好过点。 隐身的洛青鸢手中运出灵力替林初棠疗愈,休整这些时日,林初棠虽然还是难过,自己给他运出的灵力总也能治愈他一些,亦不是刚开始那般绝望得无法治愈。 如此,洛青鸢欣慰,他在日渐好转,虽然,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笑颜,至少没有先前那般虚弱。 这一路特别顺畅,侍从亦是觉着奇怪,他们行过山川湖泊,荒山野岭,不说遇到山灵精怪出来害人。按理说,各处的强霸悍匪总也是会遇一些,就是京城城郊,他们亦是会遇到。 他们虽是公干,山高水远,大家都褪去官服,便衣出行,所以,遇到强霸悍匪亦是正常。 林初棠第一次跟洛青鸢出远门去宁安城一路上所遇危险,说明途中并不太平,更何况是去边城那种蛮荒之地。 殊不知,这一路有洛青鸢替他们撵人打怪,他们又怎会遇到危险。 那深山强匪亦是不知,明明见着一队车马经过,正欲出来劫持,马车在眼前消失不见,尔后,一阵狂风将这些人给掀翻滚落山坡下,一个个摔得四脚朝天,模样甚是滑稽。 那老林里修炼成人的山灵精怪,见着有人行至,正欲抓来助长修行,还未近身,一道金光差点打得他们显出原形。 这一路除了特别太平,连暴风雨都特别关照他们那般,本是荒郊野外,眼看狂风大作,暴雨来袭,众人正是无助之时,前方出现一间客栈。 不仅如此,本是雨季,山体滑坡泥石流,四处路面塌陷,唯独他们行走的路完好无损。 “我说,我们这一路倒是幸运,仿若是有神仙护体那般。没有遇到山匪流寇不说,你看恶劣天气的时候我们总能幸运避险,先前我还担心,自己这一去路上遇个险情,不知还能否回去。”一个侍从一边走一边感慨。 “哈哈,看来是我们大人平日里好事做得多,神仙都护佑……”另一个侍从笑嘻嘻回应。 二人还未高兴好久,路过一个村庄时,前方路上一只黑色的母鸡站在路中央。马夫拉起缰绳欲让马车停下,马匹受惊仰起前腿,那只黑鸡扑腾翅膀飞起来,半空中,马匹的蹄子正中要害踩在母鸡的鸡头之处,马蹄子瞬间将母鸡脑袋给踩碎。 只见母鸡扑腾几下,再无法动弹,马车骤然停下,林初棠身子猛然前倾。他咳嗽几声,掀开帘子,“发生何事?” 他的话音未落,从一边的巷子里窜出来一个留着八字胡,看着五十左右的男子,他跑到路中央大声斥责,“我的鸡,我的鸡……” 男子气势汹汹拦住马车,“你们弄死了我的鸡,你得赔给我……” 洛青鸢看着外面令人哭笑不得的场面,她没有出手,如此小事,让他自己解决,洛青鸢心中想到,她只是隐身在旁边看戏。 林初棠在侍从搀扶下走下马车,他行至那个男子身边,然后,拱手行一礼,“大叔,实属抱歉,此乃意外,在下愿意赔偿。” 那男子抬眼打量林初棠一番,一个毛头小子,他眼中一亮大声嚷道,“你自然是要赔偿,我家中就指着这只母鸡下蛋,今日无故被你的马车给碾死,你可知给我家中造成多大损失。” 林初棠从腰间拿出几块碎银,递给男子,“您看看这些够吗?” 林初棠自小家境优越,亦是不知一只鸡一只鸭乃多少银钱,他给的已然是市价几倍。 一个侍从挨着他耳边嘀咕,“大人,你给多了,这些银子,他可以买几只鸡了。” 林初棠没有收回银两,而是继续递给那个男子,男子见林初棠出手阔绰,他便来了劲,立马说道,“你给这点银两便想打发我,你可知这只母鸡是我家唯一一只下蛋的鸡,若不是你今日将它给碾死。鸡生蛋,蛋生鸡,如此周而复始,你可知这可是能养活我一家人。” “这……”林初棠犯难,他也未经历过这种事,不知如何,“大叔,您说需要多少方可……” 男子嘴角偷偷一扬,目光游离在林初棠身上,眼眸深处竟是算计,脚步来回原地踏一步,“最……最少这么多……” 男子伸出双手比划一个十字,眼神飘忽不定有些心虚。 林初棠不明白,男子吞咽一下开口道,“起码……十贯钱……” “什么?十贯?你是打劫吗?十贯够买几百只鸡了?”领头看不下去,他往前一步阻止。 “……我这只鸡若是不死,鸡生蛋,蛋生鸡,莫不是能孵出几百只鸡……”男子有些没底气,却厚着脸皮厚颜无耻辩解。 “你这鸡可是黄金做的,那一年可是天天下蛋,倒是闻所未闻?”领头此话一出,那些侍从起哄笑出声。 林初棠木然,自己是遇到敲诈了,自己看着这样好欺,他心中亦是窝火。 “我这鸡就是天天下蛋又怎样,你们还想赖账,快来人呀,这里有人将我家唯一的老母鸡给碾死,还不肯赔偿,这不是欺负我们平头老百姓……”男子说着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哭闹起来。 顿时,周围村民纷纷围拢前来看热闹,林初棠环看周围村民,此刻百口莫辩,世道险恶,看着淳朴的村民,亦是会坐地起价敲诈勒索。 见着被围观,男子表演得更卖力,“我的鸡呀……我这一家老小就指望这只母鸡下蛋,能换点银两生活,这下,可是断了我家活路,我那八十岁老母,未成人孩儿可指望什么过活……” 一只鸡,他哭出死了亲人那般,模样滑稽可笑,众人指指点点,场面一度尴尬。 林初棠握住手中的碎银,他将伸出去的手收回来,“大叔既不服在下给的赔付,报官即可,既然,这只鸡是你家宝贝,在下赔你一只鸡便好。” “你赔的鸡也不是我这只鸡……”男子仍是不依不饶,“大家评评理,这只鸡我养了几年,吃了我家多少粮食,难道你不该等价赔偿……” “大叔是看在下年岁小,亦不知市价如何,便想敲诈勒索?”林初棠往后一甩衣袖,一阵清风拂过,他眉目冷下来,“既然,你不服,我们报官处理,在下按照当地律法进行赔付,你也不必哭闹博取同情。你的困苦与我无关,我可共情同理,只是,它并不是你可以无理索取之由。” 男子错愕,今日是遇到硬茬了,若是往日,那些人便会息事宁人给钱走人,这个楞头小子,倒是不怕缠上麻烦。 “你去当地县衙报案,我也不走,就在此处等着。”林初棠转过身与身旁侍从说道,他行至马车前,坐在马夫位置,他搭上一只脚,手枕膝盖淡淡看着男子。 他是准备和男子耗下去的意思,男子左右看看,周围议论不绝于耳,指指点点,让地上的男子有些慌神。 隐身的洛青鸢微微一笑,名师出高徒,他倒开始有几分自己的行事风格,如此,洛青鸢便也放心。 “不……不必报官……我就自认倒霉……你赔我一只鸡的银两便可……”男子开始认怂,他怯怯道。 林初棠眼睛一瞟,一个侍从明白意思,开始走出人群准备报官。见状,那男子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我自认倒霉,这只鸡送给你了……” 那男子正欲离开,林初棠一招手,领头会意上前抓住男子的肩膀,男子转身就朝领头袭击过来。 领头侧身躲过,回身将他的手臂给反制到后背。男子疼得直求饶,“疼、疼……我不要你们赔了还不行,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大叔,既然给你带来了损失,自然是要赔偿,你莫心急,我们等一会儿,官家马上就来。”林初棠不徐不慢说道,他咳嗽几声,接着气定若闲看着被控制住的男子。 “你……你放开我……我告诉你,我有病的……若是你将我气到,发病,你们可赔不起……”男子开始耍赖,“我……我头好痛……” “将大叔搀扶到马车上来,去,再去为其寻一名郎中。”林初棠看着大叔冷静说道。 大叔目瞪口呆,此人是一点也不怕惹事。 林初棠接着说道,“大叔,你还需要什么,口渴了?还是肚子饿了?你放心,官家来之前,在下定是将你照顾妥帖。” 围观的忍不住哄堂大笑,这讹人不成踢到铁板。 “你松手,我的手臂疼。”男子又开始作闹。 “怜儿,去,给大叔揉揉。”林初棠手一招,他的贴身丫鬟走向那个男子。 丫鬟当真听话替他揉手臂,男子见自己耍赖撒泼皆不管用,只能任其控制心有不甘盯着林初棠。 不到半个时辰,官府的人果然被惊动,见到官府的人,男子瞬间没了气焰,在众人围观之下,林初棠和那个男子跟着官府的人一起去了衙门。 第233章 再次遭遇坑蒙拐骗 林初棠带着那个男子来到当地的衙门,那个男子瞬间气焰消下去,他原是当地一个地痞,平日,他讹诈他人,偷抢已是惯犯。 男子被扭送衙门,县官即刻知道怎么回事,他也并不是嘴里说得那般,就连被碾死的鸡也是他盗取别人的。 男子本以为林初棠看着毛头小子一个,长得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病态炎炎模样,必是好哄骗。 怎知遇到不信邪的,偏偏他的手下又会武功,轻而易举就将自己给制服,亦不是平日那些柔弱公子的息事宁人。 他这次算是栽到林初棠手上,远近乡邻见此人被送官,那些平日受他霸凌欺辱的纷纷前来告状,此次倒是将此人给送进了大狱。 林初棠为附近乡邻除了恶霸,附近百姓皆是拍手称快,对林初棠甚是感激。 出了衙门,林初棠行至大街上,他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出门与洛青鸢前往宁安城的时候,他们一路惩处强匪,收服精怪。 那时的自己傻乎乎的替坏人求情,险丢自己的性命,今日,自己竟能一人除此处恶霸,自己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林初棠苦笑,心中一阵酸涩,此时,他特别希望洛青鸢能在身边,可以温柔的夸赞自己,他也想告诉洛青鸢,他可以独当一面,甚至可以成为她的依靠。 自己没有那个资格了,他的师父已经心有所属,自己再没有任何机会和资格去爱慕于她。 念及此,林初棠心中更加失落,他亦不知隐身在他身边的洛青鸢将一切看在眼里,洛青鸢见到他的转变,内心欣慰,他总会成长起来的。 “大人,我们继续赶路还是在城中歇息一下?”领头抱拳施礼问道。 林初棠望着喧哗吵闹的街道,那些没心没肺打闹的日子,仿若昨日,他目光涣散看着前方,魂不守舍道,“我在这边走走,已然耽搁,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林初棠走入人流,他心不在焉走着,目光却空洞无光。 他脑子里许多关于洛青鸢的回忆,此刻挠心挠肝的折磨着他。恍惚中,他撞到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 “抱歉,抱歉……”还不及他说话,那个男孩就低头哈腰赔不是。 原本他是不在意的,只是那个男孩确实太过笨手笨脚,他摸自己钱袋的时候,自己察觉到了。 他不说话,反应迅速的抓住男孩的手,然后,举过他的头顶。 男孩惊慌仰头望着林初棠,林初棠此刻才看清楚眼前男孩。他穿着一件破烂的灰色袍子,黑瘦的个子,一张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头发像是干草堆一样杂乱不堪。 “小小年纪为何不学好。”林初棠看向他一张黑污的手上,这只手握着一个钱袋,林初棠一眼便认出来是自己的钱袋。 男孩见被抓包,他有些慌乱,但转而又换下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的妹妹生了重病,我没钱给她医治,便出此下策,求求哥哥放过我。” 林初棠目光停在那男孩身上,他浑身破破烂烂脏兮兮的,若说是没钱抓药,亦不会是骗人。 林初棠松开手,心生怜悯,男孩见他松手,他一把握紧钱袋,转身飞也似的逃跑。 林初棠愣了一神,自己不会被这样一个男孩欺骗了,世人当真是会坑蒙拐骗,他如此一想很不服气,自己倒不会是次次眼拙,难道又因为心软让坏人得逞。 如此一想,他跟着小男孩方向追逐而去,他倒不是在乎银子,他只是不服气,自己的善良为何总是被利用,他今日便是正义的化身,定要将世道之事弄他一个明明白白。 第234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繁华的街道,人流密集,林初棠的目光四处寻找,那个小男孩的身影穿进一条小巷。 林初棠跟着往巷子深处追逐而去,巷子里没有行人,林初棠一脚蹬在墙角,整个人如同仙鹤飞身跃起,转瞬,他从天而降那般出现在小男孩面前。 他落地而立,身边一阵清风落下,白色衣袍的衣摆扇落在地,他冷着眉眼注视男孩。 男孩急刹住脚步,错愕望着他,他看着病态,竟有如此功夫。男孩不及多想转身往回跑,还未跑出两步,林初棠又飞身跳到他的面前。 男孩惊慌后退,林初棠开口,“为何骗人?” “我……我没有骗人……”男孩手中抱着钱袋,“我妹妹真的病重……哥哥,您就可怜可怜我们……” “无论什么情况,盗取他人财物皆是不对,我亦可同情于你,也可帮助你,但并不是助长你巧取豪夺之理。”林初棠淡淡说道。 隐去身形的洛青鸢嘴角露笑,他亦是如此知事理,懂大义,既不再如从前同情心泛滥,亦不再胆怯懦弱不敢面对。 男孩自知理亏,他低下头眼中憋出泪,林初棠心一软,他莫不是真的遇到困难。 林初棠不再如刚才那般强硬,他走上前语气缓和,“若你真是遇到困难,哥哥亦可帮你,但是偷盗不可取,你如此小的年岁,若是不学好,遇到强悍之人,今日你会吃多大苦头,你可知?” 小男孩悻悻抬起头望向林初棠,他擦擦脸上的泪水,将手上的钱袋还给林初棠。 林初棠见他哭成小花猫,他接过男孩手中的银两,抬手替小男孩擦擦眼泪。“此时,你将钱袋还于我,便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你真是困难,莫说这钱袋里的银两,就是再多给你一些,你亦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拿,你可懂。” 小男孩愧疚点点头,林初棠弯下腰语气温和,“你说家中妹妹病重,带哥哥前去看看,若是真如你所说,哥哥定然为你请这里最好的郎中为其诊治。” “当真?哥哥不生气,你还愿意帮我。”小男孩眼中流露出惊喜。 林初棠立起身子,或许江湖险恶,他经历过一些事,便不似之前单纯,“自是,不过,你若是欺骗于我,或是有别的什么谋财害命的把戏,哥哥的师父可是昆仑的高人。哥哥亦不是任人摆布之人,我必是会给你教训。” 男孩眼神怯怯看看林初棠,他飞来飞去的本领亦不是简单,怎可是普通之人。 男孩低下眸子,思考一阵,弱弱说道,“其实……她不是我妹妹……不过,我们确实是有人生病……” 自己对他一唬,果然有用!林初棠暗暗想道,不动声色看着男孩。 男孩被林初棠一吓,不敢再隐瞒什么。他抬起眸子,心虚看一眼林初棠,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我和几个小伙伴都是孤儿,我们自小没有父母,一直在城中乞讨为生。有时候,我们会偷偷拿别人的馒头包子来填饱肚子,因为我们真的太饿了。不过,我们从来没有偷过人家的银子……这次,小喜生病了,而且病得非常严重,我们实在没有钱给她治病。迫不得已做出这种事情......\" 林初棠眉头微微皱起,涌起怜悯之情。这些孩子无依无靠,生活艰苦,实属不易。 林初棠再次确认道:\"你说的都是真话?\" 男孩用力地点点头,眼中满是真诚:\"这次绝对没有撒谎!\" 林初棠点点头,表示相信男孩所说的。随后,他问道:\"你们现在住在哪里?我可以跟你过去看看。\" 男孩感激地看着林初棠,连连点头,带着林初棠来到城郊一座破旧庙宇前。 \"这里就是我们住的地方。\"男孩指着庙宇,向林初棠介绍道。 林初棠走进庙宇,发现里面虽然简陋,但还算干净整洁。几个小孩子正围坐在一个女孩身边,看起来十分担心。看到林初棠进来,他们的眼神充满了警惕。 \"她就是小喜。\"男孩向林初棠介绍道,\"其他的都是我的朋友,我们都住在这里。\" 林初棠走近小喜,仔细观察她的病情。小喜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显然需要尽快诊治,林初棠决定帮助他们。 \"我可以帮你们找郎中替小喜诊治,你们以后不能再偷窃,更不能做任何有违律法之事。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带着你们,我去边城公干,你们可愿意成为我的侍从。虽不能让你们锦衣玉食,亦不让你们风餐露宿,至少有一处安身立命之所。\"林初棠认真地对孩子们说道。 那个十三四岁的男孩,看着另外三个比自己小两三岁的男孩,还有病榻上看着十来岁的女孩,他胆怯问道,“哥哥,我们……真的可以吗?这里只有我年纪长一点,他们……而且我们没有武功,如何做你的侍从?” 林初棠微微一笑,他看看这几个稚嫩的孩童,自己不过找一个收养他们的理由,这一群孩子,怎可能真的能替自己做事。 “无碍,所以,你们想要成为哥哥的侍从,就必须听我的,以后,我自会让人教你们习武,只要你们愿意听命于我。” 男孩听到此处喜出望外,他急忙拉住其他三个脏兮兮的小男孩扑通一声跪在林初棠面前。“我们一定会听从哥哥的命令,不负所望……” 隐身的洛青鸢站在林初棠身边,他倒开始收手下了,这不妥妥孩子王。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没想到他年岁不大,也明白此理。 林初棠为那个叫小喜的小女孩找了郎中诊治,也信守承诺带着这一群孩子回到安顿领头与侍从的客栈。 那些侍从不知他从何处带回来一群孩子,亦不敢多问,只是听从吩咐为这些孩童找来干净衣物和食物。 将这些孩童收拾干净,待小喜的病情也得到治愈,林初棠带着他的一众人马继续赶往边城。 第235章 学会担当责任 林初棠一路走来,洛青鸢很欣慰,世事变迁,他未被打倒,亦是在风雨之中,选择良善。 洛青鸢一直隐去实体默默守护林初棠至边城,他们的车马行至公文中所说的悠然村。 只是,此地并不是如它的名字那般悠然,不知此地为何,本是雨季,此地却遭遇大旱,百姓颗粒无收,大街上全是面黄肌瘦的难民。 林初棠亦不知户部为何惦记一个村落,直到行至此地,他才明白,此地虽然为村,占地面积却不小。地广人稀,按理来说,应该是很繁华的地方。 眼前景象却让人无法相信,他问本地人是什么情况,原来,此地已经有两年大旱。 相传,此地原来是很久以前一个落败的部落首领来到此地隐居。他们与世隔绝,在此休养生息,后来,世代之人在此地延续几百年,成为了现在的悠然村。 村中的人不与外人通,就在半年前,悠然村被世人发现。自此以后,官府很快就派遣兵士将其给划入当朝管辖之地。 官府的介入,又引起一些山寇流匪的注意,他们进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又加上大旱闹灾荒,往日的世外桃源,如今是千疮百孔。 户部派遣自己前来统计人口,必是想要这个村落的苛捐杂税,看来自己的到来,无疑是让这个村落雪上加霜。 林初棠看着眼前艰难求生的众生,心中五味杂陈,此刻,他不再惦记户部的公干,户籍一事暂且不论,解决村中百姓的困境才是正道。 林初棠决定留在悠然村帮助村民们解决困境,他将林涔汐给他备的吃食衣物与应急的银两,全都拿出来救济百姓。同时他以京城派遣来的官员名义,组织村民一起挖井寻找水源。 在大家努力下,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地下水源。然而,麻烦并未就此结束,山寇流匪再次来袭。 林初棠带领村民们设下陷阱,与匪徒展开一场激战。洛青鸢暗中相助,匪徒被击退,悠然村迎来了生机。 林初棠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意义,也开始明白责任担当,亦是见到众生之苦,他开始对生活充满希望,自己亦是有价值之人。 看着林初棠变得越来越优秀,洛青鸢心中充满期望,看着他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仍是不惧风雨,他终是长成她想要的模样。 如此,洛青鸢便安下心,她离开林初棠,离开悠然村,前往小扇所说的隐秘之境,助她一臂之力。 离开时,她在悠然村设下结界,附近山林精怪,流寇匪徒皆不可进入,确保林初棠在此处不会有任何危险,她才安心离去。 这一切,林初棠亦不知,虽然,与洛青鸢分开已有月余,自己一路经历种种。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思念她,她的身影就像是刻在脑子里,怎样也无法挥去。 天上圆月的清晖洒落下来,他靠着窗棂望着圆月,月光落进他眼中,星光点点。如今望着明月,他除了娘亲心中思念之人又多一人。 他后悔了,后悔那日自己为何让师父离开,她明明说过会护自己一世,即使不是自己想要的情爱,可她至少会在自己身边。 她离开或许又是对的,若是她一直在,自己又如何接受她与别人情投意合,唯有离开,她才可以心无旁骛与他人相守相依。 林初棠很矛盾,一面是难解的相思之苦,一面又是希望洛青鸢能美满幸福,这两种想法不停的折磨他,苦涩得如同黄连。 “师父……你一定要幸福……”林初棠默默念出一句,眼眶打转,明月之上他仿佛看到洛青鸢对他笑颜以对。 他只是遗憾那个可以陪伴爱慕她一生的人不是自己,他们相伴相守多年,最后不过一别两宽,今生今世他可否还能再见她,想到此处,心口竟隐隐作痛,他闭上眼睛,任由泪水夺眶而出。 第236章 早已知晓你乃妖 安顿下林初棠,洛青鸢来到边城的边境,那个神秘之境附近。 先前她回消息,让小扇不要轻举妄动,小扇与清淮便在此处等了她数月。 依山傍水的山间小屋,鸟语花香,走过曲折蜿蜒的小径,小屋门口。洛青鸢见着小扇,她亦如从前那般简单,山中清冷,有她在却是异常热闹。 “你把线拉紧点,这样才飞得高……”她银铃般的笑声不断传入耳中。 面前是她与清淮一起放纸鸢的画面,她嘻笑蹦跳着仰头望着天上的蝴蝶纸鸢,脸上的笑容亦是那般率真。 清淮还是从前那般,看着笨笨傻傻听从小扇的指挥,多年来,这个捉妖师倒是败给了一个妖。 洛青鸢默不作声,她走近他们,只是仰头望着空中飞得乱颤的纸鸢。 “再高点,再高点……” 小扇笑颜如花,她侧过脸,发现洛青鸢,喜出望外,不再关注纸鸢,“上……”她差点喊出“上仙。”回眸看一眼清淮,赶紧及时改口,“公子,你终于来了……” 小扇奔赴至洛青鸢身边,眉眼带笑给洛青鸢一个大大的熊抱,洛青鸢被她的熊抱弄得踉跄几步,这个小妖就是如此。 清淮注意到洛青鸢,“前辈,别来无恙?” 洛青鸢还是以男装见了他们,清淮和小扇不知晓发生什么事,自己冒然变回女装有些尴尬。 “我就知道公子一定不会不管我的,公子,你太好了!”小扇松开洛青鸢,小嘴叭叭讨好洛青鸢。 “可探得进入森林之路?”洛青鸢从不喜欢矫情,她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直截了当问。 “晚辈与小扇公子搜寻过一阵,有些眉目,只是,此地有强大的术法结界,我二人的修为皆不可破,亦是无法验证是否是风生兽所处之地。”清淮拱手朝洛青鸢拘一礼将现下情况说明。 “不过,公子定是能冲破结界,这天下自不会有难住我们家公子之事。”小扇讪笑挽着洛青鸢胳膊说道。 洛青鸢白她一眼,“回屋中商议。”她径直往小木屋里走,小扇挽着她的手蹦跳着跟她进屋。 清淮将空中的纸鸢收回来,然后,跟着他们一起回屋。 “公子,小林公子为何没有一起来,你将他安顿在何处?他一个人在林府,你不怕林初墨害他吗?”小扇最后几个字靠近洛青鸢耳边小声说道,生怕身后的清淮听见。 洛青鸢看看小扇,再回头看看清淮,“一言难尽,清淮公子,你师父可曾找过你?” 清淮听到他师父,眼神变得怯弱惊惧,他低下眸子似是心虚说道,“未有……” 洛青鸢发觉他的不自在,那个无尘天师怎会轻易放过清淮,自己撞破他的助纣为虐,清淮又与小扇走得近,那个老道恐怕早就想收拾这个徒弟,毕竟,他害怕自己会在清淮面前戳穿他的真面目。 他的闪躲说明他师父定是警告过他,他不忍丢下小扇,大抵是违抗了师命。 洛青鸢没有揭穿,她沉默不语,小扇却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公子,是不是我与清淮公子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 洛青鸢不回答,只是走进屋中,她在竹制的座椅位置坐下,小扇嘻笑从旁边竹桌上为其斟一杯茶水。 窗外是一片竹林,一阵清风徐来,竹叶从外面落进来几叶,画眉的鸣叫让此处变得异常惬意。 洛青鸢环看一眼,此处清幽,亦是比起京城那些高门大族显得安生。 “如今……林府局势已变,亦是在边城蛮荒,若是回去,你与清淮公子亦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恐惹来麻烦……”洛青鸢捻起茶杯轻抿一口,“清淮公子……昆仑你亦是回不去,如今你恐怕只有躲着你师父,否则,恐会惹祸上身。” 小扇惊鄂,不过数月,发生何事变得如此严重,清淮更是惊异,短短时日,自己现在连宗门都不可再回? “前辈此话何意?我……”清淮侧目望一眼小扇,难道,师父已经放弃自己,就因为小扇为妖,自己与她走近,所以,将自己给逐出师门。 洛青鸢放下茶杯,将所有事情全部告知小扇和清淮,唯有无尘天师勾结祝安王之事,洛青鸢只字未提。 “现在的情况是小林公子和公子你在京城已经算是死去之人,如今用其他身份,意思,我与清淮公子若是以真面目回去,林初墨与祝安王的人就会对我与清淮下手,想要以绝后患?”小扇思考良久,她才得出结论。 洛青鸢轻轻点点头,“所以,我将一切告知你们,就是不想牵连你二人,林三公子与祝安王本是毫无底线之人,岂是轻易会饶人之人,任凭你本事再大,也抵不过阴险小人的暗中加害。” 小扇脸色沉下来,她默默坐在洛青鸢旁边,眼眸看着一处,“人族果真狠辣,不管是夫妻亦或是兄弟姐妹,为了利益金钱地位,可以冷血无情到如此地步,亦是比妖魔更可怕。” 她感叹道,回想起自己的母亲,曾经被身为人族的父亲给害死,林初棠的遭遇让她感同身受。 洛青鸢瞄一眼清淮,三人之中,唯他乃人族,清淮目光投向小扇,他目光温柔,“亦不是所有人皆是如此,权利地位并不是所有人追求的……” 小扇抬眸望向清淮,自己一时失语,他不会听出什么问题,“或许是,只是有些人坏而已……” 她心虚低下头,侧过脸不敢看清淮,清淮微笑面对小扇。 “清淮公子,那你觉得妖又该是怎样,他们是否也会为了修为无所不用其极?”洛青鸢看穿一切,她淡淡道。 清淮明白洛青鸢的话,他低下头退回竹椅位置坐下。他思虑良久,目光坚定看向洛青鸢,“前辈,我知晓你的意思,我们相识多年,你与小扇公子未害一人,反而为救众生除魔卫道。晚辈亦是佩服,所以,即使妖,亦是有好坏之分,晚辈亦不会人云亦云,蒙蔽双眼。” 小扇好奇看向清淮,他的话自己有些听不明白,“清淮公子,你此话什么意思?” 洛青鸢嘴角微微上扬,“你还不明白吗?清淮公子早已知晓你乃妖。” 清淮被洛青鸢揭穿,他有些害羞,怯怯低下头。小扇震惊看向清淮,她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够深,也觉得洛青鸢护着她,清淮这个傻子捉妖师是不会知道自己乃妖,他竟然早已知晓。 “你……”小扇警觉站起身,她往后退几步,“你……何时知晓……多年来,你表面与我……交好……是不是为了将我养肥了,好捉去炼丹……” 小扇的言辞让清淮哭笑不得,他错愕望着小扇,“你……怎可如此想我……” “那……那你这么多年一直潜伏我身边……”小扇退上几步继续对峙,“是为什么……你一个捉妖师……不是为了捉妖……有什么理由,明知我是妖还与我结为好友……” 清淮一时答不上来,他呆若木鸡看着小扇,小扇又指向洛青鸢,“你可知我们洛公子身份?” 清淮摇摇头,“我确实知晓你乃狐妖,亦知前辈恐不是人族,至于她为何种妖,我未探明……” “哼……凭什么,我……我就如此容易被识破?”小扇不服气,她跺跺脚撅嘴生气。 “抱歉,我……我只是喜欢与你在一起……我害怕说出我知晓你身份,你会远离我……你虽是妖,却直率纯真,不残害他人……不知不觉我对妖有了改观,你放心,我不会捉你……”清淮笨拙的站起身向小扇解释。 “你说的可是真心话……你真的不会捉我……” “我发誓……只要你不残害生灵,我亦不会捉拿于你,若违此誓天地不容,万劫不复……”清淮伸出二指举过头顶向小扇保证道。 小扇一双大眼睛骨碌碌转动,她警觉再次问道,“除了这个……你……你还知道什么?” 洛青鸢微微一笑,她走向小扇,“你还想他知晓什么?知晓其实,你乃女儿身?” 洛青鸢话音未落,她挥一下衣袍,小扇与她自己瞬间转变成为女装模样,洛青鸢看向清淮,“清淮公子,当年你分不清人妖,此刻,可分清楚男女?” 清淮惊愕,他微张嘴一时语塞,“你……你们……乃女子……” 见着他大惊失色的样子,小扇回想那一年,他们扮作女子会面李云萧,这个清淮竟不知他们女子身份,今日,洛青鸢说得如此明白,他竟还不知。 “傻子……”小扇抱怨一句,清淮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多年来,那些小情愫萦萦绕绕,甚是怪异,此刻心情异常复杂。 洛青鸢见他此番模样,知晓他于小扇的心思,她笑而不语,只见小扇那般傻气,亦不知这个小妖可是入了他人的心,她比自己亦是更不懂世间情爱。 第237章 寻觅神秘之境 对于洛青鸢和小扇恢复女儿身,清淮着实觉着不可思议。 他与他们相识多年,竟未发现,他知晓洛青鸢术法颇高,若是想隐瞒世人女子身份,亦是易如反掌,自己的修为终究还是太过低微。 他愣了半晌磕磕绊绊问道,“前辈……既然,小扇公子……不,小扇姑娘乃狐妖……你是何种妖?” 小扇扑哧一笑,洛青鸢在他眼中亦是腰,她刚要说话,洛青鸢瞥她一眼,她即刻闭上嘴。 “我与她既然相熟自然是同类。”洛青鸢不急不慢,说得异常淡定。 小扇看看她,女仙撒谎亦是脸不红心不跳,不过也是,她一个女仙游荡人间亦是不妥,若是凡人知晓身份,恐怕惹下麻烦。 清淮挠挠后脑勺模样憨厚,小扇心中惦记还魂珠的事,亦不想浪费时间在此为清淮答疑解惑。 “哎呀,现在谜底都为清淮公子揭晓了,我们就别再磨蹭,现下商议一下如何进入那片森林,找到风生兽。”小扇走回几步说道,此刻,她倒不担心清淮会捉她炼丹。 “我们即刻出发,我去探探此地。”洛青鸢回应。 “走吧。”小扇迫不及待,她挽住洛青鸢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公……洛姐姐……你将小林公子一人留在那个村落,会不会有危险,他可应付得来各种险情?” 小扇一时还不习惯如何称呼洛青鸢,她不愿公开身份,自己自然无法叫她上仙,她恢复女装,自己亦不能再叫她公子,脑子憋了半天,才想出叫她姐姐的称呼。 “不必担心,我设下结界,那里于他相对安全,他自己亦有一些自保能力,应该无大碍。”洛青鸢边走边回应。 清淮跟在二人身后,他实属想不明白一些事,他们既然为妖,为何又来到凡间,又会出现在林府,还收下林府小公子为徒,他们如此的意义为何。 戏文里说,有那修为高深的妖仙,在历劫或是遇险,得凡人相救,成仙之前亦是寻得恩人报答恩情,了却因果。他们在小林公子还是孩童的时候就守候身边,如今,他已成年,他们仍是一再护佑,难道亦是自己想象如此。 如果是这样,小林公子或许前生是洛青鸢的恩人,所以,他们才会留在林府一再渡化林初棠。 缘份或许很奇妙,他们为了感恩留在林府,而自己为了捉妖,而与他们相识,在这些机缘巧合下,自己竟与他们成为了朋友,实属有趣。 “前辈,小扇姑娘,在下斗胆猜测,小林公子是否前世有恩于你们,所以,你们才留在林府如此护佑于他?”清淮跟着他们的脚步,他疑惑不解问道。 小扇失笑出声,“哈哈……清淮公子,你杜撰戏文有一套,报恩,洛姐姐,原来你一直护着小林公子,竟是报恩,我怎么不知?” 清淮尴尬至极,他低下眸子,脚步错乱跟着他们,洛青鸢不回应,只是往前走。 “清淮公子,戏文看多了,想象力挺丰富……”小扇继续调侃,清淮不敢再胡乱猜测,只是心中疑惑。 “清淮公子,你乃修道之人,亦是知晓,普渡众生,岂是个人私情之理。一人也罢,众生亦可,渡化他人未必皆有因果,何为修道,亦是解救众生。一人之善,亦可救千万之人,所以,你看我像是只为报恩二字?”洛青鸢顿下脚步看向清淮。 清淮抬起眸眼看向洛青鸢,他拱手拘一礼,“是晚辈狭隘,前辈言之有理。” 清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是明白了其中道理。 三人继续朝着森林前进,一路上,清淮都在思考洛青鸢的话。不久后,他们到达了森林边缘。 此地神秘,周围异常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烟,宛如轻纱笼罩。 百年老树屹立不倒,粗壮的树干和繁茂的枝叶形成一道巨大屏障,如同紧闭的大门挡住去路。 “前辈,入口就在此处,我与小扇公……小扇姑娘试过几次无法冲破结界。”清淮望着青烟如同流云飘过眼前。 洛青鸢环看一圈,此处确实怪异,如此旷野,未见一鸟一虫,定是有强大的术法灵力护佑。 她往后退一步,“你二人与我一起运功,此结界牢不可破,定是高人设下,只能一试......不知能否冲破这结界。”洛青鸢话毕,便与小扇、清淮一同运转功法,三道强劲的气流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向结界。 然而,结界仅仅泛起一丝涟漪,随后又恢复如初。 洛青鸢面露凝重之色,“这结界比我预想的还要坚固......” 小扇沮丧地说:“连你都不行,那还有谁能做到啊......” 清淮提议道:“不如我们先找找其他入口?也许还有别的办法。” 于是三人开始在森林四周寻找起来,希望能发现结界的破绽或其他进入的通道。 洛青鸢在一处藤蔓遮掩处,发现有一道口子,她挥动衣袖,几条藤蔓被掀开。白色金光直面而来,此处像是一条通道,只是里面混沌,只有一些白色清流旋涡。 洛青鸢手上拈出兰花指,清流直击漩涡处,“你们一同运功,此处法力薄弱,或许能够突破。” 清淮和小扇一同运出灵力,三股力量汇在一起,强大气流碰撞在旋涡之处。漩涡一点点形成光圈往外散开,洛青鸢见到起作用,“聚力,这里有望突破。” 话音刚落,小扇和清淮手上加一把力道,几股清流逐渐膨胀,最后,形成强大的光圈,随着“嘭”的一声,漩涡处的结界爆开。 此时,他们才看清楚,这个旋涡真的是一个通道,通道里藤蔓缠绕,从这个口子里探进去,全是绿色藤叶和各色花瓣。 “看来可以从这里进入。”洛青鸢收起手上灵力。 小扇迫不及待朝那个口子里走,里面别有洞天,昏暗的通道里,清香幽幽,通道两边各种奇花异草。 洛青鸢挥动衣袖,通道里亮了起来,无数萤火虫弥漫开来,小扇被眼前风景迷了眼。 “好美……”小扇仰头望着已经漫过头顶的奇花异草。 “小心……”清淮大喝一声,他迅速将小扇拉入怀中,手中幻化出宝剑,一剑劈向朝小扇袭击而来的藤蔓触手。 小扇还未弄明白怎么回事,通道里的藤蔓瞬间变成赤褐色的触手,那些触手像是千万条水蛇朝着三人缠绕而来。 洛青鸢纵身跃起,她幻化出宝剑旋转跳跃斩断身边的褐色触手,小扇和清淮随后加入斗争。 清淮一脚踩在一根触手上,借力跳起,刺向另一根触手。小扇则灵活地穿梭在触手之间,用短剑割断它们。 然而,更多的触手不断涌来,让他们渐渐感到吃力。 关键时刻,洛青鸢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印,一道光芒从她手中射出,瞬间将大片的触手化为灰烬。 “快跟上!”洛青鸢喊道。小扇和清淮赶紧跟上她,穿过通道。 通道尽头,他们见到了传说中的神秘之境,此地亦如仙境,四周皆是百年老树,各种奇异植物花朵,鸟鸣蝉叫,泉水潺潺流淌,一道金光从树缝中穿过,清新淡雅的味道沁人心脾。 “风生兽真的住在这里?”小扇感叹,此地比起她的灵狐山更是绚烂。 “此处妖力旺盛,大家小心,若是被那些精怪围堵,我们会很麻烦。”洛青鸢提醒。 “这里这么大,我们如何寻到风生兽?”清淮提着宝剑警觉四处寻找。 “它为此地守卫者,亦不需要我们寻它,它自会出现。”洛青鸢收起手上宝剑,她大步朝前走。 小扇与清淮紧随其后,三人朝森林深处寻去,金色光芒照在三人身上,她们朝着两边树木中间的石阶缓缓走上去,仿若这个石阶连着天界,他三人亦是仙人卓约。 第238章 清俊的小狸猫 神秘之境宽阔无比,望不到尽头。时间和空间似乎失去意义,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洛青鸢,小扇,清淮三人寻着石阶往森林深处走,一些奇怪的风声,鸟鸣声和水声灌入耳中。 洛青鸢警觉四周观察,沙沙作响的树叶声,三人同时转身看向右侧。挨着他们近处的树叶摇晃不止,却不见任何生灵踪迹。 “沙沙……” 左侧又响起声音,洛青鸢挥出一掌击打过去,左侧掉落几片树叶,未见任何生灵。 三人面面相觑,警惕的背靠背围成圈,一个狸猫那般大小的身影围着他们旋转一圈,顷刻,那只狸猫一般的动物张开爪子和獠牙直击洛青鸢的面前而来。 洛青鸢惊起挥出衣袖,一阵清风袭去,那只“狸猫”动物转身躲过,眨眼功夫又消失不见。 突然,小扇指着前方喊道:“快看!”只见那只“狸猫”又出现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眼神凶狠地盯着他们。 清淮见状,立刻施展法术,一道光芒射向“狸猫”,但它敏捷地避开了攻击。 洛青鸢心想,这只“狸猫”如此诡异,定有古怪。她集中精力,使出全力一击,掌风如刃,直逼“狸猫”。然而,就在掌风即将击中“狸猫”的瞬间,它竟然凭空消失了。 三人喘息片刻,环顾四周,越发觉得这个神秘之境充满了危险。 “可看清楚是什么?”洛青鸢询问。 “书中记载,风生兽外形如豹,身形似狸猫,皮毛呈青色,若是如此看来,刚才袭击我们的有可能就是风生兽……”清淮如是背书那般与洛青鸢分析。 小扇惊喜,得来全不费功夫,她激动的离开队伍,“真的是风生兽吗?喂、小狸猫,我们是好人,冒然闯入,只是想要探听一些事情,可否现身与我们一见,我们绝不会伤害你与你族下所有生灵……” 风声停止,狸猫般的风生兽出现在一棵大树树干之上。它眼睛警惕盯着三人,青色毛发直立,仿若马上就会发起攻击。 小扇发现它,她朝它走近几步,“小狸猫,你别害怕,你我皆是妖,亦是同族,你看……” 小扇话音刚落,她旋转一圈现出真身原形,地上顷刻出现一只白色的小狐狸。 白色小狐狸嘴里不停发出声音,“你看,我们都是妖族,我遇到一点困难,想求你指点,我们绝不会伤害于你……” 清淮第一次见小扇化成狐狸模样,她看着毛茸茸的亦是非常可爱,清淮嘴角上扬望着她。 洛青鸢拱手拘一礼,“风狸前辈,唐突打扰实属无奈,我等并无恶意。” 风生兽眼中的敌意逐渐减轻,但仍然保持着警惕。它跳下树,慢慢靠近小扇,用鼻子嗅了嗅她。 小扇轻轻摆动着尾巴,试图让风生兽放松下来。 “你们找我何事?”风生兽终于开口,它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洛青鸢和清淮对视一眼,然后由洛青鸢说道:“据说,当年此境的生命之树枯竭,是你寻到方法让生命之树恢复,这里的生灵才得以延续。” 风生兽眼珠子转动,一阵青烟弥漫,霎时,眼前的狸猫在青烟中变幻出一个身着青色衣袍的男子。 白色狐狸跟着幻化出人形,小扇看着风生兽的模样,微微笑起来,“小狸猫,没想到你这副人皮倒是清俊。” “小扇……不可无礼……”洛青鸢看一眼小扇,小扇闭上嘴巴。 风生兽变成人的模样,英俊中带着攻击性,狭长的眸子里有一种不可逾越的气质。他身形修长,五官硬朗,亦不是刚才小小一只那般可爱。 “你们想知道什么?”风生兽背着手冷冷问道。 洛青鸢迎着他冷峻的目光简单明了,“还魂珠。” 风生兽警觉起来,“未曾听过,你们来错地方了,这里没有。” “那当年生命之树复活是如何做到?”洛青鸢不甘心问道。 “书中亦有记载,生命之树乃我族所有生灵用爱与信仰聚力让它再现生机。”风生兽转过身背对着他们说道。 小扇见他态度强硬,她哐当一下跪在地上,“风狸前辈,求求你告诉我如何才能获得这种力量,我需要这种力量。” 风生兽转过身,见到小扇如此,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清淮见小扇这样,他二话不说跟着小扇一起跪在他面前,“风狸前辈,求求你帮帮我们吧,无论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我可以用我身上的法宝和修为助你修行,只要你肯将复活生命之树的方法告知我们。” “什么条件都可以,求求你了……”小扇说着磕下几个响头。 风生兽转过身见着这一幕,有所触动,“你们寻求这种力量是为何?” 小扇泪眼婆娑望着风生兽,“我想要复活我的母亲,为此我寻了还魂珠几百年,前辈您就帮帮我吧,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不在了,我记事以来从未感受过片刻的母女温情……” “这世上失去母亲的孩子那么多,难不成都如你这般,生老病死乃自然法则,不可为私情而违背天道。”风生兽回应小扇。 小扇眼中充满绝望,“道理我都懂,前辈,您就看在我寻觅几百年的份上,帮帮我可好……娘亲本不该死……您可知,该死的人是我,千年前,我并不是妖,我是人与妖所生,亦是人族后代……” 小扇哭诉自己的身世,清淮木讷呆板看着小扇,他从未听她提起过身世,就是她寻还魂珠,亦是没有提过只字片语。 “只因……当年我那人族父亲贪图荣华富贵,对我娘亲下狠手。她本来已经逃走回到灵狐山,若不是牵绊我怎么会再次回到人间……我那狠心的父亲将我丢弃,只有三岁的我在深山被狼妖伤害,娘亲拼死救下我……只因我伤势太重,娘亲为了救下我性命将她的内丹与修为全都渡给了我。我才因此而活下来,自此以后,我变成了完完全全的狐妖,而母亲则是失去了生命……阿叔将她的肉身放在冰泉,他说只要寻到还魂珠,娘亲就可以复活……” 风生兽眸眼低下,心中有些触动,清淮跪着靠近小扇,他轻轻搂着她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他没想过这个小狐妖竟有如此悲惨的故事。 他回忆起当年她让自己变幻出林夫人安慰林初棠,原来是她自己本也有如此身世,亦是对他感同身受。 “前辈,您就看在小姑娘一片孝心,她的娘亲有情有义,二人母女情深的份上,帮我们一把可好。”洛青鸢拱手施礼好言相劝。 “罢了,你们跟我来……”风生兽带着三人往东边方向走。 他将三人领到一棵看着像是几千上万年的大树面前,此树有一座宫殿那般粗壮,绿色枝丫上闪着五颜六色奇异的光芒,树干处有一个洞门。 风生兽挥动手臂,洞门打开,“这里便是生命之树,你们跟我进来。” 风生兽说完就往里面走,三人紧随其后,昏暗的树洞在风生兽进入后变得亮堂,里面盘根错节,如同迷宫。 绕过一个又一个弯道,他们来到树干中心,树干中心有一股灵力护着一颗血红色珠子,此珠子闪着异光,如同生命之树的心脏。 “这就是传说中的还魂珠……”风生兽停住脚步,他望着红色珠子说道。 泪痕未干的小扇异常兴奋,她激动想要靠近这个她寻了几百年的还魂珠。 “小心,你不能靠近它。”风生兽阻止。 “为何?”小扇一脸疑惑,这个是她几百年的羁绊与追寻,如今近在咫尺。 风生兽转过身看看三人,他严肃说道,“当年确实是还魂珠复活了生命之树,让林中生灵免于其难。只是……” 风生兽朝前走一步,他郑重其事定住脚步看向他们,“你们不能拿走它,若是生命之树没有它,整个森林便会命丧黄泉……而且……还魂珠复活他人是有条件和限制的,林中生灵一旦离开还魂珠,它便会再次死去。所以,如果你想复活你的娘亲,她就必须留在这里。还有就是,还魂珠会让人或是妖永生永世皆不会死,可若为妖族精怪,用了此法便再不能修炼成仙。” “所以,你让这里与世隔绝,就是为了守护这些生灵的生命。”洛青鸢询问。 风生兽点点头,小扇刚刚看到的希望暗淡下来,若是如风生兽所说,母亲就算活过来,她再不能回灵狐山,亦无法再修行。 她将会在这里永生永世不得轮回转世,不得修成正果,若是这样,她愿意长存于世吗? 小扇望着自己日日夜夜想要得到的还魂珠,脑子一片混乱,自己可以为娘亲做这样的决定吗,她陷入两难。 第239章 再见已是寒冬 一时做不出决定,洛青鸢,清淮,小扇在神秘之境留下一些日子。 风生兽带着他们来到森林中心,这里如同凡间那般热闹繁华,木质的房屋像是一个个灯笼挂在树上。来往的生灵皆是化做人形,穿着五彩斑斓的服饰衣物。 此处应该是一个市集,两边摊位上摆放着各种蔬菜水果,还有一些贩卖各种灵石草药的,那些孩童一般的小妖嬉戏打闹,各种叫卖聊天声,喧哗繁华。 “这里是我们的市集,平日,生灵们便会在此采买,前面是村庄,本不欢迎生人,见你们没有二心,留你们几日。小姑娘,你思虑周全,若是你执意想要复活你的母亲,待你想明白,再来找我。”风生兽微笑与周围生灵招呼,然后,叮嘱小扇。 那些生灵确实不欢迎生人,若不是风生兽领着他们,此刻,可能这些生灵早已对他们发起攻击。 “这个……你拿着……下次过来,你只需要用它找我,亦不可如此次强行闯入,否则,我定不会如此次饶恕。”风生兽顿住脚步,他从腰间摸出一块碧绿色的灵石,他将此物交给小扇。 小扇小心翼翼接过灵石,心情异常复杂,在风生兽的带领下,他们安排在一户居民家住下。 这里生活简单,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大家坦诚相待、互帮互助,让人感到十分温暖。 在这里生活几日,他们被这种氛围感染,逐渐放松下来,享受难得的宁静与安逸。 每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窗上,鸟儿欢快地歌唱着迎接新的一天。他们可以悠闲地漫步在乡间小道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品尝这里与人间不一样的美食,惬意自在。 或许,此处是一个很好的归宿,小扇心想,若是自己陪着母亲在此处生活,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自己还是需要回到灵狐山与姑姑和阿叔商议,逗留几日,他们在风生兽的帮助下离开了神秘之境。 回到凡间,亦是感觉到神秘之境的不同之处,此地虽不像天界那般,天界一天便是凡间一年。可他们在那里明明只待了两三日,再次回到进来这边的地方,已经变换了季节。 原本是五六月的雨季,如今,面前的景色让人震惊,进来时还茂盛繁华的树木,如今已经掉落最后一片枯叶,只剩下光秃秃的褐色树干,几只老鸦飞过空中,枯黄的小草滴落下水珠,昏黄的天空,一阵风刮过,寒冷入侵。 三人身上阵阵寒意,洛青鸢挥挥衣袖,三人身上各自披上一件裘皮大氅,如此,抵御了些许寒凉。 洛青鸢掐指一算,“那个森林果真神奇,我们进去不过数日,凡间已经过了数月,今时今日,已是寒冬腊月……” 小扇朝前走几步望着昏暗的天空,看来那个地方果真与凡间不同。 洛青鸢想到什么,她开口道,“小扇,回灵狐山之前,先帮我办一件事。” “何事?”小扇不解,清淮亦不知她想要做什么。 洛青鸢的眉头微微一蹙,心中亦是牵挂着一人,“亦不知过去如此快,棠儿已逢加冠礼年岁……如今……他母亲不在,父亲不知他还活着,他在边城没有回京,他姐姐亦是有心而无力……” 虽然,过去数月,林初棠在悠然村并未离开,洛青鸢一直关注他的行踪,她算着离他的生辰不远,心中有了些想法。 小扇明白了洛青鸢的话,“我明白,姐姐是想替小林公子操办加冠礼?” 洛青鸢轻轻点点头,清淮附和一声,“前辈有心,小林公子有你这样的师父实属有幸。” “放心,交给我,一定帮你办妥此事。”小扇拍着心口保证,那些愁容转瞬消失。 洛青鸢将林初棠如今的面目变幻在八卦镜之中,她害怕自己突然出现会让林初棠心中不悦。 回想起当时来边城的路上,自己为了让他死心所做之事,差点要了他的命,她心中亦是忐忑,不知他再见到自己会不会难过。 当初为了他能入仕途,林涔汐谎报了他的年龄。已是弱冠之龄,没有一个长辈为他束发加冠,自己身为他的师父也算有资格为其准备,洛青鸢心中思忖。 待洛青鸢几人在悠然村附近安顿下来,那日,风雪交加,小扇和清淮行至悠然村。 他们按照洛青鸢的指引来到一处宅院,下人通禀之后,风雪中,林初棠从屋中走出来。 他穿着白色兔毛大氅,北风吹起衣角,马靴踩在雪地,走出一排排脚印。发丝拍打在脸上,鼻头因为寒冷微微泛红,他微张的嘴里吐出白色的雾气。一双深邃的眸眼在见到小扇和清淮的时候,变得异常兴奋。 “小扇师父……清淮哥哥……”他快步朝二人走近,柳絮一样的雪花飘飘洒洒弥漫在周身,他欣喜若狂看着他们,目光不经意间朝他们身后瞥了好几眼,接着又失落收回目光。 小扇端详一阵林初棠这副陌生的面孔,她拍拍林初棠的肩膀,“还是小林公子本来的面目俊俏,有些时日未见,如今你可是当上官家了。” 林初棠苦笑,一切的无奈之举,他刚要开口又停下来,心中矛盾。 “不错,哎,你在这里算不算当上土皇帝了,要不要带你小扇师父我参观参观?”小扇玩笑打趣。 “小扇……别忘了我们还有正事,你莫打趣小林公子。”清淮提醒她。 林初棠看看二人,他思虑良久开口,“是……师父……让你们找我的?我换了面目,改了身份……你们怎会一眼认出来……” “你如今倒是没那么好骗了,怎么?见到我们不开心吗?”小扇一手搭在林初棠的肩膀上。 林初棠垂下眸子,睫羽上停留着一点雪花碎屑,他放在前面的手捏在一起,“她……没来吗?” “哈哈,怎么?想你师父了?”洛青鸢没有与小扇清淮说起过她与林初棠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小扇自是不知晓林初棠此时复杂难过的心情。 她的玩笑打趣无疑是刺痛林初棠的,林初棠低着头不说话。 “说你心坎上了,你别小气,你师父只是帮我一个忙而已,离开不过数月,你不会还如小时候那般不讲理吧,放心,你师父怎么也不会抛弃你不管的。”小扇根本不懂林初棠的心思,她继续调侃。 林初棠的闷闷不乐,小扇是一点没有看出来,清淮倒是注意到,不过,数月未见,林初棠眸眼之中带着许多沧桑,洛青鸢说过他这几个月的经历,确实会让人改变很多。 “好了,不逗你了,走,跟我们去一个地方。”小扇说着牵起林初棠的衣袖顶着风雪就朝一处走。 风雪不停拍打三人,雪地上留下错乱的脚印,一阵北风吹过,柳絮状的雪花渐渐变成鹅毛般的大雪,地上的脚印转瞬被掩盖住。 小扇和清淮带着林初棠来到悠然村西边一处庙宇,此处庙宇虽然简陋,里面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进入庙宇,洛青鸢背对着门口站在神像面前,听到脚步声,她回转过身。 她扮回男装,亦如当年成为林初棠师父那般模样,她穿着浅蓝色金丝祥云袍子,男子束发在她本来面目下,显得清冷俊俏。 无论男子装束还是女子装束,她的眉眼亦是卓约动人,她的眸眼遇到林初棠的目光时,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林初棠站在门口,他顿住脚步,眼中慢慢噙泪,心中日思夜盼,只想再见她,再次见到心中无法平静。 “棠儿。”洛青鸢唤他一声,他痴痴望着洛青鸢,一时忘记回应。 “小林公子,你怎么了?傻了,见着你师父,此时,你不该兴奋得去抱住他吗?激动得不知如何了?”小扇打趣道,她见到林初棠泪眼汪汪的模样,觉着异常可笑,“小林公子,你至于吗,才多久没见,怎么?你是想要哭了,多大了……” 林初棠抬起脚步朝洛青鸢走,每走一步都那么沉重,因为他心中清楚,他与洛青鸢的缘分可能不多,如今能见一面算一面,她终究会跟着她师兄最终消失在自己的世界。 走近洛青鸢面前,二人四目相对,林初棠眼中的泪水终究忍不住流出来一滴,他拱手弯腰朝洛青鸢拘一礼,“徒儿……见过……师父……” 这几个字很沉重,虽然,他极力不想承认,木已成舟,他只有认命。 小扇和清淮着实想不明白,林初棠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像从前那般简单,心中像是藏了许多事,过往,他怎会这样。 看来他心中亦是没有放下,洛青鸢心中思虑,自己不要再说些惹他伤心的言辞。 洛青鸢挥动一下衣袖,手中出现一套金丝线刺绣衣袍,她端到林初棠面前,“棠儿,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已至弱冠之龄,自当束发加冠。既然,没有长辈为其准备,为师代劳,亦是礼节。” 林初棠哽咽,眼中泪水更加肆恣,洛青鸢对他的付出,他真真切切感受得到,只是,他二人却无法跨越世俗鸿沟,她于自己只能是师徒之谊。 “谢……谢过……师父……”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短短几个字说得异常艰难,他接过洛青鸢手中的衣物,心中的苦涩酸楚无人诉说。 “你先去换下衣裳。” 林初棠微微点点头,他默默走进里面房间。 “小林公子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他变了?”小扇捏着下巴望着林初棠的背影感慨。 “经历这么多磨难,怎会不变。”洛青鸢轻描淡写说道,心中却隐隐作痛。 一阵风吹进屋中,三人衣袍掀起,洛青鸢挥袖关上大门,外面的风雪声变得微弱。 第240章 代为长辈 林初棠换好洛青鸢为他准备的新衣,他从里间走出来,洛青鸢挥动衣袖,他的面目回到自己真实容貌。 “还是这张脸看着舒服,小林公子,今日是你的好日子,笑一下,为何愁苦一张脸。”小扇在他面前围绕一圈微笑道。 洛青鸢端正身子,“如今处境自是不能中规中矩,为师代为长辈,我们简单举行仪式便可,亦算是礼成。” 林初棠微微颌首,他行至洛青鸢面前,拱手拜一礼,“一切听从师父安排。” 洛青鸢看一眼清淮,清淮立直身子,“行冠礼……” 清淮的声音洪亮响彻整个庙宇,林初棠跪在洛青鸢面前,小扇端着一顶缁布冠行至洛青鸢身边。 “始加,缁布冠,加此冠,愿尔不忘本心,亦解祖辈艰辛,守业正道……” 洛青鸢双手端着缁布冠戴在林初棠的头上,洛青鸢看着眼前的林初棠,心中满是感慨。 “再加,皮弁,加此冠,愿尔自此成人,担起责任,护佑一方安宁。” 随着洛青鸢的话语,小扇将第二顶帽子递给了她。洛青鸢小心翼翼地将皮弁戴在林初棠的头上。 此时的林初棠,神情愈发庄重,仿佛在这一瞬间长大了许多。 “三加,爵弁,加此冠,愿尔功成名就,光耀门楣,为家族增光添彩。” 最后一顶帽子戴好后,洛青鸢轻轻拍了拍林初棠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礼成!”清淮高声喊道。 林初棠站起身来,向洛青鸢深深鞠了一躬,他接着朝清淮和小扇躬身鞠礼。 他转过身望向大门处,他掀开蔽膝再次跪下,他朝着空处拜一礼,“母亲,孩儿已经成年,亦能照顾自己,您在天有灵,亦可安心。” 他缓缓站起身,泪光点点看向洛青鸢,小扇和清淮,小扇最不喜煽情,她去挽着林初棠岔开话题,“我们小林公子如今成人了,可以娶媳妇,做官建功立业了,这是值得庆祝的日子,我们不要如此煽情,来、来、来,这边备了酒菜,今日,我们尽情畅饮,不醉不归……” 小扇拉着他走向角落里的八仙桌旁边,洛青鸢和清淮跟在他们身后,四人依次而坐。 林初棠目光投向正位的洛青鸢,他起身提起酒杯朝洛青鸢敬酒,“谢过师父……” 他眼眶微红,泪水打转,这件事应该是他父亲来做的,如今依然是洛青鸢给了他一个完整的成人礼。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中尽是苦涩。洛青鸢浅浅喝一口,“你自小未曾多饮酒,这酒甚烈,你慢些喝。” “无妨,我高兴,小扇师父,清淮哥哥,来,我敬你们,谢谢你们……”林初棠为小扇,清淮二人斟一杯酒,自己将杯中添满,他朝二人举手敬一杯,提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林初棠有些微醺,他心中苦楚无处可诉,这酒又不能让人真醉,只是一杯又一杯,喝得人心碎。 平日爱开玩笑的小扇,此时,也变得不再说什么,她亦是看出林初棠的难过,或许因为自己的遭遇,本该亲人为其操办的礼数,如此简陋草草了事,他心中苦楚,亦是理解。 此局倒像是他一人喝闷酒,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里会有谁来?”小扇警觉问一句,此地原本是一座破庙,为了给林初棠一个体面的加冠礼,洛青鸢用术法修整了此地,所以看起来才干净整洁。 “开门看看……”洛青鸢抿一口酒淡淡说道。 小扇起身朝庙宇正大门走去,她打开褐红色大门,风雪吹进来,门口站着白色衣袍男子,她慢慢看清楚他的脸,小扇惊慌起来,“司……” 她差点喊出来,又即刻闭上嘴,木讷盯着眼前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司命仙君。 洛青鸢目光投过来,她同样惊慌,她站起身错愕望着门口,司命的目光落进来,刚好与洛青鸢四目对望。 第241章 天若不公 自要逆天 司命的突然闯入让气氛变得异常紧张,开始还喜笑颜开的小扇,此刻吓得魂丢了一半,她如同泥鳅那般溜到洛青鸢身后,她探出一点脑袋注视司命。 这只小狐妖害怕自己,司命亦是清楚,他与洛青鸢在此处偶遇也是巧合,唯有清淮和林初棠两个凡人不知晓他的身份,亦是没有任何波澜。 林初棠瞧着司命眼熟,像是哪里见过,一时又记不起来,他好奇看着他,司命嘴角轻轻上扬,慢条斯理走进屋中。 “师弟,没想到在此处相遇,是不是扰了各位雅兴?”司命主动招呼,他拱手拘一礼镇定问道。 如此一说,林初棠脑中隐隐有些印象,天盛城的时候,他见过此人,洛青鸢说他是自己的师兄。上次与她亲近的那个男子,她也说是她师兄,倒是每次缘分,能遇到她那么多师兄。 林初棠和清淮相继起身朝司命回一礼,洛青鸢愣了片刻,她担忧看看林初棠回应,“师兄是在附近发现妖气?” “那穷奇狡猾,我本与它交过一次手,它蛊惑人心有一套,又让它给逃了,一路被那些小妖小怪缠斗,行至此处。”司命记性可不似凡人那般差,他自然知晓这一屋子人与洛青鸢的关系。 他毫不客气在桌边坐下,“不欢迎我?”他抬头见着站着的四人,故意问道。 “自不是,师兄近日辛苦,我敬你一杯。”洛青鸢替司命斟一杯酒,然后,举起酒杯示意他。 清淮和林初棠缓缓坐下身,唯有小扇怯怯站着半天不敢落座。司命抬眸发现,他轻抿一口杯中酒,“小兄弟,你不必怕我,师弟与我说过,各位都是他的朋友,我虽为修道之人,亦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林初棠觉着奇怪,小扇师父为何怕师父的师兄,他们不是同门同宗,怎么感觉像是不熟。 小扇尬笑,这里谁人她都敢惹,这个司命她可惹不起,她悻悻挨着清淮坐下,低下头一言不发,完全不似刚才的俏皮。 “见过师叔……”林初棠朝司命拱手拘一礼,司命侧过脸回应他。 那日只是匆匆一面,当时,一心收服妖孽,并未与这些人相处,此时,他挨着林初棠身边坐着,他端详林初棠,觉着有点不对劲,他眉头皱起,眼中露出疑惑。 难道被发现了,洛青鸢惊慌,她再次为司命斟酒,“师兄,你我许久未见,今日缘份偶遇,自是要尽兴,来,我再敬你一杯。” 司命对林初棠的观察被洛青鸢打断,他轻笑看向洛青鸢,“师弟的酒量,师兄可承不起,若再是醉了,恐又失了职责,不当。” 洛青鸢自是明白司命是指上次自己灌他酒之事,她面色难堪,司命看看一桌子丰盛美食,又看看庙宇环境,“你们为何在此处饮酒,可是有什么说道?” “不瞒前辈,今日是小林公子的生辰,因为一些原因,只能在此处,我们简单吃个便饭。”清淮圆场,他看出小扇和洛青鸢都有些忌惮司命。 他知晓小扇和洛青鸢乃妖,这个真君是道是妖不知,不过看小扇怕他,他或许是修道之人,和洛青鸢亦不是什么师兄弟,他们有什么纠葛自己不清楚,他只知不能让此人伤害他们。 “原是如此,看来我是来对时候了,小公子年方几何?”司命的注意力又回到林初棠身上,他暗中运出术法,想要探清他的底细。 “回禀师叔,晚辈刚至弱冠……”林初棠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有礼有节回应。 司命瞳孔放大,脸色惊愕,这个凡人没有命簿。林初棠抬眸发现司命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他不明白怎么回事。 司命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他微怒转头目视洛青鸢,洛青鸢心口起伏难定,她一双手在桌下捏着衣角,手心冒出冷汗,目光对上司命的时候,怯怕慌乱占据整个心。 小扇吞咽几口,她明显感到气氛不对,若是这个青鸢仙子被问责,自己亦是帮凶,她身子微微颤抖,自己好不容易寻得可以复活母亲的机会,可不想就这样被捉去天界受罚。 清淮感觉到小扇的惧怕,他眉头紧锁,此人到底何种来头,他警觉观察司命,只要他出招,自己一定以命相护,绝不会让他伤害小扇。 司命放在桌上的手慢慢紧握,他与洛青鸢对视良久,洛青鸢平复心情,缓缓开口,“师兄,平常酒菜,不成敬意,师兄莫嫌弃。” 洛青鸢替他夹些菜,小心翼翼放入他面前的碟子里,司命看看几人,他没有发作,淡定喝一口面前的酒。 酒过三巡,这顿各怀心事的饭吃完,洛青鸢便让林初棠回住处,林初棠告知,他来悠然村几月,在他与村民的努力下,村中总算有了过冬的食物。 如今,这边安居乐业,他也将户籍人口归纳,不日,便启程回京城,他心中知晓,师父想要找到他,亦是易如反掌,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告诉她自己的行踪,他心中是不愿意与她断了联系。 洛青鸢安排小扇与清淮送林初棠回村,小扇甚是担心,洛青鸢让她安心,她最后担忧和清淮护送林初棠离开。 待庙宇之中只剩下洛青鸢和司命,司命挥动衣袖,庙宇大门形成一道结界,阻隔与外界联系。 “仙子,你是否应该向我解释一下,你这个徒弟怎么回事?”司命脸色严肃看向洛青鸢。 洛青鸢心一沉,她自是知晓司命知晓了林初棠没有命簿一事,她后退几步,瘫坐在八仙桌前。 “司命不是已经算到了吗?”洛青鸢失落看着一处喃喃低语道。 “所以,丢的那一页命簿是仙子所为?”司命眉头紧锁,难以置信,“为何?仙子为何为一个凡人有违天条,你可知擅自撕毁凡人命簿可是重罪。” “我只是不甘……”洛青鸢抬起眸眼,她眼眶微红望着司命,“既然,天帝设下筑梦殿,渡化怨灵,为何又不能如他自己所说那般公正。你这一页命簿就将凡人一生注定,何为逆天改命,全是借口……”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做出这等忤逆之事。”司命无奈叹息,“天命不可违……” “那我便篡改这天命。”洛青鸢眼神坚定,“我知晓后果,就算剔去仙籍,流落凡间,或是承受雷刑天罚亦是无悔。” 司命定定看着洛青鸢,“仅为一介凡人,你置千万年的修行不易不顾,当真值得?” “你我皆为仙,自是知晓,仙若不能渡化世人,千万年修为又有何意?既然,设下筑梦殿,亦是为世人圆梦,为何给了他们希望,又亲手将那些希望给毁灭。你可知千万年来,我那棵筑梦树,一次次燃起曙光,一次次熄灭,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因为执念一次次被天地戏耍,最后魂飞魄散,我身为仙又有何意义?”洛青鸢站起身,她义愤填膺与司命对视。 司命默默看着她,不知如何劝慰,“天界也好,凡间也罢,一切皆有因果循环,亦是有法则规律,唯有守恒,亦可久远,你我改变不了,凡人只能按他们自己的命运轨迹走。” “天若不公,我自要逆天,道生茫茫,世间沧桑,何为正道,亦是让人有做梦的权利,亦有圆梦的机会,作为掌权者肆恣扼杀这是何理?”洛青鸢据理力争,她倔强望着司命。 “仙子,你为何还要执着,你既毁了那个凡人的命簿,你也应该知晓,一人改命,千万人命运发生改变之理,世间一切皆是环环相扣,此理你难道不知?”司命语重心长劝慰。 洛青鸢低下眸子,她清楚司命的话,李府的命案,林夫人的死,后面所有事件的走向,皆是因为自己插手所造成。 她心中异常难过,从来没有这么酸楚,她有一颗怜悯众生的心,可无法拯救众生,自己如今执念已深,恐是自己也难救。 “我不会去天帝那里告发你,不过,你如今必须收手,不能再管那个凡人。我可以答应你,不再杜撰此人命簿,我给他一个公平的机会,他若是凭自己的力量完成任务,我绝不插手。”司命见洛青鸢难过,他心肠一软,走近洛青鸢几步宽慰道。 洛青鸢抬眼望着司命,眼泪在眼眶打转,自己管了林初棠十来年,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如今让他自生自灭,这样艰难的处境,他如何杀出重围。 第242章 她终究食言了 这一晚,北风吹得异常寒冷,鹅毛般的大雪纷纷飞飞,昏暗的灯光下,它们如同白色蝴蝶遨游在天地之间。 风吹开格子窗,屋中的林初棠踱步至窗边,他将窗户关上,风雪的声音变得微弱,寒冷的冬天,屋中炭火不算太足,亦是有些寒凉。 他搓搓手嘴里哈出淡淡雾气回过身,屋中多出一人,他杵在原地,愣神注视着眼前人。 此人不是别人,竟是洛青鸢,她何时进到屋中,怎样进到屋中,他亦不知。 只见她面色忧郁,目光凄凄注视着自己,她垂着双肩失魂落魄一步步走向林初棠。林初棠不知所措,他从未见过洛青鸢如此失态模样。 “师父……”林初棠犹豫喊出口,洛青鸢抬起头望着他,眼眶里闪着晶莹,一滴泪落在脸上,我见犹怜的模样让人见着异常心疼。 “师父,你怎么了?你为何哭了?”林初棠想不明白,自己从小到大何时见过洛青鸢这番模样,即使今日他们久别重逢,自己哭得稀里哗啦,她亦是未落一滴泪。 洛青鸢泪眼相望,她抬起手拂到林初棠的鬓边,“棠儿,从今往后……你要学会独挡一面,保护好自己……” 林初棠脸上露出苦笑,他替洛青鸢擦擦眼泪,“师父是怕离开棠儿后,棠儿没有自保能力?” 林初棠大概猜到什么,今日没有见到她那个青梅竹马的师兄,她必是怕自己难过,所以,将那人藏起来。此时,她寻到自己,说出这番话,想必是真的要与自己道别,想到这里,林初棠心口像是被刺一刀,他们真的要分别了。 “师父……不必担忧我,你……幸福便好……”林初棠努力克制情绪,他将眼中泪水憋回去,却还是忍不住哽咽。 洛青鸢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如同颗颗珍珠滚落下来,她真的救不了他了,他若活不过这一世,便只能魂飞魄散,念及此,心中的不舍难过如同洪水猛兽。 “棠儿……对不起……师父……无法再护你……”她扑进林初棠怀中,呜咽出声,她第一次如此紧紧拥抱住林初棠。 林初棠心上再次被剜一刀,看来自己猜测对了,她真的要永远离开自己,她终究食言了,她护不了自己一世。 想到与她可能再无相见,他的情绪也失控了,他环抱住洛青鸢,他将头埋在她的肩头,不肯松开半分,时间停止定格该多好,如此,他们便永远不会分离。 “你又骗我……你说过护我一世……师父……我认输……我绝不插足你与他的感情……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做你一辈子的徒儿,我再不会有半点非分之想……你不要离开我……”林初棠啜泣的声音,似是哀求。 他的话刺痛洛青鸢的心,她将林初棠搂得更紧,内心的不舍更甚,多年来,她隐忍的情感在此刻全部爆发出来,原来,林初棠三个字已经深深嵌进她的心里。 她离开林初棠怀抱,她仰头望着林初棠,像是要将他的容貌深深刻进骨子里,她抬手替他擦擦眼泪,自己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洛青鸢不能想象,世间再没有此人,他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人间一样,若到那时,她会心碎成什么样子。 “你总要独自面对一切……棠儿,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下去……” 二人泪眼相望,皆是心痛得无法割舍,林初棠颤颤巍巍的握住洛青鸢的手,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要离开我……不要……” 洛青鸢低下头,泪水一颗一颗流在二人手上,有些感情已经不能用值不值得衡量,有些人已经刻进了彼此的生命里。 外面的风雪肆恣拍打门窗,烛火摇曳的屋中,他二人难舍难分,心中千言万语说不出来一句。 破晓之前,洛青鸢在司命的千里传音催促下,仍然狠心离开,她看了最后一眼林初棠,转身决绝推开门走进风雪里。 林初棠瘫坐在地上,他再次望着洛青鸢的背影,心上早已千疮百孔。他眼神空洞,失魂落魄怅然若失,他没有任何力气缓缓瘫倒在地,泪水如断线珠子流下来,他绝望的望着风雪中越走越远的洛青鸢。 第243章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林初棠离开悠然村那一天,小扇和清淮来送别他。 他来这里的时候,几个马车的包袱,离去时,精减不少。悠然村的村民们为其送行,场面亦是非常热闹,他在这里所做的一切,村民们铭记于心,对他皆是感恩不舍。 他本想让收留的那几个孩童留在这里,几个孩子不肯,他们跟着林初棠勤学苦练,已然会一些自保能力,便一直信守当初的承诺想要成为他的护卫。 他回去的路上有这些孩童也算热闹,几个孩子喜笑颜开追逐,侍从们来来往往的搬运行李。 这些人未曾见过小扇和清淮,二人皆是以真面目来见林初棠,被簇拥的林初棠见到小扇和清淮,内心亦是酸楚。 想着那晚,洛青鸢与自己告别,他再也见不到她了吧。 大雪已然停止,阳光明媚,远山还有未化开的雪景,清风拂面,还是带着冬季的寒凉。 人们来往奔走的嘴里不断哈出热气,林初棠与小扇,清淮相对,他离开面前这些百姓,脚步沉重走向二人,他拱手拜一礼,“难得小扇师父,清淮哥哥相送。” “一路平安,路上小心些。”小扇拍拍他的肩膀,洛青鸢没有跟她说什么,但是,她不来送林初棠,小扇就知晓,司命可能发现什么了,如今,还不知前路如何,她心中也开始担心林初棠。 “小扇师父,你们……今后有何打算?”林初棠问道。 “还不……知道……”小扇犹豫回答,她转而又露出笑脸,“你不必担心,放心,我们会来京城找你的,不要太想念你师父和我。” 提起洛青鸢,林初棠心上一紧,他知晓她不会再出现了,他低下眸眼,“小扇师父,你不必宽慰我了……我知晓……师父不会再找我了……这大半年发生了很多事,我知晓你与她皆是女子,她如今寻到良人,自是应该以他为重,终究,她有自己的生活……” 小扇惊觉看向林初棠,“你在说什么?你说你知晓我二人是女子,我倒不觉着奇怪……你说你师父寻得良人……什么意思,你是说她有心上人了?” 林初棠缓缓抬起头,他疑惑看着小扇,“你与她要好,她与青梅竹马的师兄相恋之事,你难道不知?” “青梅竹马的师兄?”小扇错愕不已,这女神仙何时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师兄,不会是那个憨憨司命? 小扇扑哧笑出声,“小林公子,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就你师父那棵万年铁树,你说她与什么师兄相恋,这是什么趣事?” 林初棠愣愣看着小扇,自己悲伤难过数月,她却当是一个笑话,她为何不知此事。 清淮亦是觉着奇怪,他也未见过洛青鸢什么心上人,唯有那个司君真人,不过,他二人看着也不像恋人,洛青鸢好像很忌惮他。 “定是你那师父逗你玩呢,你与你师父相识多年,还不知她,她看着一本正经,说话做事可是走过寻常路。你忘了当初她还调侃你,说要为你寻一个男师娘,你怎么还是那么好骗。”小扇摸摸林初棠脑袋,笑得没心没肺。 林初棠定在原地,脑中一片混乱,他回想起,曾经,自己被洛青鸢关进幻境十年,她若是想让自己看到什么,亦是可以变幻自如。 那日,她与他人亲近的场景,难道又是她变幻出来的幻境。他没有想过此事真假,小扇师父说她万年铁树,她好像真的不懂情爱,否则,怎么会与自己闹出那般乌龙。 离开阿姐府上的时候,她还不知男女之间的相处,离开不过短短时日,自己来边城路上,便偶然发现,她与别人定情,如此确实不通逻辑。 所以,她真的又骗了自己,她如此做就是想要自己独立,所以,那晚她不是来与自己告别,她是不舍自己,但又想让自己成长,不沉溺情爱。 林初棠心情激动,师父从来没有抛弃过自己,她也没有爱上过别人,她一直在乎自己,他嘴角轻轻上扬,内心欢喜起来。 “师父在哪里?她在何处?我要去找她。”林初棠欣喜若狂,他抓着小扇胳膊不停追问。 小扇愣神,他欢喜若癫狂状态着实让人捉摸不透,“你……你怎么回事,一会儿难过悲伤,一会儿又笑得像个傻子,这是唱哪一出?” “小扇师父,你带我去见师父,你快带我去……”林初棠不由分说推着小扇往前走,他还不忘朝那些侍从喊话,“你们先将细软收拾,我有些事,等我回来,我们再出发。” 小扇被林初棠推着走,清淮也不懂林初棠为何变成这样,他莫名其妙跟着他们走。 其实,洛青鸢在不远处,她没有出现是因为怕自己再次失态,司命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依依目光,内心复杂。 小山坡的风很大,二人衣袂翩翩,洛青鸢目光停在远处,当眼前走过来三人时,她惊喜又为难。 小扇和清淮竟然将林初棠给带过来了,她担忧看一眼司命,司命也没想到林初棠会来,他脸色沉下来,这场闹剧如何收场,他亦是两难。 “师父~”林初棠老远便呼喊,洛青鸢目光投向他,他奔赴洛青鸢跑来。 他跑到洛青鸢身边,目光深深注视洛青鸢,他不顾众人目光环抱住洛青鸢,“师父,我知晓你的用心,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一定会独挡一面……” 司命目光泛出火星,他手上拳头紧了紧,这个凡人亦不知天高地厚。 小扇直犯迷糊,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初棠突然的大悲大喜让人实在捉摸不透。 林初棠松开洛青鸢,他嘴角微微扬起笑,“师父,无论你给我什么样的考验,我一定会努力做好自己,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好好生活,担起责任,即使你暂时不在我身边,我亦会成为你想让我成为的人。” 林初棠的话让洛青鸢泪目,她泪光闪烁点点头,林初棠替她擦擦眼泪,他附在洛青鸢耳边低声说道,“等我,我会努力功成名就,不会让你失望……” 他的话无不刺痛洛青鸢,她泪水不停流下来,林初棠见着她的眼泪,心中更是开心,她舍不得自己,她比自己还害怕离别,所以,她是真的爱自己。 林初棠笑中带泪,他异常温柔为她擦擦眼泪,完全没有管身旁的几人。 “咳、咳,咳,师弟,我们该启程了,你与你这徒儿的话别也该结束了。”司命咳嗽几声提醒。 林初棠此时才将目光移向司命,他松开洛青鸢拱手朝司命拘一礼,“师叔,晚辈知晓你与师父定是去收复妖魔,拜请师叔照拂一下师父。” “师父,一路小心,你不必担心我,你要照顾好自己……”林初棠叮嘱洛青鸢,全然不知洛青鸢心中的难过。 洛青鸢目光不舍,她在司命催促下走向远方,她回眸望着林初棠,眼中满是眷恋。林初棠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洛青鸢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中。 小扇也未见过洛青鸢此番,她一向清冷孤傲,何时会如此煽情,反而看得像是她多有舍不得林初棠,而林初棠憨憨傻笑,亦不觉得此番离别惹人悲伤。 小扇揣测出一二,她不知司命到底与洛青鸢说了什么,他叫走洛青鸢,或许已经知道全部真相。 若是如此,他是不是会去天界告发,那自己岂不是也会受牵连,想到此处,她异常害怕。 可是,司命并没有揭穿,这会儿也没有天将前来捉拿他们,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司命包庇了洛青鸢,就算如此,估计司命亦不会让洛青鸢再守护林初棠,所以,洛青鸢难过的是,她真的没法再帮林初棠了。 小扇思前想后得出结论,她定定看着林初棠,她见识过凡间的尔虞我诈,林初棠能长大成人若不是洛青鸢与自己一路相护,他不知死了多少遍。 他刚至成年,不知往后会遇到什么困难,而司命又能杜撰他人命簿,若是按照他原先的命运轨迹,他必死无疑。 看来这次洛青鸢也没有办法,所以,她才会表现得如此难过。自己在凡间与洛青鸢守着林初棠长大成人,已有十年光景,眼见他从一个小孩长成一个翩翩公子,心中竟也充满了悲伤。 林初棠见到洛青鸢走远,他虽有不舍,却不似之前那般难过,因为他坚信洛青鸢还会回到他的身边。 他转身朝小扇和清淮拘一礼,“小扇师父,清淮哥哥,保重!” 他眼神坚定朝他那队车马方向走,刚走几步,小扇叫住他,“小林公子……” 林初棠回眸,脸上露出笑,眼神里清澈明亮,他不知道接下来可能会面临什么,亦不知他可能再也见不到洛青鸢,或者他也活不过多久,自己亦是也无法再见他。 小扇面色沉重,她缓缓走近林初棠面前,她从腰间取出一块紫色玉石,她抬手递给林初棠,“小林公子,此物必要时可救你一命,从今往后,你要多加保重,凡事靠你自己了……” 林初棠有些疑惑,小扇师父平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这会儿倒是煽情,林初棠回忆起童年,师父让自己斩杀狼群,或许是此次师父给自己设了更加危险的考验。 此次,他必不会如小时候那般认怂,经历一切,他心中开始有了勇气,他微笑接过玉石,“小扇师父不用担心我,你放心,我不再是当年的胆小鬼,什么艰难险阻,我亦是不怕,你与清淮哥哥也多保重。” 小扇眼眶打转,心里异常难受,她摸摸林初棠的头低下眸子点点头。 林初棠辞别小扇转身坚定离开,小扇注视他的背影,眼眶越来越红。 清淮行至她身边,见她如此甚是疑惑,“小扇姑娘,你怎么了?你与青衣前辈甚是奇怪,为何都像是舍不得小林公子,此别又不是不见,为何伤感?” 小扇回身望向清淮,她鼻子一酸眼泪控制不住就流下来了,“或许此别真就不能再见……清淮公子,我如今回灵狐山商议母亲复活之事,你……” 清淮杵在原地,这些年他一直陪着小扇寻找还魂珠下落,如今得偿所愿,自己又以何种方式留在她身边。 小扇低下头,她手上扯着一点衣角,“你如今也知晓,我乃妖……亦与你不是同类……你们凡人几十年,不过是我们妖生弹指一挥间,你亦该去追寻自己的人生,多年来,谢谢你的帮助陪伴,让我一路走到今天。” 清淮怔住,他无言以对,小扇泪中带笑望向清淮,“你我就此别过吧,姑姑定不会让我带一个凡人回灵狐山,尤其是母亲当年遭遇父亲的背叛,灵狐山更不会欢迎凡间男子踏入。何况……你还是一个捉妖师……” 清淮眼眶开始微红,猝不及防的离别让他措手不及,以往种种刻于心中,今日,所有人都各自为营,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注定是他们这几个人各奔东西的日子。 “保重……”清淮心中有千言万语,说不出一句,清淮转过身,背对着小扇,他不想让小扇看到他落泪。小扇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也有着万般不舍,但她明白,他们终究不是同路人。 二人相继转身,转身那一刹那,各自流下眼泪,多年的相依相伴,最终只能各奔东西。 第244章 立誓赌约 北风寒凉,吹得人憔悴,洛青鸢虽然脚步跟着司命一步步远离,目光却一直停在林初棠的方向。 她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心口感觉一点点被撕裂,她走的每一步都很沉重,最终,她抵不住内心的煎熬苦楚,猛然在司命面前跪下。 司命顿住脚步,不可思议俯视她,“仙子,你这是做何?” 洛青鸢泪眼婆娑望向司命,“仙君可否成全,小仙只护他性命,绝不插手凡间任何事……凡间十年,我亲眼看着他长大成人,人非草木 孰能无情。他若只是普通凡人,我亦不管他,仙君你是知晓,我筑梦殿灵魄,唯这一次机会,若他死了,灰飞烟灭,再无轮回……” 洛青鸢说到此处,心口疼痛更加难受,喉头微甜,如是心如刀割,她扯着司命的衣角,眉眼楚楚。 “仙子,你身为上仙,亦不可贪念红尘,更何况为一介凡人,你莫再执着,你的执念会毁了你。”司命想要搀扶起洛青鸢,洛青鸢摇摇头不肯起来。 “仙君,我已没有回头路……”她话音未落,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此刻,她才体会到撕心裂肺,当初林初棠伤心到吐血的感觉,她如今体会到。他当时亦是觉得他与洛青鸢此生不会再见。 司命错愕,他连着后退几步,不可置信注视洛青鸢,“仙子,你怎如此糊涂……” 洛青鸢擦擦嘴角鲜血,苍凉的脸上露出苦涩,“我只护他一命,望仙君成全。” 洛青鸢跪拜在地,她将头磕在地上,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司命木讷看着她,这还是那个清冷孤傲的青鸢仙子吗? “仙子,你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世人善变,这个凡人如今身世凄凉,命运坎坷,你心生怜悯。你可知,若他经历磨难,位居高位,可还会如现在这般单纯善良,可还值得你如此不顾一切相护?”司命想要说服洛青鸢放弃林初棠。 洛青鸢抬起头,嘴角的鲜血让她显得憔悴不堪,她泪目而言,“棠儿本性良善,他经历这么多世事,仍然保持初心,热心帮助他人,尽职尽责守护百姓,他值得拥护。” 司命苦笑,“仙子,你我都活了几万年,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就算你没有在凡间看过那些人间故事,你翻看的话本子里的人间故事,亦是明白一个道理。弱者成为强者之后,他会变成另一个压榨弱者的统治者。” “他不会,无论贫贱富贵,他不会……” “既然,仙子执意,那我与仙子打个赌,我可以放你暗中护佑他。我甚至可以为你隐瞒天帝,不让其他仙友发现你的荒唐之举。但是,有一个条件,他若真如你所说那般,经历磨难挫折仍然不改初心,一心向善,我便助你一臂之力,让其成功修仙正道。若是他贪权夺利,以怨报怨,你必须放手让他自生自灭,就算魂飞魄散,不许再插手半点。”司命严肃认真地对洛青鸢说道。 洛青鸢含泪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她点头如捣蒜,“我赌……若是他真如司命所说那般,位居高位,不择手段,成为一个十恶不赦之人,我定不管他生死……” “既然,你不肯罢休,那我们击掌为誓!”司命说着举起左手,洛青鸢缓缓站起身,她捂一下疼痛的心口,慢慢走近司命,她举起一只手,坚决的与司命的手心击打在一起。 司命见着她倔强的眼神,内心异常复杂,他接着说道,“你只能暗中护佑他,不可显现真身,他遇到任何苦难折磨,你亦不可插手,唯有他性命不保之时,你才可出手相助。你若答应这些,我们的赌约便生效,若是你违背誓言,我便会即刻带你返回天界。” 洛青鸢眼泪滑落,她哽咽点点头,司命心中触动,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女仙为何能为一个凡人做到如此,他心中除了不解感慨,甚至有点嫉妒。 他也曾暗恋过洛青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最后会为了一个凡人做到这个份上,自己又不忍心真的抓她回天界受罚,只希望她能看明白世间人的真实嘴脸,早日醒悟。 第245章 人之将死 其言也善 司命与洛青鸢约定好以后,洛青鸢隐去实体变幻到林初棠身边。 她坐在林初棠轿撵里,望着对于现在形势一无所知的林初棠,自己今后只能这样守着他了,可能他一生都无法与自己再相见。 洛青鸢心中还是有些难过,自己只能救他性命,却无法再给他任何安慰,亦不能再与他相见。 至少能保他一命亦是庆幸,洛青鸢此时心中亦是别无所求,他能平安渡过一生便好。 林初棠在洛青鸢暗中护卫下回到京城,一路上并不是想象那般一路通行,亦是遇到强匪无赖,只是,这回,林初棠心中充满力量,一路上与这些人斗智斗勇,战斗一路回到京城。 回来时,林涔汐早早在府邸门口等着他,见他从马车里下来,她在丫鬟搀扶下眼眶湿润行至林初棠身边。 “总算回来了,数月未见,怎变得如此消瘦,边城乃蛮荒之地,你亦是吃了不少苦。”林涔汐心疼看着自己这个弟弟,她抬手轻抚林初棠的面颊,眼泪还是止不住流出来。 离开时,他对林涔汐是有些怨恨的,经历过这么些日子,他也知晓洛青鸢的用心,他心中的怨恨倒没有那么深。 “阿姐,我一切都好,你莫担心。”林初棠躬身施礼道。 林涔汐望着林初棠,心中五味杂陈,“你可还怪阿姐,你可知你这一去,阿姐日日担忧,你若途中有什么闪失,阿姐可不知如何……” 林初棠抬手替林涔汐抹抹眼泪,“我如今不是平安归来,阿姐,你让丫头安排几间屋子,我在去边城的路上收留了几个孩子。如今只能暂住阿姐府上,待我今后建了府邸便不再劳烦阿姐。” 林初棠朝一边的四个小孩招招手,四个小孩相继走过来,他们朝林涔汐拜一礼,“见过夫人。” 几个孩子稚嫩的声音异口同声给林涔汐请安,林涔汐看看几个小孩,唯有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看着大一点,其余两个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看着只有八九岁光景。 “阿姐,这个高个子,几个孩子里最大的小兄弟,他叫千里,这个叫万山,他叫秋归,这个小妹妹原名本来叫小喜,他们没有大名,我便赐了他们名字,这个小妹妹叫霁禾。”林初棠挨个介绍几个小孩,他看着他们脸上露笑,“月霁风禾,千里万山,秋归故里,希望他们来到此地亦如回归故里那般。” 林涔汐打量几个孩童,她倒没想到林初棠倒是有了怜悯之心会收留这几个孩子,“阿姐定将他们安置妥当,你如今知事,阿姐欣慰,我们别在门口站着,快快进府,一路风餐露宿,定是没有吃好睡好……” 林涔汐挽着林初棠往府里走,他再次回到这里,已经是初春,路上耽搁月余时间,春暖乍寒的时节,空中飘落几瓣桃花,天空变得更加明朗清澈。 隐去身形的洛青鸢,心中欣慰,他身边至少还有一个阿姐,或许,再过三五载,他会将自己给忘记。 不知为何,洛青鸢会如此想,她变幻至府上的屋顶上,她没有任何实体坐在瓦片上,她望着偌大的府邸,心中思绪万千。 司命站在远处一家的屋顶,他自是看得到隐去实体的洛青鸢,待那个凡人忘记她,她或许就不会如此执念,司命拿起手里的命簿,他沉默片刻,一只手在命簿上挥舞,林初棠命运的齿轮开始由他掌控转动。 林初棠回来不久,还未去户部述职,林涔汐进到他的房间,她告知林初棠林老爷自认为林初棠已经离世以后,重病一直不曾痊愈。在腊月时候,已经病入膏肓,如今已是弥留之际,恐怕时日不多。 林涔汐想带他回府上去见林老爷最后一面,林初棠陷入沉默。他如今处境是父亲不曾相信自己所害,他父亲一病不起又是因为他出事而引起。 他一时也分不清林老爷对他到底有多少父子之情,他先后害死母亲与自己,不应该和他心爱的姨娘和三儿子美满幸福吗,一年时间不到,已到弥留之际,林初棠心中有些难过,却还是有一些怨恨。 “如此,世人便认为他爱子如命,心痛至死……哼哼……是这样吗?当初,他若相信母亲,他若相信我,怎会落得如今家破人亡……”林初棠心有不甘,他也不明白,回忆童年,父亲虽然有时严厉,也没有对他任何不好。 反而就是这样,他心中矛盾,母亲是因为他的不信任导致被奸人所害,自己亦是,一切因果皆是因为他,可是,他如今落得命不久已,自己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棠儿,总归他是你我的父亲……”林涔汐拂在林初棠的肩头安慰。 林初棠低下眸子眼泪在眼眶打转,心中一阵阵酸涩,母亲走了,父亲也活不久了,自己刚刚成人,就真的成为地地道道的孤儿。 如此一来,林府就这样轻松落入了三姨娘母子的手里,自己没有了父母,也没有了家。 林初棠跟着林涔汐回了林府,他扮作林涔汐的贴身侍卫,如今局势,就算林老爷快死了,林涔汐也不敢冒险让林初棠现真容,那对母子心狠手辣,发现任何端倪,自己这个弟弟恐怕万劫不复。 林涔汐如今有些后悔,当初本来只想让洛青鸢和叶玉婷搬离,她原意为他们寻一个住所,只要不在侍郎府便好。没想到洛青鸢直接带着叶玉婷离开,如今这么久过去了,自己没有一点他们的音讯。 她本想问林初棠,他这个师父有没有找过他,回忆起那时洛青鸢刚走,他要死要活的样子,她连洛青鸢的名字都不敢提。 如今,自己又没有洛青鸢那般本事,她无时无刻不担心林初棠遇到什么危险自己应该怎么化解,尤其是此次回林府,她异常小心,生怕那个林初墨看出任何端倪。 姐弟二人再次见到林老爷的时候,原本威严的父亲,已经眼窝深陷,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床边站着三姨娘,林初墨夫妇,林涔梦夫妇,林涔汐只带了林初棠回来,侍郎大人公务在身没有过来。 隐去身形的洛青鸢见到屋子里的人,她亦知晓,看来林老爷真的没有多少日子了,床边不时传来啜泣声。 洛青鸢注视床上已经生命微弱的林老爷,他的一生不知如何评说,直至如今,洛青鸢也看不透林老爷。 林老爷双目微睁,他虚弱的目光扫一眼周围,最后,目光落在林涔汐身上,他的声音极低,“你……你们……先出去,我有些话想与汐儿说……” 三姨娘用绢巾抹抹眼泪,目光扫过林涔汐,老爷子已经没有几日活头了,他与这个长女有什么话说,他如今就只有林初墨一个儿子,难不成还想把家产给这个女儿。 他不会糊涂到这地步,或许,只是出于愧疚想要给她一些弥补,随他去吧,林府已然是她母子几人的囊中之物。 三姨娘思考一番,她抹抹眼泪带着林初墨夫妇和林涔梦夫妇走出房间。 屋中就只剩下林涔汐和扮作侍卫的林初棠与床上躺着林老爷,他们看不见洛青鸢,洛青鸢知晓那母子定然不会甘心,洛青鸢暗中在门口设下结界,屋中一切,外面皆不能探知。 林老爷见着屋中还有一个陌生人,他抬手指了指,林涔汐知晓他的意思,“父亲,他乃孩儿亲信,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林老爷老泪纵横,他挪动一下身子想要坐起来。林涔汐搀扶起林老爷,林老爷整个人像是散架那般依靠在床上。 他的呼吸特别厚重,呼出来的气越来越多,吸进去的越来越少,他的手颤颤巍巍在身后的枕头底下一通翻找。 他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木盒,他递给林涔汐,“汐儿,这里……有一些地契,和一处房契……另外,还有你母亲当年的陪嫁……父亲不在了……一切靠你自己……” 林涔汐望着这个木盒子,她眼泪流出来,她身旁的林初棠眼眶湿润,这个不爱母亲,不爱母亲孩子的父亲,在弥留之际,竟能为阿姐打算,他心中很不是滋味,人只有在离世前才会醒悟。 “汐儿……别学你母亲……她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爱我……”林老爷微弱的声音,眼泪滑落,“我这荒唐的一生……汐儿,你记住,天下男子皆不可怜悯……亦不要想着去拯救他……你救不了……反而将自己搭进去……” 林涔汐泪眼婆娑望着父亲,她不敢相信此话从父亲嘴里说出来。 林老爷颤抖着手握住林涔汐的手,用尽全力想要把所有叮嘱说完,“父亲……最放心不下你……你与棠儿的性格皆像你们的母亲……棠儿,今生父亲亦是无法弥补……为父只愿你往后安乐祥和……你记着,若是侍郎府不能容身,若是你那夫君不肯听你善言……别管他,父亲留给你的这些,亦是够你余生过活……男子是世间最靠不住的,不要为情所困……” 林涔汐闭上眼,泪水肆意,“父亲身为男子,为何说出此番言论,母亲当年一心对父亲,难道都是错付。不过,也是,你心中只有二姨娘和三姨娘,可曾有过母亲半分……” 提及林夫人,林老爷心如刀绞,他捂着心口艰难开口,“身为男子,亦是更了解男子……天下女子皆是以为一个男子能一生只许一人心……皆是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一个男子,能够辅佐男子……却不知……天下男子对于权利地位财富的追求,成为人上之人,坐享他人无法企及的财富……怎会甘心只为一人……” 林涔汐瘫软坐在床边,林老爷的话犹如鞭子抽打了她一下。 “那些灭世君王,世人皆怪女子狐媚祸国殃民……殊不知……天下男子本性如此,已然身居高位,如若不能为所欲为,争夺天下的意义何在……不怪女子祸心,只怪男子无心……”林老爷气息越来越微弱。 “为父荒唐了一生……你们都说我不爱你们的母亲……哼哼……我何时不爱……我爱她……只是……我配不上她的爱……她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女子……她最大的悲哀就是想要让我这样一个男子回头是岸……柔儿能赢她的最大优势……柔儿从未爱过我……”林老爷说到此处,他苦笑出声。 林初棠听到这些话,心中翻江倒海难受,他想不明白,原来父亲心中什么都明白,他什么都知道。 他再控制不住情绪,他扑到床边带着哭腔控诉,“什么叫三姨娘能赢是因为从未爱过你……母亲的爱就如此不值一提,她爱你,所以你让她输,你让她含冤而死……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最爱你的人,你伤她最深……为什么……” 林老爷惊恐望着林初棠,他不知他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林涔汐赶紧阻止,她拉扯着林初棠,“棠儿,你别激动……你冷静点……” “我如何冷静……你身为我们的父亲,身为母亲的夫君,你不保护好我们,你还听信谗言,你如今说出如此令人心寒的话,我如何冷静……”林初棠抓着林老爷的衣袖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些话从林老爷嘴里说出来,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真想穿越回到过去,告诉母亲,离开这个薄情寡义的男子,一点不要爱他,不要在乎他。 听到这个名字,林老爷心口起伏不定,情绪异常激动,他大口呼吸,“棠儿……你是棠儿……你……没死……” “我没死……是不是让你很失望,我这个逆子还活着是不是碍你的眼,碍你三儿子的眼了……”林初棠眼神充满厌恶看着自己的父亲。 林老爷颤抖着手想要握住林初棠的手,他激动得再说不出一个字,气息越来越薄弱,“棠儿……” 他最后喊出一声,瞳孔放大身子猛然往后一倒,整个手松下来,耷拉下脑袋,咽了气。 “父亲,父亲……”林涔汐摇晃几下林老爷,林老爷不再回应,她抱着林老爷的遗体痛哭起来。 林初棠跌坐在床边,他呆呆望着床上的林老爷,泪水不停的流,却怎么也哭不出声音,他苦笑出声,笑着笑着又哽咽起来,人生真的很讽刺,或许一个人从出生开始,便注定是荒唐至极的。 第246章 追名逐利皆为私欲 林初棠和林涔汐开始不明白林老爷的临终遗言蕴含什么意义,直到林老爷的葬礼,葬礼上出现了一群不速之客,才终于解了姐弟二人心中疑惑。 林老爷说他荒唐的一生,直到他去世,才揭露他的真实面目。在商界他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商人,多年来开山辟祖,与自己几个兄弟将林府的家业扩至城中首富的程度。 不过,世间男子的通病,当自己坐拥那么多财富,又因为林夫人的关系,当年,他在官府商界可以说是都能如鱼得水。一切顺风顺水的时候,平坦的大道走久了,便开始飘飘然。 二姨娘去世后,他沉寂了一段时间,也在那段时间,他和林夫人也产生过感情。只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整日混迹官场商界的他,最后,还是难免被污染。 也就是在他不知所谓的时候认识了三姨娘,府上人都说三姨娘是因为长得像二姨娘才得林老爷独宠。其实,不过是三姨娘比林夫人审时度势,当年,林夫人见林老爷与那些狐朋狗友整日沉溺酒色享乐,她多次好言相劝,林老爷始终不听。 反观三姨娘,她不但不阻止,反而推波助澜。林老爷当年将三姨娘娶进府中,费了很大力气,当时,父母还在,他父亲怎么也不同意,林夫人也与他吵闹,整个林府都觉得他荒唐至极,竟想将一个妓女娶回府上。 已经沉溺酒色享乐之中的林老爷根本不听劝阻,为了达成所愿,他搬出林府,不肯回家,与家里闹了许久,最后,家里人实在拧不过他,才纳了三姨娘。 自此,林老爷并没有收敛,其实,他与三姨娘在一起不久后,便又另寻他欢。这件事被三姨娘发现,三姨娘聪明,她并不像林夫人那样劝阻。她知晓林老爷若是房中再纳妾室,林老爷父亲肯定又会和林老爷大闹。她便给林老爷出主意,他喜欢谁不必都纳入府中,将他们养为外室,林老爷自己省去麻烦,也不必看这些女人在深宅大院勾心斗角。 林老爷觉得此计甚妙,他心中也知晓自己不过一时兴起,过些时日便对那些女子没有兴趣,全都收入府中,整日应付这个应付那个他确实觉得烦。 至此,林老爷对三姨娘便宠爱有加,她的那些馊主意也正合林老爷的心意,林夫人将一切看在眼中,她多次好言相劝,林老爷并不听。 最后,林老爷索性不去她房中,所以,在下人们眼中,三姨娘成了府上独宠。眼见自己的丈夫越来越不靠谱,林夫人自知在林府没有依靠,所以,才有了在将近不惑年岁还用计生下林初棠。 林夫人本来以为,只要自己将林初棠培养好,林府后继有人,不至于落败,也不至于落入三姨娘母子手里。 世事难料,三姨娘一面哄得林老爷开心,一面早就开始算计林府家业,所以,后面,她才使出一切手段,让林府走向今日局面。 林夫人去世的时候,林老爷心中是有愧疚的,甚至,他也清楚三姨娘可能算计林夫人,只是,多年来,他的所有荒唐事都在三姨娘的掌控之中,最后,他还是鬼使神差站在三姨娘一边。 后来,他有心培养林初棠,却不想他突然变成傻子,眼看自己后继无人,只有指望林初墨,他年岁一天天老去,只有认命。 这些年,他阅女无数,只有林夫人和三姨娘为其生下四个孩子,其余的外室没有一个为其留下一儿半女,其中原由,林老爷也清楚,三姨娘虽然纵容他,她却绝对不会让其他女人生下孩子来与自己的孩子争夺。 在与那些贪官污吏,奸商无赖长期打交道中,三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混迹风月多年,亦会讨男子欢心,她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 甚至林老爷有些生意场上的事,还需要三姨娘为其摆平,如此一来二去,他二人像是狼狈为奸,各自牵制。 后来,林初棠被三姨娘母子二人陷害,林老爷亦是无法开脱,他原意想着表面与其闹翻,背后找人安顿林初棠,后面,他派出去的人一直寻不到林初棠。 直到传出林初棠的死讯,林老爷悲痛欲绝,此时,他才悔悟。他心中知晓林初墨生性像他母亲,并不是林府最佳优秀继承人,如今,他一步步被母子二人架空,已经无力回天,他也知晓三儿子与那些皇族交好,并不是什么好事,兔死狐悲 物伤其类的事,他隐约感觉得到。 所以,至此,他一病不起,他心中清楚,林府有可能毁在了自己手里,自己已经回天乏术,无力回天。 林老爷的葬礼上,那些外室前来讨要说法,那些叔侄伯父也开始惦记林府家业,林老爷生前那些不为人知的事被扒得一干二净。 林初棠和林涔汐傻傻看着葬礼上吵得不可开交的场面,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是这样的人。 林初棠苦笑,母亲为了这样一个男子,最后,搭上自己的性命,多么可笑,他失魂落魄离开林府,他回眸看一眼这个深宅大院,至此,他不再有任何留恋。 了解了所有前因后果的洛青鸢陷入沉默,她以为自己看过那么多话本子,看过那么多人间故事,最后,她还是看不透人心。 她无形的身影跟着离开林府,行至大街上,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随后,她落入一片荒野。 她显出实体,面前站着司命,司命面色沉重看着洛青鸢,“仙子,你现在知道那个凡人的父亲是何种人了,你还要坚持护佑那个凡人……” 洛青鸢不说话,司命接着又说道,“如今,你可知神仙为何要无欲无求……一个人有足够为所欲为能力的时候,你不要指望他真的有多么的申明大义,洁身自好。” “司命想要说什么?”洛青鸢抬眼看着他。 “世间男儿皆是如此,你守护的那个凡人不值得,他不可能如你说得那般初心不改。他的父亲是这样,你觉得他会不一样……”司命苦口婆心劝阻,“就像他父亲所说,不要去怜悯一个男子,你的执着只会把你自己搭进去。” “此事只能说明他父亲风流成性,可他并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洛青鸢反驳。 司命苦笑,“可笑,一个人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不能洁身自好,你指望他是一个好人……仙子,你看……此乃林老爷的生平,除了养外室……他勾结官府行贿夺利,不择手段对付对家,为了私欲,算计强抢人家的姑娘……” “够了……司命,那是他的父亲,他不会成为那样的人……”洛青鸢不愿再听下去。 司命定定看着她,她如今是着了魔,“看来你不到黄河心不死,到时,你就看看这些愚蠢的凡人有多么的荒唐,看看你一心护佑的凡人,会做出多少让人可耻的事。” 司命狠狠甩一下衣袖化作烟尘消失不见,洛青鸢望着远处,心情复杂,林老爷临终前的话不停萦绕耳中。 凡人追名逐利不是为了安稳度日,只是为了随心所欲,世人皆求荣华富贵,有了这些以后,他们便迷失了自己。 林初棠会变成那样的人吗,他如今刚刚成年,有许多事情还不懂,他会迷失自己的本性,自己与司命的赌约能否赢。 第247章 不可为而为之 林老爷的事确实让洛青鸢触动,多年来,她知晓林初墨薄情寡义,心狠手辣,他与皇族狼狈为奸。 她在林府多年,一心只与这个林三公子斗法,不曾想过,看着端正君子的林老爷,背后亦有如此多不堪之事。 天下男子追名逐利,有几个能做到心怀天下,解救苍生之苦,凡人尔尔,皆为私欲。 烛火摇曳,隐去身形的洛青鸢坐在林初棠对面,她端详着林初棠,自己护佑他多年,亦是诸多不甘心。他会长成他父亲和他三哥那般,还是他会一直如同现在这样简单纯粹。 一个被命运捉弄,在困苦中摸爬滚打起来的人,真的会在手握财富权利的时候,变成他自己所厌弃那般模样。 洛青鸢心中开始不自信,亦有不甘心,她抬起手轻抚到林初棠鬓边,她相信他不会改变心性,洛青鸢心中笃定。 心情失落的林初棠感觉鬓边有些微凉,他亦不知为何,转头看着窗边,窗户关上了,可能屋中有些寒凉。 他起身行至窗边,他打开窗户,圆月挂在天边,清晖洒落,他仰望天空。 父亲离世,他觉得自己应该伤心,亦或者应该怨恨厌恶。此时,他却没有任何感觉,他心中只觉得麻木,只感叹母亲的一生终究是不值得。 他如同小时候那般坐在窗棂上,他将头枕在膝盖之上,侧目望着月光,夜风拂过他的脸,青丝拍打在脸颊。 没有实体的洛青鸢在他对面坐着,他看着月光,洛青鸢看着他,亦如曾经每个他思念母亲的晚上,自己守护他那般。 “母亲,他死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就死了……”林初棠自言自语,“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受那对母子挑唆,他心如明镜……可是,他仍然没有为你我说过一句公道话……我一直以为……原来,他谁都不爱……” 林初棠闭上眼睛,悲从心来,亦不是为父亲的离世,而是为母亲感到遗憾。“母亲,我一直想不明白……当年你为何如此决绝的选择离开……你以死自证清白,不过是一个笑话,一个已经烂掉的人,就算用死的方式,他又何曾会回头,母亲,你为何如此糊涂。” 林初棠干涸的泪水还是流下来,“若你还在该多好,那府上的家业我们不稀罕,亦是离开那个火坑,孩儿陪你吃苦受罪也罢,忍饥挨饿也好,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洛青鸢听到林初棠的感慨,心中难受,很多事情在他人眼里确实觉得愚蠢不值,可身陷其中的时候,又无法自控。 自己如今岂不是一样,都说神仙渡化世人,凡间庙宇圣地,何其多,圣贤大儒一辈又一辈更迭,皆是劝诫世人向善而行。 而这些世间之人又有几人悔悟,又有几人觉醒,明知无法拯救苍生,亦是徒劳无功的苦口婆心,世代圣明前赴后继杜撰戏文话本子劝解。然而,一个受着三从四德,贤良淑德教诲的女子,又怎会如此轻易改变。 洛青鸢抬手替林初棠擦擦眼泪,林初棠抬头巡视一番,是风吹过脸颊吗,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洛青鸢陪着林初棠坐了很久,直到他在窗台上睡着。 她轻轻挥动衣袖,林初棠飘回到床上,洛青鸢再次挥动衣袖,窗户关上。 她行至床边,将锦被拉起来盖在林初棠的身上,她注视他泪痕未干的脸,她替他擦擦眼泪。 他的前世过得不尽人意,本以为这一世荣华富贵。可是,从他出生直至今日,关于他的苦难打击一件接一件,这些事情,自己也未必能承受得了,他一介凡人,却不停接受这些无情的现实。 洛青鸢心疼他,这个时候,自己能显出真身陪在他身边,对他来说多少也有几分籍慰,自己却再无法让他见到自己。 她守着林初棠,屋中窗户突然打开,她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怎么回事,一只无形的手将她给带离出去。 是司命,他将洛青鸢带到屋顶之上,他眼中带着怒意,“仙子,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洛青鸢脸色冷下来,她看向远处淡淡道,“我答应过司命,自不食言,我自不会显出真身。” “你确实没有显出真身,可你对他的照顾安抚,恐怕你自己都控制不住要与他一见。你我约定过,除非他有生命危险,你不可现身,你如此一直守着他,说你爱上这个凡人我亦相信。” “我没有。”洛青鸢别过头。 “不管有没有,你们缘分已尽。你不可再贪恋,若你一再如此,我们之间的赌约便不作数,此刻,我便让这凡人按照命定之路离开凡世。”司命似有威胁之意说道。 洛青鸢红着眼眶盯着司命,她手上握紧,眼里全是不服气。司命心中难受,自己为她遮掩包庇,她为了那个凡人一再倔强。 二人相视良久,司命语气柔和一些,“仙子,你若真想体验世间情爱,我可去月老那里为我们二人求取姻缘线,你我结成仙侣,岂不两全其美。” 洛青鸢错愕看着司命,她后退一步,“司命仙君,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我当然知晓,小仙倾慕仙子已久,仙凡有别,你不可能和这个凡人在一起的,你我才是良配。”司命走近一步洛青鸢。 “仙君,此话不可乱说,我未想过与棠儿有过什么,亦不会跟任何仙友结为仙侣。”洛青鸢退后一步,她挥动衣袖化作云烟消失不见。 司命愣在原地,他望着洛青鸢消失的地方,目光又转向林初棠房间那边,她对一个凡人体贴温柔到这个地步,他心中亦是想不明白。 第248章 大闹尚书府 遭遇父亲过世的林初棠,亦不知,接下来的遭遇更令他绝望。 收拾好心情,回来几天后,他便去户部述职。临走时,尚书曾答应,他从边城回来便会让他升官加爵。 怎知,他回来后,尚书只是给他赏了几十两银子,进官之事只字不提。他看着这些银两,心中特别委屈,去往边城的盘缠和在那里救济百姓,以及手下侍从的银两全是阿姐为其准备。 若不是阿姐嫁妆丰厚,不忍他唯一的弟弟吃苦,如今赏他这点银两不够他们一路风餐露宿的盘缠。 他不知为何原由,他去问身为侍郎大人的姐夫,姐夫敷衍搪塞,说他年纪尚小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要太在意得失。 他未在官场摸爬,年岁亦小,自是不知其中玄机,心中特别委屈。离开姐夫那里,回户部路上,他无意偷听到,原本户部有一职空缺,亦是答应谁去边城完成任务,便提携谁。 怎知,中途安插进来一个侯爷之子,此位就顺利落给了那个侯爷之子,林初棠自然没有机会。 听到这件事,他心中非常愤怒不甘,自己一路拼死拼活完成公干,为了当地百姓安居乐业,他与强匪们殊死搏斗,并且将自己的钱财拿出去救济百姓,自己在边寒地区一待就是半年,其中艰辛酸楚,只有自己知道。 自己奋斗努力这么久,当初病到侍从都认为他会死在路上,他没有过任何退缩。本以为此次是他晋升的机会,是他能一路向上的契机,自己的艰苦奋战抵不过人家有一个好家世,一句侯爷之子,他所有努力全部白费。 他手上拳头握紧,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他掀开衣袍愤然走向尚书府。 他见到尚书情绪非常激动“为什么!我完成了您交给我的任务,您却言而无信!”林初棠怒视着尚书。 尚书却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你虽立了功,但本官也给了你赏赐,不要贪得无厌。” “我贪得无厌?”林初棠气极反笑,“我在边城出生入死的时候,您怎么不说我贪得无厌!我为了完成任务倾尽所有的时候,您怎么不说我贪得无厌!现在别人靠关系抢走了我的功劳,您反倒说我贪得无厌!” 尚书拍案而起,“够了!这里还轮不到你放肆!” 林初棠眼眶猩红,他不服气,加之他年轻气盛,岂知忍让之理,他亦是拍响桌案,“今日我便放肆了,凭什么,这个侯爷之子可有什么功绩,难道朝廷官员也要靠子凭父贵?” 尚书怒目圆睁,后宫之中的“母凭子贵,”竟让他引用此处,他倒是胆大妄为,“你休要胡言……” “我这可是胡言,我在外拼死效忠,原本答应的加封,如今被他人盗取,天理何在?尚书大人如若不能履行承诺,卑职今日便去问问帝君,此理可有公道。”林初棠愤慨说道,这些年所受委屈一刻不想忍,他怒视尚书大人。 “你敢!” “我有何不敢?若是帝君不能辨明是非,亦不是明君,他降罪于我,我亦不惧怕。”林初棠不肯退让半分。 “你如此不识好歹,那本官今日便革了你的职。”青色官服的尚书气得胡子快要立起来,他一双三角眼,眼珠子快瞪出来。 “随你,这官做得憋屈,就算如此,我亦是前去问问帝君,此理可通,我不做这官,你也别想做……”林初棠说着将头上官帽取下来向桌子上一扔,扬言非要与尚书大人鱼死网破。 “倒反天罡、倒反天罡……来人,将此人押解下去,户部典史宋楚回,以下犯上,目无王法,将他关进大牢……” “狗官……是你徇私舞弊,言而无信,你竟强加罪名于我,今日,我就算不做这官也要与你同归于尽……”林初棠大喝一声,他纵身跃起来想要将尚书给捉住。 门外闯进来的一众侍卫见到此番景象,众人纷纷提着大刀向林初棠砍来。 林初棠见状,他回身旋转飞入空中,几个后翻与众人搏斗,这些普通兵士岂是他的对手,屋中叮叮铛铛的刀剑声响彻整个府邸。 眼见这些侍卫拿不下他,尚书大喝几声,屋中源源不断进来一波又一波侍卫。一个家仆匆匆跑出去,眼看林初棠闯祸,尚书让人去通知了侍郎大人。 侍郎大人得知此事,吓得大惊失色,他没想过林涔汐这个表弟会如此刚烈,竟然敢公然挑衅尚书府。 他快马加鞭赶到尚书府,见到眼前场景,他吓得双腿发软,只见林初棠一人单挑尚书府,那些侍卫一个个被他打倒在地。 不过,好在他并未起杀心,那些侍卫只是受了一些轻伤,尚书大人以及内眷吓得瑟瑟发抖躲在角落。 侍郎大人声音颤抖大喝一声,“楚回表弟,你快快住手,不可大逆不道……” 林初棠回眸看见侍郎大人,他一脚踢开一个侍卫大声回应,“是尚书大人不讲理,他要捉拿于我,不是我对他不敬……” “表弟,就算表姐夫求你……你可知你如此犯下多大的罪,你若执迷不悟,我侍郎府和你的表姐亦是会受你的牵连……”侍郎急得跪倒在地,是他举荐林初棠入的户部,若是尚书去帝君那里参一本,他整个侍郎府皆受牵连。 “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姐夫姐姐有何关系?”林初棠仍不肯收手,他继续与这些侍卫搏斗。 “表弟……你别再糊涂了,你难道想要我侍郎府和你表姐都为你陪葬,你才甘心……”侍郎大人哽咽出声,他的哀求林初棠看在眼里。 他怒视尚书大人一眼,心中虽然难平,想着若是因此连累姐姐姐夫一家,自己便是罪不可恕。 他扔下从侍卫手中夺下的刀,立在原地,霎时,几十把大刀将他架在中间。 一直隐身的洛青鸢想要出手,她刚伸出一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开,接着就是司命的千里传音灌入耳中,“仙子,又要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吗?此人乃官,就算他想杀这个凡人,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此时,他没有生命危险,你不可出手。” 洛青鸢握紧拳头只有默默看着林初棠被这些人给控制住,她亲眼见到他所受委屈,若是以往,她定想办法替他出这口恶气。如今受司命牵制,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初棠被这个尚书大人给压制。 “速速将此人押解下去。”尚书见林初棠被制服,他从人群里冒出来大声喊话。 林初棠目中星火燃烧,怒目注视尚书,他却没再反抗任由一众侍卫将他给押下去。 侍郎大人擦擦额上细汗,总算有惊无险,他站起身颤颤巍巍小跑到尚书大人面前,他扑通跪在尚书大人面前,声泪俱下说了一堆好话。 尚书大人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有理他,而是愤慨离开,看着凌乱的尚书府,侍郎大人知晓如今是闯了大祸。 他心中很是气愤,一股子邪火窝在心中,誓要将一肚子怨气找到林涔汐发出来。毫不知情的林涔汐,听说林初棠大闹尚书府,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她顾不得侍郎大人的愤怒,无论侍郎大人骂如何难听的话,她亦不计较,此时,她还在为林初棠求情,希望他的夫君想办法将他给救出来。 侍郎大人一听更是生气,随即就将她给禁足,不准她去探望林初棠,侍郎府任何人都不许去,此事,他一人之责,侍郎府与他断绝关系。 随后,连同他带回来几个孩童也被侍郎大人给赶出来,那几个孩子,千山年纪大一些,他懂事一点,他探听到原因,他悄悄打听到关押林初棠的地方,想要去将他给解救出来。 原本,林初棠以为的青云路,再次看不见希望。 第249章 自渡亦难妄图救人 林初棠就这样被稀里糊涂关进了大牢,他的话刺激到尚书,他定是不会想要他把此事闹到帝君那里。 他给林初棠定下以下犯上和贪污公款的罪名,侍郎大人前前后后送礼跑关系,软磨硬泡才将此事摆平没有牵扯到侍郎府。 至于林初棠,侍郎大人知晓他此次得罪尚书大人比较严重,不敢为他求半点情。 尚书是一个小人,他公报私仇将林初棠在狱中打得不成人样。洛青鸢几次想要暗中出手相助,都被司命阻止,她眼睁睁看着林初棠被这些人折磨得皮开肉绽。 他从小没有吃过这些苦,被打得不成人样不说,每天与老鼠为伴,吃剩菜剩饭,完全被沦为阶下囚。 那群前来救他的几个孩子,毕竟年纪太小,思虑不周,还是被狱卒抓住,听他们嘴里叫嚷着“宋大人”,官府的人判定是林初棠的同党。 将几人给关押在一起,遭受半月有余的牢狱生活,尚书害怕放他出来,他不甘心真去御前告状,便将林初棠和那几个小孩给流放发配。 一切来得太突然,洛青鸢也未想过事态发展成这样,司命一直盯着她,不让她暗中相助一点。 如果说之前对于他的苦难折磨全是来自心灵,此次,他在肉体上遭受的折磨亦是前所未有。 在流放的路上,林初棠和几个孩子们受尽了苦头。他们被迫长途跋涉,身体疲惫不堪,还要面对恶劣的环境和匮乏的食物。 这些已是艰难,同行卫队兵士对他们非打即骂,为了保护几个孩子,林初棠被迫服软,一路上饱受折磨。 到达边境苦寒之地,他们被安排去修筑城墙,每日背着一大筐石头走几十里路,来往搬运,作为曾经的少爷,他自小何时干过这种苦力,沉重的石头压在身上,他心口堵得慌,脚步左右踉跄。 还未走几步,他就滑倒在地,背后的兵士抽出一条长鞭击打在他已经破烂的衣袍之上,他凌乱的头发下眼神震怒望着那个兵士,疼痛已经麻木。 “快点起来……今天背不完这些石头,别想吃饭。”那个兵士一边抽打一边辱骂。 身后传来一个孩子的哭声,林初棠往后看去,秋归那个孩子因为将箩筐里的石头给倒出来,一个兵士对他拳打脚踢。 林初棠环看周围的飞沙走石,茫茫无际,就像他看不见希望的人生。他将箩筐丢在地上,推开身边的兵士,跑到秋归的身边,他抱着那个孩子挡住那个兵士的踢打。 “你们不要为难这些孩童,他们的任务我一个人完成。”林初棠背上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他紧紧护住那个孩子。 “滚开……你先将你自己的背完,都来这个地方了,你还逞什么英雄,滚~”兵士一脚踢开林初棠,接着又对那个孩子抽打。 秋归破烂的衣服上露出几条血红的伤痕,他抹着眼泪艰难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背起地上箩筐。 脚上的锁链走得非常吃力,其他几个孩子也在鞭打下拖着沉重的锁链吃力往前走。 洛青鸢再看不下去,她正要施法相救,又被无形的力量阻止,她心中窝火,化作一缕烟消失。 她在漫天黄沙的空地,化出实体,她大喊,“司命仙君,你出来,出来~” 随即,一阵烟尘,司命出现在眼前,“仙子。” “我可以不出手相助棠儿,可是,那几个孩子是无辜的,他们不该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他们做错了什么。”洛青鸢红着眼眶质问。 “他们的出生就是错误,那个凡人不自量力拯救他人就是错,他自身难保,跟着他就只会被连累。一个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妄图救他人,那几个孩子的悲惨皆是拜他所赐,你以为所有人都会怜悯这几个孩子吗?如果是,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孤儿了。”司命淡淡说道,好似没有一点波澜。 洛青鸢握紧拳头异常愤怒,“你我即是仙,亦有怜悯众生之心,怎可如此视而不见。” “若如仙子所言,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若每一个都管,我这命簿岂不乱套,每个人都有他的命数,不可逆转。”司命继续反驳。 洛青鸢转过身,她飞身朝刚才方向去,司命追上她,他挥手使出灵力不让洛青鸢前行。 “你不可插手。” “今日我就不管你那么多歪理,我不能见他们如此对待几个小孩。”洛青鸢挥手与他较量。 二人意见不合,在荒漠之中打斗起来,风沙肆虐,二人的身影交错,一股股灵力波动起伏,黄沙在旋风中弥漫,烟尘四起,二人打得难分伯仲。 第250章 杀出重围 以血相救 洛青鸢还是没有斗过司命,一切并没有改变。 辛苦劳作一天,林初棠和几个孩子被关押在一间破屋子里,屋里有许多和他们一样发配过来的囚犯。 众人皆是疲惫不堪,浑身伤痕累累。林初棠检查秋归白日的伤痕,见着一条条惨不忍睹的血印子,他心中一阵阵难过。 “很疼吗?”林初棠轻触秋归背上的伤痕。 秋归虽然只有八九岁光景,他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林初棠轻轻摇摇头,“不疼,哥哥。” 林初棠鼻子一酸,他将秋归抱进怀中,心口疼痛难受,“你们为何闯入大牢,如今跟着我来到这边,往后如何渡过。” 其余三个小孩朝他二人聚拢,最大的那个孩子千山他对林初棠说道,“宋大人当初说,我们做你的侍卫,自然要与你共进退。你给了我们生计,我们自当尽职守责。” 林初棠听到这话,眼泪落下来,自己当时为了合理收留他们,给出这样一个理由,几个孩子煞有其事的信守承诺。 想到此处,所谓的什么大人还不如一群孩子守信讲义,林初棠感动不已,他看着这几个孩子,下定决心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就算日子再苦,我们也一定能坚持下去。”林初棠说道。 几个孩子点点头,昏暗光线的屋中,这些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歇息,一人只有一床麻布当作被盖。 林初棠将自己的麻布给了霁禾这个小女孩,这里几乎都是男子,就这一个小女孩,林初棠让几个孩子将她围在中间,几人相依挨在一起歇息。 屋中味道很重,脚汗味混杂一股腐臭味熏得人头晕,坚硬的石板咯得伤口异常疼痛。 林初棠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他望着身边一张张花猫似的小脸,开始后悔自己当时的冲动。 不就是一个官位,自己不要也罢,若只是自己受罪,他亦可接受。如今见着自己好不容易让这些苦命的孩子有了落脚的地方,又因为自己流放到这种地方,每天过着惨无人道的日子。 愧疚伤心折磨着他,他望着昏暗的屋子,特别无助,若是师父在,她定不会让自己与这些孩子吃这么多苦。 自己一时冲动,惹下此祸,她若知晓,能够寻得到自己的行踪吗?此时,他多么希望,洛青鸢能够像往日那般,在自己绝望无助时,她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为他抵御所有困难。 他回忆起边城一别,自己与她说过的话,自己不能总想着依赖她,眼下再多困苦,自己也要杀出一条血路,他答应过洛青鸢,不能让她失望。 夜越来越深,那些苦役开始传出前赴后继的鼾声,那些鼾声此起彼伏,扰得人更加心神不宁。 林初棠塞住耳朵,闭着眼睛,眉头不展,如此折磨不知多久,他渐渐疲惫的闭上眼睛。 他不知睡了多久,昏暗的屋子里透进来一点光亮,接着是铁索门被打开的声音。 “起来了、起来干活了……” 狱卒不耐烦的声音在宁静的早晨特别刺耳,林初棠缓缓睁开眼睛,周身的疼痛让他艰难爬起身,坐起来的时候,背上的伤口撕裂,疼得他眉头紧锁。 他轻轻推一下身边的几个孩童,大家揉揉惺忪睡眼坐起来。 “还不快点,磨蹭什么,快起来~”大家还未从困意中清醒,狱卒的鞭子横七竖八的抽打过来,林初棠将几个孩子护在身后,皮开肉绽的背上又添新伤。 “大家快起来……”林初棠忍着疼痛说一句,这些孩子搀扶着他站起来,此时,他发现还有一个孩子没有起来。 秋归小小的身躯蜷缩一团,像是没有听到狱卒的催促。 “快起来,装什么死~”一个狱卒也发现秋归没有起来,他不由分说一脚踢在孩子的腿上。 林初棠发现异常,他走到秋归身边,蹲下身子摇晃秋归几下,“秋归,快起来了,秋归……” 秋归并不回应,他头上直冒冷汗,眉头拧成一团,呼吸不匀像是很难受。 “秋归,你怎么了?秋归?”林初棠伸手碰到他的额头,刚触及他的皮肤,烫得吓人。“狱卒大哥,孩子发烧了,麻烦去请个郎中帮忙看看吧。” 狱卒一脸冷漠,“病了就病死,别浪费老子时间。”说罢,又是一鞭狠狠地抽在了林初棠身上。 林初棠强忍着剧痛,再次恳求道:“求您了,他还是个孩子,他会死的!” 然而,狱卒却无动于衷,“在这里,生病了就只能等死。” 林初棠心如刀割,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秋归死去。他决定冒险一试,“如果您不让郎中来,我就向上面告发您虐待犯人!” “虐待犯人,你口气不小,那你也要有命去告,赶紧起来去干活。”狱卒并不买账,他几鞭子抽打在林初棠身上。 旁边几个小孩吓得大哭,几人跪在地上拼命央求,“求求大人,你们发发慈悲救救秋归……” “求求大人……” 小孩们的哭声响彻整个房间,那些同为犯人的男子见到此景,虽是七尺男儿亦是怜悯。 “大人,孩子这么小,你们不能见死不救,折磨我们大人可以,妇孺老幼,你们不可如此对待。”一个老伯颤颤巍巍地说道。 “就是,大人家中就没有妻儿老小,这么小的孩子,生病你们不找人医治于心何忍?” “恳请大人为其寻一名郎中!” 众人拷着脚链纷纷下跪求情,十几名狱卒面目狰狞,他们胡乱挥着皮鞭抽打众人。 “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这个地方会有郎中,病了就等死,什么小孩大人,来这里的都是犯人,犯事就得付出代价。”一个狱卒嘴里喷出口水,大声辱骂。 “来到这个地方,还谈什么仁义道德,你们有仁有义,怎会沦为阶下囚……”另一个狱卒跟着附和。 然后,那些狱卒哈哈大笑起来,在他们眼中,这些人已经不算是人,就像是畜生,他们常年见到那些流放此地的男女老少,被折磨致死的不尽其数,哪里还有半点怜悯。 林初棠一拳打在地上,手上的血染在石板上,他蓬乱的头发下,双眼猩红,他紧紧咬住唇,微微的腥甜刺激味蕾。 他知晓,他们是无法唤起这些人的良知,这里山高皇帝远,所谓的律法大道根本管不到这里,他们不会有半分忌讳和怜悯。 “既然,你们如此绝情,我跟你们拼了~”林初棠忍着疼痛,他浑身蓄满力量,承受着脚上沉重的铁链站起身,他反手抓住一个狱卒的鞭子手上发力一转,那人扑倒在地。 “你干什么,你要造反吗?造反了,来人,有人闹事造反~” 其他狱卒见状,纷纷挥舞着鞭子冲了过来。林初棠身形敏捷地躲过攻击,与狱卒们展开了搏斗。 顿时,屋子里乱作一团,众人见此景,一个人高呼,“他们不仁,对一个孩童亦没有同情心,我们在此横竖也是一死,跟他们拼了~” 大家一听觉得有理,纷纷点头称是。这时,一个人站出来,大声说道:“兄弟们,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与其被这些狱卒折磨致死,不如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他的声音充满愤怒绝望,引起其他人的共鸣。 一时间,犯人们情绪激动,纷纷响应号召,开始与狱卒们展开激烈的搏斗。场面顿时混乱不堪,犯人们手持各种武器,如木棒、石头等,与狱卒们扭打在一起。他们用尽全力,发泄着心中的怒火和怨气。 狱卒们也不甘示弱,他们虽然人数较少,但毕竟训练有素,拥有一定的战斗能力。他们挥舞着皮鞭棍子,试图维持秩序,面对犯人的疯狂攻击,逐渐陷入困境。 屋中打得昏天暗地,混乱不堪,期间,有人趁乱逃出去,林初棠被人围困,他虽然会些武功,身上的伤痛和脚上的脚链仍然限制了他的发挥。 与这些人混战中,他仍然吃了不少亏,他被人踢上一脚退后几步,千里扑上来,他一掌拍在林初棠面前的狱卒。 林初棠身后又有一人,林初棠挥拳打过去,他的周围源源不断有人袭击而来,眼看他不敌。 一人踢向他的心口,他被踹倒在地,口中吐出鲜血,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点好的皮肤,此时,他腰间掉出来一块紫玉。 眼见那个狱卒举起棍棒朝林初棠打下来的时候,紫玉发出耀眼的光芒,屋子里的狱卒纷纷被弹飞。 林初棠惊愕,转瞬又明白怎么回事,这个是小扇师父送给自己的,她说关键时刻会救自己一命,看来是它发挥作用了。 他眼中充满希望,他必须马上带这几个孩子离开,只有逃出去,秋归才有一线生机。 他不敢迟疑,迅速起身将秋归背起来,大喝一声,“千里,万山,霁禾,我们快走~” 混乱中,林初棠等人趁着紫玉的神威,成功逃出生天。他们一路狂奔,黄沙漫天,周围全是一望无尽的荒漠。 他们直到再没力气往前跑,几人瘫倒在地,这一路逃出来,已是午后,阳光愈发强烈,几人口干舌燥,没有任何力气,庆幸的是后面没有官家的人追来。 秋归的病情愈发严重,林初棠心急如焚。他决定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给秋归治疗,大漠孤烟,哪里有安全的地方? 他再次摸摸秋归的头,已经更烫了,如今没有水源,秋归苍白的脸上,嘴唇已经干涸的起了血痂。 他浑身颤栗,双手紧握已经开始休克,不能如此下去,最起码要给他补充一点水分。 林初棠抱着他四处绝望无助环顾,黄沙漫天,何处有水源。 “哥哥,怎么办?秋归会不会死?”霁禾这个小女孩眼泪汪汪看着已经昏迷的秋归哭泣不止。 千里和万山也泪眼楚楚,无助彷徨让他们不知所措。林初棠感觉前所未有的绝望,他看着怀中的秋归,心如刀绞,如今孤注一掷该如何应对。 秋归面色越来越难看,嘴唇开始泛紫,林初棠心下一横,他从沙地里捡起来一块石头,举起石头往手心一划,鲜血顺着手掌流下来。 “哥哥~”其余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喊出来,林初棠苍白着唇苦笑,他将划破的手握着对准秋归的唇边,鲜血一滴一滴流入秋归的嘴里。 林初棠的脸色越发苍白,他强撑着身体,轻声呼唤着秋归的名字。鲜血不断从他的手心中流出,滴落在秋归的嘴唇上。渐渐地,秋归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 林初棠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缓解,他们必须尽快找到水源,否则秋归的生命仍处于危险之中。 第251章 绝地求生 洛青鸢和司命打了一天一夜,当她再次找到林初棠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她心疼至极。 她见着林初棠走投无路,在荒漠中没有一点水源的情况下,为了救秋归这个孩子,他以血滋养。 司命紧随她其后,仍然阻止洛青鸢出手。洛青鸢红着眼眶质问,“仙君,到底是我执着还是你冷漠无情,你说他经历磨难不会再有初心,如今处境,他却不顾自己已经伤痕累累,不惜性命拯救他人,我们还要袖手旁观?” 司命目光投向林初棠与那几个孩子,他仍是不准洛青鸢出手,“仙子,只是这一件事岂是定义一个人,凡人成仙所历磨难,他未及万分之一,希望仙子莫再言而无信。” “这样绝望的处境,他如何自救,我再不出手,那个孩子真的会死。”洛青鸢心中防线突破。 “凡人之命皆是定数,既然,你想要改变他的命运就要接受他人因为他的变故而付出的代价。当年,他的母亲不是因为挡了他的劫数而失去生命。既然仙子执着,就要接受现实。” 洛青鸢手中拳头握紧,眼泪从眼眶流出来,她定定看着司命,“仙君,你我之约,不可牵连他人性命。” “仙子,是你执拗,若是你想救那个孩子,你便放弃你我的赌约,代价就是这个凡人按命定之路离开凡世。”司命淡然说道。 洛青鸢内心纠结煎熬,她看着林初棠几人困苦的处境,自己无能为力,司命逼她选择,她怎样做都是遗憾。 洛青鸢不肯松口,她挥动衣袖现出真身,司命明白她要毁约与林初棠相见,司命手上运出灵力,洛青鸢再次隐去身形。 “仙君,你当真要如此逼迫我。”洛青鸢眼中燃起仇恨。 司命不肯退让,洛青鸢无奈,她再次朝司命发起攻击,司命退让躲避,二人再次纠缠打斗起来。 荒漠中,霎时狂风肆虐,风沙漫天,林初棠和几个孩子眼前一片朦胧。风沙在烈日照下来的光圈中弥漫,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将他们包围其中。 林初棠紧紧地护着孩子们,身体微微颤抖着,他努力睁开眼睛,风沙不断吹进他的眼睛里,让他感到刺痛。他试图用手遮挡眼睛,仍然无法看清。 孩子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沙吓到了,他们紧紧靠着林初棠,不敢抬头看。林初棠感觉到他们的恐惧,他轻声安慰道:“别怕,我们会没事的。” 风沙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猛烈。林初棠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刚才流了许多血,他已经脸色苍白,为了不让自己流血而死,他在风沙之中,用尽全身力气撕下一块衣角,他摸索着将手心的伤口给紧紧包扎。 如此一来,没有那么强烈的血涌之意,身体稍微好受一点,他将秋归护在怀中,害怕风沙对他再次造成伤害。 暗中与司命较劲的洛青鸢发现自己和司命打斗对他们造成了困扰,她不忍心,她收回灵力,不再与司命打斗。 风沙渐渐停下来,周围变清晰。被沙尘覆盖的景象浮现出来,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沙层,沙丘连绵起伏。 乌云逐渐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形成金色的光线,照亮整个沙漠,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 她无法摆脱司命的控制,只有眼睁睁看着林初棠绝地求生。 风沙过后,林初棠睁开眼睛,他踉跄着站起身,脚上的脚链虽然被斩断,因为长期戴着的缘故,如今行走亦不是那么轻松。 “千里,你帮忙把秋归扶到我背上,我们不能再这么逗留下去……我们必须走出荒漠……”林初棠半蹲着腰嘴里吃力说道。 三个孩子齐力将秋归搀扶至林初棠的背上,然后,千里牵着万山和霁禾艰难往前走。 广袤无垠的沙漠中,他们艰难前行,嘴唇干裂脱皮,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渴望。太阳无情炙烤,沙子滚烫得烫伤几人穿着破烂布鞋的脚底。 走了很久很久,却始终没有找到水源。每一步,都在与死神赛跑。喉咙干得几乎冒烟,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火焰。 霁禾虚弱地抬起头,望着远方,眼前开始变得模糊,接着感觉天旋地转,两眼抹黑。 “霁禾~”千里虚弱喊一句,林初棠佝偻背着秋归回头看向后面,霁禾已经受不了炙热晕倒在地。 “千里……快……将她背起来,我们必须走出去……找到水源……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林初棠有气无力说道,他感觉眼前朦朦胧胧,眼前的热晕一圈圈散开,整个人像是在火里炙烤。 千里将霁禾扛在背上,牵着万山,几人继续踩着流沙向前。 一直跟着他们的洛青鸢默默流泪,她看着他们如此艰难,自己却无法相助。 他们不知走了多久,最后倒在一处沙丘废墟之中。林初棠眼前漆黑,他身子瘫软下去,背上的秋归跟着跌落地上。 其他几个小孩跟着倒下,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识,洛青鸢欲出手相助,司命仍然拦着不让她使用术法。 “你说过,不能让他有生命危险,他们已经晕厥,如此下去会死的。”洛青鸢眼眶打转怨恨盯着司命。 “他还没死,你不可插手~”司命不肯妥协。 “司命仙君,你所谓的赌约只是诓我而已,你就是想要他的命,便用此法牵制我而已?”洛青鸢眼中开始布满仇恨。 司命抓着她的手腕,失落看着她,“小仙在仙子眼中是如此不堪之人,若我不愿给他活路,直接将此事上禀天帝,何需陪着仙子来守着一群凡人。” 洛青鸢无言以对,她闭上眼睛任由内心无止无休的痛苦。 对于司命一再阻止自己出手相救,她无可奈何,他二人仙力相当,她根本摆脱不了他的束缚。 “仙子,你当真动情了?” 洛青鸢眼眶越来越红注视司命,他是每天撰写凡人命运的神仙,亦是看惯生死。自己守着筑梦殿多年,她亦是看惯人间悲喜。 司命不知道的是,她下凡的十年间,在凡间经历的种种已经让她真实感受到这些有血有肉的凡人冷暖,再不是在筑梦殿见到的冰冷人间故事。 洛青鸢闭上眼睛不愿再看到林初棠受苦受难的画面,她的沉默此刻震耳欲聋,司命目光移向林初棠和那几个孩子,心情也开始变得复杂。 第252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荒漠的阳光越来越弱,夕阳的余晖很快散去光芒,天色开始暗下来。 昏迷中的林初棠,意识模糊,他感觉自己的魂魄离开身体那般,迷迷糊糊中,他像是看到洛青鸢的面容。 洛青鸢轻轻地走到林初棠的身边,俯下身来,轻声说道:“棠儿。” “师父……”此时的林初棠异常委屈,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他握住洛青鸢的手扑进她怀中哭得声嘶力竭。 “棠儿,你要坚强,以后的路你要自己去走,你不可以认输。”洛青鸢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安慰,林初棠泪眼婆娑望着洛青鸢。 “我不会让师父失望,我不会……”他声音哽咽啜泣。 洛青鸢微微一笑,她抬手轻拂他的面颊,此刻于林初棠像是一缕清风拂过,他那颗沧桑的心得到慰籍。 “你要努力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洛青鸢的声音很有穿透力,一句句话语直击灵魂。 林初棠含泪点头如捣蒜,洛青鸢相视而笑,渐渐的,她的面目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殆尽。 “师父~师父~” 林初棠惊坐起来,他心口起伏不定,眼前仍是黄沙漫天,地上躺着几个孩童,他们也已经昏迷,刚才一切皆是梦境,洛青鸢没有出现。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张开,已经昏暗下来的荒漠,开始寒凉,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他脑子昏昏沉沉。 “不能放弃……师父……我会活着的……”林初棠一手撑着地艰难挣扎着爬起来,他轻轻推一下千里,“醒醒,快起来,不能睡……不能在这里睡……” 他接着又摇晃万里和霁禾,秋归已经唤不醒,他的体温还未降下来,再没有水源和草药医治,他真的会死。 林初棠知道希望渺茫,他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走出去活下去,他摇晃几个孩子半晌。 千里和万山虚弱的睁开双眼,林初棠鼓励他们说道,“千里,你是他们的哥哥……也是男子汉……我们一定要把弟弟妹妹带出去……” 千里摇晃着点点头,林初棠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他将外间的袍子脱下来披在秋归的身上。 他背上秋归,一手将万山牵制住,一步一晃继续赶路,千里将霁禾背起来,跟在林初棠身后,继续向前。 这一路,他们摔倒又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在荒漠,为了不让秋归和霁禾脱水,林初棠已经很虚弱了,还是再次将自己的鲜血取出喂给秋归和霁禾。 这一路的颠沛流离,惨不忍睹,洛青鸢看得一清二楚,他们每走一步,于她的心都会疼痛难熬。 夜里的寒凉让本就失血过多的林初棠感觉不到一丝温度,他干涸的嘴唇开始泛乌,他们几乎是连走带爬的前行。 “哥哥,我好冷……”已经有两个孩子昏迷不醒,万里开始忍受不了极寒,他冻得直哆嗦。 林初棠背着秋归,他将万里拉入怀中,“你靠着哥哥,我们马上就会找到绿地了。” 他一边鼓励一边吃力往前,不知行了多久,他们一边被寒凉袭击,一边意识模糊,林初棠撑着坚定的信念,一直向前。 在第一缕阳光照进荒漠,褪去一夜寒凉,希望的曙光降下。 就在林初棠绝望的时候,有些睁不开的双眼见到一抹绿色,他努力睁开双眼,苍白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 “有树,有树……千里……我们寻到绿地了……”林初棠激动不已,他背着秋归,牵着万里跌跌撞撞向那一抹绿色奔去。 千里眼中同样露出惊喜,有树的地方就有水,有水他们就有救了,他踉跄几步跟在林初棠的身后。 暗中一直守着他们的洛青鸢,此刻心里总算平静下来,他们寻到水源就不会那么多危险了,他总算找到生机。 他们没有看错,他们寻到了绿地,此处芳草萋萋,绿树成荫,不远处的溪水潺潺流淌。 绝处逢生的感觉让他们忘记疲惫疼痛,千里拉着万山冲进小溪之中,清凉的溪水在他们身上四处溅起水花,就像他们重获新生那般欢快。 林初棠捧起溪水喝几口,他摘下一片叶子捧了水喂给秋归和霁禾。霁禾在溪水的滋润下渐渐恢复活力。 而秋归却没有那么幸运,他一直高烧不退,此刻的溪水,林初棠已经灌不进去。他有些焦急,这里没有郎中,他应该怎么办。 他焦急环看四周,不知所措,或许这里有些有用的草药,自己小时候学过一些药理知识,他认识一些止血消肿凉血的草药。 他将秋归放在一棵树下,用衣袍给他裹着,他对在水里的千里喊话道,“千里,你在这里照看着秋归和霁禾,我去找找有没有可以用得上的草药,秋归不是很乐观。” 他说完顾不得疲惫虚弱饥饿疼痛,一步一晃的朝丛林深处走,千里和万山喝了几口水,将身上清洗后,回到秋归和霁禾的身边,霁禾已经醒了。 她见到四周全是绿色,眼中露出光,“千里哥哥,我们走出荒漠了吗……咳咳……” 霁禾咳一声,千里扶着她坐起来,“我们走出来了,我们得救了……” 几个孩子相拥而泣,此次亦算是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 第253章 大喜大悲 林初棠找到水源后,总算缓解了他们的绝望疲惫疼痛。 林初棠在丛林中为秋归寻药,他发现一种奇异的草药,它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林初棠小心翼翼地将其采下,准备带回给秋归治疗。 回去的途中,他遇到了一只巨大的蜥蜴。它獠牙锋利,目光凶狠。 它挡住自己的去路,林初棠经过一天一夜的逃亡与身心俱疲,此时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 他摸索着寻到一块石头,警惕得侧身往杂草丛中躲,那只蜥蜴吐着信子,它巨大到可以一口吞下自己,林初棠倒吸一口凉气。 林初棠紧握石头,紧张注视蜥蜴。他慢慢后退,蜥蜴爬过杂草,沙沙作响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只见它迅速扑过来。 林初棠来不及躲闪,他本能的跳跃起来将手中石头砸在蜥蜴的头部。蜥蜴吃痛后退一步,很快又再次发动攻势。 巨蜥再次扑向他,他被扑倒在地,千钧一发之际,他双手死死抵住它的下颌,蜥蜴口中的黏液顺着他的手掌流下来,又腥又臭。 林初棠用尽全部力气,满身的伤痕震得撕心裂肺般难受,他面目拧成一团,脚上拼劲朝巨蜥肚子上踢一脚。 然后,他趁机松开手,翻身滚爬到一棵树后,他惊恐万分,不停往后退。 洛青鸢和司命见着他的每一次冒险,本以为他脱困,如今又与巨兽斗争,洛青鸢放下的心又跟着担忧起来。 林初棠步步后退,巨蜥不打算放过他,它发出一声嘶吼,再次朝林初棠扑过来,林初棠一脚蹬在树干上,纵身飞起来,他立在这棵树的树枝上,警惕俯视地上的巨蜥。 “嘶——” 巨蜥长啸一声,庞大的身躯冲向这棵大树,在它身体碰撞到大树的时候,林初棠感觉到山崩地裂,他站在树枝上摇摇欲坠。 林初棠见状,施展轻功,跳到另一棵树上。巨蜥紧追不舍,不断撞击着周围的树木,企图将林初棠逼下来。 不能坐以待毙,如此下去,自己体力耗尽迟早成为它的盘中餐,自己要想办法将它给制服。 自己与它正面对抗实力悬殊定不是对手,他四处寻找可以利用的东西。他瞥到一根粗壮的树枝,他飞身跳上去,用尽所有内力将树枝给折下来。 他发力的时候,身上的伤痕再次渗出血水,撕心的疼痛让他跌坐在树杈上。巨蜥再次撞击树干,他牢牢抱住树干才没有掉下去。 他必须撑住,他要活着回去见师父,这个信念支撑着他,他闭上眼睛蓄满力量,睁开眼睛纵身跃起抓准时机举起手中的树枝朝巨蜥眼睛直击而去。 树枝插入巨蜥的眼睛,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林初棠浑身被溅满鲜血,巨蜥疼痛的挣扎,林初棠被它给甩出去,他摔倒在地,惊惧望着这个庞然大物。 他回忆起师父曾经让他大战狼群的画面,他牙根咬得咯吱作响,如今身处绝境,没有师父相助,他不可再怯弱,他浑身颤抖着站起身。 “啊——”他大喝一声,飞身跃起将手中带着鲜血的树枝再次举起来朝巨蜥另一只眼睛刺去。 巨蜥在遭受巨大的伤痛,挣扎更加猛烈,地动山摇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它的尾巴四处摆动,响彻天际的嘶吼声震耳欲聋,林初棠再次被甩出去。 巨蜥如今没有视力,它胡乱逃窜,不能让它如此下去,若是再往前,它找到千里那几个孩子,他们会有危险。 林初棠如此一想,来不及多想,他再次飞身朝巨蜥方向扑去。 林初棠瞅准机会,骑到巨蜥背上,紧紧抓住它的鳞片。巨蜥疯狂扭动着身体,试图把林初棠甩掉。 林初棠却死不松手,他用双腿夹紧巨蜥的身体,同时举起树枝,狠狠地朝着巨蜥的脑袋刺去。 巨蜥吃痛,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然而,林初棠始终稳稳地趴在它的背上,一下又一下地攻击着。 终于,巨蜥的动作渐渐变得迟缓,最终轰然倒地。 林初棠从巨蜥身上跳下来,大口喘着粗气。他的衣服已经被撕碎,身上也到处是伤口,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坚定和不屈。 他眼看巨蜥停止了呼吸,最终累瘫在地上,他仰面朝天躺在草丛中,他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起来。 “师父……你敢相信吗?”林初棠哽咽出声,“当年那个被几只你变幻出来的狼吓得丢了魂的胆小鬼,徒手打死了一只巨蜥……” 他笑中带泪,原来世上没有天生的强者,只有被命运逼入绝境,为了苟延残喘的活着,才能真正变得强大。 暗处的洛青鸢眼泪夺眶而出,心疼中又带着欣喜,她守护多年的徒儿,终于可以如此强大的面对一切。 平复了情绪,林初棠抹抹嘴角的血迹,他手撑着地艰难爬起来,身上的痛已经变得麻木,他磕绊着往前方走。 他赶回到几个孩子身边,见他浑身是血的模样,几个孩子吓得不轻,他来不及过多解释,就从怀里取出草药,他将草药用石子剁碎,然后,取出汁水喂给秋归。 那些汁水顺着秋归的嘴角流出来,怎么也喂不进,更让林初棠绝望的是,原本他滚烫的身子一点点变凉,嘴唇也从乌紫变成黑色。 “秋归……秋归……你醒醒~你把药吞下去,药吞下去就好了……”林初棠绝望摇晃着这个小小的躯体,泪水模糊了双眼。 “哥哥,秋归是不是死了……”霁禾红着眼睛问。 “不……不会的……秋归,你醒醒~你醒醒呀……”林初棠哽咽呼喊,一瞬间的大喜大悲让他痛到窒息。 他颤抖着将手探到秋归的鼻下,再感受不到他任何气息,林初棠抱着他跌坐在地,“秋归……你醒过来……” 他的哭声引起其他几个孩子的共鸣,大家纷纷扑到秋归身上哭得声嘶力竭。 洛青鸢踉跄后退几步,不敢相信,她回身愤恨盯着司命。司命目光里没有一丝波澜,他就像没有一点心,根本不关心一个孩子的死活。 “你说过不会不管他们生死的,你骗我~”洛青鸢朝司命击出一掌,顿时,丛林中狂风四起。 二人再次缠斗起来,乌云遮日,狂风迷眼,林初棠与几个孩童如同狂风一般悲伤。 第254章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林初棠最终没有救活秋归,悲愤的情绪不停摧毁他的心,见着其他三个孩童,他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中。 他们虽然找到水源,已经饿了一天一夜,大家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而且这丛林危险重重,他只有忍着悲伤继续努力想办法让他们活下去。 他收拾了心情,在一处简单为秋归挖了一个土坑,将其埋葬,然后,带着千里,万山和霁禾在林子里找了一些野果充饥。 他不知前方的路还有多少风险,只知道一定要走出去。跨过溪水走过山丘,途中遇到毒蛇毒蝎,林初棠不敢懈怠一点,他警觉的在前面为他们驱赶。 烈日暴晒,他们虽然补充了一点食物和水,仍然,熬不住酷热,他必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眼看夕阳又要落下,这丛林的飞禽走兽,他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应付起来特别困难。 终于在太阳落山前,他们寻到一个山洞,他们走进山洞,为了夜里不被那些走兽发现,他让千里留下照顾两个比较小的孩子,自己跑到洞口将周围的树枝杂草折下,然后,他进到洞里将这些杂草树枝堆积在洞口。 他折返到洞里,洞里阴暗潮湿,滴答滴答的水滴声,让洞中更加寒凉,他们的呼吸声在石壁上回荡。 这里太冷了,他要想办法生火,他将刚才多余的树枝杂草抱进来,然后,他用一块石头在一根干枯的木材上不停摩擦,直到木头冒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千里将一些干树叶放在木材上,不一会儿功夫,一股火焰燃起来。 有了这些火光,他们感受到温暖,几个孩子围拢在火堆前。林初棠长吁一口气,坐在地上,看着火红的火苗,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他侧过身将用衣袍上扯下来的烂布包裹的几个果子分给孩子们,他看看几个孩子,“我知道大家都很难过,我们如今没有完全脱险,哥哥要想办法带你们出去。所以,我们要齐心协力,不要气馁……” 他不敢提秋归,秋归的死给这些孩子们触动很大,他作为这里年龄最大的,他必须坚强,给他们信心。 霁禾双手握着青色的果子,泪眼汪汪望着林初棠,“哥哥……我们会像秋归那样死在这里吗?” 林初棠将霁禾,万山和千里一并拉进怀中,他安慰道,“不会的,我们都不会死,你们相信哥哥,我一定将你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几人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火堆里的火苗摇曳窜动。 与司命打斗一天的洛青鸢,她没有力气再和他缠斗,她飞身到林初棠寻到的山洞外面,她坐在小山丘上,望着被树枝遮挡的洞口,里面隐约看得见星星点点的火光。 她心情沉重,又非常憋屈,她迷茫望着那个地方,自己眼睁睁见着一切发生无能为力,内心煎熬难受。 星辰洒满苍穹,星光下,她的侧颜仿若也泛着淡淡的光,几缕青丝随夜风舞动,青色衣袍翩翩起舞。 司命挥动衣袖化作烟尘幻化到她身边,她没有理他,只是沉默望着那个山洞。司命看出来她很难过,在她身旁坐下。 “仙子,世间生老病死,天灾人祸,人之常情,仙子如今亦是乱了方寸。”司命的言辞仍是没有任何波澜。 洛青鸢回眸看向他,他冰冷的眸眼让自己觉得那么熟悉。这种看淡一切的眼神不是自己曾经的模样,她回忆起当年下凡替林初棠打抱不平的时候,她眼中亦是如此漠然。 她明明知道世人的苦难,也知道他们终会走向死亡,是什么时候,她开始有了人的执念与痛感。 她侧过脸垂下眼眸,陷入沉思之中,她没有回答司命的问题,她也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有用,就像自己当初不过是一时不甘,最后,竟让自己生出这么多执念。 司命心间微微一动,投向洛青鸢的目光有了一丝不忍。 “你一定会让他死的,对吗?”秋归的离世仿佛让洛青鸢认识到现实,司命不会让林初棠活着的,他不告发自己可能是惦记仙友之间的情分,亦或是他对自己有几分真情,可是,他不见得会怜悯林初棠。 司命叹息一声,他望着星空说道,“看来小仙在仙子心中确实只是一个小人。” 洛青鸢仰头望着他,他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命丧黄泉,不让自己出手相助,他还算得上君子。 司命从怀中掏出命簿,他运出灵力将命簿悬于空中,他伸出二指在命簿上翻动几页,然后,一行行金色小字悬于书页之上。 “这是死去那个孩子的命簿。”司命平静的说道。 洛青鸢抬头看向那一页小字,司命缓缓说道,“这孩子在没有遇到那个凡人的时候,命定之中,他便是活不过九岁。他原先的命数是被人打死的,因为偷取了一个馒头,最后被活活打死的。” 洛青鸢心中触动,她看向司命,司命接着说道,“他多活了大半年,已是福气,不过,他还是会按照原有的命定走,所以,他一定会死,这个凡人的命格已然发生变化,他不能再改变他人命运,否则,世间会乱套的。” 洛青鸢垂下肩膀,司命收起命簿看着洛青鸢说道,“你我早已看惯生死,仙子不该执着,命由天定,你我为仙亦是无能为力,更何况一个凡人,他又能改变什么?” “所以,他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洛青鸢垂下肩膀。 “我与仙子的赌约自然是作数,我说过不会让他有生命危险,自是作数,只是他人命运,他亦是无法改变。”司命看向夜空回应。 洛青鸢心中五味杂陈,司命挥动衣袖,空中出现无数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萤火虫照亮天空,夜景变得特别美丽。 洛青鸢看着这些星星之火,他们就像世间的凡人,虽然渺小亦是散着微弱的光芒。 几只萤火虫飞进山洞,林初棠和几个孩子看着他们微弱的光芒,眼中都带着星光。 夜深人静,疲惫不堪的林初棠,他靠着石壁,几个孩子依偎着他,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空竹,他将空竹拿在手中把玩。 旋转的空竹让林初棠眼中布满晶莹,万山看着这个玩意儿,他稚嫩的声音询问,“哥哥,你喜欢玩这个?” 林初棠嘴角带着苦笑,他将空竹递给万山,万山拿在手里把玩起来,看着空竹不停的旋转,万山稚嫩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 “哥哥,我喜欢这个,可以送给我吗?”万山仰着头天真的说道。 “明日哥哥给你做一个,这个对哥哥很重要,不能给你。” “噢。”万山低下头继续拉扯绳索玩弄,千里年纪只比林初棠小四五岁,他自然知事,他知晓他一定在思念某个亲人或朋友。 他心中悲凉,他们没有亲人,几个孩子相依为命,如今秋归死了,他们的亲人便又少了一个。 “哥哥,你以前的家应该很幸福吧?”千里问道。 林初棠苦笑,“我和你们一样……我九岁的时候就成为孤儿了……是师父将我养大……” 千里陷入沉默,他看着林初棠不说话,原来他们的命运是那么相似。 第255章 适应野外生存 次日,阳光穿透云层,林初棠带着几个孩子走出山洞,他们继续往前赶路。 走过丛林深处,在林初棠的带领下,他们摘下一些野果充饥,经过小溪,运气好可以捞到几条鱼,这个是他们在这里最好的食物。 荒漠里的绿洲,有些植物都是带着剧毒的,并不像山林里可以猎一些野兽,这里的飞禽走兽皆是带毒的。 林初棠回忆起儿时师父最喜欢在闲暇的时间与他一起读一些关于荒漠山野的飞禽走兽,灵石草药的传说故事。 那时候的他并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身处这样的境地,如今,那些常识就像是他的救世主,让他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够寻到生存的契机。 几个孩童跟着他,没有因为无知而误食一些东西,这条求生之路,他们倒是很顺利。更幸运的是,这片绿洲并不是处于沙丘中心,而是在荒漠最高处,他们走出绿洲,见到了高山湖泊。 走出来的时候,他们开心的欢呼雀跃,暗处的洛青鸢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他们一直向前走了很久,或许前些日子太过顺利,他们继续赶了两天的路,一场大雨将他们困在了这个山野。 这座山很大,并且他们走了两天亦是没有看到一处人家,最后,他们躲进一处岩石下的山洞。 林初棠懂一些药理,一路逃亡中,他采集各种草药为自己与几个孩子疗伤,虽然经历风餐露宿,他们身上的伤已经慢慢愈合。 只是,长期的爬山涉水,几人的衣裳和鞋子全都破烂,林初棠和三个孩子围着火堆,他望着山洞外面哗啦啦的雨水如断线珠子掉下来。 不能再如此下去,他看着几个孩子通红且伤痕累累的小脚丫,心中一阵心疼。他虽然迫切想要回去,想要见到洛青鸢,他们如今没有物资,衣不蔽体,一路走回京城是一件很难的事。 如今已经走出荒漠,他要想办法解决生计问题,至少让他们能穿上干净的衣物,吃上正常的饭菜。否则一路单靠野果和偶尔加餐的几只小鱼,长期营养不良,万山和霁禾这么小的孩童,难免会像秋归一样生病,他不能再让他们任何一个孩子出事。 这里是山林,里面一定有野狼野猪等兽类,他们的毛皮可以用来御寒,肉亦可以给他们增进一些营养。林初棠心中盘算,他无奈苦笑,自己曾经养尊处优的少爷生活,如今竟落得村野莽夫一般的存在。 现实不得不让他低头,他回过身对千里说道,“我们不能再赶路了,如此下去我们走不了多远。千里,等雨停了,你与我去林子里砍几棵树,我们做几把弓箭。这边山林的飞禽走兽,应该有可以食用的,我们先在这里简单安营扎寨,储备一些食物,否则,我们单靠野果撑不了多久。” 千里点点头,他一路看到林初棠为了拯救他们所做的一切,他的一切安排他总是无条件支持。 “万山,你是小小男子汉,我与千里去狩猎,你要保护好霁禾妹妹。哥哥教过你们自保的武功,遇到任何危险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你可做得到。”林初棠转头问万山,这个黑瘦的小男孩一双大眼睛认真看着林初棠点点头。 林初棠欣慰摸摸他的脑袋,两个发髻已经凌乱的霁禾,她虽然是一个小女孩,从小经历过许多磨难的她,小小模样像一个大人一般站起身,“我不需要万山保护,我可以保护自己,哥哥,你就放心和千里哥哥去打猎,我们在这里等你们,我不会怕的。” “霁禾真厉害,你长大以后一定是一个女英雄。”林初棠笑着摸摸她的脑袋,霁禾特别自豪。 “我长大了也会成为哥哥一样的人,哥哥在我心中就是大英雄。” 林初棠笑中带泪,原来从小懦弱的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说成大英雄,他再不是那个只会躲在师父身后的傻小子。 “我们都要成为英雄,我们要自力更生丰衣足食。”林初棠将几个孩子拉在一起。 “我们还要赚好多好多钱,然后,我们可以穿漂亮衣裳,将天下所有好吃的都吃完……” “你就这点出息。”千里轻轻推一把一脸天真的万山,几人相视而笑。 雨渐渐停下来,林初棠在山洞里找了块石头,他和千里在石板上将石块磨成斧头般锋利,然后,扯下几根藤蔓将石块绑在一块木头上,如此,一把石斧就做成了。 他二人走出山洞,在满是泥泞的山野中,找到几棵手臂大小的树枝,他们砍下这些树枝,林初棠将树枝划开,他教千里如何制作弓弩和箭枝。 一个时辰的功夫,二人做了四把弓箭,然后,他们背着弓箭返回洞中,林初棠将两把弓箭交给另外两个孩子,将弓箭作为他们的防身工具。 他带着千里再次离开洞府,进到丛林深处去狩猎。看着林初棠一点点的适应环境,开始思索如何生存,洛青鸢欣慰至极。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离开自己也能这样独自面对所有困苦磨难,他一点点变得越来越强大优秀。 此山中果然如林初棠所料,飞禽走兽确实不少,亦不再只有那些带毒的兽类。他与千里出去没多久发现一只麋鹿,林初棠将千里拉到一个草丛间,他示意千里不要发出声音。 他一双眼睛在杂乱的头发里警觉观察麋鹿一举一动。他缓缓从背上抽出一支箭羽,闭上一只眼睛,对准麋鹿方向。 随着“嗖”的一声利箭脱弦,箭羽直击麋鹿的脖子处飞去,随着箭支穿过麋鹿的颈部,鲜血喷出,麋鹿转瞬倒地,挣扎几下便不再动弹。 “射中了~宋大人,你真厉害~”千里兴奋叫出声,他没见识过林初棠的箭法,没想到他如此厉害。 “千里,以后不能再叫我大人,你与万山他们一样叫我哥哥,从今以后,世间再没有宋大人。”林初棠感慨说道。 千里眼中带着星辰点点头,他兴奋起身跑向那头麋鹿,这是他们这些日子以来收获最为宝贵的食物,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的他,觉得此刻无比开心。 林初棠不慌不忙走出丛林,他们这次确实收获不小,这只麋鹿虽然不算太大,亦是足够填饱他们的肚子。 第256章 荒山孤宅 林初棠和千里将麋鹿带回山洞,他们将麋鹿处理后,将鹿肉烤熟,四人在逃亡路上总算吃了一顿饱餐。 有了此次打猎的经验,他们休整一些日子,又重新调整赶路,走出大山,他们终于看到了村庄。 林初棠用打来的猎物为自己和几个孩子换了几身干净的衣裳,如此,他们才过得有点人样。 长时间的逃亡,风餐露宿,几人蓬头垢面,林初棠愈渐粗旷的胡渣,看着就像是山野土匪和三个小乞丐。 附近村民对他们皆是嫌弃,身上几身干净衣裳还是找到一个瞎眼婆婆央求半天才换来的。 他已经能很好的适应环境变化,为了能够攒到回去的盘缠,他们在村庄一处废旧的茅草屋安顿下来。 他带领几个孩子将草屋修缮重建,然后,他带着千里打猎,又教会万山和霁禾辨别草药,两个小孩在他们打猎的时候能够采集一些草药,有时能采到名贵的草药。 林初棠将多余的猎物和草药拿到市集上贩卖,虽然,每次都只能卖一些微薄的碎银铜板,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他们第一次挣到银两,林初棠去市集上买了米和油,还买了一些蔬菜,他们第一次吃到了一顿正常的饭菜。 看着一张破烂的木桌上摆放着最为普通的家常便饭,林初棠鼻子一酸,他们总算活成人样了,再不是如同野人那般活着。 他们日渐在这个村庄熟悉,这里的村民也开始接受他们,他们每日打来的猎物和采摘的药材渐渐也比以往更加容易卖出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的生活逐渐稳定下来,三个孩子与村中的孩子们也能玩到一起,林初棠在养活自己和几个孩子的同时,也攒下一些银两。 就在千里和万山,霁禾三个孩子以为他们会一直在这里安居乐业的时候,林初棠买下一辆马车,他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他知晓三个孩子喜欢这个地方,林初棠想让他们留在这里,他说他可以为他们找一户好的人家,让他们过稳定的生活。 三个孩子一路与林初棠同甘共苦,根本不愿意和他分离,林初棠说服不了他们,只有带着他们一路同行。 林初棠带着孩子们坐上马车,继续踏上归途。一路上,他们穿越山川河流,经过了许多陌生的地方。 一直暗中跟着他们的司命和洛青鸢不知他为何还要继续赶路,这段时日,他们在这个地方过得确实挺稳定的,再往前走不知又会遇到什么危险。 林初棠也不能再回京城,他如今是逃犯,若是回去,必定还会被捉去大牢。 “这个凡人怎么回事,他为何又要离开这里,他想要去何处。”司命疑惑的望着林初棠的马车。 洛青鸢默默看着已经越走越远的马车,她也想不明白,如今已经走出荒漠,逃离危险,他并没有犯什么杀头大罪,官家亦不会浪费资源来通缉他们,在这里安居乐业无疑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难道心中仍有不甘,还要回去找那个尚书报仇,还是想要回去对付三姨娘和林初墨,洛青鸢心中揣测。 司命回眸看向洛青鸢,“仙子,你还要浪费时间守着这个凡人,他不愿过安定日子,无疑自己就在寻死。” “司命如此没有耐心吗,他没有做坏事,亦没有薄情寡义,你我之间的赌约没有结束,他做何决定是他自己的事。”洛青鸢冷冷丢下一句话,她化作烟尘消失不见。 司命无奈看着远去的马车,这个凡人倒是有些能耐,这样一路,他倒是绝地重生。 洛青鸢隐身至林初棠的马车,他与万山和霁禾坐在马车里,千里在外面驾着车。林初棠手中握着空竹,他的目光停在空竹上面,表情复杂苦涩。 这个是自己在他小时候送给他的,多年来,他一直戴着,经历这么多苦难,他仍然没有将此物弄丢。 他心中是不是一直记挂着自己,所以,他不愿意安定下来,难道是想去寻自己。洛青鸢心中猜想,洛青鸢看着他胡子拉碴,皮肤因为长期在外漂泊变得粗糙暗沉,满脸的沧桑和憔悴。 洛青鸢内心深处特别痛苦,无法与他相见,他又如何寻得到自己,这个执念会不会害了他。 “哥哥,我们到底要到哪里去?”霁禾仰头望着林初棠,清澈的眼睛充满无限的信任。 林初棠眼神黯淡下来,他望着手上的空竹特别迷茫,他一心想要回到京城,他想回去等洛青鸢,可是,她真的会回京城吗,她能不能找到自己。 阿姐如今又是什么境况,他们回去后,那个尚书大人会不会让人再次逮捕自己,这三个孩子还会不会被自己牵连,一切都是未知数。 只是,不回去,他不甘心,他心中特别思念洛青鸢,哪怕只有很渺茫的希望,他都不想放弃。他也担心阿姐的处境,他迫切想要知道阿姐怎样。 “我……也不知……”林初棠回答的很模糊,霁禾,万山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林初棠沉默注视手上的空竹良久,车轮滚滚向前,不知命运的齿轮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他们走了许久,行至一处荒山,眼见天快黑下来,正在林初棠以为他们今晚又会寻一个山洞过一夜的时候。 马车前方亮起灯光,本以为荒山野岭不会有人家,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一座院落。几人喜出望外,林初棠带着几个孩子敲开了这个看着简单却很干净的青砖瓦房的院落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他拄着拐杖,眼睛已经眯缝成一条线,眼里透出光。 林初棠拱手朝老人拘一礼,“爷爷,我与几个弟弟妹妹赶路至此,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夜黑风高,无处安身,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借住一宿?” 老人打量他们一番,然后,微微点点头,“进来吧。” “多谢爷爷。”林初棠带着几个孩子跟着老人走进屋中。 屋子不大,布置得非常整洁,给人温馨舒适的感觉。屋内灯火通明,柔和的烛火洒遍每个角落,让人感到温暖和安心。几间屋子围成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满花草树木,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微风拂过,阵阵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老人将他们领进一间屋子,屋里坐着一个阿婆,阿婆佝偻着腰背站起身。 “这个是贱内,老伴,这几个孩子路过此地想借宿一晚。”老人咳嗽几声对老伴说道。 “婆婆~”林初棠和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对那个太婆称呼一声。 “原是如此,孩子们,快进屋来坐,蝶儿,快给这几位少年斟茶。”太婆异常热情。 里屋走出来一个穿着粉色布衣的年轻女子,她眉清目秀粉面玉琢模样,身形消瘦,她端着茶水如是弱柳扶风那般走出来。 此女子眉眼带笑,那笑清纯中又极媚,林初棠和几个孩子这段时日见过的人哪有如此标致的人,深山之中,竟有如此出尘的女子,亦是稀见。 那个女子款款走向林初棠,她为其倒一杯茶水,眼波流转看向林初棠,林初棠颔首客套示意。 他只是看一眼女子,便低下眉眼不再与她互视,女子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女子转而又去给千里倒上一杯茶水,千里望着女子的容颜竟犯了痴傻。 “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千里不由自主夸一句,女子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斟茶。 林初棠瞥一眼千里,他将注意力投向坐在面前的老人身上,“爷爷,这荒山野岭,你们为何将家安在此处。” 老人抿口茶回应,“早年家中经历变故,便将家迁至此处,我祖孙几人在这山中清静,倒也安生。” 林初棠环顾一下四周,或许他们也是有难言之隐,自己不也是流落之人,就算荒山野岭有一处安身亦是天大的恩赐,林初棠经历种种,便不再纠结这些事情。 “公子,你们要去何处?”那个倒茶的女子将茶水倒完以后,她将茶盘放到靠窗的位置,然后,目光投向林初棠,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又极富穿透力。 林初棠看她一眼,他望向窗外,沉默良久才回应,“回家……” 这两个字异常沉重,他眸子里闪过一丝晶莹,目光很快又黯淡下来,他端起旁边的茶杯轻轻吹一下抿一口。 那个女子扯着绢巾掩着嘴笑,她的目光停在林初棠身上,林初棠不知这个女子为何看着自己笑,他甚是奇怪。 茶水刚下肚,不知为何,眼前开始有些模糊,然后,脑袋开始变重,直接两眼抹黑,一阵刺耳的笑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入耳中,接着他便失去了知觉。 第257章 是劫亦是福 林初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他再次恢复知觉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摸摸还有些疼痛的脑袋,身边挨着的是千里万山和霁禾三个孩子。 他们没有受伤,也没有谁不见,到底发生什么,这里是哪里,他惊慌坐起身。 屋中摆设轻简却干净,窗台的白色香炉青烟缭绕,他揉揉昏沉的额头,目光在屋中继续寻找。 屋中间坐着一个人,这个背影是一个青衣女子,隐约中竟还有几分熟悉,他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那个背影循着声音缓缓转过身,她的面目映入林初棠面前时。林初棠瞳孔地震,他激动得说不出一个字,这种惊喜让他感觉到窒息。 她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师父,他梦中想象过无数次他们的重逢,如今,她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事。 “棠儿。”洛青鸢轻轻唤一句,清冷的脸上异常平静。 林初棠眼眶瞬间红了,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下来,他缓了许久才难以置信的开口,“师父,是你吗?” 洛青鸢轻轻点点头,林初棠再控制不住情绪,他踉跄的疾步奔到洛青鸢身边,他跪到地上抱住了坐在桌前的洛青鸢,他就像一个孩子那般委屈的哭出声音。 “真的是你,师父,真的是你吗?”林初棠激动得浑身发抖,难以置信。他紧紧盯着洛青鸢,生怕这只是虚幻的梦境,随时会消失不见。 洛青鸢轻轻抚摸林初棠的脑袋,温柔地说道:“是为师,你受苦了。”她的声音若春风,融化林初棠冰冷的心。 林初棠抬起头,凝视洛青鸢的脸庞,泪水模糊他的视线。他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触碰洛青鸢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他的心跳加速。 “真的是你,真的是……”林初棠喃喃自语,无法用言语表达激动和喜悦。泪水如决堤洪水涌出,怎么也停不下来。 洛青鸢看着眼前的林初棠,满脸风霜,面容憔悴,身体消瘦,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少年模样。她抬手轻抚林初棠的脸颊,目光里满是心疼。 “是我,你受委屈了。”洛青鸢的声音带着哽咽,她的手指轻轻划过林初棠的脸庞,感受他的温度,想要给够他所有温暖。 林初棠的泪水肆意不断,就像沧海里一叶孤舟找到了他的港湾。他紧紧抱住洛青鸢,将自己的头埋进她的怀中,尽情释放着压抑已久的情感。 “师父,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林初棠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所有的委屈和辛酸都化作泪水,流淌在洛青鸢的衣衫上。 洛青鸢默默地倾听林初棠的哭诉,她的眼眶湿润,她轻轻拍打林初棠的后背,安慰道:“别怕,师父在这里,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床上的千里,万山,霁禾相继醒过来,他们从床上爬起来,见着林初棠抱着一个姐姐哭,三人异常疑惑。 千里看着眼前的洛青鸢,这个姐姐比昨晚见的那个姐姐还要漂亮许多,她与林初棠像是认识,二人不知为何如此。 “哥哥,你怎么了?” 万山不知林初棠为何会情绪如此失控,他们经历过那么多磨难,他从未像这样哭泣过。 “姐姐,你与楚回哥哥相识吗?”霁禾打量洛青鸢,童真的眼睛一直盯着洛青鸢。 千里看着洛青鸢和林初棠年岁相仿,林初棠在她面前如此控制不住情绪,他二人会不会是恋人。千里想到这里,他张开双手将万山和霁禾的眼睛给蒙上。 “这个姐姐和楚回哥哥定是故人,你们别问了。”千里尴尬的对着洛青鸢一笑。 林初棠平复心中情绪,他离开洛青鸢的怀抱,他抹抹脸上的泪水站起身。“千里,万山,霁禾,你们过来,这是哥哥的师父。” 千里放下双手,他愣了一下,所以,自己猜错了,这个漂亮姐姐是他的师父。 洛青鸢跟着站起身,她目光看向几个孩子,三个孩子拱手朝她拜一礼,“见过师父~” 洛青鸢嘴角露点笑,“你们不必多礼,叫我洛姐姐便好。” “洛姐姐。”霁禾眉眼弯弯的称呼一声,洛青鸢目光温柔看着她。 平复情绪后的林初棠此时才关注自己与千里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我记得我们投宿在一个老爷爷家,为何你会突然出现。” “你们中了妖物的计,那个老头一家是狐妖,他们将你们迷晕想要吸取你们的精元。”洛青鸢轻描淡写说道。 林初棠和几个孩子怔在原地,没想到以为遇到好心人竟是妖物所化。当时,林初棠和几个孩子喝了茶水以后就晕倒了,狐妖一家正准备吸食他们的精元,洛青鸢和司命赶到将其驱赶,几人才免遭其难。 洛青鸢趁着司命追赶狐妖的时候,显了真身,她的出现给林初棠带来了希望,他因祸得福心中情绪异常复杂。 林初棠泪眼模糊,“若不是遇到妖物,我是否不能再见到师父,此时,我亦不知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洛青鸢苦笑,其他几个孩子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林初棠见到洛青鸢这一刻,他心中的所有期盼有了回应,经历的磨难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第258章 无法拒绝 见到洛青鸢以后,林初棠那颗心才停止流浪,她将他们安置在那座荒山前面的村庄里。 这里本是一处废墟,在洛青鸢的术法下,变得异常温馨舒适。 这里比起林初棠先前带着几个孩子住的茅草屋安逸了不知多少,洛青鸢为他们准备了干净的衣物,几个人梳洗打扮一番,比起先前的模样利落大方。 刮了胡须束起头发的林初棠,虽然还是有些黑瘦,清俊的英姿仍然没有减少。 只要有洛青鸢在,他便可以活得体面和有尊严,林初棠和几个小孩站在洛青鸢面前,她微微一笑,手上挥动一下,林初棠的面容发生改变。 千里发现林初棠的脸不再是他们认识的样子,他讶异惊出声,“楚回哥哥,你怎么回事,你的脸……为什么你的脸变了模样。” 林初棠注视洛青鸢,他知晓她让自己恢复了本来面目,他嘴角露出苦涩的笑,“这个才是我本来面目,我也不姓宋,不叫宋楚回,我的本名叫林初棠,因为遭受奸人所害,所以隐姓埋名。只是……看来这个宋楚回的身份也保不了我了。” 三个小孩不可思议,惊讶的打量林初棠半天,千里审视林初棠良久才开口,“哥哥,原来你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惨……” 林初棠低下眸子鼻子一阵酸楚,他低声细语呢喃,“师父……对不起……我没有沉住气,把你安排的一切都毁了,其实,后来,我日日夜夜都在后悔,若是当初……我不那么冲动,这几个孩子不会跟着我遭这么多罪,秋归也不会死……我错了……我当初为何不能隐忍一点……” 霁禾小小的手握着林初棠的手,她拍拍他安慰,“哥哥,你不要哭,不怪你,是那些人太坏了,不是你的错……” “世间没有后悔药,你将他们带出来,并且凭着一己之力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能够活下来,已经很厉害了。过去的事我们不要再提,来日方长。”洛青鸢走近身边安慰他,接着,她蹲下身子看着霁禾这个小姑娘。“小妹妹,姐姐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霁禾脸上露出笑容点点头,洛青鸢站起身,她伸出一只手,霁禾觉着她亲切便主动牵住她的手。 “走吧,我带你们去吃点东西,这个地方叫风铃镇,镇上风景不错,民风亦是淳朴,我们暂且先安顿下来。”洛青鸢牵着霁禾一边往前走一边介绍这里。 千里目瞪口呆的模样,他小跑几步追上洛青鸢,“姐姐,我们昏迷了多久?我们何时寻到这个小镇的,我记得我们所处的荒山四周离着村落应该很远,你一个人将我们如何带出来的?” 林初棠嘴角微微一笑,莫说荒山,就算此刻他们在荒漠,师父只需要片刻便能将他们带出来。 洛青鸢笑而不语,只是往前走,千里不死心,他继续追问,“姐姐,你不会是神仙吧,你会术法吗,你一个女子如何将我们带出来的,方才我见你挥挥手,哥哥就换了一张脸,这是不是术法所变。” 林初棠拍拍千里的脑袋,“你的问题有点多了。” 千里不服气撅撅嘴,他只有带着好奇心跟着他们走。 “师父,小扇师父如今怎样?这次从苦窑逃出来,还多亏她送给我的紫玉,亦不知她如今可还好。”林初棠一边走一面与洛青鸢聊起小扇。 洛青鸢不知晓她与清淮分道扬镳,这些日子她一直默默守着林初棠,亦是没有小扇的消息,或许,她已经将母亲带到神秘之境,或许,她已经复活了她的母亲,这个小妖寻觅几百年终于达成所愿,亦算圆满。 “你想她了?”洛青鸢淡淡说道。 林初棠脸色一红,他这个师父说话从来就是这样直接,林初棠只有尬笑,“往日,她若是在,总是带来很多欢声笑语,亦不知她可否安好。” 她的母亲留在那里就不能再出来,或许她以后就会在那里一直陪着她的母亲,估计她不会再留恋凡世,不过,不知她对这个清淮是什么想法,清淮又或者会不会和她一起留在那里。 洛青鸢心中思虑起来,不过,他们之间自己亦是捉摸不透,“她很好,你不用挂念,她如今得偿所愿,甚是圆满。” “那便好……”林初棠回一句,脑子里回忆起曾经一起仗剑天涯的点点滴滴,心中感慨,一切不能再重来,自己再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他们一路闲谈到达风铃镇的集市,这里果真如洛青鸢所说,风景宜人,民风淳朴,不知为何为风铃镇,直到看着街上每户人家的门口挂着的风铃,清风吹过,叮铃铃清脆的声音像是一首首乐曲萦绕在耳边。 小桥流水,垂柳依依,湖面泛起涟漪,清新的气息伴随着袅袅青烟中的食物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这样的环境下,林初棠一行人的心情开阔了不少,洛青鸢将他们带到一处酒楼,点了上好的酒菜,几个孩子这么久的时间,今日算是最幸福的一天。 林初棠看着他们满足的吃着美食,心中亦是欣慰,任何时候,只要有师父在,他们的生活都会很美好。 洛青鸢夹起一块肉放进林初棠的碗中,“你清瘦了不少,多吃点。” 林初棠点点头,看着这张让自己魂牵梦萦的脸,他知道自己的苦难已经过去了。 这一天是几个孩子最幸福最开心的一天,亦是林初棠最幸福的一天,洛青鸢带他们吃过饭以后,又带他们将风铃镇逛了一遍。 那些他们之前不能想不能要的,洛青鸢为他们买了一个遍,霁禾终究是一个小姑娘,那些漂亮的衣裳裙子让她视若珍宝,这些孩子脸上的笑逐渐变多。 这一切,收拾完狐妖的司命回来看在眼里,他没有现身,只是看着洛青鸢为所欲为。 直到暮色降临,他们回到了洛青鸢为他们寻的住所住下。因为逛得很累,回去后,几个孩子便回房歇下。 林初棠没有睡意,他坐在院中的石阶上,他望着天空发呆,如今寻到师父,他没有那么强烈的想要回到京城的欲望,可是,如今生活安定下来,他又开始迷茫,他不知以后该如何走下去。 洛青鸢从屋中走出来,她来到林初棠身边坐下,“在想什么?” 林初棠回眸看着她,轻轻摇摇头,“没想什么,就是睡不着……” “今后如何打算?”洛青鸢望着天空问道。 林初棠很迷茫,以前都是她为自己安排一切,此刻,他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他双手托着下巴望着天空,“不知道……” “留在这里可好?”洛青鸢的情绪特别稳定,就像说一件很简单的事。 林初棠愣了一下,母亲的死,自己被人陷害的苦,全部堆积在心里,他不知该如何去报仇雪恨,不知如何讨回公道,人微言轻,他又该如何反败为胜,他一时想不明白。 洛青鸢回眸看着林初棠,关于他的沉默,洛青鸢不知能否让他放得下那么多的怨恨不甘。 林初棠迎上她的目光,不回答她,她朝林初棠凑近一点,林初棠惊觉的往后缩一下,他惊讶看着洛青鸢。 洛青鸢苦笑,她再次朝他面前靠近,林初棠怔在原地,他目光呆滞望着洛青鸢不知她要做什么。 她的气息迎面扑来,淡淡的幽香让他有些迷糊,洛青鸢再次凑近他的面前,那抹红色冷不丁的挨上林初棠的唇。 林初棠惊吓得眼睛瞪圆,他整个人麻木的像是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洛青鸢没有停下来,她亲吻着他的唇,温柔而缱绻。 林初棠心脏跳得砰砰作响,明显他是沦陷的,可是脑子里又莫名其妙冒出洛青鸢拒绝自己所说之言,她说她于自己只有师徒之意并无男女之情。 他瞬间清醒,他推开洛青鸢,呼吸变得紊乱,凝视洛青鸢半天才说话,“师父,你可知你刚才在做什么?” 洛青鸢浅浅一笑,“自是知道。” “你……你可知这种事只有恋人可做,你我若只是师徒之意不可……你可弄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林初棠脸红到耳根处,他回忆起自己和她那次误会,他不想再自作多情一回,他吞吞吐吐的问道。 “你想与我做恋人吗?你曾经不是说不想再做我徒弟。”洛青鸢平静的问,刚才的事她就像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我……”林初棠语塞,他慌张的抓着衣角,眼神错乱又带着闪躲,“我自是想……只是……师父不是说对我没有那个意思……而且,我如今境地,哪里有资格……去爱慕师父……” “那你喜欢我吗?”洛青鸢继续没有任何波澜追问,她完全不像其他姑娘那般羞怯矜持。 林初棠无措抬起头看着洛青鸢,他做梦都喜欢,他怎会不喜欢,“可是…………” 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可爱又迷茫,洛青鸢嘴角上扬,她凑近林初棠,“你只说喜欢不喜欢?” 林初棠注视洛青鸢,她的眼睛像一汪湖水,美丽的容颜足够自己神魂颠倒,他木讷点点头,然后又无奈摇摇头。 “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我可以……喜欢吗?” 他已经无法正常回答洛青鸢的问题,洛青鸢眉眼淡淡的样子,“你若是喜欢,我们便成婚。” 林初棠微张嘴,一张脸上写满不可思议,他日思夜想的爱而不得,如此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他此刻是不是在做梦。 他一定是在做梦,眼前的人绝非自己的师父洛青鸢,他一手抓着大腿根,然后,使劲捏一把,“呃……” 剧烈的疼痛让他哼出声,洛青鸢注意到他的反应,她继续问道,“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若喜欢,我们便成婚,你只需回答我你可否愿意,过时不候。” “我……”林初棠心口起伏跌宕,他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我……” “看来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们还是做一辈子师徒。”洛青鸢轻笑一下,站起身往前走几步。 “我……我愿意……”林初棠开始慌张,他站起身终于将这几个字说出来,他奔赴至洛青鸢身边,他将她给拉入怀中,“我愿意,我喜欢,我一直喜欢你,只喜欢你……” 洛青鸢微微一笑,依偎进他怀中将他给环抱住,林初棠激动得此刻手心还在冒冷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他甚至害怕一觉醒来,洛青鸢便又会失信于他。 “你不许骗我,不许诓我,小扇师父都知晓,你总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若你再骗我,我便此生再不与你相见……”林初棠生怕她会出尔反尔,他将洛青鸢搂得紧紧的,要她一再给自己保证才可安心。 “为师何时骗过你?” 林初棠松开她,然后委屈巴巴看着她,“你又赖账,当初去边城的路上,你变幻出一个什么青梅竹马的师兄,哄骗我,你可知我伤心得快要死掉,你还未骗我?” “若我没有骗你呢,那就是。”洛青鸢平静回答。 林初棠脸色沉下来,他揣测那个人是师父杜撰出来的,洛青鸢的话让他不知真假。 “只是,可能不合适分了,至于你……若是你算不得一个好夫君,亦可休了。” 林初棠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不知该如何接洛青鸢的话。 “你在意?那就算了吧,为师亦不是非嫁不可,一个人亦是自在。” “我……”林初棠一时竟不知如何言语,她真如小扇所说那般,总是一本正经说着各种谬论。“我不在意,不在意……我一定会做一个好夫君……” 他慌张抱住洛青鸢,害怕自己一句话不对,他的梦想又落了空。 “是你便好,不管你有没有喜欢过别人,我亦是不在意,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只让你喜欢我,我不会给任何机会让别人比我更爱你……”林初棠生怕她逃脱那般,嘴里的情话也是无师自通。 这些自己可没有教过他,倒是天生的情种,情话都是信手拈来,洛青鸢心中暗想。 第259章 沦为寻常女子 这一晚,林初棠再次失眠,脑子不停回忆起刚才与洛青鸢的画面。 他们真的可以成婚,她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了,林初棠辗转反侧,他翻来覆去的想,亦是想不明白为何洛青鸢突然转变得如此快。 他心中确实迫切想要见到她,他确实非常思念她,可是,与她相恋甚至是成婚,这简直就是他自己认为的天方夜谭。她能以师父之名与他同行,他亦是觉得难得,如今,他却可以娶她为妻,他根本无法想象。 他嘴角怎么也压制不住,是老天怜悯他前段时日过得太过痛苦,所以,突然给了他这样一个天大的惊喜吗。 他翻动身体又侧向另一面,还是睡不着,他干脆坐起身,他脑子里满是洛青鸢的身影,刚才寥寥几句谈话,让他忍不住傻笑。 他仰头又躺下来,“怎么办,今晚我注定睡不着觉了……” 他感慨说道,他如同死水的人生突然激起了水花,这些水花扰得他心乱如麻,同时又甜蜜至极。 就在林初棠陷入这种幸福无法自拔的时候,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司命变幻到洛青鸢的房间。 洛青鸢没有睡下,她知晓司命会出现,她就像是故意等他那般,坐在房间中央,她拈起茶杯缓缓喝一口。 “仙子,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触犯的天条还不够多,你还想再罪加一等?”司命的声音带着生气。 洛青鸢回眸看着司命,“既然,你说过只要他不忘初心,不变成十恶不赦之人,你便助我,至于我用什么方法,你自不能过问。” “可你答应过,除非他生命危险,否则不可现身见他。”司命眼眶微红质问。 “昨日他不是危及生命了吗,所以,我见了他亦不是失约。”洛青鸢诡辩道。 司命无言以对,他手上拳头握紧心中愤恨。 洛青鸢侧过脸然后轻描淡写说道,“如果司命要去告发,小仙亦不阻拦,已然如此,你说我动情也罢,思凡亦是,我不辩驳,即与他为一日夫妻情分,我亦认,不过是魂飞魄散,我陪他便是。” 司命往后一退,他没想到洛青鸢竟敢如此孤注一掷,“你当真不顾自己修行不易,已然要玉石俱焚?” 洛青鸢不说话,她也在赌,她在赌司命不会让她死,所以,只有将林初棠的命运和自己紧密相连,他才会相护。 “我已然决定,仙君定夺吧。”洛青鸢的决绝让司命难过。 “仙子,你还要糊涂,你可知那个凡人爱慕你,是因为你有一身通天本事。若你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就算你姿色尚可,相处时日久了,亦会喜新厌旧,你于他将什么也不是。”司命企图将洛青鸢劝阻。 洛青鸢不为所动,司命狠下心再次与她约定,“好,既然仙子如此执拗,那你敢不敢让小仙封住你的法力,让你变成普通凡间女子,于他没有任何帮助,你看他是否待你还会痴迷。” 洛青鸢抬眸盯着他,“你敢保证我封住法力,你能救我们于危难,只要我不取回法力,亦是我没有输,你不可让他有生命危险。” “既然你不甘心,我便助你任性一回,你敢封法力,我便敢保证,若是我失信,我将我的法力全都渡给你。” “那倒不必,你若失信,我便陪着棠儿一起魂飞魄散,若你不念及我们之间微薄的情分,我输赢亦是不重要。”洛青鸢淡淡说道。 看来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她如此一说,司命岂敢不管林初棠死活,他明知洛青鸢犯了天条,不去揭发已然是因为不想洛青鸢受处罚,她如此以命相要挟,自己只有服软。 “一言为定,希望仙子不要后悔今日所做决定。” 洛青鸢站起身,目光倔强,司命闭上眼睛,手上握住一股力量,然后推向洛青鸢,灵力传向洛青鸢的时候,洛青鸢身上发出光芒,在司命的灵力越来越猛烈时,洛青鸢身上的光越来越弱,最后,完全消失。 洛青鸢看看双手,知晓司命已经封住自己的灵脉,莫说她如今灵力全无,她一点武功亦是没有,估计连一个不会武功的成年男子也打不过。 司命收回手,他看向决绝的洛青鸢,“只要你愿意回头,我便为你解除封印。” 洛青鸢踱步至窗边,她望着窗外,“我还没输。” 司命挥一下衣袖,负气化作烟尘消失不见。世间的寻常女子都是怎样的,洛青鸢陷入沉默,从明日起,她便要像一个凡间女子那般过活,不能再依靠术法。 第260章 不一样的洞房花烛 所有局势的改变,林初棠并不知晓,次日,起床后的他再次见到洛青鸢,脸红心跳,直到此时,他仍然不相信她所说之言是真。 林初棠见着她在院中像是在找什么,他行至她的面前,还未开口,脸上的红晕已然布满。 “你起来了?”他的声音特别低沉,就像是会惊吓到她那般。 洛青鸢立住脚步,她抬头与林初棠四目相对,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二人之间,洛青鸢平静的脸上像是有几分为难。“我……我想给那几个孩子做点吃的,只是,不知如何下手。” 林初棠微张嘴错愕,他从小认识的师父,何时做过这些事,她一脸认真说着自己不会做饭,林初棠嘴角上扬,“我来。” 他走近洛青鸢身边,他见着院中有一口井,还有一个桶,他熟练拿起那个水桶准备打水。“家中可有米?” 司命倒没有那么绝情,虽然,封住了自己的术法,这座宅子他没有将它变回原来的样子,亦是给他们留了一点生活物资。 “有,我去拿。”洛青鸢走进侧面的小屋,没一会儿她提着一小袋大米走近林初棠身边。 林初棠将打好的水提到右侧的膳房,屋子不大,却什么都有,洛青鸢将大米递给他,他接到手里,熟练的淘米加水生火做饭。 一切都是那么行云流水,从前的少爷哪里会做这些,如今他倒是很得心应手。见到火灶中的火烧得旺盛,他见案桌上有些蔬菜,他将蔬菜清洗后,手持菜刀利落的将这些蔬菜处理。 洛青鸢如同木偶站在旁边看着他做得那么流畅,“棠儿如今倒是厉害,学会了做饭。” 林初棠苦笑,“师父不知,以往这些活计哪里想过会做,在食不果腹的日子里,有食材做饭都是一种幸福。即使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落入困境,才知寻常生活都是一种奢求。” 林初棠认真的切菜,嘴里不忘回应洛青鸢,洛青鸢走到他身边,她抬手替他擦擦额上的细汗,“你受苦了。” 林初棠回眸注视她,“只要有你,所有苦难都不在了。” 洛青鸢微微一笑,那笑异常明媚,林初棠沦陷在她的笑颜之中。他看得痴傻模样甚是有趣,洛青鸢提醒他,“切菜。” 林初棠尬笑的回过身,他继续做饭,有洛青鸢陪在自己身边,做什么事都有动力,寻常的饭菜他都觉得比平常做的好吃。 膳房的饭菜香味飘出来,几个孩子睡醒后,寻香而来,万山的小童音很远便传过来,“哥哥,你们做什么好吃的,好香呀。” 膳房里很快便热闹起来,他们七手八脚将这些食物端到桌上,朝阳正中天空的时候,他们开始享用早膳。 洛青鸢端起碗,喝一口清粥,她看一眼林初棠淡淡说道,“我们一会儿去市集买些东西。” 林初棠不知她要买什么,还是点点头,他夹起一块青菜,咀嚼几口,“用完膳我陪你去。” “这屋子……”洛青鸢环顾一下四周,她看向林初棠,“那话本子里说,屋中要挂红色帐幔还有喜字,婚服不知又有什么讲究,我也不知,所以,需要买些什么,倒是可以去问问这里的一些老人家,他们自是懂得多。” 林初棠身子僵在原地,他木讷盯着洛青鸢,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处,昨晚的话,她是当真的,只是,她没给自己任何准备突然说起,他一时竟不知所措。 几个孩子也有些惊讶,千里疑惑望着洛青鸢,“姐姐,你在说什么,什么喜字,又是什么婚服,谁要成婚。” “我与你们的哥哥准备成婚。”洛青鸢淡定的说道。 林初棠一手捂着脸,尴尬至极,洛青鸢当真没有给他一点心理准备,三个孩子完全不知怎么回事。 千里愕然看看洛青鸢,再看看林初棠,万山和霁禾互视一眼,偷偷笑起来。 千里有些糊涂,昨日,林初棠说这个姐姐是他的师父,他二人为何又要成婚,“你……你不是哥哥的……师父吗?” “以后便不是了。”洛青鸢一本正经的回答。 林初棠放下遮脸的手,面对千里疑惑的目光,他只能尬笑,此刻,他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千里像是听到什么惊天秘密,他眼中流露出的神秘的笑,这个笑看得林初棠更加的羞怯,他低下头吃饭,任由几个小孩的偷笑。 “你们为何笑?”洛青鸢奇怪的问。 “我们替哥哥高兴呀。”霁禾这个小姑娘嘴甜的回应洛青鸢。 洛青鸢侧颜看向装着吃饭的林初棠,他红到耳根的脸特别滑稽,他不敢看洛青鸢一眼。 “棠儿,你可懂嫁娶事宜?”洛青鸢继续问他,几个孩子憋着笑,他们发现林初棠的窘迫,他害羞的样子真的很有趣。 林初棠放下手中的碗,眼睛不自主的眨巴几下,慌乱无措,“我……我哪知……” “看来只有请教他人了,吃饭吧,我们早些出门。”洛青鸢不再说这事,她端起面前的碗继续吃起来。 林初棠哪里还吃得下饭,他的心已经被洛青鸢这几句话给弄得乱七八糟,心跳得已经无法控制,他偷偷瞄几眼洛青鸢,他们真的要成婚了。 用过早膳后,林初棠和洛青鸢便带着几个孩子来到集市。他们找到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人,询问关于婚嫁的习俗和所需物品。 老人热情地为他们解答,并告诉他们一些传统的仪式和注意事项。洛青鸢仔细聆听,心中暗自记下。 随后,他们一同逛集市,挑选红色帐幔、喜字和其他装饰物品。林初棠紧张而兴奋地跟随着洛青鸢,帮忙拿着购买的东西。 回到家后,洛青鸢和林初棠开始布置房屋。红色的帐幔悬挂起来,喜字贴上窗户和门扉,整个房间充满了喜庆的氛围。 孩子们在一旁欢快地帮忙,笑声和期待弥漫在空气中。林初棠看着温馨的场景,心中满是幸福和满足。 一切真的像是做梦,直到二人拜堂成亲,各自说着山盟海誓的承诺,林初棠都还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真的娶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 二人一袭红衣,相对而立,拜过天地,林初棠颤抖的双手揭开红色的盖头,洛青鸢倾城的容颜在自己眼前,这一刻,林初棠眼中的晶莹化作一颗颗珍珠滚落下来。 三个孩子起哄欢笑,屋中一片红色,婚礼虽然简单,却很温馨。 “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皎日。”二人相视而立,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誓言。 红烛摇曳,二人眼神缱绻缠绵,林初棠在孩子们的欢笑声中,牵着洛青鸢回到新房之中。 洞房花烛夜,烛光映照着洛青鸢美丽的脸庞,两人的目光交汇,饱含深情。 “师父......不,娘子,你真美。”林初棠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 他深情的目光迷恋注视洛青鸢,洛青鸢浅笑嫣然的模样特别迷人,他忍不住在她的额上亲吻一下,目光越来越炙热。 他握住洛青鸢的双手,笑中带泪,“一切都像是做梦,就算此刻,我亦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洛青鸢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一只,然后,她抬起手轻抚他的面颊。 林初棠抬手穿过她的发丝,梦中都不敢想象的场景,如今得偿所愿,他缓缓靠近洛青鸢,淡淡的气息交织在一起,颤抖的唇挨上那一抹娇红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整颗心都快要融化。 洛青鸢没了往日的冰冷,她主动回应林初棠的亲吻。两人的嘴唇紧密贴合,仿佛要将彼此融入自己的身体。他们的拥抱越来越紧,似乎想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灵魂深处。 屋内弥漫着甜蜜而幸福的气息,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红烛的火苗摇曳窜动,映照着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形成一幅美丽的画面。红幔随风飘动,仿佛也在为这对新人祝福。 就在二人忘情缠绵时,一阵狂风吹进来,一支红烛的火光熄灭,随后,一阵烟云进入屋中,烟云化作实体,司命就这样不合时宜的出现屋中央。 他的到来伴随的是林初棠瞬间失去知觉,晕厥在床榻之上,洛青鸢愣了一下,而后望向红幔之外的身影,她明白怎么回事。 她不动声色将林初棠的双腿移至床上,接着,将锦被盖在他身上,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洛青鸢嘴角微微一扬,她轻轻抚摸一下他的脸颊,然后,站起身走出床幔。 她看了一眼司命,没有说话,她踱步至屋中的圆桌处坐下,她提起桌上的茶壶为司命倒一杯茶,自己再拈起一杯,她轻轻闻了一下,再将红色瓷杯放下。 司命在她对面坐下,“打扰仙子的洞房花烛了。” 洛青鸢抬眼看着他,沉默不说话,眼中却是幽怨。 “你在恨我,难道你还真想与这个凡人……”司命眉心微蹙,“我若不来,仙子恐是要假戏真做了。” “这种好戏,司命恐不会缺席,我竟不知司命有这种癖好。”洛青鸢眉眼淡淡,刚才还柔情似水的脸,此刻,冷若冰霜。 司命手上握紧一下,他眼眶微红,“仙子,希望你有些分寸,不可一错再错。” “仙君也不会给我犯错的机会,不是吗?”洛青鸢冷笑一下。 司命定定看着她,她对林初棠的温柔,让人难以置信,“贫贱夫妻百事哀,仙子,好之为止。” 司命喝一口茶水,拂袖幻化而去。洛青鸢见他消失殆尽,她慢慢站起身,她走回床榻边,她吹灭床头的烛火,挨着林初棠躺下。 昏暗的灯光下,她注视他的脸,她往他身边挪了挪,靠在他怀中,她安心的闭上眼睛睡下。 第261章 她在向自己撒娇 次日,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为了林初棠睡得舒适,洛青鸢为他褪去外衣,穿着内衬的他,微微睁开眼睛。 他看向怀中的洛青鸢,嘴角扬起笑,他轻轻挨着她的额头亲吻一下,一手轻抚她的发丝。 洛青鸢缓缓睁开眼,她与林初棠对视,他幸福的样子根本不知晓昨晚他二人并没有圆房。 他没有任何怀疑,甚至没有感到任何异常,他看自己的眼神很炙热,仿佛已经和自己真正成为了夫妻那般。 司命定是让他梦中与自己将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如此想来,这个司命倒是会糊弄人。 “昨夜睡得可好?”林初棠眼含深情,低声细语问道,不自觉的又朝她额上亲吻一下。 “甚好,天色不早了,起床。”洛青鸢坐起身,整理一下内衬衣裳。 林初棠跟着坐起来,他从后面抱住洛青鸢,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还想赖着你怎么办?” “棠儿,如今我们虽然已经安定下来,要过长久日子,便要想想以后靠什么作为生计,为师也没有那么多银钱供我们这么多人吃喝。”洛青鸢思考着今后的日子,她如今没有术法,普通人的日子也不知该怎么过。 林初棠愣神,很快他又恢复过来,他立起身子,将洛青鸢掰过来面对自己,“你如今还自称为我师父吗?” 洛青鸢苦笑一下,她一个女仙若是改口叫一个凡人为夫君,怎么也别扭,“我一时口误,你莫去在意这些称谓,棠儿,今后的日子,你要学会独立自强。” 他们就算成婚,她亦是如当初做他师父那般教导自己,这个模样倒是有些可爱。 林初棠笑而不语,他将她揽进怀中,“我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却一定尽自己所能不让我的娘子受委屈,你不必担心,我会打猎,亦认得些草药,虽不能大富大贵,不会让你饿肚子。” 林初棠沉浸在幸福之中,“拥有了你,我就像拥有了整个世间,娘子,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林初棠握住洛青鸢一只手,嘴里的情话绵绵不断。 “你莫在我耳边甜言蜜语了,不许再赖床。”洛青鸢从他怀中起来,她踱步到梳妆桌前,她对着铜镜梳理青丝。 林初棠笑着走下床,他从后面抱住她,“从今往后,你要适应,我会每天在你耳边有说不完的情话,诉不完的衷肠,直至你我青丝染霜,牙齿掉光。” 洛青鸢嘴角扬笑,林初棠见到她的笑颜在她脸颊亲吻一下,沉浸在新婚的甜蜜时刻。他确实在梦中与洛青鸢发生了夫妻之实,所以,此刻他是笃定他已经拥有了洛青鸢,他亦是从一个男孩变成了男人。 也是从这一刻起,他不愿和洛青鸢分开半刻,就算是出房间,他也要牵着她的手。几个孩子见着前几日还害羞的林初棠,新婚燕尔后,与洛青鸢如胶似漆的模样,甚是有趣。 如他所言,他没有想着靠洛青鸢的术法本事过活,他还是亦如之前那般打猎,采药,维持生计。 他知晓狩猎这件事,洛青鸢挥挥衣袖,便可将这山林的猎物手到擒来,即使,他将她带在身边,他明知她比自己强大,他还是学着像平常男子那般爱护洛青鸢。 他们在林间山川穿梭,洛青鸢见他身形矫健熟练的捕猎,短短一个上午,便收获满满,千里提拎打来的野物,跟在他们身后。 洛青鸢没有了神力,原本她不费吹灰之力可以在这山间行动自如,如今跟着他们爬山涉水的走了几个时辰,她感觉有些体力不支。 林初棠开始全神贯注的猎杀野物,没有注意到洛青鸢的不适。他收起弓箭,走向坐在一棵大树下歇息的洛青鸢,嘴里不忘叮嘱千里,“千里,将猎物收拾收拾,我们准备回家。” 他走到洛青鸢身边,见她热汗直流,他蹲下身子替她擦擦汗,“是不是很热?” 洛青鸢看着烈日炎炎,她从未感觉过,原来作为一个凡人,在太阳炙烤下会这么难受,也没想过自己会变得这么脆弱。 “我们回家了。”林初棠含情脉脉说道,他牵起洛青鸢的手,将她给拉起来。 洛青鸢站起来的时候感觉双腿有点发软,她踉跄一下,林初棠接住她,有些错愕,“你怎么了?” 千里这时从远处跑过来,他看到二人抱在一起,憨憨一笑侧过身子不好意思看二人。 洛青鸢目光投向林初棠,“我腿疼,可能走不了了。” 林初棠呆住,他的印象中,洛青鸢何时说过半点不舒服,她身受重伤也没有软弱过,反而是自己觉得她会不会难受。 “是不是崴脚了?”林初棠弯下身子想要检查她是否受伤。 洛青鸢扶住他,“没有,可能就是有些疲乏了。” 林初棠嘴角微微一扬,她是与自己撒娇,原来天下女子都希望自己的夫君可以疼爱他们,即使,强大如洛青鸢这般的女子。 “我背你。”虽然,他知晓自己的能力比不过她,可是,就算如此,他也甘之如饴的用自己微弱能力去证明自己对她的爱。 他背对着洛青鸢躬下身子,洛青鸢犹豫一下,还是扑到他的背上,林初棠背起她,心中却异常开心。 她从来不会对自己撒娇的,如今,她也像其他女子会甘愿依靠自己,她定是将整颗心给了自己。 林初棠心中默默的想,他背着洛青鸢看向侧身躲在一边的千里,他喊话道,“千里,你还在干什么,走了。” 千里回过身,刚才只是搂搂抱抱,这会儿,林初棠又将洛青鸢给背起来了,他一手捂着眼睛,又好奇从指缝里偷偷的看,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二人身后。 林初棠背上的洛青鸢心中暗暗生气,司命封她的灵力也就算了,怎么会让她变得这样柔弱,往日,她觉着林初棠胆怯懦弱,如今自己这副身体若是经历他的劫难,估计活着都难。 若是林初棠知晓自己如今不但没有术法,可能还会成为他的累赘,他真的会如司命所说,厌弃自己。 洛青鸢心绪不宁,她靠在林初棠的背上,环抱住林初棠的脖子,此时,倒真如一个弱女子依靠自己的夫君那般。 林初棠心中特别欢喜,浑身就像是有用不完的劲,在山林蹿道几个时辰,此刻竟一点不觉得累。 第262章 失算 林初棠和洛青鸢带着几个孩童,度过了一段甜蜜时光。 自从二人成婚后,洛青鸢再没有使用过任何术法,林初棠也没有去追问原因。 他沉浸在洛青鸢为他编织的美梦之中,他以为二人已经彼此交付,却不知,每次与洛青鸢的亲密接触,都会被司命使用术法让他不能达成所愿。 洛青鸢想让他沉浸在温柔乡,不再惦记仇恨,忘记那些虚无缥缈的执念,如此简单的过完这一生。 如今,好像她的愿望正在实现,自从他们成婚以后,林初棠没有再动离开风铃镇回到京城的念头。 他满足于和洛青鸢平常人家的生活,有时,他玩笑说他二人就像一对夫妻带着几个孩子一家几口的过日子。 甚至,林初棠还幻想过他和洛青鸢生下的孩子,这样,他们的小家便会更加热闹美满,他晦暗的人生自此又有了光明。 他们又岂知平凡夫妻的生活亦不是如此简单,自从他们在风铃镇安定下来,在日常生活来往中,与这边的人渐渐开始熟悉。 洛青鸢的美貌即使如今与林初棠过着粗布麻衣的生活,依然是盖不住一点她的绝色。 她与林初棠走在一起虽说也算郎才女貌,还是会引来镇上一些男子的羡慕和嫉妒。 也不知一个打猎和贩卖草药的穷小子哪里来的福气,娶的妻子比天仙还美,每当看到那些羡慕和嫉妒的眼光,林初棠却觉得特别自豪。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热闹的大街上,他牵着洛青鸢走到一个贩卖珠钗的摊位上,他挑选一支银色簪子戴在洛青鸢的发髻里,他端详打量一番。“真美,喜欢吗?” 洛青鸢只是笑笑,他总是如此,攒了一点银两便会想着给自己买首饰和衣裳,亦不知他是在哪里学的讨女子欢心的法子。 洛青鸢自是不在意这些,她每次也配合喜欢,无论他给自己买什么,她亦是开心接受。 他二人恩爱场景引起一双眼睛的注意,洛青鸢抬眸间发现一个长着络腮胡,满脸粗犷的男子正在盯着自己看。 那眼神不太友善,甚至有些轻佻,他朝自己抛一个媚眼,模样特别轻浮。洛青鸢冷一眼此人,若是以往,她定不吃这窝囊气,必定打得此人满地打滚。 不过,如今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林初棠才在这边刚好安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装作没有看见,牵着林初棠的手离开。 她却不知,她的不理会并没有阻止此人的龌龊行为,她与林初棠回家刚不久,外边的大门被人用蛮力给破开。 林初棠惊讶,他将几个孩童和洛青鸢给护在身后,行至院中,只见院子里出现二三十个山匪模样的精壮男子。 其中领头的就是洛青鸢在街上见到的那个男子,看来他们早就被盯上了,他们是尾随他们而来。 站在林初棠身后的洛青鸢吞咽一下,她有些惊慌,她原以为此人只是一个街市上的痞子流氓而已,没想过是一个土匪头子。 林初棠的武力值不弱,可是面对这么多的强匪他要保护自己和几个孩子能有多少胜算,司命此刻在这里没有,他若是相助一下就好了,洛青鸢心中祈祷。 “你们干什么,怎可擅闯民宅?”林初棠大声呵斥。 “小兄弟,大爷我今日不求财,你家这小娘子甚合大爷我心意,你若愿意让给我,将她给带回去做压寨夫人,大爷我不但不伤害你,还可给你一些钱财以示感谢。”那个络腮胡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洛青鸢,笑容异常猥琐。 “口出狂言,他人之妻,岂是尔等鼠辈惦记之理。”林初棠厌恶盯着这个土匪头子,从他出生的时候,本该属于他的家业被人惦记,后来,该自己的功名亦是被人抢占,如今,他心中唯一的幸福便是洛青鸢,竟也被人惦记,当真是不肯放过他一点。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个穷小子凭什么娶这样漂亮的妻子,小娘子,你可愿跟哥哥我去做压寨夫人,哥哥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络腮胡讪笑想要调戏洛青鸢。 “欺人太甚~”林初棠不由分说飞身跃起直击络腮胡袭击过来。千里跟着也朝这些人发起攻击,那伙山匪纷纷提起大刀与之搏斗。 洛青鸢将霁禾和万山拉到身后,她有些无助,自己不能帮忙,她带着两个孩子躲在角落,院子里打得不可开交。 林初棠如同洪水猛兽,他从那些人手中夺下一把大刀,势如破竹的将身边的山匪一个个打倒。 他心中想着自己可以单挑一只巨蜥,这些个山匪岂是他的对手。如此一想,他的攻击更加猛烈,他知道此战他们必定胜利。 他没有留任何情面,近身之人全部被他放倒,就在他以为他能成功将这些山匪打跑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人大喝一声,“住手,你若再不住手,我便杀了她。” 林初棠循声望去,骇了一跳,只见洛青鸢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林初棠难以置信,就算她想让自己更优秀,不愿出手与这些匪徒打斗。她亦是有自保能力,为何会被人挟持。 林初棠不知洛青鸢为何会这样,只是,她看着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有无奈与无助。 “把刀放下,不然,我真的杀了她。”那个匪徒凶狠说道,他手上紧一个力道,挨在洛青鸢脖颈处的皮肤划出一条血印子。 林初棠害怕了,他将手中的刀扔下,“不准伤害她。” 他将刀扔下的那一刻,十几个匪徒一拥而上直接将他给摁在地上。千里也因为一时分神,被这些匪徒给制服。 “你不是挺狂吗?”那个络腮胡轻蔑的走到被压制的林初棠面前,他一巴掌打在林初棠的脸上,眼中全是不屑,“把小美人儿给我带回山寨,将这小子也给绑回去。” 络腮胡子一声令下,他的手下将林初棠洛青鸢还有几个孩子全部绑起来带出去。 林初棠不可思议望着洛青鸢,他们不可能会落入这样几个强匪手上的,洛青鸢眼神很无助。 林初棠怎么也想不清楚怎么回事,一路那么多的苦难与强敌他都能一一攻克,今日却失算了。 第263章 单挑强匪窝 山匪将林初棠等人押回山上,当晚,那个络腮胡就迫不及待的让人给洛青鸢换上红色的新服,想要强占她。 如此紧要关头,司命迟迟不出手相救,难不成他还真想看到自己被这样一个凡人给玷污,她心中暗自较劲。 她试图挣脱被绑着的双手,怎么也挣扎不开,她在两个女人的搀扶下,被押解至山寨的大堂。 这些人动作很快,短短时间,像是一个窑洞的山寨已经红幔飘动,红烛摇曳。 更让人愤怒的,那个络腮胡还将绑着的林初棠和千里,万山和霁禾给押解到大厅。 络腮胡一脚蹬在凳子上,一手拿起八仙桌上的一碗酒,大口喝几口,他将酒碗摔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小娘子,今晚你就做老子的压寨夫人,哥哥会好好疼爱你的。” 他轻佻的目光,移向被人押到他身边的洛青鸢,他的手下开怀大笑起来,整个大厅里回荡着刺耳的笑声。 络腮胡的话音刚落,他就伸手去摸洛青鸢的脸,洛青鸢倔强别过脸,眼中对这个人全是厌恶。 被按在地上的林初棠失控,“你不准碰她,拿开你的脏手。” 络腮胡冷一眼林初棠,他一个手下败将,自己怎会看在眼里,他故意抓着洛青鸢的后颈往自己面前一拎,目光充满挑衅瞥向林初棠。 “老子就碰,怎么了,我还要和这小娘子洞房花烛。”络腮胡将洛青鸢的头往自己面前按,洛青鸢别过脸,她泪眼汪汪看向林初棠。 她真的没有自救能力,司命若再不出现,自己真的只能任由这个凡人折磨,她很无助。 林初棠从未见过她这样不知所措的眼神,她目光里的无助不像是装的,林初棠的心感觉在被撕碎。 他眼眶越来越红,他厉声喝道,“畜生,你放开她,放开她,不许碰她~” 林初棠的怒吼并没有让络腮胡停下手上的动作,他反而更加兴奋。 “哟呵,还挺深情,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疼爱你的小情人的!”络腮胡说着,一把将洛青鸢抱住,就要亲上去。 “混蛋,你不准碰她~”林初棠的愤怒到达顶点,他双眼猩红,浑身青筋冒出,他大喝一声,极度的悲愤让他使出蛮力将身上的绳索挣扎开。 他飞身扑向络腮胡,面前十几把大刀砍向他,他飞身跃起,一个旋转踢腿将这些人纷纷打倒。 他又向络腮胡发起攻击,又是一波人围拢过来,络腮胡蔑视的笑出声,“不自量力,哈哈,美人儿,来,哥哥亲一个~” 络腮胡撅起嘴亲向洛青鸢,洛青鸢别过脸,“你滚开。” “你越反抗,老子越喜欢。”络腮胡将洛青鸢给抱住,一脸横肉朝洛青鸢脖颈处凑。 “王八蛋~”林初棠推开牵制住他的人,他一脚踢开那个人,飞身跃起朝络腮胡扑去。就在络腮胡快亲上洛青鸢的脖子时,林初棠一脚踢飞络腮胡,他将洛青鸢护在怀中,眼中带着仇恨盯着被踢翻在地的络腮胡。 此刻,他身体微颤,他将洛青鸢紧紧护在怀中,他不再纠结她为何没有使用术法对付这些人,只是温柔安慰,“没事了,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洛青鸢长吁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自己这个傻徒弟关键时刻,也没有小时候那么的胆怯懦弱,此时,他的怀抱给了自己莫大的安慰。 “一群废物,给我上,将这小子给我杀了。”络腮胡大喝道,此时,恨不得将林初棠给千刀万剐。 林初棠抱着洛青鸢与这些山匪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他从山匪手里夺下一把大刀,然后,与之搏斗。 在打斗中,他挥刀砍断千里身上的绳索,“千里,我拦住这些人,你带着弟弟妹妹快离开这里。” 千里明白林初棠的意思,他很快加入战斗中,他将万山和霁禾身上的绳子解开,然后,将他们给护在身后。 林初棠抱着洛青鸢单手挡住这些山匪的攻击,千里则是带着万山和霁禾冲出山寨。 林初棠一个人单挑这么多山匪,战场胶着不下,他虽然勇猛,还是有些寡不敌众,为了不让洛青鸢受伤,他被无情的刀剑砍伤。 他带着洛青鸢一面与这些人缠斗,一面往外面逃,二人狼狈不堪。 “给我追,不能让他们逃了~”络腮胡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些山匪像是疯子一般对着林初棠和洛青鸢穷追猛打。 见着林初棠被他们砍得后背皮开肉绽,洛青鸢慌神,司命为何还不出手相助,自己当初为何信了他的鬼话。 她扶住已经有些站立不稳的林初棠,“棠儿……” “我没事,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林初棠嘴里流出一口鲜血,他眼神却异常坚定,即使已经有些站立不稳。 身后又是一群人围攻过来,林初棠面目拧成一团,反手将手中的刀砍向那些人,他用尽所有力气没有留一点情面,顿时,鲜血飞溅起来。 他回转身一手始终紧紧抱住洛青鸢不让他离开自己半步,见着围过来被他砍伤的人,那些匪徒有些害怕,往后退几步。 林初棠咬着牙坚持,他护着洛青鸢往山寨门口走。他杀出一条血路,带着洛青鸢成功逃出山寨。 第264章 平常夫妻亦不是易事 从土匪窝逃出来的林初棠和洛青鸢在山脚与千里几个小孩汇合,为了躲避这些匪徒的追杀,他们不敢再回到之前住的地方,他们顺着一个方向逃亡。 他们逃至一间破庙的时候,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随后,狂风暴雨倾泻而下。 他们逃出来躲进破庙,林初棠身受重伤,他确认洛青鸢和千里,万山,霁禾都没有受到伤害的时候,致命的疼痛再也坚持不住,他晕厥过去躺在了杂草堆里。 洛青鸢抱着他呼喊,“棠儿,你醒醒,棠儿……” 洛青鸢看着自己手上沾满了他身上的鲜血,她面色凝重,不能再让他如此下去,若是他的伤势得不到医治,恐怕会危及生命。 “千里,你留在这里守着棠儿和万山,霁禾,我去找人来医治棠儿,一定要保护好他们。”洛青鸢嘱咐道。 千里点头如捣蒜,他们平静的生活此刻又被打破,仿佛人生就从来没有安定过,他目光有些呆滞,不知为何又会落到这番境地。 洛青鸢顾不得那么多,她跑出破庙,外面的风雨不停拍打在她身上,她睁不开眼睛,只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风铃镇的市集方向跑。 跑了一段路,淋成落汤鸡的她停下脚步,她对着天空大声呼喊,“司命,你给我出来,你出来~你说过不会让我们有生命危险,你封了我的法力,你不可言而无信~” 她的声音在错乱无章的风雨声中不起一点作用,她大口呼吸,雨水顺着她的头顶不停往下流,她再次疯狂的大喊,“司命~你出来~出来!” 没人知道她此刻有多么无奈心酸,无论她怎么呼喊,司命根本不出现,她回身看向刚才破庙的方向,她不能坐以待毙,若是司命迟迟不出现,这样下去,林初棠会有生命危险。 她不再对司命抱有希望,她冒着大雨朝风铃镇市集跑去。雨越下越大,地上的泥泞亦是越来越稀松,脚步根本踩不稳。 洛青鸢脚下打滑,整个人顺着一个小坡滚落,她抓着坡上一根小树枝,吃力的爬上来,一双白皙的手勒出血印子,她继续朝前走。 刚刚走出一小段路,就因为地面湿滑再次滑倒。她艰难爬起来,强忍身体疼痛继续前进。一路上,她不断地跌倒、爬起,身上沾满了泥土和雨水。 她一身狼狈找到一家医馆,那个郎中是不愿接待她,她在那里恳求许久,又将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首饰抵给那个郎中,郎中才勉强答应跟她去医治林初棠。 好在回去的路上,雨渐渐停了,一路并没有那么难走,她带着郎中寻到他们落脚的破庙。 郎中为其诊治清理了伤口,然后开了一些药,在洛青鸢和几个孩子的悉心照料下,昏迷了一天一夜的林初棠渐渐清醒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洛青鸢憔悴不堪的脸映入眼睑,洛青鸢见他醒过来,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她握住林初棠的手,一阵苦楚酸涩。 “哥哥,你醒了,你身上的伤可还疼?”霁禾这个小丫头,围到林初棠的身边,千里和万山也跟着来到林初棠的身边。 林初棠泪眼模糊望着眼前的几人,他眼中充满晶莹,他试图坐起来,洛青鸢连忙搀扶他靠着杂草后面残破的墙壁。 “你慢点,你感觉怎么样了。”洛青鸢关切的目光投向林初棠。 林初棠摇摇头,他抬手抚在洛青鸢脸颊,看着她没事,自己受的伤已不算什么。他见她憔悴的样子,有些心疼,“你可还好?” 洛青鸢摇摇头,林初棠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局面,“阿鸢,我知晓你一直想要我成为一个自强自立有担当的男子。可是,你不要用你自己来做赌注吓我可好,若此次你真出事,你让我如何是好。” 林初棠握住洛青鸢的手,他可以不惜性命的拯救她,不管她是否为了考验自己,他不想她有一点危险。 洛青鸢知晓他话里的意思,他可能以为自己不反抗那些强匪的原因是为了考验林初棠,想要让他像一个男子汉那样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她低下眸子思考一阵,自己不能再瞒他,自己如今毫无抵抗力,他一直不知情,下次再遇到危险,他若如此次放松警惕,他们可能还会落到今日局面。 他们的话,几个孩子听不明白,他们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面面相觑。 “我没有考验你。”洛青鸢抬起头,她的目光迎上林初棠,林初棠眉心微蹙,不知她所言是什么意思。 “那你为何会被这样几个匪徒挟持,莫说几个匪徒,就是山灵精怪,你亦是不费吹飞之力便可将其制服。你可知,你被那个强匪头子挟持的时候,我心中有多难受,我不知你是否是为了考验我,故意为之。我又害怕,若不是,他真的伤了你该怎么办?”林初棠将洛青鸢的手握得更紧。 “棠儿……有件事可能你要有些心理准备……”洛青鸢吞吞吐吐地说道。 “何事?” “从今往后,一切真的只能靠你了。”洛青鸢认真看着林初棠,“我……因为……练功遭到反噬……如今已经灵力尽失,灵脉尽毁。我没有考验你,我如今连你也不如……简单的武功亦是施展不了,或许……比普通女子还要柔弱……” 洛青鸢慢慢低下头,她如今确实不如一个普通人。 林初棠目瞪口呆望着她,半天回不过神,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切都始料未及。 林初棠的沉默,让洛青鸢有些忐忑,他真的会如司命所说,只因为自己可解他一切困境,他才迷恋自己。如今她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可能还会成为他的累赘,他还会一如既往的爱自己吗? 洛青鸢抬头注视林初棠,林初棠眼中渐渐噙泪,他将洛青鸢揽入怀中,不顾千里几个孩子害羞的转过身不敢看他二人的场面。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你可知,你被那些强匪挟持时,我有多害怕。我若知晓你如此,我断不会让你身处任何危险。”林初棠紧紧地抱住洛青鸢,仿佛生怕她会消失一般。他的泪水浸湿了洛青鸢的衣衫,洛青鸢感受着他的体温,心中的不安逐渐消散。 “我不需要你有多强大,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林初棠轻声说道,他怜惜的为洛青鸢整理脸颊上的发丝,目光充满深情和心疼。 “从今往后,我于你不再是依靠,或许还会是拖累,你会后悔吗?”洛青鸢有些不自信的问,原来一个高高在上的女仙,在失去法力,沦为一介凡人时,也会变得胆怯懦弱。 “所以……你愿意嫁给我,是因为你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修为了吗?”林初棠就像是大梦初醒,他高高在上的师父为何肯下嫁给他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他目光期盼看着洛青鸢,就算她哄哄自己也好,她是因为爱他而嫁给他的。 洛青鸢沉默,她心中很复杂,她原意想用这种方式,困住林初棠,让他不再卷进名利场的风波里。 亦不知平常夫妻的日子,亦是有这么多的无奈苦楚。这一刻她才意识到,生而为人,不管怎样,浮浮沉沉一生,终究不是坦途顺畅,平安渡过一生亦不是轻松的事。 林初棠低下眸子,心情同样沉重,前段时间的幸福甜蜜就像是幻境一般。他缓缓抬起头注视洛青鸢,他何时在意她有多大能耐,他在意的是她是否如自己爱她那般爱自己。 “以后,换我保护你。”林初棠还是将她揽进怀中,他没有再追问她于自己到底有多少真心。她已然是他的妻子,他还是想要付出所有去爱她护她。 洛青鸢依偎在他怀中,她嘴角轻轻扬起一点笑,她知晓他不会是见异思迁,薄情寡义的人,不管世事如何沧桑,骨子里温柔的人都会保持他的纯粹。 第265章 当家主母难做 洛青鸢等人逃出来后,他们没有再回之前的住所,趁着天黑,林初棠悄悄潜回去想要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宅子已经被洗劫一空,什么也没有留下,他之前在耳房的墙壁里放了一些银两,他抱着侥幸去寻,那些钱财没有被强匪搜刮。 除此之外,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他将银两揣进怀中,看着这个被弄得一地狼藉的院子,内心百感交集。 他安稳美好的生活总是被无情的捉弄,这一路,他一直在失去,熬过千辛万苦,迎来的曙光,转瞬又被夺走。 自己想安生的过日子,为何不肯给他一点安宁,他在这里和洛青鸢成婚,这是属于他们的家,如今又被摧毁。 是自己还不够强大,连这样一个普通而平凡的小家,他亦是守不住,林初棠目光艾艾,心中纵有万般滋味亦是无可奈何。 这个承载着他荒芜人生中让他拥有短暂幸福快乐生活的地方,他很是不舍。 他眷恋的望一眼这个破碎的地方,转身走出大门离开。如今他不仅要保护好那几个孩子,还要保护好他的妻子洛青鸢,他们才是他的家,他要成为他们的避风港。 他找到银子后,带着洛青鸢和千里几个孩子,在风铃镇不远的山脚下寻到一间荒旧的宅子。 他们将宅子修缮重建后,在这里又开始了新生活,人生真的是一个轮回,不断的失去一切,又不断的开启新生。 得知洛青鸢失去修为,林初棠比以往更加呵护她,虽然,他心中也感叹命运的不公,总是让他失去所有。为了让他心爱的人能够幸福安稳,他不再如从前那般逃避,他也没有颓废,而是更加努力的想要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去,洛青鸢也在改变,她想学着普通女子那般生活,在看到林初棠努力打猎采药维持生计,她便想着为他分担。 林初棠和千里从山野间狩猎回来,行至门口时,他们见着屋中冒出浓烟,他心里一紧,飞也似的冲进屋中。 莫不是家中着火了,他第一反应便是如此,待他进入院中的时候,只见洛青鸢和万山,霁禾从膳房跑出来。 洛青鸢一脸被染上烟灰,她捂着嘴不停咳嗽,两个孩子也跟着咳起来。 “怎么了?着火了吗?”林初棠关切的行至他们身边询问,屋中的浓烟还在不停的冒出来,呛得人咳嗽不止。 林初棠来不及多想,他捂着口鼻在院中提起一桶水冲进屋中,没过一会儿,膳房中的烟雾越来越小。 林初棠从屋中走出来,他打量洛青鸢和万山,霁禾,“你们怎样了,可有受伤?” 三人摇摇头,一个个像大花猫,千里见到滑稽的场面,他忍不住偷笑。 林初棠走到洛青鸢面前,他替她擦擦脸上的烟灰,“怎么会将膳房给点燃了?” 霁禾双手抱在一起撅着嘴说道,“哥哥,你还是别让姐姐学做饭,我与万山本来做得好好的,姐姐非要说她来做饭,你看,差点把膳房给点了。” 霁禾的话让人哭笑不得,林初棠无奈苦笑,洛青鸢看着已经不再冒烟的膳房,她一本正经说道,“没想到不过简单一顿饭菜,比修习术法还难。” 林初棠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倒是很可爱,他握住洛青鸢的手安慰道,“以后做饭的事就交给我,万山和霁禾还有千里都会做饭,你不必学这些。” 霁禾白一眼林初棠,然后,凑到万山耳边小声说道,“哥哥就是偏心,你看他,姐姐那么大个人了,他生怕她吃一点苦……” “你抱怨什么,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千里拍一下霁禾的脑袋假装训斥。 “我怎么不知,不就是姐姐是哥哥的妻子,他心疼她,爱护他的心上人而已,我怎么不懂?”霁禾仰起小脸不服气回怼千里,一双大眼睛透着一股子机灵劲。 她的话让林初棠一阵脸红,这个小丫头伶牙俐齿,倒是什么都敢说。 “不许胡说八道,走,进屋做饭去……”千里拉着霁禾往膳房走,万山捂着嘴笑得没心没肺跟在他们后面走进膳房。 林初棠笑笑看看几个孩子,然后,回过身对洛青鸢说道,“你去梳洗一下,都成花猫了。”林初棠用衣袖再次替洛青鸢擦擦脸上的灰,眼里全是对她的宠溺。 “许是柴火添多了的缘故,下次注意点应该就好了,棠儿,下次你替为师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不可控制火势。”洛青鸢还在纠结为何做个饭能将膳房给点了。 林初棠啼笑皆非,他牵起洛青鸢的手将她往屋中带,“你莫再纠结了,我不是说过了你不必学做饭。” 洛青鸢默默跟着他,林初棠看看她接着又说道,“我的好娘子,你说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将你身为我师父的称呼给改掉。我如今是你的夫君,你还如此称呼我,唉,听你喊一声夫君就这么难吗?” 洛青鸢看看他,将目光移开没有回复他,林初棠停住脚步,他将洛青鸢给掰过来面对自己,“娘子,唤我一声夫君可好?” 林初棠如是撒娇模样注视洛青鸢,洛青鸢脸色尴尬,她眼神闪躲故意岔开话题,“我看你每日那么辛苦,想要替你分担一些,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你还是教我一些做饭的技巧。” 林初棠叹息一声,如今他们都已然同床共枕了,她看来比自己还要羞怯,可是,当时她要求成婚的时候,一点也不知羞,如今让她唤一句夫君,她倒是害羞。 算了,自己也别为难她了,林初棠自然知晓,她做了自己多年的师父,她一向是清高孤傲的,一时让她如同那些小女子一样撒娇温顺自是不行。 “好了,你别再纠结了,你真想替我分担,那我给你安排一件事,以后你就负责管家中银钱开销,你就是我们家的当家主母。”林初棠推着她往屋中走,嘴里回应她的问题。 如林初棠所言,他每日将挣来的钱全都交给洛青鸢,让她掌管家中开销事宜,她倒是煞有其事的学着当家作主。 只是,这当家作主的权利好像也并不那么容易,她将每日花销支出记入册子,月底的时候,账本上的银两与实际钱财差距越来越大。 本来应该有所剩,现实却一分没有,她亦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虽说,银两交给她管,可林初棠怕她委屈,她觉着需要什么,亦是不用她说,他自然就会为她办到。 洛青鸢毕竟是一个女仙,她不为凡间俗物所苦恼。如今凡体肉胎,他的日子不算富裕,平日的粗布麻衣,她穿得异常不舒服。 之前,那座旧宅没有被强匪强抢时,司命给她的物资与银钱,她怎么也能穿得了绸缎面料的衣裳。如今又从零开始,那些粗布麻衣咯得她皮肤特别难受。 看着她挠红的手臂,林初棠觉得辛酸又心疼,挣了银两便为她换了几身面料舒适的衣裳。 简陋的木板床她也是睡不习惯,看着她整夜辗转反侧,林初棠又重新为其做了床,为了让洛青鸢住得舒适,林初棠算是拼尽所有,这个荒芜的宅子在他们住进来以后,变得越来越好。 只是,如此个把月,他们一分不剩,而洛青鸢记的账亦是对不上,她拿算盘在案桌旁对了半天就是不对。 “为何账目总是不对,如此个把月,我们便入不敷出,我记得应该是有所剩,为何就能亏空了……”洛青鸢手中翻看账本,自己弄出了一本糊涂账。 林初棠听到声音走来,看到洛青鸢愁眉不展,便上前环抱住她,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洛青鸢抬眸看向他,将账本递到他面前,“你看看,这账目我怎么也对不上,这一个月我们竟没有盈余。” 林初棠接过账本,仔细查看后,笑了起来。林初棠轻刮了下洛青鸢的鼻尖,解释道:“娘子莫急,这账目并无问题。只是,你漏算了一些。” 他指着账本上的一处,“你看这里,为你买的新衣服,还有这床榻,你只记录收入,却忘记计支出。而且,我们算是重新建立一个家,花费自然也就多了些。” 林初棠耐心替她解释,然后,他将账本放到桌上,“好了,你别纠结了,只要你能过得开心,你的夫君有的是力气,银子没了,我可以再挣。” “管账竟也不是简单之事,原来普通人的日子并不普通。”洛青鸢感慨一句。 “好了,你莫再想了,你不是说家中沐浴桶你用不习惯,我想着建一个浴池,走,你去看看你想要什么样的,到时按照你的想法来建。”林初棠牵起洛青鸢往屋外走。 他们这样一个小宅子,建浴池本就奢侈,为了洛青鸢,他不知疲倦,只要是她想要的,无论多么艰苦的条件下,他都会想办法去满足。 千里有时都会与林初棠抱怨,他觉得林初棠已然没有将洛青鸢当大人看待。他对她的好已经可以用溺爱来形容,如此倒显得万山和霁禾这两个孩子还没有洛青鸢娇气。 千里又哪知林初棠心中所想,他心里清楚,洛青鸢以前术法了得,她根本不会跟自己过这种苦日子。她哪里又吃过这些苦,若不是因为没有了修为,她怎会像那些乡野村妇一样和自己在这样偏僻的地方生活。 她于自己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就算不是如今的夫妻情分,往日师徒之谊,他亦是会敬她爱她,更何况她如今又成为了自己的妻子。 她现在没有术法,自己若是还不能包容和宠爱她,她那么骄傲的人,会过得多么痛苦。林初棠体谅洛青鸢一切,亦是包容她的所有,越是这样,暗处一直观察他们的司命心中越是不满意林初棠。 如此下去,他真怕洛青鸢会爱上这个凡人,不顾后果和他假戏真做。 第266章 捡到一个男子 林初棠和洛青鸢在这个小镇又开始他们平静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淡且美好。 林初棠亦如往日一般带着千里去狩猎,斑驳光影交错在林间,二人在山中穿梭,温热的阳光洒在二人身上,为他们驱赶了清晨的寒凉。 湿滑的路面渐渐开始变得干燥,他们行过杂草丛里,沙沙作响的声音伴随林间鸟儿们的鸣叫,丛林生机盎然。 行至一处,林初棠停住脚步,他抬手示意千里停下来,千里站在他身后,林初棠没说话,他看到杂草上有血迹。 千里也发现异常,二人目光相互看一眼,警觉的从背上拿出一支箭羽,他们将箭羽放在弓箭之上,一手拿弓一手扣弦,随时准备防御。 二人小心翼翼顺着血迹往前走,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越是往前,杂草开始晃动,好像刚有什么生灵经过。 林初棠吞咽一下,不知所遇是兽还是妖,他们继续往前走,就在经过一棵大树的时候,树后面忽然闪过一个黑影。 林初棠举弓正准备射向黑影,他看清楚黑影模样,不是野兽是一个人。 他慌张收起弓箭,但那个黑衣男子手中长剑却直逼他的面前而来。 林初棠眼中一惊,他拉着千里侧身躲过去,回旋过身体,他一脚踢向那人的手腕,只听见长剑落地的声音。 那个男子踉跄后退几步,他眼神防备看着林初棠和千里,一手捂着腰部,鲜血将他整个人染成血人,看来他受伤不轻。 “你们是何人?”那个男子口中吐出一口鲜血问道。 林初棠警惕地看着他,并未答话。倒是千里,向前一步说道:“我们是这山间的猎户,偶然间遇到你在此处。” 那男子听后,略微放松了一些戒备,但眼神中仍透露出一丝怀疑。 林初棠见状,从怀中掏出一株草药,递给男子道:“这是止血的草药,你先敷上。” 男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草药,感激地看林初棠一眼。 他实在太过虚弱,手中的草药还未敷上,他已然疼得瘫倒在地。 “喂,你没事吧?”林初棠喊一声,他又不敢靠近他,见他半天没有反应,他大着胆子走近此人,他小心将手指放在此人鼻下探探气息。 还有呼吸,他还活着,只是,这荒山野岭,他若一直这样昏迷不醒,又加上伤口流血不止,恐怕会命丧此处。 “哥哥,这个人还活着吗?”千里蹲下来与林初棠一起探究此人。 “他昏迷了,只是,如果不予施救恐怕不乐观。”林初棠心中犹豫,此人手中有剑,定不是普通人,也不知此人是好是坏。 若是将他带回去,他是十恶不赦之人,不是将他们所有人置身危险。可是任由他在此处,他必死无疑,自己难道要见死不救。 他思前想后,最后,良知还是战胜了怯弱,他将箭弩递给千里,自己将这个男子给扛在背上。 “千里,走,我们回家,这个人现在受伤很严重,我们先把他带回去帮他处理一下伤势,否则,他会死在这里的。” 千里默默将两把弓箭给抱着,他点点头跟在林初棠身后朝回家的路走去。 他们回去的时候,洛青鸢和万山,霁禾几个还在院子里晒草药,见林初棠和千里带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从外面回来,几人惊了一跳。 “怎么了?发生何事?”洛青鸢询问道。 “此人不知为何在林间受伤了,需要医治,我便将他带了回来……”林初棠背着那个男子一面与洛青鸢解释。 “千里,你快去烧点热水,再准备几条巾子,阿鸢,你帮我将止血的草药拿一点进来。”林初棠不忘叮嘱他们为其准备一些东西。 大家七手八脚的将一切都准备好,林初棠将男子背进千里和万山的房间,将他给放在床榻之上。 他小心翼翼将男子身上的衣物褪去,仔细地检查他身上的伤口。伤口狰狞血腥,令人不忍直视。他拿起毛巾,蘸取千里准备好的热水,轻轻擦拭男子的身体,将那些血污和尘土洗净。 接着,他从洛青鸢拿来的止血草药中挑选出合适的药材,捣碎后,均匀敷在男子的伤口处。 一番忙碌,男子的伤口得到妥善处理,鲜血逐渐止住。男子的脸色逐渐恢复血色,他松一口气,继续为男子包扎伤口,确保伤口不会再次破裂。 做完这一切,他嘱咐千里和洛青鸢,“你们在这里守着他,我去为他配一些疗伤的药,外伤虽然处理,内伤还是需要调理。” 他匆匆走出房间,洛青鸢和千里则留下照顾这个男子。洛青鸢望着床上眉头紧皱的男子,他眉目刚正,眉宇间英气十足,古铜色的肌肤,看着已过而立之年。 他身上的伤是刀剑之伤,伤口泛乌,像是还中过带毒的利刃。此人身份定是不简单,他身形矫健壮硕,看着像是习武之人。 “千里,你们是在何处发现此人,可知此人身份?”洛青鸢坐在床边一边观察此人,一边询问千里。 “就在后山那片林子,我们遇见他的时候,他还持有刀剑,哥哥想探听他的身份,他还未来得及告知就晕死过去了。”千里如实告知,站在床头看着这个男子。 男子紧蹙的眉头微微一震,他虚弱地微微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穿着紫色风铃花刺绣纹理衣裳的女子,她宛如天仙的气质。肌肤白皙如雪,晶莹剔透;面庞轮廓清晰,五官精致,眼波流转间,透着清冷疏离之感; 她长发如瀑垂落在双肩,轻轻拂过白皙的脸庞,婉约动人。身上的紫色风铃花刺绣纹理衣裳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高贵而优雅。 “姑娘……这是何处?”男子轻启薄唇,声音低沉沙哑,因为看着洛青鸢如此绝色佳人,他没有那么重的防备之心。 “此地为风铃镇管辖,公子为何身受如此重伤,公子是何处人?”洛青鸢回答男子,她目光落在此人身上,想从他身上看出蛛丝马迹。 男子微微抬起眼环看四周,他没有正面回答洛青鸢,“风铃镇……” 他像是自言自语说道,洛青鸢和千里互视一眼,不再说话。洛青鸢从床榻边的铜盆里拧出一条巾子,然后,她替这个男子擦擦额上冒出的冷汗。 “我们亦不知你是谁,我那爱徒见公子性命攸关便将你带回家中。待你好一些,你可告知你家住何处,我们可以帮你寻找家人接你回去。”洛青鸢一手替他擦汗,一边又与他说道。 千里听到洛青鸢的话觉得奇怪,她不是与林初棠成婚,她不称林初棠为夫君,却还说是她的徒弟,她倒是奇怪。 “多谢……各位救命之恩……”男子说得有些吃力,他咳嗽几声。 “你先别说话,暂且歇息一会儿。”洛青鸢将巾子放回铜盆之中。 洛青鸢就像是有魔力那般,她的声音虽然听着漠然,配上她出尘若仙的容颜,男子倒是异常听话。 第267章 岂是暗渡陈仓之人 院中的老槐树已经开花,一串串白色的花朵如同风铃挂在树枝上,风一吹,那些白色花瓣纷纷扬扬落下一地繁华。 林初棠和洛青鸢这个家又迎来一个男子,林初棠为其处理了伤口,又给他配了几副草药,在几人的悉心照顾下,这个陌生男子渐渐的恢复健康。 男子对于他们的热心相救,异常感激,他没有隐瞒身份。他原是定远将军,本在边关征战,因为遭遇敌军设计埋伏吃了败仗。 在回城路上被仇家追杀,他手下将士分散,他被追逃至此,身受重伤,被林初棠给救回家中。 定远将军伤势恢复,他已然可以下床和林初棠他们一起用膳。 五六个人围坐在八仙桌旁,定远将军打量屋中一圈又看看林初棠他们几个。林初棠和洛青鸢看着年纪尚轻,两个几岁的孩童和千里可能是他们的弟弟妹妹。 再看洛青鸢和林初棠,二人气质不像是山野之人,山野中哪里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和这样清俊的少年郎,只是,他们为何会在这里生活。 “小林公子,青鸢姑娘,你二人看着不像是猎户人家。”定远将军身子板正坐着,他一双大手端着一个白瓷碗,白瓷碗在他的手上显得异常小巧。 林初棠和洛青鸢互视一眼,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将军夹点菜放入碗中,又将目光投向洛青鸢,“青鸢姑娘,难道本帅说得不对?你说小林公子乃你徒弟,亦是传授狩猎技能?” 林初棠怔住,他木讷看向洛青鸢,她与外人就是如此说的。林初棠尴尬一笑,他将洛青鸢揽入怀中,“内子与将军玩笑,阿鸢是在下娘子。” 将军僵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是如此。” 洛青鸢将林初棠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棠儿,莫再吊儿郎当,吃饭。” 林初棠尬笑,将军观察二人互动,有些捉摸不透。 晚膳后,林初棠和洛青鸢回到房间,林初棠有些不开心,他将房门关上,语气带着质问,“阿鸢,你什么意思,为何与外人说我们是师徒?” 他抓着洛青鸢胳膊,有些委屈看着洛青鸢,洛青鸢平静的回应,“如此有什么不妥吗?” “你……你是故意气我吗?”林初棠声音高一个度,“有何不妥?让他人误会难道没有不妥,在别人面前承认我是你的夫君是什么丢脸的事?” 洛青鸢愣神注视林初棠,他憋屈的眼神看着自己,如同孩童时与自己任性撒娇那般。 “你莫妄自揣测,一个称呼而已,何必在意,你我原本也是师徒,我亦是没有骗人,你何苦揪着不放。”洛青鸢推开林初棠,她走到梳妆桌旁,然后,坐下来将头上的珠钗取下来,放进首饰盒中。 “什么叫一个称呼,夫妻与师徒怎么会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你可知,他人不知你已经与我成婚,若只说是师徒,那他人对你有想法,你又该如何去解释。”林初棠不依不饶的与洛青鸢辩论。 “为师拒绝他人需要去解释?”洛青鸢取下耳朵和手上的饰品,身上再没有任何饰品。 她站起身面对林初棠,寥寥几个字让林初棠很无奈,“那你故意让那个定远将军误会,难不成你喜欢他……” 他得出谬论,洛青鸢白他一眼朝床边走,她脱去外间的衣裳,只留下一件白色内衫准备歇息。 “你不回答是什么意思,对,那个将军看着英俊霸气,又有权势,自是比我如今这样的山野小子更有魅力,所以,你便害怕他误会……”林初棠越说越离谱,洛青鸢一手拍一下床板,站起身面对林初棠。 林初棠本能往后退一步,也许是童年记忆太过深刻,他知晓洛青鸢生气了。虽然,她说她如今已经修为全无,潜意识里的害怕形成了记忆。 林初棠眨巴一下眼睛,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只是眼巴巴望着她。 “你若再敢胡言一句,我即刻就去找那个将军,我若想给他机会,就会光明正大的去给,你倒是当我乃暗渡陈仓之人。若是我要甩了你这个野小子,现在就可以,轮不到你来阴阳怪气。”洛青鸢字字珠玑,她眼神严厉看着林初棠。 林初棠如是吃哑巴亏辩驳不了半句,他悻悻走到床边,看看洛青鸢,不再说什么。 洛青鸢不再理他,自顾自躺进床上,林初棠脱下外衣,将房间的烛火吹灭,他怏怏不乐躺在洛青鸢身旁。 洛青鸢背对着他,不再与他说话,他仰头看着床顶,想了半天,洛青鸢的个性就是如此。她岂是其他女子,用她的话来说,她若有想法,直接来明的,哪里会故意给人机会之说。 自己不过是不太自信,生怕她被他人惦记,他恨不得对所有人宣誓主权,他希望所有人都知晓她是自己的妻子。 二人互不理睬许久,最后,还是林初棠忍不住服软,他侧过身将洛青鸢搂入怀中。“我很抱歉,是我说话不知分寸,心中想法太狭隘,我只是因为爱你,便想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最爱。” “此事翻篇了,睡觉!”洛青鸢简单几个字,然后,她抱着林初棠的手臂闭上眼睛。 林初棠嘴角微微上扬,将洛青鸢抱得更紧,无论洛青鸢如何凶他,她始终不会冷落自己,林初棠觉着又特别幸福。 第268章 不可理喻 将军伤势已经愈合后,又加上前日洛青鸢不与这个将军言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林初棠虽然知晓洛青鸢不是那种会给他人可乘之机的人,他心中亦是不安稳。 前些日子,定远将军身受重伤,无法起床,是洛青鸢和万山,霁禾两个孩子一起在家照顾他。如今他已经可以行动自如,虽然,知晓他是将军,他是官家,不会对孩子做什么伤害之事。 可对于洛青鸢,若是他心中有想法,洛青鸢没有了武功术法,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她全身上下除了嘴硬,若他人真对她有什么歹念,她根本没有反抗能力。 如此思前想后,用过早膳后,林初棠不放心将洛青鸢留在家中,趁着千里和万山收拾桌子的时候他突然说道,“千里,家中没有菜了,你一会儿带万山和霁禾去集市买一些。” “我去,千里一会儿不是要和你去山上吗?”洛青鸢接应林初棠的话说道。 “你与我一起去,这些日子,你总是在家待着,也该出去走走。将军大人,你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不必留人照顾,午膳前我们都可赶回来,你就在家中好好歇歇。”林初棠将一切安排的天衣无缝的感觉。 定远将军端起面前的茶杯,他轻抿一口,看看洛青鸢,再看看另外三个孩子。这个小林公子在防备自己,他如此安排是害怕自己单独与他的妻子和这几个孩子相处。 千里停住手上收碗动作,自从林初棠知晓洛青鸢的修为全毁以后,他们都知晓他对洛青鸢的付出可以说是溺爱。这些日子,他哪里舍得让她跟着他们去荒山野岭爬山涉水的寻找猎物。 在家中,洗衣做饭,打扫房间他都不会让她干一点。今日不知他怎么想的,舍得让他的小娘子跟着他去日晒雨淋了。 千里撅撅嘴,自己每日跟着他穿山越岭,今日能去市集逛逛也不错,他不再多想端着几个盘子往膳房走。 “阿鸢,你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儿就走,你去换身便衣,这个裙裳走山路不是很方便。”林初棠目光温柔看向洛青鸢,洛青鸢有些愣神,还是依着他,站起身准备回房间换衣裳。 “天气如此炎热,小林公子,青鸢姑娘一个女子跟着你到山林中,承受烈日炙烤,山路崎岖,不是很好行走,何苦让你娘子跟着你去受罪。”定远将军波澜不惊的看向林初棠,“不如,本帅和你一起去狩猎,让青鸢姑娘和几个孩子在家。” 林初棠苦笑看向定远将军,如此亦是可行,至少他不必担心此人会对洛青鸢和几个孩子不利,他若对自己心怀不轨,自己会些武功怎么也能与他较量。 “大人的伤势不能逞强,若是你觉着可以,自是很好,能得大人相助,亦是幸事。” 定远将军嘴角微微一扬,他果然是防备自己,不过,他们萍水相逢,不知各自的品行为人,自然是戒备。他明知所救之人不辨好坏,亦有慈悲心救自己于危难,这个小公子倒是一个正义之人。 “本帅的伤已无大碍,劳烦小林公子一家多日来的收留照顾,本帅自当为大家做些什么,本帅也只是一介武夫,替公子狩几只猎物亦是不在话下。” 洛青鸢站在原地,她回身看向林初棠,不懂他刚才非让自己跟他去是何意,此刻,她是去换了衣裳与他们同路,还是留在家中等他们回来。 “阿鸢,那你就与千里他们一起去市集买些蔬菜与生活所需品。”林初棠目光投向洛青鸢,声音又变得柔情。 洛青鸢凝视林初棠良久,思前想后,他难道还在因为昨日自己不言明二人关系之事计较,所以,如此安排只是不想自己与这个将军有独处的机会。 洛青鸢目光开始变得不屑,她甩一下衣袖瞪林初棠一眼,曾几何时,自己会被他管束了。 “将军大人的伤势未痊愈,怎可与你狩猎,你与千里去狩猎,家中事宜,你无需管。”洛青鸢淡淡说道,不给林初棠留一点情面。 林初棠半晌不知如何回答,她怎可如此任性,若是以往,他不必担心,可如今,他想着她连几个山匪都打不过,人家可是将军,她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林初棠脸色尴尬,他看看定远将军,然后,起身走到洛青鸢身边,他搀扶着她往屋中走。“将军的伤已经无碍,你不必担心,你先进屋,此事,你不必管了。” “你此话何意?倒是任由你安排了,你心中想什么,我不知,简直不可理喻……”洛青鸢推开他,拂袖而去。 林初棠无奈杵在原地,他苦笑回转身望着定远将军,“使点小性子,将军莫计较,内子性子孤傲,不似那些温顺女子。” 定远将军嘴角轻轻上扬,他看向洛青鸢离去的背影,“无妨,青鸢姑娘也是性情中人,看得出来,小林公子很爱青鸢姑娘。” 林初棠悻悻走回桌前坐下,“我如今境况,她愿意和我同舟共济,已是我莫大的福分,我若不能敬她,爱她,岂不是薄情寡义的小人。” “小林公子真是有情有义的人,你与青鸢姑娘真是一对佳偶良配,羡煞旁人。” 林初棠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他目光投向洛青鸢离去的方向,将军的话让他很受用。 第269章 结拜兄弟 烈日当空,林初棠和定远将军翻山越岭,一路潇洒肆意的挥弓拉弦狩猎。 不愧为将军,他的身手敏捷,箭法精准。林初棠亦不逊色,他二人在林中穿梭,如是较量那般射杀林中野物。 在一处草丛,林初棠见到一只脚受伤的白色兔子,他上前将它给抱起来。他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然后,将兔子受上的脚给绑起来。 “小林公子,狩猎之人,倒是怜悯猎物?”定远将军收起收起手上弓箭,古铜色的皮肤,汗水流下来,在烈日照射下,像是泛着光。 “狩猎只是为了生计,万物亦是有灵,既然,它已受伤何必还将它沦为盘中餐。”林初棠抱着兔子走到一棵大树下面坐下,清晨自己戒备将军的安排惹恼了洛青鸢,一会儿回去将这个小兔子送给她,算是给她赔一个不是,林初棠心中盘算。 他如今虽是靠狩猎生活,洛青鸢平日不怎么食荤,林初棠想为了让她身体健康,可以有些营养,多次劝解,她不曾改变吃素的习惯。 她给出的理由是,她虽然如今灵力尽毁,亦是修道之人,如今林初棠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如此,可她亦然习惯往日不爱食荤腥的习惯。 林初棠又岂止,她莫说不食荤腥,她法力尚在时,亦可不用吃饭。如今,她沦落凡人,不得不吃些东西维持这副躯体。 林初棠自是不清楚,他想着她心中一定是怜悯这些生灵,如此可爱的小白兔,她必定欢喜。 “也罢,那就放这只兔子一条生路。”定远将军说着也靠着树干坐下来歇息。 林初棠从包袱里拿出两袋水和两个烧饼,他递给定远将军一袋水和一个烧饼。 定远将军接过来,他拧开水袋大口喝起来,喝完后,他将水袋的盖子拧紧,然后,吃一口手中的饼看看荒山,热气从这些绿草树木里散发出来,闷闷的感觉。 “小林公子,你身手了得,箭法精准,不像是普通猎户,你会武功?”将军擦擦脸上的热汗,一边吃饼一边问道。 林初棠喝一口水,他眼神警惕看向将军,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我看你有如此本事,又于本帅有救命之恩,若是你不嫌弃,可否随我到驻地,做我的副将,你这本事困于山野实属可惜。” 将军的话让林初棠一惊,他失神半天,他迟迟不回答,将军侧过脸与他相视,“小林公子不愿?大丈夫岂能久居于人下,小兄弟,难道你真的愿意一辈子只做一个山野村夫?本帅见你与青鸢姑娘气质不凡,不似本土乡野之人,是否有难言之隐?” 林初棠低下眸子,他浅浅咬一口烧饼,沉默不语,将军看出他有心事,他继续劝解道,“小兄弟,本帅真心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所以,想要助你一把。即使,你不在意功名利禄,可为了青鸢姑娘,本帅觉得你也不该困于乡野。青鸢姑娘如此佳人,你怎可忍心让她跟着你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莫说你有多爱慕你家娘子,她那样的女子,恐怕是个男子见着都会为之倾倒,你将她困于此处,不怕他人惦记?” 林初棠猛然抬头看着将军,他回想起前段时间他们被山匪绑上山的事,心中为之一颤。 “小林公子,你不必惊慌,你的心思本帅知晓。青鸢姑娘确实让人倾倒,即使是我,见到她第一眼亦是有几分喜欢。不过,他人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亦是明了,本帅断不是那般无耻之徒。”将军哈哈笑道。 林初棠尬笑,或许是一路走来遇到太多伪善和龌龊之人,林初棠对谁都有了防备之心。他苦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堂堂一个将军岂是会为了一个女子而让自己背上骂名。他那种身份地位,不知多少娇妻美妾,岂会有那么多不堪的想法。 “草民气量狭隘,大人莫与计较……” 将军将手中水袋放下,他一手搭在林初棠的肩膀,“不说此事了,本帅建议如何,你可否愿意跟我回驻地。” 林初棠看着将军,心里纠结万分。他当然不想一生都当个山野村夫,他也想给洛青鸢更好的生活。但他担心加入军队后,又会被迫卷入各种纷争和危险之中。 “不瞒大人……我与阿鸢确实不是这边的猎户……”林初棠垂下眸眼,回忆起小半生的日子,鼻子处一阵酸楚。 “我原本是一个商户家的孩子,经历了一些事,屡次遭遇他人迫害,沦落至此……”林初棠见将军的真诚相邀,他便对其敞开心扉。 将军一听,心中充满气愤,自己被人迫害差点小命不保,没想到这个小林公子亦是有相同遭遇。“何人相害?你与本帅说,若你不介意,本帅愿与你结拜为兄弟,从今往后,本帅就是你的大哥,你有任何冤屈,可与本帅说来,本帅自为你讨回公道。” 林初棠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多谢将军好意,只是那些仇家势力庞大,我不想连累将军。” 定远将军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根,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认为我定远将军是怕事之人?” 林初棠赶忙解释,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定远将军见状,说道, “你放心,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对策。” 林初棠深吸一口气,将他所有事情全部告知定远将军。 “岂有此理,世间竟有如此的兄长与这样的狗官,小兄弟,你莫怕,本帅定当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报仇血恨,简直欺人太甚。”定远将军怒拍大腿,没想到林初棠遭遇这么多的磨难与不公。 “小兄弟,本帅很欣赏你,经历这么多苦难,你还一心向善。更佩服你,你竟然可以冲破世俗娶青鸢姑娘为妻,在得知她已然失去修为,你亦是不离不弃,惜之如命。天下如此好男儿,怎能埋没于此。”定远将军站起来,双手背于身后,“若你信得过本帅,就随本帅一同前往军营。凭你的本事,他日必有所成。” 林初棠犹豫片刻,他默默站起身拱手朝定远将军拜一礼,“此事我还需要与内子商议后决定,她是一个骄傲的人,亦不是贪图荣华之人。与她相识的年岁里,她为我付出很多,往后的日子,我只希望自己能护她爱她,家仇也好,国恨也罢,我都希望得到她的认同。” “好,不愧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儿郎,今日本帅便与你结拜为异姓兄弟,不管你们做何打算,本帅今后都是你的大哥,有何事,大哥罩着你。”定远将军双手搭着他的肩膀,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山林。 说罢,他便拉着林初棠对着苍天黄土,说着同生共死的结拜誓言,二人以天地为证,结拜为异姓兄弟。 第270章 将她当孩子宠 傍晚时分,林初棠和定远将军狩猎回来,林初棠刚进到院中,霁禾见他怀中抱着的小白兔,她开心的想要去抱。 “姐姐呢?”林初棠没有给她,而是问她洛青鸢在何处。 “她在房中。” 林初棠将弓箭放在院中,抱着兔子匆匆往屋中走去。霁禾撅撅嘴,“我就知道,哥哥真的是太偏心了,什么都最先想到姐姐。” 定远将军看看这个小姑娘,他望向林初棠的背影,“小姑娘不开心了。” “唉,我都习惯了,姐姐那么大一个人了,哥哥却当她是小孩子。大哥哥,你不知道,我与万山两个都会做饭,姐姐不会,哥哥也不让她学,她可是哥哥的心肝……”霁禾小小年纪,伶牙俐齿,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院中石桌边坐下,手里把玩着一个竹蜻蜓。 定远将军笑着摇摇头,他将手中的猎物放在院中,走入厅中倒了一杯水歇息。 林初棠回到房间,洛青鸢半躺在床上小憩,听到推门声,她睁开双眼,缓缓坐起身。 她从床上走下来,见到林初棠抱着一只小白兔朝她走来,洛青鸢迎上去。“回来了。” “路上捡的,你可喜欢,你在家中甚是无趣,让它陪陪你。”林初棠将兔子抱到洛青鸢面前,洛青鸢接过白兔,她将白兔搂进怀中,然后梳理一下它的毛发,脸上露出浅笑。 “还在生气吗?”林初棠小心翼翼问道,洛青鸢抬眼看看他,她没说话抱着兔子坐到屋中间的圆桌处。 “好了,你莫再生气。”林初棠坐到她旁边,然后挽着她的胳膊,倾着身子凑近洛青鸢面前,如同哄孩子那般眼神切切望着洛青鸢。 洛青鸢低下眸子一手慢悠悠梳理兔子身上的毛发,“我岂敢生气,你如今已不需要为师为你出谋划策,亦是能安排我的一切,倒是出息了。” “你不要阴阳怪气,好,好,你还是我的好师父,亦能为我出谋划策好不好?”林初棠搂过她的肩膀,然后,将脸颊靠在洛青鸢的面上蹭几下,撒娇哄她,“我知晓你定是误会我还在为昨日之事吃醋,我怎不知我的好娘子行得端坐的正,岂是水性杨花的女子。我只是担心他人若是对你有不轨之心而已,你如今没有反抗之力,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只是害怕你受伤害,你怎可误会我是一个只会吃飞醋之人。” 洛青鸢嘴角微微上扬,他如今考虑事情不再是以往单纯,已然学会了谨小慎微。 洛青鸢侧颜望着他,“如此甚好,倒是不再鲁莽行事了,亦可嘉奖。” “那你如何奖励我?”林初棠将她搂在怀中目似星辰凝视她问道。 “你想要如何?” 林初棠将脸颊靠近洛青鸢面前,他指指面颊示意她亲吻自己,那模样像一个孩童般。洛青鸢苦笑一下,她朝他的面颊轻啄一下。林初棠眼中荡起涟漪,脸上漾起甜蜜的笑容。 林初棠嬉笑着注视洛青鸢,然后,在她额头处亲吻一下,二人相视而笑。 林初棠抬手替她捋捋几根发丝,“阿鸢,有件事需要与你商议一下。” “何事?” 林初棠犹豫一下,他认真看着洛青鸢,“定远将军与我结拜为兄弟了,他说想让我跟着他去驻地做他的副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洛青鸢脸上的笑僵住,她注视林初棠,所以,他还是想卷进名利场。洛青鸢不知如何,她原意是想以自己与他成婚的方式困住他,让他不要再去身处那些危险之中。 本来以为平凡的日子可以长久,自从经历上一次从强匪那里脱身之后,她才知晓普通人的生活也是不易,也会面临很多挑战和危险,甚至在没有物质权利的加持,还会更加困苦。 “你如何想?” 林初棠目光里带有不甘和期望,他经历过那么多磨难,怎会甘心在这里如同缩头乌龟那般过活一生。 他与这个将军相处不是很久,亦不了解他为人,可是,有这么一个机会在眼前,就算龙潭虎穴他也想去闯一闯。 若是以往,他必定不敢应下,如今,他已然克服心中的怯弱,再不畏惧强敌,只要洛青鸢支持他,刀山火海他亦是敢于去尝试。 “我……”林初棠低下头犹豫不决,他不知如何回答。 “如此,我与那个将军单独聊聊,再给你意见可好。”洛青鸢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提出和定远将军单独聊一下。 林初棠抬起头看着洛青鸢,像是有些抗拒,洛青鸢料到他心中所想那般,“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只是失去修为,又不是失去脑子,这个将军与我们相识甚短,他是何为人,可否靠得住,或者又是否有别的目的,我替你去探一探。” 林初棠嘴角扬起笑,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为自己着想,任何时候,有她在总是会很安心。 林初棠拥抱住洛青鸢,“有你真好。” “成婚以来,你倒是越来越腻歪,怎么还能越长越小了,倒是回到孩童时期。”洛青鸢嘴上如此说,手还是不自觉抱住林初棠。 林初棠将头枕在洛青鸢的肩膀上,“你就一辈子将我当孩子宠。”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响起来,二人松开彼此,林初棠问道,“怎么了?” “哥哥,你和姐姐快出来,用晚膳了。”千里的声音传进来。 “好,我们马上来。”林初棠回答道。 他回身笑着看着洛青鸢,他站起身朝洛青鸢伸出一只手,洛青鸢浅笑着将怀里的兔子放下,兔子瘸着腿躲到角落。 洛青鸢站起身将手递出,林初棠紧紧握住她的手,二人一同走出房间。 几个孩子对于他二人的如胶似漆已然形成免疫力,他们波澜不惊坐在桌前等他们。定远将军看看二人,他这个结拜兄弟对他这个娘子是真爱。 第271章 为其谋划 暮色已深,清风自来,昏暗的小院,石桌上,燃起一盏明灯,明灯下,桌上摆了几盘小菜,一壶清酒。 洛青鸢坐在桌旁,定远将军从屋中走出来,见他过来,洛青鸢起身朝他躬身施礼,“将军。” 定远将军抱拳回一礼,寂静的院落就二人相对,草丛里的虫鸣让夜显得更加宁静。 “将军请坐。”洛青鸢示意,定远将军看看她,然后,在洛青鸢对面坐下,他望向屋中的几处房间,皆已熄灯。 “小林兄弟歇息了?” 洛青鸢跟着他坐下来,她捻起桌上的酒壶替定远将军斟一杯酒,“他有些疲乏,便早早睡下了。” 定远将军嘴角微微一笑,不知这顿酒菜是什么意思。他端详打量洛青鸢,她虽说容颜是生的极好,只是,她清冷的面目,总是给人一种不可逾越的气质。 林初棠也算得上少年英雄人物,不过,此女子的为人秉性与淡漠疏离的气场,怎么想着也不该是与如此年轻的男子相配,更何况,林初棠的性情与见识气度,根本是驾驭不了这样的女子。 定远将军心中琢磨,洛青鸢斟完酒,她轻轻抬起头,目光和定远将军相视,“棠儿说将军与他结拜,并且愿意收他为手下,小女子代棠儿感谢将军厚爱,敬您一杯。” 洛青鸢举起酒杯示意,将军轻笑一下,跟着提起酒杯,二人杯子相碰的时候,眉目里对各自的审视,彼此都看得清楚。 这个将军面目看着刚正不阿,不过眼神里也是带着警惕和戒备,如果他的身份真是他自己所言,为一位将军,那么他征战沙场多年,必定是见惯所有,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洛青鸢心中开始揣测,她喝完杯中酒,然后倒立酒杯看着将军,再将酒杯给放下。 “姑娘好酒量。”定远将军的声音很爽朗,又有些粗旷不拘小节。 洛青鸢嘴角扯点笑,她接着又为将军和自己的酒杯倒满酒。 “将军,我这徒儿,年纪尚小,心性单纯,若是将军真看中他的本事,能为将军效劳,亦是荣幸,若是,将军只是随口一说,还望将军莫给他太大期望。”洛青鸢不紧不慢的说道。 “小林兄弟与本帅说过你与他的故事,你原本是他的师父,如今,你二人冲破世俗结为夫妇。果然,弟妹不简单,凡事为小林兄弟考虑周全。”将军四平八稳坐着,“你与小林公子,你们一个有情一个有义,如此佳偶,世间难寻。” 洛青鸢双手端在胸前,目光投向定远将军,“将军谬赞,我本一介妇人,凡事以这个小家为重,自不似将军的大义,还望将军体谅。” “好说,好说,青鸢姑娘过谦了,我虽与姑娘相识不久,姑娘的气度不似寻常女子,你与小林公子的故事,我听着亦知你可不是简单的妇人之识。”将军说完提起面前的酒杯喝一口,他看向洛青鸢。 “姑娘是在担心本帅言而无信,逗趣小林兄弟?”定远将军直接问道。 洛青鸢笑而不语,知人知面不知心,此人看着倒是端正,又岂知背后是什么样的心性,若林初棠再遇户部尚书大人那般出尔反尔之人,他的人生必将再次遭受重创。 “毕竟,将军如此人物,怎看得上我们小门小户。小女子知晓,将军如今虎落平阳,亦不知你有何苦楚。若是,你需要棠儿护送,小女子没有意见,只是,你不必为了此等而轻易许诺。”洛青鸢再次为定远将军斟酒。 “哈哈……青鸢姑娘,原来你是如此想本帅,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岂会言而无信。”定远将军爽朗大笑。 “看来是小女子以小人之心 度君子之腹了。” “小林兄弟还未应下本帅的提议,他说与姑娘商议,姑娘不必怀疑本帅的诚意,倒是看姑娘如何想。毕竟跟着本帅,必定是出生入死,面对冰冷的战场,就看姑娘是否舍得了。”定远将军又饮下一杯酒说道。 洛青鸢不说话,将军将酒杯放下,调侃道,“姑娘爱护自己的夫君,本帅亦是理解,不过,好男儿志在四方,姑娘也想自己的夫君能扬名立万吧。” 洛青鸢目光淡淡看向定远将军,就算只有这一世,林初棠或许也想活得轰轰烈烈,否则,就算平稳渡过一生,于他又有何意义。 世间没有所谓平稳的坦途,每种生活都有所不易,就算龙潭虎穴自己陪他去闯一闯,这一世他可能才不会白活。 “将军可否愿意许小女子一个诺言,若你真心相邀棠儿入你驻地,可否给小女子一件信物。” 将军大笑起来,这个女子确实比林初棠精明,无论自己的话是真是假,又或者自己是否心存歹念,若是有自己亲信之物,任何时候,他不得反悔,关键时刻还能救其性命。 “姑娘果然聪慧,那本帅当你是答应小林公子与本帅并肩作战。” “小女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不愿与棠儿分离,我知晓军营重地我一介女子定是不能前去。所以,将军容许我们在离军营附近定居,千里这个孩子武功亦是不在话下,也希望将军为其谋个职位。”洛青鸢直接提出诉求。 定远将军摇摇头笑起来,这个女子果然不简单,有哪个女子会提出如此要求,她会如此大胆直接说自己不能和自己夫君分离之言。若是其他女子,只会无条件支持和默默等候夫君回来。 “姑娘果然是性情中人,好,本帅成全,为了让小林兄弟没有后顾之忧,姑娘所提要求,本帅全都应下。”将军说着从腰间拿出来一块腰牌递给洛青鸢,“此为本帅副将令牌,今日,本帅就交给姑娘,以示本帅的诚意,你可满意。” 洛青鸢接过这块令牌,她打量观察,嘴角微微上扬,“多谢将军,小女子替棠儿感谢将军如此器重。” 她再次举起酒杯,定远将军也提起酒杯,酒杯碰在一起,二人笑而不语。 第272章 放手 次日清晨,林初棠从睡梦中醒来,洛青鸢已然起床,他揉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 洛青鸢从梳妆桌走到床边,她温柔看着林初棠,“棠儿,我知晓你不甘心留在这里,我亦不拦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洛青鸢拿出一块令牌递给林初棠,林初棠还未明白怎么回事,他望着这块令牌愣神。 “你放心跟着定远将军去,这次你不会再遇不公,此乃他身边副将的令牌,得此令你便是承接了他给予你的身份。此次是你的机会,你再不可如先前那般冲动行事,凡事三思而行,就算遭遇不公,想办法扭转局面,不可一味鲁莽。”洛青鸢坐在床沿语重心长劝慰他。 林初棠眼眶渐红,洛青鸢总是会无条件的支持和帮助自己。他将洛青鸢搂入怀中,哽咽落泪,“阿鸢,此生有你,是我人生最幸福的事,我已然不知如何回报你于我的恩情。” 洛青鸢依偎在他怀中,她再次叮嘱,“你莫煽情了,今后的路该如何,你心里要有一个规划,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我如今没有修为,不能帮你,所以,棠儿,前路艰险,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林初棠使劲点点头,他松开洛青鸢,凝视她,“我经历这么多,再不似从前,虽然,不知前路如何,我必然会小心行事。只是……” 林初棠撩拨洛青鸢的青丝,有些犹豫,洛青鸢像是知晓他心中所想那般,“你不用担心我与霁禾还有万山,我们会照顾好自己,千里会随你一起去军营。” 林初棠脸色沉下来,他低下眸子,沉思起来,幸福的时刻像很短暂,他虽然想去闯一闯,他却舍不得洛青鸢。 若是以往,她还可以扮作男子和自己一起去军营,如今,她没有术法,自己不能带她去战场,军营的凶险,他不能让她去冒险,如此一想,二人可能会再次面临离别,心中又开始不舍。 他握住洛青鸢的手心情特别复杂,经历那么多艰险,才有如今的安稳与幸福快乐,转瞬又离别。 再则,自己离开了,留下霁禾和万山两个只有几岁的孩童和根本不会生火做饭,处理家务的洛青鸢,她如今没有术法,又不像自己会打猎采药,他三人如何生活。 “算了吧,阿鸢,你能为我考虑,我真的很开心,可是……”林初棠抬头看着洛青鸢,“我不去了,我们如今生活亦是安稳,何苦去追名逐利。” 洛青鸢早料到他会如此,她仰起头看着他,抬手轻抚他的脸颊,“你放心不下我?” 林初棠低着头不回应,他可以负天下人,唯独不能对洛青鸢不管不顾。 “将军已然同意我们跟你一起去,只是可能我和万山,霁禾不能进军营,他答应让我们在挨着军营的地方安顿。如此,你有时间便可回家看我们,你不要有后顾之忧。” “当真?”林初棠喜出望外。 “我知晓你心中顾虑太多,有些话,你不好与将军明说,为师代劳了,你就安心的跟着将军去吧,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洛青鸢眼神温柔望着林初棠。 林初棠热泪盈眶,她总是很周到,他握住洛青鸢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他满目柔情凝视洛青鸢,千言万语说不出一句,哽咽良久才开口,“阿鸢,这一生我会用我最大的努力护你爱你,我要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年少时的情话总是那么动听,他真的会如他所说那般。洛青鸢想要困住他除了不想他再去名利场里碰壁,更害怕他会如司命所说,在他到达权利的高位,便会忘记最初的誓言,变成一个唯利是图,忘恩负义的小人。 一路见到他的艰辛困难,危险,自己不忍心他真的一生就困于此,虽然,她知晓只要自己如今一句话,他可能就留下了。只是,往后的日子他们又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况,多年后,他会不会后悔留下来,又或者他会埋怨自己。 最终,洛青鸢还是放手让他去追寻他想要的一切。 第273章 他乡相逢 洛青鸢最后还是没有留下林初棠,他们达成共识,跟随这个定远将军前往他的驻地。 定远将军在伤势恢复后,给部下发了信号,他们在将军部下的护送下,半月有余的时间到达目的地。 这里是位于边疆的一座城池,虽不如京城繁华,但也热闹非凡。 将军的驻地在城郊,为了战事减少对当地百姓的伤害,他们在前方建起堡垒。洛青鸢和两个孩子不能跟着进入驻地,定远将军在城池边上为他们定下一座宅子安顿。 定远将军与他们相处一些时日,他知晓林初棠甚是爱护洛青鸢,若是不安顿好她,他自是无心跟着自己一心杀敌。 定远将军不但给他们安排了宅院,还赏赐了几个仆人服侍,如此,洛青鸢便不会在此处吃苦受累,林初棠才放心进入军营跟着定远将军出征作战。 进入军营便不能如从前天天回家,有时半月有余,有时月余亦不能相见。虽然,他们之间还是会小离别,林初棠心中有了希望,便不再畏惧任何。 洛青鸢在此处的日子变得越来越无趣,虽然,如今他们不必为一日三餐发愁,生活起居有人照管,每日自己如同凡间小娘子身居宅院等候夫君,但她毕竟不是凡人,以前的她可以上山打怪,现在却只能整日待在这宅院中,实在无聊得很。 有时,她会带着霁禾万山出去闲逛,热闹的集市上,霁禾和万山手持糖葫芦开心的蹦蹦跳跳。 来往人群中,三四个穿着蓝色礼服的学子与他们擦肩而过。洛青鸢顿住脚步,她望着几个学子的背影,林初棠童年时去往学堂的身影映入脑海。 “霁禾,万山,你们是不是应该拜一个夫子,入学堂了。”洛青鸢回身看向吃得满嘴糖的霁禾和万山。 “真的吗?姐姐,我与万山也可以入学堂?”霁禾眼中带光,平日里,林初棠和洛青鸢闲时会教他们认一些字,对于可以入学堂读书习字他们想也没有想过。 “等你们的哥哥下次回来,我让他去问问有些什么事宜,亦不知附近的学堂入学需要什么条件。”洛青鸢淡淡说道,她端着手继续往前走。 霁禾与万山相视一笑,开心的跟上洛青鸢的脚步,后面跟着的两个仆人快步跟过来。 这条街市逛过多少次了,也没有什么可看的,洛青鸢不喜欢那些俗物,她唯有对花草和那些奇异玉石感兴趣。 她如同往日来到这个贩卖奇异玉石的摊位前,目光被摊位上那些五彩斑斓、奇形怪状的石头吸引。这些石头有的价值不菲,如温润的玉石;有的晶莹剔透,如水晶和玛瑙。它们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每一块都有独特的韵味。 “青鸢姑娘,今日看中了什么?这是刚到的孔雀石,可是上品,您看看。”她经常来这家,老板已然和她熟络。 洛青鸢拈起暗绿色的孔雀石,她放在眼下端详,孔雀石以鲜艳的翠绿色为上等,此品并未有老板夸赞那般。 不过此玉石质地细腻光滑,亦不算最次,洛青鸢放下孔雀石,轻轻摇摇头,“还是没有我喜欢的。” 老板赶忙又拿出几块颜色鲜艳的玉石,“您再看看这几块,都是新到的货。” 洛青鸢扫几眼,皆是些普通货色,她有些失望准备离开。 这时,一块不起眼的黑色石头引起她的注意。它深埋在众多玉石中,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这是什么石头?”洛青鸢指着那块黑石头问道。 老板看了一眼,笑着说:“这是块黑曜石,不怎么值钱,不过造型挺别致,如果您喜欢,可以送给您。” 黑曜石?洛青鸢心中一动,她记得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关于黑曜石的记载,据说黑曜石有着神秘的力量,能够辟邪驱灾。 “我要了。”洛青鸢掏出银子递给老板,将黑曜石小心翼翼地收入囊中。 买下黑曜石后,她带着霁禾,万山继续往前走,两个孩子闹着要喝糖水,她又带他们去铺子里喝了糖水,买了一些他们喜欢的小零嘴。 眼见暮色降临,几人慢慢往府邸方向走,本来仆人是给他们备马车,洛青鸢觉着平日都是车马出行,很少行路。如今自己灵力全无,再不出来走动,整个人都不知道还要废成何样。 她执意走着去市集,不过,两个孩子自小吃苦受累已然习惯,这几步路根本不算什么,倒是洛青鸢回去的路上有些吃力。 “姐姐,你走快点,再不快点,天都黑了。”霁禾在前面唤着洛青鸢。 洛青鸢感觉双腿沉重,两个仆人搀扶着她,她走得还是吃力,“不行,我歇一会儿。” 她说着朝路边的一棵大树下走去,她依靠树干坐下来,一个仆人安抚道,“夫人,婢子先行回去安排一辆马车来接夫人可好?” “不用,我歇歇便好。”洛青鸢擦擦热汗,她接过另一个仆人手中的水袋,喝口水,捶捶有些疼痛的双腿。 “姐姐,你真的太弱了,连我们也走不过。”万山笑嘻嘻的嘲笑,还朝她扮一个鬼脸。 “哈哈,姐姐,现在没有哥哥在,看你还能怎么办,明明有马车你不坐,非得走路,以为是从前,哥哥在你身边,你便赖着他背你。”霁禾手中剥开一颗糖吃进嘴里,小嘴却不忘调侃洛青鸢。 洛青鸢睨一眼两个小家伙,自己这副废材身子,竟不如两个孩子,落得被他二人嘲笑的份。 “你们再嘲笑我,回去罚你们抄写经书十遍。” “嘿嘿……”两个孩子朝她扮一个鬼脸,洛青鸢无奈叹息一声。 三人争嘴的时候,忽然听见大树背后的草丛里发出一阵悉碎的声音。 洛青鸢惊得站起身,两个仆人赶紧扶住她,两个孩子也不再怪笑。 “怎么回事?会不会是蛇?”几人警觉的看着晃动的草丛。 洛青鸢大着胆子身子前倾想要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只看见草丛的草不停晃动,突然,那个草丛里爬出什么东西。 “啊~”两个孩子和两个仆人大叫一声。 洛青鸢心提到嗓子眼,她定睛一看,草丛里露出一只带血的手。 “是人。”洛青鸢脱口而出,她壮着胆子拨开草丛,只见一个浑身带血,体型看着像男子的人趴在地上。 她用手轻轻推一下那个人,他没有动,不会死了吧,洛青鸢想,她再次壮壮胆走近这个男子,她吃力想将这个男子翻过来。 仆人见她力量不够,二人大着胆子帮忙将此人翻转过来。 洛青鸢拨开男子脸上的头发,满脸的血迹里,面目越来越熟悉,“清淮公子~” “姐姐,你认识这个人?”霁禾与万山跟着凑近来,霁禾疑惑问洛青鸢。 洛青鸢惊讶,清淮的术法不低,他为何落得如此境地,他不是与小扇在一起吗?为何会受伤成这样,他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没有去神秘之境吗? 洛青鸢心中一团疑惑,不过,见他伤势不轻,必须马上医治,她顾不得想那么多,在仆人的帮助下,他们几个人合力将清淮给带回去医治。 第274章 得知凶兽下落 洛青鸢将清淮带回家中,为他请了郎中,将他的伤医治,在她与两个孩子的悉心照料下,清淮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些许气色。 几天后,清淮渐渐清醒过来,他看着陌生的环境心中一阵后怕,他浑身颤栗从床上爬起来,他卷缩一团眼神警觉。 “嘎吱”房门打开的声音,他目光惊惧看向门口,一袭蓝紫色裙裳首先映入眼帘,顺着她轻盈的脚步,清淮看清楚来人的面目。 “前辈?!”清淮从惊惧变成惊讶,洛青鸢的面目出现在面前时,他的惶恐才减少几分。 洛青鸢端着药碗走进屋中,她将托盘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你醒了,清淮公子。” 清淮松开抓着锦被的手,防备的眼眸开始变得放松,他再次打量屋子一圈,“前辈,这是哪里?是你救了晚辈?” 洛青鸢将药碗递给清淮,“先把药喝了,你的伤很重,需要调理一些日子。” 清淮默默接过药碗,他皱着眉头一口气把碗中的药喝完。 洛青鸢接过空碗,她将药碗放在托盘里,此时,她才开始询问清淮,“清淮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何受了这么重的伤,小扇呢?你没有与她一起回灵狐山接她母亲前往神秘之境吗?” 清淮目光呆滞看着一处,这些时日不见,他像是历经世间沧桑。 他的沉默让洛青鸢感觉不好,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洛青鸢接着问道,“清淮公子,到底发生何事,小扇她可还好?” 清淮摇摇头,目光里没有一点光泽,“我不知道她如今怎样……亦不知她是否安稳,边城的时候,我与她便已分别。” 洛青鸢错愕,两人相知相伴十年,清淮一直默默守着小扇,他虽未表明过心意,洛青鸢看得出他喜欢小扇。 他二人,一个憨厚耿直,一个机灵活泼,清淮的人生估计只有那只小狐狸才能让他感觉到生活的乐趣,他们为何会分开。 “为何会这样?那你为何又会受伤?” “她说灵狐山不让男子踏入,特别是凡间男子,故此,我们便分别。”清淮脸无光华诉说自己的遭遇,“我亦是不放心她,原本想暗中守护……偶然遇到我的师父,我知晓他对于我结交妖邪心存芥蒂。他必然会罚我……只是……我没想过……代价却这样大……” 他说到后面,言语已经开始颤抖,他就像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整个人变得不安。 “他如何罚你了?” “他……他骗我……他骗我……”清淮眼眶越来越红,滚热的泪水肆意流下来,“他说他念在我初犯亦是没有惹什么大祸,便只是让我回到宗门闭门思过,此事不予计较。” “怎知……他将我哄骗回去后……他废了我的修为,还将我带到一处暗室,伺机想要将我杀害……” 洛青鸢惊愕,无尘天师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他的徒弟也不肯放过。“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那日,他废了我的修为,本来要动手将我给一剑封喉,出现了一个人阻止他。虽然暗室光线不明,我隐约认出那个人好像祝安王……他说如此让我死了岂不可惜,接着我就被打晕,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全是人骨人肉。在看清楚以后,身边竟是一头猛兽的幻影,它呲牙咧嘴想要吃掉我。当时,我已然没有反抗之力,脑子里只想着逃命,在与凶兽缠斗中,不知触发到什么机关,那个洞中转瞬出现了许多活死人。” 清淮如今想着那些场面仍然心有余悸,他都不敢想象自己怎样在那种炼狱之中逃生出来。 “我不知自己怎么跑出来的,或许是为了活命,忘记了害怕,又或许那些活死人与狂兽相斗给了我机会,我侥幸逃出来。”清淮目光呆滞,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如今你安全了,你莫再多想,将身子养好,一切我们从长计议。”洛青鸢安抚他,她看向清淮,心中唏嘘。 清淮与她是他们这些人之中修为术法最为厉害的,一个因为一只狐妖被师父废了修为,还差点丢了性命。而自己因为一个凡人,被司命封了修为,倒是两个无人能敌的人沦落为毫无抵抗力之人,成了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口中的凶兽应该是穷奇,他修为全无逃出来,应该是离穷奇的老巢不远,否则,他靠凡力是走不了多远。 如此说来,祝安王将他的阴兵练就地移至此处了,看来,必须通知司命去寻到穷奇,不能再让这些人作恶多端。 第275章 叙旧 午后阳光明媚,青砖灰瓦的宅院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熠熠生辉。 “咚、咚、咚、”几声砸门声响起,大门缓缓打开,屋外面闯进来一个人。 金色光芒下,林初棠一身银色戎装走进院中,他身上的银甲闪烁着寒光,犹如战神降临。 他的步伐稳健而有力,英俊的面容散发着阳刚之气。长发随风飘扬,增添几分潇洒和不羁。他手中紧握着一把锋利的长剑,剑刃闪烁着冷光,他将手中长剑扔给旁边给他开门的小厮,匆忙的脚步带着身上的红色斗篷生出清风。 “夫人呢,她在何处?”他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问洛青鸢在何处,旁边的小厮还未回答,正在院中玩耍的霁禾和万山看到林初棠的身影。 “哥哥,你回来了。”霁禾说着奔赴至他身边,万山也跟着跑过来。 “千里哥哥没有一起回来?”万山看向林初棠的身后。 “他有公事不能离开,姐姐呢,她在何处?”林初棠像是要迫不及待见到洛青鸢。 霁禾人小鬼大,她环顾四周,然后踮着脚凑到林初棠耳边小声说道,“姐姐在外边捡了一个受伤的哥哥回来,这会儿,她应该在那个哥哥屋中给他喂药。” 林初棠像是被雷劈了一般,他立在原地,她带了一个陌生男子回来,她一个女子和两个孩子住在这里,怎么可以带男子回来。 “在何处,带我过去。”林初棠心情瞬间不好,他脸色沉下来。 霁禾和万山在前面引路,他们一路来到清淮住下的房间。 林初棠深呼吸一下,他还是镇静的敲了敲房门,屋里传来洛青鸢的声音,“谁呀?” 林初棠心里凉了半截,她果然在,林初棠平复一下心情,“我!” 他回答得很简洁,他是自信洛青鸢能听出他的声音。屋中听到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开门声。 洛青鸢和林初棠四目相对,洛青鸢微微一笑,“你回来了?” 林初棠怎么也笑不出来,他目光朝屋中瞥,洛青鸢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屋中。她回过身牵起林初棠的手往屋中走,“你看看是谁来了。” 林初棠由开始的不悦变得疑惑,自己还认识这个男子不成。行至床边,林初棠目光投向床上,苍白憔悴的清淮和他四目相望。 “清淮哥哥?”林初棠惊讶的喊出来,他没想到洛青鸢捡回来受伤的男子竟然是清淮。 “小……小林公子……”清淮愣了一下,林初棠一介戎装的飒爽模样让自己一时还不适应,他没想过往日看着柔弱的小公子如今长成如此英气勃发的模样。 “清淮哥哥,真的是你~”林初棠不可置信,他坐到床沿抓着清淮的肩膀,如今见到故人,他心中是百感交集。 霁禾与万山看着几人,原来他们都是相识的。 清淮望着林初棠,眼神中更加悲凉,自己如今落得如此境地,他眼含热泪,“小林公子如今变得我都快认不得了,不过一些时日不见,你可是成了少年将军?” “清淮哥哥说笑,我如今不过是在军营任职,还未及将军之位。”林初棠回应,他见清淮看着虚弱不堪,“清淮哥哥,你发生何事?为何会受伤。” 清淮低下头没说话,洛青鸢明白,他心中苦楚不想再提往事。“棠儿,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待以后,我与你细说。” “好吧,小扇师父呢?清淮哥哥,你不是和小扇师父在一起吗,她为何不在?”林初棠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这些事我们先不聊,你与清淮公子许久未见,想必有许多话聊,我让膳房备些酒菜,你们一会儿小酌一杯,慢慢聊。”洛青鸢解围道,她接着对清淮说道,“清淮公子,你的伤也差不多痊愈,虽然还有些虚弱,少喝一点应该可以,不知可否?” 清淮点点头,就这样,洛青鸢让膳房为其准备了酒菜,他们三人坐在凉亭里一边饮酒一边聊着最近遭遇。 “大人,酒菜已备齐,您看还需要什么,敬请吩咐。”一个小厮弯腰恭敬的对林初棠说道。 清淮看看林初棠,再看看这个府邸,想必这里是官府分发给林初棠的宅子,这个小公子从一无所有到是又重新拥有一切了。 如此对比,清淮的心更加难受,一个骄傲的人沦落至此,他无处消解郁闷,将面前的酒杯提起来喝一口,苦涩的味道直击内心。 洛青鸢看出他的悲凉,她默默替清淮倒一杯酒,“公子莫再伤心,不过丢失修为,不瞒公子,我与公子一样,如今没有了修为。” 清淮震惊不已,他木讷盯着洛青鸢,在他心中神一样的存在,如今和自己一样沦落为一个废人。 林初棠讶异,“阿鸢,你在说什么?清淮哥哥没有修为了?” “他遇人不淑,被人废了修行。”洛青鸢简单几个字说完,林初棠不知小扇是妖的事,所以那些前因后果她没有细说。 林初棠目光担忧看向清淮,清淮苦笑一下,“倒是造化弄人,前辈今后有何打算?” 洛青鸢看看林初棠,她轻轻摇摇头,“不知。” 林初棠提起酒杯喝一杯,“没想到我们这一群人会落得如此凄凉。” “小林公子何需担忧,你如今已然很好了,倒是我与前辈,如今修为没了,我都不知该做些什么,可能就这样废了。”清淮再次喝一杯,眼中没有任何希望。 林初棠回眸看向身边的洛青鸢,他牵住洛青鸢的手,眼中皆是心疼,原来被废了修为会如此痛苦,这一路她却没有任何埋怨跟自己摸爬滚打走出来。 “清淮哥哥,你莫灰心,我们一起想办法,你先在府上住着,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恢复功力的方法。”林初棠安慰清淮。 清淮没想到最后还是这个单纯的小公子收留自己,“小林公子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 “言重了,来,喝酒,我们已经好久没有一起饮酒了。”林初棠提起酒杯,清淮与他碰一下,二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家中新换的厨子,做的饭菜可还合意?”林初棠转身与洛青鸢话家常。 “小林公子还是如此敬重前辈,前辈倒是收了一个好徒弟。”清淮插话道,“前辈可否想过如何恢复修为?” “倒没有想过。”洛青鸢摇摇头。 “清淮哥哥,你与阿鸢就别想着这些事了,做一个普通人过普通人的日子有何不好。” 清淮此时才注意到林初棠对洛青鸢的称呼,自己一直尊称她为前辈,林初棠作为他的徒弟,直呼其名,他再看向洛青鸢,她并没有生气。 林初棠为她夹菜,她亦是自然接受,甚至为她撩拨头发,这些小动作怎么也不像师徒可以如此的。 他印象中,洛青鸢说一不二的霸气,小林公子根本不敢惹她,失去修为后,人的心性也变了。 清淮疑惑不解,他静静吃口菜,林初棠招呼他,“清淮哥哥,你别客气,如果不合胃口,你尽管说,我让膳房重新做。” “棠儿,前些日子,我想着让霁禾与万山两个孩子入学堂,你去问看看应该如何?”洛青鸢目光投向在院中玩耍的两个孩子。 “我最近有几日公休,可以把此事办成,顺便可以陪清淮哥哥逛逛,此地比不得京城,不过亦是繁华,你莫想太多,放宽心在此住下。”林初棠再次安慰清淮。 清淮点点头,他们闲拉家常吃完这顿饭,大家酒足饭饱之后,洛青鸢朝身边丫鬟唤道,“将这些撤了吧。” “是,夫人。”丫鬟回应,然后三四个仆人开始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 清淮愣愣看看洛青鸢再看看林初棠,他怯怯问道,“前辈……他……他们为何唤你夫人?” 林初棠嘴角露出笑容,他揽着洛青鸢的肩膀将她给拉进怀中,“她是我娘子,他们不唤她夫人,那该唤什么?” “你……你们……”清淮瞠目结舌,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暂不说他二人本来是师徒,就人妖殊途这一点,他们也不可能。自己暗恋小扇十来年,就是不敢跨越这个鸿沟,他二人为何就这样毫无顾忌在一起了? 清淮的目光移向洛青鸢,洛青鸢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说漏嘴,清淮瞬间明白,林初棠并不知道洛青鸢并非凡人。 “清淮哥哥,你不必如此看着我们,我知晓世俗偏见。可心中爱一人不该被这些所束缚,我与阿鸢两情相悦,不管他人如何看待,我们都是彼此最坚定的选择。”林初棠目光深情看着洛青鸢表明心意。 清淮苦笑,自己连林初棠这点勇气也没有,“小林公子,勇气可嘉令人佩服,如此是好事,恭喜二位,你们能走到这一步实属难得。” 林初棠满脸笑容,清淮看得出来,他沉浸在这样的幸福之中,只是,他看向洛青鸢的时候,还是见到她眼中有一丝悲凉。 清淮低下眸子,洛青鸢定是知道他二人不会有好结果,她是经历过多少煎熬苦楚,才走到今日的义无反顾,前路茫茫,他二人 想必也是苦命鸳鸯。 第276章 醉生梦死 林初棠见到霁禾口中的陌生男子是清淮,他便不再吃醋难过。 趁着休假的日子,他与洛青鸢陪着清淮散心,几人一起重温了往日一起收服妖魔的日子。 转眼,林初棠不得不回到军营,至此,府上便只剩下洛青鸢和清淮还有两个孩子,自从洛青鸢说让霁禾与万山去学堂,林初棠放在心上,将此事给办妥。 霁禾乃女子,本不能去学堂,林初棠让她女扮男装混进学堂。如此来,林初棠和千里驰骋沙场,霁禾与万山在学堂念书,洛青鸢和清淮倒变成了无所事事的人。 有时,他二人会对弈两局,望着诺大的府邸,清淮有些失落,自己一无是处,就像是他人养的废人那般。 渐渐的,他们每日下不完的棋局也让他觉得了无生趣,凉亭里,他抬手将手中的黑色棋子放在棋盘上。“前辈,你不是一个困于宅院的女子,你就甘心如此过下去吗?” 洛青鸢抬眼与他相视,他还未走出来,一个心有大义的人,如今一无是处,他怎么可能接受。 洛青鸢环顾四周,垂下眸眼,睫毛微微颤动,“你想过去找小扇吗?” 清淮摇摇头,他将手中的棋子放入棋碗中,他缓缓站起身,清瘦的身型在风中给人摇摇欲坠的破碎感。 他背对洛青鸢,目光看向远处,洛青鸢站起身行至他身边,她同样看着远方,“你我倒是天涯沦落人。” “前辈,你既然知晓你与小林公子人妖殊途,你二人不可能修成正果,还要如此,你难道不怕你们之间的结局吗?”清淮很是不解。 “他如今是开心的不就好了。”洛青鸢淡淡答复,她总是波澜不惊。 清淮苦笑,他做不到这么洒脱,他顾忌太多太多了,他爱小扇,便只想她幸福快乐,既然没有好的结局,就不要去打扰和越界。 他默默走出亭子,落寞的背影让人看得心碎,所以,凡世的情爱皆是会付出代价的。只是,清淮所付出的代价,他的心上人都不知晓,世间如他这般的男子少有。 洛青鸢望着苍穹,世间的事她捉摸不透,良善痴情之人皆是被命运捉弄不得善终,恶毒狠辣的人平步青云,打败一个好人轻而易举,扳倒一个坏人却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不仅是她,清淮亦是想不明白,他越来越阴郁沉闷,下棋也不能解愁。后来,在死寂一般的日子里,他又想用酒来麻痹自己,一壶一壶烈酒入喉怎知愁丝更浓。 洛青鸢眼见他一天比一天烂醉如泥,他有时会醉倒在墙角,有时会在房间门口,有时又会在院中。 府上的人开始议论纷纷,都说洛青鸢捡回来一个醉汉。他每日喝醉之后,有时会吟诗作对表达心中不甘,有时又会哭泣发泄,其他人对他都是避之不及,洛青鸢知晓他心中苦闷。 “纵有狂风拔地起,我亦乘风破万里~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一身转战三千里 ,一剑曾当百万师~哈哈~一剑曾当百万师~” 月色朦胧,清淮手持一壶酒,摇摇晃晃地在院中踱步,嘴里念念有词。这些豪迈之词异常悲凉,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哈哈……一剑曾当百万师……一剑曾当百万师……”他疯癫大笑,笑着笑着又哭起来,“为什么~师父,你好狠~你为何如此待我~为何~” 他跪倒在院中,一声声哭诉心中苦楚,洛青鸢亦如往日默默走近他身边,她挽着清淮的胳膊想要把他扶起来。 “清淮公子,你醉了,你先回房休息。” 清淮眼前天旋地转,他看不清洛青鸢的脸,眼前像是出现小扇的面容,他激动抓着洛青鸢的胳膊。“小扇……是你吗?小扇……小扇我好想你,好想你……” 他已然分不清谁是谁,他一把抱住洛青鸢,洛青鸢旁边的丫鬟吓得脸色铁青,她急忙上前制止,她用尽力气想要把清淮给拉开。 “你放开夫人,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若是大人看见,非砍了你的手……”小丫环一边拉扯一边训斥,洛青鸢亦是挣扎着想要挣脱,清淮喝了酒,那力道两个女子亦是解不了。 “你们快来帮忙……”小丫鬟对着远处几个仆人喊话,跑过来几个小厮才将清淮给拉扯开。 “小扇……不要离开我,小扇……” 洛青鸢看着醉的胡言乱语的清淮,她很是无奈,“将他送回房间。” “是,夫人。” 几个小厮七手八脚将他给抬回房间,洛青鸢看着不忍心,让人为他熬了醒酒汤,一直如此照料折腾至深夜。 如此,直到他不再作闹,睡沉下去,洛青鸢才带着一众家仆离开房间。 第277章 相互救赎 第二日,清淮捂着昏沉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他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事,他眉头微蹙站起身。 房门嘎吱被打开,洛青鸢带着一个丫鬟走进屋中,“清淮公子,你醒了,昨晚,你醉酒了,我想着早上你喝点清粥会好过一点。” 丫鬟在洛青鸢的示意下将粥碗放在房间桌子上,清淮捂着头走到桌边,“多谢前辈。” “清淮公子,你还是少喝一点酒吧,昨晚你可对我们夫人无礼了,若是大人知道,你看他会不会放过你。”丫鬟忿忿不平地训斥清淮。 清淮惊了一跳,他摇晃着站起身朝洛青鸢拱手施礼,“实在抱歉,前辈,晚辈没有做什么过分之举吧?” “你……”丫鬟刚想说话,洛青鸢拉住她。 “清淮公子莫放心上,丫头胡言,你莫计较。”洛青鸢解围道。 丫鬟无奈闭上嘴,清淮看着丫鬟有些不服的表情,自己可能真的有不妥之举,他不敢再看洛青鸢,只是默默坐下。 洛青鸢走到他对面坐下,“清淮公子,你的心情我亦了解,我与你一样。只是,路还那么长,你打算就这样醉生梦死了此一生。” 清淮手中端起粥碗,他用勺子搅拌粥碗,目光黯淡,“我如今还能做什么?” 洛青鸢叹息一声,她从衣袖里拿出一张银票,“跟着棠儿漂泊的日子里,他认得一些草药,习得一点医术。清淮公子往日修行,会练就丹药,想必是通药理,我如今也没有什么事情做。我想着开一家草药铺子,不知清淮公子能否帮我。” 清淮抬起头,他注视洛青鸢,洛青鸢接着又说道,“这里挨着边境,棠儿他们的军队离这不远,前方战事紧张。伤员需要救治,附近百姓受战事影响,亦是受伤难捱。我们虽不能上战场,可是,在后方救济百姓亦是大义之为。” “清淮公子,无论怎样的处境,我们都不会一无是处,路可以慢慢走出来。”洛青鸢耐心的劝解。 清淮默默望着她,她真的是一个很强大的存在,原先她有通天的本事,亦可化解各种危机。如今,她没有了术法,她的内心还是那么强大。清淮苦笑,自己活得不如一个女子。 “能胜强敌者,先自胜者也。”洛青鸢再次说道。 清淮泪中带笑点点头,洛青鸢嘴角微微扬起,二人这样达成共识。 很快,洛青鸢和清淮在市集附近租用到一间铺子,在二人的共同努力下,洛青鸢的草药铺子便顺利开起来。 清淮虽然术法被毁,自小学习的药理知识,如今有了用处,很快,他在这边坐诊,收到了许多认可。 洛青鸢看着他不再醉生梦死的喝酒买醉,甚是欣慰,为了让他重拾信心,她会每日与他一起探讨一些医药,还会尽心尽力为铺子里出谋划策。 在他们百般无聊的日子里,二人都在这医馆找到自己的价值。 如此过去数月,定远将军总算迎来一次胜利,林初棠也有了回家的公休假日,他再次回到府上,不知一切都在发生变化。 他回去的时候,洛青鸢和清淮都没有在家中,霁禾与万山也没有下学。 听仆人说,洛青鸢开了一家草药铺子,清淮是铺子里的坐诊先生,这会儿,她去给清淮送午膳。 数月的离别,他心中甚是想念洛青鸢,可不知为何,听到她开药铺,并且与清淮一起,这会儿又给清淮送午膳,他心里咯噔一下,心中莫名有些乱。 他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药铺,走进坐诊房的时候,他见着洛青鸢和清淮正在拿着一张药方讨论。 二人看着都是温润如玉模样,两人探讨得异常和谐。清淮看着沉稳内敛,洛青鸢清冷温婉,二人站在一起,有种说不出来的天偶佳成的感觉。 林初棠心中竟冒出这样的想法,他骇了一跳,他的妻子怎么会和别人看着般配,不知为何,这个场面越是和谐,他越是不安和焦虑。 “这味药确实温和一些,那就按前辈的意思。”清淮将药方放在案桌上。 “你先别看了,先吃些东西,午后的病人可能还会多一点。”洛青鸢将身旁的食盒打开,她从盒子里拿出饭菜。 清淮掀一下衣袍坐下,“前辈可以不用每次都来送,让丫头送过来就好。” “我反正也在家闲着,我这会儿过来,午后,你忙不过来,我可以帮些忙。”洛青鸢说着将食盒放下,她抬起眸眼,门口的林初棠就这样眼巴巴的看了她半天。 “棠儿,你回来了?”洛青鸢目光停在他身上。 清淮此时抬起眸眼也发现林初棠,林初棠半晌没有说话,不知为何,看着二人的相处,他异常不舒服。 “有些日子没见,小林公子,别来无恙?”清淮站起身问候。 他二人这样站在一起,若是他人误会,亦是不让人奇怪。 “清淮大夫,快……快给我看看……我这头疼得不行……”就在三人互视的时候,外面进来一个村妇,她捂着头走进来,看到洛青鸢,她为尴尬气氛补一刀,“哟,清淮大夫,你家娘子给你送饭?” 清淮一听吓得脸色苍白,他急忙解释,“大娘,你莫乱说,青鸢姑娘不是在下娘子,她是那位小公子的娘子,你可别陷我不义。” 村妇赔笑一下,洛青鸢走近林初棠身边,若是以往,他早就欣喜若狂抱着自己,不会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此时,他的愣神有一些不开心,洛青鸢回眸看看清淮和那个妇人,这小子定是又吃醋了。洛青鸢心想,她牵住林初棠的手往外面走。 “棠儿,我们先出去,你清淮哥哥此时不空,等晚上回去,你们再叙旧。”洛青鸢将他往门外带,他回头看看清淮,心中怎么也不自在。 坐进马车里,他仍然不说话,洛青鸢看出他为刚才的事不高兴。 “你都好久未回来了,前方战事如何?”洛青鸢主动找话说。 林初棠侧目望着她,她从来不会对自己说任何情话,林初棠目光有些幽怨,“你只关心战事吗?” 洛青鸢愣了一下,他总是如此,倒是何时都爱与自己撒娇。洛青鸢浅浅一笑,她握住林初棠的手,“当然也关心你,又瘦了。” 林初棠脑子里不断浮现在药铺里,洛青鸢与清淮并肩而立,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让人觉得有些暧昧;他们的眼神交汇时,有着难以言喻的默契,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些画面不断折磨他,让他感到一阵烦躁和不安。 “你怎么了?” 林初棠侧过脸,他淡淡说道,“没怎么。” “你是不是为刚才那个妇人的无心之言生气?”洛青鸢挽着他的胳膊问他。 “你们什么时候开的药铺?” “上月,我在家中闲着,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好,以免无聊。”洛青鸢坐直身子与他解释。 林初棠如鲠在喉,他甚至都不知该如何质问,他回身看着洛青鸢,她何时都是这样平静如水,即使自己很难受,他都不可多说什么,否则都会显得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你用过膳没有?” “我想听的是你说这么久没有相见,你会想我,思念我,不是每一句冷冰冰的问候。”林初棠终于绷不住,每次他都会热情似火的奔赴她而来,而每次,她只是没有任何波澜的面对他。 林初棠将她搂入怀中,心中一阵酸涩,他如何的装作无所谓,都做不到她对自己的漠然。 洛青鸢拍拍他的背安慰,“怎么这么大的人,还是会任性撒娇,好,我很思念你,很想你好吗?” 洛青鸢的话让林初棠感觉更加苦涩,她为何不能像其他女子那般对自己的夫君柔情蜜意,他们以前是师徒,她如此自己可以理解,如今,她为何就不能像一个女子对待夫君那般对待自己。 林初棠松开洛青鸢,他眼神深情温柔,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眼眸之中。他静静凝视洛青鸢,时间停止流逝。 “阿鸢,你可知每一次与敌人生死搏斗的时候,我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我必须战胜那些人,因为我要活着回来见你。”林初棠抬手轻抚洛青鸢的面颊,他不知如何去诉说自己的相思,只想告诉她,她是自己的所有。 “我一直在,棠儿,无论怎样,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洛青鸢靠近他的怀中。 林初棠抱着她握着她的手,刚才受伤的心,只要洛青鸢肯温柔对他一点,他便能把自己给哄好。 “阿鸢,如今你与清淮哥哥开了药铺,我想着他住在集市离我们府上比较远,要不,我去药铺附近替他找一处宅子。如此,他去铺子也方便,家中的侍女可以安排两个给他,你也不用日日去给他送饭。”林初棠低着眉眼看着洛青鸢,他将心中盘算一一说出来。 洛青鸢离开他的怀抱,她凝视林初棠半天,林初棠眼神有些闪躲,他害怕洛青鸢看出自己的心思。 “府上有马车,他过去也不是很远,我每日去送饭,也可以帮着店里做点事,这样有什么不妥。”洛青鸢说得有理有据。 “可是……”林初棠定定看着洛青鸢,“人言可畏……他毕竟是一个男子,我经常不在家,你们孤男寡女住在一起,就算我大度不胡思乱想,你让附近邻居他们如何看?” 洛青鸢错愕,她侧过身将目光投向小窗户外面,她的脸上有些失落。 林初棠不知她怎么了,他手搭在洛青鸢的双肩,他压低声音温柔说道,“阿鸢,我知晓你从来不曾有过什么坏心思,你虽然表面看着沉稳,我知晓你为人坦率,只是,我希望……” “棠儿,你总是说,你很爱很爱我,可是,你真的了解我吗?”这是洛青鸢第一次对林初棠这样说话,林初棠心里一惊,他自认为的深情难道于她而言就什么也不是。 “若是其他男子我便也听你的,清淮公子不行,他人若要胡说,就任由他们说,我亦不在意。”洛青鸢回身眼神坚定看着林初棠。 林初棠震惊,他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难道对清淮有不一样的情愫,自己刚才所见就是他想象的,她爱上他了。 “为何?你爱上他了?”林初棠眼眶微红,若是其他女子他亦是不会担心,而洛青鸢他害怕,她一向敢爱敢恨,她若是不要自己,就敢绝情的说不。 “棠儿,若此时,我告诉你,你此生再不能拿起刀剑,从此以后,再也无法上战场,你要像一个废人一样活着,你会怎样?”洛青鸢问得很平静。 林初棠木然摇摇头,洛青鸢看向一边娓娓道来那般说道,“我与清淮公子是天涯沦落人,他曾经也是很骄傲的人,如今沦落至此,一生修为全没有了。你可知,我说让他和我一起开药铺,看似救赎他,其实,在救赎我自己。你以为我每天在这个宅院如同那些小娘子等着夫君归来是我想要的吗?你给了你能给我的所有爱,可我想要有自己的价值。每当我与他一起在药铺忙碌的时候,我便想起我们曾经一起对付妖魔的并肩作战。我可以守护你一生,可以陪你一世,可我不想成为一个依附他人的女子。” 林初棠默默注视洛青鸢,他没想到洛青鸢的心中亦是有这么多苦闷,林初棠环抱住洛青鸢,“抱歉,我狭隘了,你与清淮哥哥皆是正直善良的人,我怎么会有这么多不堪的想法。我以为我够爱你,忽略你的感受,都是我的错,阿鸢,是我一味的想着自己的不容易,忽略你经历的苦楚心酸,对不起。” 林初棠垂下眼眸看着洛青鸢,她往日是那么骄傲的人,如今困于宅院,心中亦是有许多苦闷。 清淮与她遭遇相似,或许是惺惺相惜的怜惜,感同身受的理解,他们亦是多年故人,相互救赎帮助,本是无可厚非。 与洛青鸢成婚以来,林初棠患得患失,他又岂不知洛青鸢和清淮都是心怀大义之人。只是见着他二人站在一起是那么和谐相配,自己拥有的一切便像是梦境一般。 林初棠心事重重,脑子胡思乱想了许多,直到马车停下,他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第278章 冷嘲热讽 回到府上,林初棠不再胡思乱想,他拉着她进到房间,心中被无尽的思念占据,他把房门用脚一踹,房门关上。 洛青鸢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林初棠便一把将她给横抱起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洛青鸢惊愕,她下意识搂住林初棠的脖颈,满脸疑惑问道:“棠儿,你这是做什么?” 林初棠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坏坏的笑容,他没有直接回答洛青鸢的问题,而是一边抱着她往床榻处走去,一边凑近她的脸颊,轻声说道:“你猜?” 林初棠将她给抱到床边,他动作极其温柔将她放在床上,目光炙热燃烧凝视洛青鸢。 洛青鸢明白他眼神中的含义,他们虽然没有过真实的夫妻生活,每次他热情似火的眼神,自己总是看得一清二楚。 青天白日,他为何突然想要如此,不知司命在何处,他到底是怎样对林初棠施术法。白日可否管用,若是不管用,自己与他岂不是真的如司命所言,假戏真做了。 “棠儿,天色还早,如此不好。”洛青鸢感觉脸色有些微红,她的耳根处更是滚烫。林初棠嘴角上扬,他将锦被拉过来盖住二人,目光停在洛青鸢绝美的脸上。 “你是我的娘子,有何不好,你可知我有多思念你。”林初棠亲吻她的额头,他的手轻抚她的发丝,洛青鸢面容里的温柔,让林初棠沦陷。 这个司命怎么回事,他真的不出现了,洛青鸢心里不停打鼓,林初棠对她的撩拨,让她的面色越来越绯红。 “你脸色怎么这么红,我们已然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还如此害羞。”林初棠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一双手与她紧紧十指相扣。 “棠儿……我们……”洛青鸢还想阻止,话未说完,她的唇被林初棠的唇给堵上。 洛青鸢被林初棠握着的手紧紧一扣,她没有法力,无法阻止林初棠,今日她不会真的与他发生夫妻之实,她心中忐忑不安。 不管了,洛青鸢放弃胡思乱想,她闭上眼睛,任由林初棠对她胡作非为。就在此时,林初棠的亲吻停下来,他整个人倒下去躺在了洛青鸢的身边。 感觉不到林初棠的温度,洛青鸢缓缓睁开双眼,她看到林初棠已然晕厥。 洛青鸢整理一下衣裳坐起身,司命就这样冷不丁出现在她面前。 她将锦被盖在林初棠身上,然后,缓缓从床上走下来。 “这小子如今倒是胆子越来越大,青天白日……”司命看看床上的林初棠,他讽刺嘲笑。 洛青鸢没有回答他,她走向桌边坐下,司命轻笑坐到洛青鸢的面前。 “仙君,你可知有修复术法的方法?”洛青鸢没有之前那样和司命倔强的语气,她声音柔柔说道。 司命仙君自顾倒一杯茶,他嘲讽一笑,“怎么,仙子,你是来凡间开后宫吗?那个修道的小子你也要管,也要给予一点你的温暖柔情?” 洛青鸢忘了,司命倒是在暗处见识着她的一切,洛青鸢冷一眼司命,对于他难听的话她不屑于顾。 “仙君不肯帮忙就算了,何苦说如此难听的话。” “我说得可有错,你可是将你的柔情平均分给每一个男子。”司命不给她留一点面子。 “仙君,你……”洛青鸢生气站起身,司命目光淡淡和她相视,他也想不明白在天界骄傲的仙子,来到凡间倒是将这些温柔给予凡人,不知她心中是何想的。 “我已经不想与你吵,这些日子,你一直不出现,根据线索,穷奇好像被那伙人转移到这边。司命莫再与我纠结这些儿女私情,你去探探它的具体藏身之处。”洛青鸢不与他争吵。 “我一直暗中观察探知,仙子猜测的很准,只是,它那些妖物手下一直误导我,还未探到它的具体位置。”司命不再阴阳怪气,直接和洛青鸢讨论起收复穷奇的事。 “我在城中四处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洛青鸢起身踱步至窗边。 司命起身,他看着她的背影,虽然嘴碎说了洛青鸢几句,他还是忍不住叮嘱,“你如今没有法力,凡事小心,你将这个带着,有何危险,我可以感应。” 司命递给她一个铃铛,洛青鸢低头接过手里,她嘴角微微一笑,朝司命点点头。司命苦笑一下,化作烟云消失不见。 洛青鸢面色凝重地将铃铛握进手中,她的眼神复杂而迷茫,不知前路是否存在奇迹。 第279章 镜花水月一场空 林初棠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暮色降临,屋中开始昏暗。 他只觉得头晕目眩,不知为何会这样,此时,也只有自己一人躺在床上,他揉揉有点晕乎的脑袋,坐起身,洛青鸢坐在铜镜前梳妆。 他起身走到她身边,他坐在她旁边将她手中的桃木梳接过手里,替她梳理青丝。 “不知为何,有些头疼。”林初棠温柔替她梳理青丝,一边说出自己的疑惑。 洛青鸢嘴角微微一笑,想必是刚才司命手慢了点,施法之前不知是不是将他真的给打晕了。 洛青鸢回身抬手替他揉揉脑袋,“你太累了,天色不早了,你去更衣,晚膳早已经好了,见你睡得沉,我便没有叫醒你。” “好。”林初棠将梳子放下,他亲吻一下洛青鸢的额头,起身往床榻边走。 他穿好衣裳,将头发整理一下,踱步至洛青鸢身边,他牵起洛青鸢的手和她一同走出屋子。 膳厅里,人聚得齐,此次千里也跟着回来,清淮也从铺子里回来,霁禾和万山亦是下学回家。 六个人就这样热闹坐在一起用膳,林初棠看着满桌子的菜肴感慨,“还是家中好,军营中整日血雨腥风,风餐露宿,亦是难得如此温馨。” “辛苦了。”洛青鸢为他夹起一块肉放入他面前的碟子里,林初棠目光深情侧颜注视她。 “只要想着家中有人等着我,就不觉得那么辛苦。” 霁禾翻翻白眼,“哥哥,你哄姐姐开心,亦是私下你二人郎情妾意,不用老是在我们面前恩爱。” 林初棠笑笑,他伸手揉揉霁禾的小脑袋,“你这丫头,进了几天学堂,倒是更伶牙俐齿。” 众人闻言皆笑了起来,饭桌上充满欢声笑语。 清淮看着他们嬉笑打闹,心中莫名失落,他嘴角勉强扯点笑,默默拨弄碗里的饭菜。 林初棠并没有因为霁禾的话而收敛,饭桌上,他为洛青鸢添菜倒茶,极近温柔体贴。 晚膳后,林初棠,洛青鸢与几个孩子在院中嬉笑打闹,院中槐树下的秋千上不时传来他们的笑声,他们和谐得就像是一家几口。 清淮默默注视一切,他心中怅然若失,如果自己勇敢一点,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幸福,如今,他已然没有什么资格和勇气去想这些平常人家的烟火。 他站在凉亭里,拿出一支长笛独自吹奏起来,笛声悠扬婉转,如泣如诉的乐曲充斥着无尽的苍凉与相思,圆月的清晖洒落下来,他孤寂的身影显得更加寂寥。 坐在秋千上被几个孩子嬉闹推得高高的林初棠,他听到笛声,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霁禾与万山两个孩子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凉亭处,看着他们嬉笑打闹的洛青鸢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千里也停下脸上的憨笑。 几个人的目光都被清淮的笛声吸引,清风徐来,月光特别温柔,感伤的笛音,触动心灵最深处的柔软。 “清淮哥哥的笛声好好听。”霁禾拍着手夸赞,她亦是听不出曲子里的凄凉。 林初棠环看身边几个人,他内心感慨万千,他经历那么多的磨难苦楚,如今,他身边有心爱的人,有相依为命的兄弟姐妹,他们给了他这样温暖的一个家。 清淮如今像是一个靠不了岸的孤舟,孤寂落寞,如此对比,林初棠觉得自己又非常幸运,他如今已算是苦尽甘来。 他从秋千上起身,行至洛青鸢身边,听着动听的旋律,他牵起洛青鸢的手,目光带着星辰注视洛青鸢。 洛青鸢回眸与他互视,清冷的月光仿若银霜披洒在他们身上。洛青鸢的眼睛仿佛会说话,眸子里的深情或许是林初棠如今看不懂的。 他可知自己为他拾起的一身傲骨,又可知她为他孤注一掷的勇气,更不知她不曾留有后路的决绝。 他只是芸芸众生的凡人,自己在何时开始为他着了魔。清淮的笛声就像是诉说自己的内心深处声音,那些林初棠从来不知道的哀伤,洛青鸢听得心碎成伤。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月光中,那滴泪晶莹剔透,洛青鸢了望着清淮,他就像自己的影子不停诠释她苦涩隐忍的情感。 “世间之路,崎岖坎坷,唯情难渡,凡尘百年,或是天界万年,无人能获……”洛青鸢的声音飘浮低哑,眼中亦是沧桑。 林初棠将她揽进怀中,“你我不是相遇相知了吗?” 洛青鸢仰头望着林初棠,若他知晓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而已,他后悔这一世的轮回吗? 林初棠轻轻擦掉洛青鸢眼角的泪水,“怎么哭了?” 洛青鸢握住他的手,“有些感慨。” 林初棠将她抱紧,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和温暖,“还好有你在。” 清淮的笛声还在继续,宛如仙乐般的声音在小院中回荡,或许每个人都听出了自己的故事。 第280章 跟踪妖物 朝阳升起,一夜的落寞在阳光的滋养下变得温暖。 林初棠回来的日子,他沉浸在洛青鸢的温柔乡里,耳边再没有厮杀呼喊,每日与她耳鬓厮磨的甜蜜,让他忘记一切烦恼。 临近晌午的时候,他和洛青鸢一起给清淮送饭,晌午的阳光很刺眼,他为洛青鸢举着油纸伞,搀扶着洛青鸢走下马车。 “这么热的天,此事让下人来就好,你倒是非得亲自来,可没见你对自己的夫君如此上心,我可真是吃醋了。”林初棠搂住洛青鸢的肩膀打趣玩笑道。 洛青鸢轻点一下他的头,他在自己面前永远就像一个小孩。 二人相依相偎往药铺门口走,洛青鸢恍了一神,她朝右边巷子瞄一眼,有个熟悉的身影闪过。 她挣扎开林初棠的怀抱,她提着裙摆往那边巷子小跑几步。 “怎么了?”林初棠不知她为何突然跑开,像是发现什么。 “嘘……”洛青鸢示意林初棠不要出声,她再往前走几步,终于看清楚走过去的身影。 是无尘天师,他为何出现在这里,洛青鸢害怕打草惊蛇,她没有再跟去。果然,穷奇肯定就在这边,祝安王为什么要将他的阵营弄到这边。 洛青鸢心中揣测起来,林初棠不明所以,他奔赴至洛青鸢身边,将伞举过她的头顶。 “你到底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吗?” 洛青鸢望向林初棠,她摇摇头,这些事不要告诉他,否则,他恐怕不会安心去军营。 军营?洛青鸢望着林初棠,仿佛想到了什么,有军营就有战争,有战争就有伤亡,祝安王练的是阴兵,他们一味的去抓捕活的精壮男子,定会像宁安城那次,太过张扬。 所以,他们转移这里,就是想利用战场上那些战死的兵士。 “棠儿,你们军营是否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比如说兵士的尸体被盗?”洛青鸢冷不丁问一句。 林初棠讶异,“你……你怎么知晓,军中确实出现了兵士尸体不见的事……” 洛青鸢脸色沉下来,这个祝安王真是屡教不改,无所不用其极。 林初棠异常疑惑,又有些担忧,“你为何管起此事?阿鸢,你如今没有修为,我不知这些事情是否与那些妖魔有关。此事自有修行之人去管,你不要去趟浑水,你如今莫说收复它们,它们若是害你性命,你还手的余地也没有。” “好,我不去管,你莫担心我,我如今废人一个,心有余力不足。”洛青鸢挽着林初棠胳膊苦笑着说道。 “你不准这样说自己,阿鸢,你如今与清淮哥哥开起草药铺子,亦是悬壶济世,怎说自己是废人。”林初棠认真看着洛青鸢,他眼中充满心疼。 洛青鸢浅笑一下,“好了,我不这样说自己,我们进到铺子里去,外面太热了。” 林初棠温柔的替她擦擦脸上的汗,“许是我这些日子不在,你一个人在家中净胡思乱想。此次战事后,将军给我的公休比较多,我有更多时间陪你。” “好,我不胡思乱想,我有如此在意我的棠儿,怎可不知足。”洛青鸢仰头望着他眉眼带笑。 “是有如此爱你的夫君,你还唤我的小名。”林初棠刮一下洛青鸢的鼻尖,纠正她说道,洛青鸢只是笑笑和他挽着手走进草药铺子。 晚上,林初棠睡下后,洛青鸢走出房间,她在后院没人的地方,摇晃司命给她的铃铛。 片刻之间,一阵云烟卷来,司命的身影出现在黑夜之中。 “仙君,我发现祝安王的人,我估计他们的驻地就在附近。”洛青鸢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 “在何处?” “今日我在北街附近见到无尘天师,他是祝安王手下的人,我猜测,他们还没有放弃练就阴兵的想法,这边离战场近,说不定他们利用那些死去的兵士练就傀儡术。棠儿说,营中确实有士兵的尸体不见。”洛青鸢将白日所见,托盘而出。 “此人阴险至极,这帮人连死人也不放过。”司命咬着牙愤恨。“你带我去那边,看看可否根据这个线索,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好,我们这就出发。”洛青鸢附和应声。 司命大袖挥动,二人转瞬化作烟尘消失不见。转眼,二人出现在北街附近,洛青鸢告知她见到无尘天师的地方。 正当二人探讨时,一阵罡风经过,转眼一阵黑色烟云一闪而过。 “有妖邪。”司命说着拉住洛青鸢的手腕,他使出灵力二人身形隐入墙角。 随后,他们看见一只黑色的蛇妖从空中落下,它迅速幻化成人形。他的身体变得修长结实,皮肤呈现深黑色。头发漆黑,随风飘动。他的眼眸深邃锐利,透露出狡黠邪恶的气息。他的嘴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冷酷的笑容。 随后,他的身边又出现几个小妖,蛇妖仰着头眼神冷冽,“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已然神不知鬼不觉……”一个头发像扫帚的小妖嘿嘿一笑。 “凑齐九九八十一个精壮男子的精血,魔君就可以冲破结界重获自由,到时,势必带领我们魔界一统天下,哈哈……”蛇妖仰天大笑起来。 “当年若不是那个什么青衣先生与他的同伙毁了魔窟,魔君早获新生。那个青衣先生虽然死了,他那个同伙四处围堵劫杀,我们想要给魔君找齐精血更是难上加难。” “此次,他们定然不会有办法阻止。”蛇妖胜券在握的样子。 司命和洛青鸢不知他们又设下了什么阴谋,司命不动声色,待几个妖物商议过后,转而,化作黑烟滚滚离去,司命马上运出术法带着洛青鸢悄悄跟上几个妖物的行踪。 第281章 生剖金丹 洛青鸢和司命悄悄地跟在蛇妖和它的手下身后,他们的脚步轻盈,气息隐匿,以免被发现。 一路上,他们穿越茂密的森林,沿着崎岖的山路前行。蛇妖和它的手下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人跟踪,依旧大摇大摆地走着。 终于,他们来到一个阴森的洞穴前。洞穴口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让人不寒而栗。洛青鸢和司命对视一眼,决定小心地进入洞穴。 洞穴内阴暗潮湿,墙壁上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洛青鸢没有法力,她走在湿滑的地面上,脚下没踩稳摔倒在地。 几个妖物听到声音,警觉转身,他们发现司命和洛青鸢。 “你们是谁?” “妖孽,你们作恶多端,今日本君就收了你们……”司命不与他们啰嗦,他推开双手与几个妖物展开搏斗。 空中瞬间出现强大的气流,黑色的气流与白色气流在空中交汇,阴暗的洞中,须臾被金光照得通亮。 就在司命与这几个小妖对峙的时候,洞中突然涌现出成片的妖物,它们形态各异,有的身形巨大,有的则小巧灵活。这些妖物散发着邪恶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摔倒在地的洛青鸢惊恐看着朝她扑来的妖物,自己没有法力,就算一只小小的妖亦是可以要她的命。 司命看着妖物越来越多,他推出一掌,形成一个光圈,发出强大的气流将围拢过来的妖物弹飞。 他看一眼洛青鸢,洛青鸢眼神无助,他一手在空中旋转一圈,然后,推出一掌直击洛青鸢,金色的光芒将洛青鸢笼罩,转瞬,她从地上站起来,周身充满了灵力。 洛青鸢被气流拉扯着往前倾一下身子,她深呼一口气,她目光投向司命,她知晓,司命解开了她的封印。 二人相视一眼,洛青鸢心领神会,她双手交叉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推开双手,形成强大的气流,气流如同千万条银蛇肆意蔓延。所到之处,打得那些妖物无处遁形。 司命接着也运出灵力,二人的灵力将山洞里的所有东西都震得飞了起来,整个山洞开始剧烈摇晃。 那些妖物岂是二人的对手,只听见“嘭”的一声,山洞被炸开,妖物全都被震飞出来。 接着洛青鸢和司命飞身出来,夜幕下,司命手中幻化出宝剑直指那个黑色的蛇妖。 “说,穷奇是不是藏身于此,带我们去见它,可饶你一命~” “你休想找到魔君,它根本不在此处。”蛇妖抹抹口中的鲜血,眼神阴险盯着司命。 “谁敢在此处闹事~”空中飞下来一人,他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又很浑厚。 昏暗的月光下,洛青鸢看清楚来人,竟是白日所见的无尘天师。 “老道,你还敢出现,我们新仇旧恨今日做个了断。”洛青鸢异常激动,她从司命身后站出来,她看着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心中愤怒至极,他连自己的徒弟都要杀,是何等心狠手辣。 无尘天师愣住,洛青鸢的面目很熟悉,他满脸疑虑,“你是谁?” “你看清楚我是谁。”洛青鸢挥动一下衣袖,她身上的女装变成男子服饰,头发也由女装发髻变成男子的束发。 “青衣……”无尘天师往后退一步,觉得眼前一切不可思议,“你……你不是死了吗?” “我若不死,怎知你如此没有人性,你与祝安王狼狈为奸亦是十恶不赦,竟然还设计陷害自己的徒弟,废他修为,害他性命。”洛青鸢一步步走近无尘天师,无尘天师步步后退。 “你……你怎知这些……” “你的徒弟没有死成,你害怕了吗?总有一天,他会将你的全部罪行公布于众,让天下宗门看看你无尘天师如何勾结妖物,与奸邪为伍残害忠良义士……”洛青鸢双眼猩红。 “口出狂言,你才是邪恶的妖物,今日老夫便要为民除害,收了你。”无尘天师说罢,他扬起手中的拂尘,口中念念有词运出灵力。 洛青鸢手上拳头握紧,她浑身蓄满力量,随着她双手发力,强大的罡风直击无尘天师,无尘天师被这气流吹得睁不开眼睛,银丝乱飞。 就在他毫无还手之际,洛青鸢如同鬼魅一般闪现他的面前,她一手迅速掐住无尘天师的脖子,满眼仇恨。 强大的灵力没有让他们停下来,无尘天师不停后退,洛青鸢锁着他的喉咙,他不能动弹。 他惊恐万分,眼珠子瞪大,不可思议盯着洛青鸢,一张脸因为无法呼吸而憋得通红。 他竟不知这个青衣先生竟然如此强大,她的愤怒让自己没有一点还手能力。 “仙子,不可……你不可杀凡人,快住手……”司命仙君发现洛青鸢起了杀心,他连忙喝斥。 洛青鸢回眸看一眼司命,他怎知她心中悲愤。洛青鸢转回身,她闭上眼睛,手上发一力,无尘天师被狠狠砸在地上。 从洛青鸢手里捡回一条命的无尘天师,眼中全是惊惧,他坐在地上不停往后退。洛青鸢一步步靠近他,眼神充满厌恶,“我不杀你,但也不会再给你作恶的机会,你不珍惜多年修行不易与奸邪为伍,从今以后,我便让你体会一下彻底成为一个废人的感觉,看看这些奸邪可否会再与你交好。” 洛青鸢说罢,她推出一掌,此掌威力无穷,直击无尘天师的丹田之处,就在此时,无尘天师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他仰天长啸。 白色气流里,一颗血红色的珠子从无尘天师的身体里飞出来,就在珠子飞出来的时候,无尘天师大叫一声,那声音响彻天际,在山谷里回荡,似有肝胆俱裂之势。 红色珠子慢慢飞入洛青鸢的手心,她看着从无尘天师身上取下的金丹,眼神漠然冷酷问道,“滋味如何?当初你是否就是这样对待清淮公子的,如今此劫应在你身上如何?” 无尘天师哪里还有回答的机会,他已然在地上抱成一团,惨烈的嘶吼已然让他痛不欲生。 那些妖物见到洛青鸢如此心狠手辣,吓得纷纷求饶,刚才还嘴硬的蛇妖臣服在司命脚下,“仙君饶命,仙君饶命,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带你去,别杀我……别杀我……” 司命木然望着洛青鸢,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洛青鸢眼神凌厉俯视地上的蛇妖,“带我们去穷奇封印处。” “小的遵命,小的遵命……”蛇妖吓得瑟瑟发抖,颤颤巍巍站立起来,领着洛青鸢和司命往洞里走。 第282章 遮天之术 深夜,寒风凛冽,无尘天师像是一只蚯蚓在地上挣扎嘶吼,其惨状让他始料未及。 洛青鸢目光冷冽瞥一眼无尘天师,她和司命化作烟尘随着那个蛇妖一起再次进入洞中。 洞府深处,红光乍现,阴风阵阵,司命目光如寒刃,他转身化出一把宝剑直抵蛇妖脖颈处,“那个凶兽的灵魄在何处?” 蛇妖浑身颤栗,他狭小的眸子里透出一丝狡黠,“仙君跟小的来……” 那个蛇妖讪笑朝一处石壁走,司命和洛青鸢紧跟他的脚步,蛇妖将手放在石壁上一个按钮之上。 须臾,一阵白色烟尘滚滚而来,映入眼前的是暗室中间一个散着金光的东西,像是一个妖兽的影子。 蛇妖悻悻而言,“魔……魔……魔君就在此处……” 那个蛇妖害怕闪躲到一边,司命和洛青鸢互视一眼,可算寻到此兽,二人不再管那个蛇妖,快步冲进暗室,想要与它一决生死。 就在二人靠近那个妖兽的影子时,只听“轰”的一声,石门猛然关闭。司命和洛青鸢错愕回头,他们还没有想清楚怎么回事,那个妖兽影子化作无数条黑色的妖气,如同藤蔓朝司命和洛青鸢袭击而来。 “不好,中计了。”司命大喝一声,他飞身跃起,手中运出灵力击打这些黑色妖气。那些黑色妖气如影随形,紧紧缠绕着司命和洛青鸢。洛青鸢使出全力,挥动手中的剑,试图斩断这些妖气,但它们却源源不断地涌来。 突然,洛青鸢发现了妖气的弱点,她大喊道:“司命,攻击它的源头!”司命闻言,集中精力,朝着妖气的中心射出一道凌厉的剑气。 剑气击中了目标,妖气瞬间消散了许多。然而,这只是暂时的缓解,更多的妖气仍在源源不断地袭来。 洛青鸢双手合十缠绕,她奋力推出一掌,赤白色的灵力如同猛兽不停的蔓延开,那些黑色妖气一点点被吞噬,最后,消失殆尽。 司命和洛青鸢解决了这些妖气,二人一同发力破开石门,待他们再次飞出洞中,那个蛇妖和手下还有无尘天师已经不在。 “可恶,又让他们跑了,这些妖物甚是阴险。”司命咬牙切齿愤恨。 洛青鸢望向远方,她从腰间拿出无尘天师的金丹,心中若有所思。 她没有说话,挥动衣袖化作烟尘消失不见,司命跟着她一起离去。 洛青鸢回到府上,她没有回房间,而是幻化到清淮的房间。此时的清淮已经进入梦乡,他均匀的呼吸在寂静的夜里很明显。 司命跟着幻化进来,他望着洛青鸢不知她要做什么。只见洛青鸢手中运出灵力将无尘天师那颗金丹运在空中,她双手缠绕出兰花指,血红色的金丹在透明的清流之中,缓缓移向清淮。 洛青鸢手上再次发力,金丹在清淮的身上慢慢落下,最后进入他的身体,顿时,阵阵白光气流从他周身散发。 原本安稳的他,眉头紧蹙,面部开始拧成一团,洛青鸢旋转一圈,再次推出灵力,强劲的罡风阵阵落下。 清淮整个身子漂浮空中,一道更强的白光之后,他如同石头般砸落床上,转而,他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汗珠一点点消散。 他的气息越来越稳,那颗金丹缓缓与他融为一体,洛青鸢慢慢收回手中灵力,赤白色的光芒一点点消散,最后,全部散尽。 司命一直站在洛青鸢身后,他看着她做完一切。洛青鸢没有说一句话,她幻化到院子里。 司命跟着她到达院中,洛青鸢端着双手,她望着夜空说道。“若是当初我告诉他,他的师父本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可能不会遭此劫难。” “他师父是因为他与我们走得近,他以为清淮公子已然知道他勾结妖邪之事,所以对清淮起了杀心。当初,我没有提醒他,小心他的师父,总归是心中有愧。”洛青鸢娓娓道来。 司命侧颜注视她,她的眼中怀着对天下苍生的悲悯,月光洒在她身上,异常璀璨。 洛青鸢感慨几句,她转过身面对司命,“仙君施法吧。” 司命楞神与她四目相对,洛青鸢嘴角微微上扬,“你我的赌约还在,我亦不食言,刚才乃权宜之计,我说过,我不取回法力,我便未输。” 司命心中微微一动,他嘴角露出一点苦笑,她倒是执拗,司命长吸一口气,手中推出一股清流,洛青鸢周身的法力慢慢消散。 待她身上再无灵力,她只是一笑而过,她转身默默走向屋中,司命凝望她的背影。 “既然,仙子想要救他一命,小仙助你一臂之力。”司命嘴角上扬,他挥动衣袖,一股清流涌入苍穹,形成一个强大的纱幕。 “小仙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此遮天术法但愿能撑到那个凡人到寿终正寝之年。” 司命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凝视着洛青鸢渐行渐远的身影。 第283章 难舍温柔乡 黑暗之后,天色渐明,昏暗的屋子开始敞亮。 昨夜的一切,林初棠毫不知情,他醒过来的时候,洛青鸢一如既往躺在他身边。 这种平淡的烟火生息,让人很温暖,他注视着洛青鸢的睡颜,将她往自己怀中抱一下,亲吻她的额头。 洛青鸢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与林初棠相遇,林初棠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二人不说一句话,却饱含深情。 “笃、笃、笃……”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打破清晨的宁静,林初棠眉头微微皱起,他朝门口问一句,“何事?” “回禀大人,军中急令,将军让大人速速回军营。” 外面传来一个部下的声音,林初棠脸上露出一点不悦,有些无奈应和一声,“知晓了,你先下去。” “是,大人。” 那人得到林初棠的回应,立马离开了房间门口。 “我怎么觉着被我这大哥给骗了。”林初棠打趣对洛青鸢说道,丝毫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洛青鸢缓缓坐起身,“你此话何意,快起来,军令如山,你莫耽搁。” 林初棠坐起身,他将洛青鸢再次抱入怀中,“唉,明明说好给我一个长假,这才几天又让我回去。当初说的让你离我近点,我随时回来看看你。你看,一出征就是几个月,能和你相聚的日子却只有几天。” “你莫感叹了,将军已然对你不错。那些将士常年在外,几年不得回家,你偶尔还能回来看看,已然是福分。”洛青鸢离开他的怀抱,起身准备更衣。 林初棠嘴角露笑,他随后跟着起身,他将床榻上的一件紫色衣袍披在洛青鸢身上,洛青鸢将衣裳穿好,林初棠替她系好腰带,目光缱绻温柔与洛青鸢相对而立。 “你莫再耽搁了,穿好衣裳尽早启程。”洛青鸢朝梳妆台踱步而去,林初棠叹息一声穿好衣裳,将头发整理一下,意气风发的模样。 用过早膳后,洛青鸢和清淮送林初棠至大门口,他甚是不舍洛青鸢,与她腻歪起来,千里和手下催促半天,他还牵着洛青鸢的手不肯松。 “棠儿,你莫再磨蹭了,你看千里都等你半天了。”洛青鸢无奈与他相对而立。 “我舍不得你。”林初棠握住洛青鸢的手委屈巴巴的样子,洛青鸢苦笑,她抽出手,替林初棠整理一下鬓边。 “你如今可是将军的副将,手下一帮兵士,如此耍赖撒娇模样,人家怎么看你。”洛青鸢看着一身戎装的他,英姿飒爽。 “哥哥,快点走了,你有什么话,等下次回来再与姐姐慢慢说……”千里骑在一匹黑马之上,他大声朝还在门口与洛青鸢恋恋不舍的林初棠喊话。 林初棠只顾和洛青鸢依依不舍,并不理会千里,千里白他一眼,对着身边一个兵士感叹,“成婚的男子就是麻烦,你看,林副将已然是被他的娘子绊住了脚,他哪里就那么舍不得洛姐姐。” 他身旁的兵士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然后轻轻地拍一下千里的肩膀,调侃说道:“那是你小子不知温柔乡的滋味,待你成婚,你便知……” 那个男子的话音未落,身边十几个将士哈哈大笑起来,千里白一眼这些人,桀骜不驯的模样看向林初棠的方向。 洛青鸢注意到那些将士的笑声,她提醒着林初棠,“你快走了,你看你的那些部下都在笑你了。” 林初棠转身看看那些人,那些人停下笑,眼睛看向别处,嘴角使劲憋着笑。 “记得想我,照顾好自己。”林初棠拥抱一下洛青鸢,在她耳边轻声细语说道,然后,他松开洛青鸢,再看她一眼,目光又投向一旁的清淮,“清淮哥哥,我走了,保重。” “小林公子,战场上,刀剑无眼,注意安全。”清淮关切叮嘱。 林初棠点点头,他又看向面前的洛青鸢,“我走了。” “路上小心,保重身体,我在家等你。”洛青鸢温柔叮嘱他。 林初棠点点头,他翻身上马,与洛青鸢挥手作别。他无数次回眸,目光依依不舍,最后,他带领着几个部下,策马疾驰,一阵烟尘过后,他们消失在朝阳之中。 洛青鸢望着远方,直到再看不到林初棠的背影,清淮感慨一句,“小林公子真是舍不得前辈。” “他自小在我身边,如今总是别离,亦是不适应,如同孩童。他刚过弱冠之年,长些年岁便会稳重成熟一些。”洛青鸢眺望远方对清淮说道。 清淮微微一笑,谁都看得出来,林初棠对洛青鸢的眷念,她只当他年岁还小。 “前辈,今日不知为何,感觉精神清爽不少,好像身上蓄满力量,你说我法力尽毁,我身体如今有些好转,是不是可以重新修习。”清淮疑惑不解。 “如果你觉得身体可以,尝试一下亦不是坏事,或许会有奇迹。”洛青鸢不紧不慢说道。 清淮看向洛青鸢,他似笑非笑,或许,她只是安慰自己,清淮背着手回复道,“许是我又在妄想,哪里就那么多奇迹,前辈,我先去药铺了。” 清淮拱手朝洛青鸢施一礼,转身朝城中方向走。洛青鸢望着他的背影,想说的话还是忍住没有说, 她不知道自己告诉他,她剖了他师父的金丹并且渡给了他,他会如何想,是大仇得报的快感,还是于心不忍的怜悯。 洛青鸢还是没有告知清淮一切,她默默转身走进府中。 第284章 再见林三公子 林初棠离开后,洛青鸢和清淮还是平静如水经营草药铺子。 只是,最近,城中出现了怪事,原本草药铺子生意也就说得过去,平日百姓小病小痛的来拿些药。 近些时日,生病头痛咳嗽的人越来越多,秋季天气转变,或许是风寒引起城中百姓不适,草药铺子里的人日渐增多。 清淮一个人忙不过来,洛青鸢每日跟着忙碌,这日,晌午过后,洛青鸢看着铺子里的人因为看病抓药忙得午饭没有时间吃。 她叫了两个仆人一起去市集买些吃的到铺子里,往日,热闹的街市,有些冷清,路上皆是咳嗽的人。 洛青鸢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突然这样,真的是天气寒凉引起的。 她来不及多想,草药铺子那些伙计还有清淮都没有吃饭,为了帮草药铺子,她把家中仆人都喊了来,想到这里,她朝前边的酒楼方向走。 秋后的阳光还是有些刺眼,温热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她擦擦热汗与两个仆人继续往前走。 人群中,一个墨色衣裳的男子与她擦肩而过,突然,那个男子脚步停住。洛青鸢没有发现此人异常,继续往前走。 猛然间,一把折扇挡住她的去路,洛青鸢抬眸,她吓得惊慌往后一退。若以她与林初棠假死之日算起,眼前之人已有一年多未见。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初棠的三哥林初墨,洛青鸢呼吸不稳,眼前局面是她始料未及的,她目光惊惧盯着林初墨,脚步往后退。 林初墨和以往一样,寒凉的眸子里尽是阴冷,他漆黑深邃的双眸睨着眼打量端详洛青鸢。 他们相识十来年,虽然,她如今换回女装,她的面目就是化成灰,林初墨亦是认得,“你是谁?” 洛青鸢吞咽几口,她低下眸眼不回答,她身边的丫鬟护在洛青鸢身前,“你这人怎么回事?怎可如此无礼对待我们家夫人。” “夫人?”林初墨眸眼里满是疑惑,他看一眼旁边的手下,两个男子出手将两个丫鬟控制住。 “你们干什么?青天白日,在大街上,你们想要强抢民女吗?”丫鬟大声喊道,林初墨的手下朝丫鬟脖子处砍一下,那个丫鬟晕倒,那个男子将她给搀扶住。 另一个丫鬟吓得脸色惨白,不敢说话,路上行人见状,亦是不敢管闲事。 洛青鸢抬眸见着这一幕,她手上拳头握紧,“你们干什么?” “你是谁?你说你是谁?”林初墨一把抓住洛青鸢的手腕,他眼眶猩红质问,洛青鸢目光愤恨盯着此人,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你这人为何那么奇怪,我是谁与你何干?”洛青鸢心中虽然害怕,她装作镇定反问。 “哼……你是青衣对不对?”林初墨冷冷说道,“你就是青衣先生对不对?看来我低估你了,我就说你术法那么厉害,怎么就能如此轻易的被弄死。你装着女子,以为我就认不出来你吗?” “你认错人了……”洛青鸢想要挣脱林初墨的束缚,她被封了法力,此时,完全没有抵抗力,她根本挣扎不开。 林初墨嘴角扯出一抹阴险的笑,“不管你是不是,与他长了同一张脸,本公子就不会让你活在世上。” 林初墨最后几个字对着她耳边低声说,洛青鸢感觉窒息,林初墨的丧心病狂简直让自己难以想象。 此时,她必须逃走,否则,必定会被他害死,如今没有法力,她可再没有重生的本事。 她不顾后果,使出全身力气推开林初墨,另一个丫鬟也挣脱束缚,二人朝人群里逃跑。 林初墨轻蔑一笑,他抹抹被洛青鸢打了一拳的嘴角,“给我抓住她。” 他的手下一拥而上,全部朝洛青鸢扑来,他们的目标是自己,她这副废材身子肯定逃不过这些人。 奔跑中,她对身边的丫鬟说,“你朝那边跑,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去草药铺给清淮公子报信,否则,我们都会被捉走。” 说完,洛青鸢朝一条巷子跑去,丫鬟知晓,自己是没有能力抵抗这些人,她看着那些人朝洛青鸢的方向追赶,她趁机朝相反方向跑。 果然,那些人只追洛青鸢,丫鬟成功逃脱,大街上被追赶洛青鸢的人搅得天翻地覆,很快,洛青鸢被这些人给抓住。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洛青鸢大声呼救,路人纷纷驻足围观,却没人敢来解围。 林初墨朝手下人眼神示意,抓住洛青鸢的人,朝她脖子处砍一下,洛青鸢瞬间失去了知觉,晕倒下去。 “实在抱歉,这是我家娘子,与在下闹了点小矛盾,乡亲们放心,撞坏的东西,在下都会赔偿。”林初墨瞬间转换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解释,随后又拿出一锭银子交给手下人,“将这里摆平。” 说罢,他手一招,他的几个侍从扛着洛青鸢和一个丫鬟离开市集。 第285章 下落不明 洛青鸢的丫鬟逃走,她很快跑到草药铺子,将此事告知清淮,正在为那些百姓诊治的清淮骇了一跳。 丫鬟并不知道林初墨是什么人,只说洛青鸢被人抓走了,清淮想着洛青鸢说她与自己一样已经废了修为,如果她遇到歹徒,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清淮不知自己已经恢复法力,他思前想后,自己虽然不怕死,可自己没有能力也无法解救洛青鸢,当务之急只能将此事告知林初棠,他才有办法去解救。 “快,你们快马加鞭赶到小林大人的驻地,将此事告知,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前去找人……”清淮顾不得有那么多病人未看,他也顾不得自己有无灵力,就算靠蛮力也要搏一把,先找到洛青鸢再说。 如此,草药铺子匆匆关了门,一众下人在清淮的排兵布阵下试图去解救洛青鸢。 他们赶到洛青鸢被抓的地方时,已经见不到林初墨和洛青鸢,一切归于平静。清淮开始焦急,这么大的城池没有任何线索想要找到一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就算希望渺茫,他也要努力寻找,他带着一众人穿街走巷不停寻问路人,在大街上像是无头苍蝇四处奔走。 清淮安排的仆人快马加鞭匆匆赶往军营驻地,马蹄扬起一片尘土飞扬,路边两旁的树木在马匹奔腾下快速后退。 到达驻地的时候,天色已晚,此时,林初棠正在和定远将军商议战事策略。营帐外面突然闯进来一个兵士,他抱拳启禀道,“将军,林副将家中仆人来报,有急事需要见林副将。” 林初棠心中一惊,发生何事,他放下手中的作战图,焦急询问,“发生何事?” “快,将那人带进来。”定远将军见林初棠焦急,他体谅的与那个兵士吩咐,兵士应下一声,转身走出营帐。 没过一会儿,一个家仆颤颤巍巍走进来,因为慌乱进到营帐便被绊倒在地,他声音带着哭腔,“大人……不好了……夫人……夫人被人给绑走了……现在下落不明……” 林初棠身子一软,往后倒退几步,他呼吸变得紧促,身子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去一般。他喃喃自语道:“怎么会......” 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一时间不知所措。一个声音打破沉默:“小林兄弟,你莫着急!”定远将军站出来。 他迅速做出决断,大声喊道:“来人,赶紧给林副将安排一队人马!哪怕是将整座城池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林副将的娘子!快去!”他的语气坚定果断。 听到将军的命令,周围的士兵们纷纷行动起来。他们迅速集结成一支小队,准备出发寻找洛青鸢,整个场面紧张有序。 林初棠感激地看一眼将军,来不及思考,飞身跃起跳上马背扬长而去。地上扬起尘土,他的眼眶湿润,心口处跳得砰砰作响,老天又要夺走他的幸福和希望吗? 他整个人麻木,根本不敢想象洛青鸢有个三长两短,他刚刚有点起色的人生又会陷入怎样的绝望之中。 他手中狠狠挥动马鞭,棕色马匹疾驰而过,呼呼的风声让他听不见任何声音,恍惚中,他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一马当先,马匹如同离弦之箭,后面一队人马紧随其后,烟尘滚滚,马蹄声声响彻天际。 赶到城中的时候,已经天黑,林初棠已然不知该从何下手,茫茫夜色里,他该去何处寻人。 在仆人带领下,他们与清淮汇合,清淮告知,根据晌午时分,街上一些看热闹的人指引,洛青鸢是被带到城东方向。 如此,有了明确的方向,他们一队人马,挨家挨户搜查寻找,清淮觉得自己此举明智,林初棠的军队是官家的人,通过将军给的搜查令,能够有效的快速锁定目标,他与几个仆人根本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一时间,寂静的夜被打破宁静,城中被搅得没有片刻安宁,林初棠步履匆匆,慌乱无措,顾不得风度,不管太多,只是四处呼喊寻找,泪水模糊他的眼睛,没有什么时候是他此刻那般绝望,就算曾经被困在荒漠亦是没有这样无助。 第286章 逼到自毁 林初棠和清淮找了洛青鸢一天一夜,眼看天已经开始亮了,林初棠整个人感觉再也撑不住。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她会不会遭遇不测,林初棠根本不敢想象,脑子里已经开始胡思乱想。 他此刻已然快到了癫狂状态,他们一队人马闯进一间宅院,兵士将宅院搅得天翻地覆,林初棠横冲直撞,不顾府上人对他们的谩骂阻止。 就在众人绝望搜捕的时候,一个将士匆匆来报,“大人,发现一个房间有机关,可能有暗室。” 林初棠听到此话就像看到曙光,他步履错乱朝前走,“带我过去……” 在那个将士的带领下,林初棠和清淮走向西边一处厢房,开始那个府上的管家不肯打开暗门,林初棠已然没有理智,他拔出刀剑就抵在那人的脖子处威胁。 管家吓得瑟瑟发抖,最后还是屈服打开暗门,果然,暗门里别有洞天,昏暗的地道里,阶梯很长,像是通向某处。 他们来不及思考太多,步履匆匆只管往前走,行至一半,不知是不是触动机关,千万条箭羽齐刷刷冒出来。 林初棠已然不再害怕什么,他飞身跃起在空中旋转闪躲,手中长剑挥洒自如,袭击而来的箭羽纷纷被他打落在地。 他们躲过箭雨,又往前走,就在快要到尽头的时候,见到一个昏暗得如同地牢的房间,林初棠使出所有蛮力破开石门,只听见“砰”的一声,石门砸落在地。 他身后的清淮惊了一跳,小林公子何时有了如此神力,他不知林初棠此刻别说是一道石门就算是千斤万斤,他震碎心肝肺也要冲破桎梏,去探得洛青鸢的下落。 林初棠嘴角流出一点鲜血,他丝毫不在意,烟尘滚滚之中,他毫不犹豫冲进这间暗牢。 待烟尘消失殆尽,他终于看清楚屋中情形,一张他始料未及的面孔亦如他一样惊惧的相望。 他与林初墨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相对而立,林初棠瞳孔一震,身子差点栽倒,他还没有在见到林初墨的震惊中回过神。目光投向角落,他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洛青鸢浑身鲜血被人给控制住,她的手上还被夹着拶子,一双手已经血肉模糊。 她奄奄一息的样子,蓬乱的头发,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她微微仰起头,一双眼梨花带雨,薄弱的气息已然是不成人样。 林初棠心口起伏跌宕,他难以想象眼前所见,眼眶越来越红,热泪夺眶而出,他咬着后槽牙浑身颤栗看向林初墨,“你这个畜生~” 说着,他提着宝剑便向林初墨砍去,林初墨楞一神,而后,反应过来,他往后一闪躲,退到洛青鸢的身后,他迅速从衣袖里摸出一把匕首,然后,蹲下来抓着洛青鸢的头,将匕首抵在洛青鸢的脖子处。 “住手,你敢杀我,那我就先杀了她~”林初墨眼中没有任何怜惜。 林初棠骇得拿着宝剑的手颤抖起来,清淮和后面一群兵士吓得不敢动弹。 “你放开她,放开她~”林初棠近乎嘶吼的声音响彻整个暗牢,浑身的血液全部在膨胀,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炸开。 洛青鸢眼角的泪不停流下来,她已经被这个林初墨折磨得没有一点力气。虽然,她极力否认自己是青衣居士,林初墨没有放过她,反而用了各种酷刑逼迫她承认,并让她说出林初棠的下落。 洛青鸢宁死不屈,她没有透露半点林初棠的消息。她暗中给司命发过信号,却不知他为何迟迟不出现。自己就这样在林初墨各种折磨酷刑逼迫摧残下度过了一天一夜。 此时,他见到林初棠自投罗网,心中苍凉,林初墨结交的妖魔,林初棠就算再厉害,他也打不过那些妖邪,洛青鸢绝望落泪。 “你果然没死……”林初墨冷冷说道,他靠着洛青鸢耳边嘲讽道,“你不是说你不是青衣吗?那这个人是谁,他是谁,只是,我没想到以往府上威风凛凛的青衣先生,竟然是一个女子。哈哈……你不是会金蝉脱壳之法,你不是术法高深,你倒是再来一出呀?” “你放开她,放开她……”林初棠的声音颤抖,他手上青筋暴起,“有什么事冲我来!”林初棠目眦欲裂地瞪着林初墨。 林初墨却仿若未闻,他的手在洛青鸢的脸上轻轻摩挲,阴恻恻地笑道:“你心疼了?我偏不如你愿。”说着,他手中的匕首又向洛青鸢的脖颈靠近了几分。 洛青鸢的脸色愈加苍白,她无力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林初棠的心如坠冰窖,他死死地握着剑柄,生怕自己一个冲动,就伤了洛青鸢。 清淮此刻也寒颤,他从没想过这个林初墨竟然狠毒到这个地步,他手上紧紧握着拳头。 “棠儿,三哥竟不知你不但没死,还入了军营,倒是成了人物,三哥小看你了,青衣先生,你可是将我这弟弟调教得优秀呀。”林初墨眼中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他的冷嘲热讽刺痛林初棠的心脏。 “你还想干什么?林府已经是你当家作主,你已经拥有了你想要的一切,世人不再知晓我的存在,你为何还不肯放过我……为什么……”林初棠血红的双眼愤恨又绝望质问。“你们害死了我的母亲,夺走了我的一切,如今你还想怎么样,你不肯给我一条活路吗?” 林初墨的眼眶也越来越红,“活路? 我给了你活路,你会放过我吗?你看看……你如今都当上将军了,你肯放过我吗?你我之间只有你死我活,鱼死网破,不死不休……” “哼……哼……”林初棠冷笑出声,他笑着笑着眼泪不停往下流,“不死不休……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我血亲骨肉,却到不死不休之步……你可真是我的好三哥……” 林初墨手上一抖,匕首在洛青鸢脖子处划出一条血印子。 “不许伤害她……”林初棠嘶吼。 “她可以不死,但你必须死……你不必说这些来刺激我,已然没有回头路,你的存在,在宗族势力面前,我永远无法名正言顺……只有你死了,我的后半生才是向阳大道……哈哈……”林初墨癫狂大笑,已然没有半点人性,“你不是要救她吗,你只要自我了断,我就放了她,否则,我立刻杀了她。” 林初墨手上紧一个力道,洛青鸢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洛青鸢泪流满面,微弱的气息里低哑说出几个字,“不要……棠儿……不要……” 林初棠瘫软跪倒在地,他麻木望着林初墨,“只要你肯放了她,这条命,你要我便给你……” “不,小林公子,不要,他骗你的,他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怎会如此轻易放过我们……”清淮上前一步阻止,“三公子,你不要一错再错了,他可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可以这样丧心病狂……” “亲弟弟……这世上成王败寇,他一出生便挡了我的路,他就不该出生……”林初墨眼中全是愤恨。“只要你自行了断,我便放了她,决不食言……” 林初棠闭上眼睛,泪水流下,当年自己若不出生,母亲是不是就可以安稳渡过一生,一切或许是该了结了,自己无望的人生,不能再拖累任何人了,他的出生或许就是一种错误。 他绝望的举起宝剑割向自己的喉咙,清淮惊惧,“小林公子,不要~” “棠儿……不要……棠儿……”洛青鸢泪水止不住,她拼命想要挣脱林初墨,周身的疼痛让她完全没有知觉。 林初墨露出奸邪的笑,阻挡他人生的绊脚石马上就不存在了,这一次,他倒要看看他们如何复活。 第287章 你死我活 林初棠失去生的意志,他只想让一切结束,不再让自己爱的人再受到伤害。 剑刃直抵喉咙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知为何,手中的剑怎么也无法割下去。 他睁开双眼,只见清淮赤手握住白刃,鲜血从他掌心不停滴落下来,他眉头紧蹙,因为疼痛嘴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小林公子,不要……” 林初棠手上松开力气,他呜咽哭起来,整个人哭得摇摇欲坠。一个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他想要自己的命,一个只是与自己毫无血缘的朋友,他却不顾后果想要救自己。多么讽刺,林初棠眼中燃起怒火看向林初墨。 林初墨惊惧,他没想到一个外人会如此,他失神怒吼,“不许停,你去死~去死……” 洛青鸢悬着的心落下,她趁着林初墨分神,战胜所有虚弱,手肘拼尽全力击打林初墨的心口。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林初墨下意识松开手,他未明白怎么回事,林初棠说是迟那时快,飞身跃起,他一脚踹在林初墨心口,将洛青鸢护于怀中。 这一刻,他那颗心才得到片刻安宁,他将洛青鸢抱着飞身至清淮身边,“清淮哥哥,帮我照顾好阿鸢。”他将洛青鸢推给清淮,怒火冲天转身看向被他踢翻在地的林初墨,“今日,我们就不死不休,一切就来一个了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林初棠捡起地上的宝剑指向林初墨,他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已然不再顾任何情分。 林初墨仰天大笑,“哈哈……你想杀我,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给我上,不准留一个活口~” 林初墨眸子里泛出寒光,顷刻,这间暗牢之中,刀剑碰撞声响起来,林初棠势如破竹挥动手中长剑,将近身之人砍倒。 林初墨被几个手下护到墙角,他仍是不知死活激怒林初棠,“棠儿,倒是让三哥刮目相看,本事见涨……” ““林初墨,受死吧!”林初棠瞪大眼睛,眼神中充满杀意决绝。他发出怒吼,身体猛然跃起,手中的寒光利刃直直指向林初墨。 林初墨惊恐,脸色吓得苍白如纸。千钧一发之际,他从身边扯过一个人,将其挡在自己面前。 林初棠的剑刃无情地刺向那个人的胸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那个人瞪大眼睛,脸上露出痛苦和恐惧的表情,然后缓缓倒下。 脸上溅满鲜血的林初棠近乎疯狂再次挥剑砍向林初墨,今日势必要他这条命。林初墨逃跑闪躲。 外面不停涌进来侍卫,这些兵士与之战斗胶着不下,林初棠将拦住他的人一一打倒,最后,林初墨躲无再躲。 他被摔倒在地,林初棠的剑刃直指他面前,林初棠眼中全是仇恨,“去死吧!” 林初棠狠狠发力,举起手中长剑直击林初墨的要害而去,就在他的剑落下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妖气入侵,剑落空在地上,林初墨转瞬消失不见。 林初棠崩溃,他绝望嘶吼,“林初墨,你这个缩头乌龟,你出来,出来,你不是要你死我亡吗,你只会用这些歪门邪道,你出来~” 林初棠疯狂的举着剑乱舞,他不知林初墨藏在哪里,好像只有这种方法可以刺伤他。 他的愤怒不管任何用,开始还是凡人与他们打斗,此刻,无数黑色妖气在暗牢里乱窜,鬼魅一般的笑声非常刺耳。 “出来……你出来……”林初棠几近癫狂,一股黑色妖气将他腕缠绕,随着一股力量,他手中的宝剑哐当落地。 清淮吓得大惊失色,此时不知来了多少妖魔,林初棠凡人之躯怎是对手,他自己又没有法力,如何自救。 虚弱的洛青鸢气息薄弱,她低声朝清淮说道,“公子……快……运功……” “前辈,我灵力尽损,如何运功……” “快……棠儿不是……这些妖魔的对手……”洛青鸢靠着清淮的肩头,用尽所有力气说道。 眼见林初棠被几股妖气所束缚,黑色妖气不停袭击他,他银色的铠甲被划出一条条血印子。 清淮顾不得想太多,他一手扶着洛青鸢,一手在空中旋转,他努力将周身力气聚在手上,他本以为是徒劳无功,怎知,他竟真的聚集了灵力。 他惊异看一眼身边的洛青鸢,他来不及考虑太多,自己若是再不出手,林初棠恐被那些妖物打死。 他将所有力量聚齐推出一掌,强劲的罡风四散而开,那些黑色妖气全部被弹飞。 林初棠被解救下来,他跌落在地,不可思议望向清淮,他不是灵力尽毁吗? 清淮也不可思议,他错愕望着自己的手,自己如今不仅灵力回来,似乎比以往还要强大。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一阵阵妖气又接踵而至,清淮不再有后顾之忧,他将洛青鸢搀扶至林初棠身边,“小林公子,照顾好前辈,这些妖邪交给我……” 林初棠捂着伤口站起身,他将洛青鸢抱入怀中,难以置信看着清淮,清淮双手再次运出灵力,与这些妖物展开搏斗。 妖物越来越多,清淮疲于应付,战斗胶着不下,就在难分胜负的时候,一股白色的云烟闪现,而后,司命的实体显现出来。 洛青鸢脸上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她依在林初棠怀中低声道,“棠儿,我们得救了……” 她再也支撑不住,歪倒在林初棠怀中,闭上眼晕厥过去。 “阿鸢,阿鸢,我们得救了,你醒醒,你不能睡……”林初棠怎么摇,洛青鸢也不醒,他紧紧抱住她,生怕她会不再醒来。 司命眉眼一冷,他挥动衣袖,强大的气流四散而开,顿时,暗室狂风大作,那些黑色妖气全部消散,妖物们的嘶喊阵阵。 不到片刻,战斗结束,那些妖物全都不见,司命收起术法,林初棠带来的军士将那些林初墨的部下全部逮捕,不过,还是让林初墨逃跑。 司命转身见到被折磨得浑身鲜血的洛青鸢,心里一惊,他来迟了。 此次倒不是他故意不管,让洛青鸢吃苦,他听到洛青鸢的呼救,只是,在查询穷奇下落的时候,被那些妖物缠住,他迟迟脱不了身。 好不容易赶过来,便是见到如此惨景,他手中运出灵力,那些灵力朝洛青鸢渡去,洛青鸢身上的伤渐渐褪去,只是刚才被夹的手指,因为伤势太重,司命也无法让她瞬间愈合。 “先将她带回去,我已经替她疗伤,她没有性命之忧。”司命有些自责愧疚,若不是自己与洛青鸢打赌,封她法力,她怎会遭此横祸。 林初棠眼中充满感激,他将洛青鸢横抱起来,一步一步朝外面走,那些撕心裂肺的疼痛此刻让他变得麻木。 第288章 总有人希望你活着 回到府上,林初棠默默守护等着洛青鸢醒过来,清淮和司命站在床边。 清淮还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恢复法力了,他有些疑惑不解问司命,“前辈,你可知个人修为被毁,在何种情况下会自己修复?” 林初棠只关心洛青鸢的伤势,他没有心思管这些事情,他目光呆滞望着床榻上的洛青鸢,失魂落魄。 司命睨一眼清淮,看来洛青鸢并没有告知他身上承了无尘天师的金丹,司命没有回答,他看向床上的洛青鸢。 清淮有些尴尬,洛青鸢的师兄也挺孤傲的。不过,此刻,他心中欢喜,自己不再是一个废人,他不但恢复了法力,还比以前更厉害。 床上的洛青鸢缓缓睁开双眼,身上的伤虽然被司命疗愈,一双手的疼痛仍然钻心刺骨,她眉头紧皱,额间冒出细汗。 林初棠激动握住她已经包扎过的手,就是这样轻轻的触碰,她感觉疼痛直击脑门,眉头更加紧皱。 “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还很疼吗?”林初棠声音嘶哑,低沉温柔问她。 洛青鸢苍白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她轻轻摇摇头,“不疼了……” 林初棠热泪盈眶,他愧疚望着她,“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你莫自责,不怪你……” “我真没用,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会受我连累……阿鸢……我恨不得杀了他……为何老天不公……”林初棠泪水如决堤洪水,再也止不住了,他内心太苦了,他小小半生,没有做过任何恶事,为何就会被他人害到如此境地。 洛青鸢抬眼看看清淮和司命,她宽慰林初棠,“棠儿,你不可以这样想,你没有连累任何人……世间人情或许冷漠,可你看到了吗?还是有许多人希望你好好活着,大家都想守护你……” 林初棠目光看向清淮,再看向洛青鸢,他哭得身子发颤,这个人世间让他又爱又恨。 司命的心被触动,好像在这一刻他开始理解洛青鸢了,这个世上不应该让那些泯灭人性的人掌握话语权,也不该让不择手段的人平步青云。 “抱歉,师妹,我来晚了……”司命是真心道歉,他说洛青鸢执拗,此刻,他才明白,原来身为上仙,他们的疏离淡漠才是真正的执拗。 洛青鸢知晓他话里的意思,她苦笑看向司命,“你不必自责,我与棠儿留有一命已是大幸,人间疾苦,尝过才懂,否则,只会桎梏高位,不懂众生之痛。” 司命尬笑,他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他走近床边,然后,将丹药递给林初棠,“这个可以疗伤,你记得给你师父服用。” 林初棠接过手里,他抬眼望着司命,他缓缓站起身朝司命拱手拘一礼,“多谢!” 司命看一眼洛青鸢,他转身走向外面,突然,他停住脚步,“林公子,妖邪交给我,至于那些十恶不赦的人,你亦可自己与他了断。” 洛青鸢嘴角微微上扬,司命是愿意帮助他们了,她这遭罪算是没有白费。 林初棠望着司命离开的背影,不知他话里的意思,他回过身再次坐在床边,目光心疼注视洛青鸢。 清淮心中还是没有想清楚怎么回事,他目光投向洛青鸢,“前辈,记得在暗室里,是你鼓励我运功的,你可否知晓我为何会突然恢复修为的?” 洛青鸢轻轻摇摇头,清淮眼中又开始失望,他也寻不到正确答案,他悻悻的躬身施礼,“可能真就是奇迹,前辈,你已无大碍就先休息,晚辈不打扰了。” 清淮说完离开房间,此时,房间中就剩下洛青鸢和林初棠。 林初棠和洛青鸢相对无言,林初棠靠近洛青鸢怀中,像一个孩童那般依偎着她,“阿鸢,你可知,我的心快碎了,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大的罪。幸好你如今平安回到我的身边,否则,我恐怕真的会没有勇气活下去的。” 洛青鸢一双手环抱着他,忍受着手上不时传来的刺骨疼痛,“一切都过去了,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我们都会好好活着。” 林初棠闭上眼睛感受洛青鸢的温柔,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大起大落,此刻,他才感觉到疲惫,靠在她怀中,他放松下来,所有的愤慨悲伤渐渐得到治愈,他脑子一片空白,呼吸声均匀的传来,他疲倦的睡着了。 洛青鸢嘴角微微上扬,她需要疗愈肉体的伤,林初棠需要的是抚慰他心灵的伤。 上一世,他尝遍人间疾苦,亦是没有获得一丝真情,所以他才决绝的选择跳入忘川河。这一世,希望他能感受到世间的温暖,洛青鸢眼角流出一滴泪,她默默闭上眼睛渐渐进入梦乡。 第289重温旧日时光 洛青鸢在林初棠的照顾下,又有丹药的功效,她日渐恢复。就在她养伤的日子,城中百姓风寒更甚,甚至出现重症患者,已然有许多人过世。 清淮推断可能是瘟疫,传染性极强,此时,官府的人才开始引起重视,他们将那些患病者全部关起来。原先热闹的街市,如今萧条不已。 为了不让洛青鸢担忧,林初棠和清淮将此事瞒下来,定远将军知晓林初棠解救出洛青鸢,一直想召他回军营。 边关战事逐渐平息,敌对势力已然和他们签署了十年之内休战协议。京城来报,帝君病重,宫中可能发生变故,此时,有线报说几个皇子蓄势待发,不久恐怕会有一场恶战。 各方势力皆在排兵布阵,定远将军是哪个皇子的势力,林初棠并不知晓,不过,他如今亦是在安排一切,所以,应该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奔赴另一个战场。 经历过这件事以后,林初棠迟迟不肯回营,他害怕自己离开,洛青鸢再落入这样的危险。如今,林初墨出现在这边,此次没有将他斩草除根,他若卷土重来,恐怕没有这次这样幸运。 洛青鸢已经可以下床,手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她见清淮已经很久没有回府上,她与林初棠在凉亭时,她四处寻找,已然日暮,为何还是不见他回来。 林初棠不知她在看什么,他剥一颗葡萄喂到洛青鸢嘴边,“你在看什么?” 洛青鸢咬一口葡萄,她回转身看着林初棠,“清淮公子最近很忙吗?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在府上见到他。” 林初棠低下眸子,他又为洛青鸢剥开葡萄皮,“铺子里忙,早出晚归,你自是见不到。整日有你夫君陪着,你倒是关心别的男子。”林初棠打趣戏说道。 林初棠再次将剥了皮的葡萄喂给她,她轻轻推开,“太甜了,你自己吃。” 林初棠看着她,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轻声说道:“很甜吗?那我尝尝看。”说完,他便将手上的葡萄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着。 他的眼神始终落在她身上,仿佛这颗葡萄比任何美味都要香甜。他咽下葡萄后,微微一笑,温柔地说:“确实很甜,只是没有你甜。” 洛青鸢微微一笑,他是会哄自己开心,洛青鸢捂着嘴咳嗽一声,林初棠关切的递给她一杯茶水,“怎么了?是不是夜里寒,着凉了,我们先回房。” 洛青鸢接过茶水抿一口,让嗓子舒服一点,“无碍,棠儿,我如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回军营去吧,已然耽搁这么多时间。” 林初棠低下头没有回答,他双手放在桌上,拇指指腹轻轻摩擦,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怎么了?”洛青鸢见他沉默,目光停在他身上问道。 “我……”林初棠犹豫不定,他缓缓抬起头,“我不放心你,若是你再被林初墨盯上怎么办?我与定远将军辞官算了,我们还是回到风铃镇过安生日子。” 洛青鸢伸出手,她将手搭在林初棠手上,“你觉得那里真的安生吗?” 林初棠垂下眸子,睫羽微微轻颤,“可是,至少我可以每日守着你,就算搭进去我半条命,你亦不会受如此伤害。” “棠儿,你看到的,林初墨勾结的不仅是官家,还有妖邪,你守着我,亦是斗不过那些妖物。”洛青鸢握住林初棠的手劝慰他,“清淮公子已经恢复法力,有他在,我不会有事,师兄也会暗中相助,你不要有后顾之忧。” 林初棠与洛青鸢四目相望,洛青鸢接着又说道,“棠儿,你对我的爱与感情,我亦是明白。若是以往,我也希望你能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平平安安渡过一生。可是,与清淮公子一起开草药铺子的时候,我才体会到价值二字。你恨林初墨,你也见识过他的狠辣,所以,你不应该只拘泥于小情小爱之中。你要去建功立业,除恶锄奸,不要让这般小人逍遥于世。” 林初棠眼中带着晶莹点点头,“阿鸢,你真的是一个好师父……”他笑中带泪握紧洛青鸢的手。 林初棠脑海中浮现出流年岁月里与她经历的点点滴滴,痛苦的,幸福的,甜蜜的,有趣的,交织在他晦暗的人生,不断带给他曙光。 “阿鸢,你可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林初棠突然问道,洛青鸢笑而不语,林初棠学着小时候的声音与她说道,“多谢姐姐相救……我一直在想,这个漂亮姐姐怎么会变成男子,还是能长出结喉的男子……你可是骗得我好苦……” 洛青鸢抽出手拍拍他的肩膀,想起往事,他们竟然已经走过了十几年,这十几年让她万年不变的人生激起涟漪。 “后来,为何又心悦我,你是何时发现对我的感情不一样的,是我还是男子身份的时候,还是知道我是女子的时候?” 林初棠将她给揽入怀中,“在你还把我当傻子的时候,幻境里的你,从来和我都是知礼知节,可是,回到现实后,你总是像哄孩子一样与我亲近。我有时会分神,总把你想象成女子。我知晓自己于你生了不该有的情愫,便觉得自己不正常,我也想去接触一下别的姑娘,纠正自己的错误想法。怎知,被温陌那小子给我带到妓院,还被父亲给教训一顿……” 洛青鸢脸上扬起笑,那时候,自己还与林老爷商议给他物色一个妻子,原是他被温陌给带跑偏。 “原来如此……” “所以……阿鸢,我心悦的从来都是你,不管你是我八九岁时遇到的漂亮姐姐,还是扮作男子成为我的师父,亦或者是如今我的娘子,你是我的曙光亦是我的救赎,更是我情窦初开的时候,所遇见的唯一。”林初棠深情与洛青鸢对望。 洛青鸢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满眼温柔,林初棠低下头在她额头轻轻轻吻一下,微凉的夜风吹来,空气里都是甜甜的味道。 第290章 神仙显灵治瘟疫 林初棠在洛青鸢的劝说下,他回到军营,他回去没有多久,定远将军便安排他们班师回朝。 林初棠与洛青鸢通信告知,定远将军说如今朝堂动荡,马上会迎来一场内乱,所以,待他们平息战乱后,他再回来接他们。 如此来,洛青鸢一人在府上,虽然,林初棠没有告知瘟疫之事。她一直不见清淮,家中仆人总是不让她出门,就连霁禾与万山也没有去学堂,府上的人都说是林初棠担心他们的安全不让她出门,府上需要什么自有仆人去采买。 洛青鸢不相信这些话,这天,她执意要出门,府上小厮仍以相同的理由阻拦,她一手推开那个小厮,冷着脸说道,“休要再阻我,今日我必须出去,你们莫再阻拦。” 说着洛青鸢不顾几人的劝解,径直向前走,一个小厮又跑她面前张开手阻止,“这是大人的命令,夫人,你莫让小的为难,若您再有什么事,我们担待不起。” “岂有此理,我一个大活人能有什么事,不让我出门,岂不是将我软禁,清淮公子一直不回府上,到底发生何事?” 小厮低着头不回答,洛青鸢推开小厮执意要出去,那个小厮和另外几个小厮仍然阻拦,情急之下一个小厮不顾后果说道,“夫人你莫为难小人,你真的不能出去,现在全城的人都得了瘟疫,若是你出去染了病有个三长两短,大人非宰了我们不可。清淮公子一直在铺子里看病,他们被隔离了,不能回府……” 洛青鸢错愕,前段时间确实生病的人很多,可怎么也没料到是瘟疫。洛青鸢心中一惊,她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严重。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决定前往铺子寻找清淮。 她无视小厮们的劝阻,坚定地朝着铺子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她看到城中景象惨不忍睹,人们面色苍白,街道上空无一人。 当她到达铺子时,发现那里挤满病人。清淮和其他人忙碌地治疗患者,脸上透露出疲惫和担忧。 怎么突然就染上瘟疫了,此事不简单,洛青鸢心中思忖。她转身走进一个小巷子里,她摇摇手中的铃铛,期待看向空中。 过了许久,司命才出现,他幻化到洛青鸢身边,“仙子,怎么了?” “你最近在做什么?城中发生瘟疫,你不知?”洛青鸢问道。 “不知为何,最近妖物出现频繁,我与他们周旋,他们数量繁多,城中之事,确实不知。”司命看着四处萧条的景象感叹。 洛青鸢脑子里回忆起,取无尘天师金丹那日,那个妖物说穷奇再吸食八十一个精壮男子的血就可以冲破封印。 朝中又开始动荡,看来祝安王的阴兵和穷奇的复活都快要成气候。如今边关战事已休,他们是不是将主意打在城中百姓身上,所以才有这场瘟疫。 洛青鸢将心中想法与司命说起来,司命皱眉思虑,如此来说,便说得通了,那些妖物缠住自己,可能就是在为穷奇拖延时间。 “看来,这次可能会成为人间一场浩劫……”司命感慨。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找到此次瘟疫的源头,仙君,将我封印解开,如此情况单靠你也不行。” 司命没有犹豫,他推出一掌,洛青鸢周身散发白光,她身上的法力逐渐恢复。 她看一眼司命,司命心领汇神,二人双手缠绕运出功法,一道白色气流从他们的周身蔓延开,昏暗的天空逐渐明朗,花草树木像是赋予了生机,空气变得清醒。 原本还咳嗽不止的凡人,一瞬间感觉胸腔被打开,呼吸特别顺畅。草药铺子里,原本咳得厉害的病人突然不咳了。 “清淮大夫,我感觉周身一下子就顺畅了,这是怎么回事?”一个老伯好奇问脸上戴着白布条,防止传染的清淮。 他伸出手替老伯把把脉搏,没有任何不适,完全是健康人的脉搏。他惊异,然后,站起身又接连摸了几个人的脉搏,都已经恢复正常。 “怎么回事,你们的风寒咳嗽都痊愈了。”清淮大惊。 众人先是惊异,而后,是大喜,众人欢呼雀跃起来,纷纷拜天拜地感谢,果真是神仙显灵。 第291章 好像闯祸了 城中瘟疫得到解除,当晚,清淮便回了府上,他不知一切是洛青鸢和司命施法解救这些百姓。 他回去时,洛青鸢正在凉亭里喝茶,他走进凉亭与她招呼,“前辈。” “清淮公子,你如今术法已经恢复,你不去找小扇吗?”洛青鸢没有看他,只是,独自喝着茶说出一句。 清淮行至洛青鸢对面,他缓缓坐下,“待小林公子来接前辈以后再说。” 洛青鸢目光投向清淮,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他与他师父果然不同,他心中是有大义之人,“手上的伤如何了?” 洛青鸢想起那日他徒手握白刃阻止林初棠自杀,心中对他甚是感激,清淮低眸看看手掌,他倒一杯茶,“已无大碍,多谢前辈关心。” “今日,给你一个惊喜。”洛青鸢淡淡说道。 清淮目光一惊,他看向洛青鸢不知她此话是何意,洛青鸢嘴角微微上扬,她轻轻挥动衣袖,“你往后看。” 清淮慢慢转身,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是小扇,这个他日思夜想之人。他的眸眼渐渐噙泪,他缓缓站起身不知眼前是真是假。 “清淮公子。”小扇眼中含着泪花,两人都像是经历沧桑巨变。 清淮大梦初醒那般,他奔赴至小扇面前,二人相拥而泣,清淮的声音嘶哑低沉,“我以为此生再不能与小扇姑娘相见……” 小扇环抱着他,像是找到港湾那般,泪水不停的流下来。二人相拥良久,清淮才依依不舍松开她,看到她脸上的泪水,清淮泪中带笑,“小扇姑娘,近来可好。” 他松开手,克己复礼问候,他们之间可能只能止步于这个拥抱。小扇鼻子一酸,只是苦笑。 清淮注视小扇,她没有往日的神采,眸眼中是历经风霜的疲乏。她目光移向洛青鸢,慢慢走近她身边,“洛姐姐。” “你们别站着了,坐下聊。”洛青鸢平静地说道。 三人围坐一起,场面安静下来,小扇也不似从前咋咋呼呼,洛青鸢目光移向小扇,“你莫再难过,待这边事情解决了,我让司君真人一同帮你。” 清淮不知发生何事,他一头雾水,“发生何事?小扇姑娘,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我……我好像闯祸了……”小扇低着头小声嘀咕。 “闯祸?” 洛青鸢为其解释了来龙去脉,原来是他们寻到神秘之境以后。小扇马不停蹄就赶回灵狐山,她原以为自己能很顺利复活母亲,从此他们母女再不用分离。 她与姑姑还有阿叔带着母亲赶到神秘之境,进入神秘之境以后,风生兽说,这里只能容纳她的母亲,至于自己和阿叔还有姑姑不能在此地久留。 如此以后,他们便又会和母亲分开,阿叔等了母亲将近千年,他不甘心,此后再不能与她相见。他一时鬼迷心窍将生命之树里面的还魂珠给偷走了,并且带着母亲逃离神秘之境。 他们刚离开,神秘之境的生灵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死去,小扇一时慌了神不知该如何,她知晓自己闯了大祸。神秘之境须臾之间,就变成了一座死亡之境,连树木花草全都凋谢枯萎,空气也变成黑色的沼气,所有生灵无一幸免。 她求助过洛青鸢,那阵子,洛青鸢的法力被封,一直没有收到她发的求助。今日,她与司命破了瘟疫之后,她试着联系小扇,才得知她的遭遇。 “………洛姐姐……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小扇抬起头,眸眼带泪望着洛青鸢,“复活母亲本就是一个执念,我们还幻想着与她共度余生,这根本就是一个妄念……因为这件事,害死那么多生灵,我是个罪人……” 洛青鸢将手搭在小扇手上,这种感觉她感同身受,“你莫自责,到时我与司君真人商议一下,看看能否有法子修复神秘之境。” 小扇感激的点点头,清淮心疼望着小扇,她也没能那么轻易如愿。 “眼下有件事,你二人还需要出点力。”洛青鸢岔开话题。 “何事?”清淮和小扇异口同声问道。 “你们可还记得宁安城,祝安王抓男丁练就阴兵之事?” 清淮和小扇点点头,洛青鸢接着说,“清淮公子,根据你的遭遇,我推断那个祝安王和他用来练就阴兵的上古凶兽穷奇就在这边。那凶兽本来已经被杀,它的一缕精魄吸收了凡人的贪婪之力,虽然它被封印,但以它的妖力,吸食足够的精血,冲破封印为祸人间,亦不是难事。”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清淮问道。 “如今,城中百姓的瘟疫,我与司君真人怀疑和凶兽有关,所以,我们想着根据这个线索去找到藏匿凶兽的地方,然后,合我们几人之力将其收复。”洛青鸢直接说出心中想法。 清淮顿住,他目光投向洛青鸢,“前辈,你知晓城中瘟疫之事?今日,那些百姓突然身体通畅,脉搏正常,难道是你与司君真人用术法治好他们的?前辈……你……你恢复修为了?” 洛青鸢点点头,“是师兄帮我修复了受损灵脉。” 就在三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丫鬟抱着一件兔毛大氅走过来,她将大氅披在洛青鸢的身上,“夫人,天色不早了,你们进屋中吧,院里寒凉,您身体才恢复,莫再染了风寒。” 小扇已然从悲伤的情绪里转成错愕,这段时间,他们之间也发生了许多事情吗?“上……她怎么叫你夫人……” 小扇看看洛青鸢再看看清淮,清淮一副无辜模样,他慌张解释,“小扇姑娘,你莫误会,不……不是我……” “这个姑娘,你是我们夫人的朋友,你还不知她已然与我们大人成婚了吗?”那个丫鬟回答小扇的问题。 “大人?”小扇更加懵。 “怎么,你难道不认识小林大人吗?”丫鬟一双眼无辜看向小扇,心中想着,这都是什么朋友。 “小林大人?小林大人是谁?”小扇莫名其妙看着洛青鸢,洛青鸢整理身上的大氅,没有回答。 “小扇姑娘,你糊涂了,小林公子呀。”清淮低声提醒。 小扇微张嘴定在原地,满脸不可思议,她注视洛青鸢良久,洛青鸢毫无波澜与她对视。 “是……林初棠……林公子……”小扇结结巴巴地说道。 “姑娘认识我们家大人呀,那你还不知他与夫人成婚的事。”那个丫鬟继续搭话。 “你先下去,我们还有事相商。”洛青鸢阻止道,那个丫鬟撇撇嘴默默退出凉亭。 “你们……成婚了……”小扇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甚至不知他们何时产生过男女之情,怎么就突然成婚了,洛青鸢一个女仙愿意下嫁给一个凡人,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不是,你与小林公子怎么可能成婚……他……他不是你徒弟吗?而且……洛姐姐,我真的没有听错吗?”小扇怎么也不相信耳朵听到的。 “人妖殊途,可抵不过情深意重,小扇姑娘,前辈与小林公子能够跨越世俗,自当真心祝福。”清淮看向小扇,这些话都是他的心里话,他不知二人之间是否可以跨越这条世俗鸿沟。 小扇仍是觉得不可思议,“不是,洛姐姐,我一直在你身边这么久……那小林公子何时与你暗生情愫,他不是和那个叶姑娘……” 清淮苦笑,小扇确实是情窦未开,林初棠对洛青鸢的感情,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恐只有她糊涂,还以为二人之间还是以往的师徒之谊。 “当务之急是如何对付凶兽,这些事,你不必在意,我自有分寸。”洛青鸢寥寥几字将此事代过。 小扇惊掉下巴那般望着洛青鸢,她脸上露出一点坏笑,然后,靠近洛青鸢,她压低声音说道,“洛姐姐,你不会真的爱上了小林公子,还是你厉害,夫君看来得从小培养……” 洛青鸢脸色一沉,她推一把小扇的脑袋,“不知所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我乏了,对付凶兽之事,明日再商议。” 洛青鸢站起身,她大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小扇笑容止不住,她看向清淮,“你给我说说,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就这么点时间,我们孤傲冷艳的青衣先生竟然把自己给嫁了,这可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主要是这男子还是小林公子,我真的没想到这么劲爆。若说,洛姐姐和清淮公子你成婚,我都不会这样惊讶……” 清淮被小扇打趣的话弄得不好意思,他低着头羞红了脸,一双手在桌子底下摩擦,这会儿时间,她又恢复了本性,总是问自己一些尴尬的问题。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清淮慌乱起身,他脚步错乱的跑开。 “嘿……”小扇觉着甚是有趣,“这个女仙真是不走寻常路,不对,司命仙君到底知道这些事没有?怎么,她没有被抓回天界,还敢无视天条与凡人结合……” 小扇心中一大堆疑问,她摸着下巴想了一阵,势必要问个清楚,她朝洛青鸢的房间走去。 第292章 没有什么选择是正确的 洛青鸢回房间后,小扇跟着幻化进来,她嬉笑着行至洛青鸢身边。 “上仙,到底怎么回事?你真的和小林公子结为夫妻?”小扇打破砂锅问到底。 洛青鸢步态轻盈行至床边坐下,小扇跟着她继续追问,“上仙,你不会来真的?你是仙他是凡,你们这样可是有违天条,你救他性命,烧他命簿已是重罪,你还想再加一条?” 洛青鸢半躺进床上,她微微半闭眼睛,“你莫再问,此事你无需知道。” 小扇不依不饶,“什么叫莫再问,上仙,你可是逆反得有点过火,司命仙君可否知道,那个憨憨仙君,不会还没有发现一切,你倒是更加大胆。” 洛青鸢一手枕着头,不曾睁眼,仰面说道,“你了解这些,是因为清淮公子心悦你,你想效仿本仙。” 小扇脸色刷的一下红起来,她松开拽着洛青鸢胳膊的手,侧过脸羞怯起来,“上仙,你胡言些什么。” 洛青鸢轻笑一下,她侧过身小憩。 “不行,上仙,你必须告诉我怎么回事。”小扇将洛青鸢的身子给扳向自己面前,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告诉你什么,事实摆在眼前,我与棠儿成亲,我们如今是夫妻。”洛青鸢微张开眼,轻描淡写模样。 “你……你为了一个凡人,如今什么都不顾了?”小扇眉头皱起来。 “那你说说,如今我应该怎么办?将他休了?”洛青鸢缓缓坐起身,她眸眼平静如水语气淡淡说道。 “休……”小扇一时错乱,“上仙,你……又胡说八道,你我扯的一件事吗?” “你不是担心我的安危,那你说应该怎么办,把他踹了,然后回天界,从此两不相欠。”洛青鸢面无波澜与小扇互视。 小扇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她想了想又好奇问,“哎,说了半天,小林公子呢,为何没见他,这个府邸是他的?” “他随军营出征了……你莫再问了,回去休息,否则,本仙可又要禁你言了。” 小扇捂紧嘴巴,她无趣看看洛青鸢,撅撅嘴悻悻离开,洛青鸢见她出去后,挥动衣袖,屋中烛火熄灭。 小狐狸还是和以往一样咋咋呼呼,洛青鸢躺在床上思忖。关于小扇的遭遇,她既有同情,又有感慨。 神秘之境被毁,她的母亲如今下落不明,究其原因,还是他们没有学会好好告别。 世人的执念怎可轻易化解,就像自己如今身陷其中,结局又会是怎样。小扇用了几百年寻找还魂珠,只求与母亲相依为命。 最后,还是要以分别为代价,才能让她母亲复活。他口中的阿叔等了小扇母亲千年,再见昔日恋人,亦是永不相见的代价,心中又怎不会生出邪念。 他们每个人的想法和理由都好像是对的,都是情深意重,可是,每个执念与深情,换来的都是祸及他人的荒唐。 洛青鸢闭上眼睛,她想不明白这些事,没有什么路是正确的,所有事情都会有它该付出的代价。 一夜未眠,世间哪有十全十美,或许遗憾才是人生常态。 次日,天不亮,洛青鸢就起床。她带着清淮,小扇与司命汇合,几个人一起调查凶兽下落。 一夜时间,昨日已经被司命和洛青鸢清除干净的瘟疫,似有卷土重来之势。 大街上,又出现许多咳嗽不止的病患,洛青鸢和司命面面相觑,不知为何又会这样。 “怎么回事?” 就在司命疑惑时,他感受到一丝妖气,他看向洛青鸢,“有妖气……” 洛青鸢心领神会,几人朝无人的巷子里走去,接着四个人隐去身形,消失不见。 他们一路追寻那个妖邪,经过一口水井的时候,洛青鸢幻化出实体,接着其余三人都显出身形。 “前辈,怎么了?”清淮看着洛青鸢往水井处走。 “这水有问题。”说着,她双手缠绕运出一股灵力,开始清澈的水,转瞬就变成冒着黑气的污水。 小扇,司命,清淮跟着走到井边看到这一幕,皆是惊一跳。 “这也太歹毒了,看来城中的瘟疫是被人投毒。”小扇捏着下巴分析道。 “走,我们寻着刚才那个小妖先找到妖兽的老巢……”司命思绪一阵,他打量周围开口道,“只有将妖兽给收复,才能彻底消除后患。我与它的部下交过不少手,我们不能一起行动。师妹,我去将那些妖物引出来,你带着他们去寻到凶兽的安置地。然后,再给我发讯号,此次必定将它给收复。” “好,我们分头行动,我们去跟踪那个小妖,你去引其他妖物现身。”洛青鸢手上再次运出灵力,水井里的污水渐渐变得清澈,再没有任何黑气。 司命朝她点点头,然后,幻化成烟离开,洛青鸢看看清淮和小扇,三人也化成云烟消散。 第293章 一决生死 洛青鸢和司命分开后,司命在一处荒林运出灵力,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整个荒林笼罩在强大的气流之中。 须臾,周围的妖物无处遁形,全都被气流弹飞出来。 就在司命与这些妖物展开激烈的搏斗时,洛青鸢和清淮小扇他们顺利的跟踪那个小妖寻到一处山洞。 他们跟进山洞,洛青鸢感受到穷奇的妖力,她运出灵力想要探知它的具体位置。突然,她感觉不对,她猛然停住运转灵力。 “洛姐姐,怎么了?”昏暗的山洞里,小扇低声问道。 洛青鸢眼中露出担忧,她没有说话,双手缠绕又运出灵力,只是这股灵力不是到达山洞里,而是朝外面袭去。 顺着这股强大的气流,洛青鸢的灵识到达另一个地方。她的眼前越来越清晰,是血雨腥风的战场。 笙旗在战火中迎风摇曳,明亮的铠甲和剑刃闪着寒光,一个个将士悲壮倒地,鲜血喷洒在苍穹,悲壮而又惨烈。 马蹄声声隆隆作响,撕裂的喊杀声响彻云霄,洛青鸢心中充满悲凉。 祝安王的阴兵练成气候,他利用傀儡之术让那些活死人与军队兵士厮杀战斗。这些凡人之躯怎是对手,兵士手中的刀剑于那些傀儡根本无法造成丝毫伤害。 这些兵士里也有定远将军的将士,洛青鸢在恢复法力后,她担心林初棠的安危,于是就对林初棠施了术法,他若是遇到危险,自己便能第一时间感应。 只见战场上,林初棠挥舞着长剑,奋力杀敌。而这些敌人怎么砍杀皆不死,手脚断了,脑袋断了,都能爬起来继续攻击他们。 银色的铠甲染满鲜血,他拧成一团的面目已经开始力不从心,无尽的绝望悲悯。他眼睁睁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地不起,他嘶吼着近乎癫狂的拼杀。 已经筋疲力尽的他,渐渐落了下风,一只手抓住他的后背,铠甲被扯掉,背上显出惨不忍睹的血印子,狂风四起,天空中,一团团的黑气滚滚而起,那些将士一波一波倒下去。 洛青鸢的灵识手上一紧,她推出一股气流,强大的罡风将那些傀儡全部弹飞。已经没有力气的林初棠惊惧望着眼前场景,不知是何原因。 定远将军和极小部分幸存的兵士,被眼前景象震惊得无法回神。一片死寂,浓烈的血腥味和烟尘让人窒息。混乱的战场上,他们终于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林初棠和一名将士迅速上前,将身受重伤的定远将军扶起。他满脸鲜血,身上的伤痕让他眉头紧锁。 城楼上的祝安王,原本得意洋洋、笑逐颜开,顷刻变得阴沉无比。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战场,嘴里喃喃自语:“怎么回事?这不可能!” 他猛地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抓住城墙边缘,目光死死盯着下方的战局。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绝望和恐惧:“快去,你们快运功做法!快啊!”他疯狂地挥舞着手,催促身边的人采取行动。 他身边的术士妖物纷纷运功,强大的气流朝那些傀儡灌进去。没有任何实体的洛青鸢她双手缠绕合十,推出强大的气流,气流带起阵阵罡风,那些黑气破开口子,光速般散开。 而后,那些傀儡如同散架的玩偶纷纷倒地,城楼上继续灌出灵力,洛青鸢目光一冷,她大袖一挥,金色光芒照耀过去,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随着一声声惨叫,城楼上那些术士妖物全部倒地,口吐鲜血,重伤不起。 祝安王吓得连连后退,他惊恐万分,而后,他连滚带爬的想要逃离战场。 “给我杀,谁要是拿下祝安王那颗狗头,重重有赏~”定远将军忍着剧痛大喊一声,随后,他不顾伤势飞身跃上马匹朝城门方向狂奔。 那些兵士如今也是杀红了眼,想着那么多战友被祝安王练就的阴兵杀死,一个个都充满仇恨,疯也似得冲向城门。 林初棠更是恨得牙痒痒,当年在宁安城这个祝安王就练就阴兵,为了害怕自己的罪行暴露,伙同林初墨陷害自己。 今日,他又害死这么多人,新仇旧恨让林初棠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他飞身骑上马匹,如同离弦之箭飞奔而去。 兵士还未跑近祝安王,林初棠已然从马背上飞身落在祝安王的面前,尘土飞扬,马蹄阵阵,林初棠双眼猩红盯着他,满眼的仇恨。 祝安王狼狈踉跄几步,身边的侍从已经全部逃命,他如今孤军作战。 “祝安王……祝公子,你可还认得我~”林初棠咬牙切齿说道,一双眼燃起熊熊烈火那般。 祝安王惊惧的眼神中又透露着不甘,他会些拳脚功夫,一个毛头小子,他不放在眼里。 “一个毛头小子,本王何需认得你……”祝安王傲慢的蔑视林初棠。 “也是,你害人无数,自然不记得,当初为了掩盖你运用邪术练就阴兵的罪行,诬陷我与师父,让我们蒙受不白之冤。我与师父靠着假死才逃脱世人的口诛笔伐,今日你又用傀儡术篡权夺位,残害这么多无辜的将士,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难解心头之恨。”林初棠一步步紧逼祝安王,一遍遍细数他的罪行。 “就凭你……”祝安王轻蔑一笑,眼神里满是不屑和挑衅,他握紧手上寒光闪闪的长剑,微微扬起下巴,傲慢的准备与林初棠一决生死。 “受死吧~”林初棠大喝一声,手中的宝剑闪烁着凛冽的光芒,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向祝安王。他动作迅猛果断,剑势凌厉,带着必杀的决心。 祝安王挥动手中长剑闪躲攻击,二人打得不分上下,烟尘滚滚,刀剑碰撞叮叮哐哐作响。 定远将军和兵士们看着二人对决,兵士朝前冲去,定远将军示意他们停下,他望着二人打斗,他坚信林初棠能打败祝安王。 洛青鸢的灵识不再出手,凡人的战争她不会插手,她也相信林初棠可以打败祝安王。 她嘴角微微上扬,挥动衣袖消失不见。 第294章 涅盘重生 上升为神 待洛青鸢的灵识回到身体内,清淮和小扇已经在洞中与妖物们打斗起来。 因为司命引走一些妖物,洞中妖物不是很多,清淮和小扇应付起来很轻松。 洛青鸢神识回来以后,她双手结印,强大的法阵在洞中蔓延开,那些金光小字将洞中照得通明。 她口中念念有词,那些妖物无处遁形,霎时发出阵阵惨叫。 “清淮公子,你与我一起运功,将那凶兽逼迫出来,我已设下结界,所有妖兽休得逃出去。”洛青鸢平静说道,然后,她又朝小扇扔出去一瓶丹药,“吃下它,阵法就不会伤害你,待司命过来,我们一起发力,收复凶兽。” 小扇毫不犹豫接下洛青鸢手中的丹药吃进嘴里,清淮与洛青鸢并肩而立,准备施法。 一个小妖见逃跑无望,它踉跄往洞中深处跑,洛青鸢发现它要去通风报信,她推出一掌,气流将它给拍在石壁上, 转瞬消失。 洛青鸢看向清淮,清淮朝她点头示意,二人一同运出灵力。 狂风掀起二人衣袍,清淮幻化出宝剑,剑气破空而出,强大到他自己亦是不可相信。这是天师境才有的内力修为,他根本不知自己为何变得如此强大。 小扇亦是惊呆了,清淮何时变得如此厉害,这可是达到仙人之姿,可以延寿,亦比凡人寿命高出不知多少。 洛青鸢扯下脖子上的玉笛吊坠,玉笛吊坠在她手中越变越大,最后变成真正玉笛大小。 她吹响玉笛,顿时,轻脆的笛声响彻整个山洞,顷刻,山崩地裂的摇晃,随着笛声越来越急,周遭妖物皆是被震得头晕耳鸣。 随着山石破碎,笛声如同闪电刀剑刺穿人的心脏,终于,一道红光从山洞最里面喷涌而出。 接着一团黑气笼罩,山洞之中出现着一个凶兽的影子,那凶兽露出獠牙,面目可憎。清淮认出来,这就是前些日子要吞了自己的凶兽。 “仙子,我们又见面了,十几年了,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天界是没人了吗?那自称战神的仙君来与本尊较量一番,本尊还高看一眼你们天界的人。”穷奇浑厚的声音在山洞中回荡,似有穿透石墙之魄。 清淮大惊失色,他望向洛青鸢难以置信, 他一直以为她是狐妖,她竟是仙,凡人修行一生能混一个地仙亦是奇迹,她可是天界之人。 难怪她如此强大,凡界修仙者能有几人达到此境界。 “对付你,本仙足矣,何须战神仙君~”洛青鸢放下手中玉笛,眉眼淡漠,她的周身泛着金光,她显现出天仙真身。 她一身紫色纱衣,裙纱在风中摇曳,青丝飘动,清冷的眉目里透出不可逾越的高贵。虽然,她的面容没有任何变化,可是,此时,她出尘脱俗的气场,让清淮愣了半天神。 “狂傲,当初你封印我十年,如今,你还想将我封印,休想!” “本仙当年心慈手软,留你一线生机,你不肯罢休,卷土重来,祸害那么多人,本仙今日定将让你魂飞魄散再无机会。”洛青鸢目似寒星,与穷奇对峙。 “小小青鸟所化的低阶仙位,亦敢口出狂言,上古神亦是与本尊难较上下,你何来的本事?” “那就让你看看本仙亦有没有那个本事~”洛青鸢双手展开,金色光芒里一双泛着绿光的透明翅膀展开,接着她的头顶一只巨型青鸟透出无限光华。 清淮吞咽几口,如此场面他哪里见过,凡间那些小妖小怪岂有如此壮阔的真身。 小扇亦是第一次见洛青鸢显示真身,惊叹之余更是敬畏。 “哈哈……不自量力……”穷奇大笑,它巨大的身形喷涌出无数黑色妖气,霎时,洞中黑气四处乱窜。 洛青鸢手上运出灵力,青色火焰鸟一般的真身在洞中翱翔,它的翅膀展开,那些黑色妖气被它一一打散。 “你二人愣着做什么,运功~”洛青鸢大喝一声,清淮与小扇后知后觉运出灵力与之搏斗。 此时,司命发现这边信号,他飞身进来,加入战斗之中,一时间,山洞里打得天翻地覆,山崩地裂。 就在几人与穷奇纠缠不下的时候,洛青鸢手上再次推出灵力,她结出法印,金色符文再次笼罩,只听“轰隆隆”几声,山洞从中间爆开,整个山谷劈成两半。 随着地动山摇,山体整个陷入下去,几人飞身起来,经过一阵剧烈摇晃,众人才飞向一处平地。 “上神境……”连司命亦是被骇一跳,他竟不知洛青鸢的仙位已至如此境界。 穷奇被击落,它受了重伤,亦是惊叹,“不可能……你怎会到达如此境地,你一个不入流的小仙竟有上神之力……” “拜你们这群奸佞小人所赐,你可听过涅盘重生,本仙本来是上仙之资,是与你狼狈为奸的那个祝安王与林家三公子,想要陷害本仙性命。难道你不知,本仙虽为青鸟元神,亦是凤族血统,浴火重生,一生为仙,再生为神……你们的诡计不过是本仙上升的一劫,你还要狂妄~”洛青鸢道出真相,在场之人无不惊讶。 “不……不可能……”穷奇的声音响破天际。 清淮直接傻眼,他的身子微微发颤,竟不知身边有如此厉害的人,小扇亦不知洛青鸢的修为已到如此境地。 司命更是不可置信,洛青鸢目光冷洌,她淡淡说道,“你们一再陷害他人,恐怕不知,那些杀不死的终将变得强大,最后将你们给消灭。” 话音未落,洛青鸢双手推出灵力,强劲的罡风以电闪雷鸣的速度袭击穷奇的灵魄,须臾,庞大的黑色身形被打得四散,渐渐,天空明朗,再不见穷奇的灵魄。 洛青鸢收回灵力,她的元神跟着渐渐消失,她又变回平日模样。天地之间也变得清澈,只是,草丛中一缕黑烟偷偷溜走,几人并没有发现。 洛青鸢回身见着痴呆三人组,她只是平静的说道,“已经解决了,回去吧。” 她看看被自己劈开的半块山,心中还是有愧,这里是荒山,没有人家,所以,没伤着凡人,亦是大幸。 不过,今日动静,估计整个城池亦是感受到,也是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第295章 策划别离 洛青鸢四人回到府上,他们围坐凉亭处,洛青鸢支走丫鬟侍从。 “今日,我们先调整,明日,需要将城中那些被投毒的水源净化,塌陷的山岭也需要修复,否则,那边会阻隔这里与外界的连接。”洛青鸢镇定自若规划接下来应该做的事。 清淮,小扇,甚至是司命还未回过神,司命怏怏问道,“仙子既然已到上神之位,还任由小仙封你修为?” 司命想不通怎么回事,她如今阶级自己根本无法打得过,她是怎样忍受自己将她术法封印,如同凡人遭受那些痛苦。 “进阶之后,我便将自己的神力封印,你们看到的,它确实太强大。我唤出真身,莫说凶兽,毁天灭地亦不在话下。可天下苍生怎么办,今日的荒山没有人家,若是有,他们必死无疑。仙君,我不会糊涂到为一人而不顾苍生之苦的地步,不到万不得已,那些神力不可解封。”洛青鸢拈起茶杯抿一口,她眸眼里都是对众生的怜悯。 自封神力的女仙,司命不由得感慨赞赏,洛青鸢接着说道,“我不屑于什么上神高位,所以多年来亦是守着筑梦殿,不想去仙试上升。不管为仙亦是为神,不该不顾众生。” 司命喝一口茶水,静静注视洛青鸢,眼中皆是钦佩之意。世间难得的不是一个人有多么正直善良,而是一个人哪怕有毁天灭地的本事,她能克制自己的欲望冲动,顾及天下苍生。 清淮听得云里雾里,“封印……前辈……不……上仙,为何封印仙力……” 清淮还不适应身边突然就多出两个神仙,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此说来,林初棠娶的可不是妖,而是仙,仙凡不是更加禁忌,若是被天帝知晓,违了天条可是会被重罚。 小扇怯怯看看司命,她往洛青鸢身边靠近,她压低声音小声询问,“上仙,司命仙君可否知晓你与小林公子的事,你烧毁他命簿之事,他是否有察觉……” “小狐妖,不必遮掩,你真当本仙君憨吗?”司命嘴角淡淡露出点笑。 小扇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她朝洛青鸢身边靠近。 “青鸢仙子说过,你这小妖为妖纯真,没有什么坏心思。本君念你修行不易,你的千年劫已至,正是飞升的时机,那些祸事本君不予追究,上了天界,自有对你的安排。”司命仙君看穿一切说道。 “仙君……”清淮疑惑不解,弱弱问司命仙君,“可否能探出为何晚辈的修为突飞猛进,我的修为被毁以后,自己并没有再勤学苦练。就算莫名其妙修复,亦不会到天师之境……” 司命将目光投向洛青鸢,“那你可要感谢青鸢仙子。” “你承了你师父无尘天师的金丹,自然修为突破至天师境。”洛青鸢平静如水解释。 清淮震惊看着洛青鸢,所以,自己的师父无尘天师被洛青鸢剖了金丹,毁了修为,她替自己雪恨,并且帮助自己恢复修为突破天师境。 小扇微张嘴错愕,一时间接受太多的信息。 “青鸢仙子,我们的赌约结束吧,我已用遮天之术替你遮掩,天界不会发现你撕毁命簿,擅改他人之命的罪行……”司命再次注视洛青鸢,“我答应你,我绝不会食言,我与你合力护佑那个凡人至寿终正寝的年岁。” 洛青鸢嘴角露出笑容,“多谢司命。” 清淮听得更加糊涂,小扇确实满脸不可思议,司命竟然公然包庇。 “如今……凶兽已伏法,本仙自是要回天界复命,至于……仙子,你也该离开那个凡人了……” 小扇更加疑惑,她看看洛青鸢又看看司命,“仙君,你是何意?你是说让青鸢仙子和小林公子分开,你不是已经答应帮他了,为何又让他们分开,他们不是已经结为夫妻了吗?” “小狐狸,你不会真的觉得那个凡人可以娶青鸢仙子为妻,当初是青鸢仙子想让本仙助她护佑那个凡人性命,出此下策。仙凡结合,笑话,世人太过于狂妄,一切不过是假象,只有那个凡人才以为自己娶到了青鸢仙子而已。”司命嘴角扬起轻蔑的笑,似有嘲讽之意,凡人的不自量力让他觉得可笑。 清淮感觉遭到晴天霹雳,他愣愣看看司命和洛青鸢,所以,林初棠是被这两个神仙给戏耍欺骗了。 从来都没有什么跨越世俗偏见之说,一切皆为假象,只有林初棠身陷其中,就像自己一样。他目光凄凉投向小扇,他们亦是无法跨越世俗鸿沟。 洛青鸢低下眸眼,眼底滑过一丝悲凉,司命看出她的心思,“他既然当你失去修为沦落为普通凡人,若你不想让他觉得你是绝情绝义之人。待你与他团聚后,过些时日,你便以病重为由,不治身亡,他亦看不出任何破绽,你便也功成身退。” “你二人不许说漏嘴,否则,本君定不轻饶。”司命眼神凌厉看着清淮和小扇。 小扇和清淮无奈点点头,小扇望向洛青鸢,一向清冷的她,眉目中有了情绪波动,她真的舍得和林初棠分别。 第296章 他们在风雪里相拥 洛青鸢等人收复穷奇以后,司命回天界复命,洛青鸢和清淮在小扇带领下到达神秘之境,洛青鸢试图用术法修复神秘之境。 她尝试数次,只恢复一些花草树木,而神秘之境的生灵依然没有复活。几人重新回来,只有找到小扇的阿叔,将还魂珠还回去才有机会。 三人用灵力探寻半天,亦是在凡间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洛青鸢猜测,或许小扇的阿叔已经料到众人会寻找他们的踪迹,或许藏于魔界,或是蛮荒,根本不在凡间。 只是那些地方,他们也探不得他们的音讯,此事,只能暂时作罢。洛青鸢试图等她在凡间脱身以后,再与小扇去寻找。 他们在边疆城池生活数月,三人守着草药铺子,日子惬意。直到冬雪来临,大雪纷飞,城池中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穿着白色羊绒大氅的洛青鸢,她站在红色长亭下,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飘落苍穹。北风吹来一阵寒凉,她伸出一只手,一片雪花落在她的指尖,冰凉的触感细腻如丝,她仰着头,微张的唇里冒出淡淡的雾气。 “夫人,大雪天,亦是寒凉,我们回屋中去吧。”一个丫鬟说着朝她手中塞了一个暖手壶。 洛青鸢没回答她,又是一年冬雪,今年,林初棠的生辰自己未在他身边,他已然又长了一岁。 她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如此,他便能成功改命成功,至此便可以修仙正道,不必受轮回之苦,亦不会魂飞魄散。她又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如此,他们便能相伴久一点。 终究还是生出了情丝,洛青鸢已然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想法,她眸眼里皆是悲哀。 “阿鸢!”熟悉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她回转身,长廊尽头,一抹熟悉的身影朝她奔赴而来。 林初棠一身墨色祥云花纹袍子,袖袍挥动,墨色大氅在他大步流星奔跑中生出清风。长廊外面的风雪在他衣袍的摆动中飘进来几朵雪花落在脸上,他的气息形成薄薄的雾气。 这段路变得很漫长,他虽然尽力在奔跑,归心似箭的他,哪怕多出半刻的时间都让他觉得距离是那么遥远。 他奔赴至洛青鸢的面前,洛青鸢面对他微微一笑。他牵起洛青鸢有些冰凉的手将她给拉入怀中,这一刻,他漂泊的心总算靠岸。 “阿鸢,我终于再见到你了,你可知,我好害怕这辈子再见不到你……”林初棠紧紧抱住洛青鸢,脑子里回忆起与傀儡那一战。那一日,不知是神仙帮忙,还是祝安王的傀儡术失效,他们才捡回一条命,否则,那一战可能就全军覆没了。 “一切都过去了。”洛青鸢轻轻拍拍他的背想要带给他慰籍。 林初棠渐渐松开洛青鸢,他凝视洛青鸢,抬手轻抚洛青鸢的脸颊,他魂牵梦萦的面目,还是那样的美丽动人。 “我再也不想与你分别。”林初棠低下头,他在洛青鸢额上亲吻一下,满目深情。 丫鬟在一旁偷笑,她悄悄离开,将这里留给二人。 洛青鸢注视着他,眼神专注深情,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微微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面颊,手指慢慢划过他的肌肤,带来一丝温暖和柔软。她的目光充满无尽的温柔,如同春日的阳光和煦舒适和安心。 林初棠感受到她的触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它握在自己的掌心之中,感受她的温度和力量。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彼此的眼中都流露出深深的眷恋和爱意。这一刻,时间停止流动,苍穹的大雪亦是他们的陪衬。 林初棠将她再次抱入怀中,他眼中泛起晶莹,他们在风雪里相拥,熬过这个冬天,他们不会再分别。 “如今外患已平,内乱已定,阿鸢,我们再也不会分离。往后余生,我会用尽所有努力,爱你护你一世。满目山河不及你,浩瀚星河皆为尘,只愿与你白首共许。”林初棠拥她更紧,他将头靠在洛青鸢的头上,闭上眼睛静静感受她的温暖和柔情。 这些话听在洛青鸢的耳里,异常难过,世人不过求一个白首不分离的结果,她却已然在策划离别,洛青鸢心中涌出不舍,她环抱住林初棠,竟也开始留恋。 第297章 一个家的落败 在林初棠和洛青鸢分别的日子里,京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祝安王战败以后,他那个团伙的人全部被处决。帝君在宫变期间驾崩,新帝由四皇子继承。 因缘巧合下,林初棠跟的定远将军竟是四皇子这边势力的人,当年洛青鸢想让林初棠投靠四皇子,因为经历尚书大人的陷害,此事便不了了之。 阴差阳错,林初棠跟着定远将军入了四皇子的阵营。在这场内乱之中,跟随定远将军的林初棠屡立战功,祝安王亦是被他给打败降服,所以,他被封为武卫将军。 林初棠与洛青鸢,清淮,小扇说起这几个月的遭遇。祝安王和林初墨在没有妖物帮助下,纷纷倒台。 林初墨和祝安王当年陷害林初棠和洛青鸢的罪行,被公布于世,那个公报私仇的尚书也被绳之以法。 林初墨最后的结局亦是令人唏嘘,当他的罪行暴露后,他的夫人带着孩子在娘家的力保之下逃跑。据说,林府所有下人与苏婉还有林初墨这些年养的外室全都逃离了林府。 三姨娘和林初墨被关进大牢,所有人对母子二人避之不及,连林岑梦夫妇都没有去看一眼母子二人。 猖狂多年的母子二人总算沦为阶下囚,在林初棠的审问下,才发现母子二人比自己想象中更加丧心病狂。林夫人当年并没有自杀,是林初墨安排人伪装的现场。 对于这个结果,林初棠对母子二人更加恨之入骨,林初棠对林初墨用尽酷刑,这是他当初杀害自己的母亲,伤害自己的妻子所付出的代价。 林初墨一生恶事做尽,临了的时候,他曾经哄骗过的女子子妗,不顾生命危险潜入大牢,试图救走林初墨和三姨娘。 她原本以为他们伪装得很好,最后,还是被发现,没有妖邪的帮助,林初墨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 他们很快就处于下风,林初棠带着人赶到的时候,见到唏嘘的一幕。眼见一个人的刀剑刺向林初墨,子妗毫不犹豫挡在了林初墨的面前。 子妗当场命殒,林初墨悲痛欲绝,此时,他才看清楚谁是真心待自己,只是,一切为时已晚。他抱着子妗的尸体感叹,当初若不被名利迷眼,不做那么多荒唐的事。他二人做一对平常夫妻,安稳一生可能才是真正的幸福。 悔恨来得太晚,他绝望而悲愤望着林初棠,苍白的脸上露出渗人的冷笑,“棠儿,三哥败了,你大仇得报了……哈哈……不过,棠儿,你享受过权利财富带给你为所欲为的滋味,站在顶端,看到他人膜拜的傲慢,看着所有人都会对你卑躬屈膝的骄傲。你便知道三哥为何要争夺一切,你会成为下一个我……哈哈……” 林初墨的笑声回荡在监牢,他从身后的狱卒手中抽出宝剑,毫不犹豫一剑封喉,鲜血喷满林初棠一脸。 三姨娘不敢相信眼前一切,她哭喊着大骂林初棠,“贱人之子,你个贱人之子,你逼死我儿,我与你拼了……” 已经蓬头垢面的三姨娘近乎癫狂朝林初棠大喊,她丝毫没有悔悟之心,她想从按着她的兵士手中挣脱,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全是仇恨。 “我恨……我恨当年为何不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你……你这个贱人之子,你不该出生……不该,你害死了你的母亲,害死你的父亲,你的三哥也是被你逼死……” 林初棠俯视三姨娘,他冷笑出声,“三姨娘,直到今天,你还不肯承认,真正害死你儿子的,逼死你儿子的人是你!” “不,是你,你这个竖子就不该出生……你把林府所有人都害死了,你就是一个灾星……哈哈……灾星……”三姨娘癫狂大笑。 林初棠闭上眼睛,眼泪滑落下来,他平静的说道,“三姨娘,三哥不该是这个结局,父亲也不该走得那么早。一切罪魁祸首都是你,此时此刻你还不明白吗?父亲去世前曾说过,当年他沉迷酒色,你不但不劝阻,还成为他的帮凶。你心中一直当我母亲是你的眼中钉,你认为用纵容父亲的方式,就获得了他所有的爱吗?” “这么多年了,你可曾得到过父亲的爱,若是你足够自信父亲爱你,你为何害怕失去一切。不惜牺牲三哥,让他成为你争名夺利的工具,让他勾结奸邪,害人害己?” 林初棠的问题,直击三姨娘的内心,她闭上眼睛,任凭泪水滚落。 “是你错得离谱,你把母亲和我当成你的仇人。你可曾想过,当年若是你与母亲和平共处,三哥与我相互扶持,就算父亲再荒唐,林府不会落得今时地步。你心中知晓,就算今日不是我,三哥勾结皇家,陷入名利漩涡,必定是今日的结局。你若是一个好母亲就不会如此不择手段去伤害他人,是你的贪欲,终究害了三哥,也害了你。” 三姨娘仰天大笑,她这一生原来也是一个笑话,她与大夫人斗来斗去,谁又真正得到过林老爷的爱。林初棠说得对,自己贪得无厌的欲望,不光害了自己也害了林初墨。 林初棠叹息一声,他心中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有无尽的苍凉。若是这一切没有发生,他们还是林家的三公子和小公子,一生平安喜乐,世人岂是满足,有了千金想万金,终究是一场游戏一场空。 最后,林初墨死了,三姨娘疯了,一切就这样结束。 关于林府的最终结局,洛青鸢,清淮,小扇感慨万千,一切像是尘埃落定,一切却又是相似的轮回。 第298章 不惧世俗偏见 林初棠将洛青鸢接回京城,清淮,小扇和那几个孩子一同回到京城。 林府因为在林初墨手里与叛臣勾结,朝廷将林府所有家产全部没收,至此,林府曾经的辉煌,一去不返。 好在林初棠被封为将军,又加上他之前遭受奸人所害,帝君替他伸了冤,将林府一部分产业赏赐于他,仅凭与祝安王那一战,一时间,他也算功成名就。 在林府被查封的时候,林岑汐的夫君,侍郎大人提早与林初墨撇清关系,错综复杂的关系没有牵扯到他,他心中也知晓,林初棠在意他姐姐,多少会给自己一点面子。 他不知道林初棠身陷囹圄的时候,自己的不闻不问,至今他也不知道,当初那个表弟就是林初棠。林初棠刚回到京城,他就带着林岑汐去拜访。 贵重物品拿了一马车,见到林初棠好话奉承话说了一箩筐。林初棠一时不太适应,林岑汐再次见到林初棠,热泪夺眶而出。 她环看偌大的将军府,心中百感交集,“棠儿,我们……总算苦尽甘来……这一年多来,你可知阿姐吃不好睡不好,就想着你是不是有什么闪失……” 林岑汐抓着林初棠胳膊,泪眼模糊,一切来得太不容易了。林初棠抬手替林涔汐擦擦眼泪,“阿姐,你莫担心了,我一切都好,如今我可以光明正大做回自己,再不怕那对母子对我不利了。” 林涔汐点点头,侍郎大人爽朗的笑声响起来,“棠儿也是厉害,不但为自己平反,如今还做上了将军之位,你可是你阿姐的骄傲。” 林初棠苦笑,只有自己知道其中的苦涩,他没有接侍郎大人的话,他侧过身将旁边的洛青鸢牵到林岑汐和侍郎大人面前。 “阿鸢,过来见过姐姐姐夫。”林初棠擦擦脸上的泪水,他展开笑颜。 洛青鸢脸上有些尴尬,她浅浅笑笑,拱手施礼,“见过侍郎大人,见过林小姐。” 林初棠脸上的笑容僵住,他凑近洛青鸢耳边小声说道,“你怎么还如此称呼。” 洛青鸢没有回答,林涔汐打量洛青鸢半天,她还是认出来洛青鸢,她有些讶异,“阿鸢姑娘,当初你不辞而别,如今,怎么又与棠儿相遇的。” 林初棠牵起洛青鸢的手,他满脸甜蜜的朝林涔汐说道,“阿姐,阿鸢没有不辞而别,这一年多,我们一直在一起。” 林涔汐看着二人牵在一起的手,心中打鼓,“你们……” “我与阿鸢如今结为夫妇,她已是我的娘子。”林初棠大方为其介绍。 林涔汐吓得往后一退,侍郎大人接住她,林涔汐颤微着问,“棠儿……你,你怎可如此罔顾礼法,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你们怎么可以如此草率……” “何来草率,阿姐,她是我心中唯一想娶的姑娘。我们如今圆满,你应该祝福我们。” “棠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是你的师父,你们怎么可以成婚。阿鸢姑娘,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知分寸的女子,棠儿不懂事,你跟着他不懂事吗?”林涔汐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她质问道。 林初棠将洛青鸢护于身后,“阿姐,你在胡说些什么,是谁规定了徒弟不可以与师父成婚。你莫再用这些话来要挟我,不管你接不接受,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阿鸢就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 “你……”林涔汐气得双手发抖,她指着林初棠不知该如何训斥他,“你也不怕别人嗤笑!” “不管他人如何嗤笑,我亦是不怕,阿姐,你若是祝福我们,我欢迎,若是你看不惯,我亦是不在意。”林初棠坚定的说道。 “你……你如何面对林府列祖列宗……如何面对母亲和父亲……”林涔汐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侍郎大人全程扶着林涔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莫名其妙看戏。 “阿姐,此时此刻,你还要逼我吗,只有你是我最亲的人了,你不希望我今后的人生安乐,却一再否定我的选择。我只是希望得到你的祝福,我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何就容不得了,我爱我所爱之人,何错之有?”林初棠眼眶打转,为何过去这么久,林涔汐还是不肯接受洛青鸢。 洛青鸢朝前走一步,林初棠护着她,她淡淡笑着,“没事,我与林小姐说几句话。” 林初棠担忧让出一步,洛青鸢站到林涔汐的面前,“林小姐。” 林涔汐目光带着怨恨,她眼眶微红盯着洛青鸢,“阿鸢姑娘,你就是如此教徒弟的,你身为他师父多年,难道你不知礼义廉耻吗?” “阿姐,你在胡说什么?”林初棠不忍林涔汐如此诋毁,洛青鸢阻止林初棠。 洛青鸢没有生气,而是情绪稳定的问道,“林小姐,是觉得我配不上棠儿吗?” 林涔汐不知如何答,侍郎大人错愕张着嘴望着洛青鸢。此女子容颜绝色,莫说像林初棠这种涉世未深的男子,就算是自己见识过多少人间颜色,若得此女子青睐,亦是求之不得。 抛开二人师徒身份,侍郎大人竟觉得林涔汐闹得多少有些不知好歹。那君王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这个女子绝对是值得君王拱手让江山之色。 “你我说的是一回事吗?我与你说的是礼法,你扯什么配不配得上?”林涔汐语气不是很友善。 “若说礼法,我与棠儿,拜过天地,敬过父母,对彼此起誓承诺过,合情合理,何来罔顾礼法?”洛青鸢一本正经说道。 林涔汐有一种拳头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林初棠抿一下嘴,他可是见识过洛青鸢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实力,阿姐与她理论纯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你竟……那你是他师父,师徒不可相恋你可知……而且你比他大那么多……”林涔汐气得声音发颤。 “师徒为何不可相恋,若说当年,我不与林小姐争论,因为我确实当他是徒弟,亦有师徒之意。而如今,我们是夫妻情分,你情我愿,我并不觉得不妥。”洛青鸢淡然处之,她接着又说道,“林小姐知晓我乃修道之人,我修的是长生道,或许林小姐你八十岁的时候,我亦还是如今的面孔。所以,林小姐,你又何苦担心我比棠儿大多少岁?” 洛青鸢的话竟然让林涔汐无言以对,侍郎大人更加惊愕,他简直羡慕林初棠,自己若是娶一个夫人,她不会变老,谁还会在乎她多少岁,这简直是天下男子梦寐以求的。 林初棠嘴角扬起得意的笑,他抱着洛青鸢的肩膀,目光里全是她,“阿姐,我希望你祝福我们……” 林涔汐辩驳不了,只觉得自己这个弟弟被洛青鸢给迷惑了,“我懒得管你们,你……你简直太任性了……” 林涔汐丢下这句话匆匆往外走,本来想拉拢关系的侍郎大人见到林涔汐走了,他只有无奈朝林初棠夫妇笑笑,怏怏不乐跟着林涔汐离开。 待他们走后,林初棠歉疚看着洛青鸢,他握着洛青鸢的手,“阿鸢,抱歉,没能让阿姐认可你。不过,我不管她怎么想,也不管别人怎么说,既然,他们如此不看好,我就再明媒正娶的娶你一回,我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晓你是我的娘子。” 洛青鸢眼中含着笑点点头,他如今倒是越来越勇敢,不惧流言,不畏艰险,世间有几人能做到。这一世的轮回,他亦是没有白活。 第299章 终究是黄粱一梦 如是林初棠所说,他当真在将军府为洛青鸢再次举行婚礼。 此次婚礼,再不是风铃镇那样简单寒酸,十里红妆,凤冠霞帔一样不少。林初棠刚刚进官,那些想要巴结讨好的王公贵族,纷纷前来。 婚礼排场特别盛大,若不是知晓洛青鸢与林初棠的婚事一直都只是林初棠的单相思,小扇都羡慕这样的神仙眷侣。 她望着满目的红色,心中感慨,清淮站在她身边亦是百感交集。 “挺佩服小林公子不惧世俗的勇敢,不过,终究是黄粱一梦。小扇姑娘,你说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死在他最爱她的时候,他会有多绝望。青鸢仙子和司命一定要这样做吗,就算是假的,骗他一辈子,也好过给了他幸福,却又无情的失去。”清淮叹息一声,知晓一切真相后,他眼中的哀伤更加多。 小扇回转身望着清淮,她眼中带着晶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觉得上仙陪他一生,会不会生出情丝,若到上仙已然深陷泥潭,她还能做到只渡他修成正果?阿叔等了母亲千年,最后,他为情不顾所有,走火入魔……” 清淮与她互视,眼眶渐渐微红,心中亦是苦楚,真的没有好的结局。 小扇缓缓垂下眸眼,她的话又岂止说的洛青鸢,更多说的是他们之间。 “清淮前辈,小扇前辈。” 来往宾客中,走过来一人,清淮和小扇同时看向声音主人。来人是叶玉婷,她一身粉色莲花纹理裙裳,白皙的脸庞带着些许感伤,她目光闪着晶莹望着府上的红色。 “叶姑娘,好久不见。”小扇与她招呼,她看出她的难过。 叶玉婷打量一番小扇,她果然也是女扮男装,她嘴角勉强挤出来一点笑。 清淮和小扇互视一眼,这个叶姑娘不会闹婚礼现场吧,小扇赶紧上前搀扶住她的胳膊,“叶姑娘,走,我们去那边喝酒,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小扇和清淮将她给拉到一桌酒席上坐下,小扇不停找话与她说,“听洛姐姐说,你开了一家客栈,小姑娘挺厉害呀。” “多亏洛姐姐帮忙。”叶玉婷声音很平静,目光却在这些喜庆中怅然若失。 “我们许久未见,来,喝一个。”小扇也不知和她聊什么,只知道不能冷场,必须把她给牵制住。 叶玉婷看看小扇,她低下眸子,睫毛微微颤动,她缓缓开口,“小扇前辈,你不必担心,我是来祝福林兄与洛姐姐的,不会生事……” 她的声音哽咽,泪水还是不争气滑下来一颗,小扇悻悻放下酒杯,谁也没能如愿。小扇注视叶玉婷,她此刻竟和洛青鸢的想法一样,若是林初棠娶了叶玉婷该多好。 世间的事就是这样,无论在别人眼里,那个人多么合适,最后,走不到一起,世人追寻的总是自己够不到的。 随着一阵鞭炮声音响起,林初棠一袭红色婚服牵着身着凤冠霞帔,顶着红盖头的洛青鸢从红毯上缓缓走进礼堂。 婚礼上热闹非凡,笑声不断传来,林初棠满面春风,笑得异常灿烂。见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叶玉婷的泪水怎么也控制不住,她擦擦脸上的泪水,心口处的疼痛特别剧烈。 她捂着心口,鲜血从嘴角流出来,小扇发现她的不对劲,“叶姑娘,你没事吧?” 叶玉婷摇摇头,她低下头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瓷瓶,她的手不停颤抖倒出一粒丹药,她颤颤巍巍喂进嘴里。 小扇有些心疼看着叶玉婷,这个敢爱敢恨的姑娘,此刻,心中得有多难受,小扇手搭在她肩头,拍拍她安慰。 叶玉婷再装不了坚强,她靠着小扇的肩头,哽咽出声,这一次,她的青春彻底结束,她再给不出任何炽热的爱。 “没事的,叶姑娘……”小扇鼻子一酸,他们一群人竟没有一个如意的。 第300章 迫不及待替他纳妾 林初棠这场婚礼办得很盛大,林涔汐虽然嘴里说着不同意,已然成为事实,她迫于无奈还是来到现场。 他们的父母不在了,自己作为他的姐姐,这种时候若是不在,他得有多难过。见到林涔汐那一刻,林初棠眼中泛起了泪花,他终是迎来阿姐的认可。 这是他最开心的一天,他与那些亲朋好友,同寮战友喝得酩酊大醉,那些起哄闹洞房的人,偷偷看着他回到新房倒头就睡,瞬间看热闹的心便也没有了。 洛青鸢自己掀了盖头,她将林初棠扶到床上,见他喝得绯红的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嘴里还在念叨着那些酒桌上的词,洛青鸢替他盖好锦被,她将屋中蜡烛熄灭。 她没有睡下,她扯开盖头,将头上的凤冠取下来,然后,走出房间。 热闹一天的府上渐渐安静,她径直走向凉亭处。昏暗的烛火下,叶玉婷,小扇,清淮坐在凉亭里。 洛青鸢走过来,她对小扇说道,“小扇,你与清淮公子回房歇息,我与叶姑娘聊聊。” 小扇看看叶玉婷,默默起身,清淮也跟着离去,叶玉婷没有抬头,她失落盯着一处。婚宴结束,小扇拉着自己过来这边,她说洛青鸢找自己。 洛青鸢缓缓走到她对面坐下,叶玉婷的目光移向洛青鸢,泪痕未干的脸上,满是忧伤,“洛姐姐,今日的你真美……” 叶玉婷脸上勉强的笑看得人心疼,洛青鸢从腰间取出一瓶丹药,她递到叶玉婷面前,“我揣测,你的药吃完了。” 叶玉婷没有接,她只是木讷望着洛青鸢,“洛姐姐,那一年的伤是不是再也不会好了?” 洛青鸢将丹药放在叶玉婷的面前,“我瞒了你,当年,你被那妖物劈掉了半颗心,恐怕这一辈子也不会完整。” 叶玉婷身子发颤,她感觉自己不能呼吸,情绪激动起来,她捂着心口,此次疼痛比什么时候都要厉害。 “叶姑娘~”洛青鸢顾不得其他,她手中运出灵力灌入叶玉婷的身体内,叶玉婷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 她捂着心口,泪眼婆娑,“所以,洛姐姐……我只有半颗心了,对吗?” 洛青鸢收起术法,她怜悯的点点头,叶玉婷眼泪再次流出来,“所以,我丢了半颗心……哼哼……我丢了半颗心……” 叶玉婷冷笑出声,所有的打击都在今天,她承受了以往加倍的疼痛。 “叶姑娘,当年我承诺你的,如今依然作数。” 叶玉婷抬起头看着洛青鸢,不知她话中的意思。 “当初,我说,棠儿功成名就,便让他娶你,如今仍然作数,只要你愿意,我必定让他娶你。”洛青鸢平静的就像是替别人的夫君求亲那般。 叶玉婷定定看着洛青鸢,她冷笑出声,“娶我……洛姐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是失忆了,还是真的大方,在你们新婚当天就如此迫不及待为你的夫君纳妾吗?” 洛青鸢眉头微微皱起,烛火在她眼中摇曳,“叶姑娘,我与棠儿之间有许多不得已,你嫁过来不会为妾,你与我亦是平等的。” 叶玉婷觉得荒唐,“洛姐姐,你在羞辱我吗?还是可怜同情我?我是喜欢林兄,可我也没有卑微到要靠你的施舍,去分享一个男子的爱。” “不是……叶姑娘,不是施舍,我真心希望你与棠儿在一起,只有你与他在一起,他的人生才会圆满。” 叶玉婷仰起头将泪水倒回眼中,“洛姐姐,你可真是大度,也是真的爱林兄,竟然会为他做到这个份上。我做不到你这样大方,也没有你这样的气度。” “叶姑娘,你会介意我占据过棠儿的人生吗?若是我不在了,你会不会和他在一起,你不会嫌弃他的,对吗?”洛青鸢眼眶微红问道。 叶玉婷鼻子一酸,她根本听不明白洛青鸢话中的意思。 “洛姐姐,我……知晓……你心中愧疚,也许你觉得我丢了那半块心是因为林兄,所以,你想尽办法补偿。你不必如此,爱一个人是看着他幸福,而不是占有,本姑娘还没有那样没风度……”叶玉婷站起身,她拿起桌上的药瓶,“谢谢洛姐姐的丹药,又可以多活一年……” 叶玉婷转身决绝离开,她走过的每一步都有无尽的遗憾,洛青鸢望着这个姑娘的背影,自己该怎样才能让他们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第302章 身患不治之症 林初棠觉得一切风雨都已经过去了,他今后的日子便是幸福美满的。 就在他沉浸在虚妄之中,回天界复命回来的司命见洛青鸢迟迟不肯离开。他来到将军府,再次劝说洛青鸢,洛青鸢无奈还是决定按照之前和司命商议的结果进行。 回到京城月余后,洛青鸢病倒,起初林初棠并没有在意,他以为洛青鸢只是普通风寒。 直到看到她咳得吐血,并且药石无医,林初棠才开始着急。前往府上的大夫开的药没有任何效果,他自己与清淮也帮着诊治,皆是束手无策。 直到,司命来到府上,他诊断说洛青鸢得了绝症,她修为被毁,加上身患绝症,如今用灵力也无法医治,她恐怕时日无多。 听到这个结果的林初棠仿若晴天霹雳,他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他坐在床边望着脸色惨白的洛青鸢,心痛到窒息。 “不、我不信,你们骗我的,她明明好好的,不过毁了修为,为何会身患不治之症……”林初棠颤抖的握着洛青鸢的手,她昏迷不醒的模样,让林初棠怎么也不肯接受这个结果。 小扇见痛苦不堪的林初棠,眼中全是怜悯,她亲眼见证着林初棠的成长,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又为他人生添加沉重打击。 “阿鸢,你别怕,天大地大,怎么会有治不好的病,一定会有人能治好你,会有的……”林初棠将洛青鸢的手放在唇边,大颗大颗的泪水不停滚落。 清淮,司命和小扇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皆是对林初棠充满同情。 此事传入林涔汐和叶玉婷的耳中,林涔汐一时错乱,她本来不同意二人婚事。林初棠非要高调娶洛青鸢,自己渐渐接受这件事,突然,又传出洛青鸢药石无医的消息,这对于自己的弟弟恐怕又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她听到消息,马不停蹄找寻几个名医往林初棠府上赶,她不想她命运多舛的弟弟再有闪失。 叶玉婷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震惊,她回忆起洛青鸢在新婚之夜竟产生让自己嫁给林初棠的想法,她是不是早已经知晓自己生病的事。 叶玉婷赶去林初棠府上,想要弄清楚怎么回事。 林涔汐和叶玉婷几乎是同时到达将军府,他们赶到林初棠房间,只见他失魂落魄守在床边,而床上的洛青鸢面容憔悴,苍白无力,已然没有什么精气神。 叶玉婷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她一步一顿走到床边,望着床上的洛青鸢,眼泪不自觉流下来,脑子里全是那日她对自己所说之言。 “洛姐姐……你怎么了?”叶玉婷声音颤抖,“你是不是早察觉自己患病,才会与我说那些话……洛姐姐……你不可以这样,你不能将林兄托付给任何人,他爱的只有你……你要好起来……” 林初棠缓缓抬起头,他看向叶玉婷,红肿的双眼无尽的苍凉,“叶姑娘,她与你说什么了?” 叶玉婷目光投向林初棠,她哽咽出声,“她说……只要我愿意……她让你娶我……她还问我,她若是不在了……我们会不会在一起……” 林初棠垂下肩膀,他心口又被剜上一刀,他痴痴看着洛青鸢,“你早知自己患病……你便想将我推给别人,是吗?” 林初棠握着洛青鸢的手,鼻子酸楚,他不停的抽泣,整个人感觉都要破碎。 林涔汐震在原地,她不知为何,心中说不出来的难过,开始不理解的感情,这一刻,她好像明白为何自己这个弟弟会如此迷恋这个女子。 第303章谷则异室 死则同穴 所谓的名医圣手换了一批又一批,洛青鸢不见好转,那些大夫皆是连连摇头无法医治。 林初棠不甘心,他没日没夜守着洛青鸢,吃不下睡不着,愈发疲倦沧桑。 他不肯放弃,四处悬赏,希望能有神医看好洛青鸢,只要为洛青鸢诊过脉的,他都会赏赐银两。 一时间,洛青鸢的病榻前,每天来往的人络绎不绝,但始终没人能治好洛青鸢。林初棠的身体也每况愈下,然而他毫不在意自身状况,满心满眼都是洛青鸢。 这日,林初棠正在为洛青鸢擦拭脸颊,洛青鸢微微睁开双眼,她惨白的面庞,气息虚弱。 “棠儿……放弃吧……如此下去,你就算家财散尽……亦是徒劳无功……”洛青鸢眼角流出一滴泪,她的声音飘渺虚无。 “不,我不放弃,阿鸢,就算倾家荡产我也不放弃,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亦是不放弃。阿鸢,你也不可以放弃,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林初棠握住洛青鸢微凉的手,声音哽咽颤抖,他目光里的深情不舍令人心碎。 “棠儿……生老病死……皆是自然规律……不能强求……”洛青鸢无力的劝解,一脸病容的她,吃力的再次叮嘱,“棠儿……你莫再强求了……在我最后的日子里,你陪我渡过便好……待我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生活……叶姑娘是一个难得的女子,若她还爱你,你要学会珍惜……如此,你的一生亦是圆满……” 林初棠哀伤的闭上眼睛,泪水滚落,他感觉心口疼痛难忍,握着洛青鸢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他仰起头,将脸上的泪水抹掉,他努力平复低落的情绪,他将洛青鸢的手捧在手心,泪眼朦胧望着她。 “不,阿鸢,不要将我推给别人,我只要你。”林初棠抽泣一声,他伸出手抚摸洛青鸢的面颊,“阿鸢,听话,我们不放弃,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放弃……如果……如果真的到了……到了最后地步,你也莫怕,我陪你,可还记得我们曾经所许誓言,谷则异室,死则同穴。我不会让你孤独离去的,无论什么样的结果,我会陪着你。生陪着你,死亦随着你……” 林初棠紧紧握住洛青鸢的手,仿佛如此便能抓住她的生命,洛青鸢眼中露出眷恋不舍。 “你不可如此……棠儿,即使我不在了……你亦是要好好活着……” “若人间再无你,生又有何意?阿鸢,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孤独离去,世间路,黄泉路,我亦是与你同行。”林初棠亲吻洛青鸢的手背,滚烫的泪水一颗颗落在洛青鸢的手背之上。 洛青鸢泪眼相望,自己陪着他闯过了那么多难关,他遭遇过那么多风雨,唯有情关,自己亦是难渡,他又如何闯过去。 这一幕,小扇和清淮看在眼里,二人凝泪相视,皆是扼腕叹息。 这样无望的一天过去,暮色降临,府上灯火通明,林初棠不肯离开洛青鸢半步,无论他人如何劝解,他始终不肯回房歇息一会儿。 长时间的伤心难过,又加上他不肯休息,也没吃什么东西,他终是熬不住,晕倒在洛青鸢的病榻前。 清淮运出灵力替他疗愈,他苍白的脸庞慢慢有些起色,他就像是睡着了,呼吸变得均匀。 “清淮公子,让他睡一会儿。”屋中只有清淮和小扇,还有睡着的林初棠,洛青鸢不再伪装,她脸色虽然看着憔悴,亦不是外人见到那般脆弱。 她从床上坐起身,清淮点点头,他使出术法将林初棠悬空托起移至到靠窗户边的榻上。 “上仙,你与司命商议一下,还是算了吧,我看小林公子如此下去,真的会为你殉情的……就算是骗,就骗他一辈子,凡间几十年也不过弹指一瞬间。”清淮担忧说道。 小扇看向林初棠,世间真有如此痴情的男子。 小扇的目光缓缓移向洛青鸢,“上仙,世间情爱真的让人如此着魔,见着小林公子如此,我仿佛理解阿叔为何不顾后果带走母亲。他等了母亲一千年,一千年他早就可以飞升,为此他却不惜一切代价……” 清淮心中一痛,一千年这个数字听着都让他发怵,他耽误的十来年在这样的感情下,简直微不足道。 洛青鸢目光落在林初棠的身上,他泪痕未干的脸上愁容不散,她虽然克制压抑自己的情感,可面对林初棠这样热烈执着的爱,即使她身为上仙或是上神又如何,仍然难逃情网。 第304章不忍离去 洛青鸢的神识幻化出体外,她寻到司命,二人在夜色深处的竹林相对而立。 司命望着洛青鸢眉眼凄凄模样便知她又于心不忍,不及她开口,司命便对她说道,“仙子,你可知为何天界不许仙凡相恋?” 洛青鸢垂下眼,睫羽上闪出一颗晶莹,她轻轻摇摇头。 “如今你便不甘心,在他寿终正寝,与你永世相离的时候,你又当如何?你亦知,他的结局不是灰飞烟灭便是入道正仙,不管是哪一个结局,你与他都不可能在一起,他若修行,这一世的所有记忆全都会消失。你也不可能再寻得到他,就算你们相见,亦不能续前缘,否则,他道心不稳,亦不能成正果。”司命耐心劝解道。 洛青鸢睫羽上的晶莹落下,她抬起头注视司命,“可是……我若离去,他还是会死……” “他不会……仙子,你看到他痛苦就觉得他真的非你不可,世间那么多男子,有几个真的会为了爱人殉情的……”司命试图阻止洛青鸢的想法。 “不,他会的……仙君,我已然付出这么多的代价,我不甘心,哪怕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也不想……”洛青鸢泪眼模糊,她抓着司命的衣袖,楚楚可怜模样,一向高傲的她,放下了傲骨。 “你还是我认识的青鸢仙子吗?为了这个凡人,你三番五次如此,你真的只是因为不甘心,只是想拯救他?”司命仙君眼眶微红盯着洛青鸢,自己一再包庇妥协,为她所做一切,她全然不知。 “你既然怕他殉情,我施法让他失忆,他忘记你们之间的一切,他便不会追寻你而去……”司命言辞淡淡说道。 “不……不可以……”洛青鸢声音发颤,她难以置信看着司命,不肯接受这个结果。 司命苦笑,她真的爱上这个凡人了,洛青鸢眼中带着乞求,“仙君……我说过,我只护他一命,你就算消除他的记忆,你能消除所有人的记忆吗。别人提起我,他会怎样,他恢复了记忆又该怎样面对这样一个结果?” “仙子,你为何执迷不悟,我已经答应帮你,也替你尽力遮掩,你还要怎样?”司命抓着洛青鸢的肩膀质问。 洛青鸢静静注视司命,她哽咽着回应,“就让我陪他这一世……仙君就让我任性这一回,你可以再次封印我的术法,我只留在他身边,我绝不做出任何有违天道的事。我亦不会去插手他人命运……” 司命定定看着洛青鸢,他很是不解,洛青鸢挥出一掌,她直击自己的心口处,强烈的疼痛让她眉目皱成一团,“我自封了神力,我说过,我不会为了他,伤害任何人,我哪怕成为一个毫无抵抗力之人,守着他亦可……” “仙子,你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本君成全你,希望你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司命眉目一冷,他推出一掌,强大的气流围绕洛青鸢,她的神识开始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洛青鸢的灵识回到体内,她感觉到疼痛,她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小扇和清淮惊吓一跳。 “上仙,你怎么了?” 洛青鸢摇摇头,她擦擦嘴角的血迹,目光投向林初棠,他们不用再离开了,她苍白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我……不必假死了……”洛青鸢一字一顿说道。 清淮和小扇面面相觑,既有欣喜又有哀愁。 “上仙,你真的决定好了。”小扇坐在床边问道。 洛青鸢点点头,“清淮公子说得对,就算是骗他一生,凡间几十年不过是弹指一瞬间,起码不让他绝望。” 烛火在屋中摇曳,夜陷入寂静之中。 第305章 珍贵的药引 林初棠绝望之际,府上来了一个人,林初棠神情恍惚看着这个人。 他是一位老者,头上的银丝加上瘦弱的身形,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模样。 林初棠只是憔悴不堪望着洛青鸢,对于这个世人口中的神医,他已经不抱希望。 老者目光投向洛青鸢,洛青鸢的目光与他对上的时候,她感觉到此人应该是司命,为了不露破绽,司命说过他会扮作神医医治她。 洛青鸢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她目光移向林初棠,他们不会分别。 老者坐在床边,他手指放在缠绕着洛青鸢手腕的红线,他煞有其事感知红线上传来的脉搏。 “大人,你家娘子这病,老朽虽有几分把握,不过……”老者捋捋胡须缓缓开口。 林初棠怅然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光,这是洛青鸢生病以来第一次有人说他有把握,他激动的抓住老者的双手,“老人家,你真的有法子?” “倒是不难,只是,其他药都好找,有一味药引不太好寻,若是大人寻得此药引,你家娘子或许有希望。” 洛青鸢讶异看向这个老者,他会不会为难林初棠。 “是什么,不管多么难寻,我都不怕……”林初棠眼神坚定,只要能治好洛青鸢。 老者看看床上的洛青鸢,他嘴角微微上扬,“大人,借一步说话……” 林初棠迫不及待跟着老者走出房间,洛青鸢不知司命想要做什么,她试图坐起身,全身瘫软无力,刚才司命定是对自己施了术法。 她有些焦急,清淮和小扇不在,她想吩咐旁边的丫鬟,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司命会不会做什么过分之举,洛青鸢有点担忧。 过了一会儿,林初棠平安回到房间,洛青鸢松下一口气,司命毕竟是一个仙君,不可能做出什么过分之举,他可能只是不开心故意吓唬自己而已。 洛青鸢心中暗想,林初棠进来那一刻,她也可以开口说话,只是周身仍然没有力气。 “棠儿……” 林初棠听到她的呼唤,他步步生风走向洛青鸢身边,他坐在床边握住洛青鸢的手,眼中充满了希望。“阿鸢,你有救了,刚才的神医说,他开的药方可以救你,我们不会生离死别了,太好了。” 林初棠喜极而泣,他多日来的苦闷瞬间消散,洛青鸢自然知道是这个结果,她只是担心司命是否会为难林初棠,她不想他再受苦。 “如此,我便可以陪棠儿一生一世了……”洛青鸢脸上的笑很苍白,她抬手轻抚林初棠的面颊,二人相视而笑。 自此,林初棠不再颓废不堪,他每日虽然守着洛青鸢,他亦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只是,每天有一两个时辰,他总是不在,下人说,他每天亲自为洛青鸢熬药,所以会有几个时辰不见。 他的胃口也变得越来越好,他每日让膳房做了许多大补的食材,除了为洛青鸢恢复健康,他自己也吃了不少。 小扇和清淮特别奇怪他的举动,前些日子,他不吃不喝,这几天,他就像饿死鬼投胎那般,二人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模样震惊。 更觉得奇怪,他即使如此,按理说身体应该会比之前伤心过度不肯休息吃饭要好,可是,他的样子竟比之前更加颓废。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洛青鸢一天天好转,林初棠却看着更加疲惫,洛青鸢一直以为他是没日没夜照顾自己累的。 直到小扇告知林初棠最近的反常,洛青鸢才觉得奇怪。 “上仙,小林公子到底怎么回事,我看他如今又能吃能睡,并且也没有之前的伤心难过,按理说整个人应该看起来容光焕发。他却比之前还要憔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小扇对坐在床上的洛青鸢说出心中疑惑。 “倒是奇怪……”洛青鸢眉头紧皱,她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他每天有两个时辰去熬药,小扇,你悄悄跟着他,我总觉得司命上次给他说的药方可能有问题。” 小扇捏着下巴思考,“好,清淮公子,我们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清淮点点头,二人化作烟云消失在房间中。待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脸色凝重,有说不出的难过。 洛青鸢有些焦急,“怎么回事?你们可探得原由。” 小扇双手捏在面前,她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小……小林公子说……那个司命扮的神医告诉他,让他用鲜血……滋养血灵草……然后,取其花叶与其他草药熬成汤药方可救你性命……所以,最近时日,他每日偷偷的用自己的鲜血浇灌血灵草……” 洛青鸢身子一软往后靠在床上,她只觉呼吸急促,司命怎可如此戏弄他。那个傻子竟然真的用自己的鲜血供养灵草,洛青鸢眼眶渐渐红了,几根青丝飘在她病容之上,清冷的面目多出几分柔情。 “前辈,小林公子是真的愿意为了你舍弃一切……”清淮感慨,世间有几个男子做得到如此深情,“自古皆是痴情女子薄情汉,小林公子真的让晚辈自叹不如……” 嘎吱—— 房门打开,林初棠端着一碗汤药走进屋中,他的面容又苍白几分,原本矫健的身姿,最近略显几分清瘦,青色衣袍在微风吹动下,显得他整个人有种摇摇欲坠的病态。 “咳、咳、”他咳嗽几声,脸上挤出笑容,走到洛青鸢身边,他坐在床上,将托盘放在床头,他小心翼翼端起药碗。“阿鸢,来,喝药了。” 洛青鸢眼中的泪滑落面颊,她凝视着林初棠,心中隐隐作痛,他越是这样的深情,自己越是无能为力的害怕。 “你怎么了?”林初棠将药碗放下,他抬手替洛青鸢擦擦脸颊泪水。 洛青鸢抓着他的手,她掀开衣袖,白色布条缠着手腕,布条上还有一抹鲜红。林初棠慌张收回手,他将衣袖放下将伤口藏起来。 洛青鸢不知自己能说什么,只能任由泪水肆意,她拥抱住林初棠,“棠儿,你说你已然二十几岁的人,为何还是如此的傻,你就是一个傻子……” 林初棠环抱住洛青鸢,嘴角却挂着笑,“许是当年的痴傻病留了后患,还不知此生会犯多少次傻。” 小扇和清淮相视一眼,两人默默走出房间。 第306章 袒露心扉 洛青鸢发现林初棠以血滋养血灵草之后,她便不让林初棠再干这样的傻事,林初棠却执意说,神医说过,需要时日才能将洛青鸢的病调理好。 最后,洛青鸢无奈,让小扇化作那个神医的样子,告知林初棠洛青鸢的病好了,不需要血灵草,他自己也替洛青鸢把了脉,确实,脉象已经稳定。 林初棠不再以血养灵草,他的身体日渐有了起色。如此一回,他对洛青鸢更加依赖。 只是,唯有一件事,让林初棠很头疼,洛青鸢虽然健康,她一直劝解自己娶叶玉婷,二人经常为此事争论不下。 他心中只有洛青鸢,怎么可能再娶他人,天下女子有谁又会如此急迫的想让自己的夫君娶别人之理。 林初棠心中知晓,洛青鸢是觉得当年叶玉婷为自己挡的那一掌,留下终身疾患,觉得对不起人家姑娘,便想着用成婚去报恩。 他死活不肯,为了弥补,他为叶玉婷送去许多贵重物品,还为她添置宅子,将家中铺子也拱手相让,他把能想到所有弥补的东西,全都做了一个遍。 也是从这时起,青玉客栈时常会出现一队人马送这送那的,大到各种金银财宝,小到各种精美吃食,店铺的伙计丫鬟还以为叶玉婷被哪家贵公子看上了。 直到走下马车的是林初棠的时候,叶玉婷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知晓林初棠此举何意。 林初棠自从被封了将军,在京中亦算是少年英雄人物,大多数人都认识他。他的高调,倒让人觉得他真的看上了叶玉婷,叶玉婷自然知晓他的意思。 二人走进客栈后院的时候,那些看热闹的侍从丫鬟,目光别提有多羡慕,可只有叶玉婷知晓自己有多卑微。 林初棠找自己或许就是为洛青鸢之前说的那些话来的,她平复情绪,招呼林初棠在后院一处石桌旁坐下。 阳光照下来,诺大的院子被分割出无数的光影,石桌上摆着茶水和糕点,周围种满花草树木,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和青草香,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叶玉婷将侍从打发,她抬眸与林初棠四目相望,初识的点点滴滴萦绕在脑中怎么也挥之不去,只是,他如今成为了他人之夫。 “林兄,你又是送金银财宝,又是送美味佳肴,又是宅院甚至家中的铺子都送我这来,不知道的以为你在追求我呢。”叶玉婷说出这些话只觉得苦涩,她鼻子酸楚,低下眸子,提起茶水抿一口,掩饰自己的痛苦。 “叶姑娘,我知晓我欠姑娘的,这辈子估计都还不清,可是……我只能用这些来弥补……”林初棠说得小心翼翼,他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孩子。 叶玉婷放下瓷杯,她一双手握在一起,手上的青筋暴起,手心微微渗出细汗,她嘴角挤出苦笑。 “你不必如此,什么欠不欠的……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所有后果该是我承担的……”叶玉婷说不下去,她有几分哽咽,她用了半颗心也没能换来的爱情,此刻,若说释怀,她自己都不信。 林初棠缓缓抬起头看着叶玉婷,他目光里满是歉疚,“叶姑娘,你的恩情我会记一辈子的,你放心,我会用我的所有照顾帮助你,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就算用我的命护你周全我亦是不会退缩。” 叶玉婷嘴角的笑酸涩,“林兄,你可知这些话对一个姑娘来说,意味着什么吗?若是我不知晓你对洛姐姐的情深意重,我恐怕又会自作多情了。” “抱歉……”林初棠再次愧疚低下头,“叶姑娘,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是在下愚钝,不值得姑娘的好。此生错过姑娘,我知晓是我的损失。” 叶玉婷擦擦眼角的泪,她看向别处,“林兄,你别说了,我知晓你今日来的目的……不管洛姐姐说了什么,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怎样……你们圆满便好……” 林初棠低着头,他低声喃喃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阿鸢如今病痛已经好了。可是,她还是与我闹,她让我娶你,我知道我欠你的恩情我无法报答。可……我不想骗你,也不想因为愧疚而耽误你……我心中只有她,若是娶了别的女子,我也不会对其他女子真心。所以,我不想骗你,不想为了报恩,让你陷进一段没有爱的婚姻里。你应该找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男子,这是对我们来说最好的选择,亦是对得起我们当初那么纯粹的回忆。” 叶玉婷缓缓看向林初棠,她声音嘶哑问道,“林兄,从始至终,你未曾对我有过片刻动心吗?” 林初棠与她相望,他歉疚的眼眸带着遗憾,“叶姑娘……”他停顿住,“我不知如何与你说我的感受,认识你之前,我心中已然有了阿鸢……怎会再对其他女子动心……” 叶玉婷握在一起的手紧一个力道,她有些错愕,“你一直知道洛姐姐是女子,所以,我们相识的时候,你已然对她动心?” “我不知她是女子,可我,确实对她动心,她不仅是我的师父,她是我整个人生的救赎。我可以为了你不顾生死,可没有她,我会死。”林初棠目光和叶玉婷相遇,“你知道吗?我可以接受别人离开我的世界,唯独不能接受她离开我,因为……从小到大,只有她没有任何条件守护我,她是我的光。曾经,我们无法跨越世俗,我亦说过,就算一辈子的师徒,我亦与她天涯同行。如今,我亦是与她生死相随,不管师徒亦是夫妻,我此生只想与她相依。” 叶玉婷泪眼婆娑望着林初棠,原来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就算他与洛青鸢不成婚,自己也不会被他请进他的生命中。 “我明白了……”叶玉婷哽咽,“年少总要辜负几段时光,我曾见过的白衣少年郎终究会成为他人的如意郎君……” 林初棠低下头,对于叶玉婷,他除了愧疚,别无他法。 “你与洛姐姐都是有情有义之人,她值得你的深情,林兄,你莫活在愧疚之中,我很好……”叶玉婷安慰道。 二人相视对望,流年岁月蹉跎,二人眼中再不是当初的年少轻狂,尝过岁月的苦,受过感情的伤,或许,还是怀念那个笑得放肆的夏天。 第307章啼笑皆非的争吵 林初棠与叶玉婷袒露心声,二人放下前尘往事,那些被辜负的时光,都将埋进岁月长河里,人生有了这些遗憾才会更加的完整。 林初棠在青玉客栈待了半晌左右,他便回了家,回去时,已是晚膳时候。 膳厅里,洛青鸢,清淮和小扇还有霁禾,万山,千里几个人都已经围坐着等他,他瞄几眼洛青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她身边坐下。 小扇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林初棠高调给叶玉婷送礼的事,府上谁人不知。 “今日,你又送的什么过去?”洛青鸢端正身子,言语淡淡地说道。 林初棠看看她,不回答,只是,拿起碗筷准备吃饭。 “你觉得用这种方式就可以弥补叶姑娘?”洛青鸢继续追问。 “如果,你觉得弥补不了,那就把将军府也送了,所有东西全给出去,大不了,我们再回风铃镇,我打猎养你。”林初棠拨弄碗里的饭菜低声回道。 “不要,哥哥,我们不想回风铃镇,回了风铃镇我就见不到明彦哥哥了。”霁禾嘴里啃着一个鸡腿,听到要回风铃镇,她瞪起一双眼惊慌插话道。 小扇低下头,嘴巴抿得紧紧的,实在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林初棠满脸尴尬,他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伸出手拍打一下霁禾的脑袋,“吃也堵不上你的嘴,大人说话,你少插嘴。” 霁禾白一眼林初棠,自顾啃起鸡腿,小扇不嫌热闹,她打趣霁禾,“小姑娘,明彦哥哥是谁呀?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小扇姐姐胡说什么?”霁禾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小丫头的模样甚是滑稽。 林初棠被这尴尬气氛弄得不知如何,他看看洛青鸢,洛青鸢清冷的面目与自己相视,他讨好的为洛青鸢夹菜,洛青鸢没有吃。 她起身离开膳厅,万山吧唧嘴吃得很过瘾,嘴里不忘给林初棠补刀,“看吧,哥哥又惹姐姐不高兴了。” “还不是他惯的,哥哥,怎么,现在管不了吧?”霁禾的伶牙俐齿倒是一点不减。 “呵呵,小姑娘,我还没看出来,你这嘴比姐姐我还会说。”小扇摸摸霁禾的脑袋,霁禾只顾啃鸡腿懒得理她。 “我吃好了。”林初棠放下筷子,离开膳厅。 “看吧,又得去哄了。”霁禾早已预料之中说道。 小扇和清淮相视而笑,林初棠捡的几个小朋友倒有些意思,他们这个家挺热闹。 几人匆匆吃了饭,不约而同偷偷跑到林初棠的房间外看热闹,霁禾这个小丫头小嘴叭叭的解说,“小扇姐姐,你看着,哥哥定然是好话一箩筐,若是哄不住姐姐,就只差下跪。” “嘿,你这小丫头,你倒是了解……”小扇拍拍她脑袋说道。 几人就像叠罗汉那般伸出脑袋靠着门口偷听,万山接过霁禾的话,“霁禾说得没错,你别看哥哥打架厉害,在姐姐面前,只要姐姐语气稍微重一点,他就怂了。” “不许胡说八道,那是哥哥让着姐姐。”千里拍拍万山的脑袋训斥。 小扇憋笑憋得脸通红,这个小林公子成婚后,还是如以前一样那么怕洛青鸢,他恐怕是会被他这个师父给压制一辈子了。 就在几人嘀咕的时侯,房间里传出洛青鸢和林初棠的争吵。 “让你娶叶姑娘,又不是让你上断头台,你为何就这样执拗。”洛青鸢的声音提高一个度。 “是你执拗,报恩有那么多方式,为何就只有娶她这一条路。”林初棠生气的坐到桌边,他倔强的反驳,“你倒是大方,舍得把自己的夫君推给别人。” “我如今说话,你是不听了,叶姑娘有何不好的。”洛青鸢冷下脸,她追问。 “她好坏与我有什么关系,你当真是大度,夫君也是可以和别人分享的吗?世间有你这样的女子也是我的福分,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给我纳妾吗?”林初棠没有妥协继续和洛青鸢争辩。 洛青鸢坐到床上,“谁说是妾,你若是怕委屈她为妾,亦可与我为平妻,不分妻妾便好。” 林初棠感觉自己要被气笑了,这样的话,他不知洛青鸢怎样说出来的,他起身走到洛青鸢面前,“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还平妻,你心中到底怎样想的。我爱你爱得发疯,爱得不顾生死,不顾礼法,不顾所有人的目光,你就是如此回报我。你心中可有我半点位置,爱是占有,是自私的,不是能将自己的爱人与他人分享。” 洛青鸢仰头望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回怼,她眼睛眨巴一下,词穷模样,林初棠本来很生气,见她无言以对的样子又有几分得意。 “我不听你的歪理,你父亲,你三哥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就算没有娶回家中,养那么多外室,让人家名不正言不顺,你莫与我说得冠冕堂皇。”洛青鸢推开林初棠,她走向窗口,有些心虚说道。 林初棠气得拂袖踱步到洛青鸢身边,“你就是如此想我,难道我在你心中原是如此不值得,我就是这样朝三暮四的男子。我的真心,你是一点看不到。” “你莫在这里给我表决心,当年我承诺过叶姑娘,待你功成名就,便让你娶她,如今,你必须遵守诺言。”洛青鸢望着窗外的夜景,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你简直蛮不讲理,枉费我一片真心。那是你的诺言又不是我的,有本事你还如我小时候那般将我给扔进洞房,否则,我绝不娶她。”林初棠不肯退让半步。 洛青鸢嗔怒回身与他相对而立,“你倒是能耐了,你是觉得我如今打不过你,你便不把我放眼里了。” 林初棠低下眸子,他双手握在一起,两个拇指不停摩擦,声音低沉嘀咕,“我将你放心里。” 洛青鸢哭笑不得,她亦不知这架如何吵下去。“你……你莫任性,你欠人家半块心,自是应该照顾别人一辈子。” “我没说不照顾她,付出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娶她。”林初棠语气软下来,他目光深情看着洛青鸢,伸出手握住洛青鸢的手。“阿鸢,你知晓,我心中只有你,平日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就是你要星河万里,我粉身碎骨为你取来亦可,唯独让我娶他人,我不能依你。” “你莫用这些甜言蜜语来混淆视听,为师如何教你,做人不可忘恩负义。”洛青鸢挣脱开林初棠的手,她听不进他的这些情话。 “我何时忘恩负义,你就那么固执,一定要这样吗?”林初棠一把将洛青鸢拉入怀中。 “我说过的话一定作数,你如今赌我无法将你扔进洞房,我便让你小扇师父将你扔进去。”洛青鸢试图挣开林初棠的怀抱。 林初棠哭笑不得,“好、好、好,就让小扇师父将我扔进去,我懒得与你再争,我现在就入洞房。” 林初棠说着就朝洛青鸢脸上凑,洛青鸢一手推着他的脸颊,他如今倒是学着厚脸皮了,“你松开我……” 外面偷听的小扇“哇哦”一声,她捂住霁禾的眼睛,“小儿不宜!” 她的话音未落,几人哐当一声将房门给撞开。 林初棠惊愕看着摔进来一屋子人,他慌张松开洛青鸢,“你们干什么,怎么这样无聊偷听墙角。” 小扇爬起来,她笑笑将三个孩子和清淮挡在外面,然后,后退着将房门慢慢关上,“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 房门关上,外面传来一阵阵笑声,林初棠憨笑着挠挠后脑勺,尴尬得自己就像一个痞子那般。 洛青鸢拂袖走到床边,她拿起床上一个枕头,然后,塞进林初棠怀中,“你睡书房去。” 她推着林初棠至门口,将他推出去后,她“啪”的将房门给关上。 林初棠木然望着门外看热闹的几人,他捶着脑袋,“你们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我被赶出来了,你们开心了。” 几人偷偷笑着,做贼心虚的蹑手蹑脚离开。 林初棠靠着门上朝洛青鸢求饶,“娘子,我错了,你放我进去吧,是我不知好歹,不明白你的苦心……娘子,外面好冷……你让你的夫君冻死在外面吗?娘子……” “哇……有老鼠……娘子,快开开门……蛇,有蛇……蛇咬我的脚趾头了……娘子……救命呀……”林初棠敲打房门,装可怜撒娇。 屋中的烛火猛然熄灭,屋中漆黑一片,他再次喊话,“阿鸢,你好狠的心,你就忍心将我给关在门外……你不放我进去,我就在门口睡,我……我把自己冻死……” “你就冻死吧,明日,我替你收尸。” 洛青鸢的声音传来,林初棠苦笑,如今,她是没有本事将自己扔进狼群,她却可以将自己关在门外,这辈子倒是栽她手里了,林初棠摇摇头,无奈抱着枕头朝书房方向走。 第308章 半夜爬窗户 被赶到书房的林初棠,他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洒进房间,他望着窗外风景。 他坐起身,走下床榻,离开书房朝房间走,此时,夜已深,府上特别寂静,他偷偷四处张望。 正当他鬼鬼祟祟的时候,一个巡夜小厮高喊一声,“将军。” 林初棠吓得一个激灵,随即装作若无其事整理一下衣袍,咳嗽一声。 “将军,夜深了,你不睡觉?” “睡不着,我……出来走走……”林初棠心虚回答,两个小厮行过礼后,默默退下。 见他们走远,林初棠快步闪进他与洛青鸢房间的墙角,他环顾四周,见着没人,这才安心绕到后面的窗户边。 窗户没有关严,他摸索着从窗户的小缝将窗户给打开,然后,他爬上窗台翻进屋中。 睡得不是很沉的洛青鸢,听到林初棠翻窗弄出来的动静。她不动声色,只是看着他蹑脚蹑手的身影,朝床边靠来。 洛青鸢冷笑,她转过身背对着林初棠,林初棠轻轻的躺在洛青鸢的旁边,他两根手指夹着锦被为自己争取一点温暖,他长吁一口气,她应该没有发现自己。 “没发现你还有做贼的潜质。”洛青鸢的声音冷冷传来。 林初棠侧过脸,惊一跳,自己还是被发现了,他干脆不再偷偷摸摸,他将锦被朝自己身边拉扯过来。 “书房我睡不好,床板太硬了。” 洛青鸢转过身与林初棠相对,“你当初住山洞睡石板的时候不觉得硬,才回来几天,林府之前的贵公子娇气便又回来了。” 林初棠被洛青鸢的话呛得哑口无言,他看洛青鸢半晌,明明长了一张柔情似水的脸,多年来,可是没给过他半点情面。 林初棠转过身平躺着,假装睡觉,洛青鸢漠然转过身不再与他争论。 如此过去一阵,林初棠绷不住,他转身将洛青鸢给搂入怀中。本来快要睡着的洛青鸢被他突然的拥抱弄醒,她推开林初棠,林初棠不甘心又将她拥进怀里。 “我错了还不行吗,不是床板太硬,是我不抱着你,我睡不着……”林初棠将头靠在洛青鸢头上,他可怜巴巴对洛青鸢说道,“阿鸢,我心里只有你,我不会爱上别人,也不想娶他人,你不要再逼迫我了好吗?你让我娶叶姑娘,于她于我都不公平,她嫁进来,得不到我的爱,在府上孤独终老才是最可怕的。难道你还想要她当我母亲那样的女子,她要找一个爱她的男子过一生,才能算得上圆满。” 林初棠的话让洛青鸢柔软下来,她没有再次挣脱林初棠,思虑一阵,“在日常相处中,你怎么知道你不会爱她,棠儿,我相信你可以好好待叶姑娘的,你试着与她多接触。我不逼迫你马上娶她,你与她相处一些时日,万一你们互生情愫呢?” 林初棠松开洛青鸢,昏暗中,他望着这张他惜之如命的脸,眼眶湿润,“阿鸢,你能告诉我你这样做的目的吗?你可知你这些话就像刀子在刺我的心脏,我对你那么坚定,你却想尽办法要把我推给别人。曾经,你身为我的师父,你希望我有一个圆满的婚姻,我理解你的所做所言。如今,我们不是已经成为夫妇,我们往后的日子必是美好幸福的,你为何还是非要让我娶叶姑娘。” 洛青鸢垂下眼睛,不知如何回答,林初棠再次将她拥入怀中,“我与叶姑娘聊过了,人家也没有那么卑微,一定要嫁给我这个有妇之夫。阿鸢,你别再做这些无用功了,我们好好的生活,叶姑娘会寻到她的幸福。” 洛青鸢没有说话,她静静依偎在林初棠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 林初棠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 “阿鸢,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只与你相约白首。”林初棠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洛青鸢沉默,很多时候,她挺希望林初棠是他父亲或是他三哥那样的人,他不对自己付出那么多情感,或许在他百年之后,自己便不会因为他的深情而舍不得他们之间的尘缘。 第309章堕落的天仙亦是天仙 清晨,丫鬟一如既往来到房间替林初棠洛青鸢梳洗。 眼前熟悉的一幕,让丫鬟们错愕,虽然,每日晨起,他们习惯性的看见林初棠为洛青鸢更衣。今日见着,她们还是诧异,因为昨晚林初棠被洛青鸢赶出房间的事,府上无人不知,他在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跑回来的。 两个丫鬟瞄到还未关严的窗户,看来这个小林将军恐是当了一回家贼,二人极力掩饰藏笑走进屋中。 林初棠为洛青鸢整理好袍子,他脸色尴尬站在一边等着两个丫鬟替他更衣。 洛青鸢无视屋中怪异的气氛,她行至梳妆台前,丫鬟站在她身后替她梳妆,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说道,“棠儿,你闲时去云裳阁与温陌说说,如今云裳阁交由他打理,在料子上不可偷工减料。上次送来的云锦,他在天蚕丝中混入了普通桑蚕丝,岂可如此敷衍。” 林初棠目光移向洛青鸢,他眼神呆滞,她是如何区分的,已经制作成衣物,至于布料中含有天蚕丝还是桑蚕丝,她能区别出来。 她已经失去修为,如何辨别,林初棠心中想不明白原由。替他更衣的小丫鬟皆是惊异,他们这个夫人,比起那些皇宫贵族的贵妃公主还要娇贵。谁人不知,天蚕丝已然是稀罕之物,一件云锦若全是用天蚕丝,亦不知需要多少财力人力。 “我……我与他说说……”林初棠结巴应下,记得以前,她还是自己的师父时,对于衣食住行从不在意。自从他们成婚以后,虽然,风铃镇的日子不富裕,她在衣食住行上就特别挑剔。 如今亦是如此,失去修为以后,她也变成一个世俗女子,只在意荣华富贵的生活。林初棠心中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岂知洛青鸢一个女仙,在有法力护体的时候,穿的是天上七彩祥云所织金缕羽衣,吃喝皆是灵丹琼浆玉露,出行是日行千里的术法傍身。 如今,凡身肉胎,所见皆是俗物,她虽解人间疾苦。并不代表她受得了这些粗布素衣,粗茶淡饭。作为一个女仙的躯体,即使在凡人眼中贵重的天蚕丝布料,她穿在身上亦是不会很舒服,更何况,还有其他成分的布料。 只是,没有人理解她的苦楚,包括林初棠,在众人眼里,她就是娇气,霁禾那个小丫头也说是林初棠娇惯她。 世人总是靠自己的想象,觉得天仙堕落凡间,便会适应凡间的粗食杂粮,粗布麻衣,还会乖顺的如同凡间女子洗衣做饭,操持家务。 很显然,洛青鸢并不是那样的女仙,她的身份确实比凡间的妃子公主更高贵,所以,她怎会做到凡间女子那般。 林初棠怎知自己爱上的是一个女仙,这个女仙为他封了法力,他自是要比对待普通女子付出更大的代价,显然,他并不知晓。 “大哥与几个同僚今日要来府上,你收拾收拾,与我一道去接见。”林初棠接过侍女手中的巾子擦擦脸庞。 他放下巾子又走到洛青鸢身后,“阿鸢,你莫当着大哥的面唤我小名,私下我们如何称呼都可,外人面前你多少给我几分薄面。” 他双手搭在洛青鸢的肩膀上,眼神恳求的看着洛青鸢说道,一旁梳妆的丫鬟抿嘴一笑,他们这将军在他娘子面前要多卑微就多卑微。 “此话何意,我如此唤你十几年了,如今被人称了几天少年将军,我便唤不得了?”洛青鸢仰着头与林初棠对视,她的眸眼还是以往淡漠疏离,面目中仍是带着身为他师父的严厉。 “你知晓我不是那个意思。”林初棠眼巴巴看着洛青鸢,自己就没有在她面前赢过一局。 洛青鸢回转身,她看向铜镜,自顾对丫鬟说,“换这个簪子,那个太重了,我顶着不舒服。” 林初棠悻悻看着她,毫无办法,洛青鸢接着梳妆,她将一盒脂粉递给丫鬟,“这个你拿去,这个脂粉味太浓,下次你们去采买的时候,注意不要味太重的。” “是,夫人。”丫鬟侧身行一礼应声接过洛青鸢手上的胭脂。 林初棠插不进去话,他只有默默守护在一旁,等着洛青鸢梳洗打扮。 接近晌午时分,定远将军和几个都尉将士来到府上,洛青鸢陪着林初棠一同迎接他们。 虽然,林初棠之前嘱咐过,不过,并不管用,就在见礼的时候,她已然没有顾及林初棠所谓的面子。 只见她拱手朝定远将军和林初棠几个同寮施礼,此礼并不是妇人所行之礼,林初棠脸色难堪,他唇边挂着苦笑。 定远将军和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略显尴尬,洛青鸢淡定对他们说道,“将军和几位大人见谅,吾之前本乃修道之人,不行妇人之礼,不是不知礼数,还请诸位谅解。” 定远将军尴尬一笑,“弟妹本是性情中人,不拘这些小节,无妨,无妨!” 众人寒暄几句,晏厅便备好酒席,众人便移至膳厅。 因为招待几个大人,小扇,清淮和几个孩子就在厢房中用膳,膳厅只有林初棠和洛青鸢夫妇与几位大人。 酒桌上,他们推杯换盏,高谈阔论,酒过三巡,定远将军忽然提道:“我这林兄弟真是年轻有为,不仅战功赫赫,还有如此美眷。只是,这么久,你二人未有子嗣,可要加把劲啊!” 林初棠顿时面露难色,他偷偷看一眼洛青鸢。只见她神色自若地夹着菜,场面有些尴尬。 洛青鸢放下筷子,微笑着回应定远将军:“棠儿年岁尚小,自当精忠报国,建功立业,承蒙将军厚爱,棠儿才有机会报效国家,小女子敬您一杯。” 定远将军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他只有哈哈一笑,掩饰尴尬,“弟妹识大体……有远见……” 定远将军词穷,他只得拿起酒杯与洛青鸢碰撞一下,饮下杯中酒。气氛再次变得特别怪异,林初棠脸色更加难看。 洛青鸢将酒一饮而尽,定远将军爽朗的笑声再次响起来,“弟妹真乃女中豪杰,不输天下男儿。” 洛青鸢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歌舞在大厅中央为他们助兴,洛青鸢再次举起酒杯,“诸位大人,寒舍幸得各位临驾甚是荣幸,一杯薄酒不成敬意。”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与洛青鸢对饮,她再次喝下一杯,还没有等到他人开口,她便又说道,“不管朝廷或是军中之事,小女子亦是不懂,我在这里更是让诸位显得拘谨。棠儿在此招呼各位,你们自在一些,我便先告退了。” 洛青鸢说着起身朝几个大人拱手施一礼,然后,她起身缓缓走出膳厅,林初棠脸上的笑十分僵硬,又只有厚着脸皮招呼。 几个大人的笑容耐人寻味,唯有定远将军看向林初棠说道,“弟妹是不是不欢迎我们?” “不是,不是,大哥,你莫多想,你知晓,我家娘子性子一向如此,她喜静,绝不是针对各位。”林初棠慌张解释,他又提起酒杯与大家对饮,“内子多有不周,我在这里赔不是,我敬诸位大人一杯。” “小林将军,不是我多嘴,你家娘子确实不行,已然成婚,不行妇人之礼也就罢了,直呼夫君小名,还以女子自称,岂是如此礼数?”一个年纪稍长的青色官服的大人,他捋捋胡须训斥道。 “下官听闻此女子是将军当初在边疆路上捡的,因为长得与将军的师父有几分相似,便与她日久生情。不知该女子家世如何,若说没有父母教导,不懂礼数亦是情有可原。大人可带你家娘子多与我们家夫人走动走动,我们长你们些许年岁,亦是可以教导一二。”另一个看着年岁也不小的大人跟着附和。 林初棠除了苦笑,不知该如何替洛青鸢辩解,当初林涔汐确实同意他与洛青鸢成婚,但是,她怕别人说是非,便对外人撒了谎。 只说洛青鸢长得像他的师父,所以,世人不知晓洛青鸢就是他曾经的师父,这一众人之中,唯有定远将军知晓,他明白二人之间的所有,洛青鸢不是普通女子,亦有自己的骄傲。 定远将军最是了解林初棠的苦楚,他圆场道,“诸位,莫再揪着我林兄弟的娘子不放,来,喝酒……” 众人这才没有讨论洛青鸢,林初棠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只有一杯一杯给自己灌下烈酒。 第310章初识不解戏中意 今时已为局中人 待定远将军与那几个大人离去以后,林初棠喝得有点醉意,他在小厮的搀扶下往房间走。 经过长廊的时候,洛青鸢,小扇,清淮三人坐在一起商议着什么,林初棠见着洛青鸢,他心中酸涩,他推开仆人踉跄着走到洛青鸢身边。 “阿鸢,你唤我一声夫君就那么难吗?成婚以来,你从未唤过我一声,为何你就不肯,我不指望你能如我爱你那般待我,可你就不能如其他女子一样心疼我半分……”林初棠半跪在洛青鸢面前,他浑身的酒味,不顾小扇和清淮在场。 “小林公子……你醉了,赶紧回屋休息……”小扇试图去搀扶他,也不看看面前坐的什么人,她已经屈尊答应以这个名义陪他一生,他够烧高香了。他还要求人家一个女仙像凡间女子那般待他,小扇看向洛青鸢的眼神有点难堪,生怕洛青鸢生气。 林初棠不知死活,他推开小扇,“我没醉,阿鸢,我不在乎别人说我怕你,说我在你面前窝囊没用,我都不在乎……可你,为何连在外人面前喊我一声夫君亦是不肯……你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洛青鸢抬头看向仆人,“将大人扶回房间,他喝多了。” “我没喝多……我不想你待我还是如之前那般,你始终待我如徒弟那般,我是你的夫君,你为何不肯像其他女子对待夫君那般对我……”林初棠抓着洛青鸢的裙角不肯走,他声音哽咽着哭诉。 “给他带回屋。”洛青鸢声音提高一个度,几个仆人七手八脚将他给扶起来,他嘴里还是诉说不停,几个仆人拉扯半天,才将他给弄走。 小扇看着洛青鸢的脸色,她默默起身坐回座位上,清淮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给洛青鸢添杯茶。 “上仙……那小林公子……不过就是觉着自己如今都已是成年男子,自尊心作祟……你就唤他一声夫君,亦不是什么大事……”小扇小心翼翼说道。 洛青鸢冷眼看向她,她低下头提起茶杯喝口水,清淮看向别处,不敢插话。 “你莫操心他人之事,天雷劫眼看就要到了,先过了此关再说。”洛青鸢言辞异常冷静。 小扇点点头,清淮目光怅然,他望向小扇,“过了此劫……小扇姑娘是不是就飞升成仙了……” “此关岂是容易过,过得了,便是仙,过不了……神形俱灭。”洛青鸢神色凝重说道。 “上仙,可有化解之法……”清淮目光里全是担忧。 洛青鸢摇摇头,她也很担心此劫小扇过不了,小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们莫操心,区区雷劫,怕什么,上仙,我若飞升,是不是和你仙位一样。不对,你已至上神境,只是,你自封神力着实可惜,否则,那天界战神也不是你的对手。” 洛青鸢没说话,她拈起茶杯喝一口,“小扇,你早些做好应劫的准备。” “我知晓,明日我便离开,不能因此连累他人。”小扇回应。 “我陪你……”清淮想要陪着她。 “此事与你无关,你陪着我干什么,你不怕引火上身被雷劈呀。”小扇打趣道,“哎呀,你就在这里等着看本姑娘上升为仙吧!” 小扇喜笑颜开站起身,她朝房间走去,她心中也没有底,只是,不想他们担心而已。 待小扇离开后,洛青鸢对清淮说道,“你跟着她,待她安定下来,告知我,雷劫可不是她说得简单。” “上仙有办法帮她?”清淮欣慰问道。 洛青鸢摇摇头,“此劫唯有替他扛下几道雷刑,减轻一点她的痛苦,没有完全化解之法,我如今封了修为。唯有这法器,能替她抵挡一两道雷刑,我这肉身可再抵一道雷刑,她至少会机率大一点。”洛青鸢将脖子上的玉笛吊坠扯下来。 清淮目光怅然,他喃喃低语道,“晚辈亦可为她扛。” “清淮公子,凡骨肉体,若是受雷刑,所受伤害不可逆转。你如今虽是天师境,亦未到飞升之际,若是提前受劫,恐修为大损,亦是花费几十年方可升阶。”洛青鸢将后果告知。 “无妨,只要她能修成正果,莫说几十年修为,一生修为亦是不悔……”清淮望着小扇的背影,目光深情。 “清淮公子,每次看到你就像看到我的影子……捉妖师爱上妖,渡灵仙痴上灵,终究是可悲可叹,你说是愚昧还是所谓的深情……” “或许是因为自己掌控着他们的命运,不曾想有一天,我们自己反被他们给掌控了……”清淮感慨,他眸眼深邃,无尽的黑夜,在他眼底染成霜。 洛青鸢嘴角勾起笑,曾经不解戏中意,今时已为局中人。人生最悲哀的莫过于,看过世间所有悲欢,了解故事所有结局,还是义无反顾甘愿沉浮。 第311章 患得患失 卑微如尘 晚霞透过窗户映入房间,洛青鸢回到屋中,有些醉意的林初棠被仆人扶至床上休息。 洛青鸢进来的时候,他已然有些微微清醒,本也醉得不深。他扶着额头从床上坐起来,洛青鸢行至床边,林初棠仰头望着她。 洛青鸢的眼神清冷,她就这样端正身子与他互视,“酒可否醒了?” 林初棠揉揉额头,红润的脸颊,目光含着迷惘,他没有醉得那么深,知晓自己刚才所为。 他垂下眼点点头,掀起衣袍起身,行至桌边,烈酒燥热,有些口渴。他斟杯热茶,拈起杯盏浅尝。 洛青鸢行至林初棠身边,她轻捻起衣袍落座,“酒量不行,便少饮一些,又不是上战场,何必事事逞英雄。” 林初棠放下手中杯盏,渐红的双眸看向洛青鸢,他挨着洛青鸢坐下,清俊的面上总是带着愁闷。 “我没醉……”林初棠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他缓缓握住洛青鸢的纤纤细指,软若无骨的柔软,让林初棠眸眼里多出几分温柔。 “成婚以来,你不曾改口,对待阿姐,你亦是往日称呼,不肯唤她一声姐姐。阿鸢,我还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你是不是觉得我无法像其他男子那样扛起责任?”林初棠目光流转凝望洛青鸢,即使他的言辞像是责问,也是低吟细语,亦是害怕洛青鸢听出责备。 洛青鸢眉头轻皱,她将手缓缓抽出来。漫不经心沏一杯茶,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白色瓷杯,垂眸看着茶杯里的轻烟,悠悠回应道,“一个称呼甚是重要?你知晓我乃修行之人,不喜繁文缛节,多年习惯不易纠正。” 每次她都以此理推诿,林初棠有些麻木,他定定望着她,一切仿若只是自己无理取闹。 洛青鸢抬眸,目光与林初棠相遇,“棠儿,如果……你觉得这样的关系,很累,亦可放手。我自在逍遥惯了,不似闺中女子,不似宅院女子,不喜娇柔造作,不擅端庄贤惠。” 洛青鸢云淡风轻起身,踱步至窗边,窗外竹林,霞光斑驳错落,收入眼底。 林初棠难以置信望着洛青鸢,晶莹渐渐灌入眼眶,自己的要求真就如此过分,已致她说出放弃二字。 林初棠克制压抑低落的情绪,双手抓着衣袍,期期艾艾的目光仰头望着洛青鸢的背影。 “我可曾有过半分放弃……”他的声音微微哽咽。“只是让你在外人面前认可我,不需要你端庄贤惠,也不要你如一个娇娘子那般温柔,平常夫妻的称谓,当真是我在胡闹?” 洛青鸢不想与他争论下去,她目光仍是停在窗外风景,“我不与你再争执,最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离开几日,知会一声,你莫担忧。” 哀怨的林初棠脸色一沉,心口起伏跌宕起来。 他扶着桌沿踉跄几步,冲到洛青鸢身边,他从洛青鸢身后环抱住她,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询问。“你去何处?是不是我刚才说的话,惹你生气了,你要走……你不要我了,是吗?对不起……是我无理取闹,我不再要求你了,你莫要气我,莫离开我……” 林初棠将头埋进洛青鸢的脖颈,环抱住他的手紧紧扣住她,仿若如此她便不会离开自己半步。 洛青鸢叹息一声,他总是如同孩童那般,“你莫再胡思乱想,我与清淮公子还有你小扇师父有些事需要处理,哪里就离开你了,你别再任性了。” “我不任性,也不胡思乱想,只是你莫再说放弃之言,你曾说过,你会陪我一生,你不许食言。”林初棠将头埋在她脖颈处更深,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洛青鸢微微颤抖一下,心下像是漏了一拍。 “我不食言,我陪你一生。”洛青鸢将手搭在他的手上,低声回应他。 林初棠将她搂得更紧,或许是太过依赖,他才会在这份感情里患得患失。明明她已经是自己的妻子,明明自己已经拥有她,总觉得她离自己很远很远,他总是担心自己突然就会失去她。 第312章 雷劫 不过几日,小扇应劫之日到来,此日暮晚,苍穹之上,乌云笼罩,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大地颤抖,山川摇晃。 一道闪电劈向山顶,小扇立于顶峰,她双手缠绕结印,强大的气流从她周身散发。 第一道天雷劈下,气流被击散,一道闪光劈向小扇。她硬生生抗下这一击,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她捂着心口半跪在地,她眼神坚定望着天空。第二道天雷紧接着落下,比之前更加凶猛。小扇咬紧牙关,集中精力,双手掌推出气流全力抵御着天雷的攻击。 气流再次被击散,她口中再次吐出更多的鲜血,白色的衣袍染成红色。她双眼血红望着苍穹,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一双带血的手倔强的再次运功推出罡风灵力。 “轰~” 雷鸣声再次响起,闪电再次劈来,这一次,威力更甚,她手中聚集的灵力须臾被破开,她随着气流被狠狠砸在石岩上。 “小扇姑娘……” 清淮的声音响起,他与洛青鸢从远处奔赴而来,昏暗的天地间,他们如同光束照亮苍穹。 浑身刺骨的疼痛,让小扇眼前模糊一片,五脏六腑感觉被撕裂,她趴在地上,目光凄凄望着二人。 “轰~” 又一声天雷滚滚而来,清淮不及多想,他双手结印,一股强大的气流护住小扇,转而,他飞身跃到小扇面前,天雷劈在他的背上。 清淮口吐鲜血,身体向前倾倒。小扇挣扎着起身,扶住他。 “你为何要来?”小扇眼中满是心疼和自责。 “我不能让你独自承受。”清淮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此时,第五道天雷轰然降下。洛青鸢见状,她举起手中的玉笛吊坠挡下天雷。闪电劈向玉笛的时候,玉笛吊坠被击碎,气流颠簸将洛青鸢弹飞,她重重摔在地上,嘴角流出一点鲜血。 “上仙——”清淮和小扇同时喊出口,狂风再起,树影婆娑,天空再次被强光划破,天雷再次降下。 清淮双手运出灵力,艰难爬起身,他面向天雷推出一掌,强大的气流与闪电碰撞。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天际,灵力再次被破开,闪电劈向清淮,清淮被弹开,狠狠砸在小扇身边的石壁上。 他口中鲜血喷涌而出,心口处肝胆俱裂的难受,小扇眼眶渐红,泪水流下来,“清淮公子,不要……你乃凡体,扛不住这个天雷的,你若再为我挡,你会死的……” 清淮眉头紧皱,他脸上露出苍白的笑,“能够为你挡下此劫,死……又何惧……小扇姑娘……若我这条命能护你得道,亦是……值了……” 小扇心如刀割,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清淮推开。 “你走开!我不需要你救!” 说完,小扇转身面对天雷,她双手合十,口中念起咒语。瞬间,她的身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与天雷相互抗衡。 “小扇!”清淮大喊道。 此时,第七道天雷降下,就在小扇准备扛下此道天雷,洛青鸢擦擦嘴角鲜血,她张开双手护在小扇面前,天雷直击洛青鸢的腰背。 她往前倾倒,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鲜血染红了地上的泥土,她没有修为护体,整个人如同散架的木偶,她再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上仙……”小扇泪流满面,她跪在洛青鸢身边哽咽,“上仙,你被封了法力,如此之举,无疑是送死,你怎可如此傻?” 小扇试图搀扶起她,她整个人没有一点力气,嘴里鲜血直流,染红了身上的素色衣裳。 她虚弱的出声,“本仙……只能为你……挡这一道天雷……剩下的靠你自己……” 洛青鸢晕死过去,小扇悲痛欲绝,她强忍着悲伤,站起身来。 她紧闭双眼,集中全身的力量,迎接最后一道天雷。 天空中的乌云愈发浓密,雷电交加,仿佛要将整个世间吞噬。小扇的身躯在狂风中摇摇欲坠,但她的意志却坚如磐石。 第八道天雷劈下来,清淮在地上匍匐前行,他强忍剧烈疼痛,缓缓站起身,他将全身灵力集中在双手之上,强大的气流将他托举起来,他皱紧眉头在空中旋转一跃,天雷再次被他给挡下来。 此道天雷劈下来,他身上衣袍被撕碎,背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子异常惨烈,他感觉身上灵力消散,身体虚弱无力,他再次滚落地上,吐出来的鲜血已然变得紫红。 “清淮公子~”小扇再次呼喊,此刻,她心中万般滋味,撕心裂肺的疼痛。 终于,最后一道天雷猛烈地劈下。小扇毫不畏惧,她使出全部的灵力,与天雷展开一场生死较量。 在耀眼的光芒中,小扇成功抵挡住天雷的轰击。她疲惫不堪地倒在地上,汗水和鲜血浸湿了她的衣衫。 然而,她的努力并没有白费。经过此番渡劫,小扇的境界最后得到突破。她周身散发出金光,开始身上破碎的衣裳,刹那变成白色金丝线的羽衣霓裳,她整个人从开始的狼狈不堪,逐渐神采熠熠,她飞入空中,清流在她身边涌动,黑夜照得通亮。 瘫倒在地的清淮见到她已然进入天仙境,惨白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小扇姑娘……你终于……修成正果……” 小扇飞到清淮身旁,将他扶起,而后运用法力为他疗伤。清淮的伤势渐渐好转,但仍十分虚弱。 小扇愧疚地看着清淮,眼中闪烁着泪花,“清淮公子,谢谢你。若不是你多次舍身相护,我恐难以熬过此次天劫。” 清淮微笑着摇摇头,“小扇姑娘,你我之间无需言谢。能见证你今日成就,我已无憾。” 就在此时,司命出现,他望着晕倒在地的洛青鸢摇摇头,司命手上运出灵力,洛青鸢身上的伤痛渐渐恢复。 小扇赶紧看向司命和洛青鸢,洛青鸢缓缓醒过来,此时,她虽然不再伤痛,气息仍然薄弱。 小扇跑到洛青鸢的身边,她将洛青鸢搀扶起来,“上仙,你如何了?” 洛青鸢苍白着唇摇摇头,“无妨。” 小扇泪眼婆娑,司命叹息一声,“小狐狸,如今你已升阶,速速上天界接受封位。” 清淮目光怅然失落望着小扇,小扇回眸看着清淮,二人心中感慨万千。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清淮垂下眸眼,小扇缓缓走近清淮,她目光依依,不舍愧疚,伤感心痛,各种情绪对她抓心挠肝。 小扇轻启朱唇,声音轻柔:“清淮公子,待我在天界安定后,定会下凡寻你。”清淮闻言,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舍,他微微点头,“我等你。” 随后,小扇在司命的引导下,飞向天界。洛青鸢看着他们,心中百感交集。她深知,这段缘分或许已到尽头,但她也为小扇感到高兴。清淮望着小扇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他知道,他们之间更无可能,一切美好只剩下回忆。 第313章两个男子泼妇骂街 据说,小扇升仙位以后,她为妖的时候,因为自己的私心让神秘之境陷入绝境,上界封仙位的时候,天帝罚她用自己的内胆复活神秘之境所有生灵。 从此以后,她不可离开神秘之境,她成了神秘之境新的守护之仙。自此,清淮与她再无相见的可能。 清淮半生修为尽毁,从此,他隐居山林,潜心修炼,只盼能得道升天,就算他与小扇再无尘缘,也希望自己能有朝一日与她成为仙友,见上一面。 他们的结局令洛青鸢唏嘘,她与林初棠最后的结局或许亦是如此,永无相见,可能才是最终归宿。 洛青鸢肉身受伤以后,司命尽全力为她疗愈,她仍然不能痊愈,天雷劫本不是凡体能挡,她扛下那一道天雷,深入五脏六腑。 清淮有术法抵挡,虽然,毁了修为,身体亦是无大碍,而洛青鸢付出的代价比较大,即使,司命用灵力修复亦不是马上能将她治好。 司命随着洛青鸢一同回到将军府,没人知道司命是为了给洛青鸢疗伤。洛青鸢不想林初棠担心,她尽力保持正常。 为了不让他看出自己的苍白,她用胭脂遮盖。正是此举,二人之间又生嫌隙。 林初棠不知小扇和清淮去了何处,洛青鸢告诉他,他们去别的地方收服妖魔,林初棠知晓他们一群人都是修行之人,降妖除魔自是责任,他丝毫没有怀疑。 只是,司命来到府上以后,府上的闲言碎语又开始蔓延。 洛青鸢受伤回来以后,她每日亦是没有什么事可做,便又重操旧业,在府邸附近开了一家草药铺子。林初棠以前教过她认识一些草药,风铃镇的时候,她们院子里种的那些花花草草,亦有不少珍贵药草。 她闲来无事,指挥着下人将后院归置出来,种上了不少的草药。林初棠和千里整日去军营操练,早出晚归。霁禾与万山又要去学堂,府上亦如当初的边疆,只剩下洛青鸢和司命。 二人时常一起打理草药铺子,在后院种植草药,闲时,还会一起下棋博弈,二人在府上惬意的生活,倒更像是夫妻相处。 如此一来,府上之前在边疆伺候过的丫鬟们,背后议论纷纷,之前,洛青鸢和清淮既是如此,如今,清淮走了,又来一个男子。 那个小丫鬟低着头与另一个丫鬟窃窃私语,“我们将军脾气可是真的好,你不知,夫人在将军出征的时候,就与一个男子孤男寡女相处好些日子。二人一起打理草药铺子,夫人每日还给他送饭,不知情的当他二人是夫妻呢?如今那个男子离开了,现在不知夫人从何处又带回来一个。你说大人平日对夫人宠着惯着也就罢了,如此三番五次带男子回家,他亦是忍得下去……” “可不是,将军在外倒是威风凛凛,回到家,见到夫人就像老鼠见了猫……就是给他戴绿帽,他亦是敢怒不敢言……” 两个丫鬟聊得热火朝天,低沉的笑声不时传来,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然离他们身后不远的林初棠。 林初棠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手背上青筋暴起,他脸色阴冷,一双眼逐渐猩红。 “你们在胡说什么?”林初棠的声音带着愤怒,他咬着牙强忍怒火。 “将军……”两个小丫鬟吓得浑身发抖,哐当一声跪倒在地上,“将军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们若再胡说,本将军这府上留不得你们……” 说完,他拂袖转身离去,留下两个小丫鬟瘫倒在地。 这些话刺激到林初棠,他步履匆匆朝后院走,千里脚步错乱跟着他。他知晓林初棠心中窝了火,他急忙劝解,“哥哥,你莫生气,那两个小丫头胡说之言……” 林初棠并不理会千里,他阴沉着脸只管穿过一条条长廊,清风掀起他的青灰色衣袍,他每走一步都带着火焰那般。 后院红色亭子里,洛青鸢手中摇着玉扇,惬意自在与司命下棋对弈,二人相处异常和谐,眉眼流转间,轻带笑颜。 身旁的清茶,轻烟缭绕,此时,他们身边没有旁人,二人相处起来亦是松懈。 司命抬起一手二指夹着一枚黑气棋子,他捻起衣袖将手中棋子缓缓落于棋盘,“仙子,凡间日子,你亦不觉着无聊。” “笑看人间沉浮事,闲坐摇扇一壶茶,何来无聊,仙君,你确定要落于此?”洛青鸢嘴角微微泛起一点笑,她拈起白色棋子意味深长看向司命。 “落棋不悔……”司命淡淡一笑,注视洛青鸢。 “如此,此局你可必输。”洛青鸢轻轻将手上的白子落下,棋局胜负已定,洛青鸢福手一礼,“承让。” “输给仙子,心服口服……”司命目光停在洛青鸢身上,洛青鸢垂下眸眼,她将手中棋子放于棋碗之中。 司命的手伸向洛青鸢旁边的棋碗,猝不及防,他握住洛青鸢的手,洛青鸢大惊,她抬眸与司命相视。 “你干什么?” 一个暴怒的声音响起,林初棠气势汹汹的冲过来。 洛青鸢将手用力往回拉,司命脸上的笑有些邪魅,洛青鸢看出来他故意的,他恐怕早知晓林初棠过来。 洛青鸢用尽力气将手给抽回来,司命松开她,仍是笑得有几分阴险的模样。 林初棠冲上来,他将洛青鸢牵起护于身后,“你做何?你怎可如此无礼?” 司命不急不忙起身,他朝林初棠拱手拘一礼,“林公子,林公子为何生气,在下何来无礼?” 千里见着这个场面,他吞咽几口,有些后怕,刚才林初棠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已然窝火,这个场面无疑使他更加恼怒。 “你……你为何牵我娘子的手,如此浪荡子行为,实属荒唐。”林初棠一副要与司命拼命的架势。 “林公子,你看错了吧?我与师妹切磋棋艺,何来牵手,师妹,我牵过你的手吗?”司命装作无辜模样,他冷笑着看向洛青鸢。 洛青鸢知晓司命又是故意捉弄林初棠,当初他就忽悠他,以血养灵草救自己的鬼话,刚才他明显就想激怒林初棠。 洛青鸢了解林初棠,他本来自小失去母亲,没有安全感,对于自己他又很依赖,司命招惹自己,无疑又是动到林初棠的逆鳞,他恐怕又得大闹一场。 “你休要诡辩,你一个修行之人,竟如此不顾颜面。我看在你乃阿鸢师兄的面上,容你留在我府上,你怎可如此无礼……”林初棠双眼猩红,他朝前走一步,势要与司命较量。 “林公子,你可是血口喷人,陷在下于不义,如此说来,像是我调戏了师妹那般,师妹,在你心中,我亦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司命故意撸撸衣袖与林初棠理论,他厚脸皮模样甚是滑稽。 “你……你简直就是一个……泼皮……无耻之徒,敢做不敢当……”林初棠实在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此刻心情,也找不到什么词语来斥责。 “我是无耻之徒,我看你才是生性多疑,心胸狭窄,毫无气度的小人。如此气量能当上将军,亦是你走了狗屎运才得来的……”司命继续挑衅林初棠。 洛青鸢一时傻眼,两个大男子如同泼妇骂街的样子让人哭笑不得,千里微张嘴错愕,不知所措。 “你莫再胡闹,刚才你看错了,师兄没有牵我的手,我们只是在切磋棋艺。”洛青鸢将林初棠拉到身边,她解围道。 “我没有看错,你又说我胡闹,先是清淮哥哥,你不肯避嫌,让他一个男子住在府上。如今,你又将你的师兄带回来,你可知别人都如何说我,他们都笑我就像一个缩头乌龟,头上顶一片绿,亦是敢怒不敢言……”林初棠委屈至极,他控诉心中不满。 司命忍不住笑出声,他本来有心捉弄林初棠,听到这样的事,他更忍不住。 洛青鸢狠狠瞪司命一眼,司命转过身偷偷藏笑,如此状况,林初棠更加委屈。 他的无名火无处可泄,全朝司命发出来,“你还笑话我,你……当真以为我不敢与你较量,你修行之人又如何,有本事和我光明正大打过……” 洛青鸢拉扯一把林初棠,“你莫再胡闹,走,跟我回房。” “我不回去,他在我府上胡作非为,我还怕他不成。” “够了!”洛青鸢生气地喊道:“你堂堂一个将军,怎么和街上的泼皮无赖一样?难不成你还想跟人打架?”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拉扯林初棠,试图将他带走。 林初棠像一头倔强的牛,死活不肯挪动脚步,双眼死死盯着司命,眼中充满不服与愤怒,仿佛要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司命身上。 司命回转身,他一脸平静,“不服气,来,本君还怕你不成。” 面对司命的挑衅,林初棠不肯罢休,他不顾洛青鸢的阻拦,真要与司命单挑。洛青鸢见他不知死活的样子,她推一把林初棠,“你还没有闹够是吗,真要与人打架?” 林初棠踉跄几步,他有些迷糊,洛青鸢脸色沉下来,生气看着林初棠。 林初棠愤怒的眼神迷茫了一阵,若是以往,洛青鸢这样,自己可能早被她给扔回房间了。如今她没有法力,可她生气的样子,自己仍然会下意识的害怕。 “你们要打便打,我懒得管……”洛青鸢拂袖而去。林初棠一时手足无措,无论何时,他总是显得像一个笑话,他心中感觉隐隐作痛。 “怎样,林公子,还打架吗?”司命不屑的样子,更加戏谑林初棠。 林初棠有气没地撒,有火发不出,心里说不出有多憋屈,他冷一眼司命,拂袖离去,千里嘴角扯出尬笑跟着林初棠脚步离开。 第314章不爱任何人 回房后的洛青鸢,有些烦闷,司命明明知晓林初棠会生气,他就是故意激怒他,他在为自己找事。 洛青鸢回到房间,行至榻前,斜靠着木榻上,她揉揉眉心一脸愁容。 如她所料,林初棠跟着进到房间,她心中清楚,他又要与自己闹一番。从小便是这样,又怂又倔,往日,自己用术法可控制他,如今,自己拿他亦是没有办法。 林初棠将房门关上,他不再似刚才对司命那般放狠话。语气虽然没有那么愤怒,亦是有些不高兴,他走到洛青鸢面前,“你让他离开府上,让你那个师兄走。” 洛青鸢叹息一声,她微微闭着眼不假思索回答,“好,让他走。” 林初棠反而有些惊愕,若是以往,她必然找出一堆理由,什么同门之义,什么只是朋友的借口。此时,她倒答应得那么干脆,林初棠心中反而失落。 如此,他二人倒真像不清白,如若不是,她为何心虚,竟同意让他走,她是真心在意自己的感受,还是他们真有什么害怕自己知晓。 林初棠呆呆看着洛青鸢,他的心很累,刚才他没有看错,那个司君真人不承认他牵了洛青鸢的手,洛青鸢亦不承认,他们真的没有问题。 林初棠回忆起,那一年,自己亲眼所见洛青鸢与她口中的师兄亲吻的事,当初,他自以为洛青鸢爱的是他,所以,那件事定是她施的幻术。 成婚的时候,他亦是问过此事,洛青鸢竟说确有其事,只是,他们不合适分了。也就是这个原因,自己生怕哪里做得不好,被她抛弃,他已然卑微如尘,可她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自己。 那日的事,他用所谓幻术麻痹自己,今日所见,当真也是自己的幻觉。林初棠的心一点点破碎,他感觉洛青鸢不爱自己,甚至,她可能不爱任何人。 她当初嫁给自己,就是因为术法尽毁,自己成了她可以兜底的保障。本来以为,自己只要用心爱她,就算她是一块石头,他亦是能捂热她。 林初棠认输了,他根本无法捂热她,林初棠失魂落魄走到洛青鸢身边坐下,他目光空洞盯着地上,心中仍有不甘问道,“你可否爱过我一点……” 洛青鸢长叹一声,这样的问题他不知问过多少遍,她看向林初棠,“棠儿,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满意?如今,你功成名就,生活顺遂,你想要娶我,你也娶了,你所想要的一切你都拥有了,你还想怎样?” 林初棠抬起眸眼望向洛青鸢,眼眶渐渐红了,泪水在眼中不停打转。“所以,你觉得我幸福吗?这一切真的都是我想要的,我真的拥有了一切吗?” 林初棠眼泪夺眶而出,他心中的苦,洛青鸢不了解半分,他凝泪相视,“阿鸢,我没有家了……没有家,你知道吗?我想回到小时候,回到还不知道一切的时候,母亲还在,父亲还在……三……三哥……还是记忆中……会爱护我的三哥……” “是呀,我拥有了一切……看看这座府邸,看看营中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这就是我想要的功名利禄?若是别人,亦是不懂,你不懂我吗?当年,夫子与我说,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当年他人欺辱我,我连还手的勇气都没有……所以,在把我逼入绝境,失去所有,最后活在无情无义的血雨腥风之中,就是我想要的权势滔天,荣华富贵……是我没法呀,我没法用我的仁德厚爱感化这个世间……”林初棠控制不住泪水,他感觉心在疼痛,一种无力的疼痛。 洛青鸢脸色柔软下来,她抬手替林初棠擦拭面颊上的泪水,“棠儿,你心中的苦,我亦知。” “你不知,你根本就不知……”林初棠继续哭诉,“你只会觉得我无理取闹,你说,你爱过我吗,你对我可是真心?” “你怎可怀疑我的真心。”洛青鸢皱眉,自己为他付出的他难道真的没有感觉。 “你不爱我,一点都不……你对我有感情,你也舍得为我拼命,你也会为我安排好一切。可是,你始终在身为我师父的身份上,对我付出感情,你可曾对我有过半点男女之情。”林初棠明白一切。 洛青鸢有些慌乱,她的手缓缓离开林初棠的脸,她垂下眼,睫羽轻颤,亦不知如何回答。 “我从未得到过你的真心,你亦没有别的女子爱慕夫君那般爱慕过我。所有人眼中,都觉得我应该称心如意,只有我自己知晓,即使我得到了你的人,亦是得不到你的心,所以,我才会患得患失。你毫无顾忌的伤害我以后,却完全不知,无论我怎样付出,无论我怎样爱你,亦是换不得你半分心动,得不到你一点真心吗?”林初棠泪眼朦胧望着洛青鸢,他在这份不对等的感情里过得太辛苦。 洛青鸢有些心疼他,她将他拉入怀中,“你不喜欢其他男子住在府上,我今后不再带谁回家可好。” 林初棠苦笑,他对洛青鸢真的很无奈,可自己明明知晓一切,甚至知晓她是否爱自己,可是,对于她,自己又是无尽的贪恋。 无论自己觉得多么痛苦难过,只要洛青鸢肯哄自己一点,他便又会陷入这份感情里无法割舍。 或许是听了林初棠哭诉的愁怨,洛青鸢情绪有些波动,心口处微微有血涌之意。她努力克制,最后,这副凡躯仍是没有压制住。 她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林初棠震惊,他离开她的怀抱,搀扶住洛青鸢,“你怎么了?” 她苍白一笑,“我没事,可能是之前的病还未痊愈,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林初棠不敢再说任何抱怨之词,他被吓到,之前自己费了好大力气救活她,她若再有什么,自己如何心安。 林初棠牵起洛青鸢的手,他要为洛青鸢把脉,洛青鸢推开他的手,林初棠再次将她的手抓过来。 “你莫动,我为你诊治看看。”林初棠摸着洛青鸢的脉搏,他脸色惊惧,她明明好好的,为何心脉受损如此厉害。 “你……你怎么了,为何心脉又有损伤?你的病不是好了吗?复发了?”林初棠满脸担忧,他心下一阵阵跳动,后怕袭来。 “无碍,师兄为我疗愈过了,过些时日便没事了。”洛青鸢将手给收回来,她云淡风轻的说道。 “所以……他是来为你看病的……”林初棠怯弱的望着洛青鸢说道,自己刚才的长篇大论突然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洛青鸢轻轻点点头,“无碍,我已经没有什么事了,他留了些丹药给我,明日,我便让他离开。” 林初棠有些愧疚,更有些难过,她说看见清淮就像看见自己的影子,她失去修为,救赎他人亦是救赎自己。而如今,她身体上的病痛伤害,仍然是另一个男子在为她诊治。 自己就像一个废物,既给不了她心灵的安抚,亦是治不了她的伤痛,所以,她便总是那么镇定,自己却看不到她的伤处。 “真的没事,你莫如此,我不是答应你让师兄离开了吗,你别再委屈了。”洛青鸢替林初棠擦擦脸上的泪水,她苍白的笑更让林初棠难受。 他无法再逼问她于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只是,她每次温柔的说着无碍,没事,每次云淡风轻的样子,无疑对于自己就像一次次杀人诛心。 “对不起,我不该胡闹……”林初棠再次服软,虽然,他知晓每次亦不见得自己错了。可是,她生气了,她难过了,她受伤了,自己就不忍心再去责备,去刺激她。 林初棠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仿若这样的温柔,亦是能治愈她一些。 第315章她比子嗣更重要 一向不喜欢妥协的洛青鸢,此次答应林初棠,让司命离开将军府。因为她深知,她与其他任何人都可以光明正大的相处,唯独司命不可以。 司命本来暗恋自己,如今局面已是他纵容自己才有的,他故意挑衅林初棠,本来就不怀好意。 只是,他身为一个上仙,若是直接收拾一个凡人又显得没有气度,所以,他若在府上,整点小心思,故意激怒林初棠,膈应他一下,林初棠每日与自己作闹,她亦是招架不住。 司命自然知晓她的心思,他苦笑幻化成云烟消失,他嗤笑林初棠的痴傻,有时想起来,自己比他亦是痴傻。谁会像他这样帮着自己心中倾慕的人去守着她所爱慕的人,只有他这个傻仙君干得出来。 洛青鸢缓缓地推开房门,踏出屋子,走进院子里。偌大的府邸像一个盒子将所有人装在里面,她抬头仰望着天空,阳光明媚。 金色的光芒照在满院子的药草上,清风吹过来一阵阵淡淡清香。洛青鸢走向一株药草前,她从仆人提过来的木桶里舀上一瓢水,她将水瓢对准芍药花的根部,慢慢将清水灌入。 已经开出一朵白色芍药花,微风吹过,它的花瓣如同裙裳在风中绽放,洛青鸢伸手触碰,指尖触到芍药花瓣上,柔软细腻,如同白云那般温柔。 洛青鸢嘴角露出一抹笑,阳光洒在身上,她白皙透亮的脸颊,垂落的睫羽微微颤动。眸光流转间,动人心弦,她浅紫色的霓裳镀上一层光,风吹动裙摆,衣袂翩翩,她挨着芍药花旁边,仿若仙女下凡。 身旁的丫鬟看得出神,如此美丽画卷般的风景,她一个女子亦是痴迷,也不怪他们家将军对其宠爱有加,丫鬟感叹。 洛青鸢又将其他药草浇灌,看着院子里生机盎然,她才满意的擦擦额上细汗,丫鬟为她摇扇,阵阵清凉袭来。 “夫人,午膳已经好了,去用膳吧。”一个丫鬟来禀报。 “知晓了。”洛青鸢整理一下衣袖,她在丫鬟的跟随下往膳厅里移步。 她身姿轻盈飘逸,步步清风,如瀑的青丝垂过腰肢,背影亦是卓约风姿。她虽然与林初棠成婚,却从不梳妇人发髻,依然保留着青丝长垂。 若说她已为人妇,见过她的人都不相信,以往府上的人会议论一些,如今已然习惯,便也没有觉得奇怪。 穿过长廊,行至膳厅前的院子,洛青鸢眼前映入一幕,只见,林初棠搂着一个丫鬟的腰。 洛青鸢身后的丫鬟惊一跳,林初棠将那个丫鬟揽正身子,很快便松开了她,林初棠抬眸的时候与洛青鸢四目相对。 林初棠错愕,他慌张解释,“阿鸢,你别误会,刚才地滑,她差点摔倒,我扶了一把而已。” 林初棠不再管那个丫鬟,他跑到洛青鸢身边解释,那个丫鬟吓得大气不敢出,她跑到洛青鸢面前就跪倒在地,“夫人,将军所言属实,夫人切莫误会。” “起来吧。”洛青鸢淡淡说道,林初棠小心翼翼看着洛青鸢,她脸上没有一点波动,她平静对林初棠说道,“进去用膳。” 洛青鸢自顾往膳厅走,林初棠追上她,“阿鸢,你真的没误会,没生气,刚才真的只是我扶了她一把。” “知晓了,我为何生气?你莫再解释了,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洛青鸢与他闲谈。 林初棠竟有一点失落,她若如其他女子闹一闹,或许,自己都会觉得幸福,她到底心里没有自己。 林初棠失望的看向前方,“今日营中没什么事,就早些回来了。” 二人一起走进膳厅,前后坐下,千里,霁禾,万山早就迫不及待的上了桌。林初棠巡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 他端起茶杯喝一口,低着眸眼装作不经意问道,“前辈……怎么没来用膳……” “他走了。”洛青鸢回应,她朝旁边丫鬟示意一下,丫鬟们开始布菜。 林初棠嘴角偷偷露出一点笑意,千里默默观察林初棠的脸色,他如今开心了,情敌都走光了。 “唉,这个来了那个走,那个走了这个来,哥哥,如今家中感觉冷清了,尤其是那个小扇姐姐走了,甚是无趣。”霁禾挑一个鸡腿放入碗中感慨。 “就你话多。”林初棠看一眼霁禾,霁禾埋下头吃东西,林初棠盛一碗汤递到洛青鸢面前,“你不爱食荤,喝点汤,你身子还未恢复,我让厨房熬的八珍汤,你多喝一些。” 洛青鸢接过手里,她用汤勺轻轻搅拌起来,浅浅尝一口,淡淡的药香在唇齿之间溢开。 “你最近多进补一些。”林初棠一面说着,一面又为她添菜。 霁禾眼珠子转动起来,她伸长脖子问道,“哥哥,你此话什么意思,为何突然让姐姐如此进补,姐姐是不是有喜了?” 霁禾的话让一桌子人皆尴尬,林初棠脸红到耳根,“你胡说八道什么?” “怎么了?你说你与姐姐成婚那么久,为何一直没有孩子,我就想着你们什么时候有一个小不点,如此,我就可以当老大,带他去玩了,想想亦是有趣。”霁禾笑得没心没肺,屋中除了洛青鸢和林初棠,其他人皆是偷偷的笑。 洛青鸢慌了一下,她手中汤勺落入碗中,碗中溅出来一点汤水,她脸色微红,垂下眸眼不知所措。 林初棠虽然害羞,他心中却也有这种期盼,嘴角亦是抑制不住露出一点笑容。 只是,他看向洛青鸢,笑容又慢慢消失,这种事可遇不可求,他也不想给洛青鸢那么大的压力。 “你莫听那个小丫头胡说八道,小鬼,吃你的饭,不许再胡说。”林初棠握住洛青鸢的手,温柔一笑。 洛青鸢抬眸间与林初棠目光相遇,她看出来他目光里对于孩子好像亦有期望。 或许,一个孩子能转移一些他对自己的依赖,自己也不可能真与他生一个孩子。 洛青鸢心中盘算起来,林初棠却不知洛青鸢在打什么主意。 他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他不知二人之间为何一直没有孩子,不知是洛青鸢因为修行原因对身体有了影响,还是自己或许有什么问题。不管是哪一种,孩子可能是他们感情的升华,可对于林初棠来说,他对于洛青鸢的感情更深,所以,就算一生与她没有子嗣,与她相守一世,他亦知足。 第316章 借腹生子 霁禾的无心之言,洛青鸢放在了心上,她心里策划,如何才能让林初棠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此事,不仅是霁禾,林岑汐还有那个定远将军皆提过。只是,林初棠如何与自己作闹,不管他每天如何询问自己爱与不爱的问题,却从来没有因为子嗣的问题与她争论过。 她岂知,林初棠对于她的感情已然超出寻常,就算一生无子,亦是甘愿,所以,他从不在意,他唯独在意洛青鸢究竟对他是何种感情。 洛青鸢自是不懂,就在她心中盘算时,那日,她去戏院听戏,学到一个新的名词:通房丫鬟。 她不知此为何意,她便询问身边的丫鬟,丫鬟红着脸告知了一切。她才明白,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在成年之前都有一个贴身丫鬟,府上的老爷夫人默许那丫鬟可与该公子圆房,甚至很多公子人生的启蒙亦是与通房丫鬟。 林初棠当年在林府的时候,身边确实有贴身丫鬟。只是,后来,他被自己关进幻境,所以,成年后,不知男女之事,林老爷自然也没有教过他。 对于这个新鲜的名词,洛青鸢有了想法。 一日,她唤来那天因为摔倒被林初棠搀扶的丫鬟,她一本正经学着戏文里所说,让她做林初棠的贴身丫鬟。并且,要求她与林初棠在一起,她承诺若是她能怀上林初棠的子嗣,自己就封她位份。 丫鬟一听吓得半死,她哐当就跪在地上求饶,“夫人,饶命……那日真的是夫人误会我与将军,婢子对将军绝无非分之想……” 丫鬟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洛青鸢身旁的丫鬟亦是大气不敢出,他们不知洛青鸢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未说那日之事,我看戏文里说,那大户人家的丫鬟亦是想尽办法爬主子的床榻,你为何如此抗拒。我承诺的事必定应允,让你做主子,你不愿意,难不成还想当一辈子丫鬟?”洛青鸢坐在扶椅上,诺大的房间,她的声音回荡在屋中。 丫鬟抬起头,梨花带雨模样,她看着年龄不大,十七八左右,粉头粉面,亦是有几分姿色。 “夫人,你就饶过婢子,将军心中只有夫人您,我等下人岂敢有觊觎之心,您莫为难婢子,婢子真的不敢……”丫鬟目光凄凄,她惊惧害怕。 “夫人,您莫为难她了,将军若是知晓了,非得重罚不可。府上谁人不知,将军心中只有夫人您,您莫再吓唬我们这些丫头。”洛青鸢身边的丫鬟替地上的那个丫鬟求情。 洛青鸢眉头微微皱起,自己平日待这些下人未曾苛待,他们却害怕自己得紧,她不知怎么回事。 “你莫怕,我平日也不曾薄待你们,你为何怕成这样?”洛青鸢缓缓起身,她将地上的丫鬟扶起来,为了缓和气氛,她语气变得温柔一些,“你叫什么名字。” “白霜……”丫鬟白霜眼中带着晶莹望着洛青鸢,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你莫怕,我与你商议而已,若你实在不愿意,我亦不强求,只是……”洛青鸢停顿一下,她脸上露出一点笑容,“你实话告诉我,你可曾喜欢过将军,若你喜欢过,我就成全你,若你说一点也没有,此事当我未提。” 白霜呆呆看着洛青鸢竟不知如何回答,她眼中带着不确定,她真的不是测试自己,她真的大方到为夫君收房纳妾。 “算了吧,你实在不愿意就算了,我只有找他人再问问,府上的丫鬟,至少有几个应该是倾慕棠儿的。”洛青鸢回身行至扶椅上坐下。 白霜脑子里一片混乱,她竟不知自己是否应该答应,另一个丫鬟错愕怔在原地。 “夫人……您当真不介意……您不是为了考验婢子?”白霜怯怯看着洛青鸢问道。 “我何曾要考验你,我说过,只要你能怀上棠儿的孩子,我亦是将他绑了,也会让他给你一个名分。”洛青鸢看着白霜认真回答。 白霜思虑起来,她如此目的难道是因为她自己不能生,所以,想要借腹生子?白霜虽是一个丫鬟,亦是从下人那里听过一些深宅大院的故事。 就连王宫里的皇后嫔妃亦是用过此招,有的夫人因为不能生,让他人替自己怀孕,待生产之际,去母留子。 如此一想,她不禁浑身寒颤,可历史上亦有,此计反败为胜的,与正主在相处中,产生感情,最后,母凭子贵,成功上位的也是有先例。 所以,如果自己答应她,或许是这两种结果,不过富贵险中求,若是自己反败为胜,那么她就平步青云,永远摆脱奴婢命运。 思前想后,白霜咬着下唇,双手紧紧捏着衣角压低声音问道,“夫人,此话当真……” 洛青鸢脸上露笑,“自然当真。” “婢子……愿听从夫人安排……”白霜颤颤巍巍答应。 洛青鸢得偿所愿,她满意看着白霜,心中开始策划下一步计划,她身边的丫鬟脸色有些复杂,林初棠一心待她,她却如此作为,亦不知她心中可有人家半分。 第317章出此下策 夜幕降临,操练一天的林初棠回到府上,洗漱之后,他回到房间。 今日,不知为何,房间早早熄了灯,林初棠以为洛青鸢休息得早,也便没有多想。他轻轻推开房门,生怕自己吵到她。 他没有点灯,摸黑走到床边,他褪去外间袍子,动作极其轻柔躺到床上。他轻轻拉扯一点锦被盖在身上,锦被轻轻抖动起来。 他觉着奇怪,侧过身,感觉身边的人好像在发抖,她没有睡吗?林初棠疑惑,他将手搭过去,将枕边人搂入怀中。 “怎么了,很冷吗?”林初棠的声音低沉,他嘴里的热气呼在她耳边,她颤抖得更加厉害。 林初棠觉着奇怪,今日亦不是很凉,她怎么抖得更厉害,“阿鸢,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他再次关切问道,对方没有回答,只是背对着他摇摇头,林初棠只是笑笑。不过,他又发现了不对劲,青丝里的香气为何与以往不同,他特别喜欢闻洛青鸢头上的发香,那是一种淡淡的芍药香味。 是自己鼻子出问题了,林初棠第一想到的便是如此。他将头埋在对方的脖颈处,温柔的亲吻落下,怎知他越是如此,对方颤抖得更加厉害。 林初棠将她转过身来,他微微睁开眼,想要亲吻对方,昏暗中,他感觉到不对劲,他猛然睁开双眼,面前并不是洛青鸢的面孔。 林初棠惊得推开面前的人,他激动的坐起身,借着月光看着眼前人,此人正是府上丫鬟白霜。 “大胆——你竟敢爬上本将军的床榻。”林初棠怒斥白霜。 白霜吓得瑟瑟发抖,她慌张坐起身扯着锦被包裹住自己,委屈哭泣,“是……是夫人……让婢子来……伺候将军的……” 林初棠像是遭受五雷轰顶那般,他定定看着白霜满脸不可思议,他不肯相信洛青鸢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举,“你休要诬陷阿鸢,是你这贱婢不知廉耻,想要攀权附贵,爬上主子的床榻。” 白霜眼泪刷刷流下来,感觉自己受到极大侮辱,“将军,此事真是夫人安排,亦不是婢子不知廉耻,夫人说只要婢子能为将军延续子嗣,便会让将军给婢子名分。你们都是主子,夫人要我如此,我亦不敢不从……” 白霜呜咽出声,煞是可怜,林初棠责备的话一时再说不出来,他心中难受,洛青鸢不顾及自己的感受也就算了,如今,她过分到将他人送上二人的床榻之上。 林初棠心中特别难过,白霜见林初棠不再责骂自己,她缓缓向林初棠靠近,她的手指轻轻抓住林初棠的衣襟,楚楚可怜望着林初棠,“将军,就让婢子伺候您吧,否则,夫人会责怪于婢子。” 林初棠厌恶的推开白霜,他心中窝火,“夫人在何处?” 林初棠从床上坐起身,他将床边的袍子拿起来穿在身上,他看一眼床上泣不成声的白霜,“穿好衣服,离开本将军的房间……” 林初棠丢下这句话,带着怒火摔门而出。他在一处厢房找到洛青鸢,他进到屋中,将烛火点燃。 洛青鸢已经进入梦乡,林初棠望着她平静的睡颜,所以,她完全没想过今晚可能会发生的事,她不关心自己是否会跟她人睡在一起,她对自己就没有一点在意。 此刻,对着她这张脸,他竟又爱又恨,他抓着洛青鸢的手腕,他凑近洛青鸢的脸。眼眶渐渐红了,一滴眼泪落在她脸上,她微微睁开眼睛,朦胧中,看到林初棠的脸。 林初棠幽怨的眼神注视着洛青鸢,他抓着她手腕的手用一点力,洛青鸢感觉到隐隐的疼痛,她轻蹙眉头。 “阿鸢,你就如此待我,你不爱我,当初为何与我成婚?为何?”林初棠质问洛青鸢,洛青鸢试图挣脱他,他将她的手抓得更紧,“我承认我心悦你,我爱你,我无法自拔的爱你。可当初是你要与我成婚,是你心甘情愿与我结为夫妇,我亦没有强迫,也没有为难。我曾说过,就算我们做一辈子的师徒,亦是不曾后悔。是你答应我嫁给我的,为何婚后,就像是我强求了你一般,你不爱我,为何嫁给我……” 林初棠的眼眶越来越红,泪水总是不争气流出来,他目光全是满腹的委屈心酸,他想要看穿洛青鸢,想要看看她这颗心到底长什么样,才会如此践踏自己的深情。 “你放开我,你将我弄疼了。”洛青鸢眉头紧锁,她无奈躺着望着林初棠。 “你告诉我,到底为何?”林初棠声音嘶哑,他经历那么多折磨,没想到自己最爱的,却是最伤人的。 挣扎无果的洛青鸢干脆不挣扎了,“我何时又不爱你了,我又如何待你了,你又要与我闹什么?” 林初棠气到癫狂大笑,“哼哼……如何待我,你要装傻充愣吗?你确实爱我,你的爱我无福消受。将别的女子打包扔到我的床榻之上,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阿鸢,你可真是我的好娘子,你就那么想要别人来分享你的夫君吗?” 看来此计失败了,洛青鸢心想,面对林初棠的质问,她该如何应对,她望着林初棠不知怎么回答。 “棠儿,我没有装傻,我知晓我如此做,你心中不悦。可是……你虽然未曾说过,我亦知晓你心中也是渴望能有自己的孩子,你阿姐也希望你能延续你们林府的香火……所以……”洛青鸢虽然说得很平静,她目光里的真诚,让林初棠燃烧的愤怒慢慢消失。 林初棠的手松了劲,他眼中的幽怨渐渐褪去,“所以,你便出此下策?” 洛青鸢双手未被控制,她从床上坐起身,“你难道不想有自己的孩子?” 林初棠苦笑,“我想要和你的孩子,如果……我们之间注定没有子嗣,我亦是无悔,你莫用这种方式来刺激我可好?” “可是……” “我不要你的可是,你莫要用那些世俗偏见来想我可好?我说过,我爱你,胜过一切。若我只是想要一个平凡人的生活,我当初就不会不顾世俗娶你,我既然敢娶你,我又何惧子嗣流言……”林初棠紧紧地拥抱着洛青鸢,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倾诉给她。 林初棠慌乱的心在拥抱着洛青鸢这一刻才安定下来,他回想起刚才种种,若是自己不明所以与白霜发生了什么,他恐怕再没资格去深爱洛青鸢,他们之间就真的彻底结束。 第318章 感同身受 洛青鸢如此闹一出,白霜没有颜面在府上待下去,洛青鸢给她赏了一些银两将她打发出府。 如此后,府上丫鬟个个担惊受怕,生怕如是白霜的结局。洛青鸢也不再为林初棠添房纳妾,自己的好心总是办了坏事,她索性摆烂。 林初棠觉得很痛苦,这段婚姻他维持得特别辛苦,他的深情像一个笑话。也正是白霜这件事,林初棠看清楚他与洛青鸢这段感情。 他难过的是如果洛青鸢不爱自己,他们不用成婚,不用走到今时地步。如今,自己一面沉溺在她的温柔里,一面又感受到她对这份感情毫无诚意的践踏。 他心烦意乱,他寻到叶玉婷府上,二人已有许久未见,再见时,感慨倒是颇多。 小院中,叶玉婷备了酒菜,两人相对落座,叶玉婷提起酒杯笑脸相迎,“来,林兄,别来无恙。” 林初棠脸上的笑很苦涩,他的酒杯和叶玉婷碰撞在一起的时候,眸子里的疲乏,叶玉婷瞧出来。 “林兄,你最近怎么了?看着没有精神,你说你,如今在朝中为官,功名利禄有了,还娶了洛姐姐如天仙般的如花美眷,你还有何愁的。”叶玉婷提起酒壶为林初棠斟酒。 林初棠望着叶玉婷,他竟觉得叶玉婷比自己幸运。表面上,都觉得自己绝情拒绝了叶玉婷,有时候,他想洛青鸢若是如自己这般坚定拒绝自己,自己也不会感到如此力不从心。 林初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唇边挂着苦涩的笑容,“叶姑娘,你说人是不是活在假象里,会过得开心一点,了解越多的真相,就会越痛苦。” 叶玉婷再次为他斟一杯酒,他的感慨倒是有些多,“你最近过得不好吗?” 林初棠垂下眸子,他喃喃自语那般说道,“叶姑娘,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一切不都是我所追寻的,为何现实与我想的如此不同……” 叶玉婷唇边挂出一抹勉强的笑,她提起酒杯,轻抿一口,悠悠说道,“所得即所求,你又有何感伤,世人那么多遗憾,又有多少人如愿。” 林初棠目光愧疚投向叶玉婷,他们之间注定遗憾,可此刻,林初棠心中明了,她与自己又是一样的心境。 “年少时轻狂,以为心许一人,便不计后果将所有感情倾注,不在乎得失,不计较结果,总以为人生如果不轰轰烈烈爱过,亦是白活……”林初棠心中生出许多感慨,“在付出所有真心以后,得到的和付出的从来不成正比,原来……我们爱的人不见得也会如同我们爱她一样爱我们……所以,爱一个人就会很累很辛苦……” 这些话听到叶玉婷耳中,特别辛酸,她眼眶渐红,她扭头看向别处,林初棠所说的感受,她这些年不是一直在承受吗? 就连在他与洛青鸢举办婚礼之前,她都还在憧憬自己或许和林初棠还有机会,她虽然自立,虽然,没有林初棠,她依然过得很好。可是,他就是站在自己的身边,那一年的白衣少年便是她人生中不可磨灭的光。 林初棠望向她,她知晓这些她感同身受的感觉,他提起酒杯一饮而尽,“叶姑娘,你说……我这是不是报应……” 叶玉婷笑得酸涩,她泪眼婆娑与林初棠相视,她笑中带泪回应他,“那是你活该……放着本姑娘这么好的佳人倾心相待,你不珍惜……如今可是再遇不到我这般女子了吧。” 叶玉婷打趣的话,让两人苦涩而笑,人生总是这样,错过才是常态。 叶玉婷抹抹眼角泪水,她提起酒壶为林初棠斟酒,“你莫再哀怨了,我了解洛姐姐,其实,她面冷心热,或许,她不善表达感情,她待你倒没有二心,你莫再无病呻吟。” 林初棠心中的苦,叶玉婷又怎知,她确实没有二心,她待自己倒是从来没有过心,否则,怎会做出将别的女子请上自己床榻之事。 “浪费叶姑娘时间,听我在这里抱怨……” “你我何必客套,就算……那些事不曾说了,当年我们可是八拜之交,我也算你的义妹,你心中有何不开心,亦可与我吐露。”叶玉婷提起酒杯与林初棠碰杯。 二人再次饮一杯,就在二人推杯换盏的时候,院中进来一个男子。此人长得清瘦,他一袭烟青色衣袍,修长的身形,面若冠玉,一举一动皆显儒雅随和,他手中握着画卷,面上带着温和的笑颜。 “叶姑娘,家中来客人了?”男子的声音如春风拂面低沉温柔,他看向叶玉婷的时候,眼中宛似带着星辰。 林初棠起身看向面前的男子,男子拱手施礼,林初棠跟着回礼。 “沈公子,你来了,这位是林将军,林兄,这是我的朋友沈公子。”叶玉婷起身为二人介绍。 “见过将军。” 林初棠看着眼前的男子,他一副书卷气息,他微笑着向沈公子点点头。沈公子亦是微笑回应,尔后,他手中拿起画卷走近叶玉婷身边。 “我新画了一幅画,特来找叶姑娘品鉴一番。”沈公子展开手中的画卷,画中是一位美丽的女子,栩栩如生。 叶玉婷看到画卷,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沈公子的画技越发精湛了。” 林初棠看向沈公子手中的画卷,画卷上的美人面目相熟,林初棠看向叶玉婷,原是这个沈公子为叶玉婷作的画。 “这是画的我吗?沈公子,你倒是抬举我了,我可没有你画中这般姿色。”叶玉婷一边欣赏画作,一边感慨。 沈公子目光移向叶玉婷,“你比画中女子更美。” 叶玉婷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林初棠看出这个沈公子对叶玉婷有意,这一刻,他心中倒有些释怀,终究,她还是遇到了眼中只有她的男子。 “两位慢慢欣赏,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林初棠拱手道别,叶玉婷抬头看着林初棠,林初棠与她相视一笑,默默转身离开。 叶玉婷目送他走远,沈公子看着叶玉婷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轻轻地拍了拍叶玉婷的肩膀,安慰道:“不必在意,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叶玉婷微微点头,收起了画卷。 沈公子听叶玉婷提起过林初棠,今日所见之人,想必就是她心中所念之人,沈公子看向林初棠远去的背影,谁的心里没有过遗憾。 林初棠走在街上,看着车水马龙,突然,怀念小时候,被洛青鸢关在幻境里的时候,那里的一切都是完美的,现实总是差强人意。 不知不觉,他行至洛青鸢的草药铺子,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洛青鸢走出铺子,二人四目相对。 林初棠走到她身边,脸上露出和煦的笑,洛青鸢有几分讶异,“你为何来这边?” “接你回家。” 洛青鸢觉得有几分奇怪,她没有深究在林初棠的搀扶下,走上马车。 坐上马车,林初棠注视洛青鸢良久,洛青鸢有些不习惯,“你今日怎么了?” 或许,爱一个人是不求回报的,一直以来,自己总是想要改变洛青鸢,想让她心中有自己,可是,明明是自己心甘情愿付出,为何去为难她。 林初棠将洛青鸢揽入怀中,他们之间无论怎样争吵,作闹,最后,只能是自己妥协低头。或许更爱对方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输,所以,洛青鸢如何待他,不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阿鸢……我认输,我输了……从我心中开始装下你的时候,我便输了。我不管你心中何想,亦不管他人如何说,我也不想再去试探你心里到底有几分我的位置,你只需要记住你是我此生挚爱。” 洛青鸢不知他为何又说出这番话,她靠在他怀中,心中隐隐作痛。比起林初棠,他比自己幸福,虽然,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他却热烈而执着的爱着一个人。 而自己,对于凡尘俗念,她亦是想也不敢想,她爱众生,亦是爱他,可是那份难以跨越的男女之爱,她就像自己的心魔,需要不停的压制。 马车渐渐走远,夕阳落下去,世间又迎来黑夜的落寞。 第319章 五年后的妥协 窗间过马,五年时光匆匆而过,凡间的安生日子也就如此过去。 这五年里,林初棠随着年岁的增长,他慢慢成熟,他亦不再强求洛青鸢,凡事亦学会包容。 这五年的流言蜚语并没有停止,因为林初棠和洛青鸢二人迟迟没有子嗣,林涔汐无数次找洛青鸢谈话。 林初棠如今作为林府唯一的嫡子,他若是没有后人,林老爷这一脉便后继无人。林初墨的两个孩子跟随林初墨的夫人逃走之后,音讯全无,是否尚存人间,亦不知晓。宗族亲友这边,大家也只认林初棠为林府的接班人,所以,林涔汐一直焦急林初棠延续子嗣的问题。 林涔汐一直觉得是洛青鸢不能生养,她独占林初棠的恩宠,不肯让林初棠纳妾收房,为林府开枝散叶。 林初棠不肯纳妾,洛青鸢劝解也无用,倒是后来,落得她成为林府开枝散叶的阻路,林涔汐时常对洛青鸢的训诫,林初棠亦是看在眼里。 他虽经常与林涔汐争执不下,不想让洛青鸢受委屈,奈何自己这个姐姐总是迂腐固执,这些年岁,他不与洛青鸢再作闹,对于子嗣的风波,他亦是心力交瘁。 如今,不仅是自己的姐姐,连那些一同为官的幕僚,甚至到帝君,都将此事议论。坊间还传闻,因为洛青鸢太过泼辣,专断独行,善妒,不肯让林初棠收房。 林初棠难堵攸攸之口,自己的一番痴情,最后,却将所有后果落到洛青鸢头上,他觉得亏欠又无力改变现状,他没想过,他与洛青鸢的情路走得如此坎坷。 年华一过,林初棠不再是往日青涩稚嫩少年郎模样,依然俊朗的面目下,多了几分稳重成熟,骄阳之下的他,仍是英姿勃发的模样。 而洛青鸢,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她的面容仍是当年倾国之色,时间从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清冷的面庞看不到岁月的痕迹,清澈的眼眸中没有经历过沧桑的疲惫。 林初棠与她站在一起,看着像是林初棠的年岁比她还要长一些。药香满溢的院子里,洛青鸢手中拈着水瓢为这些花草浇灌。 阳光照耀下,姹紫嫣红的花草泛出光芒,生机盎然的院子,看着令人心旷神怡。 林初棠一袭墨色长袍,步步清风走近洛青鸢身边,丫鬟们安静的在旁边候着,院子里偶尔传来几声画眉鸟的叫声,随后,又伴随浇灌药草的潺潺流水声。 “回来了?”洛青鸢目光停在一株绿色药草上,她声音轻柔说道。 林初棠将离她有些远的水桶提到她的身边,他看向洛青鸢,眼中情绪有些复杂,“听下人说,阿姐今日又来府上了?” “嗯。”洛青鸢收回手,她一手扶着蓝紫色衣袍,弯下腰肢准备舀水。林初棠从她手上接过水瓢,他替洛青鸢浇灌这些药草。 “她是不是又说为难你之言,你莫理她,若是下次她再来,你就称不舒服回房休息,她左右不过那几句话。”林初棠一边浇灌药草,一边与洛青鸢说道。 洛青鸢站起身看向林初棠,“我已然习惯,自懒得理会……只是……那日,遇见你二姐了……” 林初棠顿一下,他脸色沉下来,看着药草愣了一会儿神,“她可还好?” 林初棠心中恨林初墨与三姨娘,林涔梦虽是三姨娘所生,但她为人温婉良善,亦不似三姨娘母子那般狠辣。林初棠倒不恨这个二姐,只是因为三姨娘和林初墨的缘故,几人一直不曾走动。 听到她的消息,林初棠心中还是隐隐一动。洛青鸢行至院中的石桌旁坐下,丫鬟替她斟一杯茶,她拈起茶杯抿一口,“只是在街上遇见,三姨娘更加疯癫,看她追逐得急,未曾招呼……” 三姨娘当年面对林初墨的死,最后,落了失心疯,关押几年后,将其释放出来,如今跟着林涔梦住在府上。 林初棠虽然恨她,不过比起要她的命,让她如此痛苦活着或许更加能惩罚她。 “哦……”林初棠只是简单应一声,他将药草浇灌完毕,整理一下衣袍,走到洛青鸢身边坐下。 他喝口热茶,擦擦额上的细汗,见着洛青鸢身上亦是出了汗,他抬手用巾子替她擦擦热汗,“天气热,以后,这些活让下人干,你每日又要跑药铺,又要管这些,别累着。” 洛青鸢身旁的丫鬟摇着蒲扇,清风拂过脸颊,几缕青丝飘到洛青鸢脸上,林初棠替她将发丝挽于耳后。多年来,自己仍是沉溺在她的容颜下。 “阿鸢,我到八十岁的时候,你当真还是这副面容?”林初棠问道,洛青鸢抬眸相视,她不知如何回答,林初棠接着开口,“若是你一直不老,每日你见着我垂垂老矣,你会做何感想,你说一个老人牵着一个年轻女子,世人会不会骂我为老不尊。” 洛青鸢苦笑,她倒还没想过这一层,林初棠自嘲般笑笑,他甚至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老去,然后离开人世。她不会老,是不是不会死,如此他们就会永远的天人永隔,如此想来,林初棠心中生出许多忧伤。 “你倒是想得长远……” 林初棠笑笑,眼神变得复杂,他喝口茶水,目光移向别处,“阿鸢……有件事与你知会一声。” “何事?” 林初棠垂下眸子,他双手不安的把弄衣袍,酝酿许久才压低声音说道,“我……我要娶……国相之女……” 洛青鸢愣了一神,转而变得讶异,连她身边的丫鬟也被吓一跳。当初,洛青鸢想尽办法让他收房纳妾,他亦是各种不愿意,今日,为何突然又想通了,要娶别的女子进府。 这些年,因为子嗣问题,他与洛青鸢也背负太多,他或许也是再抵不住压力,所以,终于,妥协了,洛青鸢转念一想。 如此,她便不再讶异,“何时接她过门?” 林初棠缓缓抬起头,他看向洛青鸢,她眼中没有任何波动,不管过去多少年,她亦是不会有半分在意。 “国相说,下个月十五是一个好日子……” “如此急,可来得及准备,亦是需要我准备些什么?你若是不懂,问问你阿姐,你知晓我不知那些繁文缛节,你们告知流程,我配合亦是。”洛青鸢平静得让林初棠心寒。 此刻,她若是吵闹一番,哪怕骂他几句,打他几巴掌,他都会觉得自己是被爱的,可是,过去许多年了,她仍是如此。 林初棠低下眸子,他沉默不语,自己从来未被爱过,曾经那样极致渴望得到洛青鸢的爱,他无怨无悔付出多年,仍是激不起一点水花。 他只感觉心中特别酸涩,鼻子酸酸的,泪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安排……” 他甚至不敢看洛青鸢一眼,他站起身走出院子,如今,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吵闹乞求洛青鸢爱他一点。他只会在转身背对洛青鸢后,默默舔舐心中所受的伤害。 第320章极致的孤独 白日,林初棠与洛青鸢说过娶亲的话以后,他心中酸涩难过,独自离去。 洛青鸢从来不问原由,也不问自己是否爱她在意她,即使,他娶别人她亦是没有任何波澜。 林初棠心中也有怨,她自小会教导他许多,也为他的仕途前程考虑,会为他出谋划策,唯独在感情上,她从不参言。 好像自己娶谁,爱谁,跟谁怎样,与她都毫无关系,自己如何的表白,如何的表决心,如何待她恩爱,她亦不会任何在意。 他不想解释,也不想再去试探她心中有没有自己,虽然,有时他会很难过。 晚上,林初棠平躺在床上,望着烟青色帐幔在昏暗的屋中轻轻摇曳,他睡不着。洛青鸢背对着他躺着,他不知她是否睡着。 “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要娶国相之女吗?”林初棠在心中硬气了半天,怨恨半天,最终他仍是忍不住开口想要说清楚,他骗不了自己的心。 洛青鸢眼睛微闭,自古美女爱英雄,如此桥段,她不用听亦是明了,他能娶一个女子,有了他们的孩子,或许,他这一世的轮回,也会多几分圆满,自己何需了解太多。 “你们相爱便好,至于为何,不需要与我说。你不必担心我,我亦不是容不下他人之人。”洛青鸢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怨气,她真的放得下。 林初棠侧过脸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已失望透顶,他眼中布满晶莹,仍是自言自语说道,“这桩婚事,并非我所愿,那相国千金,与我在宫中有过几面之缘……当初,国相探过我口风,我听出几分来。亦听闻过,那小姐倾慕我,几年来,家中为其相亲之人,她皆不愿意。国相几番试探,我不为所动,后来,听说……那女子以死要挟,国相求了帝君赐婚……” 林初棠像是讲诉他人故事那般,洛青鸢眼睛微微睁开,凡人对于情爱的偏执,确实让人难以想象。 “除了我无法抗旨以外,你亦知晓,帝君继位后,朝政动荡,他收复人心不是易事。国相乃几朝元老,帝君除了想卖他一个人情,更想笼络他,如此,帝君在朝政上,也能更有话语权。而我……”林初棠停顿一下,他侧过脸继续仰面朝天,“你也知晓,自从与祝安王那一战之后,外患内乱亦是没有那么频繁。如今,我虽有将军的名号,可亦不能靠那一战吃一辈子,现在只是收复一些山头小贼。若是,想在朝中立足,亦是需要收复人心,与国相之女联姻,也是巩固地位之一……” 洛青鸢心上一颤,她转过身凝视林初棠,脑海里想起那一年,他失去一切,当初为了让他更快翻身,自己让他娶叶玉婷,如此,他便有实力和机会与林初墨抗争。 当时,他义无反顾地说,自己不愿用婚姻去做交易,不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成就自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些话,好像他自己已经忘了。 所以,他真的如司命与其他人所说那般,站在权利的高位以后,便不再保持初心。她宁愿他对自己说,他与那千金小姐真心相爱,也好过,他真的已经开始在权势面前迷路。 林初棠默默侧过身,他与洛青鸢四目相对,“阿鸢,我心中只有你,就算那个女子进府,亦是改变不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林初棠握住洛青鸢的手,洛青鸢借着月光望着他,他眼中尽是沧桑,不再是当年少年的眸光。 洛青鸢抬起另一只手,她轻抚林初棠的面颊,心中万般感慨,欲言又止。 “阿鸢,我爱你,只有你是我此生挚爱,无论怎样,我说过,我的心不会变。” 洛青鸢睫羽微微轻颤,她垂下眸眼,“既然……你也莫说你的无奈与考量,人家女子嫁进府中,你亦是好好待他人。” “所以……你呢?”林初棠眼眶打转,他将洛青鸢搂入怀中,“我心中只容得下你一人……” “你莫再说这些了,既然,已经决定,你就莫再说些没有意义的话。记得那一年,我与你说过,我一直怀疑祝安王背后有其他人,你说你们清剿过程中,没有发现他勾结其他人。这些年,你将此事是否放心上,朝中的势利错综复杂,你一定记得小心。”洛青鸢岔开话题。 林初棠心中的苦涩无处诉说,哪怕洛青鸢说出一句在意自己之言,他亦是舍弃一切带她远走高飞,他也是愿意。 只是,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她的心,他声音哽咽道,“我自会留意。” “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洛青鸢轻轻推开林初棠,她平躺着微微闭上眼睛。 借着月光,林初棠望着她,明明她就在身边,对于自己却是那么遥远,他静静转过身,仰面躺着,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也不知自己如今在追寻什么,很迷茫,权利?地位?爱情?好像他都想要,可好像又都够不着。 他默默闭上眼睛,不去想太多,迷茫中,他渐渐进入梦乡,梦中的他好像又回到小时候在幻境里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可以放肆的笑,大声的哭,身边人亦是良善美好的。 就在那些欢声笑语中,渐渐的他陷入一片汪洋,狂风骤雨,涛声阵阵,他被浪涛无情拍打,他拼命的想要挣扎靠岸,总是被无情的力量给拉入深渊。 如此反复,他绝望嘶吼,想在茫茫沧海之中寻得一线生机,一次次呛进海里,窒息的感觉让他压抑,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让人恐惧的深蓝。 “啊——” 他大喊一声,从床上坐起来,这场梦真实得他醒过来以后,整个心仍然砰砰砰地狂跳个不停。 “怎么了?”洛青鸢被他的叫声吵醒,她坐起身关切的替他拍拍后背,“做噩梦了?” 林初棠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喘息,他惊魂未定看着快要天亮的房间。 “好了,没事了……”洛青鸢安抚着他,他将目光投向洛青鸢,心底深处涌起一阵悲凉,那是一种极致的孤独,孤独得就像刚才的梦中那样可怕。 他缓缓靠近洛青鸢怀中,小心翼翼地将头埋进她的心口,宛如一个孩子般依偎着她。那熟悉温暖的气息让他感到无比安心,仿佛回到童年时光。在这个温馨的怀抱里,他忘却一切烦恼和压力,心灵得到极大的慰藉。 洛青鸢感受到他的依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温柔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这里。”她的声音如同天籁之音,传入他的耳中,让他感到格外宁静。 第321章容不得他人冤枉 百合花盛开的时节,院中,几束百合绚烂绽放,淡淡的清香飘在空气里,朝阳似火,将军府一片红色。 “夫人,我们快到前厅去,一会儿,新妇还要给您敬茶。” 丫鬟提醒还在院中修剪药草的洛青鸢,洛青鸢将手上的剪子放下,她轻轻挽挽衣袖步伐轻盈走向前厅。 府上异常热闹,场面也非常大气,毕竟是国相之女,她父亲怎会让她受委屈。洛青鸢走在满目红色的府邸,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 她一言不发,只是往前走,丫鬟跟着她,丫鬟歪过头,想要看清楚洛青鸢的脸色,她平静得没有一点波澜。 她进到前厅的时候,热闹的场面停了一下,那些亲友像是商量好,不再讨论。坐在上位的林涔汐,亦是有些担忧观察她的脸色。 洛青鸢走到林涔汐身边坐下,没人看出她的情绪,她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事不关己看着林初棠一袭红衣牵着一个陌生女子走向她。 本来热闹的场面,此刻特别怪异安静,林初棠眼眶湿润注视洛青鸢,自己还是辜负了她。 洛青鸢打量国相之女,她一袭红衣,头戴凤冠,白皙的脸上,略显几分娇俏,只是,一双眸眼却带着几分敌意。 洛青鸢与她第一次见面,她为何如此眼光看自己,洛青鸢有些不解。 洛青鸢听林初棠说过此女,她是当朝国相,齐修致的六女儿齐沐心,坊间传闻,此女贤孝厚德,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 只是,今日第一次相见,她也不似传闻那般,或许,她只是独独看不上自己。洛青鸢不由得自嘲笑笑,想来也是,戏文中的宅院女子,不都是如此,或许仅此一面,自己已然是她的眼中钉。 毕竟,这段婚姻,是她以命要挟,他父亲又以皇权不可抗拒为由,才来之不易得来的。她觉得自己是她的敌人,亦是情理。 洛青鸢揣测得没错,她确实不太友好,她给林涔汐敬完茶以后,给洛青鸢敬茶的时候便开始耍小心机了。 “姐姐,请喝茶。”她恭恭敬敬端着茶杯,跪在地上,脸上佯装着笑,仰头望着洛青鸢。 洛青鸢身子微微前倾,她伸出双手准备接过茶杯,齐沐心将茶水往她手上递,就在洛青鸢的指尖触碰到茶身时,茶杯不知为何就翻了,滚热的茶水倒在齐沐心的手背上。 “啊——”齐沐心尖叫一声,她惊慌站起身,一手捂着烫伤的手,眼神怯怯看着洛青鸢,“姐姐,您就是再不高兴,也不能如此,我与将军成婚,我知您心中不舒服,可您怎可如此……” 在场的人震惊,齐沐心几句话,成功让洛青鸢陷入众矢之的。林初棠惊讶不已,他看看齐沐心,又看看洛青鸢,他还没有想明白怎么回事,齐沐心就娇滴滴的跑到他身边依偎着他啜泣,“将军,妾身没想过,我刚过门,姐姐就如此容不得我。” 林初棠有些尴尬,他轻轻推开齐沐心,没有说话,他岂是不知此事是此女有意为之。 洛青鸢嘴角微微上扬,她看看周围议论纷纷,恐怕都将她传成毒妇。 她缓缓站起身,她从身旁丫鬟处,端起一杯茶,慢慢走近齐沐心面前,她不怒自威的样子,齐沐心有些胆怯,她往林初棠身后靠靠。 林初棠知晓,洛青鸢不是受这种委屈的人,他慌张解释道,“阿鸢,你莫生气,许是刚才不小心打翻了茶杯,齐氏惊吓住,胡诌之言。” 洛青鸢并不理会林初棠,她不动声色将齐沐心的手抓过来,齐沐心不明所以,突然滚烫的茶水再次浇在了齐沐心的手上,她惊恐万分盯着洛青鸢,“啊……” “阿鸢……”林初棠下意识推开洛青鸢,洛青鸢踉跄几步,已经及笄的霁禾接住洛青鸢。 她不可置信看着林初棠,“哥哥,你怎么可以推姐姐……” 林初棠一时错乱,他想上前关切洛青鸢,看着满座宾客,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洛青鸢冷着眼看着此时借题发挥,哭得梨花带雨的齐沐心。 她只是冷笑一声,“吾不喜被人冤枉,既然,齐氏说吾烫伤你,那便成全你即可。” 齐沐心错愕看着洛青鸢,她没想过此女如此刚硬,齐沐心的丫鬟此时插话道,“你怎可如此无礼,小姐乃国相之女,岂是你一介妇人如此无礼。” “笑话,不管你先前是谁人之女,如今嫁进林府,亦是守林府规矩,你一个丫鬟,敢如此叫嚣,意思我教训不得?”洛青鸢不屑一顾说道。 “来人,这丫鬟不懂尊卑,以下犯上,既然,她的主子管不好,我便替她教训,给我掌嘴。”洛青鸢目光停在齐沐心身上,嘴里吩咐下人,霁禾看着没有丫鬟敢动手,她松开洛青鸢的手,走上前就朝那个丫鬟扇一耳光。 “霁禾~”林初棠阻止道。 霁禾看一眼林初棠,“怎么?你还任由他们如此欺负姐姐,你怕那个什么国相,怕这个齐小姐,我可不怕。” 林初棠左右为难,他心中对这个齐沐心有些幽怨,她惹洛青鸢无疑是找死,她如今没有修为,亦是不吃半点亏,若是以前,不知她还会被怎样收拾。 齐沐心见着自己施计不成,反被欺负,她试图通过哭闹挽回局面,“将军,您就这样任由他们如此欺负我吗?我刚过门第一天,姐姐便如此容不得我,往后,这日子如何度过……” “棠儿,你就任由她如此胡作非为——”林涔汐怒拍桌子,她虽然不知刚才是否是洛青鸢故意的,不过,现在她的举动确实过分,“洛氏,你如此行事,怎担得起将军夫人之名。这些年,你专断独行,霸占棠儿,如今,新妇刚过门,你就如此不顾及棠儿颜面,容不得他人,你当真觉得棠儿待你娇宠,就如此失德,当真觉得我林府是你可以如此撒野的地方……” 洛青鸢冷笑,世人一向如此,他们不在乎真相,“林小姐,你此话是何意,撒野,你是说这府上我没有权力管,这些年,我敬你是棠儿姐姐,亦是没有做得难堪,只是,这府上我有没有教训下人的权利,你怕也是管不着。” “你……怎样我也是你们的姐姐……棠儿,你就是如此管你夫人的,她现在已经目中无人到如此地步……你难道不管吗?你还要别人怎么看我们林家的笑话……”林涔汐气得声音发颤,她没想过好好的婚礼闹得这样难堪。 一边是齐沐心的哭闹委屈,一边是洛青鸢的刚硬不屈,他不知如何应对。 洛青鸢目光投向林初棠,“你知晓,我不是宅院女子,不喜勾心斗角,既然,你阿姐说我在林府撒野。今日,我交出掌家之权,亦不踏进这府上半步,齐小姐,你不必争,你若想要这位份,我给便是。林小姐,你看清楚,我不稀罕,你们背后议论多年,我何时反驳过。今日,什么国相之女进府第一天,便就如此迫不及待,那我成全便是。” 林初棠感觉呼吸困难,洛青鸢这些年何曾说过这种话,他亲眼看到她将一串钥匙掏出来,她扔在齐沐心的脚边,齐沐心被洛青鸢的举动骇得大气不敢出。 林涔汐更是目瞪口呆,她没想过洛青鸢会说这些话,一时竟反驳不了。 林初棠蹲下身子,他颤颤巍巍捡起钥匙,他踉跄几步走到洛青鸢身边,他将钥匙塞还给洛青鸢,“阿鸢,你如何胡闹都可,怎可以说这样的话,什么叫不踏进府上半步,我知晓……这些年……” 林初棠泪眼模糊,他心中知道那些流言蜚语,他此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她,他有些怨恨看向林涔汐,“阿鸢乃我夫人,她就算有再多不对,也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阿姐,今日之言,我不希望再听到,我也不希望诸位胡乱揣测我的夫人。她从来没有专断独行,亦是没有为争宠爱容不得他人,是本将军,心中唯她一人,不肯纳妾收房,若是,再有人背后胡言,本将军绝不顾及情面。” 林涔汐吓得瘫坐扶椅上,齐沐心更是目瞪口呆,她没想过林初棠竟如此袒护洛青鸢,他们第一次交手,自己就这样惨败。 “阿鸢性子烈,今日之事,不是她全错,亦是有不妥之处,齐氏,你莫再觉得委屈,本将军罚她禁足半月。你不可再说她容不得谁之言,阿鸢一向大度,她从来不会容不得谁,刚才敬茶之事,就算是她不小心烫到你,你亦不该诬陷她。她是受不得冤枉,失了礼数,你亦是有错在先,念你刚入我林府,顾及国相几分颜面,我亦不追究,只是希望你好之为之。”林初棠眉眼冷淡看着齐沐心,明面上,看着他责罚了洛青鸢,实则在众人面前公然袒护了洛青鸢,齐沐心此时只有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来人,带夫人下去。”林初棠握住洛青鸢的手,他不敢松手,生怕她将那串冰冷的钥匙再次扔掉,“阿鸢,你先回房,你莫再生气,你不可再说刚才之言,你是我将军府的女主人,何人都不能胡乱揣测你。” 洛青鸢目光淡淡看向齐沐心,她拂袖而去,不再理会这些人,林初棠心口疼痛,他后退一步,想起洛青鸢刚才的话,心上就像被刺了无数根钢针。 第322章恨铁不成钢 白日的闹剧收场以后,众人知晓林初棠虽然娶了齐沐心,心中却偏袒洛青鸢,这场婚礼结束后,众人也就知趣离开。 夜幕降临,虽然,婚礼经历过这场风波,晚上的时候,齐沐心还是满心期待她的洞房花烛夜。 她手上触到被开水烫伤的地方,还是隐隐作痛,进府第一日,她便对洛青鸢充满了怨恨。 不过,只要自己和林初棠成了真正的夫妻,天长日久,也会有些恩情,她还不信自己无法取代洛青鸢。 她乃相国之女,怎会甘心屈居他人。虽然,有皇恩加持,名义上,她与洛青鸢是平妻,可她知晓,只要林初棠偏袒洛青鸢,自己怎样也会矮人一截,唯有自己真正取代洛青鸢,她才是这个府上真正的女主人。 她在红盖头下思绪谋划,屋中烛火摇曳,她盼望着她幸福的将军夫人生活。 府上红幔飘动,红烛通明,流云缓缓流淌,清新的药香飘满整个院子。 回到房间的洛青鸢,她关上房门,踱步至桌前,她斟一杯茶水。一阵烟云飘进屋中,随后,司命出现在她面前。 “青鸢仙子,凡间女子的手段如何?”司命挑眉轻笑,他自顾倒一杯茶水,置于鼻下轻嗅一下,目光泛着嘲笑看着洛青鸢。 洛青鸢提起茶杯,自顾喝口茶水,司命放下茶杯,他身子前倾凑到洛青鸢面前,“仙子,怎么,你的小情郎另娶她人,你都不在意的?” 洛青鸢白他一眼还是不说话,司命立直身子,他拂拂衣袖再次笑着讽刺,“哎,你说人家此刻春宵一刻值千金,香软温柔乡,我们傲气的青鸢仙子如今只能独守空房,唉!” “仙君若是无聊,去找月老给自己牵牵红线,莫在此羡慕他人洞房花烛。”洛青鸢垂眸把玩手中茶杯回怼司命。 司命轻笑,“仙子,你是真想如此陪着这些愚蠢的凡人过家家?你倒是硬气,不过是因为你身为仙,亦有退路。仙子,你可曾想过,你若真是一个孤女,靠着那小子的恩宠过活。若他不宠你了,你如今日这般,会有什么后果与下场?” 洛青鸢盯着手中茶杯,她不回答,司命接着又说道,“仙子,你已经为他做得够多了,何苦为难自己。我曾说过,他不是非你不可,你不信,今日便是最好的证明。你还要留在这里,任由这些个凡夫俗子羞辱?” 洛青鸢一手的手指轻轻拍打茶杯,她像是在思考什么,一直不曾回答司命。 司命摇摇头,一个女仙卑微到如此地步,司命只觉得恨铁不成钢。“仙子,你到底在留恋什么?跟我回去吧,如此下去,你看看这些个凡人会如何羞辱折磨你。” “仙君,你亦是觉得他们那点手段本事,本仙放在眼里?”洛青鸢抬起眸眼看向司命。 “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仙子,你可记住了,本君只管你性命,不管你受苦受难。不过,也好,你尝尝人间的苦,倒是再不会贪恋红尘,待那小子将你伤透,你也就回头了,本君等你……”司命朝洛青鸢面前凑近,目光带着挑逗,洛青鸢瞥一眼司命,转过脸不与他相视。 “吱呀”开门声响起,司命瞥一眼门口,化作云烟消失不见。洛青鸢看向门口,进来之人是林初棠。 他早已经换下一身喜袍,穿着一袭灰白色鹤纹长袍走进屋中。他见到洛青鸢坐在屋中央,他径直走向洛青鸢。 他在她身边坐下,目光歉疚握住她的双手,“阿鸢,抱歉,今日,你受委屈了。” 洛青鸢看看屋外,再看看他,“你来这边做什么?就为白日之事道歉?” “你这话说得好生没意思,我的房间,我还不能来?今日,被惹生气,亦是没有好好吃东西吧。”林初棠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包糕点,他小心翼翼摊开,然后,拈起一块喂到洛青鸢的唇边。 洛青鸢推开他的手,“我不饿,我何时生气了,有气亦然当时便撒了,还生何气。只是那个齐小姐,手上的伤,她想起来恐还生气。” 洛青鸢说着起身走到梳妆桌前,她接着说道,“我知晓,这个齐小姐对我有意见,你告知她,只要她不惹我,我亦不会去为难她。今日,我也不是故意想搞砸你的婚礼,只是,她既然要想闹一出,我便奉陪。” 林初棠放下手中糕点,他走到洛青鸢身后,他环抱住洛青鸢,“我倒希望你是故意的。” “好了,你莫再讨好我了,我说了不生气,时候也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也走吧。今夜你洞房花烛,莫让人新妇等久了,否则,明日,那齐小姐和府上人又会传些我容不得谁之言。”洛青鸢一面取头上珠钗,一面对林初棠说道。 “你是要如此嘲笑我才甘心,什么洞房花烛,和你在一起日日都是洞房花烛。”林初棠说着朝她脖颈处亲吻,温热的气息在洛青鸢脖颈处游走。 “你莫再胡闹,快回新房去。”洛青鸢推开他,他又凑近她。洛青鸢一手推着他,“你快去……” “你干什么?” 她的拒绝不但没让林初棠收手,他更加大胆,他横抱起洛青鸢,满眼温柔注视她往床榻方向走。 他轻轻将洛青鸢放在床上,他挥动衣袖,将屋中蜡烛吹灭。“阿鸢,不要赶我走……” 他俯身朝洛青鸢亲吻下去,洛青鸢想要反驳,红唇却被林初棠给堵上,她挣扎无果,不再反抗。 就在林初棠热烈缠绵的时候,他还是一如往常那般晕在洛青鸢身旁。洛青鸢看着他的睡颜,心中百般滋味。 第323章 讨要说法 红烛燃尽,天色渐渐明朗,府上又开始忙碌。 一个丫鬟打了水进到房间,她自顾行至床边拉开帷幔,“夫人……” 见到床上不止洛青鸢一人,她惊得慌张转过身,“将军,对不起,婢子不知你也在……” 丫鬟悻悻退到一边,他昨日将洛青鸢禁足,又本是他新婚之夜,他应该出现在新房,而不是这里。可是,好像事情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顺其自然,所以,那个齐小姐刚嫁过来就独守一夜空房。 “你先下去,我们一会儿自己起来。”林初棠吩咐道,那个丫鬟悄悄退出去。 洛青鸢翻转过身准备起床,林初棠将她给压在身下,洛青鸢大惊,“你做什么,起床了。” “突然,觉着娶亲也是一件好事,上面给我几日婚假,不必去营中,我可以好好陪陪你。”林初棠轻抚洛青鸢脸庞,目光满是深情温柔。 林初棠将锦被拉扯过来盖住二人,“时候还早,再睡会儿。” “你莫再闹了,起床。” “不起……”林初棠的声音低哑而温柔,带着一丝慵懒和戏谑。他微微侧过头,看着洛青鸢的眼睛,嘴角扬起一抹坏笑。然后,他慢慢低下头,朝洛青鸢的唇上轻轻吻去。 洛青鸢双手本能地推搡着林初棠的胸膛,试图将他推开。林初棠却紧紧抱住她,让她无法逃脱。 缱绻一阵,林初棠松开洛青鸢,洛青鸢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你莫再胡闹了,你将人家齐小姐娶回家,新婚夜便如此冷落,实属不妥。一会儿去安慰一下,不要再赖在我这里。” “唉……”林初棠叹息一声,他掀开锦被坐起身,“记得,前些日子,你说玉凤楼的新戏很是不错,用过早膳我命人将人请来府上为你演绎可好?” 林初棠将床幔挂起来,他起身将床榻上的衣物拾起来穿上。洛青鸢缓缓起身,他是不打算去见那个齐小姐。 “没办法,昨日的事,我知晓你委屈。总要顾及相国一点颜面,所以,最近时日,你暂莫出府。”林初棠回身坐在床榻上,他看着洛青鸢安慰道,“不过,我有几日公休,这些时日我在这边陪着你,你想听戏,我们便命人将人请府上来。你需要什么,我让下人准备。” 洛青鸢勉强一笑,自己该是高兴还是难过,她环顾房间,若自己只是一个凡间女子,嫁得林初棠这样一个夫君,是她所幸,还是不幸。 她轻轻点点头,在林初棠的搀扶下起了床,洗漱完毕后,两人一起用了早膳。 早膳后,林初棠果然派人去请了玉凤楼的戏班子,搭起了戏台子,在庭院中唱起戏。 戏曲声悠扬,婉转细腻的唱腔令人陶醉,坐在高台下看戏的林初棠和洛青鸢,眉目传情,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林初棠轻轻地将洛青鸢揽入怀中,柔软的发丝轻拂过他的脸颊,带来淡淡的香气。他低头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和爱意。 两人静静享受短暂的宁静与美好,暂时忘记外界的喧嚣,只沉浸在温馨和谐的氛围中。 余音绕梁的戏曲声,时不时在整个府邸回荡。 被冷落一晚的齐沐心,用早膳的时候,亦是没有见到林初棠,下人说,他早膳在洛青鸢房中用的。 心中本来不悦的她,在长廊处又听到府上的戏曲声,她脸色阴沉问身旁丫鬟,“是哪里来的戏班,在何处唱?” “好像是……是大夫人住的风铃苑传过来的声音。”丫鬟看看齐沐心的脸色小心翼翼说道。 齐沐心抓着绢巾的手紧一个力度,她眸眼里的怨恨更加深几层。她狠狠甩下衣袖,怒气冲冲朝风铃苑走。 她心有不甘,她倒想要好好质问林初棠,新婚燕尔,他就是如此待自己。 穿过一条又一条长廊,还没有走到风铃苑,后院处,两个丫鬟的闲话又被齐沐心听到。 “你说,将军这哪是罚夫人,这是罚那个刚进门的齐小姐吧……”一个青色衣袍的小丫鬟笑嘻嘻的说道。 “可不是,听说,昨晚将军在夫人房中过夜,那个齐小姐的新婚之夜,就独守空房……” “昨日敬茶之事,我估计是那个齐小姐有意为之。她惹谁不好惹夫人,谁不知将军怎舍得夫人受半点委屈。还是这女子手段太拙劣了,莫说夫人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给她难堪,就算是她真要容不得她,我估计将军都会高兴坏了。” “哈哈……那是,你还记得当年夫人将白霜那丫头给塞将军床榻上的事?将军脸都气绿了,谁不知,将军是爱夫人爱得死去活来,夫人却想尽办法给他收房纳妾……不过是没成功……” “岂不是,你说齐小姐识时务,夫人说不定还能将她给打包送到将军床榻上……”两个丫鬟越说越欢喜,那笑声渐渐变得刺耳。 “你们没事做吗?”霁禾不知何时出现,她大喝一声,两个丫鬟吓得落荒而逃。 齐沐心眼中全是怒意,自己进入将军府第一天,便被如此嘲笑,她眼眶猩红。目光刚好和霁禾相遇,霁禾轻蔑看向她。 齐沐心没有理她,继续朝风铃苑走,她走到霁禾身边,霁禾伸出一只手拦住她的去路,“齐小姐,你去何处?” “你滚开,这府上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拦本夫人吗?”齐沐心推一把霁禾,霁禾纹丝不动,她反手就将齐沐心推出几步。 “你……你是一个什么东西,敢如此放肆,我虽然比那个女子晚入府。我与她是平妻,亦是这府上的女主人,你要如此以下犯上?”齐沐心质问。 府上一个资历深的丫鬟小声提醒齐沐心,“二夫人,四小姐是将军的义妹,大夫人都不曾责骂过她,你莫说得如此难听,否则,将军知晓,定会生气的。” “你以为你什么千金小姐,我就怕你,你的身份不是在将军府撒野的资本,什么女主人,这个家的女主人只有姐姐一人。”霁禾仰起头,稚气未脱的脸上,亦是有几分倔强。 她虽平日总爱调侃林初棠娇惯洛青鸢,可她心中亦是分得清楚谁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是也见不得别人说半点洛青鸢的不是。 “你……好,今日,我便要找将军问个清楚,看看我是否能作得了这家的主。我管你是将军的义妹也好,或是那个女子的奴才也罢,我如今与将军成婚,就是这府上的主子,你自是该敬我几分。”齐沐心指着霁禾大声斥责。 霁禾不服气看着齐沐心,齐沐心更加窝火,昨日,也是这个丫头掌掴自己的丫鬟,今日,她又拦着自己不让自己去见林初棠,新仇旧恨她给她狠狠记下一笔。 “滚开——”齐沐心再次往风铃院方向走,她狠狠推一把霁禾,霁禾踉跄几步,齐沐心领着几个丫鬟步履匆匆往前走。 “你不许去打扰哥哥与姐姐,昨日,你已经闹一出,本来惹得姐姐不高兴,你休想再去给姐姐找不痛快。”霁禾窜到齐沐心面前,她张开双臂拦住齐沐心,二人的矛盾更加强烈。 “是我给她找不痛快,我的新婚之日,她当众给我难堪,我的新婚之夜,她亦霸着将军,是谁让谁不痛快?”齐沐心声音提高一个度,她的眼眶更加猩红,已然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风范。 “那是你活该,你犯贱……谁让你寻死觅活非要嫁进将军府。谁人不知,哥哥心中只有姐姐,你以为你用权利家世换来的婚姻,就可以威胁别人为你让路。”霁禾不甘示弱与之理论。 齐沐心心口起伏不定,她气得扬起手就要朝霁禾脸上呼去。 “住手,你干什么?”林初棠和洛青鸢从风铃苑走出来,林初棠大声呵斥,齐沐心举在半空的手愤恨的放下来。 霁禾见到林初棠和洛青鸢过来,她冷笑看一眼齐沐心,转过身跑到林初棠身边,她挽着林初棠的胳膊,马上换下刚才的面目,一副欲哭无泪模样,“哥哥,你可算来了,你新娶的夫人好凶,她要打我……” 齐沐心咬着后槽牙,她已经见识过洛青鸢的厉害,没想到这样一个小丫头竟然如此心机。 “齐氏,你仗着娘家身份,从进门第一日,便在我府上兴风作浪,你是一点没有把我看在眼里?”林初棠眉眼冷酷盯着齐沐心,齐沐心屡次吃亏,她气得说不出半句话。 “是……是她先挑衅我们家小姐的,她不但推我们家小姐,还辱骂小姐,岂是小姐生事……”齐沐心的贴身丫鬟,昨日吃了亏,心中有些害怕,但还是站出来为齐沐心打抱不平。 “你胡说,我何时辱骂过你家小姐,是你家小姐先骂的我,她说我是姐姐的奴才,还说我是阿猫阿狗……”霁禾委屈巴巴反驳道。 “你血口喷人……若不是你阻我在先,又挑衅我,我怎说难听之言……”齐沐心继续反驳。 “你放屁,是你先骂人的……”霁禾不甘示弱和她辩解,二人吵得不可开交。 “住嘴——”洛青鸢阻止一声,“你们要吵到外边吵,不要在我这里闹。齐小姐,你才刚刚进府,便屡次三番生事,你到底想怎样?” “我生事……哼……”齐沐心心中有苦难言,“我何时生事?是我生事还是你故意给我难堪,昨日之事,大家有目共睹,将军偏袒你也就罢了。昨晚,我的新婚之夜,你霸着将军不说,是,将军将你禁足,可是,你们惬意的听戏,郎情妾意,那我算什么?我来讨要一个说法,还被一个小丫头给欺负,你们将军府就是如此欺辱我的吗?”齐沐心将心中委屈如倒豆子那般倒出来。 “你莫再这里撒泼,你堂堂国相府千金,就如此气度,这是我的家,我要留宿何处,难道还需要向你禀告。”林初棠训斥齐沐心,齐沐心怨恨望着林初棠,自己的一片痴心,竟换来他如此冷漠无情。 “齐氏,你听清楚,吾喜静,不喜欢有人打扰。你若是想要争夺他人宠爱,或是心中有不满,你要作要闹,不要来我这里。棠儿,现在就在这里,心中委屈,你们私下里解决,若是你再当着这些丫鬟婆子面闹得如此难堪。既然,坊间传闻我专断独行,我便蛮横霸道一回你看看。”洛青鸢言辞犀利对着齐沐心说道。 接着,她转身对林初棠说道,“将你这新妇带走,若是她再敢踏进我这院子半步,什么国相帝君,我亦不会留半点情面。” 洛青鸢拂袖而去,霁禾轻蔑的看几眼齐沐心,跟在洛青鸢身后走进风铃苑。 “你与我来……”林初棠衣袍生出清风,他心中亦是怒火冲天,他朝院子外边走去。 齐沐心委屈难过跟着林初棠的脚步离开这里,那些丫鬟匆匆跟上他们的脚步。 第324章言明心意 林初棠将齐沐心带到一个凉亭处,他将下人全部打发下去。 他只是默默看一眼齐沐心,然后,在凉亭中间的桌边坐下。 此时,齐沐心不似刚才哭闹,她走到林初棠身边坐下,然后,靠着林初棠的肩膀,挽着他的手声音柔柔说道,“夫君,抱歉,刚才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着新婚夜,你不见妾身,心中委屈,我保证,我今后绝不如此作闹,我定会让着姐姐一些。” 林初棠将她的手拿开,再推开她,齐沐心又朝他靠近,他再次推开她,“你有话好好说,你莫如此。” “你什么意思,你如今是我的夫君,为何我不能靠着你……”齐沐心不死心,又朝他依偎去。 林初棠将她推开,他站起身,一副生人勿近模样,“你若想与我好好说说话,就老实的坐着,不然,我便走。” 齐沐心甩一下绢巾,撅撅嘴坐直身子,见她不再如刚才那般,林初棠才慢慢走到桌边,离得远远的在她对面坐下。 林初棠坐下后,齐沐心脸上又挂满笑,她替林初棠倒一杯茶,然后,满目柔情注视林初棠,“夫君,我知晓,我呢,才进府中,不过,天长日久,妾身相信夫君一定会爱上妾身的,你放心,我一定乖乖听话,做夫君的好娘子。” 林初棠看看齐沐心,他垂下眼,心中思忖良久缓缓开口,“你既然嫁进我府中,我亦是不会亏待你,其他的我也不要求。你在你家如何,在这里亦可如何。唯有一点,不可招惹阿鸢,也不要去她那边院子,还有……不可诋毁她,虽然,圣旨上说你是平妻,但她的掌家之权,谁人也别想惦记。” 齐沐心目光暗淡下来,他还是护着洛青鸢,也不知那个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女子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如此袒护。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好好待我,妾身不会与姐姐争,也会敬重她的。”齐沐心笑容明媚,她目似星辰那般注视林初棠。 “还有……”林初棠始终垂着眼,接下来的话让他难为情,但是,他咬咬牙还是说出来,“我可以给你名分,只是……我们只限于名分……” 齐沐心不懂其中意思,“此话何意?什么叫只限于名分?” “我们之间的婚姻如何得来,你心中清楚,不管你以死相逼,还是让帝君给我施压,你也该知晓,这并非我所愿。多年来,我不曾收房纳妾,我说过,不是阿鸢阻扰,是我心中唯她一人。所以,我这一生,除了她定然不会碰其他任何女子。”林初棠将心中想法坦白相告。 齐沐心如同木偶定在原地,愣愣看着林初棠,所以,就算自己嫁给心中的人,亦是连同他的心,他的人都不能得到半分。 她委屈至极,泪水在眼眶打转,“你……要如此待我吗?” “齐小姐,我不知如何与你说我与阿鸢的感情……只是,我心中只容得下她,你如今执拗不肯罢休。待你想通以后,你寻得良人,你我亦可和离,我放你自由……”林初棠抬起头看向齐沐心,她泪眼婆娑的样子,自己又有几分愧疚。 “你……你莫哭了,我不会哄女孩子……我知晓你心中难受,自己爱的人不爱自己确实很心酸。可是,我与你言明,亦好过,欺骗你,那只会更让你痛苦。”林初棠有些笨拙的安慰。 “我才嫁过来第一天,夫君便说如此令人心寒的话。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她有什么魔力让你对她如此死心塌地?”齐沐心抹抹眼泪,她楚楚可怜模样看着林初棠。 林初棠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决绝。他深吸一口气,对齐小姐说道:“齐小姐,你挺好的,是我不识抬举,辜负你的一片心意。请你不要再胡闹,这样只会让大家都难堪。现在你已经知道,我不会让阿鸢受任何委屈,所以,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招惹她。” 说完,林初棠转身离去,留下齐小姐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泪水模糊双眼。 第325章祸起萧墙 齐沐心再吵再闹,亦是没有得到林初棠任何怜悯。 林初棠休假的几日,每天陪着洛青鸢,就是不肯去齐沐心房中一天,刚入将军府,便是这样待遇,如此更加深齐沐心对洛青鸢的嫉妒仇恨。 洛青鸢禁足的日子,莫说林初棠进齐沐心的房间,他们用膳亦是在风铃苑。 霁禾,万山和千里,不愿单独面对齐沐心。每次用膳也跟着林初棠跑到风铃苑,膳厅时常就只有齐沐心一个人,她心中更是怨恨,看着将军府,自己进来以后,他们还是如往常一样,自己就像是透明人。 齐沐心看着一桌子的菜品,甚是委屈,她握紧拳头,眸光里全是愤恨。她将筷子狠狠砸在桌上,起身离开膳厅。 那些丫鬟见到吃闭门羹的她,对她又是同情又有嘲笑。 洛青鸢也很无奈,看着几人挤在风铃苑,倒像是他们回到风铃镇的时光那般。洛青鸢劝过林初棠多次,让他不要冷落齐沐心,他总是充耳不闻。 如此过去几日,林初棠公休假日结束,他又如平常忙碌公务。千里也随着他在军营操练,万山眼看要参加秋试,将军府也就只有被禁足的洛青鸢,被冷落的齐沐心,还有霁禾三个女子在府上无所事事。 自从上次闹了,齐沐心没再挑事,霁禾觉得这个女子的手段也就这点。她整日在洛青鸢这边,跟着她打理草药院子,日子倒是安生了些。 日暮黄昏,天气有些燥热,洛青鸢早早回了房间,今日,好像特别的热。 洛青鸢倒一杯茶喝几口,仍是感觉口干舌燥,她将衣领处扯开一些,“霁禾,眼看天色也不早了,怎还这样炎热。” “不是很热呀,这会儿挺凉爽的,姐姐,你怎么还觉得热?”霁禾觉得奇怪。 洛青鸢摸摸有些滚烫的脸,身上的温度无不提醒自己确实很热。 “四小姐,万山公子找你。” 外面响起一个丫鬟的声音,霁禾起身朝洛青鸢施一礼,“姐姐,我先走了,不知万山那小子又在搞什么。” “你去吧……”洛青鸢起身朝床边走。 霁禾听到洛青鸢说热,可能是屋中没有开窗,她将屋中窗户打开,凉爽的清风吹进来。 “姐姐,你到窗前吹吹风,就不热了,我先走了。”霁禾说着她走出房间,然后,将房门给关上。 为何只有自己觉得热,洛青鸢想不明白怎么回事,身上越来越燥热,她将外间袍子给解开,起身想要走到窗边吹吹风。 起身的时候,感觉一阵眩晕,全身无力瘫坐下来。眼前越来越模糊,整个身体滚热起来,她不由自主将腰带解开,脑子里开始一片混乱。 渐渐的,她的意识变得越来越不清楚,眼前朦朦胧胧,就在她感觉口干舌燥到无法抑制的时候,屋中不知何时窜进来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一步步靠近她,她言辞不清的询问,“你是谁?” 话音未落,她被此人给扑倒,她想坐起来,却感觉全身瘫软无力。她的意识越来越不清醒,恍惚中,她感觉一双粗壮的手在解自己的衣裳。 她微睁的双眼怎么也睁不开,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粗厚,就像是快要窒息那般。迷迷糊糊里,那个人影朝自己越靠越近,随即快要贴在她身上。 她脑子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亦是没有反抗之力,就在那人的唇贴上自己的时候。“吱呀”的开门声响起来,接着,她在模糊的意识里像是听到林初棠的声音。 “你是何人?你干什么?”林初棠大喝,他冲进屋中将靠近洛青鸢的那个男子提拎着扔下床,他看着床上衣衫不整的洛青鸢,惊得瞠目结舌。 “混蛋——”林初棠怒火腾然升起,他抓起地上的男子狠狠一拳打在男子的脸上,男子没反应过来,又被林初棠给暴打一拳。 他疯狂的朝这个男子挥拳,恨不得将他给打死,外面听到屋中打斗,一个侍卫高声问一句,“将军,发生何事?” 林初棠见到如此场面,若是侍卫闯进屋中,明日这府上不知又会被传出什么丑闻,他强忍心中愤怒,“没事,不小心将茶壶弄倒了,下去吧。” “大人……饶命……”那个男子试图求饶,不及他再多说什么,林初棠从衣袍上扯出一块布条将此人嘴给缠上不让他发出声音。 而后,他找来绳子将此人给绑起来,他想着给此人从窗户扔出去,自己到时出去将他擒拿,就说是进来的贼,然后,再将他关起来收拾。 他不想有任何伤及洛青鸢名声的事,他刚才并没有了解真相,他只当二人你情我愿。他心碎了一地,即使如此地步,他亦是不愿伤洛青鸢半分。 他眼神绝望看向床上的洛青鸢,她并没有因为林初棠与那个男子打斗而清醒过来。她迷离的眼神仍未退减,满身的灼热异常难受,她不顾及任何颜面,将身上的衣物扯开。 “好热……”她嘴里喃喃自语,根本就没有清醒,林初棠发现端倪,她像是被人下药。 林初棠意识到洛青鸢被人给算计了,他心中又欣慰又难过,欣慰她没有背叛自己,难过,他堂堂将军府,竟被贼人陷害,对于这个男子,他更加愤怒。 “王八蛋……”林初棠再次走到已经被他绑得像条毛毛虫一样的男子身边,他不解气的对着他狠狠踢打,男子被他给打晕过去。 他提拎起他,像是丢猪崽一样将他从窗外给扔出去。 “好难受……我好热……”洛青鸢低微的声音再次响起,林初棠顾不得泄恨,他回身走到床边,不知所措,“阿鸢,你没事吧?” 洛青鸢看不清面前人是谁,她只是灼心般难受,她软绵绵从床上坐起来,抓着林初棠的衣领,朦胧着双眼便往林初棠面前凑。 她将身上最后一件衣裳扯开,白皙的肌肤冷不丁的出现在林初棠的眼前。她淡淡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双迷离的眼睛,此刻竟有些迷人。 林初棠感觉心跳加快,她的一双玉臂搭上自己脖颈处的时候,他全身僵了一下。他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洛青鸢的唇落在脸上,柔软的触碰,让他燥热难耐。 他喉头滑动,一双手颤抖着触到她光滑细腻的后背,心跳越来越快,这种感觉奇妙得让他窒息。 他们已然是多年的夫妻,她平日确实没有如此狂热主动过,可自己亦不会激动到这个地步,这样的接触就好像多年来第一次那般。 往日的恩爱总是那么的虚无,他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狂乱的心跳。在洛青鸢的纠缠下,他渐渐失去理智,由被动变成主动,沉溺其中。 他的亲吻还未来得及开始,他便又栽倒在洛青鸢怀中。 司命出现,他见到这一幕,有些脸红,他手上运出术法,为只穿了一件粉色肚兜的洛青鸢披上了一件白色内衫。 尴尬之后,他又运出灵力为洛青鸢解毒,片刻之后,洛青鸢眼神开始清澈,意识渐渐清晰。 她看着凌乱的场面,头昏脑胀的感觉,刚才的事,她隐隐有些印象,她眼神有些幽怨望向司命,“你……你就那么想看本仙出丑,你为何不早点出现,竟被那样一个腌臢之物算计……” “仙子不是想体验凡间女子的生活,怎能怪小仙。我倒也想看看这个凡人见到此番景象是何反应,不过,没有我想象如此,甚是无趣。”司命阴阳怪气的话,让洛青鸢有些愤怒。 她抓起地上的衣袍套在身上,手上拳头握紧,她走到窗户位置,将刀架上的宝剑取下来,“本仙要杀了那贼人……” 她气红了双眼,她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士可杀不可辱,她已然不想再顾什么,她使出浑身解数才将宝剑拔出来,手上的力道亦是提得吃力。 她向刚才林初棠扔那个贼人的位置走,司命幻化到她面前挡住她,“仙子,这种程度你便动怒了,你杀了此人有何用,难道,不会还有下一个贼人?” 司命的话饱含深意,洛青鸢猩红的双眼望向司命,她刚才被气糊涂了。这个将军府守卫森严,自己刚才在贼人来之前已经中了药,若只是普通贼人,怎么会把握得到时机。 而且,他对自己绝对不是临时起意,自己药效发作时,感觉他很熟悉屋中情况,直接奔到床边,欲对自己图谋不轨。 “有人算计本仙……”洛青鸢一字一句说道。 “仙子在凡世这么些年岁,宅院的把戏,无非就那么几样。莫说这凡间,当年天后历劫,沦为凡人,被当时身为天族太子的天帝带回天界,亦是被当时爱慕太子的天妃给算计,损毁名声。若不是天后神族血统,早就已经魂飞魄散。天界之人,亦是修行千万年,也不过如此,你说何况愚钝的凡人……”司命像是在提点洛青鸢那般说道。 洛青鸢望着司命,她心中有些眉目,齐沐心那个女子,敢在新婚之日就不顾后果陷害自己,她又岂是会轻易放过自己。 洛青鸢心中一阵唏嘘,林初棠的母亲当年被三姨娘屡次陷害,她亦是百口莫辩,当初,三姨娘只是造了她几句谣,当时的林夫人就成为众矢之的,最后,还因此丢了性命。 这个女子比起三姨娘更加狠辣,今日之事,不管自己是不是被下药,若是被府上其他人看见,自己如何也摆脱不了骂名。 到时,就算林初棠想要袒护自己,不管在宗族还是帝君面前,自己都会被万人唾骂。恐怕到时候,林初棠亦是保不住自己,洛青鸢想起来后怕,自己若真的只是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凡人,此计必定是将她带入深渊的死局。 当年,她亲眼看到林初棠母亲被人一步步害死,那时自己根本不理解那些痛苦,直到今时今日,她才体会到作为一个平凡女子,在男权社会的艰难与悲哀。 “笃、笃……” 敲门声响起来,洛青鸢警觉提着嗓子问道,“谁?” “夫人,用晚膳了……” 洛青鸢目光投向司命,此时,若是林初棠没有回来,司命没有出现,那么这个丫鬟来得刚刚好。若是,她听到屋中有什么动静,必定会猜想到什么。这时候,齐沐心再来以有贼人进入房间为由,带着侍卫闯进来,那么此计就大功告成。 洛青鸢心口处起伏不定,一股无名火将她给吞噬,她压制怒火回应一声,“知晓了。” 屋外传来离开的脚步声,司命看向洛青鸢,“仙子,你还要继续坚持,其实,此计并不高明,你能猜想到,其他人亦是知道此事是谁所为。只是,你可知为何别人还敢如此明目张胆?” 司命与洛青鸢相视而立,洛青鸢不说话,心中只有压制不住的怒火。 “看来你还没有死心,我说过,你在凡间的身份,一介孤女,又没有修为,莫说人家权利在手,身份地位比你高出一截。就算寻常女子,亦是敢挑衅你。至于你这个小情郎,你放心,就算他知道此事何人所为,他亦是敢怒不敢言。还有……莫说他如今是林府的独苗,又是一朝将军的身份。就算平常人家,你多年未出,他人也容不得你。当然,你这个小情郎,在外人眼里看着是挺袒护你,可偏偏就是这样,你才会更加危险。世俗的龌龊自私,指手划脚,嫉妒阴暗……再真挚的感情,他们也会想尽办法去破坏。就算不是这个齐小姐,还会是任何人,他们会想尽办法毁了你,毁了你在这个凡人心中的美好……” 司命的话字字珠玑,洛青鸢心中更是充满恨意,“本仙岂是贪生怕死之人,什么国相,权利,我倒要看看我动得动不得。你莫说这些话激怒我,就算没有修为加持,既然,她要与我撕破脸,我倒是奉陪到底。” 司命冷笑,她敢与天抗衡,不顾后果,撕毁凡人命簿,自是不把这些凡人放在心上,她的傲气,岂是自己三言两语能劝回来的。 “也罢,恐是仙子在筑梦殿,凡间话本子看多了,亲自体验体验也好,解解你千万年来的苦闷,小仙继续看戏。”司命戏谑一笑,化作云烟消失不见。 这个司命就是故意想看自己出丑,洛青鸢心中有几分埋怨。脑子里回忆起刚才一切,恼怒之下又有几分憋屈,她一向刚正孤傲,何时如此轻浮。 她望着床上的林初棠,虽然,他平日与自己亦是有过一些亲密行为,自己何时如此狂热过。她心中焦躁不安,甚至害怕林初棠醒来,自己刚才的丑态,无颜面对他。 她脑子混乱的时候,林初棠渐渐醒过来,洛青鸢慌张,她看着手中的宝剑,错乱脚步将宝剑放回刀架上。 她手忙脚乱坐到桌前,她平复情绪喝杯热茶,大口呼吸一下,装着若无其事。 林初棠这次晕过去的时间很短,刚才的一切,他甚至觉得像是一个梦,他看着自己刚才被洛青鸢撕扯得凌乱的衣袍,才确认刚才一切皆是真实的。 他将衣裳整理一下,从床上爬起来,他望着洛青鸢端坐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 他缓缓走到洛青鸢身边,“刚才……你可知怎么会中了那个贼人的奸计?” 洛青鸢垂眸摇摇头,林初棠手上拳头握紧,“此事,我去解决,你莫伸张,你放心,我定然让此人付出代价……” 林初棠愤然走出房间,洛青鸢望着他的背影,想起司命的话,不知为何,竟然难过。 林初棠离开一刻钟左右,府上开始吵闹,已经灯火通明的府上,乱哄哄一片,那些仆人喧哗起来。 洛青鸢的房门被敲响,接着,听到屋外传来一个侍卫的声音,“夫人,府上捉到一个贼人,您可安好,是否有惊扰到夫人?” “我无碍……” 洛青鸢望着门口回应,外面再次传来声音,“将军让我们留下保护夫人,你若有什么事,即刻吩咐。” “知晓了。” 洛青鸢直到现在,她心中还是混乱的,不过,此事,林初棠处理得很好,他没有因为情绪失控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此时的局面,让洛青鸢想起林老爷,当年林夫人被陷害的时候,他在没有查明真相的情况下就完全不顾林夫人颜面,让她成为他人笑柄。 是因为林初棠了解当年她母亲被人构陷的苦楚,还是因为他对自己痴情到,就算知晓此事于他是很难接受的打击,他还是舍不得自己受到伤害。 第326章 已是他心中拖累 此事,林初棠不想闹得人尽皆知,他将此人给丢在离风铃苑很远的院子里,才假装自己抓到的盗匪。 他单独审问了此人,此人不肯说出背后之人,只说垂涎洛青鸢美色,偷偷潜入府邸欲图不轨之事。 为了将此事平息,林初棠将此人秘密处决,他将其舌头割下来,又挑了他的手筋脚筋,让他成为一个废人。 他偷偷将此人给丢到荒山野岭,让他自生自灭,最后,他对府上人谎称贼人自己逃跑了。 此事便如此平息,他知晓不能将此人送到刑部问责,若是他将丑事捅破,洛青鸢和自己的名声皆会毁掉。 他也不能留此人,若是他出去胡言乱语,亦是不妥。至于背后的黑手,想必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事情没有按计划完成,所以,此时,背后之人可能比他们还慌。 处理完一切,天色已经渐渐亮了,他本该去军营,他担心洛青鸢,她那样骄傲的人,被如此冒犯,心中肯定不舒服,他便告了假,留在府中,想要安抚她。 果然,他回到府上的时候,看见丫鬟从房间端出去的早膳,便知洛青鸢许是还想不通,饭也没有吃。 他进到房间的时候,洛青鸢站在窗口,她不知在想什么,出神望着窗外。林初棠走到她身边,他将她抱入怀中。 “没事了,你莫再生气了,没事了。”林初棠小心翼翼安慰她,心中想着昨晚的事,还是有许多愤恨。 “傍晚的时候,我就感觉身体异样,我觉得热,霁禾还说不热,当时,没有多想……”洛青鸢说起昨晚的事,她眼眶微红,望着窗外继续说,“后面,那个人进屋后,我的意识就不清楚,为何这么巧,我药效发作的时候,那人就来了,我是何时被人下了药……一切竟如此紧密契合……” 林初棠拍拍她的后背安慰,“你莫多想了,此人已经被我处理了,此事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没事了。” 林初棠轻轻抚摸她的发丝,亲吻一下她的额头,他想给予他所有温暖安抚她。 “你可曾在那人嘴里问出背后主谋?”洛青鸢不甘心,她仰起头看着林初棠,一双明亮的眼睛,迫切想要知道真相。 林初棠摇摇头,洛青鸢有些失望,但是,她心中已然知道是谁所为,“不用想,亦是明白谁会如此,将军府守卫森严,不可能轻易进来贼人。” 林初棠自然也猜出几分,他没说话,目光投向远处,洛青鸢仰头望着他问道,“若真是我所想之人,你怎样处理?” 林初棠思虑起来,过了许久,他才转过头看向洛青鸢,“阿鸢,我知晓你心中定然不好受,此事,确实让你受委屈了。只是……” “只是什么?”洛青鸢定定望着林初棠,眼神中的不容置疑,看得林初棠有些心虚,他侧过脸不敢看洛青鸢。 “此事,暂且不要计较,如今一切只是你我猜测,没有真凭实据,而且……如今亦不是冲动行事的时候……你放心,此次你所受委屈,终有一日,我定然加倍替你讨回来。” 洛青鸢心中想起司命的话,林初棠确实变了,那一年,他因为遭受不公,单挑尚书府。如今,他就算猜测出是谁害自己,他已然没有了当年的勇气。 洛青鸢冷笑一声,她推开林初棠,林初棠有些慌乱,走近洛青鸢再次将她给揽入怀中,“阿鸢,我明白你委屈,你放心,我说过会为你讨个说法,决不食言。” “你莫再说这些鬼话唬我了,棠儿,你已然不再是当年那个傻小子了。当你接受齐氏进府的时候,当你说你想攀上这门亲事,巩固势力的时候,你已然不再是当年那个人了,对吗?”洛青鸢再次推开林初棠,她心中一再害怕他变成林初墨或林老爷那样的人,但是,他好像已经开始改变。 林初棠心口一阵疼痛,他眼眶微红解释,“阿鸢,你怎如此想我,我没变,我从来没有变过。我知晓你受不得委屈,可是,你可知,经历过这么多事,我心中害怕。我是去大闹国相府,还是公然去和帝君叫嚣,还是不顾后果去责罚齐氏?那一年,我因为尚书的不公与之对抗,我落得什么结果?秋归是因为我才死在逃亡路上,时至今日,我心中亦是过不去这道坎……若是,如今我再不顾所有,府上的人,包括你,会面临什么?若是……若是你修为尚在,我们还可以不顾所有。可如今,你也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我要保护你,我不想树敌,不想去惹这些权势为我们带来危险……” “我是一个普通女子?所以,如今,我于你不但没用,还成为了你的拖累?”洛青鸢冷笑看着林初棠。 “不是……不是这样的……阿鸢,你为何如此想我,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林初棠将洛青鸢紧紧搂入怀中,他哽咽着解释。 洛青鸢推开林初棠,林初棠再次靠近她,她不肯再与他亲近,“你不要过来——,我从来不反对你娶妻纳妾,就算今日你说,我与你夫妻情分已了,你要与我分离,另觅佳偶,我也不会有半点意见。我只是不知道为何一个当年信誓旦旦说不会用婚姻来做铺路石的少年,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我屡次劝你娶叶姑娘,你始终不肯,她如此一个好姑娘,你不肯留下。如今将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子娶回家中,你却与我说,你是无奈?” “阿鸢……你莫说气话……他人不理解我,你难道不理解吗?以往,你总是为我出谋划策,让我凡事谨小慎微,如今……你怎可这样误解我……”林初棠再次靠近洛青鸢,他拉着洛青鸢的手想要拥抱她。 “你放手,放手——”洛青鸢大喝一声,林初棠泪眼婆娑无奈松开手,洛青鸢眼眶微红盯着林初棠,“是呀,你如今已经不需要我这个师父了,我也教不了你了。我在你心中已是普通女子,一介孤女,所以,怎与那些豪门贵女相提并论……” 洛青鸢冷笑,林初棠哽咽着摇摇头,“阿鸢……不是这样的……你莫说这些话,你可知你如此说,我有多难过……” “你出去!”洛青鸢眼中闪过一丝冷洌,林初棠不肯离开,“出去——” “阿鸢……” “出去——”洛青鸢推搡着林初棠,他无力辩驳,被洛青鸢关在门外。 林初棠失魂落魄地走到房间门口的台阶上坐下,他回眸瞭望洛青鸢的房间处,心中异常难受。 她那样傲气的一个人,自是忍不下这口气。可自己不能意气用事,若是因为一时痛快,将他用尽所有力气,换来如今的一切,再次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再接受不了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意的人一个个死在他面前。 他沉默一阵,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他落寞站起身一步一顿默默离开,阳光依然明媚灿烂,照在院子的药草,绿意盎然。 第327章 就是来教训你的 林初棠离开后,洛青鸢心中苦闷,她坐在扶椅上,心中越想越气。 “怎样?仙子,看来你的小情郎不肯为你出头了。” 屋中一阵烟云飘过,司命出现在洛青鸢的眼前,洛青鸢抬一下眸眼不屑看一眼司命。 司命轻蔑一笑,“堂堂青鸢仙子,亦是要受这窝囊气,你不是不惧强权,如今也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洛青鸢怒拍桌子,她站起身,“你何苦阴阳怪气挖苦本仙,不过一个国相小姐,你看本仙收拾不收拾得了……” 洛青鸢步履生风走出房间,她用力打开房门,径直往外走。司命嘴角露出一抹不明用意的笑,然后,化作云烟消失不见。 洛青鸢走到风铃苑门口,守卫拦住她的去路。 “夫人,没有将军的命令,您不可离开。”一个护甲侍卫抱拳朝洛青鸢拘一礼阻拦道。 “滚开……谁敢阻我……”洛青鸢挥袖推开侍卫,两名侍卫小跑几步再次拦住洛青鸢。 “夫人,您莫为难小人,将军知晓,小人们担待不起……” “狗奴才,滚——”洛青鸢双手大袖一挥,两个侍卫踉跄后退,洛青鸢快步向前走。 她身后的丫鬟小跑着阻拦,“夫人,您不可如此……您去何处?” 洛青鸢不回答,只是朝前走,两个侍卫眼见拦不住洛青鸢,一个侍卫朝另一个人说道,“快,去禀告将军,若是夫人有何闪失,你我担待不起……” 一个侍卫匆匆离去,另一个侍卫慌张跟上洛青鸢的脚步。 走过一段,半路上,她遇到霁禾,霁禾不知她为何从风铃苑出来,“姐姐,你怎么……你去何处?” 洛青鸢不回答她,只是脸色阴沉往前走,霁禾见她脸色不对,她慌忙跟上洛青鸢,“姐姐,你怎么了?姐姐……” 她连着唤了几声,洛青鸢都不回答她,她看向后面跟着的一个丫鬟和侍卫,“发生何事?夫人怎么了?” 丫鬟眼巴巴看着霁禾小声说道,“不知,早上……好像夫人与将军……争执了几句,婢子见将军在屋外台阶坐了好久……这会儿……夫人又跑出来……” 霁禾很是不解,他们二人从来都是林初棠让着洛青鸢,何时,能吵得洛青鸢动怒成这样。 洛青鸢不顾霁禾与丫鬟说了些什么,她直奔齐沐心住的院子而去,她进到齐沐心的院子时,只见她正在院中赏花踏青。 见到洛青鸢的时候,她先是讶异,而后,她又换下一副笑脸,移动小碎步走到洛青鸢面前。 “姐姐。”她侧身朝洛青鸢行一礼,抬起眸眼与洛青鸢相视,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姐姐,怎会想起来我这边,这可是稀客。” “啪——” 只听这一声,洛青鸢一巴掌甩在齐沐心的脸上,齐沐心惊愕,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让她一时错乱。 “你敢打我——” “你个毒妇,怎可打我们家小姐……”齐沐心的丫鬟后知后觉挡在齐沐心的面前,接着又是“啪”的一声,洛青鸢的巴掌落在那个丫鬟脸上。 “你疯了——我看在将军面上,唤你一声姐姐,你这个贱妇,竟如此无礼……”齐小姐顾不得风度,她捂着脸拉开身边的丫鬟,红着眼与洛青鸢对峙。 “口出狂言,你再如此唤我一次看看……”洛青鸢不容逾越的目光盯得齐沐心几分忌惮。 “姐姐,你怎么……到底发生何事?”霁禾挽着洛青鸢的手,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你欺人太盛,本小姐成婚当日,你就给我难堪,如今,你更是变本加厉,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你太狂傲了……”齐沐心捂着脸控诉。 “我今日就是专门来教训你的,怎样?我不管你什么国相之女,还是什么权贵……既然,进来将军府,我有掌家之权,便有教训你的资格……”洛青鸢冷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们家小姐……”丫鬟捂着脸,虽然有几分害怕,还是站出来袒护。 “你说我有没有资格,她后进府中,身为妾室,你说我有没有资格教训。”洛青鸢朝主仆二人走近一步,二人吓得连连后退。 “你……你胡言,小姐与你是平妻,何来的妾室,你们位份相同,你没有资格教训小姐……” “平妻,可笑,你这个奴才是何意,你的意思,这天下还可以有两个国母不成?帝君尚且不能如此,什么王爷将军国相大臣,还有娶两个妻室之理。”洛青鸢冷笑质问。 齐沐心主仆二人无言以对,就在这时,齐沐心看着林初棠从远处走过来,她哐当跪在洛青鸢面前。 “姐姐,饶命,我虽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到姐姐不高兴,但一切都是妹妹的错,你大人有大量……”齐沐心哭得梨花带雨,她捂着被扇的脸,像一个受气包一样望着洛青鸢。 洛青鸢弯下身子推开她,“你少在我面前装蒜……” “住手——” 林初棠大喝一声,齐沐心哭喊着爬起身跑到林初棠身边,她靠着林初棠肩膀楚楚可怜模样哭诉,“夫君……我没有招惹姐姐,妾身知晓你心中只在意姐姐……我没有对她任何不敬……妾身不知为何又惹得她不高兴,她一来就将我与丫鬟痛打一顿……” 林初棠呆呆看着洛青鸢,他知晓她的性子烈,只是,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接出手。 “夫君……您要为我做主……”齐沐心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洛青鸢回转身,她与林初棠相对而立,她阴沉的脸上冷漠得林初棠觉得陌生,她看着林初棠一字一顿说道,“他为你做主?就算是他,我亦是教训得。如今的将军大人,你倒是说说,我可否有资格教训于你。” 林初棠眼神闪躲,他心中自然知晓,洛青鸢不肯让他唤她名讳,就是在提醒他,她曾是自己的师父,她一定是对自己失望,才有了此刻的愤怒。 齐沐心难以置信看向洛青鸢,“你……你连夫君亦是不放在眼里,你可有丝毫身为人妇的贤良……” 霁禾从未见识过洛青鸢这副模样,她怔在原地,洛青鸢的孤傲确实超出她的想象。 “那你问问你身边这个将军大人,我训不训得他。你可记得当年我与你说过的教诲,当以匡扶正义,惩恶扬善,普渡众生为己任。”洛青鸢目光中带着失望死死盯着林初棠。 林初棠低下眸子,始终不敢看洛青鸢,他一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尖掐进肉里,微微血涌之意在心口处翻涌。 “可笑……夫君要你一介妇人教诲……简直可笑……”齐沐心嘲笑着说道。 “将夫人带回去……”林初棠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 “夫君……你就如此处理此事吗?你就是再偏爱她,也不该让她如此三番五次挑衅妾身。今日,你饶过她,那明日,她岂不是要提刀来刺杀我了。我已然在府上受尽白眼,如今还要被你们如此羞辱,我当初与父亲闹得以死相逼的地步。如今,过到这样的地步,我已无颜面对父母,不如一死百了,不要再为父亲蒙羞。”齐沐心抹着眼泪,她转过身从侍卫身上用尽力气抽出宝剑。 林初棠骇一跳,他慌张转身一脚踢开齐沐心手中的剑,惊魂未定的他,被齐沐心一把抱住,林初棠下意识推开她。 齐沐心泪眼朦胧望着他,他目光愧疚投向洛青鸢,“将夫人带下去,没有本将军命令,她不可离开风铃苑半步,若是……再放她出来,所有守卫……定不轻饶……” 洛青鸢眼眶愈发猩红,她定定看着林初棠,“你确实翅膀够硬了……” 洛青鸢拂袖而去,林初棠感觉心被撕碎,他整个人因为难过憋屈而发抖。齐沐心木讷的望着林初棠,即使自己闹到这样的地步,他始终不肯伤害洛青鸢半分。 齐沐心望向洛青鸢的背影,她心中的妒火更加强烈,此刻,将洛青鸢生吞活剥的心,她亦有。 “我已让她禁足,不会再来伤害你半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林初棠踉跄几步,他心中知晓,洛青鸢既然闹到这地步,她定然对自己很失望,他们的关系不会是自己想象那样容易修复。 林初棠丢了魂魄那般离去,这场风波落下帷幕。 第328章男花魁进府 此次事件,确实惹到洛青鸢的逆鳞,林初棠知晓如今与她说什么她也是听不进去。 他便想着等过些时日,她心中没有那么生气,再与她慢慢解释。 自此,洛青鸢不让他到风铃苑,他无奈搬到书房住下,府上所有人都知晓这次林初棠将洛青鸢惹得过火。 只是,他没想过洛青鸢还会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这日,他从军营回到家中,府上下人窃窃私语,他不知发生何事。 霁禾见到他,如是猫见老鼠那般逃开,林初棠叫住她,“霁禾,你跑什么?” 林初棠大步走向假山旁边的霁禾,他提拎着霁禾的衣领,“你是不是闯祸了,见到我就躲。” “没有……没有……”霁禾脸上的笑有几分难堪,林初棠松开她。 林初棠的目光投向风铃苑,已有几日没有见到洛青鸢,他心中一直挂念,但又害怕洛青鸢还在埋怨自己,不敢去找她。 “姐姐……最近心情好点没有?”林初棠问霁禾,霁禾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应该……应该……好一点……”霁禾吞吞吐吐地说道。 此时,风铃苑传来一阵阵丝弦管乐的声音,林初棠想着洛青鸢心情不好,恐是叫了唱曲儿的过来解闷,如此也好,总比好过,她一人胡思乱想。 林初棠脚步不自觉往那个方向走几步,最后,还是停了下来,霁禾趁此机会,蹑脚蹑手离开。 “那丫头,干什么坏事了?”林初棠感慨一句。 “估计又偷偷跑出进哪家赌坊去玩了,怕你训她,整日一个野丫头形象,哪里有半点女孩子样。”千里附和林初棠的话回应道。 林初棠心中惦记洛青鸢,对于霁禾的事,他没有再过多追问。 “哥哥,你既然……放心不下,你去看看姐姐吧,她只是一时与你闹脾气,我看你这几日魂不守舍的,你们已然这么多年的感情,有什么话不能说开。”千里如今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他见林初棠这几日的憔悴,心中知晓他也为难,他劝解道。 林初棠长叹一口气,他鼓起勇气朝风铃苑的方向走去。 还未到风铃苑,半道上,他们又遇到霁禾,霁禾拦住林初棠,“哥哥,你还未用晚膳吧,走,我们去膳厅用晚膳。” “霁禾,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千里觉得霁禾有些奇怪,霁禾朝千里使劲挤眼色,千里一脸木讷,“你眼睛怎么了?” “你与千里先去用膳,我去看看你们的姐姐。”林初棠说完又要往前走,霁禾挽住林初棠的手不让他朝风铃苑的方向走。 “我们先用膳,用了膳,再来看姐姐。”霁禾笑盈盈的样子。 “据说是京城第一教坊司的人,还有男花魁呢?” “真的?可惜我们不在夫人房中当差,不然,也可以去一睹风采……”一处假山后面两个丫鬟小声探讨的声音传入林初棠和千里,霁禾的耳里。 这边刚好背着林初棠等人,两个丫鬟转过来见到林初棠,吓得急忙跪下身,“将……将军……” “你们刚才说什么?什么男花魁?”林初棠声音带着威慑问道。 “哥哥,你听错了,两个丫鬟胡乱讨论,什么男花魁,走,我们去用膳。”霁禾拉着林初棠要离开。 林初棠看向霁禾,她一再反常,肯定有事瞒着自己,他甩开霁禾,大步朝风铃苑走去。 “你两个贱婢,胡乱说些什么……完了……完了……”霁禾急得跳脚。 “什么完了?到底怎么了,你今日古古怪怪的……”千里甚是疑惑。 “哎呀,你别杵在这里,快去拉着哥哥一些,这回死定了,要出大事。”霁禾来不及给千里解释太多,拖着他就往风铃苑跑。 进到风铃苑,眼前场景吓得千里目瞪口呆,大厅中,几个男子穿着轻纱薄衫,有抚琴吹箫的,还有翩翩起舞的。正厅中央洛青鸢坐在案桌边正在饮酒听曲赏舞,她身旁一左一右两个玉面郎君,替她斟酒摇扇。 林初棠见着眼前场景,心口起伏不定,他双眼慢慢猩红,一双手紧紧攥着。洛青鸢的目光与他触上,丝毫没有惊慌,而是眉眼淡淡,当着他的面将身旁男子喂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你们给本将军滚——滚——”林初棠大喝一声,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云霄一般。他的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闪烁着怒火和疯狂。他失控地挥舞着手臂,将正在跳舞的几个男子狠狠地踹倒在地。 那几个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一跳,他们惊慌失措地爬起来,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们原本优雅的舞姿瞬间变得狼狈不堪,身上的华丽服饰也被弄皱弄脏。他们不敢再停留片刻,纷纷转身逃离现场,生怕林初棠再次对他们动手。 靠着洛青鸢的两个男子吓得也仓皇逃窜,洛青鸢垂下眉眼并不理会林初棠,她自顾自的倒一杯清酒。 她提起酒杯轻轻摇动几下,浓郁的醇香沁入心脾,她浅尝一口,淡定从容。 千里和霁禾赶紧跑到林初棠身边,霁禾劝解道,“哥哥,姐姐只是一时兴起,找人喝酒解解闷,你莫与她计较,我们先去用晚膳。” “无趣。”洛青鸢不屑说出两个字,她站起身往大厅外面走。 行至林初棠身边的时候,林初棠抓住她的手,红着双眼质问,“你一定要如此气我吗?” 洛青鸢甩开他的手,“怎么?将军大人,你不让我出门,还不允许他人进来吗?” “你……”林初棠找不到说辞,他只感觉生气难过,“你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感受,我的颜面吗?” “那你可曾顾及我的感受,我的颜面!”洛青鸢仰起头与他对峙。 “姐姐,你莫说气话,走,我们先回房。”霁禾挽着洛青鸢,“千里,你带哥哥先出去,哥哥,姐姐,你们先消消气……” 洛青鸢刚走几步,林初棠不顾千里的阻拦,他拦住洛青鸢的去路,“你还要与我闹到什么时候?” 洛青鸢冷笑,“将军大人,我一介女流,哪有资格与你闹。你可是可以随随便便禁我的足,你的威严,我如今亦是不敢不从。” 洛青鸢的话让林初棠心痛不已,“阿鸢,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能谅解我……” “我说过了,不许叫我名字……”洛青鸢红着眼喝道,“你没资格!” 林初棠痴痴看着洛青鸢,多年来,他已经妥协到无法再妥协,她绝情起来,丝毫不顾及自己半分。 林初棠伸手去牵洛青鸢的手,洛青鸢推他一把,他踉跄后退几步,林初棠感觉自己的心一点点在破碎。“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你看到了,我就是一个放纵不羁的女子,不会温柔贤惠,我名声不好,不会洁身自爱,若是污了将军大人的眼,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冷笑着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倔强。 林初棠眼中噙满泪水,他哽咽着问道,“阿鸢,你从未爱过我,对吗?我一直知晓,当年你愿意嫁给我,是因为你修为全无……所以……这么多年,不管我如何爱你,如何待你,如何努力,在你心中,你始终没有看得起我半分,你可以毫不顾忌我的感受,亦是随意践踏我的尊严……” “是——,我就是没看起过你,若不是我没有修为了,你凭什么娶我……凭什么,什么王权富贵,就算是当今帝君,吾照样看不上……”洛青鸢红着眼与林初棠对视,林初棠连着后退几步,千里扶着他生怕他栽倒在地。 “姐姐,你莫说气话,你如何与哥哥置气都可以,怎可说如此绝情之言。”霁禾劝解她。 “阿鸢,你我为何会走到这样的地步……”林初棠眼神绝望看着洛青鸢,“那么多年的苦难折磨都走过来了……为何就到今时地步……” “因为你如今正在成为你曾经最讨厌的人,今时的我亦如当年你的母亲那般处境……”洛青鸢脸上依然冷漠。 “不,阿鸢,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处在我母亲那般处境,不会……”林初棠抓着洛青鸢的手,哽咽着向她保证。 洛青鸢拨开他的手,“你的保证一文不值……” 洛青鸢推开他,自顾自的离开,林初棠望着她的背影,眼泪哗哗流下来,不知为何,她提起母亲,心中难受不已。 霁禾与千里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安慰林初棠,林初棠环顾四周,那些深刻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 这些象征权力财富的宅院就像一个个吃人的盒子,母亲曾经就在这样的盒子里命丧黄泉。他痴情专一,他拼搏努力,他审时度势,只为拥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命运的轮回就是如此可笑,所以,他向命运低头的那一刻,注定他会成为下一个林老爷,还是下一个林初墨。 第329章 自有人对其投怀送抱 自从齐沐心入府以来,将军府便没有往日的平静,此次,林初棠和洛青鸢争吵不休,府上的人从未见过如此阵仗。 洛青鸢不让林初棠进她的院子,他每日虽然住在书房,用膳的时候,总还是会和齐沐心在一起。 因为林初棠不去风铃苑,万山和千里跟着林初棠一起,不再去风铃苑用膳。如此来,将军府就像是分成两个家一样,因为洛青鸢和林初棠争吵厉害,甚至有人传言,洛青鸢在府上已经失宠。 早膳时候,林初棠心不在焉喝着碗里的清粥,齐沐心为他拈起一块糕点放入他面前的碟子里。 如今局面,齐沐心非常乐见其成,洛青鸢的无理取闹,让二人生出嫌隙,这便是自己的可趁之机,只要自己足够温柔体贴,就不相信不能拿下林初棠。 齐沐心笑容特别温柔,满心满眼都是林初棠。林初棠看着碗里的白色糕点,他刚想将其夹到一边,心里思虑起来。 多年来,自己与洛青鸢一直没有孩子,他与洛青鸢承受不小的压力。自己一心对待洛青鸢,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爱她,护她,便能抵御所有流言,也能抵御外界对她的伤害。 多年来的一切,还有近日所发生的事情,让他明白,他对于洛青鸢的感情与袒护,好像不但没有保护到她,还让她因此受到那么多的委屈。 他目光投向齐沐心,如果自己让众人看到就算他在外人面前与齐沐心恩爱,她亦是怀不了子嗣,林涔汐也罢,宗族外界也罢,再不会说洛青鸢善妒无所出。 外人若觉得自己不再爱护洛青鸢,齐沐心想必也不会因为争夺宠爱而针对洛青鸢,待自己势力强大,不再受任何人牵制,这些日子的委屈,他会加倍替洛青鸢讨回来。 他嘴角轻轻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夹起面前的糕点轻咬一口。齐沐心的笑容更加灿烂,她来府上这么久,林初棠唯一一次对她这样好脸色。 她有些羞怯的模样,脸上露出一抹红晕,林初棠睫羽微微颤抖,他的目光投向齐沐心,“你来府上有些时日,亦没有与你一起走走,今日有闲,用过膳,一起出去逛逛?” 齐沐心喜出望外,她仰头望着林初棠木讷点点头。千里惊愕注视林初棠,他真的与洛青鸢闹到再无和好的地步。他是为了报复洛青鸢,还是真的要与齐沐心培养感情。 “先用膳吧。”林初棠埋下头继续喝粥,如此破天荒的事,那些丫鬟亦是惊讶,所以,他们这个痴情专一的将军真的也不再是往日了。 千里用过早膳,他匆匆赶到风铃苑,他找到霁禾,想让她劝劝洛青鸢,不要再与林初棠赌气,否则,可能这府上真的会变天。 霁禾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不过,上次男妓之事,莫说林初棠,任何一个男子想必也会受不了。 偏洛青鸢不肯服半句软,还说那么伤人的话,林初棠对于他们之间死心,觉得自己的痴情不值得,将自己的痴情另转他人亦是合情合理。 霁禾慌忙寻到还在院中修剪花草的洛青鸢,只见她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一根枝叶,另一只手握着剪子,有条不紊的修剪。 “姐姐,你还有心思修剪花草……”霁禾皱着眉头看着洛青鸢。 洛青鸢微微抬起头,她淡然看着霁禾,“怎么了?发生何事?” “姐姐,你真的就打算一直与哥哥这样闹下去吗?” 洛青鸢不说话,她低下头,继续修剪花草,霁禾急得跺一下脚靠近她一些,“姐姐,这次事情,你确实做得有些过了。暂不说你不分青红皂白打了齐小姐,单就你将教司坊男妓召进府中。是个男子也忍不了,哥哥还一味给你台阶,你却一直不肯服软。” 洛青鸢停下手中修剪,她盯着一束白色山茶花,“霁禾,你若是想为你哥哥说话,你不必再多说什么。” “姐姐,哥哥是真心待你,只要你肯说句好听的,给他一个台阶,他便就哄好了,就是你要天上星辰,他也会为你摘取。你如今对他不闻不问,也不让他来你这边,难道你就不怕将他给推进别人怀抱。”霁禾耐心劝解。 洛青鸢看向霁禾,她的话是何意思,霁禾目光闪躲,害怕洛青鸢看出端倪,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眼神又怎会骗得了人。 “所以,你是想说,我不稀罕有人稀罕,自有人对其投怀送抱?”洛青鸢继续修剪花草,她永远这样云淡风轻。 “哎呀,姐姐,你到底怎么回事?你真的如你自己说的那般,你不爱哥哥吗?”霁禾抢过洛青鸢手里的剪刀,认真的问道。 洛青鸢沉默走向院里石桌边坐下,霁禾跟着坐到她身边,“姐姐,你真的不担心,千里哥哥说,哥哥带那个齐小姐上街游玩了,若是那个齐小姐趁机而入,你就真的失去哥哥的宠爱了。” 洛青鸢冷笑,她手中把玩茶杯,继续一言不发,只有霁禾干着急。“姐姐,你真的不在乎哥哥吗?” “画儿,上次药铺说缺少的当归,你们送过去没有?”洛青鸢朝屋中正在打扫的丫鬟问话。 “回夫人,已经送过去了。” “你们仔细一些,这些日子,我没有去铺子,你吩咐下去,让他们不要偷懒。”洛青鸢继续嘱咐。 “是,夫人。” 一问一答,洛青鸢完全忽视霁禾的话,霁禾急得发慌,“姐姐,你真的不在乎哥哥了,要将他拱手让人,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不管不顾了。” “行了,你回房休息去,一个小丫头,你懂什么情呀爱的,你如今是有了情郎?怎么,你想当小红娘了?”洛青鸢轻点一下霁禾的头。 “哎呀,姐姐……”霁禾站起身跺一下脚,“看来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算了,我不管你们了。哥哥也是,当年那样娇惯你,当初日子那么辛苦,亦不让你吃半点苦。如今日子好过了,倒是不安生了。” 霁禾抱怨一句,甩一衣袖忿忿不平离去,洛青鸢垂下眸眼看着茶杯里的清茶,她陷入沉思。 第330章只见新人笑 短短时日,貌似林初棠和齐沐心的感情升温很快,他们经常一起下棋对弈,赏花听曲,后来,府上的人甚至看着林初棠留宿齐沐心的房间。 霁禾替洛青鸢着急,她却毫不在乎的样子,就连司命时不时来嘲笑打趣洛青鸢,洛青鸢亦是不为所动。 往日的痴情将军,短短时间,他移情别恋的消息不胫而走。 许久未见面的叶玉婷,早听闻林初棠再娶妻室,只是,不知他如此快便与那个相国千金生出情愫,屡次传出他将原配夫人禁足在府上。 叶玉婷想着洛青鸢的状况一定不好,她抽出时间来到将军府看望洛青鸢。 到将军府的时候,是霁禾接待的她,多年来,叶玉婷一直与他们保持来往,霁禾也渐渐与她熟悉。 二人见面也是熟络,叶玉婷进到府中开门见山询问洛青鸢近况,“霁禾妹妹,洛姐姐最近如何?” 霁禾脸色沉下来,她叹息道,“唉,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玉婷姐姐,你说……哥哥真的变心了?” 叶玉婷不知如何接话,她只是在霁禾的带领下往府里走。红色长廊里,她们偶遇了林初棠和齐沐心。 原本搂着齐沐心肩膀的林初棠,见到叶玉婷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松开手,他异常心虚看着她,结结巴巴与她招呼,“玉婷……你来了……” “夫君,这位是……”齐沐心打量叶玉婷一番。 叶玉婷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脑子里面不停回忆起林初棠当年与自己说的话。他说的那么痴情,爱得那么真挚,为何最后还是辜负了。 他为了拒绝自己说出一大堆的理由,可是,最后,他还是没有如他当年所说那样一心一意待洛青鸢。 “这是我的义妹,叶玉婷,叶姑娘。”林初棠介绍道。 “原是夫君的义妹,见过玉婷妹妹。”齐沐心声音柔柔的朝叶玉婷拘一礼,她看着确实比洛青鸢更小鸟依人。 叶玉婷打量齐沐心,她不由得冷笑一声,“林兄……你真的不怕失去洛姐姐吗?” 林初棠心里一紧,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为了爱她,他拼尽所有,甚至不惜性命,叶玉婷这句话无疑是触到了他的命门。 他故作镇定笑笑不回答,齐沐心开始柔和的眼睛变得犀利,她原是那个女子一伙的。 “玉婷妹妹,你这说得什么话,将军待姐姐情深意重,怎么就扯到失不失去的话题。”齐沐心笑着圆场。 “林兄,希望你不会为如今所为后悔。”叶玉婷扔下这句话,跟着霁禾朝风铃苑方向走去。 林初棠努力克制压抑情绪,心早已被叶玉婷短短两句话击了个粉碎。 叶玉婷和霁禾见到洛青鸢的时候,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打理院子里的草药。 她一边为那些草药除草一边吩咐丫鬟,“画儿,张婆婆最近去铺子里拿药没有?你要与坐诊大夫说,老人家本来家境贫寒,不要收她的钱。还有上次那个小孩,一定记得定期让他来看诊。孩子那么小,病痛不除根,造成终身疾患便不好……至于诊费,让铺子里象征收一点便好……” “是,夫人……”画儿帮着除草,然后回应洛青鸢,“夫人,你就是菩萨心肠,这个不要钱,那个少收银两,你那个铺子入不敷出,做的全是亏本买卖。” “无妨,世人被疾病困扰,若是有能力,亦是悬壶济世,怎用金钱衡量,救命看病本不该是做买卖,怎能在意盈利。”洛青鸢回应。 叶玉婷眼中带着晶莹,她心中的洛姐姐从来就是如此善良,她声音哽咽唤一声,“洛姐姐。” 洛青鸢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叶玉婷,她放下手上的镰刀,拍拍身上的灰尘,笑脸相迎走向叶玉婷。 “玉婷,你来了,快,过来坐,看茶。”洛青鸢热情的拉着叶玉婷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丫鬟为几人倒一杯茶,霁禾见她二人应该有些贴己话聊,她便离开了。 叶玉婷与洛青鸢相对而坐,她百感交集,“洛姐姐……最近可好?” “挺好,你呢,上半年你成婚,匆匆见过一面,一直没空去看你,你的夫君对你可好。”洛青鸢将茶水朝叶玉婷面前递一下。 “我一切都好……洛姐姐……”叶玉婷欲言又止,她看了洛青鸢半天才开口,“洛姐姐,如果你在这里不开心,你跟我走……当年我亦说过,我赚了银子,我养你,那个人既然不再如当年,我们还不稀罕……” 洛青鸢微微一笑,她端起茶杯浅喝一口,“你如今嫁为人妇,怎还是如此?你养我,那你夫君怎么办?” “不要了,反正天下男子都是差不多,誓言说得再好听有什么用,新鲜劲过了,什么都不是。”叶玉婷哽咽着说道,心中皆是唏嘘。 “这么多年了,你倒是一点没变,你看你,你伤心的什么劲,你如此模样,倒像是你在夫家受了委屈,与我来诉苦?”洛青鸢用绢巾替叶玉婷擦擦眼泪。 “我是为洛姐姐感到不值……”叶玉婷眼眶湿润望着洛青鸢。 “你也是,为我感到什么不值?” “洛姐姐,你莫再强忍难过,那个负心汉不值得,我们不要便是,那女子又不是离了男子就不活了。”叶玉婷再次安慰道。 “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叫负心汉,你是听外面的传言了?”洛青鸢收回手坐直身子问道,叶玉婷点点头,难道不是事实吗? 她确实看到林初棠与他那个新妇有说有笑,而洛青鸢确实被关在府上不让出门。 “我很好,棠儿刚刚将国相小姐娶进府,新婚燕尔,自然亲近一些。我只是不想出门,最近有些懒惰,你莫听那些不实的传言,什么负心,有了新人忘旧人的话。”洛青鸢始终平静,好似前段时间所有的吵闹都不存在那般。 叶玉婷痴痴看着洛青鸢,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思忖良久才说道,“洛姐姐,你当真不在意林兄另娶他人,不在意他与别人亲近?我当你江湖儿女,定是要只与一人许白头的爱情。” 洛青鸢不回应,只是平静微笑,她的心思又岂是轻易看得明白的,叶玉婷猜不透她。 “洛姐姐,你……”叶玉婷想起几年前,林初棠说他爱得很痛苦,他觉得洛青鸢可能不爱他。如今在所有人都会觉得她是这段感情受害者的时候,她的无所谓,让叶玉婷感觉到,可能她真的没那么在乎林初棠。 “洛姐姐……你真的爱林兄吗?因为不爱所以不在乎?所以,他跟谁在一起,你都不会难过?”叶玉婷试探的问道。 “爱或不爱,有那么重要吗?”洛青鸢看着远方,轻轻说道,“他幸福就好。” 叶玉婷愣住了,她看着眼前的洛青鸢,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这时,一阵风吹过,吹落了几片树叶。洛青鸢捡起一片叶子,递给叶玉婷,“世事无常,就像这片叶子,无论它曾经多么鲜艳,最终也会凋零。我们何必执着于爱或不爱呢?” 叶玉婷接过叶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洛青鸢,拍了拍叶玉婷的肩膀,“放心吧,我没事。你也要好好生活,一会儿留这边用膳。” 叶玉婷心中感慨万千。洛青鸢的平静无不提醒着她,她真的已经失望了,在世人眼中是林初棠不爱她了,这一刻,叶玉婷仿佛明白,是林初棠可能再挽回不了她。 第331章 终究是虚妄 叶玉婷与洛青鸢闲聊了几句家常,用过午膳后,她便走出风铃苑准备回去。 行至一处凉亭,林初棠像是在等她那般坐在那里,见到叶玉婷,他缓缓站起身。 他身边没有侍卫和仆人,也没有齐沐心,想必是他将这些人都打发走了,叶玉婷与他四目相对。 “走……走了?”林初棠结巴的问道,叶玉婷只是浅浅应一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林初棠再次问道,“最近……可好?” 叶玉婷停住脚步,她缓缓转身与林初棠相对而立,“怎么?你还要与我叙叙旧?” 林初棠唇边的笑有些尴尬,他垂下眼眸低声回应,“她……可好?” 叶玉婷冷笑一声,“倒是有意思,你的夫人住在你府上,她好与不好,你需要从我这样一个外人口中得知。” 林初棠低着头沉默,一双手无处安放,叶玉婷看出他的慌乱。 “你还在意她是好是坏吗?我看那个齐小姐与你情投意合,甚是恩爱,怎么,这会儿想来愧疚了。”叶玉婷的话总是带着讽刺,林初棠无力反驳。 “你也要挖苦我吗?”林初棠毫无底气的低声说道。 “哼……当年是谁说得那样的义正严辞,如今……”叶玉婷红着眼眶质问,她也没想过自己曾经爱慕过的少年郎,如今全变了,心中亦是酸涩,“不过……你莫担心洛姐姐,她本不是寻常女子,你以为你移情别恋,她就会如其他女子那般伤心难过。恐怕最后难过的会是你,我与她的交谈之中,算是看出来了,她对你失望至极。今日你伤了她的心,这辈子,你再想俘获她的心,恐难于上青天。” 林初棠扶着桌沿踉跄几步,她真的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叶玉婷看他的难过不像是装的,只是,那又怎样,不管他如何爱一个女子,最后还不是会爱上其他人。 “你不要一副受情伤模样了,你与洛姐姐相识时间比与我相识时间久。她的性子你岂是不了解,她虽然外表看着疏离冷漠,她骨子里热情良善。一路走来,不管对任何人,或者对你,她皆是付出真心。若不是因为她,你能有今时一切?”叶玉婷质问林初棠。 林初棠有些站不稳,他靠着桌沿坐下,“都是我的错......”林初棠面色苍白,他仿佛失去所有力气。 叶玉婷见状,语气也缓和一些。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言尽于此,望你好自为之。”说完,叶玉婷便转身离开。 林初棠独自坐在凉亭,他目光空洞,双眼无神,心中千帆滋味,无尽的酸涩折磨他。 一阵风吹过,吹落了亭边树上的叶子,林初棠拾起一片落叶,凝视着它,仿佛看到自己破碎的心。 “阿鸢,我只想保护你不受伤害,你可知我的良苦用心……”林初棠喃喃自语,泪水无尽滑落。 他望向风铃苑的方向,心中充满悲凉,他起身朝风铃苑方向走。 他来到风铃苑,院中还是熟悉的药草香味,丫鬟说她在厢房整理草药,他行至门口,只见洛青鸢将各种药草归纳整理。 林初棠缓缓走近屋中,洛青鸢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她将晒干的草药倒入一个写着杜仲的盒子里,然后,又整理其他药草。 丫鬟发现林初棠进来,她朝林初棠行一礼,“将军……” 洛青鸢顺着声音抬起头,她的目光与林初棠相遇,她只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林初棠慢慢靠近他,他朝丫鬟招招手,丫鬟退出屋中,林初棠将一处的草药移到洛青鸢身边,洛青鸢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满屋药草,言辞漠然开口,“这里不需要你帮忙。” “你还未消气?”林初棠声音低哑试探的问。 洛青鸢不说话,继续分装药草,她就当林初棠像透明人那般。林初棠缓缓抬起手,扯着一点洛青鸢的袖角,“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莫再与我赌气了。上次的事怪我,没有为你出头,可……后来,你不也出气了,你说你不分青红皂白将人家给打了,这话说到哪里也……” “你心疼了?”洛青鸢眸眼冷漠看向林初棠。 林初棠嘴角微微扬起,“你是不是吃醋了?” 洛青鸢觉着可笑,她甩开他的手,“你何时见过我吃醋,你莫再强词夺理。我是出气了,我亦是没有冤枉她。那件事既然没有人知道,府上为何会传出,因为我与他人不清楚,导致你与我闹矛盾的情况。” “你都将……将男妓……带回府上,那别人……” “当真是这样?他人传的是我失了贞洁,你有所嫌弃,又在乎名声。所以,才不张扬,不过,我如今已是你的弃妇……这些话是谁乱传出来的你不知?当年你母亲不就是这样被冤枉,所以,你要如同你父亲那般处理?”洛青鸢再次质问。 林初棠沉默,洛青鸢很是失望,她继续做自己的事,“你出去,莫在这里,你与齐小姐怎样,我不管。如此传言也好,我落得清静,已然被你丢弃了,那齐小姐便也懒得找我麻烦,毕竟如今她得你独宠,自然不与我这个弃妇计较。” 林初棠呆呆望着她,他伸出手想要去握洛青鸢的手,洛青鸢推开他,她将归类好的草药整理,“你不要在这里,你知晓,我脾气不是很好,若是又冲你发火,免得又说我不顾及你这将军大人的面子。” “你是打算一直不原谅我了?”林初棠压低声音问道。 “重要吗?如今你的身份地位,我亦是配不上。没关系,若是我真的于你一点用处没有了,你说便好,这掌家之权也好,这原配身份也罢,我亦可以让出来。”洛青鸢手中不停捣鼓草药,油纸的声音混杂她的话语特别嘈杂。 “阿鸢,你明明知道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为何总是这样。” 洛青鸢不理他,继续埋头做事。林初棠眉头紧蹙,他握住洛青鸢的手腕,“阿鸢,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你觉得我变得怎样。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有改变过,从来没有,你要相信我。” 洛青鸢推开他的手,她注视林初棠,“你已不是当初了,你心中有了贪念,最终会落入罪恶的深渊……” 洛青鸢侧身看向身边的药草,她继续对林初棠说道,“我失望的从来不是你对我有多少真心,亦或是你爱与不爱。失望的是,你如今和你三哥一样,你明白了权利的游戏,亦会如他那般所有事情皆可利用……” 林初棠痴痴望着她,她的话就像毒刺插进心口,字字珠玑。林初棠苍白无力一笑,他眼眶打转,“我如今在你心中就这样不堪?所以……你从来关心的都只是我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正直良善或是十恶不赦。唯独……不会在意我对你是否真心?” 洛青鸢不回答,林初棠心中更加难过,他再次抓着洛青鸢的手腕,眼神乞求凝视洛青鸢,“阿鸢,这么多年了,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只要与我说一句爱我之言,我只想要听一句……” 洛青鸢试图挣扎开,林初棠不肯松手,他眼眶通红质问,“不过一句心悦我之言,到底有何难?多年来,你从不肯说一句……” “你放开我……” 林初棠不但不松手,他将洛青鸢揽入怀中,“阿鸢,你是爱我的对吗?你心里有我……” “你不要在这里发疯……”洛青鸢使劲将他给推开,林初棠愣愣地看着她,心里空落落的。 这一刻,他才发现,这场婚姻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一直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她不是对自己没有感情,不过,她一直停留在师徒之意而已,所以,她才会总像一个长辈那般训斥自己。她对自己亦是没有过一点倾慕与崇拜,她从未当自己是她的夫君。 他不断在失望中挣扎,一次次认清现实,又一次次的自我安慰。正因为自己爱她到骨子里,所以,即使他知晓很多时候自己没有做错,也知晓她不爱自己,他还是会独自舔舐伤口,最后,还会害怕她受伤害,放下所有自尊来安慰讨好她。 “既然……你不在乎……既然你觉得我会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好……如你所愿……”林初棠低下眸眼,泪水一颗颗流下,哽咽说出这句话。 洛青鸢静静看着林初棠,直到此刻,她也在想当初自己不做出这样荒唐的决定,他们没有成婚,他们还是师徒,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林初棠抬眸与洛青鸢相视,洛青鸢眼中有些闪躲,从他的童年开始,自己一直让他活在谎言之中。 当他发现现实的残酷时,为了安抚他破碎受伤的心,自己再次欺骗了他。那些他一直想得到的虚妄,他从来不曾拥有过,自己也不可能有勇气与他说出爱与不爱之言,因为她心中一直知晓,他们根本不可能。 林初棠冷笑出声,自己不过想要一段两情相悦的感情,竟也是妄念,他垂下肩膀失魂落魄的离开。 第332章作茧自缚 暮色降临,林初棠丢了魂魄那般朝一处走,府上下人看到他去风铃苑找过洛青鸢,只是,他后面又是失落一个人出来,众人便知,他二人的嫌隙是再不可能修复。 林初棠环看这个府邸,那个他想留下的地方现在怎么也不肯接受他。他惆怅不已,不知不觉走到齐沐心房间外。 刚到门口,他听到里面传来声音,他停在门口没有进去。 “你说的当真?”齐沐心的声音响起来。 “刚才好多下人都看到的,婢子觉得将军还是对那个女子有几分情意。不过,经历上次的那件事,他肯定对那个女子心生嫌隙。”齐沐心的丫鬟迎合着齐沐心的话说道。 “他能将那件事悄悄给处理了,想必是为了顾及那个女子的情面。不过,如此看来,那个贱妇被人给玷污,夫君就是再爱她,也是心中难过那道坎。”齐沐心继续和丫鬟议论。 “小姐,你说那个女人是不是猜到什么了,否则,那天,她为何会无故来找你麻烦。” “猜到又如何?无凭无据,她能拿本小姐如何,将军心中也知孰轻孰重,他就算再偏袒那个女子,他难不成敢得罪父亲……”齐沐心高傲的将头上的发簪取下来,她眼中带着不屑一顾。 “也是,那个女子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看着厉害,又能怎样,还不是只有吃哑巴亏。”丫鬟替齐沐心梳理青丝。 “咳、咳……” 外面传来一阵咳嗽声,齐沐心警惕看一眼丫鬟,丫鬟立马闭嘴。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齐沐心脸色有一刻难看,接着,她又若无其事挂上笑脸。 “夫君,你来了……”她站起身,裙摆如蝶翼般飘动,缓缓走到林初棠身边,声音又娇又柔,仿佛能掐出水来。 丫鬟嘴角扬笑,识趣地退出房间,顺手关上了门。齐沐心目光似秋水,仰头注视着林初棠,眼中闪烁着温柔和期待。 林初棠嘴角微微上扬,他走到床边坐下,齐沐心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烛火摇曳,林初棠短短几个字,齐沐心脸上露出羞怯妩媚的笑容。 她走到林初棠身边坐下,温柔似水凝视林初棠,一双手轻轻搭在林初棠心口,指尖触到林初棠的衣襟处。 林初棠轻轻挥动衣袖,屋内原本明亮的烛火瞬间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此时,齐沐心的脸上露出了娇羞的笑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林初棠慢慢地从腰间拿出一条红色的布条,他轻轻地将布条缠在齐沐心的双眼上,温柔地系好。齐沐心感到眼前一片漆黑,但她并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期待。 林初棠轻声说道:“这样,我们就能更好地感受彼此的存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和宠溺,让齐沐心的心都融化了。 齐沐心脸上嘴角露出娇柔的笑容,心中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在齐沐心双眼蒙上的时候,林初棠脸上的笑凝固,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站起身走到一边,窗户位置闪现一个男子,林初棠朝他使一个眼色,那个男子心领神会行至床上。 接着,床上纱幔落下,林初棠走到房中隔断外,他悠然自得拈起茶杯浅尝辄止。听到屏障后面发出的声响,他漠然冷笑。 是她不仁在先,就别怪自己不义。不管,洛青鸢如何待自己,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岂是这些庸脂俗粉所能取代的。 不管,洛青鸢爱与不爱自己,她教导陪伴自己十几年,自己怎会让他人如此欺辱。齐沐心虽然能预料到自己不敢得罪国相和帝君,却一定料不到,自己如何也不可能背叛洛青鸢的。 她的争宠心机手段,无疑是让自己作茧自缚,林初棠心中觉得畅然,那日,洛青鸢所受委屈,自己亦是为她报仇了。 第333章 耍赖 齐沐心觉得自己已然收获林初棠的心,他们整日形影不离,倒真像是新婚燕尔。 早膳时候,齐沐心与林初棠眉来眼去,林初棠为她添菜,她眼含深情与他相视。千里,万山见他二人郎情妾意,二人相互对视,心中百般滋味。 齐沐心非常骄傲,如今她已是林初棠的人,他现在又这样爱自己。在她心中,认为洛青鸢已然是林初棠的弃妇,如今他们恩爱场面,怎可少了看戏的。 她心中思忖片刻,娇娇柔柔夹起一块糕点喂到林初棠的唇边。林初棠配合的轻咬一口,眼中始终含着笑意看着她。 齐沐心眉开眼笑,“夫君,你还是将姐姐解禁吧。妾身知晓,姐姐因为我嫁进来不开心,所以,做了些过分之举。不过,妾身也能理解,一个女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娶了他人,总会难过一些时日。她心中亦是不好过,唉,往日恩怨就不要纠缠了,妾身只想与姐姐和平相处,一同侍奉夫君。” 林初棠似笑非笑看着齐沐心,他握起她的手回应道,“心儿真是善解人意,她若有你这般贤良就好了……那就依你所言,解除她的禁足。” 千里和万山面面相觑,然后,又埋头吃饭。 齐沐心娇滴滴靠着林初棠怀抱,眉眼流转,身后的丫鬟仆人全低着头不愿看眼前模样。 如齐沐心所愿,晚膳时分,膳房便不再将吃食送往风铃苑。丫鬟告知,林初棠解了洛青鸢的禁足,晚膳让她去膳厅与他们一起。 洛青鸢只是淡淡一笑,面无波澜行至膳厅,她走进屋中的时候,齐沐心正在和林初棠打情骂俏。 见到洛青鸢进来,齐沐心收住笑容,她站起身朝洛青鸢侧身行一礼,“姐姐,你来了。” 洛青鸢目光漠然看她一眼,一言不发走到主位坐下。齐沐心有些难堪,她怏怏不乐坐下。 林初棠脸上的笑僵住,他目光投向洛青鸢。不管他们如何争吵,自己如何心灰意冷,她就是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已然就沦陷了,此刻,亦是如此。 霁禾看看齐沐心,再看看林初棠,她为洛青鸢盛一碗汤,“姐姐,先喝点汤,午膳时,你没有吃多少,想必是饿了。” 洛青鸢浅笑一下,她端起汤碗轻抿一口,林初棠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齐沐心顿时觉得不开心,她夹起一块肉喂到林初棠唇边,“夫君,你尝尝这个。” 林初棠看向齐沐心的时候,脸上的笑有些勉强,他还是轻轻咬下一口,他眼角的余光瞥向洛青鸢,洛青鸢面无表情,只是在喝汤。 霁禾瞪两眼齐沐心,心中大为不满,“恶心……” 霁禾嘀咕一声,万山和千里看看霁禾,也只有这丫头什么也敢说。洛青鸢视若无睹,她放下汤碗,然后,指尖轻轻捻起桌上的筷子。 她端起碗饭,细嚼慢咽的吃着东西,目光投向万山,“万山,再过两月你便要秋试,功课如今怎样?” 万山目光呆呆的看看洛青鸢再看看林初棠,然后,特别小声回答,“已然在温习。” “若是有所不懂,姐姐可帮你看看。读书做学问,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切不可盲目学习,不肯请教。”洛青鸢端正的身子,仪态大方,她语重心长与万山说道。 “姐姐说得是,万山谨记。”万山附和。 “秋试后,若是题名,你这名字有些不妥,万山,听着只有莽夫之勇,无素雅之气。你平日肃静,以清为名,肃穆为姓。吉甫作诵,穆如清风,穆清如何?”洛青鸢嘴里轻嚼着,声音如春风拂面,温柔动听。 霁禾拍手称好,“还得是姐姐,这名字听着素雅大方,一听就是谦谦君子之名。哪像哥哥,都给取的什么名字,千里万山的,我早就想说了。” 林初棠尴尬一笑,目光偷偷瞄几眼洛青鸢。齐沐心心中尤为不爽,她一来,简单几句话,就让众人纷纷注意到她,自己刚才想要让她难堪的戏码一点作用没有。 “看不出来,姐姐的文采如此好,想必姐姐也是读过四书五经?不像妾身,自小只念过《女诫》《内训》这样的书,母亲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如此与姐姐一比,倒是妹妹浅薄了。”齐沐心故意扭捏作态笑着与洛青鸢说道。 洛青鸢目光移向齐沐心,齐沐心挑衅的看着她,挽着林初棠的手更加放肆,她靠着林初棠,仰着脸看着林初棠继续笑着说,“夫君,妾身既不懂孔孟之道,亦不知家国天下。唯懂,妇以夫纲,凡事以夫家为重。妾身没有姐姐那般气度,你会不会嫌弃妾身。” 林初棠脸色极为尴尬,他唇角扯点干笑,目光看向洛青鸢,心虚的低下头小声嘀咕,“女子温婉顾家即可……” 洛青鸢冷笑,她不说话,回转身将手中碗筷放下,她缓缓站起身,“我吃好了。” 她步履轻盈朝外面走,霁禾跟着追上洛青鸢,“有些倒胃口,吃不下。” 霁禾继续阴阳怪气挖苦一番离开,齐沐心脸色阴沉一阵,随后,她又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朝林初棠撒娇。 “姐姐,你别理那个齐氏,看见她就恶心,也不知哥哥怎么想的……不提他二人,走,到我院子里去喂金鱼去……”霁禾挽着洛青鸢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两人穿过走廊,来到了霁禾住的院子。 一进院子,霁禾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洛青鸢走到池塘边,指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金鱼说:“看,这些都是我养的金鱼,它们可漂亮了!”说着,霁禾拿起一旁的鱼食,轻轻地撒入水中。 金鱼们立刻游过来,争抢着食物,水面上泛起一片涟漪。霁禾看着金鱼们欢快地进食,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池塘里几片荷叶摇曳,洁白无瑕的荷花散出淡淡清香。风吹过来,傍晚的凉爽舒适宜人。 洛青鸢拈起几粒鱼食,她轻轻洒下去,嘴角扬起浅浅的微笑。“你性格松散,倒是将这些小家伙们养得好。” “那是,你看这条黑鱼最是霸道,总是抢别的鱼的食物。还有那条红白相间的,最是调皮,经常躲在荷叶下面偷懒。”霁禾兴致勃勃地介绍着她的金鱼。 洛青鸢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霁禾,“你如此了解它们,想必是花了不少心思。” 霁禾嘿嘿一笑,“我喜欢这些小家伙们,它们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不少乐趣。每次看到它们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动,我的心情也会变得愉悦起来。” 这时,一条金色的小鱼跃出水面,溅起了一朵小小的水花。霁禾惊喜地叫了起来,“哎呀,你看它多可爱!” 二人笑颜相对,欣赏水中的鱼儿,这时,一个身影靠近他们,林初棠不知何时出现在池塘边上。 洛青鸢抬眸间与他目光相遇,她脸上的笑搁浅。霁禾也发现林初棠,她沉下脸,“你来我这里做什么?不去陪你的小妾卿卿我我了……” 霁禾觉着扫兴,她随意洒几粒鱼食扔进水中。林初棠苦笑,他走近霁禾身边,他从她手中拿起一粒鱼食往水中扔,“你念书不行,鼓捣这些小家伙倒是厉害。” “要你管,我这里不欢迎你,去找你那个狐狸精小妾去……”霁禾不开心的推一把林初棠。 林初棠脚下一软,栽倒在洛青鸢身上。洛青鸢没有站稳,她往后倒下去,林初棠将她给搂住,二人没有摔倒。 林初棠嘴角露出笑,其实,霁禾没有多用力,自己根本不会栽倒。也不是洛青鸢接住了他,而是他抱住了洛青鸢,他抱着洛青鸢不撒手,嘴里却抱怨霁禾,“你推我做什么,你看,差点将你姐姐撞倒。” 林初棠说完这句话,他松开洛青鸢,笑着面对洛青鸢,语气极其温柔,“你没事吧?” 霁禾愣愣看着自己的手,她也没用多少力,她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林初棠嘴上说着不是故意的,一双手搂着人家肩膀,根本就没有松开的意思。 洛青鸢怎不知他那点小心机,她推开林初棠,行至一处石凳上坐下,然后,她只是默默将鱼食丢进池塘。 “哎呀,哥哥,你别捣乱了,你快走吧。”霁禾推着林初棠离开,林初棠不肯走。 他躲开霁禾,走到洛青鸢身边坐下,他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头,然后,斜着扔进池塘,水面上激起一连串的小水花。 “哥哥——你看看你,你把鱼儿都吓跑了。”霁禾生气的跺跺脚,她推搡林初棠,“你怎脸皮如此厚……” “霁禾,你做什么?让你别推我,你看又撞到你姐姐了……”林初棠顺势躺在了洛青鸢的怀中,霁禾再次背了锅。 霁禾攥着林初棠的衣袖想要把他给拉起来,他却纹丝不动,他眼眸含笑仰头望着洛青鸢。洛青鸢冰冷的脸,垂下眸子俯视着他。 “霁禾,我都说了,你别推我,你还推……”林初棠坏笑着将手从霁禾手上挣脱,然后,他环抱着洛青鸢的腰,像一个孩童那般赖在洛青鸢怀中。 霁禾此时才明白自己不过是林初棠亲近洛青鸢的替罪羊,她气鼓鼓的双手叉腰叫嚷道,“你……你耍赖……你放开姐姐,你去搂你那个小妾去。刚才还和那个齐小姐打情骂俏,这会儿又来粘着姐姐,你……你都快不要脸了……” 林初棠不肯松手,他低声回应道,“我粘着我的娘子,怎么就不要脸了。” “你……”霁禾不知如何反驳,只是跺脚生气。 洛青鸢推开林初棠,“你莫再闹了。” 林初棠离开她的怀抱,他坐起身亦是不老实,他将洛青鸢的双手握在一起,眼含深情,“我不闹了,你原谅我,我就不闹了。” “哥哥……你怎么变成这样的人,方才你才与那个齐小姐目无旁人腻腻歪歪。这会儿又来赖着姐姐,你倒是左拥右抱,美得你……”霁禾撅起嘴巴抱怨道。 林初棠嘴角露出笑,目光始终停在洛青鸢身上。洛青鸢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转过身不搭理他。 “你快走……你别来烦姐姐……”霁禾再次拍打林初棠,想要把他赶走。 他靠着洛青鸢又开始耍赖,“哎,你别推我……” 林初棠的幼稚行为让霁禾很是无奈,院里传来几人打闹的声音。 微风不热不燥,落日余晖,晚霞洒满大地,宛如一幅绚烂夺目的画卷。 第334章不需要男人撑腰 夜幕降临,周围陷入寂静,灯火通明的府上,烛火渐渐熄灭,万籁寂寥。 房中熄了灯,洛青鸢坐在床边准备睡下。昏暗中,她恍惚看见窗边闪过一个人影。 她警觉起身踱步至窗边,窗户缝隙处,一只手摸索着想要打开窗户,洛青鸢唇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她抓着窗沿使劲往里一收,那只手被狠狠夹住。 “呃……”外边的人吃痛呻吟出声,洛青鸢手上再次紧一个力道,那人痛得更惨,“啊……痛、痛、阿鸢……是我,是我……你放手……” 洛青鸢冷哼一声,她松开手,被夹的那只手迅速抽离出去。洛青鸢推开窗户,月光下,林初棠眉头紧蹙站在窗边。 他吹吹被夹得生疼的手指,嘴里怏怏抱怨,“你要将我的手给夹断……” “对于贼人,断一只手亦是轻罚了……”洛青鸢轻笑看着林初棠平静说道。 “我……我怎就成贼人……” “大门不走,偏喜欢爬窗,不是贼人所为,是什么?” 林初棠甩甩疼痛的手,他朝窗户里边靠近,委屈巴巴反驳,“你不让我进屋,房门对我紧闭,我自然只得爬窗户。” 洛青鸢冷一眼,她推一把林初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做贼。你莫在这里逗留了,倒是惹来他人真将你当贼人抓起来,你颜面何存。” 说着,洛青鸢抬手准备将窗户关上,说时迟那时快,林初棠慌忙将整个身子伸进屋中,洛青鸢的手放下,窗户压在林初棠后背上,一阵钻心疼痛袭来。 “疼……疼……”林初棠嘴里叫嚷着,声音带着些许痛苦和委屈。听到声音,洛青鸢心中一软,不自觉地松开手。就在她松手的瞬间,林初棠一个翻身,灵活地从外面爬进屋子。 他迅速反手将窗户关上,动作一气呵成。洛青鸢站在屋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禁后退几步,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林初棠得意洋洋看着洛青鸢,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他机灵一笑,径直走向床边,他肆意躺到床上,摆上一个大字感慨,“还是我这张床躺着舒服,阿鸢,你倒是狠心,让我睡了多久的书房了。” 洛青鸢有些无奈,不知该笑还是该哭,狠话气话说了一大堆,每日作天作地的事做了一箩筐。府上都传他整日留宿齐沐心的房中,又当着那么多人高调恩爱,这会儿又赖死赖活的做出这些幼稚行为。 洛青鸢没有理他,她缓缓走到角落里的木榻上,她默默半躺着,将榻上的巾子盖在身上。 林初棠坐起身,她宁愿去睡榻上,也不愿与自己同床共枕。林初棠起身走到木榻边,他半跪在地上,仰着头望着洛青鸢。 “你当真不理我了?”林初棠低声问道,洛青鸢微微闭上眼睛不说话,林初棠再次问道,“你是不是吃醋了,看到我与齐小姐亲近,你心中不悦?” 洛青鸢转过身继续不搭理他,林初棠起身挨着洛青鸢躺到她身边,他梳理她的青丝,“我想你了。” 淡淡的发香沁入心脾,他将手搭在洛青鸢的肩膀,将头埋进她的发丝里,“阿鸢,你我和解好吗?我说过,不管外人如何看,他人如何说,我心中真的只有你,我爱你……” 林初棠将洛青鸢揽入怀中,温热的气息在洛青鸢脖颈处游走。洛青鸢微微睁开眼,她推一把林初棠,木榻本来狭小,他顺势落在了地上。 “你如今的油嘴滑舌,信口雌黄都跟谁学的?”洛青鸢坐起身注视他问道。 林初棠从地上爬起来,他拍拍身上的灰尘,再次走近洛青鸢,他不及洛青鸢反应过来,便将洛青鸢给横抱起来。 “无师自通……”他抱着洛青鸢朝床上走去。 他将洛青鸢放在床上,昏暗中,洛青鸢的面庞是那样迷人,他双眼迷离望着她,“阿鸢,无论多少年……亦是看不够你……” 他俯下身朝洛青鸢吻去,他的吻还未落下,便栽倒在洛青鸢怀中。洛青鸢无奈叹息一声,将他推开,他平躺在床上,虽然,嘴上与他置气,洛青鸢还是忍不住关心他。她将锦被扯过来,盖在他的身上,看着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洛青鸢抬手拂到他的面颊,“棠儿,你不会成为一个有贪欲的人,是吧?你不可辜负为师的信任,从你的童年走到如今,我们经历过那么多事,你都能保持初心,为师相信你。” 夜风从窗户缝灌进来,微微的寒凉,洛青鸢靠在林初棠的怀中,缓缓闭上眼睛,渐渐进入梦乡。 流云翻动,黑夜慢慢褪去,朝阳爬上天空。睡得一夜香甜的洛青鸢,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照来,苏醒过来。 她睁开眼,床上只剩她一人,林初棠这么早起床了?她睡眼惺忪的坐起身,屋中并没有他的身影。 没一会儿,丫鬟进屋中替她梳洗,她询问丫鬟,“将军一早就起来了?” 丫鬟不解洛青鸢的话,她疑惑反问道,“夫人怎知将军起来了?昨日,他不是留宿二夫人房中?” 洛青鸢怔住,仿佛昨夜那人不是林初棠似得,他倒是会分身术,洛青鸢很是困惑。 早膳时,林初棠果然与齐沐心一起进入膳厅,见着洛青鸢,齐沐心故意挽着林初棠哈欠连天的说道,“夫君,昨夜有些没睡好,天儿有点热。不过,我看你倒是睡得挺香。” 齐沐心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时看向已经坐在桌前的洛青鸢。所以,昨夜,他真的留宿齐沐心的房中? “一会儿,让下人在屋中多加些冰块,如此便凉快一些。”林初棠关切的与齐沐心甜言蜜语。 此番景象,连霁禾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眼中那个爱洛青鸢爱得死去活来的林初棠,此时,完全是一个妥妥负心郎模样。昨日傍晚,他耍赖撒娇非赖着洛青鸢,这会又和那个齐沐心眉来眼去,霁禾简直被他的行为给气得吹胡子瞪眼。 齐沐心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像一个胜利者那般挽着林初棠从洛青鸢身边经过,落座后,她仍是不肯收敛,林初棠异常配合,替她夹菜,喂她吃东西,一桌子人看得目瞪口呆。 洛青鸢低下眼,嘴角扯出一丝干笑,她心中揣测,林初棠恐怕又是为了让自己吃醋,故意为之,已然到这个年岁,他仍然这样幼稚。 她不动声色用完早膳离开,林初棠最近的反常,府上的人一致认为,他已然变心。所有人都认为洛青鸢已然是府上的弃妇,渐渐的,府上的下人也开始倒戈。 最先发现端倪的时候,洛青鸢本身就比较挑剔,她发现最近膳房送来的金丝燕窝,味道不像从前。 她让身边的丫鬟画儿去问问膳房怎么回事,不去问还好,一问,画儿气个半死,膳房那边说,齐沐心说府上需要开源节流,燕窝这类食物在采买的时候,不必采买那么名贵的,普通的食材便可。 画儿除了生气,这个齐沐心直接越过洛青鸢掌管府上事宜,她还未走远就听到那几个下人议论,一个不得宠的弃妇,还当往日,有得吃就不错,还挑剔起来。 如此的话,画儿不敢与洛青鸢说,她只是哭诉着让洛青鸢与林初棠说几句好听的,不要再与将军置气,洛青鸢猜测出来怎么回事。 “膳房为难你了?”洛青鸢淡淡说道,画儿不吭声,洛青鸢继续问道,“你莫害怕,有何事,我担着。” “他们……”画儿眼神戚戚,吞吞吐吐半天才说道,“他们说,是二夫人的意思,她说府上要开源节流,扣减了日常补给……那些个奴才……亦是见风使舵,他们说……说……如今您已然不得将军宠爱……还挑三拣四……” 洛青鸢冷笑出声,她算是体会到为何那些宅院女子非得斗个你死我活。没有夫君的恩宠,恐怕那日子过得还不如下人,今日他们敢扣减她的补给,明日他们便敢直接断了自己所有生活来源。 自己当年女扮男装做了林初棠十余年的师父,虽然,她不在意世间俗物,她在府上多年,与林初墨斗了多年,从未被任何人轻贱过。 如今,她身为这将军府的女主人,却处处被人刁难,因为子嗣问题,不断被人诟病,尔后,又被这个齐小姐屡次三番挑衅。现在,连同府上的下人亦敢待她不敬,一个普通女子的凡间日子原是如此艰难。仅仅因为一个男子,她在这个宅院中平步青云还是被人轻贱,就被这样定义,所以,作为一个普通女子,她是没有自主权利的。 洛青鸢回忆起林初棠的母亲,当年她可能就是身处这样的处境,她不但被三姨娘算计,她可能遭受过更多的冷眼轻贱。 再回想起林初棠的前生,她不愿再为女子,想必亦是熬过多少苦难与轻视,一个女子活得就像一个浮萍,任由她多么优秀,最后都会被淹没在时代洪流之中。 洛青鸢握着绢巾的手紧上一个力道,她冷下脸沉默,只是,在晚膳的时候,她便为齐沐心摆了一道。 齐沐心最近时日就像林初棠身上的挂件那般,时常与他一道出现,晚膳时,她亦如往常,众人都见怪不怪。 洛青鸢稳坐主位,她淡然的看向齐沐心,看着桌子上的菜肴,霁禾最先沉不住气,她吃惊的说道,“怎么回事?今日……是要吃斋饭?” 只见桌上全是素菜,没有一点荤腥,齐沐心亦是觉着奇怪,林初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膳房今日没做荤食?” “我让他们别做的……”洛青鸢夹起一块青菜放进面前的碗中,不紧不慢的说道。 霁禾见洛青鸢开口,她急忙闭嘴坐下来不再抱怨。洛青鸢目光投向齐沐心,悠悠说道,“膳房说,二夫人说府上需要开源节流,所以,在日常生活中该精减便需要精减。我想了想,亦是此理,毕竟府上如今多了一些人,开销自然也大,所以,自当节俭一些。” 齐沐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唇边扯出一点苦笑,眼神闪躲。林初棠脸色有些难看,他本以为自己如此,齐沐心不再找洛青鸢麻烦,想必又是她作妖,为难了洛青鸢。 “心儿倒是够体贴,我将军府落魄到如此地步了?”林初棠故意说道。 齐沐心有些不安,她以为洛青鸢会吃哑巴亏,没想到她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面的将这样的事给摆出来。 洛青鸢看看齐沐心,然后,再看看屋中的下人,她目光示意画儿,画儿走出去,没过一会儿,府上的仆人小厮站了一屋子。 林初棠不明白她什么意思,齐沐心亦是不知她要做什么。 洛青鸢缓缓站起身,她看向这些仆人淡然说道,“最近府上有些热闹,若不是因为精减补给的问题,我亦不知,原来,你们这些下人已然认了这府上的新女主人。” 下人们纷纷低下头,洛青鸢端正身子走到仆人们面前,她仍然淡定从容的对这些仆人说道,“虎落平阳被犬欺,此话确实不假。所以,最近府上传言,将军大人独宠二夫人,我便是这府上的弃妇,亦是你们识时务,便可对我不敬?” 林初棠手上拳头握紧,他一巴掌拍在桌上,后面的仆人吓得瑟瑟发抖,林初棠呵斥道,“是哪个狗奴才如此,给本将军站出来。” 洛青鸢缓缓看一眼林初棠,她不急不慢对林初棠说道,“你也莫在这里发火,我亦不生气,你何来气。怎么,你们见到将军发火,你们便害怕了,所以,就觉得我需要他的撑腰?” 下人们头低更低,没有一个人敢说半句话,洛青鸢继续毫无波澜看着这些下人说道,“我不知其他宅院如何,齐小姐,我也不知你相国府怎样?你是相国几房所生,你的母亲经历过多少争宠,才有你如今生活。将军府所有的人,你们听清楚了。” 洛青鸢停顿一下,“即日起,主子之间如何,你们不许传出半句闲言碎语。再则,这府上谁得宠,谁失宠,皆是你们的主子。如若再敢不敬,定不轻饶。我知晓,你们必然觉得这些话不该我来说。将军确实是一家之主,所以,你们以他的喜好揣摩对待。只是,你们恐怕忘了一件事,掌家之权在我手中,他官场的事,我没资格管,这府上的下人我可管得了。” 洛青鸢目光中带着不屑看向齐沐心,齐沐心眼中几分不甘。洛青鸢接着又说道,“自然……如果将军哪一天让我交出这掌家之权,名正言顺立了新的女主人,我亦不会半句多言,只是,如今这府上谁做主,你们掂量清楚。之前的事,我既往不咎,我若再听到任何闲言碎语,且看能不能将其处置。” 洛青鸢说完这些话,她缓缓看一眼齐沐心,女子需要男子宠爱才能立足,开源节流?可笑,她可不是那些端庄女子,什么识大体,顾及夫君颜面,靠男子为其撑腰,今日,她便让她明白,到底谁当家。 洛青鸢拂袖离去,只剩下一屋子被震慑的人,林初棠目光带着怒火望着一众家仆,他亦不会伤洛青鸢半根手指,几个下人竟敢对洛青鸢不敬,他势必要为洛青鸢好好出口恶气。 第335章朝三暮四 洛青鸢立下规矩后,府上人再不敢薄待她,林初棠问出嚼舌根的下人,重重处罚以后,府上人也不敢乱说话。 齐沐心此时才发现,洛青鸢可不是普通女子,自己想要扳倒她不是易事。如此以后,她不再挑衅洛青鸢,只一心想要拴住林初棠。 林初棠倒是配合,只是,如此来,洛青鸢觉着奇怪。他每日明明在自己房间过夜,第二日总是从齐沐心房间出来。 平日,他与齐沐心相亲相爱模样,每日晚上又来纠缠自己,开始她以为他只是为了跟自己呕气,长此以往,洛青鸢便心生疑虑。 见到这样的事,司命又看了一出好戏,他幻化出来,洛青鸢坐在窗前,司命哈哈大笑起来,“青鸢仙子,你说以往担心他成为他三哥,他父亲那般的人。依小仙看,这个凡人可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哈哈……” 洛青鸢冷一眼司命,他看自己笑话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如今亦是习惯了,她看着窗外不说话。 “仙子,你说这小子浪荡不羁,也太过荒唐,一晚上游走在两个女子身边,他是如何……小仙我亦是甘拜下风……你这徒儿是个人才……”司命笑得控制不住,见过薄情郎,也见过娶三妻四妾的男子,倒是没见过这样的。 “你莫在此笑话本仙了……”洛青鸢压低声音喃喃自语道。 “好,小仙告退,你就好生看着你的爱徒为你带一群姐妹回家,如此来,你这的热闹可是够解小仙几百年的烦闷……”司命大笑着化成云烟消失。 洛青鸢陷入沉思,甚是不理解林初棠怪异的行为,都说万恶淫为首,他不会如今对这种事痴迷到如此程度? 正在她想不明白原因的时候,府上吵吵闹闹起来,又发生何事。洛青鸢心中嘀咕,日暮黄昏,这会儿,府上喧哗何事。 洛青鸢走出房间,她向风铃苑外边走,看见一个丫鬟行色匆匆,她喊住她,“怎么了?发生何事?” 丫鬟低着头不敢回答,洛青鸢甚是疑惑,“到底发生何事,天色已然不早,府上何处吵吵闹闹的?” “是……是……二夫人……房中……”丫鬟结结巴巴的回答。 “所为何事?”洛青鸢追问道。 “是……是将……将军大人……”丫鬟抬起眸子小心翼翼看着洛青鸢,声音颤抖着说道,“将军……亲昵二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白莲……被……被二夫人见着了……” 洛青鸢怔住,刚才她还在想林初棠怎么回事,他又闹哪一出。他们成婚多年来,他一直也不这样,如今,为何变成这样。 洛青鸢隐隐约约听到哭泣打骂的声音,齐沐心本来是一个嫉妒心强的人,这些日子不停给自己找麻烦,如今被身边人背刺,定然是不知会用如何手段。 洛青鸢转身朝风铃苑走,林初棠惹的风流事,她懒得去看。丫鬟惊异的看着回屋的洛青鸢,如此事情,二夫人闹得不可开交,大夫人都不去看看怎么回事。 洛青鸢若无其事回到房间,府上吵闹一阵,随着夜幕来临,逐渐安静下来。 所谓人心易变,世上的情爱恐也不都是那么完美,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凡人幻想出来而已,洛青鸢心中思绪。 她坐到梳妆桌前,取下发簪,青丝飘下来,她仔细梳理一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竟也有一些迷惘。 有些事情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便也不想再想,她将手中的桃木梳子轻轻放下。起身褪去外间的衣裳,穿了一件白色内衫,准备歇下。 她将蜡烛熄灭,躺进床上,还未睡着,熟悉的开窗声响起。她缓缓坐起身,看着屋中进来的人,她静静注视他。 傍晚,丫鬟说他又去亲近齐沐心的丫鬟,如此,他还有心思来自己这边,他倒真的比他那个三哥还要薄情? 林初棠将窗户关好,他摸黑走到床边,看着坐起来的洛青鸢,他笑着坐在洛青鸢身边,“还没睡,在等我吗?”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始终深情,不过,他最近谜一样的行为又让自己捉摸不透。洛青鸢沉默,林初棠笑着握起洛青鸢的手,打趣玩笑,“是不是我不在身边,你睡不着?” 林初棠朝洛青鸢靠近,他眼眸含笑,一手拂进洛青鸢的发丝,另一只手揽住洛青鸢的腰,他手上紧一道力,洛青鸢靠他更近,缠绕在一起的气息让林初棠沉迷。 他微张着嘴,迷离的眼神注视洛青鸢,唇瓣落下的时候,洛青鸢推开他。他不死心又将洛青鸢揽入怀中,“你怎么了?” 洛青鸢仰面与他相视,她面色有些红润,想了半天,她才开口,“你如此……身体可吃得消……” 林初棠脸色一下红起来,洛青鸢的话让他羞怯,他不好意思垂下眸眼,“你此话……何意?” “你近些日子……一晚上又来我这边,又去齐小姐房中……傍晚,听丫头说……你又与齐小姐丫鬟有染……”洛青鸢支支吾吾半天,其他事她亦是好教训他,这种事,她说起来多少难为情。 “棠儿……凡事有度,不可放纵……如此,对你身心亦是不好……”洛青鸢垂下眼眸低声告诫。 林初棠哭笑不得,他再次握住洛青鸢的双手,“你确定不是吃醋,只是关心我的身体康健?” 林初棠靠近洛青鸢面前,他戏谑看着洛青鸢,洛青鸢垂下眼眸不敢与他对视,这种事情,自己毕竟与他男女有别,不能如其他事那般教诲他。 林初棠靠近她耳边轻声细语说道,“你放心,你的夫君身体强健,你何苦操心。我怎样,你没感觉吗?” 林初棠在她耳垂上轻啄一下,他似笑非笑看着洛青鸢,“你若说,只要我陪你一人,我接近齐沐心和她那个婢女,你心中不舒服,你吃醋,我便不理二人,可好?”林初棠把玩洛青鸢的青丝,打趣玩笑地说道。 洛青鸢眨巴一下眼睛,看向一处,“你……你如今为何还如此幼稚……难道,你还用这种事来与我闹,就让我吃醋……便如此放纵自己……” “我只在你面前幼稚,反正你又不爱我,还不让我去享受一下别人将我放在心上的滋味。你若真的关心我,那你说,你爱我……”林初棠抱住洛青鸢撒娇耍赖的说道。 “你何时才能成熟一些?”洛青鸢对于他与自己作闹,感到无奈。 林初棠心中隐隐作痛,多年来,这样几个字于她就如此难。“我爱你,阿鸢,我说过我只爱你,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心中从来只有你。” 林初棠紧紧拥抱着洛青鸢,洛青鸢将手搭在他的肩头,世间的情爱是如此让人迷失。 第336章发现他的小心机 洛青鸢以为自己嘱咐过林初棠,他便会收敛一些,怎知他并不放在心上。 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已然醒过来,他小心翼翼将搂着洛青鸢的手给抽离出来。他动作极其轻柔的缓缓坐起身,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将洛青鸢弄醒。 他轻轻掀开锦被,轻脚轻手的下床穿上鞋子,他整理一下头发,准备更衣。 “你又要走?”洛青鸢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她从床上坐起来,他们如今倒像是偷情那般。 林初棠转过身看着洛青鸢,“我……起夜……” 洛青鸢怎不知他要做什么,自己与他说的话,他一点没听进去,他还要与自己闹。 “天色还早,你再睡一会儿。”林初棠一边穿衣裳,一边与洛青鸢低声说道。 “我与你说的话,你如今亦是不愿听了?”洛青鸢责备的语气问道,“你若一直如此,你莫来我房中,我也不管你要与谁在一起。” 林初棠顿住,他思虑再三,默默退回床上,“好,我不走,你要留我,只需一句话便好,何苦说如此绝情之言。” 林初棠玩笑那般凑到洛青鸢面前,他吊儿郎当的模样。洛青鸢甚是无奈,林初棠搂住她再次躺回到床上,“我就说,你心中是在意我的,你看你如今藏不住了……” 林初棠的话让洛青鸢哭笑不得,她转过身不想理他,林初棠嘴角扬起笑。他何时变过心,又何时滥情过,他不过是为了给洛青鸢出气。 他知晓那个齐小姐嫉妒心强,本来以为自己最近作为,她应该不会再针对洛青鸢,没想到,她背后还在作妖。 他便想利用齐沐心身边的丫鬟,转移矛盾。昨日,他故意与齐沐心丫鬟说,自己看上她了,然后,诱导她将其打晕。 那个丫头醒过来的时候,林初棠故意让她衣衫不整与自己躺在齐沐心房中。如他所料,齐沐心气得肺都要炸了,当时将那丫鬟打得半死。 自己再假意袒护一下,并扬言将那女子收入房中当一个妾室,齐沐心敢怒不敢言。自己又与齐沐心说几句好话,说自己酒后乱性,此事风波就平息了。 不过,他还是要再加一把火,表面看是自己不小心宠幸了一个丫鬟。他要让府上人觉着自己日日留宿那个丫鬟房中,这样,齐沐心会因为自己的独宠将矛头指向自己的丫鬟。 他每日来洛青鸢房中的事,不会有人知道,所有人都会看到自己在她主仆二人那里游走,如此,她二人斗个你死我活,他却能私下与洛青鸢照样相爱相伴,如此便清静。 洛青鸢昨晚的话,林初棠想来又觉得可笑,自己从始至终,唯有碰过她以外,与哪个女子有过肌肤之亲。 只是,自己的小把戏,他不敢与洛青鸢说,她若知晓定然教训自己,如此想着,林初棠自嘲笑笑。 他朝洛青鸢靠近,将她抱得紧紧的,他的傻娘子,自己这么多年的真心,她还不知,这样的如花美眷,他岂是再看得上那些莺莺燕燕。 他心中默默想着,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算了,昨天已经闹了一出,今日就消停一下,好好陪陪她,林初棠缓缓闭上眼睛,搂着洛青鸢再次进入梦乡。 洛青鸢以为林初棠可能会消停,只是答应她一天,之后,他便又如往常,只是这次,他又换了目标。 府上再没人说他日日从齐沐心房中出来,而是每天从齐沐心的丫鬟白莲的房中出来,自从上次被齐沐心发现后,林初棠就将白莲收了房。 齐沐心特别生气,她没想过自己的丫鬟如此背刺她,她果真转移注意力,开始针对白莲。 用膳的时候,林初棠再不与齐沐心眉来眼去,而是不停照顾白莲,他为白莲夹菜喂到她的唇边。白莲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看看齐沐心,又无法扫林初棠的兴,左右为难。 齐沐心脸色非常难看,她眼中的怒火与不甘,谁人都看得出来,她想将白莲生吞活剥的样子,让人哭笑不得。 霁禾,万山,千里几人直接傻眼,林初棠何时变成这样的薄幸郎。霁禾偷偷瞧一眼洛青鸢,她仍是平静如水。 “姐姐……”霁禾小声对洛青鸢说道,“你也不管管哥哥,他再这样下去,我看他这府上也要学帝君那般后宫佳丽三千了。” 洛青鸢放下汤碗,她目光投向齐沐心,齐沐心按耐不住的情绪,有些意思,她不动声色的用膳。 “莲儿,你要多吃些,你看你太瘦了。”林初棠关切的话听得人不自在。 齐沐心将手中筷子扔下,“我吃好了……” 林初棠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待齐沐心离开后,他搭在白莲肩上的手松下来,一本正经的吃东西。 “阿鸢,阿姐过几天生辰,需要备的礼品,你操持一些。”林初棠一边吃饭一边与洛青鸢说道。 “嗯……”洛青鸢应一声,她抬头看着白莲,白莲慌张低下头。 洛青鸢目光落在林初棠身上,林初棠和她相视,“怎么?府上还有什么事吗?” 洛青鸢摇摇头,林初棠对着她微微一笑,“上次在云裳阁定的衣裳,今日应该会送到府上。你到时查看一下,温陌那小子,抱怨天蚕丝不易进货,我与他下了死命令,无需找理由。他若是再掺桑蚕丝,必是好好收拾那小子。” 洛青鸢应一声不再说话,霁禾觉着奇怪,那个齐小姐走了,他又正常了。 “我吃好了,我去军营了。”林初棠放下筷子,他起身只是与洛青鸢招呼一声便离开。 白莲轻轻抬眸看向洛青鸢,洛青鸢见林初棠离开,她心中猜出了几分。林初棠在挑起齐沐心与她这个丫鬟白莲的矛盾。 待林初棠一走,白莲竟扑通一声跪在洛青鸢的面前,她泪眼婆娑朝洛青鸢哭诉,“姐姐,往日是妾身不知好歹,冲撞姐姐,今后,妹妹愿意听姐姐的差谴,只求姐姐能为妹妹做主,妹妹实在受不了二夫人对妾身的报复了。” 白莲伸出手缓缓地将衣袖掀开,露出的手臂上布满青紫淤斑,触目惊心。她眼中含着泪水,悲伤地说道:“我与将军本是一场意外,将军心地善良,便将妹妹收进房中。然而,二夫人却对此事耿耿于怀,不依不饶。虽然她没有在将军面前说过什么,但在背后……”说到这里,白莲哽咽得无法继续说话。 “姐姐,您救救我吧,二夫人定然是要我的命……”白莲挽着洛青鸢的手臂,哭得撕心裂肺,再不似往日仗着主子那般跋扈。 林初棠自小是在宅院里长大的孩子,那些勾心斗角,他怎会不知,这件事情,他只需稍用心机,这个齐小姐便上了当。 洛青鸢算是看明白他近日所为,她觉得可悲可叹,世上女子皆是为了男子互相算计,而一个男子算计女子,她们根本连还手余地也没有。 “你是她的丫鬟,我有何方法,将军都不能保全你,你指望我这个大家口中的弃妇有何用?”洛青鸢放下饭碗,她站起身,走了几步她又说道,“你是聪明人,自是见过一些事情,我若是你,自是懂得避其锋芒,打蛇七寸之理,求人不如求己。” 洛青鸢走出膳厅,对于齐沐心这个人,她怎么也喜欢不了。她心中是能接受林初棠娶妻,只是,这个女子太过嚣张跋扈,手段又狠辣,她对于此女真没什么好的印象。 第337章霸气护妻 齐沐心确实容不得他人,林初棠将战火引开之后,齐沐心便对她之前的丫鬟各种刁难羞辱。 洛青鸢倒是落得清闲,她每日不屑这些内宅斗争,一心将精力放在草药铺子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初棠原本以为自己和洛青鸢可以安生过日子,齐沐心的母亲来府上看望齐沐心的时候又引风波。 原本,洛青鸢作为正妻亦是可以不必去接见齐沐心的母亲。只是,他们以国相夫人的名头压了自己一截,齐沐心的母亲又阴阳怪气想要见见洛青鸢。 如此一来,洛青鸢也只能硬着头皮前去拜见。她走进会客厅,便看到齐沐心的母亲不可一世地坐在主位之上。 这位妇人,身着一袭碧绿绸缎衣袍,其质地细腻光滑,色泽鲜艳明亮。头上珠翠满饰,珍珠、翡翠等宝石交相辉映,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虽是珠光宝气,她骄横的面目配着一身的华贵,俗不可耐。 洛青鸢弯腰拱手朝齐母施一礼,“见过夫人。” 齐母脸色一沉,她竟不行妇人之礼,“真是没规矩,贤婿,这便是你那原配夫人?” 洛青鸢缓缓抬起头,齐沐心母女果然如出一辙,“夫人,吾之前乃修行之人,本是世外之人,不拘小节小礼,还请担待。” 齐母目光轻蔑看向洛青鸢冷笑一声,“世外之人?可笑,既然已为人妇,自是要遵礼守则,贤婿,难不成你就是如此调教的,作为当家主母,连规矩都不曾懂,如何以正视听?” “夫人教训的是。”林初棠赶忙陪笑道,“内人往日清修,不知俗世礼仪,不懂这些规矩,日后我定当好好教导于她。” 齐母轻哼了一声,不再理会林初棠,而是上下打量起洛青鸢来。 “听心儿说你开了间药铺?”齐母开口问道。 “是的,夫人。”洛青鸢不卑不亢地答道。 “一个女子,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居然抛头露面做起生意,成何体统!”齐母面露不悦。 “夫人,女子为何就不能做生意了?”洛青鸢反驳道,“况且这药铺也是为了救济百姓。” “可笑,堂堂将军府的妇人,抛头露面,你当是多么光彩的事?果然,你是一个不守规矩,不知妇道的女子,如此,你如何担当得起将军夫人的名号?”齐母鄙视的目光上下打量洛青鸢,在她眼中,除了她一身皮囊,也是没什么拿得出手。 “本夫人还听说,你乃一介孤女,自幼没有父母教导,自是不比闺阁女子。我这贤婿,宅心仁厚,不嫌弃你出身,不怪你不守妇道。不过,你自己心中也该有数,知礼知节,尊卑有别,而不是恃宠而骄。”齐母仰着下巴傲人姿态训斥。 齐沐心得意的笑看站在屋中央的洛青鸢,林初棠坐在主位,他手上拳头紧紧握着,心中对齐沐心的母亲已然开始不满。 洛青鸢冷笑出声,她不急不慢看向齐母道,“我敬您一声夫人,亦是给你几分薄面。在别人家中训斥别人,夫人倒是知礼。我是何种人,亦是轮不到夫人评头论足,你若是想要耍你长辈的威风,这些话,说与你的千金,亦是正理。这里不是你相国府,来者是客,我尊你一声,怎是你逾矩之理?” 齐母大为震惊,何时有人敢如此与她顶撞,她指着洛青鸢大声斥责,“你……简直是一个村野妇人,毫无教养……贤婿,你看看,你就如此放任她目无尊长?” 林初棠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的师父何时吃过亏,这些愚昧的妇人不过是自取其辱。 他不想让洛青鸢在这里与这个老妇人浪费唇舌,他假装责难站起身说道,“阿鸢,你怎可如此无礼?岳母大人息怒,内人不知礼数冲撞了您,来人,将夫人带下去,禁足两日,好好反思己过。” 齐沐心有些不开心,洛青鸢这样顶撞她的母亲,林初棠还是袒护,她站起身不服气的说道,“夫君……你就知道禁足,禁足……她如此顶撞母亲,你就这样饶过她……” 齐母狐假虎威的拍下桌子站起身,“既然,贤婿不舍得教导,我便代为管教。来人,洛氏不知礼数,顶撞长辈,不敬尊卑,给我掌嘴——” 这时,齐母身后的一个嬷嬷凶神恶煞的往洛青鸢身边走,林初棠眼眶渐渐红起来,他大步走到洛青鸢面前,对着那个嬷嬷怒目而视,“你动她试试?” 开始气焰嚣张的嬷嬷吓得往后一退,高堂上的齐母亦是惊厥,她盯着林初棠高喝,“你……你竟如此袒护这个村妇……” “齐夫人,本将军敬你一声长辈,但我将军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我的娘子,如何不是,自有我管教。轮不到他人指手划脚,亦是轮不到他人来责罚。”林初棠一字一顿的说道。 齐沐心不可思议,前些日子,林初棠对自己的甜言蜜语,还有他与洛青鸢争吵不休,所有人都认为他不会在意这个弃妇,现在他公然与自己母亲抗衡袒护她。 “夫君……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冲撞我的母亲,她如此无礼,你还纵容她?”齐沐心质问。 “简直太放肆!”齐母怒不可遏地吼道:“你,简直不把本夫人放在眼里!为了一个不知规矩的女子,你是不顾我国相府颜面。我心儿竟嫁进如此毫无礼数规矩的家中,他父亲知晓,岂容你小小将军府放肆。” 林初棠手上的拳头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眼眶越来越猩红,他咬着牙强忍怒火说道,“本将军一再退让,国相夫人如果一定要如此咄咄逼人,本将军何惧你一个国相府?我本乃一介武夫,若是,你再出言不逊,辱我娘子半句,本将军就是踏平你国相府亦是不惧。” 齐母吓得踉跄后退,齐沐心微张嘴,心口起伏跌宕,她错愕看着林初棠,他竟然为了洛青鸢敢如此与自己母亲叫嚣。 “齐沐心,这些日子,本将军忍耐你够久了,你最好消停一些,再敢为难阿鸢,我亦不是吃素的。当真觉着本将军处处给你,给你母亲,给国相府留面子,你们便可以随意刁难我的妻子吗?你记住了,本将军心中,唯一的妻子就是阿鸢,谁也别想取代她。”林初棠阴沉着脸冷冷的对齐沐心说道,齐沐心只觉天旋地转,她后退几步,瘫坐在扶椅上,齐母也被气得一时不知所措。 “阿鸢,我们走。”林初棠牵着洛青鸢的手,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离开会客室。 齐沐心呆呆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一时回不过神,自己就像一个小丑被林初棠戏耍了那般。她以为自己能赢得了洛青鸢,林初棠短短几句话,她就输的一败涂地。 第338章 服软求和 林初棠带着洛青鸢回了风铃苑,二人坐在小院中。 林初棠替她将脸颊的发丝挽于耳后,他言辞温柔对她说道,“对不起,让你又受委屈了……” 洛青鸢抬眸与他相视,“今日得罪了齐氏的母亲,你不怕国相在朝中为难你?” 林初棠垂下眸子,他苦笑道,“为难就为难,我已然在退让,他们得寸进尺。” “你最近周旋在齐氏主仆二人之间,亦是你的迂回战术?”洛青鸢看向他镇定的问。 林初棠抬起眼,怯怯看着洛青鸢轻轻点点头,“我知晓你看不上这些内宅女子的勾心斗角,本以为将矛盾转移,他们便不会来惹你。” 洛青鸢环看这所宅子,为商也好,为官也罢,一旦涉及到权利地位,金钱利益,男子间血雨腥风的争夺,还是女子间的明争暗斗,皆是避免不了。 林初棠将洛青鸢的手握住,“阿鸢,我知晓你不屑地位权利,可是,一路走来……我退让忍受也好,奋起反抗也罢,从一无所有的低谷而来也罢,行至权利的高处也罢,好像从来没有人放过我……” 洛青鸢抬手轻抚林初棠鬓边,她温柔地说道,“既然……没有退路,我陪你杀出血路。” 林初棠眼中含着晶莹,他将洛青鸢搂入怀中,“我只有你,只有你真心待我。我这一生就算荆棘丛生,就算粉身碎骨,我亦不会让他人伤你分毫。” 洛青鸢依偎在他怀中,慢慢理解他的苦楚。 微风拂过,淡淡的药草弥漫空气中,二人相依相偎的画面,异常温馨,他们仿若又回到风铃镇那段甜蜜的时光。 齐沐心想让母亲来府上立规矩的计划,被林初棠狠狠打脸,自从,林初棠公然与齐沐心翻脸后,他便不再伪装。 齐沐心与她那个丫鬟白莲如今坐了冷板凳,林初棠再未踏进他们房中半步,齐沐心心有不甘,原以为自己势在必得,竟没想到功亏一篑。 国相夫人嘴上嚣张跋扈,她回到家也不敢将此事告知国相,毕竟,她去别人府上责罚人家的娘子确实说不过理,此事便不了了之。 洛青鸢不屑齐沐心的小把戏,三番五次的自取其辱,齐沐心倒是安生了不少。她知晓林初棠心中还是在意洛青鸢,自己上次与她母亲这样一闹,林初棠断然不会轻易原谅她。 为了缓和关系,她便只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洛青鸢不让她到风铃苑,她还是厚着脸皮去风铃苑找她。 暮晚,洛青鸢正在小憩,丫鬟来报,齐沐心在风铃苑外面,想要求见她。洛青鸢不知她又要闹什么,打发丫鬟说不见,可齐沐心不肯走,她告知丫鬟,自己是来赔礼道歉的。 “她倒执着,让她进来吧。”洛青鸢从木榻上坐起身,她整理一下身上的衣袍,端正身子。 没一会儿,齐沐心便从外面走进屋中,她恭敬的朝洛青鸢行一礼,然后,站在屋中央朝洛青鸢忏悔,“姐姐,平日是妹妹多有不对,我知晓姐姐心中对我亦有成见。妹妹此次真的知错了,我不该仗着家世身份,一再贬低姐姐,还望姐姐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妹妹先前的狭隘自私。” 洛青鸢目光审视齐沐心,不知她又要如何作闹,她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姐姐,请你相信我,我真的知错了,我再也不为了争夺夫君的宠爱,冲撞姐姐了。今后,我必定尊重敬爱姐姐你,绝不再为难姐姐半分。”齐沐心眼中流露出悔恨,眼神戚戚看着洛青鸢。 她抹抹眼泪转身看向身后的丫鬟,“姐姐,这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一些首饰,还望姐姐收下,算是妹妹我的一片心意,希望你能接受妹妹的赔礼道歉。” 齐沐心身后的丫鬟将一个梨木盒子端到洛青鸢身旁丫鬟面前,那个丫鬟接过盒子,将其打开递到洛青鸢面前,洛青鸢看一眼,她招手示意,丫鬟退到一边。 从营中回来的林初棠,刚到风铃苑,听到丫鬟说,齐沐心来了风铃苑。他心下一紧,这个妒妇又要闹什么,他大步流星跑进厢房之中。 他直奔洛青鸢身边,看着坐在榻上的洛青鸢,他坐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洛青鸢摇摇头,林初棠此时他才看向站在屋中央的齐沐心,他愤恨的眼神看得齐沐心后退一步。 “齐沐心,你又想闹什么,本将军的话你是当耳旁风吗?我说过,你若再敢来为难阿鸢,我定不会放过你。” 齐沐心感觉心痛难受,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妾身……妾身没有为难姐姐,我只是来为之前的事向姐姐赔礼道歉的……夫君,妾身真的知错了,我不该……冲撞姐姐……夫君是有情有义的人,又与姐姐多年夫妻情分,是妾身不自量力……妄想争夺夫君宠爱,排挤姐姐!是妾身错得离谱……” 林初棠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齐沐心还会来服软,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林初棠审视打量她一番,心中充满疑惑。 骨子里的性子岂是那样容易改正的,不过,她已然是林初棠的人,自己也不便再与她计较太多,只要她不找自己的麻烦便好。洛青鸢心中想道。 “过往一切,我也不想追究,你既然已经进了府上,如今也已是棠儿的夫人,只要你安分一些,我便不跟你计较。你也知晓,我不可能受窝囊气,所以,只要你今后不再挑衅我,使一些小把戏,我亦可与你和平相处。”洛青鸢淡淡说道。 “谢谢姐姐,我今后一定会安分守己,绝不再冒犯姐姐半分。夫君,你相信我,我绝不会再与姐姐争夺半分宠爱。”齐沐心朝洛青鸢拘一礼,声泪俱下的模样。 林初棠见她不似往日那般跋扈,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此女心机深沉,手段又毒辣,自己亦是不想多与她待半刻,“好了,既然,阿鸢已经原谅你了,你就先下去。” “是,夫君。”齐沐心侧身行一礼,她看看洛青鸢和林初棠,默默退出房中。 待齐沐心离开后,林初棠松下一口气,他握着洛青鸢的手看着她打趣道,“吓我一跳,我以为这个齐氏又来找你麻烦,希望她这次是真心悔过。” “但愿……”洛青鸢望着林初棠,不知为何心中开始有些动摇,她一面想陪着他过完这一生,一面又觉得自己看着他结婚生子,好像又很难过。 若自己与这个齐沐心的争斗真的结束了,这个女子要是愿意好好与自己相处,她与林初棠和睦相处,如此,林初棠亦算是有一个完整的家。 或许不久后,他与齐沐心会有自己的孩子,然后,自己还要以这个名不符实的身份继续留在林初棠的身边? 虽然,她不是很满意齐沐心,可是,如今的现实已经是这样了,她如今亦不知该如何是好。 “既然……她肯认错,以后,你便与她好好相处。莫再冷落她了,一个女子得不到夫君的爱,也是不幸,毕竟此后还有多少年,她也不易。”洛青鸢劝解林初棠。 “她不来惹你,我亦是不会为难她。”林初棠目光温柔看着洛青鸢。 洛青鸢淡淡一笑,心中竟也有些苦涩,“如此便好,时候不早了,既然,人家齐氏已然如此放下姿态来求和。今晚,你便去她房中留宿,你莫再如前些日子那般了,偷偷摸摸,成何体统。” 林初棠脸色沉下来,所以,洛青鸢是误会自己与那个齐沐心已然有什么了,他若告诉她,自己找了别人将齐沐心给……她定然会狠狠收拾自己。 不过,她真的不在乎自己是否与别人发生什么?林初棠有些挫败,“你又在赶我走,阿鸢,你真的不在乎我与他人在一起?” “你倒是又作闹,你已然与齐沐心成了夫妻,何苦还说这些。我知晓你对我依赖,也知晓你的心,人家都如此了,我若一直霸着你,岂不是太过分了。快去,我允许你明日来我房中,你莫再半夜爬窗户了。”洛青鸢摸摸林初棠的脸,如同哄孩子那般对他说道。 洛青鸢的话一次又一次撕碎他的心,他定定望着洛青鸢,自己的深情原是如此不值得,他有些负气,“阿鸢,只为你一人竟如此难吗?你若……你若不爱我……” 林初棠眼眶泛红,他甚至想将那句和离说出口,不过望着这张他贪恋的面目,他却根本放不下如此狠话。 他知晓,他每次都只是试探,试探自己在洛青鸢心中是什么位置,可洛青鸢若是离开他,便真的会走,他连负气的狠话亦是不敢说。 “你又来,怎还是如此,我让你去齐沐心房中,便又是爱与不爱了?” “我……”林初棠竟不知如何反驳,“你永远不明白我的心,亦是不知我对你的感情。” 林初棠松开洛青鸢的手,他含着眼泪默默离开。 第339章施粥 齐沐心的闹剧收场,这些日子被齐沐心搅得不安生的洛青鸢,已然许久没有到草药铺子。 这日,她用过早膳便离开将军府,想要去草药铺子看看,行至大街上,她发现街上与以往不同。 街上流民好像比之前要多,她从轿辇中探出头,“画儿,多日未出门,街上流民貌似比以往要多?” “夫人最近在府上,有所不知,听说南方洪涝,已然出现许多流民。那边的庄稼水稻全部被淹,已然出现大批灾民,涌现各地,京城也慢慢多起来了,官府如今已经焦头烂额。”丫鬟为其解释。 “为何没有听棠儿提过?” “估计将军是怕你担心,亦没有告知,前个儿,听侍卫说,说不定将军会被派遣到南方。据说灾荒后,大批流民没了生计,便落草为寇。朝中又要解决赈灾问题,亦要解决流寇山匪问题,亦是棘手。” 洛青鸢陷入沉思,凡人亦是不易,前有妖魔横行,后有天灾人祸,皆是凡人的劫难。 自己如今没有法力,也不能为其做些什么,看着街上流离失所的难民,她心生怜悯。 “画儿,一会儿去了草药铺子,回府上吩咐膳房,熬一些粥,然后,你让人到街上集合一些流民,让他们到将军府门口领粥。”洛青鸢吩咐道。 “夫人真是心善,画儿这就去安排。”丫鬟应和洛青鸢的话。 洛青鸢在草药铺子转了一圈,她便回到将军府,在她的吩咐下。离着将军府不远处,那些下人搭起了棚子。没过一会儿,府上抬出几大锅的稀粥。 将军府施粥的消息很快在城中传遍,那些流民很快排起了长队。洛青鸢亲自与那些下人为流民布粥,已经饿得慌的流民争先恐后的挤在粥棚。 “大家不要挤,每个人都有……”洛青鸢提高声音维护秩序,那些人千恩万谢,场面异常震撼。 很快,在府内的齐沐心听到外面的吵闹,她在丫鬟跟随下来到大门口,看到洛青鸢正在布施,她心中不是很舒服。 假模假式,不过,装装样子,把将军府弄得乱哄哄的,那些流民身上味道如此重,熏死人了。 齐沐心暗自想着,她用绢巾捂着鼻子,村妇就是村妇,亦是只能施舍一些低贱之人,来彰显自己,齐沐心不屑的转身走回府里。 “一会儿让下人将门口好好打扫干净,臭死了。”齐沐心朝身边丫鬟吩咐道,丫鬟应一声跟随她的脚步进去。 流民特别多,布施了几个时辰,门口还在不停涌现一大批的人。熬了一锅又一锅粥,像是怎么也不够,见着那些老人孩子,洛青鸢心中充满悲鸣,自己所能做的又只有这些。 为了让这些人吃顿饱饭,她也顾不得太多,不停吩咐膳房熬粥,她自己虽然被围堵得汗流浃背,一直为其布施,已然很累,丫鬟让她歇息,她亦是不愿离开。 傍晚,回府的林初棠见到门口一幕不知为何,他看向不远处簇拥的人,问门口小厮,“发生何事,为何聚集那么多人?” “是夫人在施粥。”小厮回答。 林初棠嘴角微微上扬,他的夫人就是如此心善,他将佩剑扔给千里,“你先进去,我去看看姐姐。” 林初棠解下身上的黑色大氅,扔给旁边的小厮,一身墨蓝色长袍走向粥棚。他走进人群,看到洛青鸢热汗淋漓,他行至她身边,“怎么想起施粥了,你去歇会儿,我来……” 林初棠接过她手中的汤勺,替她擦擦脸上的汗水。 “大家排好队,我们将军大人和将军夫人亲自为大家盛粥,大家不要挤……”一个小厮高喝一声。 “多谢……将军和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就是,夫人人美心善,将军真是好福气……” 下面的议论不绝于耳,林初棠笑着看看洛青鸢,心中满满的幸福,他继续替洛青鸢为这些人布粥,洛青鸢在丫鬟搀扶下,走到一边歇息。 丫鬟为她摇扇,她用绢巾擦擦汗水,见着流民越来越少,她的心开始慢慢落下一些。 随着最后一个小孩领完了粥,夕阳西下,天空布满晚霞,清风徐来,凉爽舒适。 林初棠放下汤勺,下人们开始收拾东西,林初棠走到洛青鸢身边坐下,丫鬟为他斟一杯茶,他浅喝一口。 “听说,南方洪涝,受灾严重,流民异常多,朝中如今也棘手此问题?”洛青鸢抬手替林初棠擦擦额上的汗水。 画儿嘴角微微上扬,他们家将军与夫人在一起看着就是舒服,二人皆是互相体贴关心,不似那个齐沐心只会撒娇粘着将军,看得人恶心。 “此次,受灾面积比较广,受灾百姓特别多。你是听到这个,才在这边施粥?”林初棠询问她。 “今日上街,见流民异于往常,我们虽不能解决灾荒问题,力所能及救助一些也好。”洛青鸢回答他。 “这会儿凉爽,你我一起走走?”林初棠建议道。 “也好,画儿说,玉湖的荷花开得格外好,我们可以走过去看看。”洛青鸢站起身,画儿扶住她的胳膊。 “好。”林初棠站起身,他牵起洛青鸢的手,“画儿,你先回府,我与夫人单独走走。” “是。”画儿侧身拘一礼,松开洛青鸢。 林初棠牵着洛青鸢走出粥棚朝晚霞里走去,画儿痴痴看着这个场面感叹,“真是神仙眷侣,我们将军和夫人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儿。” “可不是,都说夫人出身不好,我看她比那些闺阁小姐强了不知多少。莫说将军,她亦是配得帝君王爷。” “你可莫乱说,将军听到了不割了你舌头,他可是舍不得夫人一点,你还敢说她配他人……” 粥棚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笑起来,晚风异常的温柔。 林初棠牵着洛青鸢的手特别甜蜜,他们已然很久没有这样一起散散心。 “听府上人说,朝中想要派你去南方招安匪寇?”洛青鸢步履轻盈一边走一边与林初棠闲聊。 “应该过几日就会有旨意下来,又要与你分别一些时日,甚是不舍。”林初棠将洛青鸢的手握起来放在心口,看着她不舍道。 “凡事多加小心,流寇皆是穷凶极恶之人。”洛青鸢嘱咐他。 “你放心,家中有你等着我,我可不想让自己有闪失,否则,我这么美的娘子改嫁他人之妇,到了地府,我亦不甘心……”林初棠与她玩笑道。 “你这张嘴如今倒是学得没皮没臊。”洛青鸢轻点一下林初棠的脑袋,林初棠开心的笑笑。 “阿鸢,你在府上凡事多加小心,那个齐沐心,嘴上服软亦不知她背后又何想。我留了一队精锐暗中护着你,没事,你别与她亲近,等到机会合适,我再想办法与她和离。”林初棠说出心中盘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又扯到和离了,既然,娶了人家就好好过日子,真要当那薄幸郎?”洛青鸢训斥他。 林初棠看看洛青鸢,他叹息一声,他也不想与她争执,“好、好、好,不扯这些,一会儿,你我又要闹了。这么好的景致,不要扰了兴,此时,我只想陪你说说话,聊聊天,我们不扯别人。” 洛青鸢浅笑一下,与林初棠牵手一起散步,行至玉湖,湖中荷花盛开,碧绿的荷叶漂浮在水面,一阵清风,湖中波光粼粼,淡淡的荷香沁入心脾。 林初棠搂着洛青鸢的肩膀,二人相依相偎望着天边的晚霞,霞光铺在湖面,仿佛给湖面披上一层金色的纱衣。 “阿鸢,若是与你相依一生,白首年岁,亦是如此赏景吹风,这一世甚是值得。”林初棠感慨。 洛青鸢缓缓仰头望着他,若他能修成正果,他们可以生生世世在一起或许才是她心中的美好,可是,毕竟都是妄念。 “棠儿,如果……一个人的一生,可能只是另一个人的一段记忆,过于美好的情感是劫还是幸?”洛青鸢感慨一句。 林初棠沉默,他搂紧洛青鸢望着天边的晚霞,眸光竟也流露出一丝伤感,纵是再美好的事物,最后也会消失,夕阳亦是会落下。 第340章 落入悬崖 没过几日,林初棠果然被朝廷派遣去南方招安匪寇,他临走前,不放心洛青鸢,将千里与自己一队亲信留于府上保护洛青鸢的安危。 林初棠不在府中,齐沐心也消停了些,洛青鸢每日出入草药铺子,时不时布施流民,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齐沐心不再作闹以后,她主动与洛青鸢示好,洛青鸢便也没再与她计较。她经常给洛青鸢送些东西,又讨好的来风铃苑与她聊天,解闷。 府上的人难得看到二人如此融洽,都以为齐沐心转了性子。洛青鸢心中知晓,她如今所有讨好行为,不过是希望林初棠能多看她一眼,她肯用心,待林初棠回来,自己再劝劝,二人好好过日子也不算太坏。 一切的转折在林初棠离开府上两月后,离着万山秋试的时间只有两日,林初棠也迟迟未归,想必是流寇不好降服。 齐沐心向洛青鸢提议,二人去寺庙祈福,一愿万山能金榜题名,二愿林初棠平安归来。洛青鸢虽说自己亦是仙,如今既然过着凡人生活,倒是入乡随俗一番,她便同意与她一道前去。 千里带着暗卫随身跟着洛青鸢和齐沐心,祈福那日,风和日丽,秋高气爽。 马车在林间小道上悠悠前行,车轮压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洛青鸢和齐沐心坐在车内,透过窗户欣赏沿途的风景。 树叶变成金黄色和红色,像是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阳光透过枝叶洒下,形成斑驳的光影。远处山峦起伏,云雾缭绕,宛如仙境一般。 马车旁边的画儿眉开眼笑与探出头的洛青鸢说道:“夫人,今日真是个好天气,好适合出来走走。” 洛青鸢嘴角微微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秋日的风特别凉爽,林间的花草清香扑鼻而来,倒是惬意。 “夫人,如今这个齐小姐,不像往日那般跋扈,倒与夫人处得融洽,亦不是那么讨厌。”画儿继续与洛青鸢闲谈。 女子间若不为男子,不为利益,自是相处起来没那么艰难,洛青鸢眸光瞥一眼后面的轿攆,心中亦是颇有感触。 “站住——” 前方突然出现一群蒙面的山匪,千里与身边的侍卫警觉的将洛青鸢和齐沐心的马车给围起来保护在中间。 “何人,敢如此放肆,你们可知马车里坐的是何人?”千里怒目圆睁,紧紧握着手中的宝剑,时刻准备着出手。他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洛青鸢轻轻地掀开马车的帘子。映入眼帘的是一群蒙着脸的山匪,他们手持各种武器,将马车团团围住。这些山匪看起来十分凶狠,眼神中透露出贪婪和残忍。 “管他是谁……哟,还是如此美艳的小娘子,老子本来只想劫个财,如此看来,顺道再劫个色……兄弟们,将马车上的娇娘子给抢了……”一个扛着大刀的男人,虽蒙着面,眼底的笑异常猥琐。 “大胆,堂堂武卫将军的夫人,你们这帮小贼也敢不敬,恐怕是不想活了。”千里高喝一声,手中寒光宝剑指向那群人。 “哈哈……将军夫人,那老子若是抢了,岂不是更加有面子……”那个男子大笑出声,接着他身后的匪徒跟着狂笑起来。 “狂妄……”千里喝责一声,他飞身跃起朝那伙人攻击,接着,所有侍卫全部拔出宝剑与那伙山匪打斗起来。 双方打斗激烈,刀剑碰撞声响彻天际,一阵阵内力罡风掀起地上落叶,烟尘四起。 丫鬟们纷纷躲在马车旁,马车上的齐沐心吓得惊慌失措,惊叫连连。洛青鸢看着激烈的打斗场面,内心异常无奈,自己没有出手能力,否则,几个匪寇,岂拦得了他们的路。 千里根本不把这些山匪放在眼里,他带的这支护卫皆是训练有素的精锐,莫说几个山匪,就是帝君的带刀侍卫,与之相比亦不在话下。 一切却没有按他预期所想,这伙山匪并不是想象中的山野莽夫,打斗过程中,他们的实力竟与千里手中的精锐实力不相上下。 千里在刀光剑影中疑惑,这些山匪不一般,他奋力抗衡,勉强打倒几个山匪,战争胶着不下。 这些人的缠斗,惊了马匹,洛青鸢乘坐的马车,马匹狂奔起来,洛青鸢被突如其来的颠簸给甩出车外。 “夫人……”画儿躲过刀剑,她奔赴至洛青鸢的身边,洛青鸢艰难从地上爬起来,膝盖处已经鲜血直流。 “保护夫人……”千里大喝一声,那些侍卫将洛青鸢围住,不让山匪靠近。 “啊……救命——” 齐沐心的声音响起,千里推开击打过来的山匪,飞旋转身一剑劈开刺向齐沐心的那把宝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洛青鸢身旁的侍卫被几个人给打散,众人混战时,洛青鸢感觉一只大手拽着自己的胳膊,然后,她被人给提拎起。 她还未明了怎么回事,她被一人给扔到马背上,接着,烟尘四起,马蹄声声入耳,强烈的颠簸让她脑子里一片轰鸣。 “夫人——千里大人,夫人被抓走了……”画儿大喝一声,她话音未落,只感觉脖子处一阵刺痛,接着一股鲜红喷涌而出,她直挺挺的倒地。 千里大惊失色,眼见画儿被一剑封喉,洛青鸢被人给掳走,他踢开身边袭击他的人,飞身纵马追逐抢走洛青鸢的人马而去。 身后的厮杀仍在不绝于耳,看着洛青鸢被劫走,这些侍卫留了一批守卫齐沐心,其余的跟在千里身后追逐而去。 而这些山匪也在洛青鸢被劫走的时候,开始撤退一些,剩下的几个在打斗中,很快被降服。 千里一路紧随逃跑的山匪,穷追猛打,一路上烟尘滚滚,马蹄声声,喊杀打斗声在林间交错回响。 就在千里追逐上掳走洛青鸢的马匹时,前方出现一处悬崖,那人显然也始料未及,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马匹以飞快的速度跃入悬崖。 “不——”千里惊得大呼,他纵身从马上飞跃下来,飞至悬崖处,他伸手想要抓住什么,手上抓了一把空。 “不……姐姐……不……”千里浑身颤栗,他眼眶瞬间猩红,眼泪猛然流下来,自己眼睁睁看着洛青鸢在那人马背上,随着马匹一起跌落悬崖。 千里感觉到窒息,如此深渊,掉落下去必死无疑,绝无生还的可能。他没有护好洛青鸢,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落入悬崖,若是。林初棠知晓,他会怎样,千里根本不敢想象,他眼前模糊一片,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理智。 他回身看着朝山林逃窜的匪寇,他红着眼咬着牙命令,“将那些贼人统统给我射杀,不要让他们跑了——” 他身后的侍卫领命,迅速展开追击。而千里则呆呆地站在悬崖边,目光空洞,仿佛失去灵魂。他的心中充满自责和悔恨,若不是自己疏忽,洛青鸢怎会被掳走,又怎会跌落悬崖。 日落西山,战斗终于结束,众山匪被尽数剿灭。然而,千里的心情却愈发沉重。此战中,齐沐心被人砍伤了胳膊,千里让人将她护送回府,他领着一队人马摸黑在朝悬崖下面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就算是洛青鸢的尸体,他也要找到,否则,他无颜面对林初棠,也没法向他交差,原本的祈福,他怎么也没想过最后会变成这样,千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心中知晓洛青鸢于林初棠是什么样的存在,她死了,林初棠的心便也死了,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千里感觉辜负了林初棠的信任,在火把照亮的山路上,寒风禀洌,他的心比起寒风更像是落入冰窟。 第341章 失去记忆 千里带着人在崖底找了几天几夜,他们找到马匹摔得四分五裂的一些遗骸,还发现了一个摔碎的镯子。 千里知道这个镯子是洛青鸢的,他们已经搜索几天了,洛青鸢的尸体和那个匪徒的尸体,可能已经被山中野兽分食了也未可知。 只是,一直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千里便不愿接受现实,他仍然不放弃,继续搜,直到他们发现疑是人骨的白骨,他不得不相信,已经没有希望了,他们可能连洛青鸢的尸体亦是寻不到。 如今,林初棠不在家,此事又不能一直瞒着,该如何处理,他没有主意,只得将此事禀告给林涔汐。 听到这个消息,林涔汐犹如五雷轰顶,脸色变得苍白。她身体摇晃了几下,险些晕倒在地。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林涔汐喃喃自语道,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千里连忙扶住她,担心地说道:“夫人,节哀......我们已经尽力寻找了。” 林涔汐擦掉眼角的泪水,坚强地站起身来,声音哽咽着说道:“我要去一趟悬崖底部,亲自确认一下。” 千里点点头,带着林涔汐来到了悬崖底部。当看到那散落的骸骨和破碎的镯子时,林涔汐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虽然平日不怎么喜欢洛青鸢,但她知晓洛青鸢是林初棠的命,她若死了,林初棠恐是活不成。 林涔汐也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敢冒然发丧,那堆遗骸根本不知是不是洛青鸢,唯有一个镯子,也不敢确定,林初棠没有回来,若是自己直接宣布洛青鸢死了,他定是不依。 此事,她让千里不要声张,对外只说洛青鸢失踪,只要不发丧,只要没见到她的尸首,林初棠就算再难过,亦还有一线希望。 自此,将军府陷入落寞之中,每个人心情都很沉重,也不知林初棠回来,府上会是什么样。 所有人都觉得洛青鸢必死无疑,她自己当然清楚,莫说掉下悬崖,就算有人用刀架在她脖子上,司命亦是不可能让她真的就这样死了。 掉下悬崖的那一刻,她倒没有那么害怕,她知晓司命会出手相救。唯一,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司命可没有第一时间相救。他曾说过,她既然想吃凡间的苦,那么除了留她一命,那些苦难她一样不少必须承担。 所以,她掉下去的时候,司命使了一点术法,她掉落在一棵树上,虽然,保了一命,高空坠落的疼痛和伤痕,一样没少。 她半昏迷状态的时候,抱着树干的手滑动了一下,一头栽在地上,地上离树木不高,只是,她不偏不倚脑袋磕在一块石头上,当即又晕了过去。 待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然出现在一个昏暗的房间,说是房间更像是一个住人的窑洞,只是,里面干净整洁,不过床有些硬,地板亦是石块镶成,不像大户人家的房间。 她摸摸疼痛的脑袋,缓缓坐起身,她打量屋中情景,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门口走进来一个,腰间系着白色腰带,袖口领口皆是镶着银色滚边黑色袍子的女子。她眉目分明,一头青丝高高束起,虽看得出女子模样,却是如同男子般英姿飒爽。 她步履稳健,手中端着药碗走进屋中,见洛青鸢醒过来,她眸间露笑,行至床榻前,她将药碗放下。坐在洛青鸢身边,“你醒了,你已然昏迷了几天几夜。” 洛青鸢警觉看着面前女子,她往后缩一下身子,“你……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女子定定看着洛青鸢,眼底染些霜华,“你不识得我了?这么多年了,坊间传闻你已然离世……我悲痛好久……如今,见着,我想着,你或许是她,洛……洛姑娘……” “洛……”洛青鸢眼中带着无尽的疑惑,“洛姑娘是谁?” 女子惊异,“你……你不是洛姑娘吗?就是当年女扮男装的青衣先生……你被误会成妖,被人杀害。后来,你的徒弟为你翻案,说你不是妖,是那个祝安王勾结妖邪……最后,我听说……听说你的徒弟当上了将军,还娶了一个长得像你的姑娘。我未见过那个姑娘,不过,如今我见着你,我不会认错,你就是当年的青衣先生,就是女扮男装的洛姑娘……” 洛青鸢就像听别人的故事那般,她眼神很迷惘,“我听不懂你的话。” “你不记得我了,我就是当年流落风尘,被你救过一次,以为你是男子,倾心于你的傻瓜,兰香……”女子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洛青鸢摇摇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所以……你认识我……我姓洛?” 兰香错愕,她不可思议看着洛青鸢,“你……不知自己是谁?” 洛青鸢一双眼特别清澈,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她迷糊的摇摇头。 兰香愣愣看了洛青鸢半晌,所以,她到底是不是印象中那个洛姑娘,还是只是和她长得像而已。 她为何连自己是谁也不知?她失去记忆了?兰香心中疑惑重重,她此刻也不知眼前女子到底是何许人。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兰香继续追问,洛青鸢仍然无辜摇摇头。 “我救起你的时候,你浑身是伤,像是从高处摔下来的,头部也受了伤……头部……难道是你头部受伤失去记忆了?所以……你……到底是不是洛姑娘?”兰香自言自语的分析半天,她竟也疑惑。 “你……你叫兰香?”洛青鸢眼神怯怯看着兰香试探问道。 “那是过往……”兰香眼底滑过一丝怨恨,“我如今叫朱邪,诛遍奸邪……” 她的眼神几分凌厉,带着经历过沧桑之后的戾气,“这个世道,奸邪当道,不过,欺于女子无力护身,便肆恣践踏,欺于正道之人良善正直,便随意陷害……洛姑娘身死道消那一刻……我便不再叫兰香……” 她犀利的眼神中,又带着几分柔软,眼眶湿润望向洛青鸢,“你不是她……” 改名为朱邪的兰香,看着这张与她心中之人一模一样的脸,多年的心酸涌入记忆。多年前的一次拯救与温暖,即使,知晓她是女子,在得知她含冤而去的时候,她的心亦是碎了一地。自此,她褪去红妆,束了青丝,不为情所困,克服所有软弱无能,用弹琴的手握起了刀剑。 朱邪擦擦脸上泪水,她站起身,“将药喝了。” 她准备离去,洛青鸢眼神戚戚望着她,她拉着她的衣角,“我怕……” 朱邪低下眸眼看着她,不知为何,对着这张脸,她亦是狠辣不起来,虽然,她知晓她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洛姑娘。 她的心还是柔软下来,她再次坐下来,她端起床头的药碗,舀上一勺喂到她唇边,“我这里虽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你放心,亦不会伤害你半分。” 洛青鸢小心翼翼微张嘴喝一口药,一双眼总是胆怯观察着她,朱邪笑意不达眼底,她印象中的洛姑娘潇洒自在,不是寻常女子。 眼前之人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她只是有了几分洛姑娘的神似,她不是她。 朱邪就像哄小孩那般,将药喂给洛青鸢,她一口一口的喝下去,眼中却始终带着不知所措。 “我亦不知你的名字,以后,我唤你洛儿可好?”朱邪虽然知道她不是她心中的洛姑娘,却还是不自觉用了她的姓,或许,她的出现是弥补自己心中那份遗憾。 洛青鸢点点头,嘴角浅浅一笑,“我唤你朱儿姐姐?” 朱邪苦笑点点头,洛青鸢感觉身上特别痒,她将衣袖掀开,不停抓挠,手上顷刻出现红色的抓痕。 “怎么了?” “好痒!”说着,洛青鸢又往脖子上抓挠。 “你别抓了,都红了,你等着……我去找大夫给你看看……”朱邪抓着她的手阻止道。 穿着一身青色粗布衣裳的洛青鸢,乖巧的点点头,朱邪凌厉的面容,渐渐漾起一点笑,竟觉得这个小女子有些可爱。 “你乖乖的,别怕,姐姐去去就回来……”朱邪拍拍她的手,洛青鸢点点头。 朱邪走出房间,为她去寻找大夫,司命隐去实体出现在房中,他错愕看着床上卷缩一团的洛青鸢。 她真的失忆了,连自己是谁亦不知道了?如此,她是不是也忘记了和那个凡人之间的一切,司命看向门口。那个女子不像坏人,对她亦是有几分照顾。 这或许不是坏事,这些年,自己看着那个凡人缠着洛青鸢,心中已然不舒服很久了。阴差阳错,她与那个凡人以这样的方式分离,待那个凡人寿终正寝的时候,自己再想办法让她恢复记忆,这样,她便不会再与那个凡人纠缠。 司命嘴角扬起笑,他会想办法护那个凡人寿终正寝,洛青鸢也不必再陪在他身边了。 第342章谁家的娇贵娘子 司命觉得如此倒是好事,他思虑一阵,化作云烟离开。 过了半刻钟左右,朱邪就带着一个背着药箱的郎中来到了屋里。 郎中先给洛青鸢把了脉,然后又仔细观察了她的脸色和身体状况,最后才笑着对朱邪说:“寨主,我已经给这位姑娘看过了。其实,她并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这姑娘肌肤娇嫩得很,应该是不太适应咱们这儿的粗布麻衣,所以才会导致皮肤瘙痒。” 朱邪看向床上还在不停挠痒的洛青鸢,她目光怯怯的样子望着朱邪,这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如此娇气。 “你别挠了,用过膳后,我去集市为你买两身料子舒适的衣裳。”朱邪看向洛青鸢说道。 洛青鸢点点头,朱邪将郎中打发出去,外面进来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妇人端了饭菜进屋。 “你昏迷几日,想必饿了,吃些东西。”朱邪说道。 洛青鸢小心翼翼走下床,她慢慢来到桌前坐下。 褐色土制碗中,大块肥腻的荤腥,一盘泛黄的青叶菜,一碗看着清汤寡水的菜汤,一个看着像是荞面做的馒头,她抬眸看看朱邪,提起的筷子半天不动。 朱邪愣愣看着她,“怎么了?不合胃口?” “我不饿……”洛青鸢放下筷子,此话刚落,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便响起来,洛青鸢低下眉眼不知所措。 “呵,我这是捡了一个千金小姐回来,看不上这饭菜?”朱邪没好气说道,“端下去,我倒要看看你这千金小姐能有多娇气,倒是把你惯得。” 朱邪觉得哭笑不得,救了她也罢,又是穿不惯她的衣裳,又是吃不下饭菜,倒是谁人将她惯得如此地步。 那个妇人将饭菜端走,朱邪看着她负气准备离开。 “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洛青鸢胆怯柔弱的声音响起,朱邪转身看向她,她无辜木讷的眼神让自己根本生不了气。 她摇摇头走出房间,洛青鸢无助环看周围,她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有些后悔刚才所为。 这个世界对于她很陌生,身上还不停的瘙痒难耐,她有些恐惧害怕,她回到床上,蜷缩在床上角落,手上不停抓挠已经有许多血痕的手臂,一双明眸泪光闪闪。 她轻声啜泣,这到底是哪里,自己到底是谁,浑身难受,肚子又饿,可是,那些饭食她又吃不下,心中一阵阵酸涩。 朱邪嘴上硬气,出了房间,她还是去集市为洛青鸢购买料子软一点的衣裳。 怎知那些绫罗绸缎可不是一般的贵,要说布料非常柔软的皆是在几十两甚至上百两银子。就是最便宜的也在四五两银子左右,但就最便宜的价格,亦是够她几个月的生活开销。 这些年,她勤学苦练,习得一身武艺,动乱年间,她收服一批苦命流民,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作为一个山寨女匪头子,她也不算捉襟见肘。不过,自从早年间,她经历重重,已然不在意身外之物。每次劫来的财物,她都将其分给贫困百姓,她的寨子里,也收容了许多流离失所的难民,所以,她的生活亦不是那些狂妄劫匪那般逍遥自在。 最后,她还是咬咬牙,替洛青鸢买了两身料子相对比起自己身着的粗布衣裳好一些的衣裳,走出成衣铺子,准备回去的她,经过糕点铺子,她停住脚步,还是心有不忍走进去,买了一些看着精致的糕点。 洛青鸢亦不知,她的出现可是让朱邪的口袋空了一半,只希望这几天在哪里遇到几个贪官污吏,能补充一些她的银库。 “去换上吧,还有这个,你多少吃一点。”朱邪再次回到房中,她将两身衣裳与一包糕点递到洛青鸢面前。 刚才哭得有点疲惫的洛青鸢缓缓从床上爬起来,她梨花带雨模样望着朱邪,一双眼仍是无辜,“姐姐……床好硬……咯得慌……” “你……”朱邪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莫得寸进尺……” 洛青鸢低下头,一滴一滴泪不停落下来,抽泣的声音在屋中回荡。 “哎呀……好了,我让人多铺几床褥子……”朱邪被眼前女子气得哭笑不得。 “谢谢姐姐……”洛青鸢泪眼婆娑望着朱邪,朱邪叹息笑一声,她心中那个英姿飒爽的洛姑娘,若是此模样,自己何苦迷恋她那么多年。 她这番惹人怜爱的小模样,倒是估计能把那些个公子哥给迷得神魂颠倒。 “你将衣裳换了,吃一点东西,我让人将床铺为你铺好,你早些歇息,身体受了那么重的伤,虽然好转,亦要好好调理。”朱邪丢下这句话,再次走出去。 洛青鸢捧着衣裳,心中暖暖的,这个姐姐虽然嘴上有些不饶人,待她真心好,如此,她好像没有那么害怕恐惧了。 第343章 致命打击 白驹过隙,寒冬腊月的时节,林初棠从南方回来,此次他收获不小,与那些匪寇流民周旋几个月,血雨腥风小半年他才将各处匪寇招安,如此,他的军营亦是充盈了不少将士。 这些日子,他时常与京城这边通有家书,为了不让他在前方有所闪失,林涔汐不允许府上任何人将洛青鸢跌落悬崖生死不明的事捅到他耳中。 每次,林涔汐模仿洛青鸢的笔迹与他通信,除了洛青鸢失踪的消息,他不知,其他事,倒都与他说过。 万山中了举人,他的身边亦算是出了一个文官,这个消息,他听到无疑是开心的。 想着自己马上可以回到家,见到洛青鸢,他归心似箭,没日没夜快马加鞭往京城赶。 回府那一日,漫天飞雪,他穿着黑色貂绒大氅,翻身从马背上跃下来。风雪中,大门口已有人在迎接他,林涔汐,齐沐心,千里,万山,还有霁禾都站在门口,就连温陌和叶玉婷都来到将军府迎接他。 见到这个场面,他欣喜又疑惑,他刚下马,齐沐心从门口飞奔至他身边,她扑进林初棠的怀中,啜泣哭诉这么些日子的思念。 “夫君,你终于回来了,分离这些日子,你可知我有多思念你。” 林初棠尬笑着轻轻推开她,他在人群里寻找他最想见到的身影。门口那么多人迎接他,为何独独不见洛青鸢。 他的眸眼渐渐失望,她就如此不在意自己吗,哪怕这么久没有见,她也不会想念自己。 除了齐沐心见到他开心的表达感情,她身后的所有人,表情皆凝重,千里更是难过伤心自责,他抓着衣角低着头,根本不敢看林初棠一眼。 林初棠叹息一声,他慢慢走近众人,林涔汐望着他,“回来了,快进屋,外面冷,还没用膳吧,先进去暖和暖和,吃点东西。” 林初棠点点头,他目光投向府内,还在寻找洛青鸢的身影,众人都看出他的心思,大家却不敢说半个字。 “温陌,你小子舍得来我府上迎接我?”林初棠轻轻推推他的肩膀玩笑道,温陌并不如往日与他嬉戏,他只是嘴角勉强露出一点苦笑。 林初棠见大家都哭丧着脸,他甚是奇怪,“你们怎么了,我回来了,不高兴?” “莫在外面杵着了,走,进府里去。”林涔汐怕林初棠看出端倪,她插嘴挽着林初棠就往府里走。 齐沐心心中虽然开心,她见到大家沉重表情,亦不能表现太过明显,她跟在人群后面。 雪花飘在身上,北风吹出几分寒凉,回到屋中,炭火的温暖,让冬季的寒凉少了一些。 林初棠脱下外间的大氅,与众人在屋中依次坐着,他还是忍不住问霁禾,“姐姐……为何不在?这么冷的天,她又到草药铺子去了吗?” 霁禾眼眶一红,她低下眸眼不敢看林初棠,坐在上位的林涔汐慌张插嘴,“阿鸢身子有些不适,还在休息,你先歇息歇息,用完膳再去看她。” “她怎么了?染了风寒吗?”林初棠坐立不住,他立马站起身。 “没有,姐姐没……没事……”霁禾见林初棠激动,她支支吾吾的回答。 “我去看看她……”林初棠说着便要去风铃苑。 “姐姐……不在……”霁禾撒谎道,“她……她到药铺了……” 林初棠感觉到不对劲,他察觉到霁禾眼眶湿润。“她到底在哪里?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初棠,你先别急,你才回府,先歇息一下再说。”温陌行至他身边劝慰他,林初棠错愕看着温陌,他的表情也不对。 “就是,林兄,你莫急,洛姐姐有点事,我们……”叶玉婷劝慰不下去,她垂下眼有些哽咽。 林初棠看着一屋子人沉重的表情,他心中一紧,难道是洛青鸢出什么事了,“我去找她……” 林初棠不管那么多,他朝屋外走,温陌拉住他,“你先别激动,你先坐下,我们慢慢与你说。”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阿鸢,你们不对劲,到底发生何事?是不是阿鸢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林初棠心中开始不平静,众人皆是低着头不说话。 “哥哥……对不起……”千里哽咽着道歉。 林初棠眼眶微红,他看向齐沐心,眼神有些凌厉,“齐沐心,是不是你又欺辱阿鸢了……” 齐沐心身子往后一仰,她吓得半死,眼眶打转望着林初棠,“夫君,你怎如此想我,我不曾害过姐姐……那日……那日是……” “齐沐心,你莫胡说……”林涔汐大声阻止,她走到林初棠身边,“棠儿,你莫激动,阿鸢没事,没事,你先坐着休息休息……” “到底发生何事?你们不要再瞒我了……”林初棠急得跺脚,千里心中的愧疚再也抑制不住,他冲到林初棠身边哐当跪在地上。 林初棠感觉窒息,此事不小,他的阿鸢定是受了不小伤害,他强忍怒火质问千里,“到底发生何事?” “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姐姐……两个月前……姐姐与齐小姐去寺庙祈福路上……遇到匪徒,打斗中……一个匪徒将姐姐抢到马上……追逐之下……那人带着姐姐一同坠落悬崖……我们后来去崖底找过……一直找不到姐姐……只找到她遗落的镯子……后来……我们发现疑似人骨……揣测,她可能已经凶多吉少……”千里哭诉着将此事告知。 林初棠身子一软,感觉天旋地转,所以,不只是伤害而已,他们是在告知自己,他的娘子已经跌落悬崖尸骨无存。 他感觉自己无法呼吸,心口处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喉头一股腥甜,他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林涔汐和温陌将他扶住。 “棠儿,你莫急,莫急,没有找到阿鸢的……说不定她还活着,你不要着急,你缓缓……”林涔汐不停替林初棠顺顺心口,心中焦急得不知所措。 林初棠眼中看不到任何人,他只觉得两眼发黑,转瞬就失去了知觉。 “棠儿……” “夫君……” “哥哥……” “林兄……” “初棠……” 众人齐声呼喊他,他完全失去知觉,晕倒过去。 “快来人,来人,将将军扶进屋中,快去请郎中……”林涔汐心急如焚的吩咐下人。 大家七手八脚将林初棠给弄回房间,一屋子人心情沉重难受,林涔汐在屋中来回踱步。 她嘴里喃喃自语,“如今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那一年,阿鸢不过不辞而别,他在屋中躺了几个月,差点就一口气上不来……如今,要他接受她可能不在人世了……还不要他的命……” 齐沐心听着林涔汐的嘀咕,她心中一惊,不是说洛青鸢只是一个孤女,林初棠对她感情就如此深刻。 “都是我的错,我为何就没有保护好姐姐……”千里朝自己脸上狠狠抽一巴掌,悔恨的泪水不停流下。 “如今自责有什么用,现在要想办法让棠儿振作起来,不能让他绝望,否则,真会要他的命……”林涔汐急得团团转,她已然乱了方寸。 “姐姐不在了……哥哥定然会觉得活着没希望的……”霁禾哭得稀里哗啦的,一屋子人皆是愁眉苦脸。 大家束手无措,每个人都为林初棠捏一把汗,这于他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那么多劫难都过来了,要他突然接受洛青鸢永远离开他,他怎么接受得了。 第344章 再次痴傻 林初棠一病不起,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根本承受不起。 母亲去世那一年,他年岁尚小,虽然难过,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亦不是太清楚生离死别的痛苦。如今,他一路坎坎坷坷走到今时,洛青鸢的存在,是抵过父母,亲人,朋友,爱人……所有人,所有情感的存在。 她若不在了,他的生命便如同一滩死水,生命变得毫无意义。昏迷几日的他,再次醒来,面无血色,眼无光华,眸眼空洞,整个人苍白得就像一个纸片人。 见到这样的林初棠,千里愧疚的心再次破碎,他跪在林初棠的床前一遍遍忏悔,“哥哥……对不起,是我辜负你的嘱托,没能保护好姐姐……哥哥,你打我骂我一顿都好……你不要这样……” 床前围着的人哽咽啜泣,林初棠就像看不到他们那般,他干涸的唇微微颤抖,“为何会这样……几个山匪……你们为何都降不住……” 千里听到这样的话,他更加自责,抓着床沿抽泣得更大声,泪眼婆娑望着林初棠,“是千里没用……辜负哥哥的信任……千里没用……” 千里捶打心口,仿若肉体的疼痛才能减轻一些心中的负罪。 眼泪不自觉从林初棠的眼角滑落,人在极致的痛苦时,原来是哭不出来的,他脑子里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心口感觉被堵得难以呼吸。 “棠儿,你已然昏迷几日,你先吃些东西,你要保重身体……”林涔汐说着,她坐到床边想要将林初棠搀扶起来。 林初棠不肯起身,他就这样仰面躺着,“你们都出去……出去……”他说得有气无力。 林涔汐握着他有些冰凉的手劝慰,“棠儿,我知晓你难过,可……阿鸢也不愿见你这样的……” “初棠,你振作一些,你不能倒下……”温陌于心不忍安慰。 “林兄,你就起来吃些东西,我们都了解你心中的苦……”叶玉婷往床榻走近一步安慰。 林初棠无神的目光投向叶玉婷,“当初……你说我难道就不怕真的失去阿鸢吗……你看……报应来得如此快……我负她那一天起,老天是不是就注定了会让我失去她……所以……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丢了她,丢了我最珍贵的她……” 林初棠的话让在场的人,潸然落泪,齐沐心望着这样的场景,林初棠的心里已然爱洛青鸢到这样的地步。 “你们出去……都出去……” “棠儿,你莫灰心,阿鸢说不准还活着,她还活着,你听话,你先将身体养好,我们就算把全天下寻遍,也要找到她……”林涔汐宽慰他。 “你们都出去……出去……阿鸢不喜吵闹……她不会狠心丢下我……你们如此吵闹……她便不会来看我了……”林初棠冷笑出声,他身子微微颤抖,嘴里开始胡言乱语。 “棠儿,你莫吓姐姐,你振作一些……”林涔汐害怕的握着林初棠的手劝慰。 林初棠用尽全力甩开她,他坐起身近乎癫狂的嘶吼,“你们出去……出去——出去……” 他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屋中回荡,心口的疼痛让他捂着心口咳嗽不止。众人见他激动,不敢再与他说些什么,一众人担忧的离开房间。 林初棠目光凄惨的望着门口,恍惚中,房门打开,洛青鸢的身影缓缓走进屋中。“阿鸢……阿鸢……你回来了?” 林初棠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她一点点靠近,就在他以为可以抱住她的时候,他身子前倾扑了一个空。 此时,他才意识到洛青鸢不会再出现了,他双手环抱住自己,浑身颤抖哭出声,“阿鸢……你不要我了……你真的不要我了……” “啊——,为什么……为什么……”林初棠感觉摧心挠肝的疼痛,他一遍遍捶打自己的心口,惨白的脸上全是绝望和无助。 众人没有走远,他们在屋外听到林初棠撕心裂肺的哭喊,却又爱莫能助。 在声声锥心刺骨的哭喊中,林初棠渐渐清醒,洛青鸢这次再不会出现,她真的从自己生命中消失了。 他口中再次吐出一口鲜血,这样的苦痛折磨让他没有一点希望,他想起身走下床,根本没有一点力气。 他匍匐着从床上爬下来,晃荡着身子行至窗边的刀架旁。干涸的泪水再次滑落,他气息微弱喃喃自语,“阿鸢……师父……师父……我好痛……痛不欲生……若你已经奔赴黄泉……你可要等等我……我来寻你……” 他的手颤栗的摸到刀架上的利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的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起利剑,“等我……师父……我来找你了……” 他挥剑朝脖颈处抹去,就在利刃靠近脖子的时候,“哐当”一声,利剑被一股清流给击打掉落。 林初棠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一切,眸眼陡然亮了亮,“阿鸢……是你……是你吗?你与我玩笑的是吗?你没死,你也没有失去修为,你回来了,是吗?阿鸢……你不要与我玩笑,你出来见我……好不好……” 隐去身形的司命,目光一番探究林初棠,这个凡人真要殉情。他虽然不想洛青鸢再回到这个凡人身边,自己亦是答应过洛青鸢护他性命。他若没了生的希望,如何护得住他性命。 司命心中一番考量,他手上运出一股灵力,灵力灌入林初棠身上的时候,他闭上眼睛晕倒在地。 司命再次运出灵力,林初棠被悬空给提拎至床上。 迷茫中,林初棠微微睁开双眼,眼前景象不再是房间内,他处在一片虚无之中。 轻烟四起,天空泛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心痛的感觉,在这片风景里,得到一些疗愈。 “棠儿。”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林初棠转身回眸,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前,顷刻,他眼眶湿润,噙满泪水,“阿鸢……” 他奋不顾身朝这个身影奔赴而去,他将眼前的人紧紧搂入怀中,所有心痛酸涩此刻被治愈。 “阿鸢,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林初棠埋首在洛青鸢的颈窝,贪婪地吮吸着她身上的味道。 洛青鸢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眼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傻瓜,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 林初棠松开洛青鸢,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真的是你。” “是我。” “他们……他们说你跌落悬崖……尸骨无存……我不相信,你曾说过你会陪我一世,我就知道你不会食言……”林初棠委屈哭诉,仿佛找到安慰。 “我陪着你!”洛青鸢靠着林初棠的胸膛,温柔的附和,林初棠闭上眼睛,他紧紧抱住她,心口亦不再疼痛。 林初棠岂又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他曾被洛青鸢关进幻境十年。如今所处,亦如当年,他知晓,自己太痛苦了。所以,编织了这样一个梦,即便如此,他亦不想醒,哪怕他知晓眼前人只是自己想象,他亦不肯醒。 事实如他所料,他确实沉浸在梦境里,司命想用这样的方式缓解林初棠的痛苦,如此,他便不会寻死觅活,他亦是学了洛青鸢当年关林初棠那般。 次日,林涔汐等人发现了林初棠的异常,他虽然不再痛苦哭闹,可是,他就像没有任何情绪,不哭不笑,不喜不悲,就像一个木头人。 他也不再抗拒吃东西,别人给他喂什么,他便吃什么,完全像一个木偶。 “棠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阿姐,你说句话,说句话呀。”林涔汐摇晃他,他亦是纹丝不动。 齐沐心骇一跳,她扑到床边哭诉,“夫君,你别吓妾身,你心中难过就哭出来,你不要这样……” “哥哥……哥哥……”霁禾连着唤他几声,他就是不应。 谁也没想到会是如此结果,林涔汐回忆起,他小时候痴傻那十年,此次打击,不会让他再如小时候那般。 林涔汐为他请了各路神医,皆是束手无措,林涔汐悲痛不已,如今林初棠功名利禄,美妻娇妾都已拥有,如果这时他再如小时候痴傻,眼前一切都将守不住。 林涔汐心中唏嘘,一个女子让他变成这样,原本看着他的日子一天天过得风生水起。若是一切回到从前,他后半生如何度过,自己又如何保得住这个唯一的弟弟,林涔汐焦头烂额,命运总是这样残酷。 第345章离开幻境 沉浸在梦中不肯醒来的林初棠,他贪恋梦里洛青鸢的温柔,也只有在这样的幻境里,他的心才得到一丝安宁温暖。 司命本以为如此便可以关他一世,就算他痴傻过一生亦不是什么坏事。此次却不同,虽然,一切看着那么美好,再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与洛青鸢的世界,他可以完整的拥有她所有温柔。 他内心深处却了解,所有都是幻象,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他的爱人。不过是自己在逃避现实,不肯接受事实。 “我要走了!”幻境里,与“洛青鸢”相拥的林初棠冷不丁说出这样一句话。 “你去何处?” “你不是她……一切不过是自我麻痹,我知晓……她离开我了,永远离开我了……”林初棠目无光华望着远处,嘴里喃喃自语。 “棠儿,我是阿鸢,是你的妻子,亦是你的师父,我是阿鸢,你不要走,留下来,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们生生世世不分离。” 林初棠回眸凝视“洛青鸢”,身后的枫树飘下火红色的枫叶,烟云在身边流动,远处的晚霞万丈光芒。 “你不是……你不过是我为了逃避现实幻想出来的她而已。我的阿鸢……离开我了……虽然……留在这里,我不会那么痛苦,我却再寻不到我的阿鸢……就算死,就算走过黄泉路,寻遍冥界,我亦要去追寻我的阿鸢。”林初棠温柔的拂过“洛青鸢”的脸颊,眸眼里的深情带着一丝坚决。 林初棠松开手,他站起身朝远处走,他不知走向何处,他只知离开这个幻想世界,他就可以去寻找洛青鸢。 “你别走……” “洛青鸢”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林初棠回眸望一眼“她”,笑中带泪,转身继续往前走。 “她没死——她还活着——你若自我了断,就再见不到她。不仅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你亦不会再见到她……因为,你没有轮回……你若死了,便魂飞魄散,再无来世,既走不了黄泉路,亦进不了阎王殿……” 林初棠的脚步顿住,他回头看向“洛青鸢”,自己这个幻想出来的爱人,为何会说这样的话,难道是自己内心深处害怕死亡,为自己找借口。 “相信我,你若想要寻到她,不可寻死,她没有死,亦不会死。” 林初棠半信半疑,须臾,他眼前的幻境一点点消散,世界开始陷入一片黑暗,他再次睁开眼,已经回到房间的床上。 他慌乱的从床上坐起身,心口处跳得砰砰作响,他环看周围。林涔汐,齐沐心,还有霁禾,千里,万山都在床边守着他。 “棠儿,你怎么了,你快醒过来,你莫吓阿姐,你不可再如从前痴傻……”林涔汐落泪哽咽。 林初棠脑子里不断浮现幻想中“洛青鸢”的话,她真的还活着,他盯着一处痴痴的想。这些真的是自己逃避现实的幻想,只是,因为怕死,潜意识里编织出来的谎言。 若幻境里那个人说的是真的,自己便真的永生永世也见不到洛青鸢。他不怕死,他只怕不管生亦或是死,自己与她再无缘分。 “阿鸢还活着,我要去寻她,就算寻遍这个世间,我亦要寻到她。若凡世寻不到,我便入黄泉寻她,就算上天入地,就算刀山火海,我亦要寻到她……”林初棠掀开锦被,他拖着疲乏无力的身体就要往外走。 多日来,他一直痴傻,现在他又说出这些胡话,林涔汐心力交瘁,“棠儿,你莫急,我们帮你寻她,我们一起去寻阿鸢,你先将身体养好再说,你如此模样如何寻她……” 林初棠仿若未闻,他踉踉跄跄地走着,嘴里不停念叨着要去找洛青鸢。众人急忙上前扶住他,他却一把推开,执意要立刻动身。 “我要去找阿鸢,你们谁也别拦我!”林初棠大声喊道,目光坚定而决绝。 林涔汐等人面面相觑,心中暗自叹息。他们知道,此时的林初棠已听不进任何劝告。 “既然如此,我们陪你一起去找。”林涔汐说道,“但在此之前,你必须先养好身子。” 林初棠终于停下脚步,他看着林涔汐,“好,你说得对,我要振作,我一定要找到她,她一定还活着,阿姐,她活着,她不会死……”林初棠眼中蒙上一层雾,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们一起寻找,她还活着、活着……”林涔汐抱着他呜咽哭出声,他能说出这番话,亦算是清醒过来,不像前几日那般痴傻。 齐沐心眼眶渐渐湿润,一个洛青鸢竟能将他折磨成这样,她永远不了解林初棠对于洛青鸢的感情。 暗处的司命总算松下一口气,虽然,没能将他困住,至少让他不再寻死觅活,如此过去三年五载,他便将洛青鸢忘了,如此结局也算圆满。 司命心中感慨,他只是没想到林初棠对洛青鸢迷恋到这样的地步,若是他了解一切真相,还会这般痴情。一个爱到不顾生死,一个痴到自封修为,最后,他们却只是镜花水月的虚妄。 一个热烈而执着,一个隐忍压抑,若他们不是仙凡有别,或许亦是一段佳话。司命感叹,这个凡人至今亦不知,他的深情却是洛青鸢的深渊,希望他们能放下前尘往事,各自安好。 第346章 事有蹊跷 自此以后,林初棠恢复意识,虽然依然沉默不语,但已经愿意听别人的劝解,也开始吃东西,身体渐渐有了力气,精神也好了起来。 身体好转以后,林初棠再次进宫面圣谢恩。帝君念他这些年的功劳和如今的遭遇,特意给他放了长假,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平复一下心情。林初棠谢过皇恩后,便带着亲信,四处奔走寻找洛青鸢的下落。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林初棠仍然没有找到洛青鸢的踪迹。每一次得到消息赶去时,都发现只是一场空欢喜。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许久,林初棠始终没有放弃,甚至开始怀疑洛青鸢是否还活着。但一想到他们之间的感情,以及她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林初棠又坚定地认为她一定还活着。于是,他继续四处奔波游走,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找到她的线索。 齐沐心再次成为府上的透明人,即使,洛青鸢不在,林初棠依然不肯青睐她一分。 他如今沉浸痛苦,自己多体贴她几分,他的心总会慢慢融化。她让厨房炖了鸡汤给林初棠送去,听说他与千里在书房,她与丫鬟寻到书房。 刚到门口,她听到里面的谈话,齐沐心顿住脚步。 “哥哥,那些日子,只沉浸在姐姐落入悬崖的悲哀之中。后来,我想了想,那件事有些蹊跷。”千里站在林初棠身边与他说出心中疑惑。 “如何蹊跷?”林初棠目光投向千里,还未愈合的心,又布上一丝愁怨。 “当初你离开的时候,你与我说,你担心齐小姐虚情假意,再对姐姐动手,所以,留下来的护卫皆是精锐。”千里顿了顿,“按理来说,只是落草为寇的普通匪徒,绝无可能从我们手中劫走姐姐。不过,我与他们交手,感觉他们武艺绝不输我们之下,倒像是训练有术的杀手……” 林初棠眼中一惊,“你的意思……或许不是意外,有预谋?” “要说与姐姐有利益冲突,便只有齐小姐,还有你……那个小妾白莲……”千里小心翼翼说一句,“当日,齐小姐与我们一起去庙宇,我记得当时,我为了救齐小姐,导致疏忽姐姐……若是她找的人,为何连她也害……若是那个白莲,她一个丫鬟出身,她根本没有那个势力请得到这些人……” 林初棠低下眸眼,他脑子里回忆起当初洛青鸢与他的争执,她说他正在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她的处境亦如自己母亲当年。 他一再保证她不会落入母亲的处境,他一直以为母亲的处境是因为父亲不爱她。他自信自己的爱可以护她周全,他以为自己能把握得了一切,最终,不过是他刚愎自用,狂妄自大。 她的预言就那样血淋淋摆在了眼前,此事他不知是不是齐沐心所为。多年来,洛青鸢不再降妖除魔,已然是一个宅院女子,如果是预谋,不管是宅院内斗亦或是朝堂争斗,都会是因为自己的牵连。 想到这里,一滴泪珠从他眼中滚落,抓着扶椅的手青筋暴起,“千里……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可……命运从来没有放过我……” 千里眼中晶莹,若是别人不懂林初棠的苦楚说得过去,他若不懂倒是不值得。 他曾一人抵死在荒漠里将他们带出来。后来,他跟着他走南闯北,血雨腥风与敌人拼杀,用尽所有力量闯出一条血路。如今,连自己心爱的人亦不能护佑,心中的酸楚苦痛无人能懂。 门口的齐沐心后退一步,眉目间流露一丝慌张。随后,她平复情绪敲响房门。 “谁?” “是我。”齐沐心推开房门,她换下一副笑脸走进屋中,“夫君,最近,你身子刚刚恢复一些,还需调养,我让膳房熬了一点鸡汤,你喝一些。” 齐沐心从丫鬟手中的托盘中端起鸡汤走到林初棠面前,她坐在林初棠旁边,舀上一勺,轻轻吹一口,然后,她拈着兰花指将鸡汤喂到他唇边。 林初棠脸色冷下来,他推开齐沐心的手,“放下,一会儿,我自己喝。” “你又哄我,一会儿,你便又忘了,来,你喝一点。”齐沐心笑盈盈的又将汤勺喂过来。 “我说了,我自己喝……”林初棠不耐烦将齐沐心的手推开。 “你就喝一点嘛。”齐沐心娇滴滴的再次喂过来。 “我说了……我自己喝……”林初棠大声喊道,他手上一用力,齐沐心手上的汤碗摔落地上,寂静的屋中只听到破碎的声音。 齐沐心眼眶逐渐微红,她错愕看看林初棠,再看看地上打翻的汤碗,心中充满怨恨。 林初棠侧过脸,“你自己没端稳。” “你就那么排斥我吗?”齐沐心站起身情绪失控质问他,“你还要这样多久?你心中放不下姐姐,我亦是理解,可你为何如此践踏他人的真心……” 千里默默退一步,他知晓齐沐心恐怕又要闹一番。林初棠不回答,他实在没有心思搭理她。 “你还要这样扮演痴情到什么时候,你口口声声说唯姐姐不可,那你当初与我恩爱的时候,你可曾想过姐姐。你纳白莲为妾的时候,你又何曾觉得对不起她?”齐沐心大声斥责,“你现在觉得唯她不可,就算你当初为了气我纳白莲为妾,你可曾想过姐姐半点处境与感受?你一边对我与白莲留情,一边却又说只爱姐姐一人,是你虚伪,还是我不值得。” 这些话就像尖刀一刀一刀刺进林初棠的心脏,他怒火攻心的站起身,一双眼猩红盯着齐沐心。 “你怒了,将军大人,我说到你心上了……这些日子,你难过,你伤心我都可以理解,可你一次次的忽视我,不在意我的感受,你可曾想过,我也是你的妻子。你就要如此无视我的存在吗,虽然,姐姐出事,大家都很难过,可这也不是你可以如此践踏他人真心的理由。” “齐沐心!”林初棠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她的名字:“你不要太过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阿鸢出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若真是与你有关,我定然不会饶过你!你的真心?你的真心难道就能让你肆意妄为、视他人性命如草芥了吗?” 林初棠一步步逼近齐沐心,每一步都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和怨恨。他的眼神像是燃烧着怒火一般,紧紧盯着眼前的女人,似乎要将她的灵魂看穿。 齐沐心被林初棠的气势所震慑,她仍强装镇定,“你血口喷人,我一心一意对你,你如此揣测我,当真是枉费我的真心。”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底气不足。 “最好是我血口喷人,否则,若真是你害阿鸢,本将军定然将你抽筋扒皮。你别给我扯那些歪理,我对阿鸢痴不痴情,与你无关。你以为你嫁给了我,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指责我,本将军带的千军万马,不是吃素的。真心假意如何,若是在我眼皮底下行不义之事,我亦是不给任何人留情面。”林初棠一字一顿的说道,眼神中燃起怒火。 齐沐心后退几步,这些话她有些害怕,平日,林初棠看着温和,从未见他如此放过狠话。 齐沐心眼中泪水打转,“你就是一个混蛋,当初你抱着我说着爱我之言全是假的吗,你就是一个虚情假意的薄幸郎……” 齐沐心抹抹眼泪拂袖跑出去,林初棠平复情绪,他缓缓坐下,千里怯怯看他一眼。 “哥哥,失去姐姐……你难过……确实理解,不过,那件事我们只是怀疑,不见得是齐小姐所为。你如此待她确实过分,再说……她也说得没错,她也是你的妻子,你当初好歹也与人家恩爱过一场,如今……亦不该如此绝情。”千里支支吾吾说道,他回想起那段时间不知他是为了气洛青鸢还是因为他真的朝三暮四,在大家心中,齐沐心已经是他的女人,他如此待人家确实不妥。 林初棠心中只关心洛青鸢的安危,哪有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心里乱得很,一步错便步步错,如今,他亦不知晓他与齐沐心这场闹剧如何收场,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想。 第347章寻妻 冬去春来,春风吹落满地的梨花,世间的芳华又过去一个年岁。 林初棠寻找洛青鸢的路,并不是那么平坦,连续几个月的搜寻,亦是没有一点有用的线索,多少次,林初棠都快放弃。 无尽的相思日夜折磨他,眼看林初棠寻找洛青鸢无果,司命放下心。仙友找他喝酒,他为林初棠施些术法,不管他找不找得到洛青鸢。一能护他性命,二能保证他不能碰洛青鸢,他便放心与仙友组上一局。 再说回洛青鸢,她在朱邪的寨子安顿下来后,因为她醒过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朱邪,她便对她特别依赖。 朱邪嘴上说着嫌弃,又对她无底线包容,日久相处,二人倒真是姐妹情深。 她这土匪窝,难免有几个不怀好意的人,山寨来了一个像天仙的女子,自是有人惦记。 有人调戏洛青鸢,被朱邪发现,她当场将那人的手给打断,自此,山寨没人敢惹洛青鸢半分。 也正是如此,洛青鸢才会变得越来越依赖朱邪。因为对于朱邪来说,整天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生活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小妹妹,这让她那颗已经生硬的心重新焕发出了几分柔情。而洛青鸢的到来,无疑是填补了她内心深处那片柔软的空缺。 山寨里的众人都知道,朱邪捡回了一个女子,并对她宠爱有加,甚至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妹妹一样对待。 春季来了,繁花盛开,朱邪偶尔也会扮作普通女子下山到集市逛逛。风和日丽的午后,她带着洛青鸢下山到集市闲逛。 洛青鸢自从跟着朱邪在山上之后,她很少来集市,看着热闹的大街,好奇心驱使,她对什么都很感兴趣。 “姐姐,我想要这个……”她挽着朱邪的胳膊,一双眼如是受惊小鹿那般眼巴巴望着朱邪。 朱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小贩手中把玩旋转的空竹吸引了她。朱邪嘴上扬笑,她倒喜欢这样童真的玩意儿。 “好,姐姐买给你……”朱邪从怀中掏出几个铜板递给老板,老板笑嘻嘻的将空竹递给洛青鸢。 洛青鸢嘴角扬起纯真的笑,她扯着两头的线,空竹不停旋转起来。 “幼稚。”朱邪笑着嘀咕一句,继续往前走,洛青鸢心满意足的跟上她的脚步。 “这里有糖人,你要吗?”朱邪在一处糖人铺子停下。 洛青鸢歪着头观察摊位上插着各种形状的小糖人,她就像见什么稀罕玩意儿似的,“姐姐,我想要这个兔子糖人。” “诺,给你。”朱邪脸上的笑带着几分宠溺,洛青鸢嘴角露出甜美的笑,倒真像一个小女孩那般。 洛青鸢心满意足拿着糖人,她轻轻舔舐一口,特别甜,她将糖人举到朱邪面前,“很好吃。” 朱邪无奈一笑,她轻咬一口,“还可以,洛儿还想要吃什么?姐姐带你去。” “枣泥酥。” “好,走,姐姐带你去。” “还有,姐姐说过带我去京城最大的戏班子看戏,你别忘了。”洛青鸢挽着朱邪的胳膊撒娇的模样说道。 “不会忘。”朱邪刮一下洛青鸢的鼻尖,二人说说笑笑在人群中穿梭。 林初棠看着繁华的街道,内心苦闷,已然过去这么多时日,没有一点洛青鸢的消息,难道她真的已经不在人世。 他垂下双肩怅然漫无目的走着,这条街他不知走过多少遍,他心中始终不肯相信自己已然失去洛青鸢。 “姐姐,你再吃一点,这个好吃。” “我不吃了,每次你买那么多,吃不了就让我帮你吃。”朱邪嘴上嫌弃,还是接过洛青鸢喂过来的食物。 刚才的声音好熟悉,林初棠心下一紧,他回转身四处寻找声音的来处。他拨开一个又一个路人,不远处两个女子的身影引起他的注意。 他心跳加快,心口起伏不定,他大步冲到两个女子前面。一张熟悉的面孔就这样猝不及防出现在他面前,他感觉世间一片模糊,脑子里一阵空白。 “阿……阿鸢……”他声音颤抖,泪水打湿眼眶。 洛青鸢看着林初棠,几分疑惑,她看向朱邪不知所措,朱邪亦是觉得莫名其妙。 “阿鸢……真的是你……”林初棠激动将洛青鸢拉入怀中,失而复得的欣喜让他无以言表,他如获珍宝将她抱入怀中。 “你是谁呀?你放开我,姐姐……救我……”洛青鸢被吓得哭出声。 朱邪慌乱将林初棠一把推开,洛青鸢躲在朱邪身后,朱邪大声呵斥林初棠。“你这个登徒子,光天化日,竟敢如此猖狂,敢欺负我家妹子,你不想活了吗?” 林初棠泪眼模糊看着洛青鸢,“阿鸢,你怎么了,我是你的夫君,你为何装作不认识我……你可知我寻了你多久,我以为你已不在人世……” “夫君?”朱邪打量林初棠,他看着不像三教九流之人。 “姐姐,我怕……”洛青鸢将头埋在朱邪的肩膀不敢看林初棠。 林初棠觉得难以置信,他朝洛青鸢走近一步,朱邪拦着他,“公子认错人了?” 就在此时,林初棠的几个手下,发现这边有情况,立马围了过来。 “怎么?你们还想光天化日强抢民女?”朱邪将手上宝剑横在面前,准备随时与他们抗衡。 “姑娘,我们不是坏人……”林初棠解释一句,他又看向洛青鸢,“阿鸢,你当真不识得我了,我是棠儿,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忘记我了吗?” 洛青鸢抬起眸眼怯怯看向林初棠,林初棠眸眼带着无尽的思念,他痴痴望着洛青鸢。 “姐姐,我怕,他们到底是何人,我不识他。” 洛青鸢的话让林初棠心碎一地,他最爱的人,再次相见,竟然不识得自己。“阿鸢,你怎么可以忘了我,我是棠儿,我是你的夫君,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林初棠想要去拉洛青鸢,但他刚伸出手,就被朱邪拔出的宝剑抵住了咽喉。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那锋利的剑尖离他的喉咙只有一寸之遥。 公子,你可能真的认错人了,我家妹子不识得你。朱邪淡淡地说道,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她侧过脸,看着洛青鸢,眼中闪过一丝关切:洛儿,别怕,有姐姐在。 洛青鸢躲在朱邪身后,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角,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她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心中不禁对这个陌生的男子产生了恐惧之情。 林初棠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一阵刺痛。他知道自己可能吓到了洛青鸢,但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缓缓地放下了手。 朱邪护着洛青鸢步步后退,林初棠泪眼朦胧痴痴望着洛青鸢,“阿鸢,是我伤透了你的心,所以,你要如此惩罚我吗?你为何不记得我……” 朱邪退到一边后,趁着林初棠一行人不注意,她揽住洛青鸢的腰,飞身跃起,转眼飞上了房顶,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林初棠心下一紧,他哽咽命令,“跟上他们,那女子带走了夫人……” 他的几个侍卫跟着跃上房顶,林初棠强忍悲伤,他也飞身跃起,飞上屋顶追逐朱邪与洛青鸢。 第348章不识眼前人 林初棠带着手下对朱邪和洛青鸢穷追不舍,行至一处山林,朱邪和洛青鸢被围困。 朱邪将剑横在面前,“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阿鸢,你怎可忘了我,我们一起回家好吗?”林初棠一脸哀伤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他伸出手,试图抓住洛青鸢的衣角,朱邪将剑横在他面前,他只有默默退出一步。 “这位公子,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认错人了,她不是你的夫人。”朱邪再次强调。 “不、她就是,我与她相识十几年,怎会不识得她……阿鸢,我是棠儿,你怎可忘了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林初棠再次肯定的说道。 洛青鸢仍是怯怯躲到朱邪身后,她壮着胆子高声与林初棠喊话,“我不认识你,你不要再缠着我。” 林初棠垂下肩膀往后退一步,“不认识我……阿鸢,我们一起走过多少风风雨雨,我们有过多少美好回忆,你怎么能说不认识我……” 朱邪看看林初棠,再看看洛青鸢,他们或许真的是旧识。不过,如今,她谁人不识,连自己是谁亦不知,她只认自己。就算是旧识,如今对她来说也是陌生人。 “姐姐,我好害怕,你带我走……”洛青鸢扯着朱邪的衣角,身子微微发抖。 “公子,你放我们离开,我不知你说的是否是真的。也不知你们有何前尘往事,洛儿她如今识不得你,你就是一个陌生人,你如此纠缠,会吓到她的。”朱邪松口回应到林初棠。 林初棠心口隐隐作痛,他如今变成了陌生人,她怎么会把自己忘了,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妻子。 “不,阿鸢,你不可以忘记我,姑娘,她真的是我的娘子。我不知道她为何不能记起我,我寻了她这么久,我要带她回家。” 洛青鸢听到一个陌生男子要将自己带走,她眼泪刷的流下来,她抓着朱邪的衣角哭诉起来,“姐姐,不要,我不要跟他回家,姐姐,你不要丢下我,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 林初棠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洛青鸢又心疼又难过,他们怎么就走到今时地步,即使相见,她竟不识得自己。 “既然,公子如此,那就别怪我无礼了。”朱邪说完,就朝林初棠挥剑而去。 林初棠仰身躲过她的剑,那些侍卫群起而攻之,一时间,山林里陷入混战。 朱邪一手搂着洛青鸢的腰,一手挥剑与他们抗衡。 “不许伤着夫人……”林初棠一边与朱邪周旋,一边吩咐身边的人。 众人只想制衡朱邪,并不下死手,剑刃碰撞闪烁,朱邪一把剑抵挡十来把刀剑,她手上发力那些刀剑瞬间被弹开,地上烟尘四起。 林初棠飞身跃起,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至朱邪面前,他轻轻推出一掌,朱邪后退半步,与此同时,他将朱邪怀中的洛青鸢抢至怀中。 紧接着,几把利剑对准朱邪,她瞬间不能动弹半步。 “你放开我……坏蛋,你放开我,姐姐……救我……救我……”洛青鸢拼命挣扎,她用力捶打林初棠,林初棠忍着疼痛将她锁死在怀中,他眉头紧锁,不肯放开洛青鸢。 “阿鸢,跟我回家,我们回家……” “姐姐……救我……放手,你放开我……”洛青鸢挣扎无果,她冲着林初棠肩膀狠狠咬一口,即使林初棠疼得咬牙,他亦是不放松半分。 “你吓着她了,你放开她……”朱邪忍不住开口。 洛青鸢拼命的挣扎,她一拳一拳捶打林初棠的心口,林初棠泪流满面,她真的不识得自己半分。 洛青鸢哭喊的声音响彻林间,“你放开我……放开我……” 林初棠在她的哭喊声中,心一点点碎,最后一丝锁住她的力气也没有,洛青鸢挣扎开他,她又跑到朱邪身边,哭得像个孩子。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姐姐在……”朱邪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她看向林初棠,“公子,你看到了,你这样只会吓到她。” 这些侍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林初棠痴傻看着洛青鸢。 “公子,实不相瞒,我是在山中发现她的,当时,她浑身是血,醒过来的时候,她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估计是从悬崖摔下来的时候,磕到了脑袋。她如今只认我,谁人也不识,亦不敢与他人相处,我也看出来了,你可能真的是她的夫君。可是,你如此强硬带她回去,只会吓到她,她已经没有任何记忆,你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在伤害她。”朱邪与林初棠坦白。 林初棠心疼看向洛青鸢,她竟然忘记了一切,连自己是谁亦是不记得。林初棠沙哑着声音乞求,“姑娘,你帮帮在下,她真的是我的娘子,她如今只认你,你帮我将她带回家可好……我不忍伤害她,可……我也不想让她流落在外,就当在下求你了……”林初棠说着跪在朱邪的面前,他痛苦的模样看得人心生怜悯。 朱邪看看受惊的洛青鸢,又看看面前的林初棠,若是此人说的是真的,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将别人的娘子养在自己身边。 可直接让洛青鸢回家,她定是会受不小的惊吓,若是有个闪失,自己与她相处这么长时间亦有些情感,于心不忍。 朱邪扶起林初棠,答应陪他一起慢慢让洛青鸢恢复记忆。她答应他先将洛青鸢带回林初棠府上,至于后续再慢慢从长计议。 那些侍卫收了手中利剑,朱邪转过身温柔对洛青鸢说道,“洛儿,姐姐看这位公子不像骗人的,他或许真的是你的夫君。我知道你现在对他很陌生,你有些害怕他。你看这样好不好,姐姐陪你回家,你看回到你们二人家中能不能想起什么,姐姐一直陪着你好不好?”朱邪摸摸洛青鸢的脑袋。 洛青鸢抬起眸子小心翼翼看看林初棠,他眼中充满深情,又带着哀愁,看向自己的眼神皆是温柔。 “你……当真是我夫君?”洛青鸢低声问道。 “我们曾拜过天地,立过誓言,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林初棠坚定的说道,“去年夏末,朝中派遣我去南方招安匪寇,一走便是数月。回到家中,听到你在去往寺庙祈福的路上,遇到强匪。在打斗中,你不慎摔落悬崖,生死不明。你可知我寻了多久,若是再见不到你的人,若是你真死了,我亦是不想再留存于世。阿鸢,你怎么能忘记我。” 朱邪心上一颤,他是官家的人,倒是巧了,自己一个土匪头子捡了一个官家夫人。她警觉起来,不过,看到洛青鸢又很依赖自己,算了,先把她送回家,把她安顿好,自己得赶紧脱身,否则,被他们顺藤摸瓜剿了她的山头就完了。 “洛儿,你放心,姐姐陪着你,若此人耍什么心机,姐姐保护你,断不会让他害你。” 洛青鸢弱弱的点点头,林初棠泪中带笑,他终于找到她,亦能将她带回家了。 第349章孩童心智 林初棠将洛青鸢带回府上,刚回去,府上所有人都认出洛青鸢,朱邪便相信林初棠所言并不虚假。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救的竟是将军夫人,而自己是匪,他们是官,她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为了不露马脚,她心中想着让洛青鸢安定下来,接受现实,自己便离开,如此也就神不知鬼不觉。 刚回府上,所有人都围拢大厅,霁禾哽咽着想要去拥抱洛青鸢,洛青鸢躲在朱邪的身后,害怕看着这些人。 齐沐心没想过她还活着,并且还被林初棠给寻了回来,只是,她的样子有些奇怪,她像一只受惊的小猫躲在一个陌生女人身后。 “姐姐,你怎么了,我是霁禾呀……”霁禾哽咽看着她,伸出的双手悬在半空。 “霁禾,你别吓着姐姐,她掉下悬崖的时候,伤及脑袋,失忆了,她如今记不得谁。”林初棠解释。 霁禾眼泪流得更多,“姐姐……” 林初棠朝洛青鸢走近几步,洛青鸢往朱邪身后靠着,不敢与他靠近。 “洛儿,这些都是你的家人,你别怕,你看,他们都识得你。”朱邪握着洛青鸢的手安慰她,她眼中还是充满了怯怕。 “阿鸢,我带你去你住的院子,或许,你看到熟悉的地方,会想起什么?”林初棠不再靠近她,只是温柔对她说道。 “别怕,我陪你去。”朱邪宽慰她,她一双眼清澈如水,轻轻点点头。 府上所有人皆是震惊,她哪里还有往日的孤傲性子。 林初棠想去牵她的手,见她害怕,他还是将手给收了回去。 他在前面领路,朱邪带着洛青鸢跟在他身后。 “她……真的失忆了……”齐沐心不敢置信的神色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到了风铃苑,淡淡的药草香味扑面而来,洛青鸢失踪的日子,林初棠仍然命人将她的院子打理得亦如她曾经住在里面一样。 只是,她的贴身丫鬟画儿已经不在了,林初棠心中有些唏嘘,洛青鸢一直习惯那个丫头的侍奉,她时常说她很乖顺,如今却饮恨西北。 “阿鸢,你可记得,这些草药曾是你一棵棵种下的。我们从边疆回来后,你就在这里保留当年的习惯,将这个院子种满了各种草药。你还开了一个草药铺子,你说,你能力所能及的做些事,亦是悬壶济世。” 林初棠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洛青鸢的反应。然而,洛青鸢的目光仍旧迷茫,似乎并没有唤起她任何记忆。 朱邪轻轻拍了拍洛青鸢的手,安慰道:“别急,慢慢来。也许看到其他熟悉的东西,你会想起来的。” 他们走进屋子,里面的摆设依旧如故。林初棠指着桌上的一些物品,试图唤醒洛青鸢的记忆,但她只是微微皱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困惑。 “姐姐……我饿了……”洛青鸢没有被唤起任何记忆,她抬着眸眼眼巴巴看着朱邪,摸着肚子低声说道。 “我马上叫人给你弄吃的。”林初棠抢在朱邪前面应答,“去将夫人平日爱吃的点心呈上来。” “是!” 婢女应答一声便离开,林初棠不自觉又朝洛青鸢靠近一步,洛青鸢再次退到朱邪的身后。 林初棠叹息一声,“你累了吧,坐下歇一会儿。”林初棠关切的问道。 朱邪护着洛青鸢在屋子里的案桌前坐下,林初棠坐在洛青鸢的身边,洛青鸢靠近朱邪不肯与林初棠走得太近。 没一会儿,那些丫鬟端上来一些糕点吃食,看着精致的摆盘与那些食物,这些确实是她平日爱吃的东西。 她不像这些官家,往些日子,自己只是偶尔能够为她买一些。自己亦是觉得她娇气,想着人家平日的生活本就是锦衣玉食,倒是跟着自己吃了一些日子苦头,她这个夫君待她倒是挺宠爱的。 朱邪心中暗想,洛青鸢无辜看看朱邪,朱邪笑着说道,“你吃吧,你看,都是你爱吃的。” 洛青鸢瞥一眼林初棠,一只手试探的往碟子里拿起一块糕点,小心翼翼喂进嘴里。 她防备的眼神看看林初棠,嘴里轻轻咀嚼。林初棠心疼不已,不知这些日子,她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如今再见,她对自己这样陌生。 “阿鸢,你莫害怕,这里是你的家,没有人会伤害你。”林初棠抬手想要轻抚洛青鸢的面颊,洛青鸢警觉的躲开,转过头靠在朱邪的身上,不敢再看林初棠。 “姑娘,她不是只失去记忆,怎么她总是这样没有安全感,阿鸢,我知晓你不记得我了,可我没有骗你,这里真的是你的家,为何你这样怕我。”林初棠困惑不解,就算失去记忆,她的性子也变了,她不应该是这样胆怯的。 朱邪解释道,“你也莫急,毕竟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脑子受了点伤。也不是往日清醒的时候,可能……脑子有些不好使。她在我家中也是如此,别人与她说什么她亦是听不进去,可能是因为她醒过来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我,倒愿意听我的话。” 林初棠挫败,他傻傻看着眼前的人,她曾是多么骄傲的人,如今落入这样的境地,林初棠心口再次感觉疼痛。 “我也不知……你乃将军大人,今日……洛儿……不……将军夫人……她受了不少惊吓,你先让我陪她平复一下,她休息休息,熟悉一下家中环境,待她好一些,我们再慢慢从长计议如何?” 林初棠眼中全是不舍,洛青鸢却不肯让他碰一下,他叹息一声,只得同意。 他只留下两个丫鬟伺候,将其他下人带离风铃苑。待他们走了以后,洛青鸢眼中的害怕才渐渐消散一些,她放心的吃起东西。 朱邪替她擦擦嘴角的碎屑,“你慢点吃,没想到我们洛儿命这么好,原来你是堂堂的将军夫人,你如今回家了,又有夫君爱护,姐姐我也放心了。” 洛青鸢自是不明白朱邪话里的意思,“姐姐,这里真的是我的家?那姐姐也要留在我家里?” “自然不能,你的夫君寻回你,以后,你自然要与你的夫君在一起生活,姐姐怎么能一直留在你身边。不过,你放心,以后,我闲时就来看你好不好?”朱邪说着摸摸洛青鸢的脑袋,眼中尽是温柔。 听到此话,洛青鸢泪水刷的流下来,她扑到朱邪怀中大哭起来,“不,不要,我不要姐姐走,若你要走,我也不留在这里,我不认识那个人,我不要和他生活在一起……” 朱邪哭笑不得,“他是你的夫君,你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不可能跟着我漂泊一辈子。你如今只是失去记忆,可是,他始终是你的夫君,你们是要生活一辈子的。” “不……不要……我不要什么夫君,我只要姐姐,我要和姐姐在一起生活,姐姐,不要丢下我。”洛青鸢哭得更厉害。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昔日清冷傲气的将军夫人,今时为何成如今模样,她们不敢相信这还是往日的将军夫人。 “好了,好了,你莫哭了,我不走,不走,我留下来陪着你……别哭了……”朱邪如同哄孩子般哄她,她还是哽咽抽泣抱着朱邪不肯松手。 朱邪拍拍她的背,不停安慰,如此过去良久,她哭累了,在朱邪的肩膀处睡着了。 她如今确实就像是一个孩童的心智,朱邪早已习惯,她轻轻将她给横抱起来,“夫人的卧房在哪里?” 丫鬟急忙向前禀告一声,“婢子带姑娘去。” 说完,丫鬟就带着朱邪往洛青鸢的房间走,进入房间,朱邪将洛青鸢轻轻放到床上,她替她盖好锦被。起身准备离开,一双手拉住她,“姐姐,不要走……” 朱邪无奈,她睡梦中还在害怕自己离开,朱邪只得坐下来,她靠着床头坐下,轻轻拍着她哄她入睡。 两个丫鬟震惊不已,不过,这个姑娘的耐心亦是很好,将军夫人流落在外,没有遇到歹人,有这样一个贴心姐姐照顾,她倒是幸运。 否则,她如今的心智,遇到坏人,不知会落得怎样凄惨的下场。 第350章不愿亲近他的原因 洛青鸢回府后,林初棠用尽方法想让洛青鸢恢复记忆,他把他们之间所有的故人都找来与她相见。 她始终记不起一点,也不肯与林初棠亲近半分,只要林初棠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如受惊小鹿躲在朱邪的身后。 朱邪劝解许久无效,后来,林初棠发现,洛青鸢虽然心智变得不正常,记忆完全没有,可是在府上与大家慢慢熟络,她好像不怎么排斥其他人。 除了初次相见的时候,她表现得生分,后面,熟悉了,叶玉婷,霁禾都能与她相近,他们与她一起聊天,玩耍,逗她开心,她都能接受。 林涔汐看过她几次,她亦是姐姐姐姐的叫得嘴甜,更令林初棠意外的是,齐沐心与她亲近聊天,她都会很好与之相处。 唯有自己每次挨近她一点,她就激动得往朱邪身后躲。 林初棠实在想不明白,如今,他的妻子就在眼前,却不愿与他亲近,他如何做都是徒劳。 她回来后,晚上睡觉亦是要朱邪陪着,林初棠于她真的就像一个无论相处多久都不能相近的陌生人。 这日,他走近风铃苑,洛青鸢正在荡秋千,朱邪推着她,二人开心的欢笑。 林初棠嘴角扬笑,他走近洛青鸢身边,洛青鸢的笑立马凝固,她慌张从秋千上跑下来,然后,转到朱邪的身后。 林初棠很是无奈,“阿鸢,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朱姑娘,阿鸢到底怎么回事?她虽然失去记忆,可是,在府上已然有些时日,我看她与其他人都能很好的相处,为何独独对我戒备心这样强。” 朱邪转过身,她拉着洛青鸢的手,“洛儿,你到底怎么回事?姐姐不是与你说过,他是你的夫君,他不会伤害你,你为何总是怕他?” 洛青鸢不回答,她埋在朱邪肩头缩着身子,林初棠心中异常难受,“阿鸢,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总是躲着我好吗,你到底害怕我什么?” “洛儿,你与姐姐说,到底为何,林公子他只会爱你,不会伤害你,你为什么总是排斥他?”朱邪认真问洛青鸢,洛青鸢目光投向林初棠,又转而看向朱邪。 “姐姐……不是说,不能和任何男子亲近,他们都不是好人,他们……他们会将我们手脚都砍下来,然后,将我们扔下悬崖!”洛青鸢一脸认真的说道,“那时,有两个哥哥给我点心吃,他们与我亲近,你告诉我的,他们就是想将我骗去砍断我的手脚……我听姐姐的话,我不与男子靠近,就算他是我夫君,我也不靠近,我是不是很乖?” 洛青鸢的话让林初棠逐渐失控,他大声质问,“她此话什么意思,什么哥哥亲近她……朱姑娘,她是不是经历什么不好的事?有人欺负她了?” “你……你别激动……”朱邪见林初棠焦急的模样,就知洛青鸢如今表达能力有限,很容易让人误会,自己之前确实说过这话。当时,她就是一个傻姑娘,也不懂男女有别,她那里毕竟是山寨,自然有一些不入流的泼皮。之前,有几个人觊觎洛青鸢的美貌,故意诓骗她,欲对她行不轨之举。幸好当时被自己发现,洛青鸢才免于遭难。 为了让她有些警惕,不被他人哄骗伤害,她便故意说男子都不是好东西,会伤害她。只是,没想到,她太听话,就算告诉她林初棠是她的夫君,她还是记着这些话,无论林初棠如何讨好她,对她好,她不敢靠近他半分。 “她……她没事……之前,有两个男的见她痴傻,确实欺骗她,对她动过歪心思,我给阻止了……你放心,她一根手指头也没有被伤害……”朱邪语无伦次解释,“当时,为了她不再被别人哄骗……我便吓她说,天下男子都坏,让她不要与那些人亲近……我也没想过,她倒是很听话,现在也记得……” 林初棠慌张的心安定下来,他忧伤望着洛青鸢,心中无法想象,她变成这样流落在外的日子,若不是这个朱邪姑娘,她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 “阿鸢,是我没用……我连你都保护不好……我没用……”林初棠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身上的痛远比不上心里的痛。 “将军,你别这样……”朱邪劝解一句,洛青鸢眼神闪躲看着林初棠,对于他自虐的行为举止感到害怕。 “洛儿,姐姐之前与你说的话是指的旁的男子,你的夫君是不会哄骗你。姐姐说的任何男子,不包括你的夫君,你可以和他亲近。”朱邪认真与洛青鸢解释,洛青鸢似懂非懂将目光投向林初棠。 朱邪笑着握住洛青鸢的手,她将她的手放到林初棠的手上,“洛儿,听话,你的夫君是可以和你亲近的男子,只是,除了他,你不可与其他男子靠近……” 洛青鸢不再抗拒林初棠,她握一下林初棠的手,脸上露出有些痴傻的微笑。 林初棠满脸惊喜,他轻轻地捏了捏洛青鸢的手,“阿鸢,不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洛青鸢回眸看看朱邪,朱邪欣慰的笑着,洛青鸢像是被得到肯定,她朝林初棠走近一步,“姐姐不会骗我,她说我可以和你相近,你不会骗我,所以,你不会骗我……” 林初棠含泪点点头,看着洛青鸢的眸光,千万感慨,“我自不会骗阿鸢,亦不会伤害阿鸢半分。” “你为何哭?”洛青鸢抬手替林初棠擦擦眼泪,林初棠抓着她的手,苦楚心酸占据着他。 “你不哭了,我不躲你,我与你同他们一样相处,我听姐姐的话,你别哭了……” 林初棠泪流满面点点头,他将洛青鸢拥入怀中,她总算愿意和自己亲近,她不再逃避自己,他既开心又不是滋味。 第351章如此简单的侍寝 朱邪告知洛青鸢,她可以和林初棠亲近,洛青鸢听话的再不排斥林初棠。 想起林初棠的身份,她想尽快离开林府,但是,洛青鸢总是粘着自己,她便想着让她粘着林初棠,自己就可以脱身。 为此,她成为洛青鸢和林初棠二人感情推波助澜的推手,洛青鸢非常听她的话。她告诉洛青鸢应该怎样和自己的夫君相处,洛青鸢按照她所说一一付之行动。 她说夫妻之间是要睡在一起的,所以,自己不能一直陪她睡。洛青鸢将信将疑,她还是按照朱邪的意思,同意林初棠踏进房间。 不过,她除了让洛青鸢同意林初棠回房,她还教了一些其他的。林初棠自然开心他们可以像从前那般要好,只是,他没想过,洛青鸢在朱邪的调教下,会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朱邪告诉他,洛青鸢同意他回房,他心中异常忐忑,他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屋中。 洛青鸢正坐在床上等着他,只见她里间穿了一件白色抹胸睡衣,外间一件粉色轻纱薄衣,白皙透亮的肌肤在轻纱之下若隐若现,修长的脖颈下是迷人的锁骨,胸前一抹春光更是引人遐想。 她清澈的眸眼,纯真的望向林初棠,脸上的微笑漾开。林初棠面红耳赤,他眼神闪躲起来,一双手握着衣角显得局促不安。 他们虽然朝夕相伴许多年,洛青鸢一向傲气,她从未打扮成这样,以她的性格,这样魅惑男子的装束于她简直就是俗不可耐。她这种用尽方法想要把自己推给别人的人,最不屑这种方式去讪媚男子。 林初棠知晓,定是朱邪这样教她的,她才装束成这样。她若恢复正常,定是不会饶过她,林初棠心慌不安,他小心翼翼靠近她。 他坐到洛青鸢身边,眼睛始终不敢看洛青鸢,洛青鸢歪过头靠近林初棠,“姐姐说,我要唤你夫君,还要侍奉你就寝。夫君,妾身替你更衣?” 林初棠感觉心提到嗓子眼,他目光中有几分惊惧看着洛青鸢。这一句夫君,他等了六七年亦是没有听过一次,今日,她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喊出来。 洛青鸢笑得盈盈如水,她纤细的手指触碰到林初棠的腰间,她贴近林初棠的胸膛。轻轻松开他的腰带,然后,一双手游走在林初棠衣襟处,她褪去他外间的衣袍。淡淡的气息让林初棠身体一颤,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抓住洛青鸢的手,声音略微沙哑地说道:“阿鸢,别......” 洛青鸢仿佛没有听见,她的手指继续解着林初棠的衣衫。林初棠的心跳愈发加快,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洛青鸢那若隐若现的肌肤上。 就在这时,洛青鸢突然停止动作。她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 “姐姐还说,接下来要做什么?”她眨着大眼睛问道。 这样的洛青鸢娇媚又迷糊,看得林初棠错乱,他的眼神不停闪躲,他们多年夫妻,她何时这样,她此刻的千娇百媚,自己竟有些吃不消。 洛青鸢想了想,她灵光一现,仰起头朝林初棠面前凑,幽幽的清香扑面而来,她的红唇冷不丁的贴上林初棠的唇瓣,林初棠惊得目瞪口呆,整个身子麻木得不能动弹。 柔软的亲吻让林初棠脑子一片空白,他的手颤微着揽过洛青鸢的腰肢,这样的温柔让他再不能控制心中的冲动,他反客为主的亲吻洛青鸢,只想贪恋她的温柔。 林初棠的舌尖撬开洛青鸢的牙关,长驱直入,探索着她口中的甜蜜。洛青鸢生涩地回应着他的热情,双臂渐渐环上他的脖子。 房间里的气氛逐渐升温,两人的呼吸也越发急促。就在这时,林初棠忽然停了下来,他像是失去知觉晕厥过去。 洛青鸢愣住,她看着栽倒在自己怀中的林初棠,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夫君……夫君……”洛青鸢摇晃他几下,他仍是昏迷状态,洛青鸢眨巴眼睛自言自语,“姐姐说的侍寝就是这样,亲一下他就可以睡着?原是这样简单,夫君,以后我天天给你侍寝。” 洛青鸢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她将林初棠放到床上,接着,她吹熄蜡烛躺在林初棠的身边。 她蜷缩身子靠在林初棠怀中,借着月光,她打量林初棠,这个陌生男子长得挺英俊。她用手指轻轻点点他的鼻尖,他温热的气息呼在指尖,她忍不住再朝他凑近一些。 他没有反应,洛青鸢胆子更大,她用手指将他的鼻尖抬起,两个鼻孔就这样对着她,她咯咯笑出声,“大笨猪……大笨猪……” 她笑得开心,完全将眼前的人当作玩偶戏弄。夜渐渐深了,她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困意袭来,她打个哈欠,将手放下靠在林初棠的胸口睡去。 次日,起床后,她飞也似得去找朱邪,昨晚种种,她就像完成任务一样,林初棠看着她奔跑出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洛青鸢打开朱邪的房门,她正在洗漱,洛青鸢奔赴进朱邪的怀抱,一脸憨笑,“姐姐,我按你说的与夫君同房了,我是不是很乖,你要奖励我……” 朱邪无奈尬笑,她天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一旁的丫鬟捂着嘴强忍着不笑出声。 “好,给你奖励,你先松开姐姐,我要更衣。” “好……姐姐,原来给夫君侍寝如此简单,他亲了我就睡着了,以后,我天天给他侍寝……” 朱邪吞咽一下,脸色感觉滚烫起来,她慌张将洛青鸢的嘴给捂上,“祖宗,这样的话你怎么可以胡说,洛儿,记着,以后,你与你夫君闺房之事,不可与任何人说。” 洛青鸢无辜看看朱邪,她点头如捣蒜,朱邪终于落下心,她松开手,看着这个傻丫头哭笑不得。 第352章消受不起的体贴 朱邪更衣梳洗后,带着洛青鸢去到膳厅,期间,她告诉洛青鸢她作为人家的夫人,除了侍寝还要关心体贴自己的夫君,洛青鸢倒是又学了些东西。 她按照朱邪所说走到林初棠身边坐下,齐沐心目光投向洛青鸢,她如今变成痴傻,林初棠还能将就她多久,齐沐心心中思忖,就算林初棠再爱她,亦是不可能一直带着一个傻子玩。 齐沐心睫羽微颤,她拈起桌上的杯子轻抿一下,目光平静落在桌上。 霁禾,千里,万山有些难过看看洛青鸢,她如今就像一个孩童,想起她往日在府上的时光,命运就像是与她开了一个玩笑。 桌上很快摆满精致的美味佳肴,热气腾腾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洛青鸢笑盈盈的夹起一块荷花酥,她转身喂到林初棠的唇边,“夫君,你吃……” 桌上的人大惊失色,府上谁人不知,他们成婚多年,她从未唤过林初棠夫君。刚才还洋洋得意的齐沐心,眼中闪过一丝慌张。 林初棠咬一口糕点,他抬手拂到洛青鸢的青丝里,眼中对她全是宠爱。 “好吃吗?”洛青鸢笑容很甜美,她凑近林初棠面前。 “特别好吃,人间最美味。”林初棠轻轻刮一下她的鼻尖,温柔的回应她。 她莞尔一笑,将手上的糕点再次喂到林初棠的唇边,林初棠眼中只有她,欣然接受她的投喂。 见林初棠吃的香,她转过身又看向桌上的食物,她再次拈起一块虾饺又喂向林初棠,林初棠何时享受过她如此对待,心中自是开心。 本以为这是她的体贴关心之举,她喂过两次便就收手,谁知,她并不停下来,她自己也不吃,不停夹起桌上的点心吃食喂给林初棠,嘴里被塞得鼓鼓囊囊的林初棠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桌上的人全都瞠目结舌看着洛青鸢,她没有收手的意思,面前的食物被她夹完了,她站起身又夹起一碟子食物,朝林初棠投喂。 林初棠轻轻推开她的手,“阿鸢,我吃不下了,你……你自己吃……” “洛儿,不必再……”朱邪错愕的微张嘴,她出言阻止道。 洛青鸢一脸天真看着她,“姐姐不是说要给夫君喂食,这样就是体贴他的意思,姐姐,你看我是不是做得很好……” 她的话让人哭笑不得,朱邪捂着脸不敢示人,林初棠尴尬杵在那里。 齐沐心本来喝一口粥,听到这话,她被呛得咳嗽几声,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傻子就是傻子。 “夫君,你再吃点,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就更体贴你,姐姐,会夸奖我的……”洛青鸢说着她又朝林初棠喂吃食。 “好了,阿鸢已经很体贴了,你没吃东西,你自己再吃点。”林初棠将她的手放下,耐心的低声哄她。 洛青鸢眨眨眼,有点委屈地问道:“真的吗?可是我还想喂你吃。” 林初棠无奈地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我知道阿鸢最疼我了,但你也得吃饱。” 洛青鸢听了,这才乖乖坐下来,开始吃东西。她夹起一个虾饺,放进嘴里嚼了嚼,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好好吃!”她含糊不清地说着,又夹了一个递到林初棠嘴边,“夫君也尝尝!” 林初棠仍然不扫兴的将洛青鸢喂过来的食物吃下,洛青鸢眉开眼笑,林初棠摸摸她的脑袋对她微微一笑。 齐沐心看着他们,林初棠陪一个傻子玩,但他丝毫没有不耐烦,甘之如饴的纵容她的愚蠢行为。 齐沐心看不下去了,她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吃饱了。” 齐沐心的离开并没有影响到洛青鸢的心情,她继续开心地吃着东西,还不时地给林初棠夹菜。 林初棠看着洛青鸢的样子,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暖意。他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她如今这样纯粹可爱,无忧无虑,也没有什么不好,只要她开心快乐就好。 用完早膳,林初棠决定带她去街上逛逛,他们已有许多日子没有一起散散心,虽然,今时局面,不尽人意,趁着这段时光,他们才有机会好好珍惜当下,过几日没有烦闷的日子。 走出膳厅,霁禾唉声叹气半天,朱邪见小姑娘这样,她忍不住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了,为何叹气……” “我叹息哥哥的命太苦了……”霁禾再次叹一口气,望着明媚的阳光,心中亦不是滋味。 “你哥哥命苦什么,苦的是洛儿!我看你家哥哥如今对她倒是挺好的,你说,要是她一直这样下去……”朱邪不由得担忧起来,毕竟有谁会一辈子将就一个傻子,说着,她不由得叹口气。 “姐姐不用担心,你放心,就算姐姐一直痴傻,哥哥也绝不会薄待她半分。”霁禾保证道。 “你怎知他不会,莫说你姐姐这般境地,就算是正常女子,天下男子喜新厌旧的毛病,也不敢保证,我还有些为洛儿担心……”朱邪眼中全是担忧,“你告知你家哥哥,他若是敢薄待洛儿,我定然闹到将军府,绝不轻饶他,虽然,他是将军,我亦不怕他……” 霁禾扑哧笑出声,“你还说姐姐命苦,你看,连你也待她重情重义,她不过是你捡回家的一个女子,你为何待她这般好。” “我……”朱邪一时语塞,她自己也不知,或许是她与自己当年所见的洛姑娘长了一张相同的脸,“我……我人美心善,对世人皆有怜悯。” “所以,姐姐虽然经历过一些事,但是,她身边的人待她皆是有情有义。你倒不用担心哥哥会薄幸她,你不知哥哥当年经历了什么,走到今时地步,他可以说是从零开始,一步一步在荆棘丛生的路上走过。”霁禾朝前走几步感慨。 “你这小丫头知道挺多的,小小年纪说的话倒是老气横秋……” “那是你不知当年哥哥带着我们都经历过什么,尤其是他与姐姐的故事,你是不是觉得见到这样的姐姐,觉得她是一个娇娘子。”霁禾反问道朱邪。 “难道不是?” “那是你小看姐姐了,你以为哥哥当上将军的一身本事由何而来?姐姐当年可是哥哥的师父,她莫说对付普通人,她可是斩妖除魔的高手。哥哥身处困境的时候,一直念念不忘他的师父,那一年,也是姐姐从妖兽的手里将我们给解救出来。只是……”霁禾停顿住。 朱邪感觉有些不对劲,当年的青衣先生确实有一个徒弟,霁禾说洛青鸢是林初棠的师父,难道她就是当年救过自己的洛姑娘。 “只是什么?”朱邪有些紧张问道。 “只是……姐姐修习术法的时候,灵脉损毁,修为全没了。” “那她怎么会嫁给你哥哥,他们不是师徒?” “哥哥对她情深意重呗,你不知哥哥有多爱她。他从来没有嫌弃过姐姐没有修为了,为了保护她,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他们也不是在意世俗的人。”霁禾行至一处长廊位置,她倚着栏杆坐下。 “不过……哥哥的阿姐在意闲言碎语,所以,就对外说哥哥在外面捡了一个和他师父一模一样的女子回家。别人都只当姐姐是一介孤女,并不知晓她就是哥哥当年的师父,自然不了解哥哥对姐姐的感情有多深厚,他们之间岂是简单的男女之情。所以,就算姐姐如今痴傻,哥哥也不可能弃她不顾。” 朱邪心情异常激动,所以,她就是当年的洛姑娘,命运就像一个轮回,当年她救过自己,没想到在十六七年后,自己无意又将她给救了。 朱邪失魂落魄坐下来,心中百感交集,对于洛青鸢的感情异常复杂,她痴痴盯着一处,感叹命运的齿轮竟如此可笑。 她脑子里回忆起当年,她一袭白衣飘飘,英姿飒爽模样,她一脚踹开房门,自己与她就那一面,一眼万年,自己竟暗恋了她十年。 再后来,听闻她身死道消,自己终究奋起反抗,抵御命运的不公,从一个柔弱的青楼女子,一步步破茧成蝶,成就如今的彪悍人生。 只是,再见面,她成为了那个刚硬不屈的巾帼女子,而洛青鸢却沦落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宅院女子。 第353章几度轮回的因果 朱邪听了霁禾的话,她忍不住想要找林初棠确认自己猜想是否正确。 林初棠与洛青鸢回来后,她便打发洛青鸢回房间,她将林初棠单独约到风铃苑的草药园,她与林初棠对坐在院中的石桌旁。 “姑娘约在下单独会面是有何事?”林初棠不紧不慢问道。 朱邪定定看着林初棠,“洛儿就是当年的青衣先生?你是她的那个徒弟?” 林初棠脸色惊惧,这个名字已经多年未被人提及,眼前人怎会知晓洛青鸢往日为自己师父时的名字。 “你……你怎知……” “所以,她真的是青衣先生?是当年女扮男装的洛姑娘?”朱邪想从林初棠的眼中找到答案。 林初棠错愕看着朱邪,不知她为何认识洛青鸢,记忆里找不出一点痕迹,他打量朱邪的面容,好像是有见过,只是想不起来。 “真的是她……没想到……她竟没死……”朱邪心情异常激动,那些尘缘往事敲击她这颗早已沧桑的心。 “姑娘,你识得阿鸢,你与她是故识?”林初棠讶异问出口。 “将军可还记得当年清风楼的兰香……就是那个……不知中意的郎君乃女娇娥的女子兰香……”朱邪目光呆滞看着地上,她如何也没想到十几年了,她们之间还有纠葛。 这个名字将林初棠拉回八年前的记忆,他仔细端详眼前女子,眉目越来越熟悉,她就是当年清风楼的花魁兰香。 林初棠冷笑一声,洛青鸢曾说,命运就像空竹,如何旋转都是一个轮回,所以,命运的齿轮不过是让他们又走回曾经的路。 这一刻,林初棠才真正意识到命运的捉弄,那些已经离开的人,好像又换了另一个名字身份再次活在了这个世界。 “没想到……是你……”林初棠闭上眼,想起那一年,他与洛青鸢在街上遇见兰香姑娘的那一天。 “只是……曾经意气风华的姑娘,落如今时地步……”朱邪感慨一句,泪水在眼中打转,她的目光投向洛青鸢的房间,直到此刻,她也不敢相信,她曾倾心以待的人,如今是这样的境况。 “也许你不会知道,命运的齿轮,亦有兰香姑娘你的因果……”林初棠抬眸看向她,他嘴角露出苍白的笑,“在她还是我师父时,我还曾想过,她若是娶姑娘这般女子为我的师娘……如今想来可笑,当时,年少竟还……” 朱邪垂下眸子苦笑,所以,他们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 “只是……我记得……”林初棠顿一下,他有些难为情,“当时,姑娘不是生病了吗?你可知,当年,就是阿鸢带着我去灵云谷寻找神医为你治病。我们意外发现我三哥外婆的住所,我得知当年三哥迫害母亲的事。后来,三哥害怕事情暴露,就勾结官府陷害阿鸢为妖。为了平息此事,阿鸢带着我假死逃出生天,后来,我们经历种种,一切都在好转的时候,她失去了修为,如今又……”说到这里,林初棠泪眼婆娑,经年所受苦楚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 所有的一切竟也有自己的因果,朱邪愣神,她哽咽出声,“所以……后来,她带着你去为我寻过神医……” 林初棠点点头,只是没想到在这期间,她差点被人害死,朱邪五味杂陈,心口隐隐作痛。 “后来……我偶遇一对祖孙,那个老爷爷是一个名医,他留给我丹药,又为我开了方子……如此之后,我身上的病渐渐好转。而后,还能如正常人生活,在得知洛姑娘去世后,我寻到一个宗门学了一些拳脚功夫。多年来,因为练武体魄比以往强健,加上那个神医的方子调理。如今已然与正常人无疑,只是,每每想起洛姑娘……”朱邪哽咽,既心酸又无奈,不过,好在自己救她一命,亦是弥补当年多少遗憾。 林初棠亦是唏嘘,心中百般滋味也不知如何用言语表达。 “只是……你不是她的徒弟……怎么会?”朱邪还是有些惊讶他们会在一起,“不过,也不足为奇,你们共同经历那么多的苦难折磨,最后,能修成正果亦是人之常情,你二人倒是勇敢,不惧世俗流言。” 林初棠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他不幸的人生,最大的幸运就是洛青鸢一直陪着自己。 “爱一个人又有何惧,姑娘当初痴迷阿鸢多年,亦是心中所有惧怕?”林初棠眼神坚定。 朱邪眸眼复杂,“是呀,爱一个人又有何惧,其实,我也怨当年被蒙蔽双眼,觉得自己识人不清,因为你师父女扮男装欺骗于我。后来,在我这半生里,那一日,她就是我的救赎,不管她是男是女,也只有那一刻,她将我麻木的心救活。虽然,经历过许多磨难困苦,每每想起曾经被人温暖过,亦是幸福。所以,或许,我倾心的从来不是她是否是男是女,我倾心的是她如同阳光曾经照耀过我。” “如今,你不是将你的光芒再次照亮了她吗?”林初棠嘴角上扬说道,“见到她这番模样,我便想起小时候,她将我关进幻境里的时候。世人都当我痴傻,她一路不离不弃,护佑我长大,如今,换我护她。” 二人相视而笑,泪水在眼中打转,这一刻,行侠仗义也罢,良善守护也好,在漫漫人生路有了具像化的呈现,原来,我们救赎的从来都不是他人,而是我们自己,是人生某一个时期的自己。 第354章身份被拆穿 看着洛青鸢愿意和林初棠亲近,朱邪便想着自己也该离开了,如今将她带回到她的亲人身边,陈年旧事也算彻底翻篇。 只是,她还未开口说离开,洛青鸢便先她开口,傍晚,洛青鸢,林初棠,朱邪三人坐在一起吹风赏景。 嘴里吃着杏仁的洛青鸢突然问向朱邪,“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山上去,我已经很听话了,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做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朱邪和林初棠都愣了一下,朱邪尴尬看着林初棠笑一下,她竟还想着跟自己回山寨,“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了,你不能再跟姐姐回去。” “为何?我不要住在这里,这里虽然很好,我还是要跟姐姐回家,寨子里还有我的好朋友。虽然,我在这里也交了好朋友,可我还是想回去见我的朋友。”洛青鸢无邪的模样,林初棠看得心酸,他将手放在她的头上,叹息一声。 “这里才是你的家,那里不是你的家!”朱邪安慰她说道。 “不,那里才是我的家,姐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要跟你回家,我不要再在这里了,我已经很听话了,为什么你不带我回去。”洛青鸢扑到朱邪的怀中哭起来。 朱邪无奈看着林初棠,林初棠也是束手无措。他蹲下身子扶着洛青鸢的肩膀低声安慰,“阿鸢,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为何想要走,是我惹你不开心了,若是你心中不满意,你告诉我,好不好?” “你是坏蛋……呜……你一出现,姐姐就不带我回家了……我也按照姐姐说的,和你亲近,为什么不带我回家……”洛青鸢推开林初棠哭得稀里哗啦。 林初棠的心碎了一地,她如何才能接受自己,才能真正将这里当成她的家。“阿鸢,你就真的记不起我一点,我们曾经……阿鸢,你别哭,你想要见哪个,我将她们接来府上可好,这里才是你的家。” 林初棠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擦脸上的眼泪,洛青鸢仍是不依,她推开他,又扑向朱邪,“我不要,这里不是我的家,姐姐,你带我回家……” 林初棠瘫坐在地上,他哽咽望着洛青鸢,自己如今已是留不住她了。她以前也没爱过自己,只是,当自己是她的徒弟。如今,她失去一切记忆,她也不懂男女感情,所以,她更不会爱上自己。 无论怎样待她,她哪怕对自己有一点依赖,也能让他心中有几分安慰。 朱邪有些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洛儿,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在这边住着,姐姐先回去看看,我过几天来接你。你看,你的夫君对你那么好,你舍得离开他吗?” “不要,我要跟姐姐一起走,我只要跟姐姐在一起。”洛青鸢不肯罢休,她抱着朱邪不撒手。 林初棠抱着双膝坐在地上,他红着眼望着洛青鸢,“阿鸢,我如何才能留下你……” 朱邪看着难过伤心的林初棠,她内心也不好受,她耐着性子安慰洛青鸢,“你看这样好不好,洛儿,姐姐带你回去住几天。你玩够了,我们再回来好不好,这里始终才是你的家,你的夫君才是你的亲人,你就算失去记忆,你看你的家人朋友待你这样好,你怎么舍得离开呢?” 洛青鸢眼神戚戚望着朱邪,“我不认识他们,只是他们说是我的亲人朋友,可我还是想要和姐姐在一起生活。” 她说完又转身看向林初棠,她跪着朝林初棠走几步,她天真的看着林初棠呜咽着说,“夫君,我经常回来看你可好,我听姐姐的话,我不排斥你,我听姐姐的话,爱你,体贴你……可我想回家,我会回来看你的……” 林初棠泪眼朦胧望着她,自己可怜得需要另一个女子来教自己的爱人如何对待自己。“你……从来不肯让我成为你的依靠,不管过去现在,不管你是否失忆,你都不能真正的爱我,依赖我,阿鸢,你真的要舍我而去吗?” 洛青鸢茫然看着他,她自是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将军,要不我带她回去住几天,你放心,我好好劝劝她,过些时日,我便将她送回来。如此也不是办法,你也莫太过伤心,你知晓她如今这番景象,她也不懂这些感情。”朱邪将林初棠和洛青鸢扶起来,林初棠叹息一声,只有依着洛青鸢的胡闹。 “如今也只有这样,我安排一队精锐护送你们,让她先冷静一些日子,到时,我再来接她。”林初棠忍着心中的悲哀,他朝洛青鸢面前靠近一步,他温柔替她擦擦脸上的泪水,作出让步。 朱邪一听,脸色大变,她尬笑着摆手,“不用,我的武功保护她还是绰绰有余,你就放心,没事的……” “小心使得万年船,我再不能接受她有任何闪失。我还是不放心,我亲自护送你们回去,阿鸢,你不要闹了,我亲自送你和姐姐回家,好吗?”林初棠低声细语问洛青鸢。 “夫君,不用的,会有人来接我们,姐姐手下有好多人的,他们打架特别厉害。尤其是二哥哥,大家都叫他二当家的,他一人能打十几个……”洛青鸢一脸认真地说道。 林初棠脸色一沉,他看向朱邪,“二当家的?” 朱邪极为尴尬,她眼神闪躲,手足无措,林初棠脸色难看问道,“朱姑娘,怎么回事?阿鸢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手下的人都是做什么的?” “就是专门打架的呀,每次,他们打完架就会回到寨子里喝酒吃肉,好像很开心……”洛青鸢继续说着,她牵着朱邪的衣角撒娇道,“姐姐,我们走吧,二哥哥肯定在等我们了。” “你这个傻丫头,如今还走得了,唉,你是要害死姐姐……”朱邪小声嘀咕。 “寨子?”林初棠心中开始猜测,“朱姑娘,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朱邪知晓自己定是走不出将军府了,她哐当跪在林初棠的面前,“将军明鉴……我……我虽然确实是……山匪头子,不过……我们劫富济贫,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 洛青鸢不知朱邪为何下跪,不过,看她确实很害怕林初棠的样子,“夫君,姐姐没做错事,你不能凶她。” 林初棠一阵后怕,当初洛青鸢就是被山匪给害得落下悬崖,造成今日局面,就在刚才,他差点同意让她带走洛青鸢,他只是没想到是,再次将她送进土匪窝子。 林初棠将洛青鸢拉到身后,“我竟如此相信你,差点让阿鸢跟着你再进土匪窝,我竟不知她这些日子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度过……” “将军,虽然……我们没有伤害过洛儿,我们也没伤害过任何好人,我们亦没有杀人放火……”朱邪辩解道。 “没伤害过任何人……那你可知阿鸢当初掉下悬崖就是拜你们这些匪徒所为,你告诉我,你们没有害人,我这一生最讨厌山匪。风铃镇的时候,阿鸢险遭那些山匪侵害,她如今模样又是拜山匪所害,我竟相信你……”林初棠眼眶红起来,他没想到会这样。 “你不许凶姐姐,姐姐……我们回去,他就是一个坏人……”洛青鸢挣脱开林初棠,她将朱邪拉起来,嘴里闹着要与她离开。 林初棠将她给拉回来,他将洛青鸢控制在怀中,“阿鸢,你不可再跟她回去,你可知那里是什么地方,你不可以去……” “你放开我……我不听你说,我要回去……你放手……”洛青鸢哭闹不止,林初棠说什么再不肯放手。 林初棠眼神犀利看着朱邪,“来……来人,将此女贼捉拿,等候发落……” 朱邪知晓今日是走不了了,她手上紧紧捏着一个拳头,准备随时动手。 “将军,你就是如此恩将仇报……”朱邪冷冷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天下匪寇不除,百姓生活不安,本将军绝不会因为私人恩怨,将天下人不顾。”林初棠毫不畏惧地回应道。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朱邪狂笑一声,手中突然出现一把锋利的匕首,向着林初棠刺去。 林初棠侧身一闪,避开了这一击。他迅速抽出腰间佩剑,与朱邪展开一场激烈的搏斗。双方你来我往,一时间难分胜负。 洛青鸢不知他们为何打起来,她大哭大闹,“姐姐,……你这个坏蛋,你不许伤害姐姐……” 此时,屋中突然闯进了一大群侍卫,他们手持刀剑,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一时间,屋内充满了紧张和危险的气氛,仿佛一场激烈的战斗即将爆发。 “保护好夫人!”林初棠大声喊道,侍卫们将洛青鸢围在外面,那些人才纷纷帮着林初棠对付朱邪。 林初棠与朱邪的缠斗越发激烈,双方都使出了浑身解数,互不相让。他们的动作迅速而准确,每一招都充满了力量和技巧。刀光剑影交错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洛青鸢见着被围困的朱邪,她哭声更大,她不顾阻拦,推开身边的侍卫,她闯进激烈的战斗中。 正当林初棠的剑朝朱邪刺来时,洛青鸢挡在朱邪的面前,林初棠大惊,只是,手上的剑来不及撤回,好在他并不想要朱邪的命,利剑只是刺中了洛青鸢的肩膀。 “阿鸢——”他慌神的松开利剑,大喊一声。 朱邪吓得惊慌失措,她扶住洛青鸢的肩膀,“洛儿——” 林初棠手上的剑落在地上,他跑过去推开朱邪抱住洛青鸢,两行热泪夺眶而出,“阿鸢,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不……不准伤害姐姐……”洛青鸢疼得额上直冒冷汗,她嘴里还不忘说道。 林初棠错愕抬眸望向朱邪,朱邪眼泪落下,她垂下肩膀,手上的匕首落在地上,她瘫坐在地,几个侍卫的宝剑指向她。 洛青鸢转头看向朱邪,“你们……不准伤害姐姐,不准……” “阿鸢,你别激动,我不会伤害她的,不会……”林初棠慌张抱起洛青鸢,“快,去请大夫,快去……” “你们放开姐姐……”洛青鸢嘴里不停嘀咕,侧过头泪眼汪汪望着朱邪。 林初棠忍着悲伤哽咽说道,“将朱姑娘带下去……不许伤害她分毫……” “是,将军!” 侍卫们应答一声,林初棠横抱着洛青鸢走向房间,朱邪望着二人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第355章安置妥当 林初棠将洛青鸢抱回房间,他将她的伤口处理包扎以后,一直守着她。 洛青鸢闹着要见朱邪,不管林初棠怎样安慰皆不管用。 “我要去见姐姐,你这个坏人,坏人……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洛青鸢哭得声嘶力竭,她不停拍打林初棠。 “阿鸢,你别再闹了,我不能再让你跟她走,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你怎么能再回山匪窝,你可知,你如今这番模样,皆是拜山匪所赐……”林初棠抱着她,任由她疯狂的捶打撕咬,此时,他不管她再怎样作闹,亦不肯罢休。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姐姐……”洛青鸢哭闹不止。 林初棠皱着眉任由她哭闹,直到她哭累了,闹不动睡着了,林初棠才松开她。 林初棠看着她泪痕未干的脸,他抬手为她擦擦眼泪,想起刚才她不顾后果替朱邪挡剑,心口一阵疼痛。 林初棠左右为难,自己若是严惩朱邪,洛青鸢定然不依,若是放任不管,如何对得起自己身上的官服。 他心中一阵阵后怕,自己竟然差点又将她送回土匪窝。难怪,朱邪之前教她不要亲近男子,想必她那个山寨有一些腌臢之物对洛青鸢起过不轨之心。 林初棠手上握紧拳头,青筋暴起,幸好自己寻回她了,否则在那样的环境,就算这朱邪护了她一时,也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 如此一想,林初棠更加心碎,“阿鸢,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她如今这样袒护朱邪,自己该如何是好。这个朱邪姑娘与他们有过一段前尘,她落草为寇想必也是逼不得已。只要她愿意将山寨解散,自己可以用招安的方式收复。 她能善待洛青鸢,就算是匪,可能也不是那样穷凶恶极之人。不过,就算她再好,手下之人,难免有些小人,官场亦不能做到全是好人,更何况山匪。 林初棠思前想后,便打算用招安的方式解决朱邪的问题。她还有点能耐,虽是女流,亦可给她在营中安排一个职位,如此,洛青鸢也不会再与自己闹。 朱邪也知晓,自己既然自投罗网进入了将军府,林初棠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当林初棠提出他的想法,朱邪再想到洛青鸢以身相救,便同意了林初棠的提议。 她只是要求林初棠将寨子里的老弱妇孺安排妥当,林初棠没有食言,他在城郊建了一处安置宅,朱邪山寨里的妇孺都得到妥善安排。 朝中根本不想管,他们只管招安那些强匪,一些没用的小喽啰驱逐便是。所以,安置那些妇孺老幼的费用,他没能申请下来,朝中只说放他们回家投奔亲人,殊不知,这些人要是有人可依,也不见得会愿意待在山中。 最后,林初棠自己掏钱安抚了这些孤寡百姓,他见到流离失所的难民,想着自己既然能收容他们,索性,就建了更大的宅子,让那些没有去处的人都能有口饭吃。 此次开销不小,除了家中铺子里的钱,当年林老爷留给林涔汐的产业,在林初棠回来以后,她也将这些交给了他。 如此来,虽然,他费了不少心力,总算将朱邪的事处理的很妥当。见他仁义大方,朱邪不再反抗,成功入了他的麾下。 为了安抚洛青鸢,朱邪劝解洛青鸢许久,她告知他们永远在这里住下,自己承诺不会离开她,一直陪她在这里。 洛青鸢不再作闹,只是,当日见到林初棠与朱邪打斗,她心中对林初棠一直存有芥蒂。 朱邪哄了她许久,林初棠也各种讨好,逗乐,她才慢慢恢复,不再排斥林初棠,也愿意接受回不去的现实。 日复一日,府上所有人都接受了她如今变成这样的现实。齐沐心以为洛青鸢这样,林初棠的耐心会消磨,总有一天他厌烦了这个傻子,自会想起她的好。 一切不在她的预料,她忘了洛青鸢身边的朱邪,洛青鸢一直很听朱邪的话。朱邪教她与林初棠相处,她学得倒是炉火纯青。虽然,有时会闹一些笑话,林初棠却心甘情愿被她戏弄。 洛青鸢往日的傲娇,全然不在,在林初棠面前完全一副娇俏娘子模样。林初棠自然知晓这些不过是假象,真实的她不是这样,可她每次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时候,他心中又不自觉的开心。 如此一来,将军府每日充满着洛青鸢和林初棠打情骂俏的声音,齐沐心看得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路过凉亭,她看见洛青鸢坐在林初棠怀中,二人有说有笑,根本不管外界眼光。 齐沐心手上捏着绢巾,眼神带着愤恨,她身旁的丫鬟,嘀咕一句,“自从大夫人痴傻以后,她既不知礼仪,又不知规矩,整日缠着将军,哪里还有一点当家主母的样,简直就是一个狐媚子……将军……将军也不觉得不妥,竟如此纵容她……” 齐沐心甩一下衣袖负气离开,丫鬟迈着小碎步跟上齐沐心,她再次抱怨,“二夫人,你还是想想办法,将军也不知怎么想的,大夫人如今的样子,也没法掌家,可将军却迟迟不愿将掌家之权交给你。” 齐沐心顿住脚步,如今洛青鸢变成这样,她已没法掌家,如果自己能将掌家之权夺过来。再过三五载,自己俘获林初棠的心,自然就可以坐上主母之位,将军府不可能一直让一个傻子做当家主母。 齐沐心嘴角扬起一丝笑,既然,不能从林初棠这里入手,他就算再爱洛青鸢,他姐姐的话,他不可能不听,自己想要这掌家之权,不能自己去提。 齐沐心盘算半天,她想从林涔汐这边入手,林初棠的父母都不在了,只有这个姐姐算是他们家的长辈,往日,也罢,如今洛青鸢成这样,林初棠还有什么说辞去袒护。 齐沐心仰起头,端正身子步履轻快的往前走,脸上不易察觉的笑藏起心中的计谋。 第356章 掌家之权 齐沐心有了夺取掌家之权的心思,她隔三差五往林涔汐府上跑,她时常送一些小礼物给林涔汐,又陪她聊天,听曲儿,日子久了,林涔汐倒是愈发喜爱她。 齐沐心身边的丫鬟又将洛青鸢在府上不顾形象与林初棠胡闹的事,对林涔汐吹几句耳旁风,林涔汐也开始考虑林初棠正夫人的事。 果不其然,经过齐沐心一段时间的心思,林涔汐果然上套。 这日,她来到林府,刚入府上不久,在后院见着洛青鸢和林初棠追逐打闹。 林初棠将眼睛蒙上,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摸索着寻找洛青鸢。洛青鸢调皮地笑着,时不时发出一些声响误导林初棠。 “哈哈,我在这里。” “不对,这边才是我。” 听到这些声音,林初棠不禁有些无奈,但也被逗得笑起来。他努力分辨着声音的方向,一步步向洛青鸢靠近。 “嘿嘿,抓到啦!”突然,林初棠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气息,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抓。 洛青鸢清脆的笑声戛然而止,林初棠以为自己抱住洛青鸢,他取下眼睛上的布条,“我抓到你了吧!” 他睁开双眼,吓了一跳,慌张松开手后退一步,“阿姐……你怎么来了……” 林涔汐没眼看,她瞪一眼林初棠,“成何体统……” 林初棠垂下眼,洛青鸢磨蹭着脚步行至林初棠的身边,她抬眸怯生生看看林涔汐。林初棠握住她的手,温柔看她一眼,让她别害怕。 林涔汐白他二人一眼,生气朝长廊处走,齐沐心嘴角扬起得意的笑跟在林涔汐身后。 “阿鸢,别怕,走,我们去见过阿姐。”林初棠握紧她的手跟在林涔汐身后。 这样的场景,还有一人看见,此人便是与仙友喝完酒回来的司命。身在暗处的他,感觉如遭雷劈,本以为他二人就此分别,自己喝盏酒的功夫,这个凡人不但把洛青鸢寻了回来,还将朱邪那山寨也给端了。 主要是,一向高高在上的青鸢仙子竟被调教成如此娇妻模样,整日与那凡人莺莺燕燕。她若恢复正常,知晓自己如此脓包模样,不被气死,司命吞咽一口,到时,她会不会责怪自己不管她,让她失了面子。 司命的幻影在假山旁愣神,喝酒误事,青鸢仙子几万年的骨气傲气,如今丢了一地,简直就是她的黑历史。 林初棠带着洛青鸢进到大厅,林涔汐在上位坐下,丫鬟们开始斟茶端点心,林初棠,洛青鸢,齐沐心朝林涔汐行过礼之后,开始落座。 “阿姐今日得闲,有空来府上看看。”林初棠端起茶杯抿一口问道。 “这些日子府上没什么事,惦记你们,便来看看。”林涔汐整理一下裙摆,她的目光投向洛青鸢,只见她手中拿着一块糕点,笑得开心自顾的吃,模样还是憨傻。 “阿鸢还是没有起色?”林涔汐回转目光看向旁边的林初棠问道。 林初棠看看洛青鸢,摇摇头,他叹息一声,“无妨,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亦不会嫌她。只要她开心就好,现在她每天无忧无虑,没有烦恼也挺好。” 林涔汐坐直身子,她将茶杯端起来,掀开茶盖,温热的轻烟漫过鼻下。她轻抿一口茶香入喉。 “倒也不指望什么,只是……棠儿,如今她已然这样,自然不能管理府上的内务。你又要忙军营的事,家中一切无人掌管,也不是办法。”林涔汐叹息一声,无奈开口说道。 林初棠目光悠悠看向林涔汐,他没说话,林涔汐接着又说,“棠儿,阿姐知晓你心中对阿鸢的感情,阿姐也不想干涉你府上的事,只是,我不想你这样辛苦。” “阿姐有话不妨直说。”林初棠转过身,脸色冷下来。 洛青鸢笑盈盈的递一块糕点到林初棠面前,“夫君,这个好吃。” 林初棠冷下来的脸顷刻又挂上笑,然后,他轻咬一口点心,摸摸下方位洛青鸢的头,满眼温柔。 林涔汐叹息一声,“棠儿,阿姐是想说,既然是一个家,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承担,阿鸢如今无法帮你分担,还有心儿呀。心儿虽然生在国相府,可能娇惯了些,毕竟是世家出生,礼仪规矩,贤良淑德亦是不在话下。自然能帮着掌管家中内务,如此,你只管外面的事,家中一切便不用操心。” 林初棠转过脸看向林涔汐,他开始笑着的脸变得阴沉,看了林涔汐,他又转头看向齐沐心,齐沐心低下头不与他对视。 “阿姐,倒是关心弟弟,我这后院的事劳烦您费心了。”林初棠看向门口言辞淡淡说道,“阿姐,恐怕是忘记我们的出身了,你我乃商户家的孩子,管理账务与府上人的吃穿用度,是何难事。当初你们觉得我痴傻十年,可曾了解,师父为我请了管帐先生教我经商算账,几家铺子又有何难?” “阿姐,只是担心你太过辛苦。”林涔汐再次劝慰道。 “阿姐还不明白我的话,师父从小教我能文能武,可从来没教过我过河拆桥,忘恩负义。”林初棠目光凌厉看向林涔汐,林涔汐看一眼洛青鸢,她自然听明白了林初棠话里的意思。 齐沐心不懂,她观察林涔汐和林初棠的表情,不知此事到底有几分把握。 “棠儿,你知晓,阿姐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如今这番境地,以后日子还长,我们总要往前看……” “世人都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易,一生一世太长,怎能轻易许诺。父亲没做到,三哥也没做到,原以为我能做到,最后,我在权势面前低了头。所以,我能给她的唯有一个正妻的名份,阿姐,你们还要将我逼到何种无情无义的地步,才肯罢休?”林初棠喃喃自语那般说道。 林涔汐语塞,她叹息一声不再开口,齐沐心望着林初棠,她抓着衣角的手紧了紧,就算一个傻子,自己依然比不过。 “我后悔了,风铃镇的时候,我就不该上战场,那样的话,我与阿鸢也许就可以平淡的相守一生。世上有那么多英雄,有那么多勇士,何时缺我这一个?”林初棠自言自语说道。 他站起身牵起洛青鸢的手,他目光淡淡看向齐沐心,“齐氏,将军府的家没什么好当的,若是你喜欢,全都拿去,我也不在乎。我带着阿鸢离开,只要与她在一起便好,这将军府谁当家我不在意,但我与阿鸢的家,女主人永远只会是她。” 林初棠带着洛青鸢离开,林涔汐叹息一声,也没有什么法子。齐沐心心口起伏不定,她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眶一点点微红。 “心儿,你也莫心灰,棠儿,一时还没有走出来,人心都是肉做的,你多关心他一些,体贴他一点,他自然会有所动容的。”林涔汐安慰齐沐心,齐沐心平复情绪,她微笑着朝林涔汐点点头。 “姐姐说的是,心儿理解夫君的苦楚。”她嘴里说着违心的话,心里已经很憋屈。 齐沐心想不明白,他对洛青鸢有情有义,对自己绝情绝义难道亦是他所说的有情之人,终究还是虚伪。 第357章 落水 齐沐心不甘心,回到房间后,她哭了好久,就算她傻了,林初棠也不愿让自己代替她管家。 他口口声声说只爱洛青鸢,那之前他们的恩爱又算什么,若是自己从没得到过他的青睐,她亦是想得通,可他明明与自己同床共枕那么久的时日,他是如何说得出口,只爱洛青鸢一人。 或许,他见到洛青鸢痴傻模样,对于之前与自己成婚有了愧疚,如今不过是弥补她而已。 若是想让他重新接受自己,要不洛青鸢不在了,要不她恢复正常,林初棠没有愧疚,自己的用心,他才会看得到。 洛青鸢如今恢复正常恐怕很难,但是,让她死或许还有机会,齐沐心手上扯一下绢巾,眼底泛出了杀意。 这日,和往常一样,阳光明媚,清风温柔,将军府一片和谐。 午后,洛青鸢正在小憩,林初棠去了军营,今日,她一个人在风铃苑,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一阵嘈杂声响起。 “抓刺客……” “快,他们朝那边跑了。” “你们去那边,有好几个……” 府上吵闹的声音响起来,洛青鸢被惊醒,她揉揉睡眼往门口走,打开房门,见着那些侍卫四处奔走追逐。 “夫人,你快回房间,府上有刺客。”一个侍卫站在门口嘱咐她。 “哦。”洛青鸢应一声退回屋中,就在她回到屋中的时候,感觉头上被人用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她看向窗户边,有一个站在那里,那人是府上的丫鬟,洛青鸢走向那个丫鬟,“你干什么?” “嘘……”丫鬟将手放在唇边示意,然后,她朝洛青鸢招招手,洛青鸢凑近她,“夫人,你别出声,是将军让婢子来找你的。刚才的刺客也是将军故意安排的,将军说要与你玩刺客的游戏,你现在跟我走,一会儿将军就会来救你。” 洛青鸢眨巴一下眼睛,她凑近丫鬟小声问道,“这个游戏好玩吗?” “当然好玩,走,你快出来跟我走,千万不能轻易让将军找到,否则这个游戏就不好玩了。” “好。” 洛青鸢低声嘿嘿一笑,在丫鬟示意下翻窗爬了出去。爬出去后,那个丫鬟拉着她朝一处跑,洛青鸢觉得新奇好玩,她配合得跟上她的脚步。 因为追逐刺客,府上侍卫都往前院聚集,后院人工湖这边没有人,当丫鬟带着洛青鸢跑到湖中间的长廊位置,一个身影出现在洛青鸢的面前。 是齐沐心,她笑脸相迎看着洛青鸢,洛青鸢开心的走近她,“齐妹妹,你怎么也在这里,夫君是不是说也要与你玩刺客游戏?” “对呀,你觉得好玩吗?”齐沐心的笑眼里带着几分阴狠。她一步步走近洛青鸢,洛青鸢憨憨笑着。 “还有更好玩的,你想玩吗?” “还有什么?”洛青鸢一脸认真的问。 “你看水里有什么?”齐沐心指着湖水,洛青鸢看向水里,水里游过几条金鱼,鱼儿欢快戏水。 “你先在这里看一会儿鱼,夫君马上就来找你。”齐沐心说完就往远处走,她朝丫鬟使一个眼色,丫鬟跟上她的脚步。 还未走远,齐沐心被一箭射中肩膀,丫鬟大叫一声,“来人呀,救命呀……” 洛青鸢抬头看向齐沐心,就在她抬头那一刻,一支长箭朝她心口射过来。隐去身形的司命,惊一跳,他使出灵力,那支箭羽从洛青鸢肩膀处滑过。 洛青鸢大惊,往后退一步,身后的护栏突然垮塌,她仰面朝天落入水中。 “扑通”一声,湖面溅起水花,洛青鸢在水中扑腾。 “走……”齐沐心捂着伤口和丫鬟拼命往前跑,水里扑腾的洛青鸢没有人注意,见到齐沐心受伤,那些侍卫护送她离开。 洛青鸢在水中扑腾根本不管用,司命见状,他运出灵力将洛青鸢移向岸边,他心里一急,灵力使得过重,洛青鸢靠着岸边的时候,一头撞在岸边的石头上,顿时,鲜血流出来。 “完了,完了,”司命嘀咕一声,他再次使出灵力替洛青鸢疗愈,她趴在一块石头上,昏迷不醒。 司命又没法将她弄回去,她没有生命危险,只有等府上人发现。自己第二次救她了,看来,人间女子也是心狠手辣的主。 他亦是叹息,那个凡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也不知洛青鸢看中他什么。 不过也不怪他,他已然用心了,怎知这个女子的鬼把戏太多了,洛青鸢这两次,不是自己出手,早就没命了。 下午被闹得不可开交,没人注意到洛青鸢,门外的侍卫以为她一直在房间,根本不知她已经出事。 晚膳时,丫鬟开门进屋没见到她,大家才慌了神。府上人四处寻找,直到林初棠从军营回来,他们才在后院的湖边发现洛青鸢。 听说,洛青鸢落水还昏迷不醒,林初棠惊得目瞪口呆,他慌张跑回房间,看到床上的洛青鸢,他急得六神无主。 “怎么回事?夫人为什么会落水,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也不知,晌午后,府上突然闯进来几个刺客。那时,大家都去抓刺客了,二夫人也受了伤,大夫人一直在房间。直到晚膳的时候,才发现大夫人不见了,最后,我们在湖边找到她,她头磕出血,浑身湿透了。”一个侍卫如实禀告道。 “刺客?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刺客,可有抓到?”林初棠再次确认。 “跑了……”侍卫低着头小声说道。 “废物,几个刺客都抓不到。”林初棠高喝一声。 屋中的侍卫都不敢说话,林初棠心里憋屈,洛青鸢三番四次出事,到底怎么回事,齐氏也受伤了,难道是有人针对自己。 林初棠想不明白,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齐沐心,只是,如果是她,她又怎么会受伤?上次千里说洛青鸢被俘也是因为他为了救齐沐心一时疏忽,才导致洛青鸢被带走。所以,不太可能是齐沐心,这次的刺客,又伤到齐沐心,那说明,不可能是她,否则,怎么会伤她。 林初棠心里暗自分析,一时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针对自己。“二夫人受伤可严重?” 林初棠还是问了一声齐沐心的伤势,丫鬟回禀道,“没有什么大碍,被射到肩膀处,若是在往下,刺到心口,估计……” 林初棠听到齐沐心没事,他便不再问她的情况,他握住洛青鸢的手,只关心她的安危。 第358章清醒过来 洛青鸢昏迷了一夜,林初棠守了她一夜,次日,天色微亮,洛青鸢微微睁开眼睛。 林初棠趴在床前睡着了,洛青鸢环顾四周,她挣扎着坐起身,她摸摸有些头痛的脑袋,眉心蹙了蹙。 林初棠缓缓睁开眼睛醒过来,他抬起头看着坐起身的洛青鸢,他起身扶着她的双肩关切,“阿鸢,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身上可有哪里不舒服。” 洛青鸢看着林初棠,她轻轻摇摇头,林初棠还是不放心,“你怎么会落入水中,侍卫说你一直在房间,为什么会跑到湖边去?” “我不记得了。”洛青鸢看着林初棠淡淡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初棠并不追问,他将洛青鸢拥入怀中,他拍着她的背安慰。 洛青鸢的眼神变得凌厉,不再似往日那般痴傻,她一双手抓一下锦被,脸色异常难看。 林初棠松开她,面对林初棠的时候,她脸上又挤出来一点笑。林初棠摸摸她的脑袋,宠溺的语气说道,“又让你受委屈了。” “我饿了……”洛青鸢笑着说这几个字。 “我让他们准备吃的东西。”林初棠起身向房间外走。 洛青鸢脸上的笑凝固,她掀开锦被,下床行至梳妆桌前,她梳理青丝长发,清冷的目光里满是愤恨。 她手上握紧桃木梳,细长的手指捏得通红,她恢复了记忆,最近时日发生的一切,她历历在目。 落入悬崖那次,她不知是不是齐沐心所为,昨日让自己落水的绝对是齐沐心。她没有被害死,是因为司命救了她。可这几个月来,她如同一个傻子毫无尊严的活着,这笔账,她要讨回来。 既然,欺她痴傻,她便用痴傻陪这个齐沐心好好玩玩。洛青鸢眼中有了仇怨,若不是她不能斩杀凡人,她真想将齐沐心给了结。 没过一会儿,林初棠端着食物进来房间,见洛青鸢已经起床,他将食物放在桌上,“阿鸢,来,先用早膳,你昨日落了水,又伤了头,先在房中好好休息。” “好。”洛青鸢回身挂上笑,她踱步至林初棠身边坐下,她端起粥碗轻轻喝一口,林初棠坐在她身旁。 她安静的细嚼慢咽吃东西,林初棠觉得有点奇怪,她今日怎么如此安静,他注视着她,想要弄清楚怎么回事。 洛青鸢抬眼目光和他相遇,洛青鸢笑笑夹起一个包子喂到他嘴边,“你也吃。” 林初棠一笑,咬一口,继续看着她,洛青鸢脸上带点纯真的笑,心里极为不舒服。这些日子,他倒是沉浸在自己憨包般小娇妻人设里,自己竟糊涂的与他荒唐这么些时日。 “昨日可是吓到了,今日,你安静了不少?”林初棠摸摸她脑袋关切问道。 “我有些害怕。”洛青鸢低下头,吃着面前的食物,故意细声柔语说道。 “别怕,有我在,看来府上的守卫还是不够,我再安插些人手进府。”林初棠拂着洛青鸢的青丝安抚她。 洛青鸢不回答,只是吃东西,她随便吃了一点,便捂着头说道,“棠……躺一会儿……我感觉头有点疼,我想睡觉……” 洛青鸢差点喊出林初棠的小名,她故意又一脸无辜看着林初棠。 “好,那你再休息一会儿。”林初棠扶着她走到床边。 洛青鸢躺到床上,她闭上眼睛睡下,林初棠为了不打扰她,将刚才端进来的食物给端出去。 第359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听说齐沐心也受了伤,林初棠去看过一眼便离开,他未说一句体己之言,齐沐心伤心难过。 洛青鸢安然无恙,齐沐心有些不甘,明明计划很成功,刺向洛青鸢的那一箭为何会偏移,她落入水中迟迟没有人去救,她又是怎样游到岸边。 她习水性?这一点她倒没想过,终归是她的计划功亏一篑,齐沐心抓着床单望着林初棠离去的背影,手上紧一个力道,心有不甘。 此事以后,林初棠将府上侍卫又增派一些,齐沐心再想动手便没那么容易。 她本以为自己没有机会,却不知为何,此事过后,原本和自己没什么交集的洛青鸢,她突然和自己亲近。 她虽然还是往日痴傻模样,她却缠着自己与她一道嬉耍,齐沐心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齐沐心佯装与她亲密无间,伺机而动,天气逐渐炎热,凉亭处,洛青鸢嚷着齐沐心与她玩投壶,齐沐心佯笑同意。 “妹妹,你看,我投进去了,投进去了……”洛青鸢拍手叫好,大声笑出来。 身旁的丫鬟面面相觑,都知晓两位夫人以前就算没有明着撕破脸皮,也不会这般要好的在一起玩耍。 齐沐心脸上带着假笑任由洛青鸢拉着胳膊蹦跳,“姐姐真厉害,有些热了,我们坐下歇息一下。” 齐沐心笑意不达眼底,牵着洛青鸢往梨木圆桌处坐,“膳房熬了梅子汤,如今天气有些热,喝一些解解暑。” 丫鬟端过来两碗梅子汤,齐沐心笑着端一碗放到洛青鸢的面前,洛青鸢笑得眼睛弯弯看着齐沐心。 “喝吧。”齐沐心眼角闪过一丝狡黠。 洛青鸢憨憨一笑,看向齐沐心面前的汤碗,“我要喝姐姐面前的,你的看着好喝……” 洛青鸢的话让齐沐心眉心一皱,她将手搭在琉璃碗上面,“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别。” “不嘛,我就要喝你的……”洛青鸢不由分说站起身就去夺齐沐心的碗。 齐沐心紧紧护着,洛青鸢不依不饶,齐沐心慌张道,“你别闹……” 拉扯间,齐沐心面前的梅子汤,滚落在地,随着琉璃盏落地的声音,齐沐心惊慌站起身。 “二夫人,你没事吧?”丫鬟慌张冲上来为她擦擦裙子上的水渍。 “妹妹……对不起……”洛青鸢怯怯的模样说道,她转身将自己的梅子汤端到齐沐心的面前,“我把我的赔给你,你别生气……” 洛青鸢将汤碗递到齐沐心唇边,齐沐心瞳孔放大,她慌张推开洛青鸢的双手,洛青鸢一个踉跄梅子汤碗再次打落地上。 “大夫人……”丫鬟们又手忙脚乱的搀扶洛青鸢。 “姐姐,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齐沐心错愕的解释。 洛青鸢站直身子,嘿嘿一笑,“没关系,我们让丫鬟再去熬一锅梅子汤就好。” 洛青鸢人畜无害的走近齐沐心的面前,忽然,她定了定神紧紧盯着齐沐心,齐沐心被盯得不自在,“怎么了?” “嘘!”洛青鸢示意一下,她慢慢靠近齐沐心,众人还不知怎么回事,只听“啪”的一声,洛青鸢一巴掌打在齐沐心的脸上。 齐沐心顿时愣住了,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洛青鸢。 “你……你竟敢打我?”齐沐心气急败坏地吼道。 洛青鸢却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妹妹,有蚊子,好大一只。” 齐沐心吞咽一口,她望着眼神蠢笨的洛青鸢,一时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 “啊——”洛青鸢突然大叫一声,众人皆是一惊,她瞪大双眼看着齐沐心的脚下,“有老鼠……” “在哪里?” “啊,妹妹,老鼠在你的裙底。”洛青鸢大喊大叫,然后就上脚朝齐沐心的脚下踢去,齐沐心被惊得四处乱窜,亭子里的丫鬟跟着蹦跳起来。 洛青鸢趁机对着齐沐心的小腿狠狠踢了好几脚,齐沐心疼得眼泪流下来,慌乱中,齐沐心摔倒在地,趁着这个机会,洛青鸢狠狠的踩踏齐沐心的双腿。 “你这只大老鼠,我踩死你……”洛青鸢一边骂一边蹦哒。 隐身看戏的司命不自觉的笑起来,看在这个青鸢仙子两次差点被人害死的份上,给她助把力。 司命手上运出一股灵力,果然,一只大老鼠从齐沐心裙底钻出来,顿时,凉亭里更是一片混乱,洛青鸢趁机对着齐沐心拳打脚踢好一阵。 待她打得实在没有力气,她气喘吁吁的拍拍心口,“唉,总算将那只老鼠赶跑了。” “啊、妹妹,你没事吧,刚才只顾打老鼠了……”洛青鸢一脸无辜去搀扶齐沐心,齐沐心忍着剧痛爬起来,她心中恨毒了洛青鸢,又不能表现得跟一个傻子计较,她只有勉强扯出笑摇摇头。 “这府上怎么会有老鼠,你们这些奴才怎么清扫的——”齐沐心没法指责洛青鸢,她大声斥责丫鬟们,将气全部撒给下人。 丫鬟们吓得纷纷跪地求饶,洛青鸢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妹妹,我们离开这里,否则,那个老鼠又跑回来。” 洛青鸢搀扶着齐沐心离开,齐沐心咬着牙憋屈得一瘸一拐与洛青鸢离开凉亭。行至风铃苑门口的时候,齐沐心刚才吃了哑巴亏,她心中不爽,看着门口的侍卫,她心生一计。 “姐姐,我跟你说,你看到没有,门口那个人的怀中藏了好多你爱吃的零嘴,你想不想要?”齐沐心如同哄骗孩子那般对洛青鸢说道。 “真的?我们去找他讨要……”洛青鸢笑呵呵的回应。 齐沐心冷笑一下,傻子就是傻子,让府上人看看,堂堂将军夫人调戏府上侍卫,这种丑闻恐怕有些意思。 齐沐心正在暗自开心,洛青鸢拉着她就跑到侍卫面前,侍卫吓得往后一退,两位夫人想要干什么。 “你是不是藏了好吃的?”洛青鸢问道。 侍卫吓得脸色苍白,急忙摆摆手,“夫人,卑职不敢……” “你就藏了……”洛青鸢说着就要扒开那个侍卫的衣裳,齐沐心脸上的笑怎么也忍不住。 “嘶”的一声,侍卫的衣裳被洛青鸢扯开,侍卫们吓得大气不敢出,原本看热闹的齐沐心,不知为何脚上被人绊倒,洛青鸢转身躲开,齐沐心就这样扑进衣衫不整的侍卫怀中。 “怎么没有……”洛青鸢一脸迷茫转身,她抬头的时候见着林初棠和千里刚好走到这边。 辣眼睛的一幕,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放肆……狗奴才,滚开……”齐沐心一把推开侍卫,侍卫慌张的捂着胸口就像是被人轻薄了那般。 齐沐心回身见到林初棠,她错愕张着嘴,不知所措。 “夫君,你回来了。”洛青鸢奔赴至林初棠的面前,她扑进林初棠的怀中,小鸟依人那般靠着他。 齐沐心气得肺都要炸开,“夫君……不是……刚才……” 齐沐心语无伦次,不知怎么解释,她百口莫辩。 林初棠摸摸洛青鸢的脑袋,他冷眼看看齐沐心,“没想到,齐小姐好这一口,你喜欢,将他赏给你。” 林初棠丢下这句话牵着洛青鸢往院子里走,千里愣了半天神,林初棠也太狠了,倒是自己给自己扣绿帽,这府上的关系真是越来越复杂。 “啊——”齐沐心气得跺一下脚,今日不知是犯水逆,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气得半死,拖着一瘸一拐的腿狼狈的离开风铃苑。 回到房中的林初棠,他关切搂着洛青鸢的双肩询问,“你没事吧,她怎么和你在一起,她有没有为难你。” 洛青鸢摇摇头,脸上的笑没有刚才那般灿烂。 “阿鸢,你没事别与她走得太近。”林初棠将她揽入怀中。 “嗯。”洛青鸢简单应一声,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今日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林初棠轻抚她的头发,“今日可还开心?” 林初棠轻轻松开洛青鸢,深邃的眼眸中无尽的温柔与深情,洒落在洛青鸢身上。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温润的碧绿色玉梳。林初棠轻柔握住玉梳,他缓缓抬起头,凝视着洛青鸢,眼中的柔情愈发浓烈。 他慢慢地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拂过洛青鸢如丝般柔顺的秀发,感受着那丝丝缕缕间传递出的温暖与亲昵。 林初棠拿起玉梳,为洛青鸢梳理青丝。“结发同心,以梳为礼,白首相依,生死不离……” 林初棠手中轻拂洛青鸢的发丝,低下眸眼,深情注视洛青鸢,洛青鸢仰头望着他,眼底有些意外。 林初棠淡淡一笑,他牵起洛青鸢的手,将玉梳放在她的手心,“阿鸢,我知晓,你不明白我说的话。我只要你记着,夫君会陪着你一辈子,爱护你一生。” 林初棠将洛青鸢搂入怀中,洛青鸢愣住,她看向手中的玉梳,心中感慨万千。 第360章一舞惊人 洛青鸢恢复正常,没有人发觉,齐沐心对她的报复心机,皆是作茧自缚。 帝君生辰宴,大臣皆是携家眷前往,林初棠本不想带洛青鸢去,她如今这番模样,若是因为不懂规矩惹了事,自己也护不住。 洛青鸢痴傻的事,林初棠不准府上的人走漏消息,朝中也没有人知道。不知是谁在当今贵妃那里吹了耳旁风,说将军夫人自己开草药铺子,善于驻颜调理之术,多年来,容貌一直不曾有丝毫变化。 宫中女眷哪里听闻得了这等稀奇之事,贵妃便与帝君说,让林初棠将洛青鸢带去赴宴,私下,她要向洛青鸢请教驻颜之术。 林初棠心中忐忑,多年来,他一直不曾带洛青鸢进过宫,他知晓洛青鸢不喜欢那些场合,又加上她本身孤傲,不拘礼节,所以,从未让她与那些大臣内眷,或是宫中女眷接触。 此次,帝君发话,他不得不从,为了不让她在宫宴上闹笑话,他一再叮嘱,让她跟着自己,也不要说话。 直到这时,洛青鸢才明白,就算林初棠再深情,也抵不过世俗的眼光。他们多年未出,已然是他人笑柄。若是世人知晓,他的夫人还是一个痴傻,恐怕就算他再护着,也会有人看不惯,逼他另立正妻之位。 所以,恐怕这次入宫宴,亦是有人在做局,洛青鸢心中揣测出几分。 “我听夫君的话,不会乱说话……”洛青鸢装着痴傻模样,她握住林初棠的手,一脸天真的向他保证。 “阿鸢,最乖。”林初棠摸摸洛青鸢的头,眼中还是有几分担忧。 洛青鸢浅浅一笑,她坐到梳妆桌前,任由那些丫鬟给自己梳妆,林初棠叹息一声,“阿鸢,我去吩咐下人备马车,等会儿过来接你。” “好。”洛青鸢回应一声,待林初棠离去,她的脸色沉下来。 不一会儿,林初棠就来接洛青鸢,到大门口的时候,她看到齐沐心,看来,她也要去参加这次宴会。 齐沐心看向洛青鸢的时候,嘴角的笑有几分深意,这次宫宴恐怕也是暗藏玄机。 洛青鸢在林初棠的搀扶下走上马车,林初棠跟着坐进马车。齐沐心则是一人乘坐了一辆马车。 踏入宫门,庄严肃穆的大殿矗立眼前,其气势磅礴,令人不禁为之震撼。 此刻,大殿内早已轻歌曼舞。丝竹之声婉转流淌,如潺潺流水萦绕耳边;舞者身着华丽彩衣,翩翩起舞,身姿婀娜多姿。她们手中挥舞着彩带,动作优美流畅,宛如仙姿。 大殿上方,悬挂着无数明灯,大殿照得金碧辉煌。这些明灯造型各异,有的宛如盛开的花朵,有的恰似飞翔的凤凰,还有的犹如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辉。它们与殿中的金漆雕梁相互辉映,映衬出一片繁荣。 大臣们纷纷向帝君行叩拜之礼,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林初棠带着洛青鸢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齐沐心挨着他们不远处坐下,她看向上位的父亲,点头示意一下。 “这就是林将军夫人,这么多年,可没见他带出来过,确实生得好美。” “听说还开了间药铺呢。” “……” 一些议论声灌入耳中,林初棠有些担忧看向洛青鸢,他握住洛青鸢的手,目光温柔看向她,“别怕。” 洛青鸢只是浅浅笑笑,没有说话,齐沐心的目光带着嘲讽,今日,她便要让所有人知道洛青鸢就是一个傻子,她不配当将军的正妻。 这时,帝君开口让众人安静,“今日召各位爱卿及其家属前来,一是为朕的生辰,二来,也是想让众爱卿互相熟悉一下。” 帝君话音刚落,便有宫女上前为众人斟酒。林初棠刚想提醒洛青鸢少喝点,就见她已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姐姐真是好酒量。”齐沐心笑着说道,眼神却充满了挑衅。 洛青鸢假装没听懂,只一味地傻笑。酒过三巡,帝君提议让在座的女眷表演才艺。 那些千金贵女使出浑身解数,琴棋书画,各种炫耀比拼。齐沐心也自告奋勇的为帝君献了一曲琵琶,她的技艺不错,动听悦耳的旋律赢得了全场认可。 此时,众人目光投向了洛青鸢,朝中都知晓齐沐心虽贵为国相之女。放下身份让父亲求得帝君,也只是做了林初棠一个平妻,谁人不知,虽是平妻,地位上仍是低于洛青鸢。所以,此时,大家倒也好奇,一个没有任何家世的女子,有什么是可以和人家国相千金比的。 “不知林将军夫人有何才艺?”帝君突然看向洛青鸢,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聚集过来。 林初棠心中一紧,他有些无措看向洛青鸢,不知该如何为洛青鸢化解尴尬。 “臣妾听闻,林将军这个夫人善水袖舞,亦不知真假,林夫人可否愿意让大家开开眼。”帝君身旁雍容华贵的贵妃,声音柔柔的说道。 “姐姐的舞姿确实不错,有幸见过一次,姐姐,今日你便为帝君献上一曲?”齐沐心应和一声。 林初棠慌张站起身,他朝帝君拘一礼,“帝君,内子前些日子受了风寒,还未痊愈,恐不能跳舞。” “无妨,就跳一小段,不会碍事。”帝君打断他。 “林将军莫是舍不得,不愿让我们见识见识夫人的卓约……”一个看着魁梧壮实的武将大声打趣道。 “也是,林将军多年不曾带夫人出来过,金屋藏娇,亦是害怕他人惦记……”世人都知晓的纨绔世子爷,此时也打趣点一把火。 此话一出,大殿内哄堂大笑,林初棠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甚是难堪。 齐沐心露出狡黠的笑,她倒要看看洛青鸢如何出丑。 “林爱卿,大家高兴,你莫扫了兴,让你夫人随便一舞即可,亦不会为难。”帝君再次附和。 林初棠手上拳头握紧,心口堵得慌,不知该如何。洛青鸢缓缓站起身,林初棠慌忙抓着她的手,“阿鸢,你不会跳就算了,帝君……” “我跳。”洛青鸢目光投向帝君,林初棠满脸担忧,洛青鸢对他一笑,“你好像从来也没见过我跳舞,今日我便为你舞一曲。” 林初棠有些错愕,她说的话口齿清晰,表情也不迷糊,完全不是痴傻模样,难道,她恢复了。 洛青鸢摸摸林初棠的头,她凑近林初棠的耳边,“师父何曾惧怕过什么,一曲舞而已,你放心,今日没有人看得到将军府的笑话。” 洛青鸢大袖一挥,她目光凌厉看向后面的齐沐心,齐沐心被她突如其来的目光吓一跳,此时,她哪里像平日的傻子。 洛青鸢冷笑一声,她大步走出宴席。林初棠愣愣杵在原地,望着她往后厅而去的方向,一时不在状况。 没过多久,洛青鸢一袭华丽的红色舞衣,袅袅娜娜步入大厅。轻盈的步伐仿若踩在云端,超凡脱俗的气质无人能及。 红色舞衣如流云飘逸,精美的图案和色彩,与她白皙如雪的肌肤相互映衬,仿若天人之姿,无不让人感叹。 她绝世的容貌在舞衣衬托下,美得不可方物,美目流转间,清冷绝尘的脸上,那份孤傲涌现出来。 她站在大厅中央,朝帝君拜一礼,“献丑了。” 帝君的目光停在洛青鸢身上的时候,失了一神,半晌,才回应她。此时,乐曲缓缓响起来,洛青鸢随着乐曲缓缓舞动起来。 她的目光从容又淡漠,柔软的手臂轻摇曼舞,她细软的腰肢缓缓仰面弯下,那种柔弱无骨的体态,无不让人惊叹。 随着乐曲徐徐渐进,她翻转身子旋转,霎时,舞衣上的水袖如同浪花一般翻滚起来,而后,她轻盈的踩过轻纱,无数红色薄纱犹如花朵绽放在风中,摇曳生姿。 落入轻纱之中的洛青鸢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飞入花丛那般,翩翩起舞,婀娜多姿的身影在薄纱之中若隐若现,整个场景如梦似幻。 林初棠目光痴傻望着舞池中的洛青鸢,他何时见过她这般美好,十几年了,他从未见过她跳舞,竟不知她的舞姿简直倾倒众生。 大殿内安静下来,只有动听的乐曲声,没有一人不为洛青鸢的舞姿吸引。齐沐心亦是看傻了眼,她原本以为会看到洛青鸢出丑,此刻场景却让她成为举世瞩目的焦点。 高堂上的帝君看得如痴如醉,歌舞他见过不少,如此精彩绝伦的舞蹈,他还没见过几回。 洛青鸢虽不似那些女子讪魅勾魂,她清冷绝尘的模样带着一股不可逾越的清贵,反而就是这样的清贵,给人圣洁纯粹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好像只有靠近她,才能拥有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帝君的眼眸一点点沦陷,心中的渴望越来越强烈,甚至忘记眼前女子已是他人之妇。 一曲舞罢,洛青鸢微微喘息,她朝帝君拜一礼,帝君已然看呆了,竟忘记让她起身。 “帝君……”旁边的贵妃推他一下,他在恍惚中醒过神。 “快起来,起来……”帝君起身准备走下去,马上想起来似有不妥,慌张又坐下,“将军夫人……舞姿动人,惊艳绝尘……” 在场所有人一片惊叹,林初棠嘴角微微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他目光依恋落在洛青鸢的身上,他的娘子岂是他人能比。 帝君大喜,一高兴就大肆赏赐,一时间,那些大臣开始纷纷羡慕林初棠。齐沐心气得咬牙切齿,她手上使劲捏着绢巾,没想到没让她出丑,还让她一舞惊天下。 洛青鸢换回自己的衣裳,她坐回到林初棠的身边,林初棠开心得无法形容,他牵着洛青鸢的手笑得像个孩子。 洛青鸢与他相视一笑,林初棠眼中含着晶莹。 高位之上的帝君,目光时不时投向洛青鸢,她刚才的舞姿着实让人难以忘怀。洛青鸢抬眸间,与帝君眸眼相对,帝君眼角上扬,眉目之中有些淡淡的情愫。 洛青鸢垂下眼,睫羽微颤。林初棠眉眼扫过宴厅,岂止是帝君,那些偷偷掩藏的眼神让他极度不自在。 他克制心中不悦,强颜欢笑与在场的人推杯换盏。洛青鸢心中酸涩,自己堂堂九重天的女仙,竟屈尊为这些凡人一舞,此时,还要忍受他们的窥视。她手上捏着酒杯,目光冷洌看向齐沐心,齐沐心有点心虚,洛青鸢的眼神有些吓人,她难道已经不再痴傻。 齐沐心故作镇定端起身旁的酒杯浅喝一口,端酒杯的手微微颤抖,若是,她当真不再痴傻,那日自己哄骗她到后院湖边的事,还有今日之事,她是不是会找自己清算。 空口无凭,仅凭她一面之词又能如何,就算林初棠护着她,没有任何依据,他也无法处置自己,更何况,他们绝不可能惹自己的父亲。齐沐心心中思忖,她抬眼看向洛青鸢,目光充满了挑衅。 第361章恩怨情仇的清算 回到将军府,林初棠大发雷霆,他将齐沐心叫到大厅,生气质问她为何在宫宴上胡说八道。 “齐沐心,今日宫宴之上,你为何胡说八道,你就那么想看本将军与阿鸢出丑?”林初棠坐在屋子正中央,齐沐心站在他面前。 齐沐心红着双眼看着林初棠,“是,我就是想要看她出丑……凭什么,凭什么她就算成为痴傻,你也不肯在意我半分,你宁愿带一个傻子玩,也不肯与我好好相处。” “齐沐心,你是觉得我拿你没有办法,屡次三番的挑衅?阿鸢掉入悬崖的事与你可曾有关系,你不要仗着家世欺人太甚。若是,本将军调查出是你所为,本将军定要将你千刀万剐。”林初棠眼神犀利,恶狠狠盯着齐沐心。 齐沐心踉跄后退一步,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又带着一丝悲凉,“你心中只有那个卑贱的女子……” “你再说一句此话?”林初棠起身走到齐沐心的面前,他掐住她的脖子咬着牙盯着她。 突然的窒息,让齐沐心惶恐,她瞳孔放大,没想到林初棠会这样狠辣对待自己,她抓着林初棠的手,“你为了她,如此待我,”齐沐心眼神充满悲哀,自己一片痴心终究错付。 “卑贱的是你……”林初棠一手甩开齐沐心,齐沐心瘫软倒在地上。 齐沐心红着眼眶质问,“为了她,你不惜如此待我,你难道就不怕父亲找你清算。” “你在威胁我?”林初棠冷着眼与她对视,此刻,他对于齐沐心充满了憎恨。 “威胁又怎样?你就算护着她又怎样,她这样一个无父无母的卑贱女子,就算杀了她,又能怎样。倒是我,如果在你将军府有任何闪失,你可担当得起。你口口声声说只爱她,那你敢为了她与整个国相府作对,还是与帝君作对,你敢与天下人抗衡吗?”齐沐心嘲讽的眼神落在林初棠身上,她知晓林初棠没有办法处置自己。 林初棠气得浑身发颤,他拳头紧握,恨不能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齐沐心。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洛青鸢带着朱邪走进屋中。 她眉眼漠然,再不似往日痴傻,齐沐心回眸看着她,有些心虚。 洛青鸢一步步走近齐沐心,林初棠知晓洛青鸢恢复了正常,今日之事,她定然不会轻易放过齐沐心。 洛青鸢俯视一眼齐沐心,然后,目光淡淡看向林初棠。她没说话,默默走到屋中央的扶椅上坐下。 她低下头整理一下衣袍,一手撑着头,目光缓缓扫向齐沐心,齐沐心恨毒了她,她一双眼充满嫉妒憎恨。 “齐氏,我原本以为你会安分下来,也想着只要你不再惹我,我便与你好好相处,看来,是我太天真了。”洛青鸢不急不慢的说道。 “好好相处……哼哼……你霸占着将军所有宠爱,他不与我亲近半分,我如何与你好好相处。让我在将军府,下半生都如同守活寡,我如何与你好好相处?我的身份比你高贵,我已然为了他,愿意以平妻身份下嫁,他却待我凉薄,你说如何好好相处?我乃国相之女,怎能为妾,我只能是正妻,你出身卑贱,怎能当得起将军夫人的名号?”齐沐心声音嘶哑大声质问,眼中的怒火像是要将洛青鸢吞噬。 “所以,你就故意陷害,草芥人命……”洛青鸢怒拍桌子,愤恨看着她。 林初棠骇一跳,难道这个齐沐心真的想要害死洛青鸢,她胆子这样大。 “你有何证据说我陷害,你以为你如今不再痴傻,就可以信口雌黄。”齐沐心狡辩道。 “我信口雌黄,我掉入悬崖那次,我没有证据证明是你所为。上次,我落入水中之事,难道与你脱得了干系?” 林初棠心中一震,所以,这个齐沐心真的狠辣得想要谋害洛青鸢的性命,他踉跄几步走到洛青鸢面前,“阿鸢,此话何意?上次你落水是齐氏所为?” 洛青鸢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她抬眸看向林初棠,“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过,今时的我如同当年你的母亲。若是……” 洛青鸢垂下眼眸,“你说你不会让我处在你母亲的境地,可我若只是你母亲那般的女子,我已经死了两次……” 林初棠心头一颤,他跌坐在地上,眼眶打转,他看向齐沐心,他以为自己做得很好,没想到,也许在娶她进门那一刻,自己就错了。 “哼哼……你这个贱妇,你无凭无据休要血口喷人。”齐沐心继续辩驳。 “我无凭无据,当时,你当我痴傻,让丫鬟将我哄骗到湖边,难道是我冤枉你。当时,刺客射杀我,弓箭偏移,我落入水中,你全程看得一清二楚,你为何不喊人来救我……”洛青鸢将那日之事全盘托出,“你装作受伤离开,你与你的丫鬟明明知道我落水,却迟迟不告知他人前来营救,你是怕我没有死透,所以,故意让府上的人拖到天黑才将我找到?” 林初棠听到洛青鸢的控诉,感觉心口窒息的疼痛,他没想到齐沐心狠辣得让人难以想象,他还只当是一个意外,没想到她精心布局到这样的地步。 “齐沐心,你太狠了,阿鸢就算痴傻了,你也不肯放过她……”林初棠难以置信质问她。 “是你,是即使她痴傻了,你也不肯让我与你举案齐眉,你宁愿要一个傻子,也不肯待我半分好……”齐沐心歇斯底里指责。 “棠儿,为师不知是你太过狂妄自负,还是你已然迷失。当初的三姨娘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多年来的谋划算计,亦是能将你与你母亲置于死地。齐氏可是在权贵之中长大,亦是见过那些深宅后院的斗争,亦是有那样的势力谋害任何人。”洛青鸢垂着眼冷漠说道,“所以,你觉得是你能操控得了她,还是能护得住一个毫无反抗之力,又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娇弱女子?” 林初棠抬眼望着洛青鸢,心口疼痛更加难受,他无力靠着洛青鸢身旁的扶椅腿脚边,整个人苍白憔悴。 齐沐心有些错愕,她听不懂洛青鸢话里的意思。一旁的朱邪手中握着宝剑,心中升起无名火。 “棠儿,齐氏,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今日之后,我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便一笔勾销。”洛青鸢平静如水说道,林初棠目光呆滞望着洛青鸢。 “其一,棠儿与我和离,从此,我与他生死不复相见,齐氏,你成为将军府女主人,只是,希望你好之为止,不可再残害他人,否则,定然让你受到惩罚。”洛青鸢目光淡淡看向齐沐心,齐沐心惊愕,洛青鸢不应该恨毒了自己,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林初棠感觉撕心裂肺的疼痛突然袭来,他抓着洛青鸢的衣角,泪眼滂沱望着她,“不要……阿鸢,不要……我错了,我错了……” “世间可有后悔药?世上没有死而复生之法,我虽然意外活下来,你当初的一些决定确实耗尽了我们的夫妻情分。”洛青鸢目光中再没有往日的柔情。 林初棠哭得不能自已,他死死抱住洛青鸢的双腿,不肯放手。 齐沐心闭上眼,泪水浸湿脸颊,他不会选择放弃洛青鸢。 洛青鸢无奈叹息一声,“此法,你若是不依,那你便去向帝君请旨,与齐沐心和离,自此,齐沐心再不能踏入将军府半步。” 齐沐心瘫坐下来,她喃喃自语,“哼……你明知道他会选你,你不过是羞辱我罢了。” 林初棠泪水模糊双眼,他心力交瘁望着洛青鸢,痛苦不堪。 “舍不得权贵?”洛青鸢目光投向林初棠,她不容质疑的目光让林初棠不知所措。“既然……” “我选……我选你……我选你……我与她和离,我与她和离……”林初棠身子颤抖不已,他声音发颤抱住洛青鸢的双腿,生怕自己晚一刻,洛青鸢便弃了他。 齐沐心冷笑出声,自己终究是抵不过她,“夫君,她能给你什么?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孤女,难道,你要赌上将军府的一切,只为与她相守?” 林初棠不回答,比起失去洛青鸢,任何东西已经不再重要。 “好,你这个薄幸郎,当初你抱着我说着爱我之言,全是哄骗我的?你我之间的夫妻情分,全是假的吗?你既然,爱她到这样的地步,当初还不是睡上了我的床榻,如今……你上演深情……”齐沐心疯狂指责,她癫狂大笑,那些男子的痴情竟是如此可笑。 “我与你从未有过夫妻之实,亦不会有夫妻之情……”林初棠哽咽着看向齐沐心。 齐沐心错愕,她疯狂大笑,“哈哈……从未有过……姐姐,他就是这样哄骗你的……从未有过,那当初在我床榻上的男子是谁?你为了这女人,这样的鬼话也能编出来……” “本将军没碰过你分毫,你床榻上的男子不过是本将军找来低贱的奴仆……当初你陷害阿鸢,将贼人放进府中想要轻薄阿鸢,可曾想过,一切是你作茧自缚。本将军曾说过,我不会碰除了阿鸢以外的任何女子,是你不知天高地厚,国相之女又如何,你如今才是那个最卑贱的女子……”林初棠声音沙哑将他们之间的纠葛坦白。 洛青鸢大惊,她难以置信看着林初棠,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样杀人诛心之事。 齐沐心瞪大双眼望着林初棠,她不敢相信真相,她身体不停发颤,林初棠短短几句话让她不寒而栗。“你……你好狠……你竟如此待我……” “你不是名门贵女,你不是权势滔天,仗势欺人吗?被拉下神坛的滋味如何,被人陷害的感觉如何?你永远不配和我的阿鸢相提并论,你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林初棠失声大笑起来,看着齐沐心咎由自取的模样,他心中异常痛快。 “够了——”洛青鸢怒拍桌子,她怔怔看着林初棠,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样卑劣的行径。 林初棠跪在洛青鸢面前,他慌乱去抓洛青鸢的手,“阿鸢……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成为我母亲那样,我心中一直只有你,谁也不能替代你,谁也不能……” 洛青鸢茫然若失,她看着林初棠的痴狂,心中竟有些害怕,他的偏执也是自己没想到的。她看向齐沐心,竟然觉得她有些可怜,所以,这世上的情情爱爱皆是各自的欺骗糊弄。 “哈哈……你好狠的心……我一片痴心终究错付了,错付了……你……你不得好死……”齐沐心癫狂大笑起来,回想起往日种种,她陷入彻底的绝望之中。“林初棠,枉我一片真心待你,你如此糟践我……我不会让你们如愿,凭什么让我和离,我不和离,我就是要留下来,亲眼看着你们下地狱……” 齐沐心带着哭音声声控诉,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样的下场,这场恩怨纠缠里,根本没有谁是赢家。 “齐氏,这场闹剧你还不肯收手?”洛青鸢目光犀利看着她。 “收手……如何收手……他,他毁我清白,践我尊严……如今,让我滚开……成全你们……我不甘心……我要告诉父亲,我要让他踏平这将军府……我要让你们都不得好死……”齐沐心晃悠着站起身,她指着洛青鸢和林初棠破口大骂。 “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林初棠红着眼眶与她对峙,“今日,就看谁让谁不得好死……” 齐沐心泪水模糊双眼,心痛到窒息,自己一心求来的婚姻,一心想要争夺的爱人,如今与他结下不共戴天之仇,所以,终究是错付。 “鞭子抽在自己身上,你知道痛了,你屡次陷害我的时候,可知我是什么感受?如今一切不是你自己造成的,你若不利用权势嫁给棠儿。你又何惧一生空待,你若不设计想毁我清誉,你又怎会中棠儿计谋,被他人践踏……你做了那么多错事,不肯醒悟收手,一再得寸进尺,甚至不惜一切要害我性命,如今局面你还觉得是我们羞辱你?”洛青鸢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齐沐心。 齐沐心哭得更加绝望,“我不过是中意一人,何错之有?我不过想嫁给心爱之人何错之有,你不争不抢,是因为你仗着他爱你。我做那么多,不过是希望得到一个人的真心,哪怕是与她人分享的真心,我何错之有?” “为了所谓的情爱,不顾后果陷害他人,草菅人命就是错。爱一个人不应该用伤害他人的方式,也不应该不择手段。”洛青鸢拂一把衣袖义正严辞的与齐沐心辩驳。 “哼哼……不择手段,陷害他人……为了你……他不一样不择手段,陷害他人,你们之间的感情又有多么的干净……”齐沐心撕扯喉咙与之争执。 洛青鸢呼吸一滞,沉默不语,竟无力辩驳。朱邪看着他们的纠葛情仇,回想起半生,情爱最终会让所有人迷失自己。 “你无言以对了,我不会让你们如愿,有本事你杀了我,否则,你们不会有好下场……”齐沐心冷笑出声。 “齐氏,我让你与棠儿和离是在放过你,若是你执意不肯悔改,你的下半生恐怕还要凄惨。”洛青鸢目光投向齐沐心,眸眼之中带着厌恶。 “可笑,你一介孤女,有什么资格与我较量,你当真以为就凭他所谓的将军名号,便能将我处置。”齐沐心蔑视的看着洛青鸢,她心中的恨更加明显。 “是吗?既然,当初将军夫人在外偶遇山贼坠入悬崖,生死不明,你觉得你有没有可能比我幸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洛青鸢一字一顿地说道。 林初棠讶异,他再次瘫软在地,他已经做了一件不光彩的事,如今,若是将齐沐心给处死,他们岂不是再造罪孽。 齐沐心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全身战栗看着洛青鸢,“你……你不可如此……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你父亲,你看看,如今这屋中只有我们几个人。此事可有人知晓,你死于意外,与将军府有何关系,国相又有什么理由不放过我们?”洛青鸢继续刺激齐沐心,“齐小姐,我一直与你说过,我不与你争斗。不是我家世不好,也不是我非要霸占棠儿,是我不屑与你斗。既然,你想要我的命,那凭什么你觉得我没有办法要你的命。” 齐沐心往后一退,两腿感觉发软,洛青鸢继续说道,“有一件事,你不知,我不仅是棠儿明媒正娶的妻室。我还曾是他的师父,他自小跟着我长大,深宅后院的把戏,我早已知晓。无非陷害,下药,下毒,意外,落水,遇刺,你莫要当我不懂,亦或不知。我只是不喜这些卑劣的手段,若是我真的善妒,亦或者真要与你斗,你可相信,就这盏茶的功夫,不管让你身败名裂,还是让你意外身亡,我有一千种方法。” 齐沐心有些后怕,她牙根咬得咯咯作响,洛青鸢此时于她简直就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蝼蚁尚可憾树,何况你眼中看不起的,曾经可是捏死你可如同捏死一只蚂蚁的人。齐小姐,洛姑娘当年的名号,你可能不知,她杀你挥挥衣袖的事,林公子能驰骋沙场,他的武功可全是洛姑娘教的。”朱邪此时淡淡插话道,对于这个不知死活的女子忍不住提点几句。 齐沐心瞪大眼睛,惊惧望着眼前看着弱不禁风的洛青鸢,她摇摇头,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你……外界从来没传过此事,都说……你不过是长得像他师父而已……他师父早就死了……你不可能会武功,你……” “坊间传闻,你亦相信,如今告知你实情,你倒不信?你若不是如此毒妇,我亦留你在府上,如今,你也要为你的歹毒付出代价。”洛青鸢站起身冷眼看着齐沐心。 齐沐心跌坐在地上,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与洛青鸢的争斗,输得一败涂地。 第362章忏悔 齐沐心最后还是妥协,她心中知晓,洛青鸢仍是对她手下留情。否则,林初棠若是以七出之罪将她休掉,就算是国相府,她亦是在皇宫贵族面前丢尽颜面,再难翻身。 洛青鸢让她与林初棠以和离的方式结束,至少给了她几分颜面,她日后嫁娶亦不被人诟病。 齐沐心在这段婚姻里,受到了屈辱,她深知自己再待在林府,洛青鸢和林初棠定是不会饶过她,她同林初棠一起求见帝君请求结束这段婚姻。 二人以性格不合,感情破裂为由请求和离,帝君虽顾及国相面子,齐沐心亲自来求,也不是林初棠单独休妻,国相也没法说什么,最后,便同意他们的请求。 这段恩怨暂时被搁浅,三人不再纠缠不休。 林初棠知晓自己做错了事,不管是当初没有坚定的拒绝这桩婚事,还是后来让他人代替自己和齐沐心圆房,都是错的离谱。 他跪在洛青鸢房门外乞求她的原谅,府上下人不知三人为何一夜之间变成这样,也不知一个高高在上的将军为何会放低姿态当着下人面这样跪在自己夫人房间外。 朱邪自然知晓原因,而霁禾却不知,她敲响洛青鸢的房门,为林初棠求情,“姐姐,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哥哥已经跪了大半天,你出来见见他吧,马上就要下雨了……” 朱邪叹息一声,“林将军,你这又是何必,唉,都为局中人,没有人逃脱得了。” 林初棠泪眼依依望着紧闭的房门,往事一幕幕浮现,流年岁月,无情的伤痛一点点敲击他的心。 乌云笼罩的天空,洒下几颗雨珠,接着一阵风袭来,雨水如断线的珠子,哗哗下起来。 雨水拍打在林初棠的身上,他破碎得如同一个瓷娃娃,雨水打湿头发,顺着脸颊流下来。 “哥哥,你先起来,下雨了,哥哥……”霁禾拉扯林初棠,想让他站起身,他不为所动。 一个侍卫送过来一把伞,朱邪接过来替林初棠遮挡一下。 坐在屋中的洛青鸢,抬眸看看窗外的雨,狂风灌进屋,几分凉爽,风雨拍窗的声音不绝于耳。 屋中突然出现一阵烟云,接着,司命幻化在洛青鸢的面前,他戏谑看着洛青鸢,“唉,看来是本君小瞧这个凡人,他竟有如此定力……不过,让他人给自己戴绿帽子……这样损阴德的事,青鸢仙子,你这个徒弟当真是剑走偏峰之人。倒是,对仙子的痴情确实挺有种……” 洛青鸢不理他,眼眸盯着一处陷入沉思。 “这个齐小姐手段还挺毒辣,青鸢仙子,你可知,你若只是寻常女子,死了多少次了。还要继续,你没有仙力加持斗不过这些凡人的。”司命提醒她说道。 “本仙是输在没有仙力吗?不过是输在良心上,若每个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不讲良心,只要结果,不管人间仙界都将是修罗场。”洛青鸢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眸眼里带着不屑,“所以,世上的好人皆不长命,留下的都是狡诈阴险之人。哪怕曾经一身正气,在所有权利欺压之下,亦是倒戈,最后,世人之间只有尔虞我诈,毫无真诚可言,哪怕亦是夫妻,也是相互欺骗折磨。” “仙子感触颇深,不过,你觉得他为了你,陷害他人不可原谅。若他知晓,你亦是糊弄他,他又会做何感想?”司命抬起眸眼,眼底带着嘲讽。 洛青鸢身子微微一晃,她的目光投向门口,房门还在被霁禾敲击,林初棠还在雨中跪着,霁禾的声音伴随雨声不停传进来。 “唉,仙子,既然伤心了,就回筑梦殿,你还舍不得?”司命再次劝解她。 洛青鸢深深吸一口气,她不回答司命,她站起身朝门口走。司命便明白,她仍是放不下,他摇摇头化作烟云消失不见。 洛青鸢打开房门,风雨扑面而来,霁禾举着伞替林初棠求情,“姐姐,你快让哥哥起来吧,下这么大的雨,若是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洛青鸢缓缓走进雨里,霁禾为她举着伞,她走到林初棠的面前,“起来吧。” 她弯下身子将林初棠搀扶起来,林初棠一脸狼狈望着洛青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霁禾,去给哥哥拿一身干净衣裳过来。”洛青鸢吩咐霁禾,林初棠默默跟随着洛青鸢进入房间,换上干净衣物后,他低头不语。 洛青鸢坐在他身边,她不知该说什么,责备的话又于心不忍。 屋中很安静,只有外面的风雨声不停传进来,沉默好一阵,洛青鸢才缓缓开口,“如今……恐怕与国相府结下了梁子,凡事多加小心……” 林初棠抬眸凝视,内心五味杂陈,“我……辞去公职,我们离开京城……这个地方是我不该回来的地方,它可能只会是我回不来的故乡。” 洛青鸢不回答,她一手扣在桌上,思忖片刻,“你纳的那个侍妾……你可曾算计过她?” “没有……我只是……故意让齐氏误会,并没有找人……”林初棠慌张解释,他像一个犯错的孩子注视洛青鸢。 洛青鸢与他相视,心中五味杂陈,“既然……做不到倾心他人,又为何当初不肯利落拒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倒是也忘得干净。” 洛青鸢平静的训斥,林初棠垂下头,他望着地上心情很复杂。 “这样的深情,又有何意义?又想利用婚姻行至高位,又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到底是贪心,这场因果,你可知……”洛青鸢停顿住,她目光缓缓移向窗外的风雨,“棠儿,你可知,我真的有些失望……我亦是想过,掉入悬崖那次,我已是命丧黄泉。那时,我们的夫妻情分,恐怕也尽了,终究我还是和你母亲一个下场。” 林初棠干涸的眼泪再次流出来,他握住洛青鸢的手,摇着头凄苦望着洛青鸢。 洛青鸢回眸与他相视,她抬手拂到林初棠的鬓边,“我承诺过的话,不会失信,只是……我希望你记着人性如何复杂,局势多么险峻,权利高位如何诱人。不可贪图,不可毫无底线,不可偏执,不可狂妄。世间之大,江湖险恶,何处皆是欺压,亦是欺骗,不可结交奸邪。” 林初棠默默点点头,洛青鸢继续教诲,“你整日沉溺爱与不爱之中,你可知,娶妻娶德,当初我们发现齐氏不是善茬的时候。你若不贪图畏惧权势,早日与她做个了结,后面又怎会发生这么多事。你惧怕她家的势力,便是纵容她一再得寸进尺,若此次,我不逼你,你还要自负到什么时候。或许,你我恩断,她亦会一步一步凌驾你之上,最后,你只会沦为国相府一枚棋子。” 林初棠低下头,他悔恨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 “棠儿,为师曾说过,你若真心另有所属,我亦不阻拦。只是你不该利用婚姻,亦不该陷害他人。” “我错了……我以为自己能做得很好,我以为……我错了……”林初棠握着洛青鸢的手,他将头埋在她的手背上,已然伤心到不能自已,一切皆是自己造成,洛青鸢若是真的丧命,他这一生恐怕都会活在愧疚之中。 洛青鸢看着他这个傻徒弟,她其实也挺伤心,一路走来,他做过多少傻事,又经历过多少磨难,自己也跟着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 她原本应该在仙界,安逸自在看这人间的戏,她宁愿封住修为,只为护他一世周全。奈何,凡人终究是凡人,又岂能做到事事明了,终究还是会走错路,做错事。 “罢了,所行皆经历,所历皆成长,一切已然过去,这些不堪便不必再回首。往后的路,你三思后行。”洛青鸢轻轻拍拍林初棠的后背,温柔而温暖。 林初棠扑进她怀中,他还能拥抱着她,是自己的幸运,想着自己无数次差点失去她,他内心就异常疼痛,她的光芒若是消失了,他的人生会走入多么黑暗的境地,幸好,她还在,林初棠心中百感交集。 第363章女子也应正视自己的欲望 齐沐心离开后,洛青鸢找到她的丫鬟,也就是林初棠现在的侍妾白莲。 厢房之中,白莲怯生生朝坐在主位的洛青鸢侧身拘一礼,她泪眼涟涟望着洛青鸢,想着齐沐心已然离开将军府,不知自己又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洛青鸢让丫鬟仆人全都离开,她单独与白莲在一起,洛青鸢目光带着一些怜悯。她知晓,这个丫鬟是最无辜的,她被卷进这场纠葛之中,名声被毁,还不能得到夫君的爱。 “白莲,你与将军之间,我知晓是将军做错了,他不该如此行事,让你陷入这场恩怨中。”洛青鸢目光温和,她与白莲缓缓说道。“将军……可曾碰过你?” 白莲低下眸眼,一滴泪落在地上,她摇摇头,“未曾……起初,大家都误会我与将军,连我自己亦是……后来,那件事情后,我才发现,将军不过是利用我惹小姐嫉妒……可……我不敢辩解,我已然被将军收了房,小姐亦是不会轻饶我……” 白莲缓缓将衣袖掀开,手臂上的守宫砂映入眼帘。看着鲜红的守宫砂,洛青鸢松一口气,好在林初棠没有毫无底线,连一个没有势力的丫鬟也给人家毁了。 虽然,齐沐心的下场,她心中唏嘘。但她的行事,亦是咎由自取,这个白莲或许开始言语嚣张了一些,她毕竟不是主谋。 “我也想过,你若是留在府上,能承将军一些恩宠亦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洛青鸢停顿住,“我不希望你步齐沐心的后尘,将军这个人执拗,若你不能打动他的心,他就算……若你后半生一直留在府上……积怨成恨,于你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白莲一听,她猛然跪在地上,声音哽咽,“姐姐……求您,不要赶我走,小姐离开将军府还可以回国相府,若我被休就真的无处可去,我再无可能回国相府当小姐的丫鬟……” “可你若一直待在将军府,你能接受将军一生不碰你,你不怨恨?天下有几个女子真的能做到不在意自己的夫君与自己貌合神离?深宅后院,你最终的结局无非两个,其一,另寻他欢,与他人不见天日的产生情愫。其二,用尽手段,夺取夫君宠爱,走上不可逆转的路,如履薄冰,若是不慎,性命,名声都有可能被毁……”洛青鸢与她分析局势。 白莲泪眼婆娑望着洛青鸢,洛青鸢走到她身边,她扶起白莲,“你亦可说,你不在乎世上情爱,也不在乎将军,只求衣食无忧。或许,这只是你如今的想法,这一生有多漫长,往后余生,你真的耐得住无尽止的寂寞?虽然,身为女子,有许多不得已,世人让我们遵循太多规矩,自是认为夫妻间的恩爱,亦是由男子所给予。所以,从未有女子直视过自己的欲望,你想过往后日子你真的做得到无欲无求?” 白莲垂下眼,从未有人告诉过她,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在人生后半段,会面临怎样的困境,也没有人告诉过她,女子亦可直面自己的欲望。 “我会给你一笔银子,将你改为自由身,玉婷的客栈需要帮手,你可去她那边帮忙。”洛青鸢接着又说道,“若你哪天遇到心仪的人,我可为你做主将你许配给他。” 白莲犹豫一下,还是点点头。她明白洛青鸢说得有道理,与其在将军府里虚度光阴,不如出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几天后,白莲离开将军府。她来到叶玉婷的客栈,开始新的生活。虽然工作辛苦,但她感到很充实。 这场内宅争斗落下帷幕,随着齐沐心,白莲先后离开将军府,坊间传闻便又开始不绝于耳。 世人不明白这场内宅恩怨的原由,皆是以为洛青鸢太过强悍,前后将林初棠的妻妾赶出将军府。 林涔汐与林府宗族岂会罢休,本来觉得林初棠娶了妻妾,可以为林老爷这一脉开枝散叶,怎知不到一年,便是这个结果。 林初棠的两个叔伯在林涔汐的请求下,决定出面解决这件事,林涔汐知晓林初棠袒护洛青鸢,她想着搬出家中长辈,亦是能压制他一些。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再这样下去,想着林初棠再如此纵容洛青鸢,他二人又迟迟没有子嗣,林初棠后继无人,她心中总觉得愧对父母与林府的列祖列宗。 林涔汐和两位叔伯在白莲离开将军府不到两日的时间,他们便闹到府上。 两位叔伯不似林涔汐多少在意林初棠的感受,两个长辈直接了当以洛青鸢多年未出,又善妒,容不得他人为由,要求林初棠休妻,若是,他不肯休妻,便要以宗族除名为由要挟。 高堂之上,两个长辈威严而坐,不可逾越的眼神直直盯着站在屋中央的林初棠和洛青鸢,林初棠紧紧牵着洛青鸢的手,他倔强的目光望着两个叔伯。 “棠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洛氏,你不能生,为何还不许他人为我林府开支散叶……”林涔汐目光带着怨恨看向洛青鸢,她心中对洛青鸢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几次三番,林初棠为她连命都没有,她可以接受她没有孩子,也可以接受林初棠对她爱护有加,唯独不能接受,她恃宠而骄,不让林初棠宠幸他人,为她林府添丁进口。 “洛氏,你多年无所出,亦是我林氏家族不可接受。你还善妒,竟将棠儿的两房妻妾前后赶出府上,就算棠儿再袒护,我林氏亦不可能接受你这样的女子阻我林氏香火。棠儿,今日,大伯在此与你言明,你必须将这妒妇休了,否则,我林氏家族将你除名,你再不是我林氏血脉。”林初棠的大伯拍打一下桌子,严厉警告。 洛青鸢静静看着堂上的几个人,她心中不是滋味,婚姻中,女子要承受的恶意太多了。 “大伯,你何苦如此相逼,阿鸢从未善妒,是我容不下他人,与她无关……”林初棠替洛青鸢辩解。 “你……你可有你父亲半点骨气……”大伯拂一把花白胡须,将拐杖在地上杵一下,咳嗽起来。 “我林氏儿郎岂是你这般窝囊,为一介妇人,你倒是一点不顾我们家族颜面。”他的叔叔跟着附和,皆是对他恨铁不成钢。 “今日不管你同意与否,我将叔伯叫来,就是做个见证,你必须当场写休书,将洛氏休弃。阿姐能接受你爱她敬她,唯独不能接受你为了她不顾家族颜面,就算你恨我怨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家后继无人。”林涔汐站起身严厉的批评道。 “阿姐,我的幸福比香火重要?”林初棠眼眶微红望着林涔汐质问。 “你莫与我扯歪理,你不休她也可以,那你再纳妾侍,不管出身,家世,也不管你爱与不爱,能为林氏留下血脉,你如何对洛氏情深意重,我皆不过问。”林涔汐做出让步。 林初棠心口起伏与林涔汐对视,所有人都在逼他,他就像一个生育的机器,没人管他心中何想,好像婚姻感情,就必须有一个孩子,才能成为最终归宿。 洛青鸢叹息一声,她往前走一步,林初棠将她拉回身后,“我不娶……就算再纳十个八个妾侍,我也不会有孩子……” “你……棠儿,你真的要如此忤逆不孝,你真的要断了家中香火……”林涔汐颤着手指责他。 “不是我不孝……多年来,你们一直指责阿鸢,多年未所出,不是她的问题……”林初棠手上紧握一下,他低下头良久,鼓足勇气说道,“是我……我不举……齐氏与那个妾侍,皆是因为这个原因与我和离……府上人皆知,我曾留宿过她二人房中,这么些日子,他们不一样也没能有喜……” 林初棠的话如同一道惊雷,让在场的人都震惊不已。林涔汐和两位叔伯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沉默片刻后,林涔汐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棠儿,你莫要为了偏袒她编出如此荒诞之言……” “你可在府上问,将齐氏娶进门,我是否冷落过她……不过是因为我……我不能如其他男子……”林初棠脸涨得通红,倍感屈辱,“多年来……唯有阿鸢不曾放弃我,你们却如此待她……” 林涔汐跌坐在扶椅上,两个叔伯惊愕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连洛青鸢亦被骇了一跳。他是为了自己胡说八道,还是确有其事,毕竟,他二人多年来,亦没有真正在一起过,这种事,她竟然也猜不准。 “若是……如此……”大伯吞吞吐吐,竟不知该说什么,刚才的义正严辞竟然变得尴尬无比,“洛氏……多年来,你受委屈,亦是顾忌夫君颜面……亦算贤良淑德,休妻一事,就当是个误会……” 洛青鸢冷笑一声,关于他们前后两副面孔,她有些无语,是女子问题就要被休,是男子问题,就让女子忍受,这凡世间果真公平。 本以为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批斗大会,众人得到这样一个结果,林初棠的叔伯和林涔汐最后落得灰溜溜的离开,自此,林涔汐再不说为林初棠娶妻纳妾的事,也不说让林初棠休洛青鸢的话。 第364章难保不动心 待林初棠的叔伯与阿姐离开,洛青鸢望着林初棠,眼神复杂,她几次想问,亦是问不出口。 林初棠松一口气,他放开洛青鸢的手,走到扶椅上坐下,他倒一杯茶水喝一口,梳理一下胸口,长吁一口气,刚才可是用尽了他这辈子最后的男子尊严。 洛青鸢默默走到他身边坐下,她欲言又止,林初棠平复一下情绪,他缓缓看向洛青鸢,“这下,他们总没有理由再闹了。” 洛青鸢嘴角扯出苦笑,林初棠伸出手将洛青鸢的手给握住,“你这笑也太难看了,我知……虽然,挺难为情……倒不再担心他们来找我麻烦。” 洛青鸢垂下眼,倒是不找自己麻烦了,他一个战场上赫赫有名的将军,传出此事,又不知会被他人看什么笑话,人生很奇妙,不是被人看笑话,就是笑话他人,好像没人逃脱得了。 因为林涔汐和两个叔伯想要洛青鸢难堪,当时屋中还有一些下人,侍卫,甚至当时,他们想要用武力压制林初棠。却不曾想,后面会反转成这样,如此来,关于林初棠不举的传闻一下就宣扬开,林涔汐硬是没有拦住。 此事传得人尽皆知,后来,传到国相府,开始为齐沐心打抱不平的家人得知这个消息,竟也开始纷纷倒戈,觉得齐沐心跳出那个火坑亦是好事,齐沐心最后有口难辩。 林初棠这样的话好歹为她留下一些颜面,她也不敢告诉父亲,自己在夫家被林初棠找了低贱下人脏了身子。也不敢说是因为自己想要害别人正妻性命,被他们给逐出来的。若是真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们国相府虽然权势滔天,林初棠是武将,兔子急了还咬人,自己本来不占理,若是,他真与自己家硬来,就算斗不过他们,也不会轻饶自己。 回想起自己被他算计这一回,还有洛青鸢对自己的果决,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如此陷害,洛青鸢都能毫发无伤,她根本不敢轻易让父亲出手再去陷害。 一时间,沦为笑柄的人变成林初棠,想着为此省去他大多麻烦,他亦默默承受那些异样的眼光。 司命又看了一出好戏,他忍不住幻化出真身再次出现在洛青鸢面前调侃她。本以为她自此失忆,没想到她恢复了记忆,还上演了这样一出大戏。 “青鸢仙子,你与这凡人的戏文,亦是比我命簿里的故事还要精彩,不举……哈哈,那个凡人可是真敢说?”司命笑得异常兴奋,他行至洛青鸢身边坐下,洛青鸢脸色难看,她轻抿一口茶水,沉默片刻。 “他……”洛青鸢缓缓放下茶杯看向司命,她脸色有些微红,沉思良久才为难开口,“他此话是真是假?仙君……可否帮忙探究一下……” 司命吞咽一口,脸一下子绯红起来,他眼神闪躲,“仙子,你胡言乱语什么……你怎……我如何帮你探究……你简直荒唐……” “若他只是为了不影响我留下,撒谎倒还……若他真是……那他一生岂不是注定无子……” 司命瞪眼望着洛青鸢,一张嘴微微张开,不敢相信她所言,“你……你还管他子嗣……不是……仙子你……” 司命觉得简直不可理喻,他揉揉额头,简直被洛青鸢的话气笑了。“他有无子嗣与你何干?难不成你还想要与他生孩子,他如今非你不可,不沾染其他女子,就算他撒谎,他一辈子也不可能有孩子……不可能有孩子?” 司命突然如遭雷击般愣住,他有些慌张看向洛青鸢。这个凡人越是这样,那青鸢仙子岂不是越……若有一个人对自己痴情到不顾所有,甚至不惜自己的名声,性命,豁出一切的爱自己,就算他作为一个仙君,他难道真的不会动心。 “你莫再为难我,亏你想得出来,你又不与他做真夫妻,你管他怎样。”司命心虚说道,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出乎自己的预料,他原以为那个凡人会伤透洛青鸢的心,如此,她便不再留恋,反倒是如今像是这个凡人对洛青鸢的感情已经到了不可控的状态。 洛青鸢低下眸眼,司命看着她,他心中开始害怕,原先他们之间的赌约,她只是救他一命。这些年,她也尽量在克制自己,无论那个凡人如何,她亦是能守初心。她越是明白这个凡人爱她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她真的不会做出出格的事,她真的能一直不为所动,司命自己恐怕都不敢保证在情关败下阵,又怎能保证洛青鸢。 “青鸢仙子,仙凡有别,希望你记住,莫再犯错……” 洛青鸢抬眸与司命相视,她眸眼里看不出情绪,眼底深处却有一丝悲凉,她轻轻点点头,沉默得司命有些担忧,随着开门声响起,司命幻化成云烟离开。 见到林初棠进屋的时候,洛青鸢默默站起身,林初棠将外间的墨色大氅脱下,“今日,外面风挺大,我看院中桃花落了不少,春末夏初,想必天气会燥热起来了。” 洛青鸢附和一声,林初棠行至她身边,“白驹过隙,四季交替,倒是令人唏嘘,你手为何这样冷,虽是春末,亦还会有些日子寒凉,你要注意保暖。” 说着,林初棠将洛青鸢的双手捧在手心,然后,将她柔软冰凉的手放入宽阔的胸膛,“可暖和一些?” 洛青鸢轻轻颔首,目光中多了几分柔情,二人相视而笑。洛青鸢朝他走近一步,她将头依偎在林初棠肩膀,眼中不再漠然,而是充满温柔。 第365章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林初棠回房间不久,外面一阵吵闹声,他与洛青鸢相视一眼,不知发生何事。 “外面怎么了?”洛青鸢身子微微前倾,她话音刚落,房门猛然被打开,两个人影猝不及防闯进来。 “姐姐,救我……千里哥哥要揍我……”霁禾如同一只泥鳅溜至洛青鸢身后,她藏在洛青鸢身后,将洛青鸢晃动得踉跄几步。 林初棠扶住洛青鸢肩膀指责霁禾,“你这个疯丫头,冒冒失失,将姐姐撞摔了怎么办?” 霁禾抬眸瞄一眼林初棠,她将头埋在洛青鸢后背将自己整个人藏于洛青鸢身后。 “霁禾,你给我出来,你以为躲在姐姐这里,我就不教训你了……”千里一身黑色衣袍,气喘吁吁停在门口朝霁禾喊话。 “你二人为何打闹,她又惹何事?”林初棠自然知晓霁禾定是又闯祸了,这个丫头从小在市井长大。林初棠收养她的时候,一直与他们几个男子生活在一起,洛青鸢虽是女子,亦不懂凡间闺阁小姐的栽培之法。她又女扮男装念过几天书,生性活泼好动,又如男子好斗顽劣,府上人早已习惯她的淘气行为。 “她如今胆子越发大了,女扮男装学着那些纨绔逛窑子,还与人打架,将人陈府小公子给打了……”千里将事情原由与林初棠说一遍。 “他该打……人家姐姐说了不愿,他非拉着别人陪他喝酒,我是打抱不平……”霁禾伸出脑袋冒一句话。 “你打抱不平……你跑妓院去打抱不平……你一个女子跟着那几个纨绔公子厮混,你还有理……” “我……我怎么不能去,我女扮男装去妓院怎么了?姐姐……姐姐还召男妓回府呢……只准你们男子花天酒地……”霁禾探出头仍是倔强辩驳。 “哥哥,你看她如今……”千里无言以对,他求助看向林初棠。 林初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甚是难堪,洛青鸢手指摩挲,脸色微红,亦被堵得哑口无言。 “霁禾,不许胡闹……”林初棠训斥一声,“打人就是不对,你去逛花楼更是不妥,那陈小公子伤势如何?” “我只是……打了他两拳,也没有什么大碍……”霁禾低着头,两手的食指相互叩击几下,身子微微摇晃一下,自知理亏般低声回答道。 “你如今愈发淘气,已然为你收拾多少次烂摊子了。千里,去准备一些跌打药品,再去库房挑几样礼品,将她带到陈府给人赔礼道歉。”林初棠厉声喝道。 “是,哥哥。”千里大步走到霁禾的身边,提拎着霁禾的衣领朝屋外走,“你跑呀,以为哥哥姐姐就不收拾你,一会儿再揍你……” 霁禾撅着嘴不服气看看千里,千里朝她假装挥一下拳,她缩一下脖颈冷哼一声,被千里给拖出去。 刚出房门不久,只见匆匆赶来的万山,霁禾又像是寻到救世主,大喊大叫起来,“万山,救我……” “千里哥哥,有话好好说,你莫拽她。”万山不问原由,他护着霁禾解围。 “你又来,你倒是纵容她,再不教训她,她要上天了……”千里骂骂咧咧的如同逮小鸡仔一样提着霁禾,万山趁其不备将千里的手给掰开,霁禾机灵的溜之大吉,万山害怕受牵连跟着霁禾跑路。 “你们……你二人倒是一伙,今日非收拾你二人不可……”千里追逐上去,三人在院子里打打闹闹起来。 林初棠嘴角漾笑,见到三人嬉戏的背影,不禁回忆起年少时光,亦是如他们那般初识人间不知愁滋味。 他转身看向洛青鸢,他将她搂入怀中,握住她的手望着门口的院子感叹,“阿鸢,突然有种老夫老妻带着一群可爱的孩童的感觉,你看我们这个家像不像一家五口的样子?” 洛青鸢仰头望向他,二人眸眼相视,林初棠的话让她触动。虽然,一切都是虚妄的,可是,他们真的在相互陪伴,相互扶持成长,人生该有的体验,他们皆是一点点在感知。 “千里是不是该娶亲了?”洛青鸢突然问道。 林初棠失笑道,“倒还真是,古语云,长兄为父,虽说我们亦不是亲兄弟,不过,多年的相处,亦是胜过亲人。看来,我倒是要当一回老父亲,替他张罗……” 二人戏谑笑起来,林初棠的笑逐渐淡去,他望向门口,心中仍是有许多遗憾。亲兄弟相残,最后你死我亡的地步。多年来,他亦没有自己的孩子,倒是这三个曾经自己收养的弟弟妹妹,填补了他心中这么多的遗憾与空缺。 洛青鸢靠在他怀中,“这一世,你可觉得美满?”她情不自禁问道,此情此景,她回忆起林初棠的前世,一个人对世间绝望到什么程度才会不愿再受轮回之苦。 “有你们便是美满。”林初棠紧紧搂住洛青鸢,嘴角扬起笑,虽然历经磨难,亦是从荆棘中寻到了他的光。 因果轮回,或许,这便是他想要的生活,唯情而已。只是,这个情字却是最难写,亦不是轻易能得,恍然一世,真情难求,几度春秋,皆是大梦。 第366章不用奉承任何人 春末夏初,微微的燥热按耐不住夏日的到来,偶有清风,亦是带着几分温热,树叶沙沙作响,烈日之下,斑驳的树影摇曳生姿。 齐沐心离开将军府后的日子,倒是安生,公休的日子,林初棠整日陪着洛青鸢,他们仿若回到风铃镇那般的清静日子。 已然许久未有对弈的二人,午后,坐在凉亭处下棋聊天。微风轻拂,撩起洛青鸢的青丝,她一手夹着棋子,一手拂着衣袖,眉眼淡淡的笑。 “倒是许久未与棠儿对弈,你的棋艺见涨。”洛青鸢将手上的白子落下,温情脉脉的声音尤为动听。 “名师自是出高徒。”林初棠将手中棋子放下,他深情的眸眼凝视洛青鸢。 洛青鸢微微浅笑,看着面前棋盘思索如何破局,丫鬟端来两碗酸梅汤,默默放在二人身旁。 林初棠端起酸梅汤,拈起勺子轻舀一勺,他身子前倾缓缓将酸梅汤递到洛青鸢的唇边,“最近燥热,解解暑。” 洛青鸢微微一笑,轻启薄唇浅尝一口,二人相视一笑,时间定格,一切静谧美好。 一个侍卫走进凉亭,打破安静,他抱拳朝林初棠行礼,“将军,宫里的内侍传来口谕,帝君称贵妃娘娘听闻夫人驻颜有术,上次宫宴又一睹夫人风采。故帝君想让夫人进宫与后宫嫔妃们讲讲驻颜之术。” 林初棠手上的琉璃盏摇晃一下,他将酸梅汤放下,有些错愕。 洛青鸢亦是觉着奇怪,她目光投向侍卫,再看看林初棠,她将手中的棋子放入棋碗心中思索起来是何缘故。 “我素来不与那些官家女子来往,仅此入宫一回,亦不知何处传出如此趣闻。”洛青鸢慢慢抬起头,不急不慢说道。 林初棠嘴角微微泛笑,“阿鸢,往些年,你修习长生道,得了一副不老容颜。后宫女子皆是以色承君恩,自是羡慕,也不是什么奇事。” 洛青鸢轻笑一声,凡间女子最怕红颜易老,色衰而竭。只是,自己本是天仙,不老不死,又有何可传授的经验。 洛青鸢眸眼低垂,思考片刻,她抬眼与林初棠相视,“此事无从拒绝?” 林初棠看出她不愿进宫,他起身走到洛青鸢身边坐下,他握着她的手耐心回答,“既是圣意,不好拒绝,若是,你不愿,便以抱恙回绝,帝君亦不好强求。” 洛青鸢注视林初棠,她心中思绪。当初林初棠被迫娶齐沐心,除了无法拒绝帝君,他心中想要倚仗国相。这些官场的攀权附势,她确实瞧不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入了这俗世凡尘,人间的游戏规则自是要遵循。 自己若是能够哄得那些妃嫔开心,亦算一件好事,不敢保证让林初棠平步青云,至少让朝中那些人少找他一些麻烦。 “若是,我能让那些嫔妃养颜有术,是不是算功劳一件?”洛青鸢平静问林初棠。 林初棠看着她,心情复杂,他想了想,“我为帝君平定天下便好,你何须去争什么功劳。阿鸢,往些年你因为我付出太多代价了,如今,我不想你再为我冲锋陷阵。你不用为我去讨好奉承任何人,我知晓,你不爱与那些妇人勾心斗角,宫中形势又复杂,你就莫去趟这浑水。” 说完,他与侍卫吩咐,“你与宫中内侍回话,就说夫人抱恙,惹了恶疾,沾染贵妃,圣上,亦是不妥,待夫人无恙,再听帝君传唤。” “是,将军。”侍卫抱拳回应一声,随后步履生风离开。 “如此可有不妥?”洛青鸢看着侍卫远去背影问道。 林初棠将洛青鸢的双手握于心口,“阿鸢,往些年岁,我不知事,总是在意一些虚妄的东西。自尊心作祟,亦是做了太多错事,强求你多少回无理要求。直到……比起功名利禄,面子尊严,我更害怕失去你,所以,我只希望你能自在开心,随你心意而活。” 洛青鸢温柔相视一笑,经历种种,他能释然一切,亦不是什么坏事。 第367章 放下多年成见 帝君召洛青鸢入宫一事,林初棠与洛青鸢并没有放在心上,林初棠不想让洛青鸢去讨好谁,更不想再去招惹是非。 林初棠心中也知晓,如今他在武卫将军这个位置,亦不算低阶。若是再立战功,官至一二品,手上兵权过于强大,功高盖主,亦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往些年岁他一心只想要位及高位为母亲报仇,夺回林府一切,如今他已经达成所愿。至于高位权利,他并没有那么在乎,只是,经历过沧桑巨变,眼前荣华,他不愿舍弃,若能如此平稳富贵渡过一生,他也没什么其他所求。 前脚刚推脱帝君的召见,没过一个时辰,林涔汐带着两个孩子到来。 林初棠与洛青鸢将几人引到厢房,林涔汐将两个孩子打发去院子玩。林涔汐坐在上位,笑脸相迎看向洛青鸢。 她如今对自己的好脸色,洛青鸢倒有些不适。自从自己与林初棠成婚以来,她从来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印象,当初因为自己是林初棠师父的身份,觉得她罔顾礼法,实在拿林初棠没办法才接受现实。 后来,又因为自己无所出,林初棠又不肯纳娶妾室,她心中又充满怨恨。多年前,她知晓自己本事过人,虽然,于林初棠既有恩师之义又有救命之恩,自己不肯了结三姨娘母子,又不肯出手帮助他们扳倒仇人,她心中多少也有些埋怨。 如此几个原因,他们之间浮于表面的和谐关系亦是没有。 前些日子,林初棠说他不举,林涔汐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弟弟这样,洛青鸢多年来不曾辩驳,又多年不弃,林初棠一生恐再难遇到这样一个人。她心中便想放下所有成见,好好善待洛青鸢,不能再说三道四,否则,林初棠恐怕连一个媳妇都再娶不到。 如此想后,她对洛青鸢倒是出奇的好,她看向身旁的丫鬟,丫鬟端着一个梨木盒子缓缓走近洛青鸢的身边。 “阿鸢,前些日子,夫君赠了我一颗夜明珠,我也用不上,特地给你送来,你看可否喜欢。”林涔汐满脸温和的笑意看着洛青鸢。 这么多年来,这是林涔汐第一次主动送礼物给洛青鸢,林初棠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欣慰,总算他的姐姐愿意接受洛青鸢。 丫鬟将盒子打开,盒子里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通体泛着温润的光泽。 洛青鸢眼眸一滞,看着面前的夜明珠竟忘了如何应对。 “阿鸢,姐姐的心意,你还不谢谢?”林初棠脸上的笑漾开,他提醒没有回过神的洛青鸢。 洛青鸢缓缓起身,她拱手朝林涔汐拘一礼,“多谢!” 她回答得生硬,多年来,她亦是没有随林初棠唤过林涔汐一声姐姐。林涔汐脸上的笑尴尬,她许是心中还怨自己多年来对她的逼迫责备,如此已算好了,倒不用太在意细节,又惹得一家人不开心,林涔汐安慰自己想到。 洛青鸢缓缓起身,她示意身旁丫鬟,丫鬟接过林涔汐手中的夜明珠,然后退到一边。 洛青鸢再次返回座位上坐下,林初棠看着洛青鸢垂下眼端起茶杯轻抿。他心中亦不知洛青鸢到底在意不在意荣华富贵,多年来,不管贵重首饰物品,亦或是稀世珍宝,自己送她再多,她便如这般,甚至不会多看一眼。 但生活中,她又极度讲究,亦是有一点瑕疵,她都能挑出毛病。她对生活的挑剔与对奢侈物品的淡漠,这么多年亦是让林初棠捉摸不透。 “阿鸢,以往是阿姐不好,错怪你多年,你多担待,往后,只要你一心与棠儿好好过日子,阿姐定然不会再薄待于你。”林涔汐转过身,她握着洛青鸢的手,慈眉善目的模样,确实没有往日待自己怨恨的态度。 洛青鸢嘴角勉强挂点笑,没有回答,世人的善变她已然见多了。林涔汐本质上不是坏人,可是礼法道德束缚着她,她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女德典范,林初棠和洛青鸢的离经叛道,她自是看不上眼。 如今,事情有了转折,她身为长姐,又自是扮演林初棠父母的角色,毕竟血浓于水,礼法道德又远不如林初棠的后半生有人相依重要。所以,她的转变既合情理,又让人心寒,终究是每个人只会站在自己的立场对待他人。 林初棠目光落在洛青鸢身上,他心情亦有些复杂,“阿姐,你府上最近这么得闲,你还有空将两个外甥也带来府上,淑儿是不是快要许配人家了,看着已然是一个大姑娘了。” 林初棠岔开话题,他自是了解,洛青鸢不喜煽情的话,也不喜与人虚情假意的人情世故,她一向清冷,从不在意他人的眼光,所以,自是与林涔汐说不出几句体己之言。 “是呀,你姐夫与我也正愁,按理说,她这个年岁,若是别府世家,亦是栽培着进宫选秀。阿姐不忍她入宫,虽说……我心中亦不想贪权附势,帝王皆是薄情,一辈子困于笼中,亦不见得是什么好事。阿姐,只惟愿她嫁得良人,平淡一生。”林涔汐松开洛青鸢的手,她望向门口叹息一声娓娓道来。 “倒是姐姐明智,只是不知姐夫如何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从古自今亦是如此。”林初棠整理一下衣袍坐正身子感慨。 林涔汐陷入沉思,林初棠此话,她颇有感触。当年,林老爷亦是感觉到林涔汐夫君待自己不好,多年来,他一直当他们林府为垫脚石,若不是,后来,林初棠立下战功位居权臣之位,恐怕,自己那薄情的侍郎夫君早将她弃之如履。 林初棠又岂不知,不过,阿姐能安乐便好,那些背后的原因,他早就不去探究,他终究还是向世俗妥协。 “荣华富贵皆是假,平安喜乐亦是真。”林涔汐感慨道,她轻轻端起茶杯,缓缓浅尝一下,“棠儿,我们最近在你府上住些时日,你莫嫌叨扰。” 林初棠面目一惊,他目光投向林涔汐,然后,再看向洛青鸢,洛青鸢亦有讶异。 林涔汐转而将目光转向洛青鸢,“阿鸢,是否打扰到你,棠儿常说你喜静,不喜被人叨扰,若是你不喜欢,阿姐去别处便是。” 洛青鸢面色难堪,她还能轰人姐姐离开之理,回忆这些年与林涔汐的诸多不和,她不愿意与她亲近相处,可也不能过于蛮横霸道。 “这是何话,在自己弟弟府上小住几日,如此说,倒是我不容人。”洛青鸢为难挤出这几个字,她心里着实当不了一点小女子,回忆起曾经女扮男装的那十年,她何时如现在与这些个女子相处得这样别扭。 “阿姐与你玩笑,唉,倒不是我想来打扰你夫妻二人。只是……”林涔汐顿住,长吁一口气,“这家丑我亦不知如何说……” “阿姐,到底发生何事?你与姐夫产生嫌隙?”林初棠疑惑问道。 “我们早已貌合神离,还能产生什么嫌隙……只是,单纯这几日不想留在府中……” “为何?”林初棠有些焦急问,生怕林涔汐府上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姐夫秘密养在府上的情妇死了……因为名不正言不顺,无法发丧……我嫌看着烦,出来躲清静,不想沾染晦气……”林涔汐吞吞吐吐说道,眼底深处却是无尽的阴郁。 林初棠错愕,他微张唇竟不知如何接下林涔汐的话。洛青鸢手指微微屈握,讶异的同时,回忆起一些往事。 侍郎大人确实养过一个情妇在府上,那一年,自己问过林涔汐此人身份。记得当时,林涔汐告知自己,那个女子是李府小姐,李云霄的姐姐。 那件案子距离如今已然过去快二十年了,洛青鸢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没有释怀。后来,她让林初棠查过李府这桩案子,据说当时案件牵扯到祝安王的势力,所以,李府被灭门。 侍郎大人当时给的在场理由是无意经过,以救火之名救下李小姐。此事关系到侍郎大人一家性命,林初棠害怕连累姐姐,此事没有张扬,李府已然灭门,若再深究,不知又有多少人丧命,此事就此搁浅。 也正因为如此,侍郎大人这些年虽然心中或许不喜欢林涔汐,亦不敢薄待她,倒是相安无事,只是,不知这个李氏为何就突然暴毙。 “唉……也怜她一生困于宅院,不曾示人,如今故去,亦算是解脱……”林涔汐用绢巾抹抹眼角,亦或是同情那个女子,又或者想到自己的最终归宿。 “她……可有子嗣……”洛青鸢突然问道,林涔汐摇摇头。 洛青鸢心中不是滋味,她很难想象这个女子这些年如何度过。当初,她听闻她唯一的孩子葬身火海,侍郎大人既然对她宠爱有加,为何这么多年,他们没能再有一个孩子。就算这个孩子不能光明正大,亦是于她也能有些宽慰,对于这个李小姐,洛青鸢始终觉得愧疚。 “倒是个可怜人……”洛青鸢感叹,凡人的一生着实让人唏嘘。 “她有何可怜,这些年,她虽不能示人,在府上亦是没有薄待她,她享受过夫君这么多年的恩宠,她有何可怜。倒是……想着我们孤儿寡母几个……”林涔汐再次抹抹眼泪,她又看向林初棠,“唉,棠儿,我姐弟的命为何就这样苦……虽说,如今母亲大仇得报,林府也未落入他人之手……可你……三姨娘虽然已经疯癫,她的女儿所嫁良人,林初墨那个竖子虽已毙命,他毕竟还有后……这么些年,虽不知他那两个崽子在何处,亦是算有个血脉……我姐弟……唉……” 林涔汐说着眼泪哗哗的流,自己所嫁非人,多年来与夫君早就貌合神离,林初棠又不能延续子嗣。倒是好人好报这句话像是一句笑话,命运就是不公,皆是万般不由人。 “阿姐……”林初棠不知如何安慰,他唤一声,垂下眼一言不发。 洛青鸢也不说话,林涔汐一番抱怨,似有矛头又指向他二人,洛青鸢盯着一处,对于凡人执着之事,她亦是不理解。 第368章微服出访 林涔汐就这样在将军府住下,为了缓和与洛青鸢的关系,她主动与洛青鸢亲近。 洛青鸢去草药铺子的时候,她跟着她一起前去,一路上,她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扯了一箩筐,洛青鸢只觉听得心烦。 亦不知凡间妇人皆是如此啰嗦,繁华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穿街走巷。 洛青鸢与林涔汐坐在马车里,林涔汐喋喋不休发牢骚,“我便说让那小厮走那条路,这条路又堵,人又多,天气炎热,真让人受不了。” 她摇摇手上绢巾,马车颠簸中,身子跟着微微晃动。洛青鸢端直身子坐着,她不说话,只是听林涔汐不停的说话。 “阿鸢,这府上下人,你得调教,作为主子,要有绝对的威严,我看你平日不怎么管他们,他们都松散得紧。你看一条路而已,竟不听主子的,这么热,甚是遭罪。你与棠儿虽说成婚多年,掌管家务之事,你还是不行……”林涔汐的声音就像苍蝇嗡嗡在耳边作响,洛青鸢已然觉得厌烦。 “林小姐,若是你觉着闷热,不必与我出门。” 林涔汐顿一下,她接着又说道,“阿鸢,阿姐知晓,你心中对阿姐亦是还有成见,不过,如今一家人,这么多年,你还唤我林小姐,确实不妥。虽说,棠儿时常说你不拘小节,毕竟是一家人,何苦如此生分……” 她一堆一堆的大道理又开始不绝于耳,洛青鸢闭上眼,不停压制情绪。就在林涔汐滔滔不绝的时候,马车突然颠簸起来,剧烈的波动让二人在狭小的空间里东倒西歪。 险些被甩出的二人,在马车平稳下来,林涔汐掀开帘子走下马车,“如何驾的马车,若是将你们家夫人伤着,可担待得起。” 洛青鸢跟着掀开帘子走出来,一个下人吓得浑身颤抖跪倒在地,“夫人,小的该死,没看清对面来的马车……” 洛青鸢缓缓抬头,她看到对面的马车上走下来一个人。此人一身墨色金丝线祥云袍子,身材魁梧高大,轮廓分明的脸上,威严霸气,虽看着已是不惑之年,却不缺健硕之气。 “发生何事?”那人声音浑厚有力,简单几个字已让人感到害怕。 随后,他抬眸,看向洛青鸢这边,眉目相触的时候,洛青鸢有些疑惑,此人为何这样眼熟,像是见过。 那人见到洛青鸢,阴沉的面目微妙的变化,他像是不敢相信,在一旁的仆人簇拥下,加快脚步朝洛青鸢方向走来。 他威严的脸上露出笑容,“你是……林将军的夫人……” 洛青鸢呆愣一下,脸色惊变,此人不是他人,竟是帝君,她脑子里回忆起那日宫宴,主位上的帝君就是眼前的人。 “帝……”洛青鸢拱手正要行礼,帝君扶住她的手臂。 “孤微服私访,你莫声张。”帝君附在洛青鸢耳边小声说道,洛青鸢尬笑往后退一步。 林涔汐走过来,她刚想说话,洛青鸢将她拉到身边,“林小姐,这是帝君,你莫冲撞他,他说他微服出访,你莫声张。” 林涔汐眼睛瞪得圆圆的,惊恐的用干笑掩饰心中的害怕惊惧。 “二位夫人这是去往何处?”帝君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回……”洛青鸢再次顿住,她该如何与帝君说话,一时尴尬。 “夫人,鄙人姓秦。” “回秦大人,我与林小姐去民女的草药铺子,冲撞大人深感愧疚。”洛青鸢低下头回应道,林涔汐不敢再说话,她浑身颤颤巍巍,她何曾见过帝君。 “早就听闻将军夫人素来心善,开设医馆,造福百姓,不愧是林将军的贤内助。”帝君的声音变得爽朗大气,他接着又问道,“前些日子,不是说夫人抱恙,如今可好些?” 洛青鸢脸上挂起苦涩的笑,本是以病回绝帝君,怎知今日就这样毫无防备能在大街上遇到帝君。 “多谢……帝……秦大人……关心,已然没有大碍……”洛青鸢假意咳嗽一声回应,现场装病,她也未做过此事。 帝君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像是看穿洛青鸢的伪装,他看破不说破继续与洛青鸢周旋,“将军夫人时常在民间走动,鄙人闲来没事,想体验一把民间烟火生息,不知将军夫人可否帮鄙人引见,能否带路,帮鄙人寻几处有意思的地方逛逛。” 洛青鸢缓缓抬起眉眼,她小心翼翼的与帝君眉目相视,洛青鸢不知用何种理由拒绝。 “如此自是民妇们的荣幸,民妇与弟妹愿意为……为秦大人效劳。”不及洛青鸢开口,林涔汐抢先回答。 “如此甚好。”帝君爽朗大笑,洛青鸢脸色尴尬,她看向林涔汐,心中极为不满,她与林初棠对这个帝君避之不及,不惜装病拒绝帝君的召见,这会儿,林涔汐倒是非将自己推出去。 就这样,洛青鸢被迫与帝君同行,他们一起去戏楼看戏。 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戏楼,席无虚坐,高台上的戏子们粉墨登场,精美华服的衬托下,精妙绝伦的表演引起台下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人群中,帝君坐在正中间的上位,他四平八稳的样子,让人臣服,洛青鸢和林涔汐站在他身后。 “二位夫人,赐座。”许是平日习惯,帝君随口而出,洛青鸢和林涔汐一左一右在帝君下方位入座。 后面的侍卫与内侍仔细观察周围情况,生怕发生任何意外。 “将军夫人平日喜欢来这里听戏?”帝君喝口茶水,淡淡问道,身后的婢女轻轻为其摇扇。 “偶尔来一回,这里是京城最大的戏楼,名角汇集,自是无法与宫中相提并论……不过,在民间亦是有些名气。”洛青鸢低着眼与帝君回话道。 “看来鄙人找对人了,鄙人亦不知这可是京城第一的戏楼。”帝君的笑声再次爽朗响起来。 “弟妹不喜与官家女子来往,平日喜欢在民间听曲儿闲逛,帝……秦大人找她引路亦是对路。”林涔汐声音有些颤抖,她厚着脸皮附和,若是他二人把这帝君哄开心了,他们家不知又会得多少殊荣。 “倒是鄙人之幸,这位夫人唤将军夫人弟妹,你是林将军的……” “民妇是林将军的长姐,亦是户部侍郎的妻室。”林涔不忘将自己的身份介绍一遍。 “原是如此,你二人是姑嫂关系,难得二位夫人贤良淑德,如此来看,二位平日关系甚好,林将军果然有福,家有贤妻,不必操心后宅之忧。”帝君看向洛青鸢微笑着说道,他的目光极少停在林涔汐身上,总是有意无意看向洛青鸢。 洛青鸢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她没想过帝君也是会胡诌之言的人。林初棠后宅可否有忧,他岂不知,林初棠和齐沐心的指婚和离皆是经过帝君之手,他此刻倒是装傻充愣像是什么也不知那般。 “今日见着夫人,倒是鄙人又要为内人问一句,内人羡慕夫人驻颜之术得紧。既然,夫人已然无恙,明日去府上为内人赐教一二?”帝君嘴角上扬,眼眸饱含深意。 洛青鸢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他还是要召自己入宫,此时,她竟找不到理由拒绝。 “弟妹能为大人的妻室效劳,可是她几世福分,阿鸢,还不谢过大人……”林涔汐插话道,她猛然大悟,洛青鸢这张脸可是活招牌。她若是能将宫中妃子们哄开心,帝君心中一喜,泼天的富贵可是她们林府几辈人无法企及。 洛青鸢有种被林涔汐蠢哭了的无奈,自己又不能抗旨,本不想卷入是非恩怨之中,如今又只有再次与这些愚笨的凡人周旋。 “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秦大人抬爱。”洛青鸢拱手朝帝君行一礼。 帝君硬朗的面目下,眸眼中露出一丝温柔,“夫人无需多礼,倒是夫人解鄙人一忧,内人闹过多少回,这女子甚是害怕红颜易老,夫人莫怪鄙人无理要求。” 洛青鸢嘴角苦笑,帝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帝君察觉到她的异样,他回转身看向高台戏曲,威严襟坐模样。 随着戏曲声逐渐升高,戏楼精彩纷呈,热闹喧嚣在一片市井繁华之中,一派盛世之景。 第369章不知羞 就这样,洛青鸢被帝君拉着在京城内逛了一天,直到暮色降临,帝君才派人将洛青鸢和林涔汐送回将军府。 府上掌起灯火,一片通明,林初棠不知洛青鸢和林涔汐怎会一起逛到快天黑才回家。 房间内,他褪去外间袍子,准备去里屋梳洗,见着洛青鸢推门而入,他笑脸相迎,“听下人说你与阿姐一起出门,怎逛到这么晚,倒是她如今与你甚是亲近。” 林初棠穿着白色内衫,他走到洛青鸢身边,握住她的手,温柔看着她,“我都吃醋了。” 洛青鸢无奈一笑,亦不知如何与他说今日之事,她看着林初棠询问,“你是要去沐浴?” 林初棠点点头,他半屈下身子嘴角挂着一点戏谑的笑,“阿鸢,每次那小厮与我搓背,总是不知轻重,你帮我沐浴一次可好?” 洛青鸢脸色一下变得绯红,她挣开林初棠握着自己的手,走到床边坐下,“你与他吩咐,轻一点便是……” 林初棠麻木愣在原地,他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走到洛青鸢身边坐下,“你害羞了?” 洛青鸢低下眸眼,这小子如今越来越过分,这样的要求,他也敢提,洛青鸢只觉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我们成婚这么多年,你还不好意思?”林初棠凑近她面前戏谑道,“我的好娘子,就一次,别人家的娘子都会给自己夫君沐浴,甚至……一起沐浴……” 林初棠的话就像一道惊雷,劈得洛青鸢六神无主,她推开倚在自己肩膀上的林初棠,“你莫耍性子。” “就一次,你答应我。”林初棠握住洛青鸢的手,一双眼睛清澈明亮,无辜模样哪里有平日对待下属的威严。 “你莫与我闹,你倒是如今,年岁越大越不正经……”洛青鸢实在憋不出话,她站起身慌张走几步。 “不过让你为我沐浴而已,又不正经了?我们是夫妻,亦是正常,平日我不顾下人们嘲笑还为你洗脚,不过让你为我搓背而已,你倒怨我不正经。”林初棠埋怨道,他起身走到她身边握起她的手,“我也帮你沐浴……” “够了,你莫再胡说八道……”洛青鸢声音发颤大喝一声,脸已经红到耳根,她眼神闪躲根本不敢看林初棠。 林初棠委屈巴巴的站在她身边,叹息一声,“唉,我这辈子也不能享一回这样的待遇。” 他朝后面隔间里走去,洛青鸢望着他的背影,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她平复一下情绪,回身坐到床上。 她一双手抓着被单,脑子里一片混乱,千万年的孤独寂寞,她亦是毫无知觉。如今,凡间短短几十年,她经历种种,貌似凡心异动。 洛青鸢吐出几口气,她平复心中情绪波动,故作镇定坐直身子。 一盏茶的时间,林初棠洗漱出来,他青丝如瀑长垂,白色内衫衣袍慵懒穿在身上,领口处袒露的肌肤挂着几滴水珠。 他一边系侧腰处的纽带一边走近洛青鸢的身边,“我让丫鬟将热水备上了……” 林初棠抬眸,看见洛青鸢的眸眼闪过一丝慌乱,她猛然垂下眼,如是做贼心虚那般。 林初棠脸上笑意盈盈,他坐在她身旁,“你怎么了,倒是这么多年的夫妻,竟不知你还会如此害羞,我是你夫君,你想看便看,为何慌张。” 林初棠握住洛青鸢的手调侃她,她抽出手,睫羽微微颤动几下,“你又在胡言。” 林初棠注视洛青鸢,他一向知晓他的娘子自尊极强,她怎会承认她的窘态。当初她若没有失忆过,或许这一辈子听她唤一句夫君,亦是不可能。她怎会承认她对自己亦是有心动的时候。 “好,是我胡言,我油嘴滑舌,不正经,不知羞好了吧。” 洛青鸢低垂眼,她压制心中情绪,沉默片刻才开口,“明日,我可能要进宫一趟。” “为何?不是已然与帝君回话了,你又进宫做什么?”林初棠疑惑道。 洛青鸢看看他,将今日在街头遇见帝君的事一五一十告知林初棠。 林初棠有些讶异,都已经拒绝了为何还能遇到,这次确实也没有理由拒绝。他握住洛青鸢的手叮嘱她,“你凡事小心,宫里那些娘娘可不似齐沐心,心狠手辣程度更难以想象,你切莫与他们逞口舌之快。” 洛青鸢叹息一声,她没想过自己竟也会卷入这些啼笑皆非的争斗中,她默默点点头。 第370章进宫 次日,洛青鸢还是遵了皇命进宫,她原本以为应付一下后宫女子几句,此事便就落幕,自己也不必去应付这些人情世故。 她来到宫内后,内侍将她安置在含凉殿,她坐在空荡荡的大殿,地板在琉璃灯下泛出光影,金碧辉煌的大殿,异常凉爽舒适。 内侍婢女为洛青鸢看茶上了点心,洛青鸢甚是疑惑,为何不让自己去妃嫔的宫殿,在这边是为何。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帝君一身墨色龙纹锦衣长袍,步履生风从大厅走来,他身边跟着内侍婢女,他昂头挺胸身如松柏。 “夫人久等。” 洛青鸢起身朝帝君躬身拘礼,帝君笑着走近洛青鸢,他扶住洛青鸢胳膊,“夫人无需多礼。” 洛青鸢起身目光缓缓移向帝君,他身后除了宫人,并没有其他人,也没见贵妃或是其他妃嫔。 帝君瞧出她的疑惑,“夫人,当真不巧,昨日本幸运偶遇,得以机会让夫人与爱妃传授些驻颜之术。奈何爱妃突发旧疾身体不适,故无法前来。” 洛青鸢心中一颤,自己跑一回空,看来此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了结,洛青鸢甚是无奈。 “既然如此,那民女先行告退,不扰圣安。”洛青鸢再次施礼。 “不妨,既然,夫人进宫中来了,那日宫宴,孤见夫人舞技超群,不知可否为孤宫中舞姬指导一二?”帝君再次相邀。 洛青鸢心中虽不愿讨好他人,她深知,若只图自己安生,她可以毫无理由拒绝,甚至甩脸子走。可此人掌控所有人生死大权,他一句话,便可让林初棠一无所有,甚至他整个家族陪葬。 洛青鸢还是低了头,“愿为圣上解忧。” 帝君微微一笑,他并没有马上让自己去舞坊,而是让人先上了酒菜,他坐在高位之上,“林夫人,现在还早,不知可否赏脸陪孤小酌一杯。” 洛青鸢看向面前的酒杯,她望向帝君,心中有些不安。她勉强一笑,迟疑片刻,还是仰头饮下杯中酒。帝君见状,嘴角微扬,也举起酒杯轻抿一口。两人默默无语,气氛略显尴尬。 就在这时,大殿内款款走进来一群身着精美舞衣的女子,随后,管弦丝竹之乐响起,女子们轻歌曼舞如同翩翩蝴蝶轻盈起舞动。洛青鸢静静观赏,心中思绪万千。 帝君微笑注视洛青鸢,轻声道:“夫人觉得这舞蹈如何?” 洛青鸢回过神来,微微一笑:“甚好。舞者身姿曼妙,舞步轻盈,令人赏心悦目。” 帝君笑了笑,“不过,比起夫人那日所舞,体态上少了几分柔美,舞姿上少了几分妩媚。媚而不娇,比起夫人的舞,又少了几分超凡脱俗的清雅……”帝君欣赏着舞蹈,不断做出点评,仅此一次,洛青鸢的舞姿就像烙进他的心里。 洛青鸢无言以对,她默默垂下眼,这个帝君到底是什么意思。帝君目光带着一丝探究之意,缓缓将目光移至洛青鸢身上,“夫人为他们指导一番?” 洛青鸢抬起眼,目光与帝君相视,他一手把玩拇指上的黑色宝石扳指,虽是和颜悦色的笑颜,眼底深处的危险仍然让洛青鸢捕捉到。 洛青鸢应衬着走入舞池,她看向这些女子,她轻轻挥动衣袖,一双手软弱无骨舞动起来,随着手臂的摆动,她宽大的衣袖缓缓落下,白皙细腻的臂弯如弱柳扶风。 帝君深邃的眸眼始终停在洛青鸢身上,他手上摩挲把玩扳指,几次欲起身,还是稳坐下来。 一旁的内侍看看帝君脸色,唇角微微上扬,心中已有答案,只是,笑而不语低着头。 在洛青鸢的指导示范下,舞姬们再次上演绝美舞蹈,此次比起前次更加柔美多姿,洛青鸢默默退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夫人果然名不虚传,如此一番指导,确实比起方才更有韵味。”帝君端起手中的酒对洛青鸢一番夸赞。 “蒙帝君抬爱。”洛青鸢只得再次举杯与帝君共饮。 “孤这宫中甚是难得有超凡卓越的舞姬,不过是些平庸之姿,皆是媚俗。夫人气质不凡,舞技又脱俗超尘,若是幸得夫人为孤后宫舞姬们指导教诲,乃孤荣幸,不知夫人可否愿意常来宫中为孤解忧。” 洛青鸢本就不想入宫这遭,帝君却让她以后常来,洛青鸢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她思考一阵犹豫回答道,“帝君,民女自由散漫习惯了,不拘小节,不知礼数,多年来,将军的官宴,我从不怎么参与,也与那些官家女子不曾熟络。上次宫宴,实在难却贵妃热情,此次亦是不想辜负帝君信任。只是长期往宫中走动,民女实在怕自己生性鲁莽,冲撞帝君与宫中娘娘,如此,民女亦是惶恐。” “无妨,孤可许你不必多礼,亦不必过于守这些个繁文缛节,夫人性子直率,孤倒欣赏。” 帝君站起身,慢慢走到洛青鸢身旁,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夫人何必妄自菲薄,只要夫人愿意,孤可以为夫人安排单独的宫殿,届时夫人便可随意出入宫廷。” 洛青鸢心中一惊,她抬头看向帝君,只见帝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帝君……这……”洛青鸢不由得身子往后退一步。 帝君笑了笑,语气温柔地说:“夫人莫要害怕,孤只是赏识夫人,希望夫人能为孤的宫中增加几分色彩。” 洛青鸢目光与帝君对上的那一刻,他眼中的深意,自己看明白几分,他恐怕不是为了什么贵妃请自己入宫,他的意图一点点明朗,洛青鸢心中一震。 洛青鸢如受惊小鹿的模样,帝君很是受用,他在洛青鸢身旁盘腿而坐,刚正的身子端正稳当,“夫人,你不回答,孤当你默许了。” 洛青鸢手上紧一个力道,心中憋屈得紧,若不是因为林初棠与他的家人,区区一个凡间帝君,她何须放在眼里。 帝君知晓洛青鸢不敢轻易说不,自己的客套话不过是希望能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而已,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洛青鸢回府的时候,帝君以洛青鸢为舞姬们编排舞蹈有功,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大殿内发生的一切,将军府无一人所知,进入宫中之前,府上的丫鬟和侍卫就被拦在外面。 所以,帝君真实的意图无人知晓,大家都当洛青鸢只是去见了贵妃。 林涔汐见到洛青鸢带回来的宝贝,许多是她未见过的稀罕物件,异常兴奋。 “林小姐喜欢,就挑几样送你。”洛青鸢并不在乎这些,她与林涔汐说道。 “当真,弟妹真是大方,没想到弟妹甚是会讨帝君那些妃嫔的欢心,能得这些赏赐,自是多大的圣恩。”林涔汐沉浸在这些虚妄之中。 洛青鸢冷笑,她若知晓他人是想要夺她弟弟的妻室,她还能笑得出来,富贵迷人眼,世人有几个能看得清。 洛青鸢心情复杂,她默默回到风铃苑,只留下林涔汐和那些下人们感叹。 第371章无奈之下跳楼 洛青鸢回到房间,她摇晃手中铃铛,片刻功夫,司命出现在她面前。 “仙子有何吩咐?”司命戏谑调侃看着她,不急不忙在窗边位置坐下,慢条斯理整理衣袍。 “抹去帝君对我的记忆。”洛青鸢拂袖坐在他身旁,漠然说道。 司命徐徐看她一眼,目视前方,“小仙只答应救你性命,可没答应帮你对付凡人。” “你……”洛青鸢心中窝火,“你不愿,就将我的术法解封。” “仙子急了?”司命继续若无其事的样子,“自是可以,不过,你就得离开这个凡人,仙子可舍得。” 洛青鸢定定看着司命,眼眶微微泛红,“你就是想看我笑话,你明知那个帝君居心叵测,你不肯……” “仙子何必担忧,你放心,就算他对你有想法,亦是不能对你怎样。仙子的清白,小仙亦是会帮你留住。”司命打趣说道。 “你……岂是因为此……”洛青鸢有些怨恨,司命明知可能发生的事,他明显就想冷眼旁观。 “你还是顾及那个凡人?”司命淡淡说道,“不过,仙子,这可是你自己选的路,如今知晓你若以普通女子身份,摆不平此事了?” 洛青鸢垂下眸眼,有种被人打了七寸的感觉,司命却不饶过她,接着分析,“我来想象接下来的好戏,以现在情势看。上次宫宴,你一舞惊人,帝君想必是看上你了。所以他借故召你入宫,本来拒绝了,又阴差阳错的入了宫。按凡间规则来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所以,帝君看上的女子,亦是能归其所有。若是那暴君昏君,强抢大臣妻妾,你入宫这一回,估计已经落入他人之手。” 洛青鸢慌张搓手,司命轻笑接着又调侃,“帝君没有对你使用强硬手段,而是以各种理由借口,想让你长期入宫相伴。如此来说,有两种可能,其一,他顾及那个凡人手中的兵权,若是那个凡人反他,虽然,他有能力制服,损失一员大将亦是可惜,故希望能让你心甘情愿甘为他见不得人的情妇。若是如此,应了一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人间帝君亦是也爱追求这番刺激。” 洛青鸢脸色铁青,感觉被冒犯,她手上抓着扶椅青筋冒起。 “其二,或许这个帝君见惯了人间颜色,得到一个女子何其难,可若能俘获美人的心,恐需要布局一下。所以,大概,这个帝君不仅想要得到你的人,还想俘获你的心。”司命继续揣测。 “你莫再说了。”洛青鸢阻止道。 “仙子怕了?确实,如果你长期入宫,就算你再坚定,也保不齐帝君耐心,再则,宫里的女人可也不是吃素的。时间久了,就算你身正不怕影子斜,亦保不齐会传出流言。不管你是迎合帝君,还是反抗帝君,此局不见得有解。结果无非几个,一则,那个凡人与帝君撕破脸,最后落一个通敌叛国,家破人亡的下场。二则,那个凡人忍气吞声,卖妻求荣,亲手将你给推入别人怀抱。三则,你于心不忍,不愿他落得悲惨结局,或是,帝君害怕他起兵造反,派他镇守边关,回朝之日,便是你们分手之日……是否还有其他结局……倒是看仙子自己能否想出来。” 洛青鸢咬着嘴唇,身子微微颤抖,她深知司命所言不是没有可能发生,此局确实不可破。 “仙君当真要眼见你所预料的事发生?”洛青鸢再次质问司命。 “不然呢?” “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及他性命,你知晓他执拗,若真是如此,他定然会拼死一博,莫说他,与他相关的所有人,无一能幸免。”洛青鸢一字一顿地说道,这种明知结局却无法扭转的局面让她异常难受。 “我答应过,你便放心,自不会让他丧命,至于其他人,本仙君没说过要管。到时,看他抉择,为护你一人而让所有人陪葬,你是不是该庆幸他对你至死不渝的真情。”司命继续漠不关心的样子。 洛青鸢气息不稳,她红着眼眶盯着司命,“你身为上仙,难道要如此残忍看到这个局面?” “你甘愿沦为凡人与他相守就应该想到这个结局,平淡一生,只是凡人所梦,没人逃脱得了权利欲望的枷锁。”司命义正严辞与她辩驳。 “仙子,所有的为情所困必是付出代价。”司命丢下这句话化作云烟消失不见,洛青鸢扶着扶椅把手捂着心口,异常难受。 司命不愿出手,就是想让自己回头,她回头,林初棠会死,她不回头,可能有许多无辜的人会死,她陷入两难。 她不能让这几个结果发生,她盯着一处,脑子飞速运转,应该如何解除这次危机。 她盯着自己的双腿,帝君以自己舞姿曼妙为由让自己进宫指导舞姬,若是自己受伤,就有理由拒绝再次入宫。 只是,这次不能再佯装,帝君必然派人前来查看,做戏做全套,只能忍痛让自己受伤了。 如此一想,她迅速跑出房间,她行至望月阁楼上。她没有让任何下人跟着,她行至二楼,望着下面,自己从这边摔下去应该摔不死,但摔断一条腿还是可以。 洛青鸢心中盘算,她没有法力,若真的断腿,会不会对她以后有影响,她心中还是有点畏惧。 洛青鸢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为了不让自己害怕的事发生,只有豁出去了。 她闭上眼睛,纵身一跃,身子飞入空中,暗处的司命猛然发现这一幕,他刚要使出术法搭救,洛青鸢已然重重摔在地上。 司命惊愕,他定在原地,手上的术法未能使出一点,她的倔强任性超出自己的想象,她竟用自残的方式,司命心口起伏,眼睁睁看到洛青鸢不顾所有的为那个凡人筹划。 “呃……”洛青鸢痛得眉头拧在一起,她落地的声音引起路过仆人的注意,府上下人吓得惊慌失措,不知洛青鸢为何会从高处坠落。 仆人急忙跑过来搀扶,看着摔得不轻的洛青鸢,仆人们手足无措,慌张去通禀。 那个丫鬟跑在半道的时候,刚好与才回府上的林初棠撞个照面。 “何事如此惊慌?”林初棠见丫鬟冒失,他冷静询问。 “是……是夫人……从望月楼摔下来……摔断了腿……”丫鬟惊得口齿不清,她慌慌张张的说道。 林初棠心中一紧,他踉跄着朝望月楼方向奔去,好端端的怎么会从楼上摔下来,林初棠亦是想不明白。 他赶到洛青鸢身边的时候,只见她在丫鬟搀扶下坐起身,只是腿上的疼痛让她已经脸色惨白。 “怎么回事?好好地为何会从楼上摔下来,你们这些丫鬟如何伺候的……”林初棠失控质问,一旁的两个丫鬟只是低着头哭,林初棠顾不得其他,他迅速将洛青鸢抱起来,“你忍一会儿,大夫马上就来……” 林初棠眼眶渐红,心还是砰砰作响,不知若是再摔严重一点,她会怎样,他的心比起洛青鸢身上的伤还要痛。 “棠儿,我没事。”洛青鸢额上冒出细汗,她苍白着唇靠近林初棠怀中安慰他。 林初棠哪还听得进去,他抱着她一路狂奔着朝风铃苑走,“快去请大夫……快去……” 林初棠将她抱回房间,郎中为洛青鸢诊治,她只是摔断了左腿,没有内伤,如此,林初棠才放下心。 看着她不能动弹的左腿,林初棠异常心疼,他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哽咽道,“好好的你怎想起一个人去望月楼,幸好摔得不高,否则……” “我没事了,当时大意了些……”洛青鸢忍着腿上的剧痛宽慰林初棠。 “你要心疼死我,回到府上,本听阿姐说,你与宫中妃嫔相处甚好,还得了不少赏赐。我总算放下心,生怕你在宫中有个闪失。倒是回到家中,不让人安心,你倒是非得让我难过心痛一回。”林初棠眼中闪着晶莹,整个人快要破碎。 “你莫小题大作,我没事,不过断一只腿,三五个月就好了。”洛青鸢抬手替他擦擦脸上的泪水。 “什么小题大做,你可知若是恢复不好,以后对你有多大影响?阿鸢,你就这样折磨我,我们成婚以来,你无故受多少次伤害。我的心已是碎得不成样子,如今我真不想你离开我半步,否则,我亦不知你又会遇到什么危险。”林初棠不悦的埋怨。 洛青鸢苍白的一笑,“那你倒是走哪里都将我给背上。” “看来只有用此法……”林初棠苦笑着,眼中还带着晶莹。 “傻瓜。”洛青鸢摸摸林初棠的面颊,苦笑看着他。 林初棠泪中带笑握住她的手,他亲吻一下洛青鸢的手背,守在她身边。 第372章清官难断家务事 帝君也没想到,洛青鸢进宫回去后就将腿给摔断了。此次果真如洛青鸢所料,他派了宫里的御医前来查看,见到洛青鸢的伤腿,果真不假,如此,帝君便没了理由再招她入宫。 洛青鸢休养期间,趁着房中没有其他人,司命幻化出真身,他面色严厉斥责洛青鸢,“仙子,你不要命了……你可知你如此冒险有多大风险,若是磕到其他地方,你这副肉身灭了,本仙君也回天乏术。” 洛青鸢吃力从床上坐起来,她倔强看着司命,“仙君既然不愿帮我,本仙自是有办法,我亦不怕,你倒操心。” “你……”司命看着她倔强的眼神,没有一点办法,司命无奈叹息一声,他手上运出灵力,白色气流直击洛青鸢的左腿。 随着气流的灌入,洛青鸢腿上的疼痛逐渐削减。洛青鸢眼中的倔强慢慢消散,她眉目柔和一些。 “虽然已经痊愈,你倒可以再伪装些日子……”司命收回手上的灵力,言辞淡淡说道,看向洛青鸢的眼神满是无奈。 洛青鸢垂下眼,沉默,司命眼底滑过一些悲凉,“仙子,你终究是低估了人性,你好自为之。” 司命的身影再次幻化成云烟,洛青鸢望着窗外,她心中知晓如今也只是权宜之计。 后续应该怎样应对,她心中没有眉目。司命还是没有不管她,他嘴上说着不肯帮忙,自己任性的每一次,他都会为其善后。 她心中复杂,她知晓自己的所作所为,司命只需一封奏章上报天帝,她与林初棠便会受到相应的惩罚,一切也就结束了。 也不管自己拥有多么坚不可摧的神力,亦不管自己会做出多么不明智的决定,自己终究抗衡不了天界。 他一次次的失望,又一次次为自己遮掩保护,若是暴露,他与自己同为罪仙,所以,自己终究拖累了他,而他又何尝不是和自己一样为情所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洛青鸢心中是有愧的,她冷笑出声,也莫怪凡人狂妄自负,身为上仙的他们亦是难逃被情诛。 就在她思绪泛滥的时候,外面吵闹声响起来,不知府上又发生何事?洛青鸢扶着受伤的左腿站起身,果然,不再疼痛,已经可以正常走路。 为了不露破绽,她扶着左腿,假装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间。 外面的丫鬟扶着她,她询问,“发生何事,如此吵闹?” “不知,像是四小姐院子里传来的。”丫鬟回答她。 霁禾又闯祸了?洛青鸢第一个想法便是如此,她在丫鬟搀扶下走向霁禾的院子。 刚一进院子就看见林涔汐护着她年仅六七岁的幼子与霁禾争吵,霁禾红着眼眶与她对峙。 “你这样大的人,让着表少爷一些不行吗?真是不知事,你从小被我们林府捡回家抚养长大,不求你感恩,怎可如此蛮横……”林涔汐大声的责备。 “明明是他的错,你们仗着是哥哥亲戚,就欺负人……”霁禾红着眼眶倔强盯着林涔汐的幼子委屈哭泣。 洛青鸢走近几人,“怎么了?” 霁禾见到洛青鸢,她更加委屈,小跑到洛青鸢身边靠着她肩膀哭得更加难受,“姐姐,表少爷将我喂了几年的金鱼弄死了好几条,他不但不认错,还告状我欺负他……那些金鱼可是我养了好久的伙伴……” 霁禾抽泣起来,想起她养的小金鱼心中更加激动。霁禾在他们眼中已是一个小魔王,不过,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欺负谁,就算淘气与人打架,也是因为路见不平。能被这个几岁孩童气哭,亦是林涔汐这个幼子更加淘气。 “你这小妮子,你还委屈上,不就几条金鱼赔给你便是,你还跟你家主子告起状来。”林涔汐大声斥责,“你可知,将表少爷给吓出一个好歹,你负得起责任吗?” 林涔汐话音一落,那个幼子大喊大叫的哭起来,林涔汐心疼抱着他安慰。 “林小姐,注意你的用词,我与棠儿一直待霁禾是亲妹妹,你怎可如此轻贱她?”洛青鸢与林涔汐辩驳起来。 “阿鸢,你……你怎可胳膊肘往外拐,到底谁才和你是一家人,为一个野丫头,你都不顾你身为缊儿舅母的情分?”林涔汐不可置信看向洛青鸢,她没想过洛青鸢会帮一个非亲非故的野丫头。 “林小姐,这是情分的事吗?缊儿弄死霁禾的金鱼在先,你不让他道歉也罢,还训斥霁禾,更是出言不逊贬低她,你这不是纵容包庇,专横跋扈?”洛青鸢可不给林涔汐面子,她直接与林涔汐讲理。 “你……你说我……”林涔汐气不打一处来,“你真是不分亲疏……” “只讲道理,谁有理便站谁,若今日确实是霁禾的错,我亦不姑息,可明显是缊儿有错在先,不能因为他年纪小,哭闹几句,便是偏袒的理由。”洛青鸢继续有理有据与林涔汐争辩。 林涔汐气得浑身战栗,她眼眶微红盯着洛青鸢,“你……你从未将我们当成过一家人,这等小事,你亦帮她人说话,枉费我还一门心思想讨好你,与你化解往日矛盾……” “小事?”洛青鸢有些郁闷,“林小姐,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今日你纵容缊儿,他今日敢弄死几条鱼,明日他见谁不喜欢,便敢弄死几个人……” “你简直危言耸听,你竟诅咒他,洛氏,你好狠的心……”林涔汐不肯听她的说教,只一味固执认为洛青鸢帮外人。 洛青鸢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她懒得与她辩驳,她转身安慰霁禾,“好了,霁禾,你别哭了,姐姐再给你买更漂亮的金鱼……” “呜呜……姐姐,再漂亮的也不是我的小黑和小红了……”霁禾哭得梨花带雨,那几条鱼对她来说不止是鱼,更是她的伙伴。 “呜……娘亲……他们都凶我……”缊儿也大哭起来,场面一度失控。 “缊儿不哭……”林涔汐替缊儿抹抹眼泪,她继续质问霁禾,“野丫头,快给表少爷道歉,你看给他吓得……” “林小姐,你太蛮不讲理……”洛青鸢忍不住和她再次辩驳。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林初棠赶到,“发生何事?” 林涔汐见到林初棠赶来,她就像找到救星,“棠儿,你可来了,你要为阿姐和你的外甥做主……” 林初棠见缊儿与霁禾不相上下的哭泣,不知几人又闹了什么纠纷,“到底怎么了?” “缊儿不过淘气了些,你捡回来这丫头,就不依不饶,将缊儿给吓哭,我若是不赶到,不知那丫头还要怎样欺负他……”林涔汐抹抹眼角委屈哭诉。 林初棠知晓霁禾调皮,但她不至于欺负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他看向霁禾询问,“霁禾,阿姐说的可是属实,你欺负缊儿了?” 霁禾泣不成声,心里更加委屈,洛青鸢拍拍她对林初棠说道,“缊儿弄死了她养的鱼,不给她道歉还说她欺负他……” 林初棠脸色一沉,他转身看向缊儿,“缊儿,你怎可如此淘气,阿姐,既然是缊儿有错在先,让他与霁禾道歉。” 林涔汐难以置信看着林初棠,“棠儿,你怎可如此包庇?” “阿姐,霁禾虽然自小活泼了些,但她并不是会以大欺小之人,缊儿此举本就有错,不能因为他年纪小就纵容。”林初棠的话和洛青鸢如出一辙。 “你……你们夫妻二人倒是同仇敌忾,亦是不分亲疏,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缊儿的好舅父,为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如此偏袒……缊儿,我们走……”林涔汐愤怒将缊儿抱起,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林初棠叹息一声,他回身看向靠着洛青鸢哭泣的霁禾,“好了,别哭了,哥哥代缊儿给你道歉,我再给你买几条金鱼赔给你。” 霁禾擦擦眼泪,吸几口鼻子,“哥哥,姐姐,我真的没有欺负表少爷,我只是生气,说了他几句,林姐姐不但不管他,还说我为何凶他,非得让我给他道歉……” “好了,知道了,你先下去歇息,不要委屈了,林小姐护子心切的话,你莫放在心上。”洛青鸢安慰她。 霁禾点点头,她松开洛青鸢朝林初棠和洛青鸢拘一礼,闷闷不乐离开。 “林小姐以前不是如此,棠儿,为何我觉得她性子变了。”洛青鸢望着林涔汐离去的方向问道。 “缊儿是我大闹尚书府那一年怀的,阿姐说,当时姐夫害怕我的事连累他,甚至想要将阿姐休弃。当时,发现她怀了缊儿,便将没再有其他想法,后面我立了战功,姐夫便不敢再薄待阿姐。或许是缊儿当年来之不易,又加上他是嫡子,自是要继承姐夫的家业,所以,对他甚是娇惯。阿姐自从知晓父亲往些年的事,心中对姐夫不再抱有幻想,将希望全寄托在缊儿身上。又加上她多年来温婉待人,亦是不见得落好,如今亦是日渐强势武断……”林初棠说出自己心中揣测。 “可她如此待缊儿,恐会害了那个孩子。”洛青鸢担忧说道。 林初棠走近洛青鸢身边,他扶住她,让洛青鸢靠在自己怀中,“好了,你也莫担心了,得闲我与阿姐聊聊。你我亦没有子嗣,倒是像更懂教导孩子那般,你说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会不会像阿姐那样过于娇惯偏袒。” 林初棠说完看向洛青鸢,洛青鸢只是干笑,林初棠将她横抱起来,“腿都这样了,还来断案,今日伤处可还像昨日那样疼痛?” 洛青鸢摇摇头,林初棠抱着她朝风铃苑的方向走,“阿姐也确实过分,你说霁禾那样伶牙俐齿的丫头,还能被这娘俩给气哭。” “她哪里是气不过他们,不过是觉着顾忌是你姐姐与外甥。虽然我们待他们三个说是自己的亲弟弟妹妹,可毕竟没有血亲。你以为霁禾那个鬼丫头不知?”洛青鸢告知原因。 林初棠叹息一声,洛青鸢的话让他想起多年来,她与姐姐的成见,他又岂不知洛青鸢是不饶过谁的,这么些年,她也任由阿姐的无故刁难。 “这些年,亦是委屈你了,唉……清官难断家务事……”林初棠叹息一声。 斜阳西下,余晖洒落,府上披上金色的纱衣。 第373章过度纵容 林涔汐对幼子的纵容导致他越来越得寸进尺,前一日,他弄死霁禾的金鱼,后一日,他又将霁禾的小陶人给打碎。 为此,霁禾伤心难过好一阵,那陶人儿是她口中的明彦哥哥送的,那丫头至小就喜欢那个男孩子,如今林涔汐那幼子将二人之间的馈赠打碎,霁禾亦是特别不舒服。 林涔汐不知悔改,她丢下一锭银子带着缊儿就走,把府上搅得一团糟。 霁禾每次只能憋屈吃哑巴亏,她也知晓林初棠亦是拿他姐姐没有办法。 那个幼子更加放肆,这日,他竟跑到洛青鸢的草药院子,将洛青鸢辛苦栽培的草药连根拔起,丢了一院子。 丫鬟如何阻止亦是不管用,洛青鸢从屋子里出来,见着这番景象,洛青鸢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孩子吼道:“你这顽童,怎可如此糟蹋我的草药!” 那孩子却无惧洛青鸢的怒火,反而笑嘻嘻地说:“我只是想玩玩而已。” “你……”洛青鸢紧握双手,她强忍怒火,有些想要教训这个孩子。 林涔汐慌张赶过来,她急忙上前拉住孩子,霁禾在她眼中只是一个野丫头,她亦是敢惹,洛青鸢是她弟弟的心头肉,她自是知晓轻重。 “缊儿,你怎可如此淘气,快……给舅母道歉。”林涔汐假意训斥几句。 “我不。”那孩子不肯道歉,他倔强反驳林涔汐。 “你这小家伙,快,给舅母道歉,你听话,娘亲一会儿给你买糖葫芦吃。”林涔汐连哄带骗的与缊儿说道。 洛青鸢被气得不行,“林小姐,你怎可如此教育孩子……” “弟妹,我知晓是缊儿的错,我让他给你赔礼便是……”林涔汐再次看向缊儿,“你听话,娘绝不骗你。” 缊儿一双眼睛骨碌转一下,眼神带着不屑与不服气傲气与洛青鸢说道,“舅母,对不起,我错了。” “他这是道歉的态度?” “弟妹,缊儿已然认错,你不要不依不饶……”林涔汐看看洛青鸢,再看看满院子的草药,“你这些草药多少钱,我赔给你便是,缊儿,我们走。” 林涔汐牵着缊儿走出院子,那个孩子回转头,与洛青鸢扮一个鬼脸,洛青鸢深吸一口气,压制心中怒火。 林初棠回来时,正见着丫鬟们打扫草药院子,洛青鸢平复情绪在石桌旁坐着喝了几口茶。 “怎么了?院子里怎么到处散着草药?”林初棠走到洛青鸢面前坐下。 洛青鸢咽下一口茶,她旁边的丫鬟说一句,“还不是那个小表少爷,他将夫人辛苦种的草药全都给拔了。” “这小子如今也太无法无天了,我去收拾他,不能让阿姐再如此惯他。”林初棠起身要去找林涔汐说理。 洛青鸢拉住他的袖角,“你消停些吧,你那个姐姐如今不听人劝,她到时又恨死我了,说是我与你告状。” 林初棠无奈坐下,洛青鸢看着院子里的狼藉,她脱口而出一句,“凡间女子甚是难处,亦不知他们为何如此……” 林初棠轻笑一下,他握住洛青鸢的手打趣,“你这话说的有意思,你不是凡间女子?” 洛青鸢回眸与林初棠相视一眼,她嘴角挂点尬笑,自己不小心说出心里话了。他也是听不出自己的意思,洛青鸢便不再多言。 她在天界,性子冷,不太与那些仙家过多交情,就算去天宫与那些女仙亦是极少交集,更加没接触过几回有仙侣的仙家,碰到顽童的机会更是没有过。 她不知那些女仙成婚后,是不是和凡间女子一样。 “也不知阿姐还要住多久,明日,温陌的母亲办寿宴,你与霁禾都随我去吃酒。近日,总被缊儿那小子搅得不安生,你们出去躲一天清静。”林初棠宽慰洛青鸢。 洛青鸢看看自己的左腿,“算了,你带霁禾去,我就别去了,我这腿又没法走,不太方便。” “有何不方便,你腿没法走,又不是我没法走,我抱你去。”林初棠笑嘻嘻的与洛青鸢玩笑。 “你不怕他人笑话?” “我被笑话得还少,你莫再多想,平日你不爱去那些官宴,民间的宴席没有那么多规矩,就当去散散心,你也多年未见温陌的母亲了吧?”林初棠宽慰她道。 “确实有许多年了,记得好像是,那一年你我被祝安王和林初墨陷害的时候,与她见过。”洛青鸢回忆起往事,如此过去也快近十年了,人世间的缘分不过弹指间。 “想来那一年,对于温陌与他母亲,我深感愧疚,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他的父亲如今也是颐享天年的时候。”林初棠低下眼,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阿鸢,每每追忆往事,心中总是充满歉疚,人生中有些相遇不知是劫还是缘。我与温陌从孩童时便纠葛在一起,我因为他被人孤立,他又因为我失去至亲。虽然,后来,我惩处了孙侫,替温伯父报了仇,也让他当上云裳阁掌事。但是,想起他因为我失去亲人,内心还是过意不去。”林初棠内心感慨颇多。 “世间之人,总是千丝万缕的关系,人与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岂是理得清,你莫再乱想,遗憾是人生常态。”洛青鸢安慰他,自己一路看着他成长,见识过的人,遇到过的事,形成他丰呈的人生。 “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逝者如斯,前尘旧念,随风而去。只愿历过千帆,各自珍惜。”林初棠目光落向洛青鸢,洛青鸢轻轻点点头,二人相视而笑。 日暮途穷,凌乱的草药院子在丫鬟的清扫下,逐渐变得有条理,淡淡的药草香味飘在空气。洛青鸢环顾满园药草,她不知自己为何喜欢鼓捣这个药草园子,估计是为了疗愈流年岁月带来的伤害。 第374章喧宾夺主 次日,林初棠果真带着洛青鸢和霁禾到温陌府上,马车行至温府停下。 林初棠将洛青鸢抱下马车,他让下人为她准备了椅轿,林初棠将她横抱着走向朱红色大门的府邸,身后跟着抬了椅轿的仆人与霁禾。 洛青鸢打量温府,已然不是往些年岁那般朴素,刚行至门口,便感觉到府邸的奢侈气派,精雕细琢的雕梁画栋,琉璃瓦在阳光下泛出异彩。 门庭若市的门口,温陌穿着华贵宝蓝色金丝线如意纹灰袍,他仪态端正与身旁正红色牡丹花纹金丝线裙衫的夫人相立,她珠翠满饰,雍容华贵。 温陌夫妇的盛装比起林初棠和洛青鸢这个将军和将军夫人更加气派,倒是他二人素净不少。 温陌见到林初棠等人前来,笑脸相迎走下阶梯,“弟妹这是?” 温陌年长林初棠几个月,多年来,他们之间相互称名字,洛青鸢嫁给林初棠以后,他便也改了称呼,不能再唤她前辈,否则,岂不是乱了礼法。 温陌和夫人互相疑惑对视一眼,都知晓林初棠对洛青鸢情根深种,不过,不至于这样的场合,他还会不顾礼法,抱着夫人不放。 “阿鸢腿脚受伤了,本来打算不来,想着多年未见老夫人,今日老夫人寿宴,该是来拜访一回。”林初棠笑着说道。 “你小子够意思,弟妹,难得你受伤了还能前来,温陌荣幸之至,来,快进里屋,别让弟妹摔着了。”温陌拍一下林初棠的肩膀,让出一条道,林初棠一行人走进府里。 进入府中,林初棠将洛青鸢放到椅轿上,然后,推着她往院子里走。 “哥哥,温陌哥哥的府邸竟然如此奢华!这简直让人瞠目结舌啊!相比之下,你的将军府虽然也气势恢宏,但还是稍显逊色。”霁禾一边惊叹地说着,一边四处张望,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 府邸占地面积广阔,建筑风格独特华丽。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回廊曲折蜿蜒,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主人的尊贵与品味。庭院中的花草树木郁郁葱葱,花香四溢,让人感到心旷神怡。池塘里的水清澈见底,鱼儿自由自在地游动着,给整个府邸增添生机与活力。 “倒是多年未曾来过温陌家中,确实比起以往,日子过得倒是舒坦。”洛青鸢忍不住也感叹一句。 “多年来,他将云裳阁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意做得广,如今,他的日子顺遂,我亦为他开心。”林初棠回应道。 满院子的宾客来来往往,林初棠一行人在仆人的带领下行至正厅,仆人将几人安排在主位上。 府上一片热闹喧嚣,美酒佳肴的香气弥漫开来,洛青鸢落座后,她环顾四周,温陌这次为母亲办的寿宴,请的宾客不少,诺大的院子,搭起红色高台,管弦戏曲不绝于耳。 “我以为只是普通的家宴,温陌结识的朋友不少,来往宾客不下四五十桌了吧?”洛青鸢感慨,这些年,她不曾参与林初棠的社交与官场的结交,倒是今时不同往日。 “他为人处世好,广交各方好友,自是认识的朋友多,再说往日邻里亲戚,自是热闹。以往,他与我说过,往些年岁家中清贫,邻里亲戚不怎么来往。倒是这些年,凭空冒出多少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朋好友。”林初棠笑着与来往的宾客微笑,说起温陌的处境。 “哥哥,你说你一个朝廷命官,可还未像温陌哥哥如此大摆过宴席,就是与姐姐成婚,我看着也没这气派。”霁禾拈起一块糕点吃一口调侃道。 林初棠尴尬笑笑,“那何时,我为你姐姐也做一次生辰宴?”林初棠打趣看向洛青鸢,“我们也这样气派一次?” “你又胡说八道,你是官家,怎能与民间宴请相比。倒是不怕帝君治你一个勾结势力,企图谋反之罪,还是贪图安逸,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巨额礼金?”洛青鸢笑着看向林初棠。 “原来为官还有这些讲究,那还是当普通百姓好,你看,发财了,想怎样就怎样,多自在,做了官是不是有钱都不敢乱花,就怕被人诟病?”霁禾一脸天真的向林初棠和洛青鸢求证。 “你以为呢,所以,哥哥常与你说,在外低调行事,莫张扬。”林初棠点了下霁禾的脑袋,笑着说道。 “来来来,诸位,请随我一同前来拜见一下咱们威名赫赫的将军大人以及温婉贤淑的将军夫人......”林初棠的话语尚未完全落下,只见温陌面带微笑地引领着数位身份尊贵、气质不凡的公子哥与富商们快步朝着林初棠和洛青鸢走来,并将他们二人紧紧围住。 这些人皆是衣着华丽,气宇轩昂,显然都是些非富即贵之人。此刻,他们纷纷挺直了身子,动作整齐划一地向着林初棠和洛青鸢深深地行了一礼,同时齐声高呼道:“见过将军大人!见过将军夫人!”这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响亮,震耳欲聋。 林初棠有些尴尬,他笑着站起身将温陌拉到一旁,他低声质问道,“都与你说了,阿鸢不喜被人打扰,你还这样高调介绍,如此弄得大家多拘束不自在。” “这可不怪我,我也想低调不与众人介绍你,总有几个乡邻认出你们,我断不能藏着掖着……”温陌笑嘻嘻打趣,他这发小多年确实低调。 林初棠无奈与众人招呼,大家听到这边动静,看向这边,那些富商大贾,纷纷前来朝林初棠和洛青鸢行礼攀关系。 “我就说吧,这个温公子和林将军是发小,关系非浅……” “看来我们是来对了,若是得将军与温公子护佑,在京城谁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快,去给将军大人与夫人敬杯酒。” 人群中,议论纷纷的声音不绝于耳,洛青鸢有些不自在,好好的寿宴,林初棠和自己抢了风头。 寿宴上,温陌简单的说了几句,然后,将老夫人安排在林初棠与洛青鸢这边坐下。本来老夫人应该坐上位,温陌以林初棠身份异于众人,硬生生让林初棠夫妇坐在主位。 从大家为老夫人贺寿,一时间变成了那些富商权贵攀权附势的宴会。林初棠和洛青鸢简单与老夫人恭贺几句,那些宾客无几人去搭理老夫人的。 众人皆是提起酒杯前来与林初棠阿谀奉承,搞得他成了主宾,而温陌不但不生气,他还笑呵呵的主动为这些人引见。 洛青鸢心中不舒服,明显温陌是用这种方式为自己狐假虎威,为自己造势。 她拉一把喝得有些迷糊的林初棠,附在他耳边小声提点道,“棠儿,你莫再与这些人喝了,我看温陌不是给他母亲办寿,倒是想用你的身份为他谋利……” 林初棠微微一笑,他为洛青鸢夹点菜,附在她耳边小声回应,“无妨,温陌自小被人欺负,若是他的朋友知晓我也好,亦是没有人为难他,倒也是帮他一些。” “将军与夫人感情真是好……” 旁边的公子老爷们奉承巴结几句,林初棠笑着继续与他们周旋。 洛青鸢目光淡淡看向温陌,温陌目光对上洛青鸢的时候,他刻意闪躲一下。洛青鸢知晓,林初棠身边的亲友于自己来说,按以往,他们皆属晚辈。自然知晓林初棠一向听自己教诲,温陌亦是懂此理,对于洛青鸢,他多少有些敬畏,他也害怕洛青鸢看出他的意图。 洛青鸢默不作声,她默默夹起面前的菜吃一口,细嚼慢咽起来。终究是世人都会转变,林涔汐不似当年温婉,温陌也不似当年纯粹。 林初棠的平步青云亦是带着身边人开始发生变化,也不知如此下去是好是坏,洛青鸢心中充满担忧,如今帝君的问题她亦没想到万全之策,看着林初棠身边的亲友,她又陷入忧虑。 第375章醉酒 这场宴席直至傍晚才结束,回去的时候,林初棠有些醉意。 出温府大门的时候,他将洛青鸢横抱起往外走,摇晃的身子让霁禾担心扶着他,“哥哥,让你少喝一些你不信,你若是将姐姐给摔了,你便知悔了。” “怎……怎会……”林初棠脸色通红,一双眼微微半睁,说话间又踉跄几步,洛青鸢慌得挂住他的脖子,身后侍卫齐力搀扶着他,他才没有摔下去。 温陌亦是酩酊大醉摇摇晃晃行至门口送别他们,温陌拍着林初棠的肩膀,“好兄弟,你今日能给我温陌如此撑场面,不愧是我的挚交……” “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场面话……”林初棠已然口齿不清,他身子踉跄几步,霁禾与侍卫慌张扶着他,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将洛青鸢给摔下去。他醉眼迷离,继续与温陌说道,“温陌……你放心……只要有我……” “哥哥,你都站不稳了,有多少话说不完,走了,走……”霁禾看不惯二人醉得荤七素八模样,她推着林初棠往前走,在几个侍卫的合力搀扶下,他才左摇右摆的将洛青鸢给抱回马车上。 进到马车,他刚放下洛青鸢,昏天暗地的眩晕就让他躺到洛青鸢的双腿之上。 “哥哥,你看你,姐姐腿都受伤了,你……”霁禾一脸埋怨,“唉,自己多少酒量不知,战场上倒是逞英雄,这会子成狗熊了。” 洛青鸢轻笑一下,“他难得高兴,多饮几杯无妨。” 马车缓缓前进,外面还响着温陌与众人与林初棠话别的声音,洛青鸢只是掀开帘子与他们招呼一声,便放下帘子,任着马车离去。 林初棠微微睁开双眼,洛青鸢的身影模糊不清,他抓着洛青鸢的衣角,嘴里喋喋不休嘀咕,“阿鸢……如今见着……温陌那小子……过得顺遂,我高兴……” 洛青鸢揽住他的身子附和他,“我知晓,你别说话了,你有些醉,休息会儿……” “我没醉……你不知晓……你不知晓……你可曾记得小时候……”林初棠已经被醉得通红的双眼布上一些晶莹,“那时……你问我……后悔护着温陌吗?……师父……你可知我想拯救弱小……可我又不敢还手……我只有陪着他一起被那些人打……” “如今……如今谁人再敢欺辱他……”林初棠振奋的说一句,“师父……我是不是很厉害……我曾经保护不了的人……我都能护他们周全……” 林初棠绯红的脸上露出快意人生的笑,洛青鸢抚抚他的面庞,“棠儿如今很好,你能保护大家了。” 霁禾看着胡言乱语的林初棠,她撅撅嘴,“几杯酒下肚,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了……” 洛青鸢淡淡一笑,林初棠仍然不安静,他望着洛青鸢,“我……我此生足矣,我不仅保护了我的朋友亲人……我还娶了我此生挚爱……天下人谁与我比……我竟娶了我的师父……” 霁禾听不下去了,“姐姐,你看吧,彻底放飞自我了……” “你这小丫头不懂……”林初棠胡乱挥动一手,他晃荡着身子半坐起来,他微睁着眼,醉意朦胧靠近洛青鸢面前,“娘子……你要奖励我……亲一个……” 他说着便往洛青鸢脸颊靠,霁禾有些抓狂,“哥哥,你……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停车……” 霁禾叫停马车窜出马车,“我骑马去……” 霁禾说着走下马车,她叫下一个侍卫,自己飞身跃起骑上棕色马匹,她挥动马鞭,马匹扬尘而去。 “你别闹了,倒是喝点酒,就压制不住你怎的……”洛青鸢轻推一下林初棠,林初棠晕乎乎倒在她的肩膀处。 “有你真好……” “好了,你莫再胡言乱语,你靠着我睡一会儿,醒醒酒……”洛青鸢半搂着他轻声安慰,林初棠缓缓闭上眼睛。 他仍是嘴里嘀咕,“我命由我不由天……师父……我有没有让你失望……师父……” “你永远都是为师的好徒儿……”洛青鸢眼眶有些湿润,只有她知道这一句师父有多少心酸无奈,又有多少希望期待。 回到府上,众人将林初棠搀扶下马车,霁禾与几个丫鬟搀扶着洛青鸢走出马车,霁禾喊话道,“你们过来一个人将夫人背进去。” 醉酒的林初棠推开一众侍卫,他晃荡着走到马车前,“谁敢背我娘子,只有……我可以背她……” “哥哥……”霁禾气得跺下脚,“你自己都站不稳,你还背姐姐。” “谁说……娘子,为夫背你……”林初棠摇几步,他弯下身子背对着洛青鸢。 “姐姐,你别理他,我看他是找不着北了。”霁禾搀扶着洛青鸢与她说道。 “没事,我自己慢慢走进去,棠儿,你莫再逞强,你们快扶将军去休息,吩咐下去,膳房为将军煮些醒酒汤过来。”洛青鸢吩咐道。 “你腿如此……怎么走……”林初棠不听洛青鸢的话,他转身就将洛青鸢给横抱起来,他左右摇晃着,吓得那些仆人侍卫围拢过来,帮着搀扶。 霁禾无奈摇摇头,眼见着林初棠醉得一塌糊涂,一众人小心翼翼簇拥着才将林初棠和洛青鸢送回房间。 林初棠回房后,又闹了一阵,给他喂了些醒酒汤,他才安稳的睡下,随着夜幕降临,望着林初棠平静的睡颜,洛青鸢陷入沉思。 第376章相思亦可解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洛青鸢在最近时日里看出林初棠身边人的变化,凡人在人生得意之时最易马失前蹄。 周旋帝君已然够她头痛,如今又见着他身边亲友的高调仗势,她一时想不出应对之策。 如今,她困于宅院,虽然提醒林初棠,林初棠不以为意,许是往些年岁的磨难,让他想加倍补偿。 她承诺过不管其他人的命运,只是,希望所有事情不要牵连至林初棠,这些年,她亦是明白,就是千万年的妖兽她亦好降服,唯有凡人难以对付。 残花落尽,夏至已来,过去一些时日,洛青鸢的腿脚已然休养一些日子,她试着慢慢走动,有些日子没有去药草铺子,趁着仆人运送草药去铺子的时机,洛青鸢跟着坐了马车前去。 仆人们搬运草药的时候,她进去铺子巡视,铺子里的伙计恭敬与她招呼,来往的病患皆是向她行礼,多年来,远近乡里亦知她将军夫人的身份。 “最近药铺如何?刚至夏初,气候适应不是特别好,预防风寒的药草,亦是需要准备充足。”洛青鸢一边察看铺子内情况,一边吩咐身边的掌柜。 “夫人说的是。”青色衣裳,有些中年发福的掌柜俯身恭敬迎合。 “将铺子里近日账目采买拿出来。”洛青鸢在仆人搀扶下行至一处扶椅上坐下。 “是,夫人,快去找过来。”掌柜吩咐一旁的伙计。 很快,一个丫鬟端来茶水糕点,伙计也将近日账目采买情况的账册全部抱过来。洛青鸢放下手中茶杯,她的纤纤素手捧起账册,翻动起来。 掌柜伙计仆人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有来往病患们的呻吟声和对话声,脆生生翻动账册的声音跟着响起来。 洛青鸢仔细翻看,长睫微微颤动,忽然,她的视线停留在了一页上,脸色变得凝重。上面记载着一种罕见的草药,价格昂贵且供应紧张。 “这是怎么回事?”她抬起头,目光犀利地看着掌柜。 掌柜额头上冒出冷汗,连忙解释道:“夫人,这种草药一直很难找到,近来更是稀缺,我们已经尽力寻找货源了。” 洛青鸢沉思片刻,心中有了决定。她合上账册,对掌柜说道:“派人去寻找这种草药的替代品,不能因为缺少一种草药而影响病人的治疗。另外,加强与其他药铺的合作,共同解决草药供应的问题。” 掌柜连连点头称是,洛青鸢的果断和智慧让他深感敬佩。 洛青鸢接着翻看,她身子顿一下,视线仍停在书页上,“画儿……”洛青鸢顿住,她视线游离,看向身旁的丫鬟,那个贴心的小丫鬟画儿已经不在了,洛青鸢心中有种后知后觉的酸楚。 她身旁的丫鬟惊惧了一下,洛青鸢缓和片刻,接着说道,“云裳阁的账目是不是许久未去查阅?” 她身旁的丫鬟低着头回应洛青鸢,“往些日子,将军说云裳阁的账目不必查阅,温掌事这些年经营有道,阁中生意比起以往盈利翻了几番。将军甚是放心,夫人往些年也只是年末去收帐,亦是没有查阅过账目。” 洛青鸢合上手中的账册,她陷入沉思,这些年,她与林初棠确实很放心温陌。他也不负所望,确实为他们将军府挣了不少银子。只是,洛青鸢心中对他产生了些许失望,便总觉得她与林初棠这些年是不是太过相信他人。 “夫人,在下想要寻一药方,不知夫人这里可有?”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从人群中传来。 洛青鸢仰头循声望去,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她手上的账册滑落地上,明显她慌了一下。 她连忙站起身,恭敬的朝迎面走来的人行一礼,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帝君,他又是便衣出行,想必又是微访,他眼神示意洛青鸢,洛青鸢明了他不想暴露身份。 帝君缓缓走近她身边,他有意识的瞥一眼洛青鸢的腿脚,洛青鸢有些不知所措,“不……不知大人想要何药方?” “可否借一步说话?”帝君只是淡淡一句,洛青鸢环看周围,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这位大人想必是有特殊情况,先安排大人至厢房,专门为其安排郎中诊治。”洛青鸢吩咐道,然后,她做一个请的手势,带着帝君走进铺子里的一处厢房。 待将帝君安置妥帖,丫鬟们为其看了茶,洛青鸢将丫鬟打发出去,屋中便就只剩下帝君与她。 她心中有些忐忑,她瘸着腿站起身,“不知帝君驾到,有失礼数,还请见谅。” “夫人不必多礼,你腿还受着伤,不用行礼。” 洛青鸢怯怯起身,她坐到位置上,“帝君为何来民间寻药,可是有什么难处?” 帝君嘴角微微上扬,他看向洛青鸢,“确实遇到难处,孤四处打听,亦是听闻唯有夫人这药草铺子才有此方。” 洛青鸢低下眉眼,心中疑惑,她好不容易把自己弄伤逃避再见帝君,他如今又以药方之名,找到草药铺子,洛青鸢一时不知怎样应对。 “不知帝君说的是何药方?” “九叶重楼二两,冬至蚕蛹一钱,煎入隔年雪,方可医此症。”帝君目光停在洛青鸢身上,“夫人可曾听说过?” “重楼七叶何来九叶,冬至又何来蚕蛹,雪又如何隔年?”洛青鸢不懂其意,她为难看向帝君。 帝君嘴角的笑漾开,“夏枯即为九重楼,掘地三尺寒蝉现,除夕子时雪,落地已隔年……” 洛青鸢目瞪口呆,不知帝君此话到底有何深意,这根本不是什么药方,这明显是为难人。 “夫人,可知还有最后一句?”帝君深邃的目光里带着些许柔情。 洛青鸢摇摇头,帝君凝视她淡淡说道,“过了离别时,相思亦可解。” 洛青鸢惊愕,她垂下眼眸不敢再看帝君,他们加上今日这次,也就见过四次,她已然在躲避。没想到没能躲掉,他还这样直白与自己说如此有违礼法道德的言辞。 “帝君莫要再与民女打趣。”洛青鸢紧攥着手中的衣角,心中满是羞愤和恼怒。她实在想不通,凡间的帝君怎会如此不知羞耻、毫无顾忌地戏弄于她?毕竟她已是有夫之妇,这位帝君却胆敢这般肆意妄为! “孤自然知晓,于夫人说这番话亦是不妥,夫人与林爱卿夫唱妇随,相敬如宾,一对佳偶,确实是一段佳话。”帝君将目光从洛青鸢身上移开,他看向远方,“孤甚是羡慕……” “帝君后宫嫔妃待帝君情深意重,衷心不二,帝君又与帝后琴瑟合鸣,恩爱有加,才是百姓心中所羡慕,亦是民女与将军所仰慕。”洛青鸢低着头辩驳,她心中却失去耐心,自己何时需要如此卑微的讨好一个男子,心中憋屈至极。 帝君苦笑,他整理一下身上的墨色袍子,“夫人不必害怕,孤知晓,孤说的话吓到夫人了。孤也知,不该对夫人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 帝君叹息一声,他怅然若失的继续说道,“自从那次宫宴,孤与夫人匆匆一面,夫人的身影就像刻进孤的脑子里,怎么也抹不去痕迹。孤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再见到夫人,孤谎称贵妃想习得夫人的驻颜术,就是想能常常看到夫人。后又想用指导舞姬舞艺,能让夫人时常入宫,哪怕只是远远望一眼,孤亦是满足。孤听闻夫人摔伤了腿,甚是担心,又不能明着关心,害怕林爱卿误会于孤,派人左右打听,才得知夫人的药铺位置。实在忍不住关心夫人安危,不顾一切,便来这一遭。” 洛青鸢失了神,她捏着衣角的手更紧,眼前男人是九五至尊,他想要见谁,自是轻而易举,明显,他对自己怀有不轨之心,除非自己离开凡间,否则,他便一定想得到办法。 “你莫惊慌,孤知晓自己不该对夫人生出如此情愫。孤乃国君,更不应该做出可耻之事,孤哪怕与夫人只是做一个知己。夫人有空陪孤游历一下民间,听曲看戏,伴孤浮生偷得半日闲,便心满意足。”帝君提出无理要求,却眉眼带着深情看向洛青鸢。 洛青鸢低着头不敢看帝君,她慌乱无措,手指不停摩挲衣角,竟不知如何回答帝君。 “只怪你我相逢恨晚,若早些遇着夫人,孤又何苦如此这般,夫人又何苦为难。”帝君叹息一声,他缓缓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他递到洛青鸢面前,“夫人今后有何困难亦可凭此令找孤。” 洛青鸢不知该不该接,她眼神闪躲看几眼帝君,心乱如麻,自己应该如何不得罪帝君,又不会牵连林初棠。 “帝君若是……若是有烦心事,民女与将军都可替帝君解忧排难,帝君下次可到府上坐坐……”洛青鸢支支吾吾说道。 帝君又岂不知她的意思,他看上的女子,若是想得到,根本不需要这么多借口理由,不过是天下女子皆为他所有,也没多大意思。 猎获芳心才是他最想拥有的,洛青鸢在他眼中如今就是一只猎物,她现在不入陷阱,他们来日方长,她就算对自己不动心,她亦是不敢反抗自己,帝君早料定了,所以,他势在必得。 “今日,孤与夫人说了这么多体己话,心中畅然不少,既然,夫人腿伤未愈,便早些回去歇息,孤就不过多打扰,改日再见。”帝君说话间,提着衣摆站起身,他嘴角的笑洋溢着些许胜利,衣袂翩翩的往外走。 洛青鸢起身行一礼目送他离开,他走后,洛青鸢跌坐在扶椅上,看来自己这伤白受了,根本不管用。 若是让林初棠辞官,他会同意吗?帝君会同意吗?若是林初棠手上兵马没有了,那帝君岂不是更加不顾情分了。 此法行不通,自己如今又没有术法,否则,施法让这个帝君抹去自己的记忆,一切就好办,司命不肯帮她,看来此次局面不太容易解开。 第377章查出账目问题 陷入困境的洛青鸢,在厢房中待了许久,她整理好心情,走出房间。 她没有马上回府,还是在丫鬟仆人的照拂下赶到云裳阁。赶到云裳阁的时候,温陌不在,身边只有一个掌柜的接待洛青鸢。 洛青鸢突然提出查账,掌柜惊了一跳,多年来,林初棠夫妇从来没有查过云裳阁的账,为何突然要查账,难道洛青鸢发现什么端倪。 掌柜有些惊慌,他去拿账本的时候不忘吩咐下人去通知温陌,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掌柜才将账本畏畏缩缩拿出来。 洛青鸢坐在案桌上翻阅,身旁的清茶袅袅轻烟,她时不时喝一口茶水,目光停在账本上认真查看。 “采买明细是哪一本?”洛青鸢突然问道。 “这……这个……”掌柜有些紧张,毕竟洛青鸢破天荒的头一回,让人不禁有些害怕。 洛青鸢顺着掌柜所指拈起另外一本账册翻看,看了一盏茶时间,她缓缓抬起头,将手上的册子放下。 “这些账目有问题。”洛青鸢说得异常云淡风轻。 掌柜吓得立马跪在地上,“夫人明鉴,这些账目我们每月都是仔细核对,认真查看过,就算有一些小的出入,不至于出任何问题。” “当真?”洛青鸢脸色一沉,掌柜吓得瑟瑟发抖,他心中疑惑,这些账目都是前后仔细比对过,不可能有漏洞。 “还请夫人明示。”掌柜擦擦额上细汗慌张问道,屋子里的下人皆不敢出声。 “你们做的账确实很漂亮,支出与收入成正比,没有丝毫漏洞。可是,为何支出明显超过往年的好几倍,若是按收入的比例来看,盈利不足一成。偏偏,这一成的盈利竟是往些年店中盈利的几倍。所以,一成不足的盈利,是怎样做到不亏倒赚之理?”洛青鸢怒拍一下桌子大声斥责。 掌柜顿时傻眼,这样的漏洞,他作为一个掌柜亦是没有发现,只知每月账面上的盈利,他竟也不知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许是……许是……薄利多销……” “薄利多销,云裳阁做得都是官家贵族的生意,从原料采购皆是用的上等料,你与我说薄利多销,自是与集市摊贩手中的货品相比?”洛青鸢反问,掌柜浑身颤抖,汗水不停流,亦不知如何应对。 就在他们对峙的时候,外面闯进来一个人,是温陌,他见着洛青鸢并不以夫人之礼相待,他热络的笑着,“弟妹来了,怎么回事?” 洛青鸢脸色不是很好看,她目光漠然看向温陌,“温陌,早些年,我与棠儿一向信任你,多年来,云裳阁的账目,我们从来不查。今日,我来这边,你这云裳阁好一笔糊涂账。” 温陌脸色一惊,他笑脸相迎,“弟妹消消气,是何缘故,你与我说,我来为你答疑解惑。” 洛青鸢心中不舒服,这些年他们的纵容已然让他忘记自己的身份,他完全没有在这些下人面前给她面子,若是早些年,他断然不会如此。 “那你与我解释解释,采买与收入之间的差距,不足一成的盈利,你是怎么做到让云裳阁利润比往些年岁增长几倍的?”洛青鸢严肃的问。 温陌微微一笑,“弟妹有所不知,这些年,我开通商路,莫说京城就是其他城池皆对我们的衣裳甚是喜欢。如此来,虽说,我们成本与收益没有以往,但销量高于以往,自然盈利就高。” 洛青鸢自然不信他的鬼话,她继续冷脸问道,“我虽多年未来查账,云裳阁每年销量我亦是不会记错,你这账本上明显与往年出入不大。若说是何原因,你心中大概明白,有些不清楚的钱财,如何变为正道,恐怕在这些账本里都有马脚。” 洛青鸢将账册扔向地上,她掌管将军府多年,对于下人官家虚报支出的把戏,她早就应对自如。虽然,云裳阁的账目是生意上的,不乏有人利用职务之便,行不义之事,她又岂是那么好糊弄。 温陌脸色变得铁青,他无言以对,只有冷着脸打起感情牌,“没想到我温陌多年来兢兢业业为初棠打理铺子,整日低三下四陪笑脸,为云裳阁拉拢生意,打通人脉关系,尽心尽力做好本职工作,弟妹竟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你怀疑我在云裳阁中饱私囊?” 洛青鸢看向温陌,他的眼中再没有少年时候的清澈,他看向自己的眼神甚至带着鄙夷与轻视。 恐怕在他心中,自己早就不是当年能把控全局的青衣先生,只是一介什么都不是的女流之辈。 所以,她与林初棠成婚那一刻起,她失去修为那一刻起,他们便认为她连同脑子也丢了吗,这样拙劣的手段她亦是看不明白。 “温陌,这些年棠儿与我对你甚是信任,至于你对不对得起这份信任,你心中自然有数。若只是你中饱私囊,贪图一点钱财,我亦不计较,至于你打着棠儿的名号,若是干出不耻的勾当,我亦不会轻饶。”洛青鸢冷眼看着温陌一字一句说道。 温陌轻笑一下,“弟妹,你原是如此看我?多年来,我为初棠付出的代价,你是看在眼里,难道,你觉得我会害他?” 洛青鸢与温陌目光相视,温陌眼中的不可一世洛青鸢看得一清二楚,“最好不是我料想的那样,温陌,你与棠儿是多年朋友,他对你的信任你心中清楚,若是辜负,你自认为对不对得起他。我也不管你与我如何狡辩,这份账目确实有问题,此事,我一定会彻查到底,希望你如自己坦言那般磊落。” 洛青鸢丢下这句话,她在丫鬟搀扶下走出房间,温陌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怒火。